夜还未深,街上灯火通明,人世间匆匆忙忙。


    马车在一处拐角停下,严景倾撩开了帘帐,引领着朝言缓缓从上而下。两人秘密的进了这间药铺子,夜间没有多少人。


    这间铺子并不是严景倾经常合作的那一家。


    这等私事,严景倾并不想太多人知晓。


    大夫给朝言诊脉,倒是没等多久,很果断的说道:“的确是遇喜了,吃不下饭这些症状都是害喜的原因,以后饭菜做的爽口些,多半就能吃了。”


    这大夫年纪有些大,说话时不难看出应该是个古板的老头。严景倾付过钱,拿了些安胎的东西,这才带着朝言离去。


    朝言伸手抓着那根盲杖,动作间还有些慌乱。


    一旁的严景倾宽慰道:“阿言不必慌乱,以后我定多看着你些,你白日里也可以去许姨那跟她说说话,讨点经验。”


    他现在比平时忙太多,早就没有先前在村子里那般自由。


    日子在一天天变好,严景倾想要照顾好朝言,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不能懈怠。朝言嗯了一声,忽然环顾了一下四周。


    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又能看见什么。


    但很快,朝言忽然说:“感觉眼前好像很亮堂……”


    “我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严景倾心想来都来了,带他四处走一走逛一逛也是极好。干脆就放下了马车,带着朝言慢慢走了起来。


    说是逛却也不能逛太久,否则惊扰了肚子。


    他的本意是带着朝言去买些吃食,再为家里添些用具才好。


    过了这一段日子,秋意约莫也快到了。那时候可能会寒冷些,严景倾想了想,问朝言:“我们去买点布匹吧,让人再做几件衣服御寒,到时候天冷你容易着凉。”


    别看现在深秋仍然有着炎热之意,但京西忽然变天也是极有可能的。朝言回了句好,严景倾便带着他去了几家挑布料。


    东西买的不是名贵的,但胜在材料好,只要不容易坏即可。


    时间也差不多了,严景倾正想带着朝言回马车,目光一瞥忽然看见京西最大的那家酒楼今日好像很热闹。


    不少孩童和老人也都往那边赶,着实与平日有些不一样。


    朝言察觉他步伐慢了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严景倾淡笑,“只是觉得眼前现象有些奇怪。”


    他想直接就走,但看着周围人都凑上去了心思微动,最终还是问了问行人:“敢问那酒楼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跑去那边?”


    “哦,是三皇子请五皇子听曲,谁赢了谁就得撒糖在底下,自然好多人都抢着去呢!”那人说完,虽然很想凑热闹,但他还得摆摊挣钱,无法靠近。


    闻言,严景倾没打算带朝言去,人群太挤了,碰到朝言可不是小事。


    但走了这么一会儿朝言也有些渴了,还感觉到久违的有些饿。严景倾想了想,带他去那边茶楼要了两壶茶,茶楼里自然也有糕点,挑了几个不腻的小东西严景倾才敢给朝言。


    正好这小茶楼离那个酒楼不是很远,最上面的景色严景倾都能看清。


    两个人就坐在这,朝言的手握轻了些,耳边嘈杂不断。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天快晚了些,五皇子也不是那般喜好玩乐的人,很快就下来准备走。于是在这里停留的人都有幸看到那两位皇家人士,三皇子面容冷峻但身上气息偏邪气了些,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样子。


    而五皇子倒是一副翩翩如玉,和蔼可亲的形象。


    严景倾只扫了两眼,就准备等着朝言吃好喝好以后带他走。


    外头有些沉静,百姓们也都是看个热闹,人群不愿散去。朝言许是被这些喧闹的环境给吵得心烦,低声问了句:“这是在做什么?”


    “天子脚下,瞻仰尊荣罢了。”皇朝的地盘,那些皇子皇孙的尊贵能被众人看上一眼,倒也值了。而更多的人也是听说五皇子是个仁慈之人,所以也是想给自己求个安稳。


    朝言叹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异呢……”


    眼前喧闹未去,严景倾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五皇子人走了,三皇子重新回了酒楼之上,这才免了许久的闹剧。严景倾看时候差不多了,去给茶楼老板递了钱,终是拉着朝言回家。


    两人出了茶楼,外头已是夜深时分,街上挂着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河边的树上挂了许多灯,大约是给人照明的。


    严景倾去拉来了自己停放在那的马车,正准备带朝言上车,忽见身后有些怪状。他回头一看,只见远远的后边,三皇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朝言问道:“怎么了?”


    “罢了,没什么。”离的那么远,他等平民,压根也用不着行礼。


    但不知为何,严景倾再次回头时,总感觉三皇子的视线是朝这边来的。但也容不得他多想,毕竟一介平民,又怎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就这样驱车赶回了家。


    邻居许姨他们已经睡下了,回来时小神汪了几声,被严景倾喂了几个东西才安静下去。这天两人睡的格外的好,仿佛是知道了即将又添一位成员,内心还踏实了许多。


    自那以后,严景倾的生意越来越稳定。


    得亏他在老家多添了一道眼线,目前和王生合作的很稳定,那小子也跟着自己赚了不少钱。他们没出来干,因为他的家室本就在自己的村子里。


    而严景倾不一样,他是带着朝言出来走南闯北。


    快一年的打拼,严景倾赚了许多钱,到时候九月期限一到,他也能重新在京西买下自己的地皮来建造房子。抱着这个心思,两人在年末好一阵忙活,直到朝言的孩子出生才有了一段时间休息。


    好像自从与朝言成亲,严景倾的生活就越发充裕起来。


    孩子还是个龙凤胎,一男一女,男的先一步生出,是对兄妹。


    但朝言的眼睛仍旧没什么好转,只是与先前最大的不同就是能透过光源觉察到些许的亮光。这可能是种进步,严景倾也没有因此丧失全部信心。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生活的一切只需要慢慢来就行。


    孩子出生后几天,严景倾想了许久的名字。


    后来也不知哪一天忽然就灵光一现,哥哥叫做严宣予,妹妹叫做严若柠。满月酒的时候,请了村子里与邻居的好几户人家,倒是吃了个尽兴。


    那天回去后王生还有些羡慕,因为严景倾后来才成亲的,没想到都比自己动作才快。


    不过也是说时迟后来又马上验证了,雀雀没过多久倒也有了身孕。


    严景倾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平静无波澜,安然无恙的度过下去。直到那天他回去,孩子仍旧在家中酣睡,但朝言却不见踪影。


    因他眼睛看不见,平常也不会出远门,也就是跟着邻居偶尔出个门罢了。严景倾于是在家等了一下午,始终没有回来。直到邻居全部回家,他才意识到些许不对。


    正好趁着许姨刚从外边回来,严景倾敲了敲门:“许姨,阿言今天可是跟了谁出门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许姨有些纳闷,她又看了眼天色:“我也不知道,这天都晚了谁也不会到现在还不归家啊……朝言不会是迷路了,在哪回不来?”


    “我不知道……”严景倾很忧心,“孩子还在家里,他好端端的也不会贸然出去。”


    “算了,就怕是身体出什么意外昏倒在哪了,我们出去找找吧,你将孩子先给我,我让家里两个老人看着些,我随孩他爹跟你去看一下。”


    许姨是个热心肠的,当即把自家男人叫了出来,一听说这事马上跟着他出去找人。


    严景倾实在纳闷,街坊邻居都不是坏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早就知道对方品性以及底细。他询问了几家,到结尾时那家男主人才说道:“我下午时看见他出门了,因为走的很镇定我也没问是为什么,出什么事了?朝言不见了吗?”


    “对。”原来是自己出的门。


    对,朝言虽然看不见,但又不是不能自理,他早就对这些街道烂熟于心。可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到底能去哪,而且还不回来。严景倾知道朝言绝对不会迷路,以他的能力和武功也不会。


    唯一有可能的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些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还没成型,严景倾就快想不下去了。


    于是只好放下那些更深更恐怖的猜测,先带着人在附近找了好几圈。得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所有人最后一次见他,都是在那个时候,他自顾自的出了门。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也没看见人影。


    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就这么失踪了。


    严景倾知道,这是朝言有目的性出门,所以才这么畅通无阻。没有人指引,也没有人多说一句,就这样出了门。


    搜寻了大半夜无果后他只能让别人先回去,自己再找找。


    一夜未睡后,严景倾重新将孩子抱了回来,随便弄了点米糊给孩子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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