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江笙出了霍家大门, 漫无目的的在街边走了几步,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她拿出手机来随意的翻着,却发现真正能在这个时间陪陪她的朋友都没有几个。
正要拦车回学校, 却正巧接到了容图远打过来的电话。
“舅舅。”
“事情有新的进展, 你在哪里,方便见面吗?”
江笙让他报了地址, 毫不犹豫的将目的地改了方向。
到了上次来过的那个会所, 江笙下车,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
容图远见了江笙, 慈眉善目的笑着, 转眼看到她手中的行李,眉头一皱:“这是”
江笙把行李放在一边,“我从霍家搬出来了。”
她语气里没有避讳,一派坦然的样子让容图远有些迷惑, “搬出来的意思是?”
江笙笑了下,“很多人都劝我,说霍宴执不是好相与的,起初我不信,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搬出来就是我放弃了,认清了。”
容图远仔细的看了看江笙, 女孩儿虽然神情中有些落寞,但却不像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暗自点了头。
“你们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我也听到过一些, 那些新闻我有试图去压过, 但很奇怪, 似乎有人故意想将这些新闻闹大。”
江笙闻言一笑, “霍家最近要有大变动,霍宴执需要这些花边来打掩护。”
“你说的是霍家老爷子住院的事情?”
“霍宴执的爷爷有两个儿子,但大概更偏心小儿子一家,虽然现在霍氏企业由霍宴执父子在掌控,但手里的股份却不足以登上王位宝座。”江笙对这些家族内里的财产纷争本来没什么兴趣,但就是因为霍宴执说过的话,她开始学习经商,学习处理人际关系。
霍宴执对她做的事,反过来说,也是一节生动形象的教育课程,欲达目的,要不择手段。
“怪不得。”容图远很快就从江笙的几句话里,将来龙去脉了解了清楚,自己这外甥女,是被利用了。
“舅舅,您不是说有新的进展吗?”
“哦,上次说的事情,行不通。行车记录仪都是有储存限制的,这都过去两年了,根本不可能再留着了。上次是我疏忽,没考虑到这一点。抱歉。”
江笙听了,那点燃的希望就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便只剩灰烬。
“那岂不是没有着手点了吗?”
“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找人跟了你二叔一些时间,他大多数都是官场应酬,但有一天反而去见了个一点交集都没有的人。这人平平无奇,没什么值得他见的地方,但有一点可疑,他在汽修厂工作。”
她二叔那人,最是无利不起早的个性,让他平白无故的去见不相干的人,根本不可能的。
“汽修厂?”
“对,每个公司都有定点维修的地方,这个人,就是江氏的定点汽修厂员工。”
“他住哪里?”
容图远知道她心急,“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我再盯他一段时间。”
江笙也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严重,江疏茂肯定不会让尾巴轻易被人抓住,要是急了,反而会让对方畏手畏脚不敢行动。“嗯,麻烦舅舅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
商量好正事,容图远才有闲情和她聊聊往后的打算。
“从霍家出来,你住哪?”
江笙掰着小手指算了一会儿,“我爸妈给我留下的钱够花到下辈子了,房产呢,还有几套。我打算把松石路那套房子收拾出来,需要短暂歇脚的话,就去那里。”
世家的财产积淀,就算遭遇变故,也能保下一辈平安。
“而且,我想准备出国交流。”
霍宴执不是想让她走吗,这次可真是如了他的意愿了。说起来,还真的是自己犯傻上赶着被人当枪使的,那人早早就让她离开了,还不是她自己不肯。
江笙回到学校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从校门走回宿舍的时候,正好会路过篮球场,她停下来看了两眼。
身后忽然有人在她耳边出声问道:“是在找我吗?”
江笙被吓了一跳,“宋遇白,你想吓死我啊。”
男生手里拿着个篮球,笑看着江笙:“这个时间怎么在学校呢。”他说着,注意到她手中提的行李,“沉不沉啊,我帮你提回宿舍?”
江笙在他脸上看了会儿,忽而一笑,这个人脑子也不一定能想到那处去。关键是太丢人了,昨天还信誓旦旦,这才过了多久,就被一语中的。
“没什么,就是收拾了些东西拿回学校来。你玩吧,我先回去了。”
宋遇白摆了摆手,掩盖了眼中的失落。他刚想回操场打会儿球发散一下这股子郁闷,就被他爸爸打来的电话扰了计划。
“什么事啊?”
“陪我出席个葬礼,司机去接你了。”
宋遇白挂了电话,什么人去世了还需要他出席?一般的葬礼,都是派个人去露一下面也就完事了,需要他们宋家一家出席的,除非京都里十分有头脸的人物。
宋遇白打开网页,页面上果然已经有了新闻。
#京都商业奇才霍启明因病去世#
霍家的人?
霍启明去世的第一时间,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霍宴执的手机里,可是这期间所有打进来的电话和发过来的消息,都想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复。
霍维泽无奈,只好从侧面找儿子的踪迹,直到把电话打到蒋臣之这里,才有了答复。
蒋臣之得了命令,务必在一个小时之内,把霍宴执带到灵堂里来。
刚从霍家出来不久,料想霍宴执也不会离开家,蒋臣之干脆直接又折返了回来,大门未完全关死,他一推,门便开了。
入眼还是一室的黑暗,他短暂适应了会儿,忽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个人。
吓得他一哆嗦:“卧槽,宴哥??这黑灯瞎火的您干吗呢。”蒋臣之慢慢走到霍宴执身边,“老爷子过去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您可不能这样啊。”
听到这话,雕塑似的人才有了一些反应,他试着抬了抬腿,身体不自觉一个踉跄,蒋臣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蒋臣之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老爷子。
“估计有两个小时了,您快换衣服。”
他本来就是黑衬衣和西裤,今日素净,他又把袖口摘了扔在了桌子上,沉声道:“走吧。”
霍家在京都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因而往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霍宴执到的时候,灵堂内已经有了不少外人,此刻见到这个在爷爷生病期间还绯闻缠身的人,都小声议论。
可当事人却全然不在意般,目不斜视的走到遗体前,行了鞠躬礼。
霍维泽亲自给他胸前带了白色纸花,“最后时刻,为什么突然停了。”
霍宴执手指拨弄了下纸花的位置,“心疼了,后悔了,就停了。”
“你说什么?”
霍维泽开始听的云里雾里的,后来细想了下这段时间儿子的作为,才知道他说的心疼是谁。
“玩儿着玩儿着把自己玩进去了?”
霍宴执现在最听不了的,就是“玩”这个字。
“这事回头再跟你算账。眼下肖家手中的没收回来,好在对整个局势没什么大影响。”霍维泽声音压的极低,众人也听不清这对父子说了些什么。
“老爷子遗产怎么分的?”霍宴执站在了父亲身边。开始等待宾客的吊唁。
霍维泽无奈:“糊涂账。”
灵堂内气氛太闷了,霍宴执本来心里就不怎么痛快,他干脆打了招呼,在外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到长椅上,没一会儿,蒋臣之就追了出来。
他从刚刚就想问问怎么样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霍宴执终于有些精神了,他这连忙追了出来:“宴哥,笙笙怎么样了?”
“走了。”
“去哪了?哄好了吗?”
霍宴执没说话。
这就很明显没哄好了。
“要不我去解释解释?”
霍宴执冷笑一声,“她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太知道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其实蒋臣之真正了解江笙,是从君山回来,霍宴执拿宋雯雯给她出气开始。
“宴哥,这孩子跟你也不合适,散了就散了吧,我本来也不赞成你和她在一起。”
霍宴执总觉着有道视线盯的他难受,四下里扫了眼,正和宋家那位公子哥儿对上。
这种小毛孩子,原本是不值得霍宴执关注的,但他现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又把这些话听了去,麻烦。
哪知他还没说话,宋遇白倒是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霍宴执的衣领。
“干什么的!”
蒋臣之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正想拉开宋遇白,却见霍宴执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坐着,和眼前略显生涩的孩子笑了下:“这种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不礼貌吧,宋公子。”
宋遇白眼里猩红:“你还是不是人?这种时候利用她?你知不知,她为了和你在一起,经历了什么?你就是这么欺负她的?”
霍宴执轻易拂开他的手,“管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至于江笙,是我的事。”他说完,整理了一下衣领,起身往灵堂的方向走。
宋遇白望着他的背影,“说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到了夜里,外面忽然起了大风,来的人渐渐少了,霍宴执心里装着事儿,根本无心待在这里。
犹豫良久,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接近12点了,虽然晚了些,但江笙估计还没睡觉,他编辑了条信息给她发了过去。
叮咚一声,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拉黑。
真是简单干脆。他心里有了一丝慌乱,冷着脸快步走出灵堂,又尝试着给江笙拨了个电话,结果没有让人失望,也黑了。
霍宴执原本心里还存着些幻想,觉得她也就是闹闹脾气,等她气消了,再哄哄,也就没事了。可真当这联系被切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回头了,只不过从心里不愿承认罢了。
他在今日事发之前,不肯承认的事情很多,比如他觉得,自己对江笙更多的还是怜爱,可怜她独身一人的身世,他本来就对自己身边之人没有打算,既然她想要,他也正好可以护着些。
江笙刚刚闹着离开时,他也不肯承认自己这不舍是出于爱情,就算养只小猫儿这么久也会有感情,何况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人呢。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觉得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仗着这份心意,他才敢做这些事情。
霍宴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刚刚那汹涌的情绪被他刻意隐瞒了起来,转身步出灵堂。
霍维泽见他要走,快步追了上来,“你干什么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知道?”
“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明早我会回来。”
“你疯了不成?去哪里?别告诉我你今天这反常的样子是为了个女人,跟我回去。”
“我有事情需要处理,必须离开。”
霍宴执哪里敢这么顶撞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今日三番两次的犯戒,让霍维泽也失去了耐心,他扬起手来给了霍宴执一巴掌。
霍宴执不躲不闪,抬起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对霍维泽道:“抱歉。”
人就毫不犹豫的走掉了。
“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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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宴执坐进车里,让郑荣往学校开,他又试着找了下其他的联系方式,却发现自己对江笙的了解少的可怜,真的想找她时,居然想不到除了电话以外的任何途径。
车子停到学校门口,这个时间早就封校了,仅余学校门口几盏路灯,昏黄中透着嘲笑。
“郑荣,给笙笙打个电话。”
郑荣有些错愕,“我?”
“让你打就打。”霍宴执脸皮早就不值钱了。
郑荣的电话倒是通了,但很快,就被那边按掉了。他挎着脸扭头看向霍宴执。
“再打。”
郑荣只好听命的再拨了出去。没有任何意外,再次被挂掉了。
“霍总,我在笙笙那里,就只有这点情谊,两个电话就耗尽了,再拨我也该被黑了。”
霍宴执笑了下,仰躺在后座里,抬起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原来这求原谅,倒是比争财产难得多,他早知今日,当初也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霍总,咱们回去吗?”
“等着吧。”
天空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有出来晨跑的学生了。霍宴执揉了下酸涩的眼睛,将褶皱的衣服抻平。
他车里日常的用品都是一早就备好的,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他才推开门下了车。
“给她发条消息,说我在宿舍楼下等她。”
江笙的宿舍,他是第一次来,刚开学的时候也不曾亲自送过她,仅是知道个宿舍楼的名字而已。六层高的分红楼栋,排了一排,长得都一样,他走到一侧看了名字,才最终找到江笙住的那栋楼。
今天是周末,江笙没课,想堵她基本是不可能的。郑荣发的消息,她肯定能看到,现在只能祈求她还顾着些往日的面子。
但霍宴执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眼看出入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嘀嘀咕咕议论不休,照片都被拍了很多张。
但当事人却迟迟没有下来。因为霍维泽催的紧,他没办法不得不走了。
霍宴执就仿佛和江笙较上了劲儿,每到早晚处理完丧事,他就过来等一次,连着两天,也没等到江笙的只言片语。
却没想到,霍老爷子的停灵接近尾声,江笙着一身黑色前来祭奠。
霍宴执眸色一紧,终于肯出现了。
第42章
京都霍家的葬礼, 也是媒体需要关注的近期焦点之一,原本大家都奔着看这场夺权大战而去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无疑江笙的出现, 将这场葬礼推上了高、潮。
霍宴执睨着她, 暂时还没动作。
几日不见,她丝毫不见慌乱, 人反而越发精神了些, 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偶尔几缕碎发, 随着她弯腰鞠躬的动作灵动蹁跹。
而这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 丝毫没有分出个眼神来看看他。
行礼完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堂。
霍宴执咬着后槽牙追了出去。
“快拍,看霍总那模样了吗?八成是恋爱告急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
“我以前是娱乐版面的,抓这种新闻一抓一个准儿, 听我的准没错。”
江笙步子虽然急,但也比不上霍宴执身高腿长,不过须臾,便被他追到了身边。
霍宴执出手将人拉住, “躲了这么多天,今儿终于肯出来了。”
江笙抬头看他, 笑了起来,“小叔叔, 您说什么呢。我这两天实在有些忙才分不开身, 差点就错过了葬礼。您好歹对我有恩, 不来的话显得我不懂事了。”
霍宴执要是一直和她在称呼上生气, 恐怕现在也该七窍升天了, 忽略掉那刺耳的三个字, 他耐着性子问她:“忙什么呢。”
“哦,这不我们学校有个大型演出,需要有企业投资赞助,我是学生会的,正忙着跑这事呢。”江笙就真的像话家常一样,和他说着这几日的动态。
“给我拉黑了?”
其实这话本不该问,问了就是自找没趣,但霍宴执就像着了魔,明明以前最不耻这种死缠烂打,现在却情不自禁。
江笙小小的讶异了一下,手意思性的捂着嘴巴,转而歉意在眼里浮现,“实在不好意思,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宴执微微蹙眉,眼底拢了一股难以明说的阴郁,脸色也越发沉了下去。
“行,够劲儿。”
她是句句都跟你有回应,但哪一个回应也不肯让你满意。
江笙听了也没什么,笑的越发得体,“我好歹在您身边这么久了,也得学会一星半点儿的装模作样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霍宴执被她气笑了,回头看了眼灵堂方向,无奈脱不开身。
霍家的夺权官司,在霍启明葬礼后的第二天,正式拉开了帷幕。遗嘱确实是笔糊涂账,分的都是老爷子的私产,而真正涉及到股权的事情,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好在霍宴执父子早有先见之名,行动及时,手里握着收回来的部分股权,加上能力卓然的霍宴执游说,最后成功获得了霍氏的权柄。这场仗打的这么漂亮,让霍维泽心里满意。
“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好自为之。”霍维泽留下句话,自己先行离开了。
霍宴执端坐于办公桌后,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那片地方,脑中浮现的却是江笙在他办公室复习的场景,那时候多可爱,哪像现在,滑不溜手。
他正出神,郑荣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抱着一叠资料进来,放到了霍宴执的面前。
“霍总,您让我去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京大校庆快到了,确实正在筹备演出,邀请函也已经发到了往届校友的手中。”
“赞助呢?”
“目前还没听说哪家有意愿。”
按照道理,京大校庆是个抢手的生意,到时候又会有不少有头脸的校友回来庆祝,没准儿就遇到什么商机。但这也仅是对一些正在发展中的小企业来说,像霍氏这样的,也不会去关注一个校庆活动。
但霍宴执却想着帮江笙,不让她那么辛苦,如今正好是示好的机会。
“去和学校联系一下,就说我们想赞助活动。”霍宴执视线落到面前的一叠材料上,随意翻了翻。“另外,专门说一下,是江笙拉到的。”
郑荣点了点头,“好的,霍总,我知道了。”
像这种符合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道理,签订赞助合同时,霍宴执更是亲自到了学校。
校长亲自接待,一群领导等在会议室里,都想目睹一下这位年纪轻轻就名满京都的霍总。
“非常感谢您的赞助,这是我们学校建校百年的校庆,多亏了您,才能按照我们的预计进行啊。”校长握着霍宴执的手,感情真挚。
霍宴执笑道:“多亏了贵校的江笙同学,让我对贵校的校园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我增添些体验感。”
“哦,这位学生我有听说,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啊。我们今年这批出国交流的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
出国交流?霍宴执不动声色的压下心里的情绪,细问道:“据我所知,她才大一新生,就有这种殊荣?”
校长呵呵笑了笑,“按理说是没有的,但因为本次校庆她作为学生会成员,表现突出,为学校拉来了您的赞助,做了大贡献,按照交流的加分项,是足够了的。”
霍宴执快步走出校领导办公楼,脸色阴的能滴出水儿来,这水儿还没等落地,就冻上了,寒冰似的。
他走了几步,越想越气,越气反而越想笑。半路猛地回头,和跟在身后的郑荣四目相对。
郑荣被他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欲说什么,霍宴执又转过身来继续走。
这是抽什么风了。
一向泰山压顶而不崩于色的霍宴执,今儿可太不正常了。
哪知这个不正常的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郑荣连忙凑上来,关切询问:“霍总,您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霍宴执眯了眼睛,暗含警告。
“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呵,我们都让这个丫头将了一军,入了她的圈套了。”
郑荣其实也不是脑子笨,他只是没有见过江笙如此狡黠的一面而已,自然也联想不到她能设计一个这样的计划来。
如今被霍宴执一提点,自然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主动联系学校时,那负责人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和我说: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真的成了。”
哼,她原本就没想过要拉别的赞助,这是直接奔着他去的。也是,以她不肯吃亏的性子,肯定要在别的时机把之前的事儿找补回来,霍宴执气的不是这个,只是没想到,她要走这件事
“给她打个电话,说我在学校门口等她。”霍宴执语气恢复淡然。
郑荣“啊”了一声,“她会接我电话吗?上次都给挂了。”
霍宴执步子没停,继续往车的方向走去,“打吧,这次她不会挂了。”
果然如霍宴执所说,这次江笙很快便同意过来,语气里都是以前的和煦和亲切,听得郑荣有些恍惚,仿若时光倒流,她还是那个会因为一道数学题而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但他现在也深知,这个小姑娘长大了,变成了狡猾的小狐狸。
但当看到她漫步走向这边时,郑荣才惊觉,这只小狐狸太漂亮了,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这么冷的天,她穿了件v领的线衣,贴着她的腰身。
临近冬至,风里夹杂着寒气,又干又烈。却让人觉得,这样的风在她身边,竟然显得比别处温柔。
郑荣敲了下后座的车窗,“霍总,人来了。”
霍宴执将车窗落下来,江笙也正好走到车边,她略微弯了身子,和他对视:“我来是感谢您的,帮了我大忙。”
“上车。”
江笙唇线紧抿,神情里透着拒绝。
“怎么,要我撤资?”
江笙翻了个白眼,霍宴执现在把没品都体现的淋漓尽致起来,还拿这事威胁人。
但不得不说,很好用就是了。江笙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门,不情不愿坐了进去。狭窄的空间里,他的气息很具有侵略性,即便她已经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还是会对他的靠近有些无措。
霍宴执越靠越近,暧昧升温,江笙已然抵在车门边,车门上凸起的设计磕在她的腰上,再也无处遁形。
“骗我?想过后果吗?”
这人就算睡着了也是狮子,更何况清醒下的霍宴执呢。他声音里带着循循诱导。
“这不是按照您的意愿选择的路吗?”
霍宴执沉沉的低笑道:“你拿我一年前说的话堵我,又是什么道理呢?怎么不敢问问我现在的意愿。”
他的手不老实起来,慢慢攀缠上她的腰,也没用什么力道,仅就那么扶在那里,已经让她的心跳不正常起来。
“好好说话,别动手。”江笙忍着颤栗,轻声说道。
霍宴执不松反紧,“怎么,你话能挑一年前的说,我动作不能?”
江笙推开他一些:“一年前您可不会对我做这些。”
霍宴执低头凑近,微热的呼吸开始侵犯她本就乱了的意志:“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扰人心绪,但江笙很快从这种虚幻中抽离出来,想开门离开。
霍宴执抬手将她制止,反剪了她的手,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他从后环住了她的身体:“江笙,既然招惹了我,也该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以前的事,我会想办法弥补。”
江笙被他束缚了手脚,反而放松下来,“弥补有用的话,我爸妈的死难道就不存在了吗?有些事,并不是你一句简简单单的弥补就能过去的。”
“我也和您说句实话,这事换了别人,也许一闹就过去了,但我不行……我……也许要用多少年才能自我消化。”
江笙情绪转变很快,霍宴执心疼起来,松开她,本想好好安慰几句,哪知江笙逮着机会,打开车门跑了出去。还把车门狠狠的拍上了。
霍宴执将窗户落下来,无奈摇了摇头。
“又骗我?”
江笙站在不远处,闻言笑了笑,“打亲情牌也是和您学的,当初您也是这么骗我同意去公司写学习计划的。”她说道这里,顿了下,“不过我这两句话没骗您,说的都是真的。我回不去了,您放我走吧。”
冷风吹在两人之间,霍宴执垂了眼睫,最后看她一眼,将车窗关上。
他透过漆黑的防护膜,看着江笙越走越远,吩咐郑荣开车离开。
“您真的让她走?”郑荣有些不解,按理说,这要是松了手,后面的事就说不准了。
霍宴执淡淡“嗯”了声。
“给她些时间,左右我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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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笙的交流计划程序走的很顺利,年底前,她回了趟家,打典好了一切,就着急离开了。
至于盯着江疏冒的事情,容图远让她放心,一旦有风吹草动肯动会尽快告知她的。
反正走的也不远,随时都能回来,不过十多个小时的事。
她的决定太突然,以至于宋遇白再听到消息时,只赶得上来送机。男孩儿眼睛都红了,还忍着不肯原谅她。
“我告诉你江笙,你就没拿我当真朋友。这事而都能瞒着我。”
江笙问他:“要是早早告诉你,你会怎么样?”
宋遇白不语,但谁都知道,他肯定会跟的。
“我想让你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次真正可以做主的机会,而不是为了谁。”
男孩别别扭扭的不肯好好说话:“少来这套,你自己好好照看你自己吧,别出去又看上什么老外,这次再陷进去可没人管你。”
江笙跳起来揉了下他的头发:“胡说什么呢。”
“一路顺风,我等你回来。”
江笙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不远处,停顿了片刻,毅然转身。
这一刻,强装了许久的镇定,终于卸下了伪装。人人都以为,她在霍宴执的事情中,及时抽身干净利落。
却没人知道,她为了装的像人们期望的这般,每天要多努力的微笑。
离开,是一种救赎,就当心疼她自己,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霍总,飞机安全起飞了。”郑荣提醒着已经站了两个小时的霍宴执。“您保重身体。”
“她要去几年?”
“听说是三年。”
“嗯。知道了。”
第43章
江笙是在12月底飞的伦敦, 天气又阴又冷,像生活在一座巨大的水族馆里。
但庆幸的是,她在这边, 还有沈蓝这个朋友帮衬。两个人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 但好在能偶尔见上一面。久而久之,入乡随俗。
这周沈蓝没课, 干脆就窝在江笙的公寓里, 两人作伴。说是作伴,更多的情况下, 是江笙在无休无止的看书学习, 还要盯着电脑研究股票,她反倒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她和霍宴执的事情,沈蓝是从头到尾的知情人,也是亲眼见证了她变化的目击者。眼看江笙又要没黑没白的熬一天, 她实在不忍心,煮了杯咖啡,轻轻放到了她桌边。
“宝贝儿,休息一会儿吧, 照你这种熬法儿,没准儿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江笙揉了揉酸胀的脖颈, 笑着看她:“我落下的太多了,想着快些掌握这些知识技能。”
“那也不是你这么个学法啊, 不要命。”沈蓝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呢, 就是借着忙碌, 忘却前尘。
江笙抿了口咖啡, 苦涩的味道让麻木的大脑瞬间来了精神, 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谢谢你的咖啡。”
沈蓝知道自己也管不了她, 无奈的叹气,窝在她对面的沙发里,翻起了视频新闻。
刚打开浏览器页面,就被一张熟悉的华人面孔刷了屏,沈蓝把手机拿远后再次确认,这人的确眼熟。
她小心的觑了眼江笙,撇撇嘴巴。
江笙敏感,眼见沈蓝欲言又止的样子,特意问了句:“想说什么就说啊,咱俩还有什么好藏着的。”
沈蓝犹豫了下,“那我可就真说了啊,你家那位小叔叔,又上新闻了。这次还是国际版面的采访。”
江笙笑了笑,没什么反应。
“要我说啊,他也真的是够执着的,这么两年来,变着法儿的出现在你眼皮底下,好像生怕你把他给忘记了。”
他这两年多,并未找过她。虽然联系方式什么的都已经被她阻断了,但要是他想找,不见得就没有办法。但他都没有。可要说他无心吧,又很奇怪的总能在杂志或者经济新闻中见到他的身影,以前也没觉得这么频繁,这两年却尤其的多。
霍宴执的心思,江笙懒得猜测,巧合也好,故意为之也罢,总之也不能在搅动她的心情一丝一毫了。
正巧这时容图远发来了视频邀请,江笙看了眼沈蓝,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笙笙,有机会了。”容图远语气里透着激动,“这么多年,我们终于等到机会了。你这一步棋走的对。”
平日里,那个嫌疑人都被很好的保护了起来,经过证实,保护他的人确实是江疏冒派出去的人。这就让江笙更加坚信了这人有问题。
可能是因为江笙出国,江疏冒最近这段时间明显松懈了下来,做事越发大胆和狂妄。
“我也是胡乱碰大点儿的,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有什么突破口吗?”
“你二叔要去趟国外,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但调配了大量的保镖,这个人身边,最近只有一个人跟着了。还有,我们安排的进江氏的员工,也找到了车祸前两天的修车记录,时间对的上。”
“好,我明天回去一趟。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做。”
挂了电话,沈蓝问她:“你要回国?”
“对,报仇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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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有名的酒吧聚集区,人来人往,后街处,江笙和容图远带着几个人等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笙笙,这人名叫王卓,是汽修厂的员工,我侧面打听过,技术过硬,但人缘不行。花钱也大手大脚的很。”
江笙一身黑,紧身的黑色裤子,上套一件同色T,头发又长又顺,披在肩上,头戴一顶鸭舌帽,遮去了大半张容颜。
“这种地方,消费不低,仅凭他的工资,恐怕支撑不了几天吧。呵,我那二叔倒是很舍得给钱。”
“这可是功臣,同时也是威胁,他又防着又供着,可谓用心。”
“是吗,如今死期到了。”
半夜三点,王卓终于喝的醉醺醺的出了酒吧,身边搂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刚出酒吧,就被他搂着亲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抽烟等着。
“去吧。”江笙依旧躲在暗处没动。
容图远给了身后三个人一个手势,三个人就顺势走出了阴影,往抽烟的那个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打头儿的是容图远的贴身保镖,他一把勾住抽着烟等着的男人,笑道:“兄弟,来活了。”
刘意一愣,烟雾缭绕间,警备心竖起:“你们什么人?”
“哥儿几个是按照江总的意思来办事儿的。”说着,他眼睛瞟了一下王卓,“这人,是个威胁,得处置了。”
刘意半信半疑:“怎么我没收到江总的消息呢?”
“诶,这种事,不到紧要关头,哪能随便透露。”说着,给自己兄弟们递了个眼神过去。
身后两人会意,慢慢往王卓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卓正抱着女人亲的忘我,猝不及防就被人遏制住了后脖颈,他哀嚎一声被扔在了地上。那女人眼看事情危险,不管不顾的自己逃走了。
“你们要做什么?”王卓酒也醒了大半。
“江总的命令,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王卓短暂的呆滞,后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休想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也好,不知道最好了,那就去找阎王讨论知不知道的问题吧。”
眼看两人离他越来越近,而一直跟着保护自己的保镖刘意也没什么动静,王卓这才慌了神。
“江疏冒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老子替他冒险干掉了对手,他居然对我赶尽杀绝?”
“大江总的车被你动过手脚,这事儿现在知情人也没几个了,你还不该看清现实吗?”
“救命,救命啊!”
成了,收网!消息被诈了出来,再想掩藏是不可能了
江笙面无表情,真相大白的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解气,她反而觉得更加无法喘息。
同胞兄弟间的残杀,他怎么能下的去手呢?想到父母的惨状,她忽然像被扔进了漫无边际的沙漠中,抓不住一颗救命的稻草。
容图远拍了拍江笙的肩膀,“孩子,挺住,后面还有更难的事情要做呢。”
江笙扬起头来,目光坚定:“我知道。现在可以走法律程序了。”
平静了两年的京都,在这一夜迎来了新的波澜。四年前江氏夫妇车祸身亡的消息出现了后续,警察和法院开始以蓄意谋杀罪行开始重新审理,而犯罪嫌疑人江疏冒在归国的当场,被套上了手铐。
这场“战事”的发起人,正是销声匿迹了许久的江家长女,江笙。
人们印象里,还停留在她和霍宴执的花边绯闻中,传言自说自话,什么猜测都有,说她被霍宴执抛弃狼狈出国,也有说她有了新的高枝负了当初的恩人。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再次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主人公,竟然是这般雷厉风行的做派。
她接连提供了三条证据,每一项都狠狠的钉死了江疏冒的犯罪动机和作案手法,任他请什么样的律师,也无法辩解有罪的事实。
只能从偏面入手,希望量刑减刑。但江疏冒涉及了两条人命,罪行滔天,最终被判处死刑。
一件被埋于假象之后的谋杀案,就这样告破,就在人们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又迎来了□□内部的大换血。
江筑在江疏冒被揭发的那一刻,就已知他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反而第一时间想到要控制公司。
江笙恨极了他们一家,无论如何也会将公司抢回来,公司内部元老级股东各有支持的阵营,一时间战况焦灼。
任谁都想不到,江笙在关键时刻,拿出了提前就持有的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以完全碾压的姿态,成为了□□真正的领导者。
这场仗打的漂亮,有勇有谋,历时三个月,终是落下帷幕。而这位新晋的女总裁,也凭借此事打翻了之前人们的认知,真正在京都为自己开辟了一片立足之地。
这事,是近期圈里公子哥儿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蒋臣之将印象里的小江笙和如今的江笙合二为一后,感慨道:“这姑娘从小就有种劲儿,鬼点子也多,人又灵,那一招打入敌人内部我是真的服,还有最后那28%的股份,怎么拿出来的这么及时呢?”
霍宴执手中拿着杯酒,闻言淡笑未语。
“宴哥,你这是身边养了只凤凰啊,一旦时机成熟,肯定大飞一翻。”林怀远深切赞同,他原本就听了江笙抛弃霍宴执远走高飞的事迹,如今又听了这么场复仇大战,觉得她合该被人佩服。
霍宴执倏然间撩起眼皮来看了林怀远一眼,那视线有种扒皮挫骨的意思。
林怀远哈哈一笑,知道自己说错了。
霍宴执从江笙走了,就很反感江笙在他身边“养过”这种说辞。
见大家都闭了嘴,霍宴执将酒杯放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她每一步走的都很好,离开他,江笙活的不错。这甚至让他怀疑,在自己身边时,是不是框住了她,放手才是对的。
这段时间,江笙的消息一直就在他的掌控中,她回来的当晚,霍宴执就已经知道了,后来她把一切摆平,又回学校完成后续学业。
但却不知她蛰伏了如此多年,一举拿下仇人的计划。他连插手帮忙的可能都没有。渐行渐远这个词,属实像一把剑,刺在了霍宴执的心坎儿上。
仿佛他知道的,只是她想透露给他的。
如今,她更像是与他并驾齐驱的对手,而非那个凡是还会哭哭鼻子的小丫头了。
霍宴执撵灭了手中的烟,起身欲离开。
“宴哥,这就走了?”蒋臣之还没玩尽兴。
“走了,近期正准备个投标,这两日累了。”
人送走了,余下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那哪是累了,分明是吃不着葡萄,酸的。”
蒋臣之笑,“我听说家里给他安排联姻呢。”
“呦,那可热闹了。这江笙也快回来了吧,三年了呢。”
“啧,好戏这不就来了吗,要不咱们打个赌,看看这二位是成敌人呢,还是成爱人呢。”
“我怕让宴哥给我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进入成年人的拉扯了,这个那个还会远吗,哈哈。
霍宴执:我忍得很辛苦啊,这么多年了,容易吗。
第44章
京都是座历史痕迹很重的城市, 历任领导者从未想过突破这一点。今年因为领导层的变动,引进了不少新生力量,决策要新建一批地标性建筑。
这个买卖本来不具有什么盈利性, 但因为是与官方合作, 说白了是赚取良好信誉和企业名声的机会,因此被霍宴执看上, 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行政大楼的会议室内, 透着一股庄严和肃穆,霍宴执和身后一众工作人员等在座位里, 垂眸正研究着眼前桌面上的方案。
同他竞争的企业还有不少, 但经过几轮的筛选,只留下了三家竞标。如今,和霍宴执一起坐在会议室内的这家企业,只是个陪跑的。
而真正具有竞争力的对手, 竟把消息封锁的很死,至今还未露过面。
“霍总,还是查不到对方的信息。”郑荣小声的向霍宴执汇报,“时间差不多了, 应该也快到了。”
“方案的事情,还有下压的余地吗?”霍宴执问。
“已经压到底了, 本来就没打算盈利的生意。”
霍宴执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对方迟迟不出现, 透着股神秘。
他淡然一笑:“我倒是开始期待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门外的走廊里忽然出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步履轻快。这声音之后, 还伴着有序的脚步声, 来的人不在少数。
霍宴执抬起头望向声源的同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行人整齐有序的往座位方向走去。
打头的那个女人,一身白色套装,腰细腿长,包臀裙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曼妙生姿,一头乌黑发丝散在背后,将那干练的气质中和了些许。
注意到他的视线,江笙眉眼含笑和他一碰,透着股难以言说的风情,让霍宴执的心为之一震。
这边佳人刚至,招标会便按照约定的时间开始了。
霍宴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和她时隔三年第一次碰面,居然就是对立的场合里,那女人倒是对此游刃有余,带着精英团队,设计方案和标书做的完美无瑕。
一向在这种工作场合所向披靡的霍宴执,第一次觉得自己轻敌了。
中场休息时,江笙手机正巧响了,她暂时离席,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里,临窗而立,接了起来。
宋遇白知道她今日参加竞标,特意等着时间问情况的。
“怎么样?中标的概率有几成?”
江笙笑了笑,“和预想的也差不多,结果还没出来,再等等。”
“那成功了要请客啊江总。”
江笙对这个称呼还是不怎么适应,“连你也打趣我。”
又闲聊了几句,江笙才挂了电话。她一抬头,窗上的玻璃中映着一人身影,眉眼俊朗,一如往昔。她微微屏住了呼吸。
虽然对方不见得一早知道对手是她,但江笙却是知道霍宴执参与其中的,毕竟他一向张狂,对这种事情也不会藏着掖着。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浅笑回眸,“好久不见,您近来可还好?”
霍宴执眸色深沉,带着轻易让人沦陷的诱惑,视线状似无意的在她面上一一点过,勾唇一笑:“笙笙回来了,我竟然不知。”
鬼扯的不知呢,他什么不知道,这世上只有他想知道和不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这一说法。
江笙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结。
“是我的不是,您是长辈,应该我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拜访的,不过您也看到了,一直在忙招投标的事情,耽搁了。这样吧,这事儿是我的不是,等事情结束了,我请您。”
“嗯。那一会儿事情结束我正好没事,叙叙旧。”霍宴执风轻云淡的顺着江笙的话接了下去。
江笙眉头轻蹙,过了良久,淡漠说道:“我认为,刚刚那只是寒暄。”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二人在这一隅之地,距离几步之遥。但就这几步的距离,也被霍宴执有意的缩短了。
他慢慢向江笙靠近,一步一步,像是在逼着她闪躲示弱。但江笙没有,她立在原地,并没有如之前一般,面对他的进攻而一退再退。
直到两人鞋尖相触之时,霍宴执终于停了下来,江笙的眼前,是他干净如刀刻般的下颌。
霍宴执抬手,将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轻轻撩至耳后,他的指腹有意无意碰到江笙的耳廓,让江笙轻微偏了偏头。
“我是认真的。”霍宴执忽而笑了下,他俯身贴到她的耳边:“地点你来定。”
他还是游刃有余的那幅做派,即便江笙霸占了他几年时光,却不敢说自己真正能和他分庭抗礼。霍宴执的气场带着压迫,让江笙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走廊尽头忽然一阵脚步声纷叠而至,江笙后退半步,绕出他的包围圈。
“好呀。先忙正事,其余的,回头再说。”她答的轻巧又甜腻,然后转身进了会议室。
霍宴执停在原地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门边,也跟着步入会议室。
这场招标,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江笙团队的方案新颖又具有整合性,在公布的一瞬间,霍宴执已经知道自己疏忽大意轻敌了。
底价方面,大家都是同样的目的,也就无法在这上面分出优劣了。
最终结果,霍宴执败北。这可是京都有史以来破天荒第一次,但他却不以为意,和带来的团队先行离场。
江笙看他离开,松了口气。起身和现场工作人员一一握手后,带着团队离开。
刚出会议室的大门,一眼就瞧见等在走廊边的霍宴执,他整个表情仿佛就是在告诉她:没错,我就是在堵你。
江笙助理也发现了那人,气场太强,视线也太直白,想忽略都不行。
“江总,您看需不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江笙淡笑摇头:“他可不是你能处理的。你带着大伙儿先走吧,忙了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地方随便点,记我账上。”
助理得了命令,“那好,有事您再给我电话。”
眼看人都走了干净,江笙这才慢慢走到霍宴执身边。
“恭喜。”霍宴执修长干净的手掌伸出到她面前。
江笙垂眸,缓缓抬起手来,原本想与他一触便罢,却被他用力的牵制在手心里。
触感温热,有种久别的熟悉感。江笙试着抽了下,对方没松。
就在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霍宴执忽然松开了手,“想好去哪里叙旧了吗?”
江笙收回手,指尖因为他的力道血色变淡:“地点我会发到郑秘书的手机里,现下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霍宴执经过许多次的较量,显然对她的信任度降到了最低,此刻他撩起眼皮来睨着江笙,眼神里透着股了然的笑意。
“郑秘书在忙其他的事情,微信加回来,直接发给我。”霍宴执把手机拿出来,随手就抛了出来。
江笙下意识去接,等真的拿到手里时,才后悔自己怎么就长了双手呢,不接才对啊。
烫手山芋似的,她犹豫着。
“密码你知道的。”霍宴执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隔了会儿,才恍然般说道:“笙笙该不会是还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江笙看向他,小鹿似的眼睛里迷惑一闪而过。
“小叔叔说笑了。”江笙解开手机密码,找到联系人,点了添加,又把手机递回去。
霍宴执却没接。
“我时间宝贵,笙笙还是不要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过多纠结的好。”
江笙抿着唇,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了好友申请。
霍宴执一笑,从她手中抽回手机。
“我等你消息。”
江笙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人属实真假难辨,明明行为上就是在纠缠不清,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又高风亮节。就很气人。
江笙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刚上车,就接到了沈蓝的电话。
“宝贝,怎么样了?”
“囊中之物。”
“我说的是男人。今天见了你那初恋了吧,什么感觉啊?有没有心潮澎湃?”
江笙被她说的话逗笑了:“你清醒点吧还是。晚上果壳乐队酒吧驻唱,有时间吗?”
这事戳了沈蓝的点,“肯定去啊,主唱可是我的一见钟情。”
“那好,老时间。”
这个果壳乐队,是一年前江笙发现的宝藏乐队,主唱顾决一把好嗓子,她便做了幕后投资人。不为别的,也就是当时被他唱出了情怀。
沈蓝也是在江笙的极力安利下,才去看了一次果壳的驻唱表演,她对歌曲没什么概念,但对这个人,着迷的不行,以前和江笙都在国外,实在是不好下手。如今都回国了,沈蓝发誓一定把这个人拿下。
夜里,静吧渐渐开始上人,三五好友成群。
江笙独自坐在一角,拿着手机发呆。屏幕被她点亮又按灭,来来回回几次,她才发觉自己可能被那男人诓了。
他压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同意叙旧,真正的目的还就是留一个她的联系方式而已。
行,这局江笙认输。
她想通了,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看着不远处和顾决言笑晏晏的沈蓝,那女人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唯独在顾决面前,才真的像个有良好教养的千金小姐。
演唱开始的时候,沈蓝才恋恋不舍的坐回江笙身边,感慨:“回国真好啊。”
江笙拿着杯酒,也不喝,单单这么拿着,都有种旖旎风情,褪掉了那年少的青涩,越发璀璨夺目起来。
霍宴执在收到江笙这张执酒照片时,正在老宅,他闲闲靠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摊开了许多张女人的照片。
但哪一张,也不能分走霍宴执的半分注意力。唯独江笙的照片,被他看了良久。
蒋臣之:【宴哥,这是我朋友在酒吧拍来的照片,现在好几个群里都传疯了。】
霍宴执将照片放大,觉出江笙身边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再细琢磨两眼,忽而笑了起来。
霍维泽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见他不语反笑,失了耐心。
“这么多张照片,就没一个瞧得上的?你年纪不小了,迟早要结婚的。”
霍宴执收起手机,目光在面前的照片里一一扫过,最后在一张刚刚熟悉的面孔上停驻,找到了目标。
他长臂一伸,将那张照片拾了起来。
“就她吧。”
霍维泽接过照片,看了眼背面的标注,“沈家的小女儿?”
“不行吗?”
霍宴执肯愿意去见见人都是奢求,哪里还有不行一说。沈家也算门当户对,霍维泽点头应允。
“行,找个时间,安排见面。”
第45章
顾决在台上唱歌的时候, 沈蓝目不转睛的看着,忽而凑到江笙耳边,“我今晚想和他表白, 你说成功几率大不大?”
江笙有些诧异:“你认真的吗?”
“怎么,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沈蓝眼里含着崇拜,“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结果不好说, 看你对成功的怎么认定了。”
沈蓝神秘一笑, “我的目标是拐上、床。”
她说这话的档口,台上的音乐正结束, 顾决和伙伴们打了招呼, 径直往江笙她们在的这张台子走了过来。
人还没坐下,先拿了瓶酒,“老板来了,我得敬一个。”
江笙举起杯, 和他碰了下,顾决仰头把酒灌了下去。
沈蓝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人都呆了。
顾决发现后,坐到了沈蓝身边:“蓝姐看什么呢?这么好看吗?”
沈蓝也不藏着, “看你喉结,想亲怎么办?”
顾决笑着仰头, 手摸了下让沈蓝发疯的症结所在,“蓝姐可真会说话, 听了我都当真了。”
“你这是和我欲擒故纵吗?”沈蓝拿肩膀碰了碰顾决“我说真的, 搞对象不?”
江笙虽然和沈蓝一起认识了这么多年, 但还是头一次知道她是直球选手。看着顾决有些无措的慌张模样, 江笙忍着笑意劝她:“你悠着点儿, 别把人吓跑了。”
沈蓝不以为意, “我看上你这事你不是知道吗,当初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啊。怎么你还没考虑好吗,都大半年了。”
顾决双手举了起来,回头和江笙对视道:“我冤枉啊姐姐们,这事我可没听说。”
沈蓝有些急了,“你大老爷们墨迹什么呢,行不行的一句话的事。”她说着,往台上瞟了眼,果壳的女鼓手也是一道风景线,人辣又呛口,时不时的往他们在的这方向看,明显不放心。
“还是说你喜欢你们乐队的鼓手啊?直说就行。”
顾决收起了笑容,眼神也认真下来,“蓝姐,我这人不爱开玩笑。”
沈蓝凑近他:“巧了,我也不爱开玩笑。”
顾决盯着这个肆无忌惮的女人好久,突然站了起来,把沈蓝也从座位里拉了起来,“跟我出来。”
他把人带到走廊,又重复了一遍:“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你知道了吗蓝姐。”
沈蓝踮起脚来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想亲就快点,磨蹭什么呢。”
顾决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按着头狠狠亲了下去。
江笙还处于震惊里有些拔不出神儿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恋爱的吗?她正想着,沙发突然下陷了一些,身边座位里就多出个人。
“你怎么来了?”
宋遇白一身西装,明显是刚从别的场儿里散了,他单手裂开领带,“出来玩不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都能找到我。”
宋遇白打开手机,把群里的聊天记录给江笙调了出来,“你自己看看吧。”
这群里真正开始热闹,是从一张偷拍她的照片开始的。之后就是一众公子哥儿们的调侃和虚伪的向往,说什么的都有,看个乐呵。
“你怎么也在这种群里?”
“这是大趋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宋遇白说的是很无奈。
“看你一脸享受的样子,不如把我拉进去?”
“你别害我,自己翻翻,看看有一个女人在里面吗?你要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宋遇白这说法虽然不是很雅观,但不得否认,很直观。本来也是玩笑,说过去就算了。
没一会儿,沈蓝带着顾决从外面回来了,嘴唇上口红都花了,旁人不忍直视。
“宝贝儿,我先走了。回头告诉你好消息。”沈蓝手拉着顾决,拿上包包,走的潇洒。
江笙和宋遇白全程没有发言的空隙。等人走远了,宋遇白才问出疑惑:“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江笙耸肩:“就刚刚。走了,今天也累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宋遇白虽然身上带着酒气,但他本人却没喝酒,开着越野慢慢往江笙家走。
她回国后,就住进了松石路的房子,是个二层的小别墅,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宋遇白对那里算是熟门熟路。
“江笙。”宋遇白突然打破了安静,叫了她的名字,语气认真。
原本她正偏头看着车窗外,听见他叫,才回头看过来,“嗯?”
“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你指哪方面?”
“我能问你下个项目想搞什么吗?当然是感情了。”
这句话过后,车厢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下来,江笙一时间垂眸未语。
宋遇白仿佛知道她就是这般反应,因而没想等她的回答,又继续逼了她几步:“我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你,你以前说心里有人,现在呢,还有人吗?”
车子就算开的再慢,也有到目的地的时候,宋遇白将车子靠在江笙家门边,解了安全带,“如果没人了,你不妨正式考虑一下,我想追求你这件事,不知江总批不批。”
空气仿佛凝滞住,一股浪潮拍打在江笙的身体上,让她瞬间有些恍然。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又扯到这件事情上了呢?”江笙依旧缩在壳子里,没有出头的意思。
“我看沈蓝就很勇敢,勇敢的结果就是得偿所愿。你现在名声大噪,今后追求者会越来越多,我觉得还是提前拿号稳妥些。”
江笙还没来得及开口,宋遇白自行下了车,他绕到江笙这边,拉开车门,咔哒一声连安全带也解开了。
“别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下车走吧。”
江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被赶鸭子似的哄下了车,再看看宋遇白,那厮稳步坐回驾驶位,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
现在谈恋爱的路子都这么野了吗?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了?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出国这几年,每年的除夕夜,宋遇白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过了晚上12点,他又急急忙忙赶飞机回国,陪父母过大年初一。
他的心意,虽然明了,但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明白的说出来,更像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她。这种感情很复杂,江笙说毫无感觉的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但若要她迈出这一步,又比什么都难。
一夜辗转,她快到天亮才真正睡熟,却在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江笙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了眼屏幕,沈蓝?
这么早,炫耀昨晚丰功伟绩的可能性更大,她懒得听,直接挂断了。
可沈蓝那边像是较上了劲,她不接,就一直打,江笙被缠的没办法,刚要接起来,手机反而安静了下来。
原本以为能接着睡个回笼觉,可惜困意就被这么几个电话闹得消失殆尽,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暗道:“沈蓝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饶不了你。”
她电话还没拨回去,门铃又响了起来。江笙披上睡袍,去楼下开了门。
门外沈蓝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圈通红,像受了欺负的样子。
江笙一把将她拉过来,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一番,没有受伤的痕迹。
“顾决欺负你了?”
沈蓝听了这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趴到江笙的肩膀上,抽抽搭搭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话,我找顾决。”
沈蓝听了,连忙抹了把泪,“你你不许找他。这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江笙带着沈蓝进了屋,先让她洗过脸,又煮了咖啡给她,见人的情绪算是缓和了些,才问:“什么事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大小姐哭成这样?”
“昨晚我才和我们家主唱大人确立关系,今天一早我还在他的床上呢,我爸就给我打了电话过来,通知我晚上去相亲!!我哭是因为马上要面临棒打鸳鸯的戏码了,替我们主唱大人心痛。”
“这值得你一大早来找我?不想去,推了不就得了。”江笙端起咖啡,吹了吹,才小口的抿了下。
“推?你知道对方是哪一号人物吗?”
江笙面色舒缓,有种看热闹不闲事大的悠闲自得。
沈蓝看着罪魁祸首那样子,气的牙痒痒,她猛地站起来,抢过江笙手里的咖啡杯,咚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霍宴执这个杀千刀的,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管不管了?”
江笙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愣了下神,再细细琢磨了一番,忽而笑了起来。
这一早,她未施粉黛,素净的一张小脸上皮肤白皙透亮,配上这笑容,竟让沈蓝看着看着忘了动作。
“江小姐,摆脱把美貌收敛一些吧,就因为你这张脸,才让我跟着受罪。”
“沈叔叔这话是怎么说的?”江笙手撑着半边脸颊,斜斜靠在沙发里。
沈蓝回忆了下,“没说什么,扔给我一个时间和地址,让我务必准时到现场。我再细问,才说是霍家的那位爷在满京都的找媳妇呢。谁知道怎么就把这好事砸我头上了。”
江笙心下了然,“既然这样,你就去呗。去了好交差啊,不然沈叔叔那边不就得罪霍家了吗?回头你不同意,霍宴执还能强娶吗?”
沈蓝皱着眉头,“我怎么能背着我家主唱去相亲呢。”
“告诉他,顾决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会理解的。我还有事,你自求多福吧。”
“可我觉得,他就是在逼着你出现。”沈蓝又不傻,当然也知道她不过就是充当了个牛郎追织女的桥梁作用。
江笙慢慢起身,施施然往楼上走去,“既然知道他什么目的,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来坑她呢。沈蓝无语望天,这世道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你真不管管了?江笙!”
第46章
富丽堂皇的酒店内, 霍宴执选择了临窗的座位,一眼便能瞧见外面半个京都的景色,夜幕下, 一片灯火璀璨。
他垂眸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临近约定的时间了。
“把酒开了吧。”
侍应生得了命令,略微低头, 慢慢退了下去。今天霍先生选了瓶百年的红葡萄酒, 揭开瓶盖的瞬间,一股香气溢了出来, 不知什么人的约会, 可以让霍先生下这样的本。
指针转到晚八点,沈蓝按时进了餐厅的大门,整个厅内除了窗边的男人,再无多余之人, 她撇撇嘴,这是场鸿门宴啊。
沈蓝小心翼翼的走到霍宴执身后,轻声打了个招呼:“霍先生,您好。”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 霍宴执转头,对沈蓝略一点头, “沈小姐,请坐。”
沈蓝想过很多种开场白, 但像现在这般兄友弟恭, 属实没有预料到。她听话的自行拉开了椅子, 坐在了霍宴执的对面。
霍宴执遥遥一招手, 侍应生鱼贯而来, 将盛宴摆上了桌, 看着这丰盛的程度,倒真有几分她是被盛情款待的错觉。
要不是因为知道江笙和霍宴执的过往,说真的,初见这男人,又这么有风度,是个女人也会心驰神往一番。
“霍先生,您今天找我来的目的不是相亲吧?”
霍宴执亲自为沈蓝倒了杯酒,“何以见得?”
“您和笙笙的感情史我是一清二楚,您再混也不能泡她身边的闺蜜吧。还有,我有话就直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霍宴执淡然一笑:“家族联姻而已,婚后我们可以互不干涉。沈小姐继续喜欢就好。”
沈蓝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他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您还想和我结婚?”沈蓝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确有此意。”他沉静内敛,却有种瞬间掌控局面的强势。“我略年长沈小姐一些,在京都也有些说话的地位,应该不会委屈了你。婚礼的地点和规格,可以全然按照沈小姐的喜好来。”
“可是可是我不想这样啊,笙笙说您是最有风度之人,不会做这种勉强人的事儿。”
霍宴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淡笑道:“可见传言不实。”
霍宴执说一出口,沈蓝便弹跳起来,“哈哈,霍先生,我去趟洗手间。”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座位。
进了洗手间,她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给江笙拨了电话。
“笙笙,救救我。霍宴执来真的,他想和我结婚,还说结婚以后各玩各的。”
江笙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最近看上一个项目,她研究了挺久的,奈何总有些地方理不顺,忙忙碌碌的都忘了沈蓝今天要去见霍宴执的事情。
“他逗你的。”
沈蓝连忙否认:“不是的,他的表情真的很认真很认真。我不能和他结婚啊。他要是打定了主意,和我爸一说,这事可就成了。”
江笙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她也开始摸不清霍宴执的意思了。毕竟过了三年时间,要说他还在原地等着,估计也不大可能。上次碰面时,单从霍宴执的表情上,确实看不出余情未了的样子。
“蓝蓝,你再坚持一下”
“笙笙,他都和我讨论结婚场地的事情了!我坚持不住了,你得救救我啊。你不来的话,我没法儿和我爸爸交代。”
沈蓝知道,江笙也很为难,但好歹和霍宴执有些交情,江笙来做中间人,把事情说明白,远比她自己得罪来得好。
“还有,我觉得吧,他如今是真的放下了,我观察了一整晚,每次我提到你名字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你把地址发给我。先离开吧。”
沈蓝大喜过望,“谢谢笙笙,救苦救难观世音。看现在这架势,他真的就是想找个人随便结婚了。”
莫名的,这些话听完,江笙的心空了一块儿。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霍宴执淡漠的说着结婚的表情,他真的是无心之人。
江笙让司机改了路线,她到的时候,沈蓝正等在门口。
“你可算来了。”
江笙收起疲惫,拍了拍她的肩膀:“先走吧。”
#
这家酒店,在京都商圈内首屈一指,平时来消费一次都是肉疼的节奏,真没想到,霍宴执为了这场见面,居然把它包了场。
江笙步入酒店的第一时间,便有侍应生捧了束黄玫瑰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侍应生面带微笑回答:“这是霍先生为今晚共进晚餐的女士准备的。”
共进晚餐的女士?黄玫瑰
她狐疑的接过来,心里有种预感,莫不是又进了霍宴执的圈套里了?
可刚刚沈蓝又说的那样肯定,一时间她也琢磨不透。
江笙叹了口气,她总也不能放任沈蓝不管不顾,这一面,迟早都是要见的。如今还能帮朋友一个忙,也算有收获。
霍宴执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浑身透着慵懒,江笙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才慢慢坐到了他的对面。
霍宴执漫不经心抬眸,眼神肆意的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江笙把花放到桌边,然后柔白的手撑着下巴,眼波旖旎:“我来向您告罪的。”
“哦,什么事情还需笙笙亲自跑一趟。”
装!既然他装糊涂,自己就干脆顺着他演下去,看谁先认输。
“我那朋友,沈蓝,说不能同意和您的婚事。她那性格,大大咧咧,实在不合适。”
霍宴执有些讶然,“哦,原来是这样,那她亲自和我说明白便是”他话头停下,忽而唇角勾了个笑意:“笙笙,想见我也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沈蓝合谋设计,就为了见他一面吧?
江笙垂在桌下的手狠狠的攥了起来,好一个颠倒黑白。但随便他说什么来激她,江笙都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话题也一直围绕的主题。
“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沈蓝吧。”
霍宴执将面前切好的牛排换到了江笙的面前,“可以。”
江笙见他答应,开口道谢:“那我替沈蓝谢谢您的成全。”
霍宴执身姿挺拔端方,在她说完这些后,端起酒杯,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几年,过得如何?”
江笙眸子闪烁了下,挑了无关紧要的说:“还不错,您也看到了。”
“嗯。确实看到了。”霍宴执认同般点头,却在这时,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酒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儿啊,江笙有心想劝,又觉得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他愿意喝,反正酒量又好,估计也没那么容易醉。
哪知她这想法刚落地,便看到侍应生走过来,手里那瓶酒几乎见了底儿。
这是她没来之前就喝了这么多?
江笙抬手示意了一下,侍应生便停在了原地。
“差不多了,我们既然商量好了,也该走了。酒,您喝了不少了,再多就要伤身体了。”
霍宴执明显动作慢了下来,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醉意,“好,笙笙说什么,都好。”
这时候,和一个喝了一瓶酒的醉鬼也没有讲理的必要,江笙起身欲先行离开,没想到霍宴执刚想站起来,身子却歪了一下,江笙连忙扶住。
“您喝多了?我让郑荣来接您。”
霍宴执按住她:“郑荣今年新添一个女儿,这么晚了,不好打扰。”
郑秘书都结婚生子了?说来也是,郑荣的年纪和霍宴执差不许多,早就该安定下来了。家里有小婴孩,确实不宜夜间打扰。可把他交给别人的话江笙也不太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我送您回去吧,司机在下面。”
霍宴执闻言,状似为难:“那……只好麻烦笙笙了。”
他虽然走不稳,但脚步却不虚浮,江笙把人扶上车,也没费多少力气。
她随霍宴执坐进车里,报了他家的地址,司机缓缓启动车子。
男人闭着眼睛,唇角弯着些笑意,他仿佛知道江笙的视线正落到他的身上,薄唇微启:“好看吗?”
江笙眼神微闪:“不好看。醉鬼有什么好看的。”
他闻言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她的面上,“笙笙,你能回来,真好。”
“您喝醉了。”
霍宴执往她身边凑近了些,略微偏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我只喝了一瓶,没醉。就是有些头晕。”
江笙垂眸,他轻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偏硬的头发在她转头的时候扎了一下她的脸颊。看着霍宴执突然的示弱,江笙淡然出口:“既然没喝醉,又何必说醉话呢。”
这样的对话似乎有些耳熟,只不过说话的双方却调换了位置。
临到别墅前,霍宴执都未说什么,江笙试着撤了下自己的肩膀,可他又会再次靠过来,她干脆不再计较,总归就这一路的事儿。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江笙推了下他,“到了,您醒醒。”
霍宴执有些贪恋她的味道,虽然不舍,但还尚存理智,知道她刺猬的属性,不敢操之过急。
下了车,秋风夹裹着落叶,吹得人瞬间清醒。江笙再看霍宴执,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姿态。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霍宴执先她一步,拉住了江笙的手腕,“有喜欢的人了吗?”
“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和你要个机会,正式的追求你,笙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您还在和我的好朋友相亲呢。”
“你不是说,让我放过她?”
敢情在这儿等着堵她呢,“您还真的是和谁结婚都行呢。”
霍宴执用力一拉,江笙被他带着往跟前凑近了些,“今天来之前,难道不知道我的意图?既然来了,就该清楚,这一次,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走了。”
江笙甩开他,“什么意图?”
“别装傻,笙笙,什么意图你我心知肚明。”
“深情人设不适合您,好好休息吧。”江笙弯身坐回车里,扬长而去。
她原本已经一潭死水的心,忽然又不合时宜的有了些涟漪。
江笙皱眉,明知是圈套,她还愿意跳,才最要命。有些感情,就像刻在骨子里,看他孤零零站在风里目送车子开远,居然都能想到可怜兮兮这种词。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一些吧,那人可是霍宴执,他不玩儿别人,已经是慈悲了。
第47章
自从接了地标建筑的工作后, 江笙和设计团队已经连轴转了一周的时间了,但具体设计出的图纸还是不能满意,连公司内部都无法通过的设计, 又怎么好拿得出手呢。
公司这么多年经营的良好口碑, 她不能在自己手里搞砸。
在新一版图纸被江笙撕掉后,她终于暂时放过了设计部, 让他们有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秘书李潭给江笙煮了杯很浓的咖啡, “江总,已经很晚了, 您要不先回去休息?”
其实这种事情, 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可本来就是新官上任,她怕自己不多努力些,无法服众, 尤其是她拿下的这个生意,做不好丢人。
“没关系,我不累。”她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也缓解了睡眠不足带来的晕眩感。
“可您这周休息的时间太少了”
“以前上学时,经常这样, 放心吧。对了,和江筑一家联系过了吗?怎么说?”
李潭点头:“前小江总的妻子和子女那里, 我们都已经联系过了, 潘女士同意见面。但子女那里, 都不同意。”
江笙心下了然, 自从江疏冒被判刑之后, 这剩下的一家三口手里, 还捏着些公司的股份,为了避免后续的纠纷,她打算趁着现在对方需要钱时,把股份买回来。
“行,先这样,具体时间尽快敲定。”
“好,那我先出去了。”
偌大的总裁室内,只剩下江笙自己,看着那被她撕掉的设计图发呆。
眼看时间紧迫,她想了下,还是给宋遇白拨了电话。
对方接的挺快,但背景音很嘈杂。
“你等我会儿,我找的安静的地方。”
一阵窸窣,再说话时,果然四周安静了许多。
“私事还是公事?”
江笙一天的疲惫,在听到宋遇白这熟悉的调侃味道时,总算得到了些喘息。
“私人关系才能办的事儿。”
“得,我知道是什么了。上次你让我帮忙找关系的那位国画大师,我倒是搭上桥了。回头我催催,看看能不能约个时间见面。”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宋遇白嗤笑一声:“你欠我的饭局都能排到我七老八十了。”
江笙笑了下,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宋遇白的耳朵里,他只觉温馨。短暂的无言过后,宋遇白先道别挂了电话。
江笙就像他心底仅存的那一处净土,每日应酬,见惯了世道的虚伪和肮脏,褪去声色犬马后,每每想到她,总还能对生活留存些希望。
宋遇白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的同时,将心里的门紧紧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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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事情有了进展,江笙也就不用太着急了,眼看时间不早了,她放了设计部的人回家。
江笙回到家的时候,门边停着辆车,车牌号看着眼熟,她笑了下,没理会便径直去开门。
哪知门刚打开,就被人从身后快步追上来揽住,一起步入黑暗后被抵在了门后。
屋里的空气中夹杂着恬淡的馨香,萦绕在二人身边。
江笙推了下面前的男人,但对方却丝毫未动。
“您这是私闯民宅啊。”江笙泄了力道,软软的倚在门后,眼眸里淬着点点妩媚。
霍宴执捏着她的下巴,视线在她的嘴唇上停驻片刻,“今儿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一条儿都没回我。”
他语气像是控诉。
江笙打掉他的手,“我很忙,不像霍总,有那么大的底气可以随时闲聊。”
霍宴执退开些距离,略微弯了身子,和她视线齐平后,看着她探究半晌,忽而开口道:“最近很累?”
江笙啪的按开室内的灯,屋里瞬间一片明亮,她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漠然道:“没有。既然来了,您先坐吧。不过我这里只有水。”
她眼底一片青色,眉心也折了起来,霍宴执对她知知甚多,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不同呢。
“嘴唇软的很,就是说出来的话太硬了些。”
江笙嗔怪的看向霍宴执,“咱俩现在的关系,讨论这个话题是不是太奇怪了些?您要是为了来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息的,想必也知道答案,慢走不送。”
话说了出来后,江笙觉得头这晕晕沉沉的劲儿更严重了些。
原本也是想来看看她而已,现在看人好好的没事,霍宴执也想早些离开,让江笙尽快休息。却忽然看她身子歪了下。
霍宴执来不及过多考虑,便一个箭步冲到江笙身边,他弯腰勾住她的腿弯,将人接到了怀里。
“笙笙?”霍宴执语气阴沉,带着浓浓的担忧。
好在江笙只是短暂的有些头晕,过去后人便清醒了些,“我没事,就是累了。”但两只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似的,她怎么也睁不开,人也昏昏沉沉。
她声音又轻又软,丝丝绵绵的缠上了人的心尖,偏偏说话的时候,又往霍宴执的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般乖巧的样子,莫名让人想到了她之前撒娇的样子。
可能真的是累狠了,窝在霍宴执的怀里,都没吵着起身,没一会儿,连呼吸都匀称下来,这是睡着了?
怀里的人,脸颊带着些粉嫩的红晕,男人的眉眼瞬间柔和了许多,那一贯凌冽的样子全然收了起来。
霍宴执抬头看了下屋内的结构,抱着江笙往二楼走去。随着他的步子,走廊的灯便一盏一盏接连亮了起来。这间小别墅里,虽然没有请住家的保姆,但一切摆设都干净整齐,大概是有定时的做清洁。
二楼只有两间屋子,霍宴执打开向阳的那间房门,透过走廊的灯光,能看到屋内淡淡的暖色系装潢。
他怕吵醒江笙,慢慢把人放在了床上时,江笙迷蒙的皱了下眉头,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霍宴执没有立刻把枕在她脑后的胳膊抽出来,就着这姿势,垂眸端详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重逢这段时间,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不是处在对手的位置,就是在他处心积虑的谋求下得来的片刻时机。如今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里的江笙,就像玩累的小猫儿,终于可以顺顺毛了。
霍宴执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被浸在欲、望鸿沟中的人,三年来压抑的渴求就在身边,他想亲她想得要疯了。
可江笙却像纯洁的睡莲,让人不忍去触碰。
“简直疯了。”霍宴执声音低沉,虽然不舍,却还是慢慢将手抽了出来。
江笙却在这时忽然睁开了一条缝隙,朦朦胧胧间,她抬起皙白的手臂,揽住了霍宴执的脖颈,将人拉下来后,贴了贴他的脸颊。唇瓣无意间的触碰,让霍宴执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霍宴执?你又来梦里打扰我睡觉了”
突然的亲近让霍宴执心里那团火越发难忍,可这撩拨他的罪魁祸首,却又酣然的睡了过去。
他也不能和一个累的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的人计较,无奈叹了口气,只好将挂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拉下来,再拉过被子盖在江笙的身上。
临离开前,霍宴执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了她卧室的卫生间里,挑了只她的口红,在镜子上留下一行字,他勾着唇笑了下,出了江笙的家。
江笙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但因为生物钟作祟,还是在早上七点的时候准时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了下四周,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如何来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最后的记忆点,是霍宴执
想到这里,江笙忽然坐了起来,被子滑落的瞬间,她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那些零散的片段串起来,也就知道肯定是霍宴执把她送上来的了。
最近一直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让江笙身体负荷过重,以前在外国交流时,也出现过这种忽然就晕睡过去的现象,她这身体还是太弱了些。
昨晚就直接睡了,连妆都没卸,脸上有一种厚重的黏腻感,江笙掀开被子下了床,进了浴室。
在她抬眼看到镜子的时候,忽然愣在了当场。
镜子上,用口红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这字迹和主人一样透着张扬不羁,但对方似乎还怕她认不出来似的,偏还在下面留了署名,“霍宴执”三个字可谓耀武扬威。
X年x月x日,江笙咬了我,秋后算账。
——霍宴执留。
这个时间,细算起来,她还在上高中呢,奇奇怪怪的说什么胡话呢。她怎么会咬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笙觉得他就是故意的,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昨晚是霍宴执把她安顿好的。再胡诌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让她心里不安。
这么想着,就觉得面前这行字都快变成了霍宴执的脸,她懒得看,拿了纸巾就开始擦。
忽然,江笙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再看镜面上残留的那个“咬”字,就觉得似曾相识起来。
她转身跑出浴室,拿了手机去查那个时间,是大年三十那个晚上,她听了沈蓝的话,喝多了酒壮胆,结果发生了什么全然都忘记了。
过后去君山,她发现了霍宴执脖颈处的伤痕
他的伤痕是自己咬的??
江笙觉得身体里忽然升腾起一股燥热,当时在君山的那些话就像被装进了录音机里,现在全部毫无障碍的播放了出来。
“夜里做梦,救了只小兔子,谁知那小东西狼心狗肺,跳起来把恩人给咬了”
她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哦,她说“也不是我弄得”。
也不是我弄得
她喝了酒还把霍宴执给咬了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他又特意提起来做什么!!
江笙眯了眯眼睛,带着气性转身回了浴室,啪的一声将门拍上。
第48章
江笙收拾好后, 家里就来了客人,打开门后,宋遇白提着早餐, 一脸清爽的站在她家门口。
“你怎么来了?”
宋遇白举了下手中的东西, “来给你送早餐,顺便告诉你消息的。”
江笙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摆明就是在点我, 求你帮忙还要你请我吃早餐。”
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揉了下江笙的头发,“谁让我疼你呢。舍不得和你计较, 不然早跟你算账了。”
江笙打掉他的手, “刚洗的头发,都给我弄乱了,快进屋和我说说,是不是那位国画大师同意见面了?”
看她迫不及待的那副样子, 宋遇白偏就吊起了她的胃口,“不错,原本我以为还要等些时日,但对方听说是你要找他帮忙, 就同意了。”说着进了屋。
江笙也很意外,“可我听说这位大师很是古怪, 没提别的要求吗?”
宋遇白摇头,“对方说如今正闭关作画, 你要是想见他, 就在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 去柏林酒店。”
像这些要拿作品说话的大师, 每年都要有段时间去闭关专心搞创作的, 有的选山林乡村, 有的选酒店,总之就是要脱离原本的生活。
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同意见面,确实很出乎意料。
“先吃饭吧,工作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行,听你的。”她笑得甜,行动间还带着清新的味道,让宋遇白的心情都跟着雀跃起来。
“早饭都是些清淡可口的,你挑着吃吧。”宋遇白把这些精致的餐盒一样一样的摆到桌子上。
江笙正准备开动,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号码,静音后翻扣在桌子上。然后拿了个椰蓉包,小口的咬了下。
手机虽然背面朝上,也调了静音,但不断闪烁的屏幕已然谢露了对方不死不休的架势。
宋遇白的视线落在那处,眼中情绪分明,半晌,他将眼眸垂下。
“上次和你说的事情,考虑过了吗?”
江笙动作一顿,咬在嘴里的椰蓉包被她放在一边,脸颊便鼓起个小包,眼神又迷茫,显得有些可爱。
宋遇白明明想笑,却还要忍着,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继续问她:“看来的说的没错,打你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本来不想逼你的,但我也怕了。”
江笙费力的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你说什么呢,哪来的人打我主意。”
“哦?没有吗?就当我说错了吧,但我们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好几天了吧。”
江笙眉头轻轻蹙了下,“我”
她这样子,宋遇白简直太熟悉了,开口准是自己不爱听的话。若是以前,他不想勉强江笙做任何不情愿的事情,而且两人又小,等几年也无妨。
但到了现在,他很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不会一直这样单着,总会有人去打破这种模式。
他也想给自己找个机会,别管结果是什么,总也得尝试一下。
“江笙,先听我说?”
江笙点了点头。
“感情有很多种产生的形式,有的人可以一见钟情,也有的人适合日久生情,另外一种,也有可能是身份转换。”宋遇白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上,“我和你已经认识快7年了,在你的印象中,把我钉死在朋友的位置上这么久,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我们不妨重新认识一下彼此,你觉得呢?我们可以像刚开始接触的男女一样,去约会,去看电影,去旅行。”
他确实了解江笙,了解她的心理,也了解她在感情中单一的特质。
“江小姐,我叫宋遇白,现在想正式的追求你,不知可否给我这个机会呢?”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焦灼,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热火烹油,让宋遇白的心跳快要不听管束。
就在他以为江笙还是会像往常一般拒绝的时候,却听她轻声说道:“今天晚上吧,我下午见完国画大师,一起吃饭怎么样?”
宋遇白来不及反应,一时间竟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说什么?”
江笙抿着唇浅浅的笑了下,“我说,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
宋遇白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后,又坐了回去。
“好,我定好地址发给你。”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好,“等你完事给我信息,我去接你。”
江笙的笑意扩大了几分,点了头。
她不可否认,宋遇白的话真的说进了她的心里,这么多年,她真正接受过的人,只有一个。那是她的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霍宴执是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被反复爱上的男人,若不是因为那些事,她估计自己也没办法拔情绝爱。
现在过去三年了,每次见到霍宴执的时候,不能说毫无感觉,就像有根刺,一直横亘在心里,让她反复为难,左右矛盾。两个人之间,别着一股劲儿。
她想跳出来,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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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大师徐植谱,是近两年异军突起的名家,还被评为了传统文化宣传大使,被很多杂志和电台采访过。不得不说,他的画确实古韵十足,并且画风细腻。
江笙找他,也是为了给设计增添些国风元素。
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三点,江笙提前了十几分钟到了酒店大堂。
秘书李潭有些担忧:“您自己上去会不会不安全?”
江笙道:“这人本来就是在酒店闭关,有这要求也不奇怪。”
李潭点了点头,“听说这些文人墨客都是有些古怪脾气的。那我在下面等您?”
江笙看时间差不多了,该上去了,“不用了,先走吧,晚上我约了人。”
李潭看着看着江笙上了电梯,才转身往酒店外离开。却在大堂里和一群熟人碰了面。
“霍总。”
过两日京都有个峰会,现下已经有不少企业家提前到来为峰会做准备,霍宴执也是奉命来接待霍维泽的老朋友,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江笙的秘书。
“你怎么在这里?”
李潭跟着江笙时间短,对二人关系略有耳闻,但具体就有些拿不准了,所以有些话,尤其是涉及到商业机密的,他不能多说。
“江总来这边办事。”
霍宴执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闪躲,知道是防着自己,也不过多打听,他对江笙的生意没什么兴趣,唯独对这个人感兴趣而已。
“她人呢?离开了还是刚进去。”
“刚进去。”
霍宴执大致了解了情况,点了头,“你去忙吧。”
他接待的是海市的李总,对方年纪不算太大,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霍宴执和他还算聊得来。
“什么人让霍总这么关心?”
霍宴执抵唇笑了笑,“没什么,让李总见笑了。”
“诶,有这等事情还瞒着我,快说说。”
“时机到了,自然和李总细说。”
眼看敲不出什么来,对方也就不再多问了,手指点了点他,“你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安顿好客人,霍宴执没走,反而坐在了酒店的贵宾区,这个位置设计的好,视野开阔,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尽收眼底。
“霍总,接下来如何安排?”
霍宴执眼皮一撩:“等个人,坐。”
但郑荣明白,他即便没有明说,要等得也就唯有那位而已。
江笙已经站在了20层的走廊里,面前是她要见的人定的酒店房间。
虽然心里知道这样不妥,但为了工作的进行,她还是按下了门铃。
很快,对方打开了门,男人将近四十的年纪,模样方正,鼻梁上带着黑框眼镜,中规中矩的样子。
但那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在看到江笙的瞬间,明显亮了起来。
“您是江小姐吧。初次见面,您好。”徐植谱说着,伸出了手。
“您好。”江笙礼貌的点头,抬起手和他轻轻一握,便连忙抽回。
“请进。”
江笙有些犹豫,“不知您方不方便,我在楼下茶室定了位置,可否请您喝杯茶?”
徐植谱推了下眼镜,“实在不好意思,江小姐,此次会面我是瞒着经纪人的,不然我这创作时间太紧,改日吧。”
江笙狠了狠心,“真是荣幸,您百忙之中给我时间,那,屋里谈。”
徐植谱把门打开,江笙侧身走了进去。
这是个总统套,屋内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仅开着几盏晕黄的灯照路。
江笙脚步顿住,“这是您的创作环境?”
徐植谱笑了下,“对,我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找到灵感。江小姐请坐。”
“不用了,我们直接聊正事吧,我们现在需要一些您的画作使用权,价格您可以和经济公司协商好后,我们对接。”
徐植谱绕过江笙,坐于吧台后,倒了杯酒推过去。
“我不缺钱,要是为了钱的话,今天也不会有这个见面了。”
话题越来越偏,江笙心里警笛大作。
“那既然这样,那很遗憾,只好期待下次合作了。我先离开了,再见。”
江笙脚步加快,却在即将触碰到门的时候,被身后赶来的男人大力的按住了门。
“还没商量,怎么就要走了呢江小姐?原本我是没工夫合作的,不过在网上了解了一下,你的样貌很符合我下部画作的灵魂人物特征,你让我深入了解了解你,行吗?”男人一脸正气,却说着这样猥琐的话语。
“不用了,开门。”江笙虽然心里已经慌了,却没有在表现上露怯。
男人却不想再伪装了,他突然凑了上来,手也扯住了江笙的衣领,用力一拽,衬衣的一颗扣子被他拽的脱了线,掉在了地上。
江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踢上了他的腿,用的力道是大,但因为穿着高跟鞋,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没想到因为疼痛而跪下的徐植谱,忽然抱住了江笙的大腿,口中不断哀求:“求求你,做我的裸、模,我保证,之后所有的画都给你免费用!”
江笙顿觉恶心感从脚底袭来,她沉声道:“松开,不然后果我不保证!”
第49章
男人听了江笙的话, 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他阴森的笑着,“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都行, 只要能答应我的条件。”
她用力的拿包去垂他的头, 但男人就是死死扒住了江笙的裤腿没有松开,“求求你, 求你, 这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对方是个男人, 和以往她遇到的那些小打小闹不同, 这人力气很大,江笙被他拖着往回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他一直在往她身上的衣服招呼,拽着她的裤腿往上扒。
骇然骤然升起, 她是真的怕了。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能感觉到,却没有机会去接。
江笙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未被束缚的那条腿加上手一起往徐植谱的身上招呼, 撕扯间她脱下了脚上的鞋,趁着男人低头的瞬间, 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鞋跟尖翘,砸的又狠, 徐植谱捂着脑袋痛苦的这个间隙, 江笙挣脱了束缚, 连忙扶着墙站起身往外跑去, 来不及看他是否追了出来, 江笙只想要赶紧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坐上电梯后, 一直紧绷的呼吸才稍微缓解了些,她手中还死死攥着那脱下来的鞋子,在意识到自己真的脱离了魔爪后,江笙无力的倚在梯壁上,透过面前光滑的壁面,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自己。
她把鞋子放在地上,弯身仔细的穿好后,又将头发简单打理了一番。
衬衣的扣子被扯掉了,她只好拢紧了大衣,在电梯到达一楼时,江笙勉强整理好情绪,缓缓走了出来。但渐渐的,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追她,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人怀里时,惊恐的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是霍宴执。
“笙笙?”霍宴执是在江笙拐出电梯间时就发现了她的,开始还未觉出什么不同,现下看到她慌乱的状态,顿时觉出了问题。
江笙那疯狂吞噬着她的恐惧,在看到霍宴执的瞬间,便戛然而止,委屈感袭来,多年不曾见过的泪珠儿,再一次落了下去。
霍宴执目光原本落在她领口处,那里仅仅留下了一点白色的线头,他凭此已然能感觉出江笙遇到了什么,但下意识不敢细想,如今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能明显感觉到江笙不由自主的颤抖。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笙笙。”霍宴执语气压抑,沉静无波,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静,他越是气的狠了。
江笙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宋遇白赶过来的身影,他二话不说,一把将霍宴执的手从江笙身上打掉。
“你做了什么?”宋遇白把江笙挡在身后,语气严厉的质问霍宴执。
霍宴执眯了眯眼睛,未理会他。
宋遇白刚要继续,江笙轻轻拉住了他,“你误会了,宋遇白。”
误会了?宋遇白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觉得给江笙打了这么多电话,她都没接,才着急想进来看看。但没想到会看到刚刚那一幕,在他眼里就是霍宴执挡着江笙的去路,两个人正纠缠个没完。
但等他平静下来,便能发现,江笙有些狼狈,她的手还攥着衣领处。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见国画大师不顺利?”
一直等在旁边的霍宴执,终于听到了关键的人物,扯着唇哼笑一声,他把江笙从宋遇白身后拉出来,“哪个房间?”
江笙摇头,“我们报、警。”
霍宴执哄她:“是,我们要报、警,那笙笙先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
江笙知道,以霍宴执的脾气,知道了就等于是让他以身犯险,她不想为了个人渣,让霍宴执为难。
见她抿唇不语,霍宴执看了眼等在旁边的郑荣,郑荣了解了老板意思,马上打电话去查询相关信息。
宋遇白看着他们之间的那种熟稔,有些插不上话的感觉。
郑荣办事一向有效率,不过几分钟,就把对方的信息捞了个底掉。
霍宴执看了江笙一眼,越过她往电梯走去。
江笙拉住他,坚持道:“我没事,真的,我们走法律途径。”
宋遇白也沉声劝他:“你现在上去,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霍宴执眉梢一挑,“麻烦?那又如何。”他说罢,把江笙的手捏在手心里,“你现在报、警,然后等我下,乖。”
宋遇白看着霍宴执走远,他想跟上去,却在这一刻,想到了他父亲的叮嘱:你在外,一定要严于律己,不要惹麻烦。
这是从小到大,耳提面命的话,宋遇白牢记于心。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动了下。
也许在徐植谱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体会过如坠地狱的感觉,但在今日,他却真真切切的见到了阎王。
面前的男人如此恐怖,每一拳都用了狠劲儿,偏偏还要在他身上裹了棉被,疼痛落在皮肤上,却让伤痕寥寥无几。
他像条蛆一样垂死在地上挣扎呼救,但对方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郑荣眼看霍宴执打的太狠了些,低声劝道:“警、察快来了。”
霍宴执眼神似鹰般盯着眼下的猎物,“她不是你能动的人,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声音像来自地狱。
警、察到的时候,霍宴执正手插、在口袋里,沉着眸子站在房间门口,眼神阴郁的看着屋内的人。
徐植谱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口中一直叫着救命。
警、察狐疑的在霍宴执的身上巡视一圈,又低头去检查蜷缩在地上的上。
江笙慢慢踱步到霍宴执身边,和他视线相交,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安。
霍宴执冲她微微摇头,让她放心。
经过几分钟的严密检查,并未在徐植谱的身上发现任何异样,警、察才让江笙指认现场。
江笙忍着恶心,把经过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并且带着警察指认了两人发生冲突和撕扯的两块区域。
即便霍宴执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江笙把过程详细的说出来时,他藏在口袋里的手还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只恨不能把那人渣碎尸万段。
警、察按照江笙的叙述,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扣子,和江笙衣服上的扣子一致无二。同时,江笙裤腿上残留的指纹也被收集采样。
等这位颇具才情的国画大师被拘留时,经纪人才闻讯赶来,但为时已完。等对方知道自己间接惹到了霍宴执时,只能颓然认命了。
这件事被霍宴执很好的掩盖了起来,涉及到江笙的名誉问题,他不能再让舆论的浪潮压在她的身上。所以犯罪嫌疑人被带走时,竟然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吹出来。
宋遇白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切干脆利落的解决,侧身隐在了转弯处,神情落寞。无奈叹了口气,漠然离开了。
霍宴执目送警、车远去,才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伸出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没事了,笙笙。”
江笙轻轻的“嗯”了声,脸埋在他的怀里,“你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
熟悉的霸道和肆意,让江笙的知觉慢慢恢复了过来,她冰冷的手也渐渐回暖,“我很害怕,怕你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她的声音里带着哑腔。
须臾,霍宴执的手慢慢抚上了她的后脑,揽着她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我送你回家。”
江笙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霍宴执,郑重的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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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江笙的别墅,霍宴执让她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她转身上了楼,将这身衣服扔进了垃圾袋里,不想再要了。到浴室放好了热水,她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泡了进去,被温暖包裹的瞬间,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等她再下楼时,发现楼下空无一人,餐桌上摆着些简单的餐食,她慢慢走到餐桌旁边,乍一抬头,忽然看到在院子里打电话的霍宴执。
外面天已然黑了下来,他手中夹着根烟,背影挺括又端方,她坐在桌边,看的出了神。
等霍宴执进来,正和江笙的视线遥遥碰上,他笑了笑,“收拾好了?饿了吗,吃些东西吧。”
江笙点了头,“那人,会怎么样?”
霍宴执道:“有些棘手,对方经纪人坚持声称他有抑郁症,对你图谋不轨时正是发病期,不过我看他像个老手,已经去挖以前的事了,不出意外,近两天会有消息。”
“他会不会反咬您?”
她眸光闪烁着担忧,但却在此时又刻意把距离拉开了。之前紧急的情况下,也没有用敬语和他说话,现在又您您的,听的人别扭。
“我打他的时候套了东西,他疼是真的,但不会留下什么伤痕。就是打的不爽。”
“您帮了我这么多,我恐怕没有什么可以还的。”
霍宴执在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他盯着她的神情,恨不得看进她的脑子里,瞧瞧她到底怎么想他的。
“你该不会以为,我能拿这事儿逼你答应我什么吧?江笙,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择手段?”
江笙沉默片刻,“您不择手段的事情这么多,我也难免一朝被蛇咬,十年”
霍宴执笑着看她,“说啊,怎么不说了?”
江笙喏喏的道:“您之前那伤口是我咬的,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第50章
话题转的太快, 以至于霍宴执来不及反应,他短暂的斟酌了下,才道:“那时你还小。”
说来说去, 还是拿年龄来做文章。既然自己喝醉了之后, 连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那可能当时还有很多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也说不定, 但霍宴执却隐瞒了下来。
“这样说来, 在那个时候,您就知道我的心意了?”江笙越是回忆, 便越能发现当初的事情似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也许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霍宴执从这次再见江笙,就已然决定什么都对她坦诚了,如今她愿意谈谈之前的事情,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来说, 不见得就是坏事。
“是的,我知道了。”
“原来如此,真的早就知道了”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江笙还是在他坦白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丝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 可即便这样,霍宴执却看着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沦陷, 看着自己对他恋恋不舍,也许那时的自己在他眼里就是笑话也说不定, 他享受着掌控的快感。
江笙的表情被霍宴执看在眼里, 知道她又陷入了自我纠结自我否定的循环中, 今晚她经受了这么多, 若是再被之前的事情困扰, 那心里将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霍宴执绕过桌子, 走到江笙身边,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的眼神有些虚空,里面似乎有万种情绪在浮动,但细细瞧去,又会发现什么也看不真切。
“笙笙,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你的心意,却没有珍惜。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活的像行尸走肉。”霍宴执轻轻的将她的手盖在掌心下,触感有些微凉。
江笙没有将手抽出,却也没有看他,微微偏着头,面上表情淡然。
“有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您后来答应和我在一起,真的只是因为要利用我吗?如果没有那个契机,还会答应我吗?”
“会。”霍宴执手握的紧了些,心底泛起恐惧,她就像是飘在空中的风筝,现在牵绊在彼此之间的,只有那细细的一条线而已,再多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将让这段关系走向不能挽回的地步。
“笙笙,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其他任何原因,没有任何契机,我也会忍不住去靠近你。”霍宴执的声音里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他顿了下,才继续说道:“从前我只知,路是要一直往前的,一路风景皆是过客,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唯独对你,我在得到的时候有了顾忌,失去的时候又生了执念。”
江笙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的扯到了心里的位置。
他就像是易拉罐上的拉环,只要触到了关键的位置,便能把她封锁的情感拉开缺口,让汹涌的心意喷涌而出,她想装作对他毫无感觉,也想尝试着去接受新的情感,但没想到,第一天,就失败了。
霍宴执单膝跪在了江笙的面前,“笙笙,你看看我,当真不要我了?”
江笙视线转向霍宴执,看了眼他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淡然的笑了下,“今日我累了,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霍宴执哼笑了声,“你这个磨人的劲头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说着,腰腹用力,连借力都不曾便轻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手抚顺了江笙脑后的发丝,“好好吃饭吧。”
晚饭她选了碗鸡丝汤面,味道清淡,正好压下了胃里的翻腾和恶心感。
吃好了饭,江笙从椅子里站起来,顺便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身后,这瞬间,被霍宴执看到了她锁骨处的伤痕。
“你受伤了?”
江笙刚刚故意用头发挡住了这处,就是怕会让霍宴执看到再发疯,结果还是疏忽忘记了。
“没什么,刚刚我看过了,就是一点破皮,大概是衣服布料太硬,磨破了。”
江笙的皮肤,是从小就好生的养起来的,说是吹弹可破也不为过。尤其肤色又白又透,即便用手稍微用些力气都会红,别说今天这般撕扯。
霍宴执薄唇紧抿,鼻翼两侧明显紧绷了起来,任谁看都知道,这是又生气了。
“医药箱在哪?”
江笙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理亏,她抬了手指向玄关的储物柜,“在那里。”
霍宴执几步走到柜子边,打开将医药箱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除了几盒过期感冒药,什么都没有,他撩起眼皮看向江笙:“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我也不常受伤的。”
随着江笙话音落,霍宴执拉开门走了出去,江笙以为他要走的,哪知在门即将合上时,他又转身折了回来,“房门密码告诉我。”??
“我去买药,你上楼先休息,我马上回来。”
这个房间密码对霍宴执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即便自己不说,他也知道她的习惯。
“我的生日。”
啪的一声关门声,屋内又恢复了平静,江笙抬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锁骨处皮肤,在外力的干扰下,会有些刺痛,但真的没严重到非上药不可。
“大惊小怪。”她的唇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江笙也没真的回楼上,她歪倒在沙发里,开了电视,闭着眼睛假寐听着,人在这样的时刻,感官就很敏锐,即便有干扰的噪音,也忍不住会关注院子里的动静。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真切,然后是停下车后,熄火的声音。接着,车门被打开,又干脆的合上。沉稳踏实的脚步走至门前,密码锁被解开后的播报女声。
咔哒,房门被推开。
江笙睁开眼睛,望向霍宴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的瞬间,就像被点燃的焰火引子,猝不及防的炸裂开来,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怦然心动。
霍宴执快步走过来,略带凉意的手覆在江笙的眼睛上,盖住了那其中的旖旎摇曳。他弯腰,贴在她的耳边警告:“若是不想负责,就别撩我。”
声音沉沉,透着压抑。
江笙虽然没说话,但霍宴执能感觉到被他覆在掌心之下的眼睛眨了眨。
他平复了下情绪,移开手掌,蹲下身子后,垂眸拿出棉签,沾了碘伏擦拭在她的伤口处。
“刚刚碰过水了?”
江笙点了点头,唇边漾着些浅淡笑意,“没注意,碰了。”
他是真的在认真帮她处理伤口的,可江笙却觉得被他灼热的呼吸扫的有些痒,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霍宴执的发丝也正好就在江笙的鼻尖处,有些淡淡的薄荷味道散发着,还能让人保留一些理智。
江笙就在她的角度,看着霍宴执棱角分明的脸,以前就常常感慨,造物主是偏心某些人的,不然为什么独独让他有这般好的容颜,如今过了几年,越发有了岁月的沉淀,让这个男人的长相除了好之外,又添了韵。
她的手在半空中,描摹着他鼻梁的挺括,唇峰的陡峭。
“看够了吗?”霍宴执抬起头,“江笙,你这样要不算勾我的话,老子白长到这年纪了。”
他说完,便压着江笙亲了下去。
江笙被忽如其来吻吓了一跳,她去推他,却发现男人会压的更狠。那吻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他吮吸着她柔嫩的唇瓣,手攀缠上她娇小柔软的肩膀,感受到身下之人渐渐老实下来后,霍宴执慢慢探入了她的唇齿间。
舌尖就像触碰到花蕊般,带着少女独有的香甜,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霍宴执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江笙就像溺水的鱼,被水拍在岸边,浑身酥麻,明明处于危险之中,却又带着隐秘而羞耻的快感和刺激。
江笙的手穿过霍宴执的发丝,缓缓攥紧。
男人似乎想将这三年来的苦楚尽数诉说,吻得越发虔诚,彼此间不留丝毫缝隙。那灵巧的舌尝尽了她口中的香甜,又退了回来,专注的描绘着她的唇瓣形状。
江笙的软糯,他是食髓知味的,也是刻骨铭心的。
午夜梦回时分,他总是一身冷汗醒来,掩饰着他羞于启齿的欲望,渴望着她于身边的奢求。
如今美梦成真,江笙就在身边,他能无赖的亲吻她,已然是她的施舍。
江笙一声小小的嘤咛,让霍宴执的理智慢慢回笼,他停下动作,只是轻轻的含着她的唇,舍不得松开。
一直扶在他胸前的小手忽然又用力的推了他一下,这次霍宴执顺着她,分开了些距离。
视线却不舍离开她分毫,少女的唇瓣被他吮吸的有些红肿,颜色也更艳丽了几分,那眼尾染上些粉嫩,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蕊,经历了春风的熏染,美的越发妩媚。
江笙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秀眉忽然蹙起,她蜷起腿,一脚蹬在了霍宴执的胸口。
男人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虽然不疼,但因没有防备,让她抓住机会从身边逃了。
看着江笙步履轻快的回了二楼,男人拇指摸了下唇角,把从她口中攫取的蜜意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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