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天刚蒙蒙亮,江笙缓缓转醒,她忍着头痛和醉酒的恶心感,睁开了半边眼睛。
窗帘未合,有一席晨光散进了屋子里。她抬起手,放在自己的眉心,使劲儿掐了掐,才让那股不适感渐渐缓解。
感觉舒服了些,江笙才坐起身,睁着迷茫的睡眼四下看了看,嗯,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又低头瞧,没换过衣服。但昨晚的记忆,仅仅止步于她灌了两杯酒这里,后面就是一片空白了。
江笙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因出过汗的缘故,有些难受,她艰难的爬下床,在衣帽间里拿好替换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等她将自己置身于一池温热的水中之后,紧绷的身体才渐渐舒缓下来。
昨晚没吃东西,又折腾了一早上,明显觉得有些头晕。她不敢泡太久,舒服透了,在镜子前,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江笙无意间和镜子里的人对上了目光,那一尾柔顺的黑发垂在身后,脸颊粉粉嫩嫩,眼神还带着些迷茫和懵懂。对江笙而言,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赶紧从这样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临下楼前,站在二楼台阶处,那只脚如何也迈不出去。
她是担心昨晚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但总要面对的吧,往好处想呢,看自己现在这样子,没准儿昨晚也清醒不到哪里去,早早就醉倒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江笙轻轻踩着步子,下了楼。
一大早,客厅里就有阿姨在收拾打扫,见她下来,关切的询问:“怎么起这么早啊?”
江笙四下里没有看到霍宴执的身影,神经放松下来:“嗯,昨晚睡得早。”
“你倒是知道,昨晚睡得早?”一声略带笑意的调侃在她身后响起。
江笙回头,距离自己几步台阶之上,霍宴执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男人一身黑色高领线衣,勾勒的肩宽腰窄,胳膊上匀称的肌理若隐若现。
那紧紧包裹着他修长脖子的衣领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一动。
“您醒啦。啊,对了,祝您新年快乐,财源滚滚,万事如意。”江笙一紧张,把想了好久的新年祝词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是字字真切。
哪知霍宴执撩眉一笑,“想我万事如意?”
“嗯。”
“那这以后,笙笙得保证把酒戒了。”
他说罢,从台阶上漫步走下来,路过江笙身边时,睨了她一眼。
江笙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昨晚......很严重吗?”
她不敢把耍酒疯三个字说出来。
霍宴执坐到沙发里,长腿交叠,闻言只是撩起眼皮看着她。
这眼神,实在是让记忆一片空白的江笙有些发毛。
“都忘了?”
江笙点头,确实记不起来什么了。
“那......我到底有没有对您说很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情啊?”
她斟酌着,还是把这不怎么想面对的问题讲了出来。
霍宴执眉头轻蹙后松开,扬唇一笑:“没有。喝醉了之后,就老实的睡了。”
江笙听他回答,总算把憋着的那口大气舒了出来。还好,没有做奇怪的事情。
霍宴执将一个红包拿出来放到桌上,下巴一抬点了点:“这是回礼,笙笙的新年祝福以及那条领带,我很喜欢。”
江笙心事放下,人也跟着轻快了不少,她俏生生的谢过霍宴执,拿过红包掂了掂,很轻。
好奇心驱使,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张卡,仅有一张卡。
这礼物,就很敷衍。
霍宴执看出女孩子的不高兴,但他却无动于衷。毕竟,他如今意识到了江笙的感情问题,该尽量少去做出过多的关心来才是正解。
“去吃早点吧。吃过之后,我们出发去君山祈福。”霍宴执说罢,自己先起身,往楼下餐厅去了。
江笙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她敏感的觉察出些不同来,可要说到底有何不同,她却又没办法说的明白。
纤白的手指捏着那个大红的红包,两厢对比之下,显得她皮肤越发白皙。因过分用力,导致指尖那里竟比别处还要少了些血色。
江笙觉得自己这是酒后的后遗症作祟,看什么都奇奇怪怪的,她将红包收好后,才往餐厅走去。
刚坐到桌边,阿姨便端来一碗牛奶燕麦南瓜盅,小火儿熬出来的南瓜汁和牛奶融合,淡淡的香甜味道悠悠散了出来。
“先生特意嘱咐的,快趁热喝。”阿姨说完,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江笙这才打眼儿看桌面上,都是些好消化的养胃小食儿,她用汤匙舀了些燕麦小口抿着,悄悄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他的吃相很雅致,眉眼低敛着,身姿挺括,不像平日里的慵懒作风,是那种从小将教养刻在了骨子里矜贵。
霍宴执比江笙先吃饱的,江笙落后了几分钟,等她吃好再上楼的时候,他们出发的简单行李已经被阿姨收拾好了。
“笙笙还有要带的东西吗?”霍宴执道:“我们大概会在君山留宿一晚,若有贴身的小物件,可以带着。”
江笙自己清点了一下给她准备的行李,很齐全,连换洗的衣物都简单的捎了几件。
“君山偏僻,多有不便,去了若是再缺东西,也就只能将就了。”
江笙点头,“我知道的,这里很齐全了,您放心吧。”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阿姨连忙去开门,门后,蒋臣之那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便跃入眼帘。
“宴哥,不是我说,大年初一的,哪有人约着去拜佛的。”他撇着嘴,虽然不怎么愿意去那地方,但因为是跟着霍宴执,倒也不是说多么的排斥。
蒋臣之插着口袋走进来,落后他半步,是上次去游乐园见过的那个女人。
霍宴执瞧他和身边人一眼,“知道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蒋臣之一愣,“不是君山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带着个女人胡来,蒋臣之道:“宴哥放心,我再糊涂,也不会干那没着落的事情。她听说我要去君山,非跟着去求个姻缘的。”
说着,他勾了手指头:“雯雯,过来,叫人。”
宋雯雯比上次要谨慎的多,再也没有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霍宴执,垂着眼睛走到蒋臣之身边,恭谨的冲着霍宴执道:“宴哥,您放心,我就是听说君山的姻缘树格外灵验,想去瞧瞧。”
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霍宴执在意的,他不过提个醒,便不再多言。
倒是蒋臣之,把霍宴执上下一打量:“我说怎么别扭,宴哥你不是最讨厌穿这种高领的衣服了吗?怎么今天破例了?被人种草莓了?”
他这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江笙和霍宴执两个人一齐把视线钉在了他的身上。
江笙还好,就是小姑娘的好奇心使然。
但霍宴执那眼神,可就不简单了。如果说刚刚还是一头蛰伏着晒太阳的狮子,如今已经发现了猎物。
不巧,他就是那倒霉的猎物。
蒋臣之最怕他这样看着自己,连忙抬手扇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我胡说八道的。宴哥是什么人,脖子上就是有一层灰,也不可能有人种的上草莓的。”
笑闹间,江笙一直很安静,她清楚的记得,霍宴执在做规划的时候,并没有算上蒋臣之,怎么昨天一晚,就又变了主意呢。
她的记忆像是被堵住的水流,隐约有几滴渗漏出来的思绪,但若是想连成一串完整的,却发现那些点滴,不过零星。想不通的事情,只好作罢。
一切准备妥当,四个人正式开始了这趟行程。
因着去君山的路,多是崎岖山路,所以霍宴执和蒋臣之都是开的越野。路上大概是三个小时的行程。
宋雯雯跟着蒋臣之一车,路程过半,她也聊了半路的手机。
“当着我的面,跟谁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的?”蒋臣之虽然跟她也是玩儿,但男人的那种自尊心作祟,是肯定容不下自己身边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宋雯雯噗嗤一笑,把手机举起来往他面前晃,“你吃醋啊,我跟姐们儿聊天都不行吗?”
蒋臣之开着车,没真去看她手机。
“大过年的,跟我出来你爸能放心?”
宋雯雯撩了下头发,嫣红的指甲细长又锋利,“和您出来,我爸巴不得呢。最好是把该办的都办了才好。”
蒋臣之哼笑:“死心吧,没听我哥刚怎么说的?老子还要命。”
话聊了几句,蒋臣之便不再多言了,路途开始进山了,都是弯弯绕绕的急转弯,他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好在,有霍宴执带路,他经常玩赛道的主儿,开这个倒是不怎么费力。
前面的车稳稳当当,霍宴执看上去也没和平时开车有何不同。倒是江笙有些紧张。
“害怕?”霍宴执注意到她的情绪,脚上的稳度又注意了些。
江笙摇头,忽然意识到他不能分神看自己,才开口:“您开车技术这么高,我不怕。”
霍宴执听了,呵的一笑,“知道什么,就扯到开车技术上去了?”
“咦,难道不是吗?这路上急转弯这么多,但每次您都轻松过弯,都不用减速的啊,眼看就要达到顶端的时候,又有峰回路转,坐您的车真是又刺激又舒适。”江笙这话,听着确实是真情实感。
霍宴执听着,倒是每句话都在夸他。但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段话,要是在蒋臣之的嘴里说出来......他想着,兀自勾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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