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君山脚下, 并排停着两辆越野车,外面天寒地冻,车里开着暖风, 将温度烘的又暖又舒适。
江笙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时,身上搭着霍宴执的外衣, 她侧目看去, 男人正看着手机。
听到她的动静,霍宴执盯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儿, 手不自觉伸出去, 替她将压在脸颊边的碎发拨回了耳后。
“睡醒了?”
江笙点头,慢慢坐直身子,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下去, 铺天盖地的独属味道被切开了一个小口,挤出去些。
“我怎么睡着了呢,您也没叫我,会不会耽误时间?”江笙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早上还好好的,到了中午头儿, 反而阴沉了下去。
恐怕要下雪了。
“小酒鬼昨晚没休息好,多睡一会儿, 不耽误什么。”他语气带着笑。
江笙手屈指挠了下脸颊, “您怎么又提呢。”
霍宴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走吧, 天气不好, 得早些上山。”说罢, 先推门下车。
门打开,一阵冷风灌进车厢里,江笙缩了下肩膀。再瞧,才发现自己还抱着霍宴执的衣服。
男人只一件薄衣,叉腰站在两车中央。
蒋臣之随后也下了车,刚在狭小空间里坐了这么久,他下车先伸了懒腰,才慢慢走近霍宴执。
江笙也跟着下了车,原本想着把衣服送过去,但看到蒋臣之先她一步,她靠近的动作一顿。
蒋臣之越过霍宴执冲小丫头招手:“笙笙,睡醒了?”
江笙有些不好意思,让大家一起等着自己,歉意的笑着,“昨晚没睡好,这才在车上睡着的。还让大家等我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她说着话,自己已然到了霍宴执身后,将衣服展开摆好,“您把衣服穿上吧。”
不是没有人伺候过他穿衣,但这次,霍宴执的手却迟迟抬不起来。
他提着衣服领子,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才展臂穿好。
宋雯雯从下了车,视线就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儿,不时讥讽的笑一下。看到江笙给霍宴执递衣服时,还掏出手机来悄悄拍了照片。她动静不敢弄的太大,而且离那三个人还有些距离,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君山脚底到山上的君山寺,大约有2500阶台阶,而且每块儿台阶足有半米高,所以到山上的路途并不轻松。
君山寺正因名望在外,所以平时来祈福的人和还愿的人不在少数,寺院旁边,有专门的一处院落用来安置游客。
今日大年初一,寺院本不对外,但霍宴执和住持有些交情,知他要来拜访,给了通融,特意设了法事,替江家夫妻二人祈福。
因着山路不好走,江笙他们将一些必须品换置到小背包里,开始往山顶进发。
霍宴执跟在江笙身后,随时注意着她的脚力。
蒋臣之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平时连多走一步路都嫌累,现下趴起山来,没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还不如宋雯雯,边走边拍照,更惬意。
“我说宴哥,咱下回换个带索道的寺院去行不行啊?我要累死了。”
霍宴执气息平稳,闻言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不过是活人的一种感情寄托,若连这两步路都不走,那沉重的思念又往哪里去消耗呢。”
前面那纤薄的身影,一步一步,正努力的往上攀爬。半山腰的风有些凌冽,江笙也全然不在意,额头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儿,也被她用手背抹掉。
对江笙来说,霍宴执的决定几乎解决了她所有的心事。这合家团圆的日子,若让她在家里待着,便是感情的一种消耗,如今走出来,有了目的地,才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了目标。仿佛到了山顶,就是一种心理的救赎。
君山的住持等在寺门外,接到霍宴执一行人后,亲自引着往大殿去。
满目的古朴建筑,红墙黄瓦,淡淡的檀香味道悠悠飘着,让浮躁的几颗心渐渐静了下来。
临到大殿,霍宴执对江笙道:“去吧。会有人交给你如何做。”
江笙点头,抬步迈入殿内,按照指引跪于蒲团之上,旁边自有和尚颂《地藏菩萨本愿经》。
这解救的,不知是谁的灵魂。
一向对此不怎么信服的蒋臣之也不敢在此造次,老老实实的站在霍宴执身边,悄声道:“宴哥,这里什么都能求?”
霍宴执睨着他笑,“你的事情也值得拿来麻烦在座各位?”说罢,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住持。
蒋臣之咂吧咂吧嘴,“算了算了。我出不起这么高的香火钱。”
宋雯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唯独记着自己来看姻缘树的事儿,她扯了下蒋臣之的袖子,“我想去看看姻缘树,您帮我问问。”
蒋臣之趁着霍宴执捐完香火,逮着机会问住持:“麻烦问您下,我们能去看看姻缘树吗?”
老主持指派了个小和尚,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由他引着去。
霍宴执对此没什么兴趣,只在殿外等江笙,让蒋臣之他们自己去了。
诵经时间不短,江笙即便跪在了蒲团上,但结束起来时,仍旧觉出寒气渗入了膝盖,一个不稳,又跌回了蒲团上。
霍宴执心底一沉,连忙进殿将她扶了起来。
江笙见霍宴执来了,抿唇一笑:“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腿有些麻了。”
“先出去再说。”
霍宴执未松开手,她的小手也就顺势抓住他的衣袖,五个莹白的指头覆在他黑色的衣料上,指甲圆润又整齐,他眼神落在那衣服的褶皱处,直到江笙松开他,才转了眸子。
“咦,他们人呢?”
霍宴执下巴一抬:“刚去看姻缘树了,那不,回来了。”
江笙有些遗憾,姻缘树这么出名,她原本也想去看看的。
随着蒋臣之和宋雯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江笙的表情就越来越失望。
霍宴执多精明的人啊,一看便知道她这心思:“你想去看?”
江笙听他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点头。
“才多大的人,去求姻缘?喜欢上宋家那小子了?”霍宴执故意提了宋遇白说着,一直睨着江笙的反应。
果然,她听后连忙摆手:“我们是好朋友,您可别瞎说。”
“那去看姻缘树,求和谁的姻缘?”
江笙这才抬起眼来,看向霍宴执,男人的面上一如既往表情浅淡,看不出他说这话的情绪。可他少有像今日这般步步紧逼的问题,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而已。”
宋雯雯和蒋臣之回来,正好听到江笙这句话。
“诶,臣之哥,我手链好像掉了。”宋雯雯垂头看自己的手腕,“肯定是刚才扔红绳的时候甩掉的。”
蒋臣之有些不耐,“麻烦死了,你自己回去找吧。我懒得动了。”
这么来回溜一趟,他就累死了。而且天阴的这么凶,实在太冷。
江笙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眼神求着霍宴执,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最是灵动,这么瞧人,欲说还休,可比张口说话来的管用。
果然,霍宴执挨不住她这模样,点了头。
“去吧。”说完,霍宴执看向宋雯雯:“看好她。”
宋雯雯扯了下嘴角,“您放心吧。”
两个人走在去姻缘树的路上,江笙在前,宋雯雯错后她半步,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
她的动作依旧不是怎么明显,若是不细看,和举起来玩手机没什么区别。
“诶,小妹妹,你喜欢霍宴执啊?”宋雯雯追上来,走在江笙身边。
江笙偏头看她,“姐姐在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霍宴执啊。”宋雯雯眼睛里那八卦的心思都懒得藏了。
她在社会上摸爬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想江笙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学生,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霍宴执很好吗?”江笙笑了笑。
“你可真是守着宝藏都不知道,也是,你还小。”宋雯雯看傻子似的看江笙,啧,虽然人还没张开,不过这身材和年纪是真让人羡慕,她边想着,边上下打量江笙。
才十八岁,那脸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皮肤又白又细。再看那一颦一笑的调调儿,看着像和你挺亲近的,可实际上,离你远着呢。胸长的又挺又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腰身都掐的出来,腿长臀又圆满,男人哪个不喜欢这种的。
将来再长大一些,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哦,那姐姐觉得他好,不如姐姐自己喜欢吧。”
宋雯雯一噎,这问题被她不疾不徐的又抛了回来。她又仔细的在江笙脸上盯着瞧了瞧,小姑娘一脸不在乎,看上去是真的对霍宴执没什么想法,又好像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不甚关心。
“我倒是挺喜欢霍宴执,可也得人家允许才行啊。你以为他是谁想喜欢就喜欢的吗?我”
姻缘树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树边有个围栏圈起来的施工点,让原本古色古香的风景混进了些不合时宜的干扰。
“姐姐,到了。”江笙手指着前面一课挂满愿望的老树。“快去许愿吧,也许老天能帮你把对霍宴执的心事解决了也说不定。”
宋雯雯觉得江笙这话说的,是在嘲讽自己。可她那一脸纯纯的模样,又让人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第18章
宋雯雯四下看了眼, 这个时间,夜幕将至,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妹妹, 这天快黑了, 帮姐姐去那边找找手链吧。”
“手链是什么样子的?贵重吗?”江笙问。
宋雯雯停了片刻,点头, “挺贵重的。至于样子啊, 就是个普通的金链子。”
江笙点头,话虽然这么说着, 但在她的表情和语气里, 一点也看不出那条手链的贵重。
“在哪里丢的?”
宋雯雯指着大树旁边,“就那边,我刚刚去扔红线了。”
其实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四周又空旷, 又是冬天,地上连草都没长几棵。江笙觉得她这手链丢的很是稀奇。她跟在宋雯雯身后,慢了几步,往大树旁边去。
越是临近大树附近, 宋雯雯的步子就越慢,渐渐把和江笙之间的距离缩进了。
远处钟声忽的敲响, 江笙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阴霾的天空黑压压的, 零星雪花落下来, 点在她的额头, 脸颊。
站在她旁边的宋雯雯见她出神, 抓住了时机, 先是将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围栏里, 大叫一声:“哎呦,我的手机掉下去了!”
说着话的同时,她忽然大力撞向了江笙的身体,彼时她们二人就站在施工的围栏边,因为碰撞,江笙往围栏的方向倒了过去。
围栏下,是一个深可见底的大坑,足有两米高,若是摔下去,少说也会骨折挫伤。
江笙看宋雯雯奇怪,早就对她有所防备,被她撞的时候回手抓住了她的衣领,身体坠落间,连带着把罪魁祸首一起拉了下来,这过程很短暂,但江笙尽力让自己贴近宋雯雯的身体,掉在坑底时,江笙用手去撑了一下地面,然后她的身体压在了宋雯雯的身体之上。
这始作俑者压根就没想到江笙的反应可以这么快,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吃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宋雯雯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碎掉了。
而江笙呢,还坐在她的身上。
“还不给我起来?”宋雯雯痛的呲牙咧嘴,浑身使不上力气,刚用手撑着上身将将半坐起来,却又被江笙给使劲儿推回了地面上。
“为什么这么做?”江笙手肘抵着她的咽喉,眼神森冷,语气里带着这冬日独有的凉意。
宋雯雯皱起眉头来,“放开我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手机掉下来了,我想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的!”
江笙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有着一般这个年纪没有的心智,从刚刚就能看出宋雯雯的鬼鬼祟祟,前后说辞也含糊不清,要不是自己早有防备,今日这一摔,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你大概还能好过些,若是不的话,那”江笙眼尾微微挑着,脸上表情浮着冷冷笑意,瞧着像只小狐狸,透着股看破一切的了然。
“那什么啊,我说了,我就是想捡手机而已,碰到你纯属意外。”
宋雯雯有些慌,声音里都带上了些颤抖,好在天冷,她还可以有个说的过去的托辞。
“好妹妹,你先放开我。”宋雯雯拿出对付男人的那一套来江笙眼前用,纯属真情错付。
她可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女孩儿,若说是,那也是曾经了。现在,江笙不得不活的有心机。
眼看天黑下来,雪下得更大了些,刚刚还是零星的碎雪渣儿,现在就飘落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江笙抵着她的手没撤,另一只手刚刚掉下来时受了伤,勉强能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天冷,手机电量不足关机了。
“从我身上下去!”宋雯雯用了力气,想把江笙甩掉,最后也没能得逞。她才发现,这女孩儿看着很是娇生惯养,却是个狠角色。
江笙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自己被人撞下了坑,还什么后果都没有,那么将来谁都能来踩她一脚了。
算算时间,她出来有半个小时了,霍宴执久不见她回去,电话又不通,肯定会来找她的。
两人这般对峙的时候,四下里格外安静,果然没有多久,便有脚步声渐渐接近。
江笙垂眸看向宋雯雯,笑了笑,“姐姐。”
不知为何,宋雯雯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任她宰割的羔羊。尤其被江笙这样笑着称呼“姐姐”时,下一秒肯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还在考虑江笙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江笙提着她的衣领强迫她上身坐了起来,然后身上一轻,江笙麻利的从她身上退了下来,转头躺在了地上。
手一拉,宋雯雯便反压在了江笙的身上。
“江笙!你搞什么花样呢!”宋雯雯这声音在空荡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下一秒,头顶一个冷如碎冰的声音兜头浇了下来,“我擦,宋雯雯你他妈的,干什么呢?活腻歪了?”
是蒋臣之的声音。
宋雯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目之所及处,江笙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霍宴执在刚刚她们跌落下来的那个边缘处,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单手拎着宋雯雯的后衣领,提了起来,扔在了一边。
男人眉头紧锁,倾身蹲了下来,把江笙扶起,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反复确认了女孩身上有无大碍后,才哑着声音道:
“笙笙,我来晚了,抱歉。”
江笙红着眼睛,浑身上下都是土,像是走丢的小猫儿似的,闻言只是摇头,却什么也不肯多说。
霍宴执手臂托住她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垂眸看向蹲在角落的宋雯雯,“宋家会为你今天的胆大妄为买单。”
宋雯雯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跪在地上爬到了霍宴执的脚边:“求求您,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是吴语浓指使我的,真的!我有证据,我有聊天记录的。”她想去找手机,可是手机在刚刚扔下来时就摔坏了,现在屏幕也裂成了蜘蛛网,根本打不开屏幕。
霍宴执表情淡淡,只一眼,就让不断哀求的女人闭了嘴。
他将自己的脚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越过去,把江笙举了起来,还在上面等着的蒋臣之弯腰接过后,手握成拳,托着她。
霍宴执身手好,手扶着边缘略用力,便回到了地面上。
蒋臣之连忙把江笙交出去。
“我没事,您放我下来吧。”江笙被霍宴执接回怀里,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看他。
“有没有受伤的地方?”霍宴执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寺院里有大夫,简单的小问题可以处理,但若是问题严重,我们就下山。”
“没大碍的,就是手腕有些疼,不严重。”
蒋臣之看了眼天色,这么黑,还下着雪,山路根本就走不了。
“宴哥,这路程太危险了,不能走,今晚先忍忍,明天亮了再下山也不迟。”
“处理好你带来的人。”霍宴执说罢,抱着江笙往大殿方向去了。
蒋臣之无缘无故惹了一身脏水,咬着后牙根蹲下身子,看向还在坑里的女人,笑的阴森森的。
“我说,吴语浓那女人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
宋雯雯抽抽搭搭,“她答应答应我替我还欠的200万。”
蒋臣之点了点头,“二百万,为了区区二百万,你就去碰霍宴执那个宝贝疙瘩,还给小爷我惹了一身骚。你俩是提前就谋划好的?来这玩儿我呢?”
“不是不是我就是刚在车上和吴语浓聊天了。然后临时起意!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那是个没爹没娘好欺负的主儿?傻逼。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蒋臣之站起身来,扔下宋雯雯,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什么对宋雯雯来说,都不如霍宴执来的可怖。他的话,从来掷地有声。
他说让宋家买单,那肯定会灵验。就像她之前听到的传闻,江疏冒不知怎么惹了他,如今江家的生意处处受阻,运输不畅,到处被卡。赔了将近几千万。
可她宋家小门小户,哪里来的千万去赔呢?
霍宴执在商场上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唯一那处柔软,如今也就对着江笙的时候还能展现出来。
女孩窝在他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衣襟:“您放我下来吧,我伤的是手,也不是脚。”
霍宴执笑了下,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眸色亮了几分:“老实些吧。”
江笙有些心虚:“我真的没什么事情,刚刚也没怎么受她欺负。”
“我们笙笙是常年打架第一名的金刚小公主,不是吗?”霍宴执开起她的玩笑来。
这个形容,真听不出来是夸她呢,还是点她呢。
“我发现了,只要我打架打赢了,您就高兴。”
霍宴执沉默片刻,唇角笑容渐渐收拢,那一惯云淡风轻的面容上,头一次多了些道不明的愁容。
“若笙笙再也不用将一身刺亮出来,也能每日安然无恙,我倒是能真的高兴一些。”
一路走来,雪虽下的大,但因在霍宴执的怀里,倒是把浑身的寒意驱散了不少。她将头靠在他的心口处,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闭了眼睛。
第19章
霍宴执抱着她走了一路, 直到大殿前,才将她放下来。和住持说了受伤的情况后,安排了寺院内的大夫给江笙医治。
她的手腕裹着白色的纯棉纱布, 被大夫捏在手指间, 来回转动了两下,微微有些疼痛感。
“不严重, 就是挫伤。”大夫回身拿了瓶药油放到桌上, “用这个搓热按摩就行,这几天别累着, 十天半月也就好了。”
江笙伤的是右手, 十天半个月的不能用,想想有些麻烦。
霍宴执看出她的顾虑:“在这里将就一下,回去之后想想办法,也能好的快一些。”
到了晚饭时间, 就在寺院旁边招待宾客的地方吃的。饭菜也都是贴合着寺院的素食,但味道着实不错,江笙用的左手,虽然有些不方便, 但好在勉强填饱了肚子。
蒋臣之不住询问江笙的手疼不疼,饭菜合不合胃口, 大概是把宋雯雯的过错怪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来,觉得愧疚。
“宴哥, 我问清楚了。她是临时起意, 吴语浓教唆的, 但那聊天记录里, 关键的对话都被对方及时撤回了, 宋雯雯也就是个冤大头。”
霍宴执吃过饭, 将筷子整齐的摆放好,淡漠道:“她是个成年人,必然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何来冤枉一说。”
仅这么一句话,蒋臣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宋雯雯是逃不开这一劫了。
江笙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而霍宴执的决定,正好对上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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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江笙和霍宴执安置的房间就在彼此隔壁,挨的近一些,也好他随时看着江笙,不再让她发生什么危险。
霍宴执把江笙送回屋子里,没急着回去,反而搬了凳子,放到床边坐好,招呼她:“过来。”
屋内开着白炽灯,但因年头较长,光线暗淡、
江笙对上霍宴执的目光,老实的坐到了床边。
霍宴执拿过桌边的药油,揭开盖子,倒了些在手心里,用力的搓了半分钟。
薄荷的清凉混着中草药味道发散出来,江笙吸了吸鼻子。
“今晚对宋雯雯的处理办法,笙笙觉得满意吗?”霍宴执未瞧她,垂着眸子,拉过她的手腕,将带着药劲儿滚烫的手心覆盖在了她的伤处。
募然听到他这问题,江笙顿了片刻,不知他是何用意,但还是对他不曾隐瞒:“嗯,满意。”
得了她的回答,霍宴执又是长久的无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地面上,连那模糊的一个光影,都看得出清隽俊朗。他这般垂眸专注的时候,眼睫会盖住他的情绪,让江笙一时摸不清,他此刻是何种的心思。
忽然,霍宴执抬起头来,和她的视线撞到一处,有些猝不及防。江笙欲躲,却听他又开口:“还在揣摩我的心思吗,笙笙。”
这话说的突兀,但江笙却听懂了,眉心蹙起,她咬着嘴唇,想抽出自己的手腕,但霍宴执不曾松开手,第一次,在这种小事上没有纵容她。
霍宴执起初只是知道,江笙没在宋雯雯那里吃大亏,当时,时间紧迫,他也没有多想。
可霍宴执不是头脑简单的笨蛋,江笙的伤不严重,所以刚刚那被对方压在身下的景象,除非江笙故意,否则宋雯雯还不能把她如何。
这些小伎俩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现在想明白了,自己那么做,装受伤,装被对方占上风,就是在算计他,笃定他第一反应是护着她。
没错,江笙在做这些之前,就没打算瞒着,她就是在借他的手,去惩罚这些人。
可他生气了,这一点,比想象中严重。
江笙不躲不闪的和他对视着,也同时在确定着他生气的程度。
霍宴执不喜欢她这样直白的眼神,眉心一折,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不喜欢被人揣度。”霍宴执道:“也不喜欢被利用。”
江笙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双雪白的手那么纤细,就如攀缠着大树的藤蔓一般,只能虚虚扶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不慌不忙,笑了笑:“可是您说过的,可以给我无限的底气。难道现在不想给了吗?”
霍宴执手上的力道加深了几分,他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慌,自己对江笙的态度,在他不知情的时间里,似乎有了些改变。对她的纵容,也在宽限的领域里,渐渐变得狭窄。
脖颈处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痂了,但不知为何,现在居然有些隐隐的痛感。
她说的对,自己当初允许她来自己这里拿“底气”,现在她照做了,但自己为什么又不肯无条件的给予了呢。
江笙的眸子里,清清亮亮的,霍宴执和她对视片刻,松开了手,拉过她的手腕,继续没做完的事情。
“江笙。”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
“以后有话直说,我不一定就不能答应。记住,不要再像今天这样。”
江笙乖巧的“哦”了一声,她抿着唇角,浅淡笑了笑,弯下身子,探头去看他的眼睛。
“那您别生气了,我以后,尽量不这样。”她说着,用没事的那只手,竖起三根手指来,作势就要发誓。
“尽量?”
霍宴执的人生中,还未曾有人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江笙点头,“我没有安全感,您是知道的。”
霍宴执扬眉看她,这倒是句大实话。
其实她都明白,即便自己不做到这般地步,霍宴执照样会为她出头的,毕竟,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的领域里肆意妄为。
“我知道的,您一心为我,我还这样猜度您的心思是不对。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次,下意识的就做了。”
霍宴执听着,也未打断,只等着她的下文。
都说到这里了,江笙干脆就一股脑儿的对他掏心了,“我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大家知道,我的身后有您撑腰。”
霍宴执原本不明了的心情,在听到江笙这句话后,渐渐舒缓开了。
他屈指轻弹了下她的眉心,“知道有我撑腰就行,算我没白疼你。”
江笙又被他弹,想抬手去摸他触碰的那块儿皮肤,但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这么一动,霍宴执那里也毫无防备,一下子碰倒了桌边的药油。
瓶子坠落前,还把霍宴执的衣服浸染了。
江笙看着他黑色的毛衣上一片油光瓦亮,再看看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顿了片刻,趴到床沿边就要去捡那一地的碎片。
霍宴执半路截住她的手,“老实待着吧,我去换身衣服,回来收拾。”
江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居然要去打扫药油瓶子,可见到了这寺院里,众人皆凡人。
霍宴执的动作很快,再进来时,脱掉了那身高领毛衣,换了件白色衬衣,袖口一颗黑曜石的袖扣熠熠生辉。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去清理碎片,动作间,扯开了些许领口,江笙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恰巧在这时看到他脖颈上的伤口。
她伸出手指,慢慢贴到了那处结痂,碰了碰。
霍宴执猝不及防,感受到她的触碰时,身体离开她一些距离,才站起身来。
“您受伤了啊?”江笙倒看不出这是什么伤口,上下并排的两条线,不同的就是上面那条伤痕要长一些。
男人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才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位置。
“不碍事。”
“哦,怎么受伤的?”
霍宴执瞳孔里情绪不明的望向江笙,倏尔眯了下眼睛,“想知道?”
江笙:“”怎么怪怪的啊。
小姑娘一脸懵懵的样子,那表情不似作假,看来对这件事情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霍宴执反而有些生气,哑着声音说道:“夜里做梦,救了只小兔子,谁知那小东西狼心狗肺,跳起来就把恩人给咬了。”
江笙配合着笑了下,“您是不是忘了。”
霍宴执视线缓缓落到她的面上。
“我伤的是手,也不是脑子。”江笙带着小气性,“您不愿说就算了,何必拿这个诓我。”
男人哧的笑了声,“你倒是还有理了。”
江笙撇撇嘴,“也不是我弄的,我怎么还能没理呢。”
霍宴执被她接二连三的话,弄得心口窝了团火,他沉沉呼出口气,扔下句“赶紧睡觉”后,长腿阔步的出了房间。
江笙闻着满屋的药酒味道,低头看着刚刚被他精心护理过的手腕,心里的感觉变得更加笃定了一些。
她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看看手机信息了,充过电,开了机,一条一条的信息跳了出来。
宋遇白发了几条,都是日常问候,还有一条是问她人在哪里,想着约她一起出来玩的。
江笙想了下,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他。
【在外地,回去再联系吧。】
宋遇白没及时回消息,看来是时间晚了,不知在做什么。
处理完这个,就是沈蓝的信息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出她急于八卦的心思。
沈蓝:【宝贝,有没有成功啊?】
江笙打了一行字。
【我醉的不省人事,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一概不知道了。】
沈蓝:【我等了一天你的消息,现在你告诉我这个?】
沈蓝:【你喝的是酒吗,不会是迷药吧?再烈的酒,也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江笙倒在床上,将手盖在了自己脸上,啊,她也想知道,怎么就这么没用呢,关键时候喝醉成这样。
第20章
山里的夜, 要冷的多,江笙圈成一团缩在被子里,半夜还是被冻醒了过来。
她起身穿了衣服, 在屋里里来回走了两圈, 活动了一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
许是屋子隔音不好,她这边刚有动静, 隔壁霍宴执那边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嘟嘟两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江笙打开门, “吵到您了?”
霍宴执身上披着衣服,整个人不见凌乱,不像是从睡梦中起来的样子。他进到屋里,将门推上。
“是伤处疼醒了?”
江笙摇头, “屋里有些冷,把我冻醒了。”
屋子外面就是天寒地冻,小姑娘不似他们男人,身强体壮扛得住严寒, 这一点,倒是被霍宴执疏忽了。而且, 在体感上,她的屋子要比自己的那间温度低一些。
“离天亮还早, 抱着被子, 去我屋里吧。”霍宴执替江笙把衣服拢好, “两床被子搭一起, 大概会好些。”
江笙听到要去他的屋里, 心里像养了只小鹿, 一直突突的跳个没完。唇角那浅淡的笑意还要小心的藏好,生怕被他瞧出些端倪来。
江笙抱着被子踏进他的屋子里,顿时觉出一阵暖意扑面,再一瞧,他这边比自己那边多了好几组暖气片,而且位置在中间,左右屋子挡着风,明显都比别处好。
霍宴执见她站在门边不动,笑着瞧她:“怎么,冻傻了?”
“您说您认识住持,起初我还不信,但现在是真信了,安排住处都比别人的好。”
这一点,霍宴执并不否认。
“很多人争着去做王者,而不是淘汰者,不无道理。”霍宴执接过她手里的被子,铺到床上,“去休息吧。”
“那您呢?”
霍宴执身上衣服一直未脱,“我去你屋里。”
江笙那边连床被子都没有,他又经常穿的这么单薄,不冻病才奇怪。
她拉住霍宴执的衣袖,“我也不睡了,您就在这边吧。”
霍宴执性子洒脱,从不拘泥于小节,想了想,终归没有回那间冷的要命的屋子。
毕竟,牺牲一晚不睡觉没什么大碍,但要是病了一个,明天回家的行程就要耽误了。
江笙坐在床边,用被子裹在了身上,一直盯着霍宴执瞧。
说实在的,今日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还和他待在一处,霍宴执的存在感很强烈,让人片刻不能忽视,即便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都像一幅画似的,让人忍不住的瞧。
她大概是魔怔了,耳边一直在循环沈蓝今晚的那句话,“你们天天在同一个屋檐下,拿下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拿下他,还不是时候。但,不是不能打听打听。
“我脸上有花儿?值得你这么瞧。”霍宴执慵懒的靠坐于椅子里,手撑着额角,眼神透着些散漫。
江笙躲在被子里的手握成拳,面容上却显不出什么变化,闲聊似的开口:“回家以后,您看,您要不要回趟老宅?”
霍宴执笑了笑,这模样,在夜里,更是极尽的肆意张扬,“不用,这些事不需要你担心。”
“哦,那”
看出她的吞吐,霍宴执道:“有话直说,又忘了?”
江笙干脆一鼓作气:“那天晚上来家里的,是您前女友吗?”
前女友?霍宴执眯眼想了会儿,才明白她问的是谁,上次就在追问这人,这次清醒了,还这么在意。
“不是。”霍宴执回答的很肯定,他说完,注意着江笙的神情,虽然她尽力在控制,但那细微的欢愉,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那她”江笙还欲继续再问。
霍宴执却没有允许,“笙笙,有些事情,和你无关,不需要你去操心。你如今的精力,该专注在学习上。有没有想好去哪里上学?”
江笙何等聪明,意识到这是霍宴执不愿她触碰的区域。
“国外的学校有没有想过?”
“去国外?”江笙本能想要拒绝,去国外的话,自己离他就更远了。他这年纪,等自己再完成学业回国,大概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吧。
“我不去。”江笙拒绝,带着些小脾气,“要去您自己去吧。我睡了。”
她说完,裹着被子,倒头躺了下去,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机,但她还是想着早些知道他的喜好和过往。
但霍宴执还把她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高考高考,就还有几个月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想他虽然模样出挑,但脾气属实不怎么好,大概率也不能在半年内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江笙这么想着,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霍宴执便听到床上女孩儿均匀的呼吸声,他走过去,替她把被子拉好,笑着摇头。
她这小心思,捂的这么不用心。不过,霍宴执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这个年纪的女生,会对自己身边的男性存在一定的崇拜感,若不是她父亲身故,恐怕如今也没他霍宴执什么事,她该崇拜的,就是她的父亲了。
自己这个年纪,年长她这么多,如今两人清清白白,外界都传言漫天。要真是有些什么,这京都城的吐沫星子,就能把她给淹了。
霍宴执转身出屋,点了根烟。
这边打火机刚熄灭,那头儿蒋臣之就揉着眼睛缩着脖子出来了。
“宴哥,还真是你。”他走过来,伸手拿了霍宴执的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根,“真tm的冷。”
霍宴执看着远处的天,雪停了有一阵了,明日该是个晴天。
“明天尽早启程,晚了雪化开,路就更难走了。”
蒋臣之默了默,还是忍不住抱怨:“我真觉得嫉妒,宴哥你从来就没对我这么好过,大过年的跑山里来祈福,要是我,该爱上你了。”
霍宴执抬脚踹了他一下,“你要是个屁大的孩子,天天喂你吃喂你喝也不是不行。”
“嘿嘿,不是我说,外面这么说的人多了去了,你疼这孩子疼的没边儿,容易给她招事儿,那些女的都受不了。”
就像吴语侬,变着法儿的给人添堵。
霍宴执自然知道,他吐出口烟圈,一派云淡风轻,“她不是养在笼子里的小鸟,不怕这些。”
蒋臣之哈的一笑,“不是小鸟,今天都被欺负成丑小鸭了。要不是你替她把宋雯雯给治了,她就该没毛了。”
霍宴执看他一眼,那眼神云山雾罩的,把蒋臣之看的一阵心慌,“你干嘛这么瞧着我?”
霍宴执灭了烟,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相比起来,倒还真是你更需要我照看一些。”
蒋臣之一脸懵,“什么意思啊?”
霍宴执没说话,转身回了屋。
被留下的人打了个哆嗦,才想起来自己还站在天寒地冻里,连忙回了屋。但蒋臣之从回去就没再睡着,从小娇生惯养的身体,睡这地界儿,属实有些委屈了,所以天一亮,他就去敲了霍宴执的门。
门打开,蒋臣之就往里钻,却被霍宴执堵住了去路。
“让我进去啊,里面藏人了啊?”蒋臣之说着,抬眼瞧见了霍宴执脖颈侧面的伤口,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嚷:“咬痕?行啊宴哥,这是玩儿的多high啊。”
霍宴执眯着眼,勾唇一笑,“活腻歪了就继续。”
蒋臣之确实觉得这事新鲜,万年独身的霍宴执,居然被人在脖颈上咬了一口,关键这痕迹还是新的。怪不得从来不穿高领衣服的人,破天荒的穿了件高领毛衣。
他刚想继续八卦,忽然听到霍宴执身后的屋子里,有个娇软耳朵声音打了个哈欠。
“卧槽,女人?”
霍宴执耐心用尽,“江笙在屋里,你进来不方便。”
大门无情被关上,蒋臣之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江笙为什么会谁在宴哥的屋子里?
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宴哥脖子上的痕迹是江笙留下的?
不会吧,宴哥不像这种人啊
整整一早上,蒋臣之都魂不守舍,生怕自己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要被灭口。
早饭时,江笙看他恍惚,出声关心:“蒋叔叔,你不舒服啊?”
霍宴执撩起眼皮来看他一眼,蒋臣之不敢乱说话了。
“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不碍事。”
江笙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也没休息好,我屋子里太冷了。”
“哦,所以你就去了宴哥的屋子啦?哈哈。”蒋臣之松了口气,眼前这还不过是个高三的孩子呢,他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
“对啊,他的屋子比我的暖和,他的床比我的软,连他的被子都比我的厚,你说气不气。”
蒋臣之还是有些凌乱,脑子里画面越来越多,她睡了宴哥的床,盖了宴哥的被子,还咬了宴哥的脖子。
蹭的一声,蒋臣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怪怪的,一肚子疑问又不能问,憋的难受,“你们吃你们吃,我出去凉快凉快啊。”
江笙瞧他逃跑似的,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霍宴执哼笑一声,“头脑简单,天一冷,供血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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