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第一美人当配第一剑客 > 19、冲动行事
    闻人晏这些年打扮惯了,对人的五官观察颇深,且本身的记忆力又惊人得好,所以总是能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小细节。


    比如他能看出来,面前的喜作,与他在梵泽寺时见到的第一面,并不完全相同,能隐约发现他的脸上动了手脚。


    却听喜作依旧满脸笑意地轻道:“不是我。”


    旋即耳朵微动,手中茶盏往身后一抛,直弹开了与闻人晏正对另一扇窗户。


    这一扇窗户与闻人晏侧边的不同,它后头是画舫之间不同船屋的门廊,可弹开窗户后,一眼看去过道外头却空无一人,茶盏落到窗外,却也没有响起该有的瓷碎声。


    闻人晏伸手拔下一旁窗沿的竹刺,看着边缘毛躁,像是临时从什么地方抠下来的。尖端处还有些许紫黑色,看着像是涂了毒。


    再抬头看时,喜作已经站起身,走到了过道的窗边,往外探去:“这里有人,但并非是要伤闻人施主之人。”


    闻人晏闻言向外头走去,一到过道上,便见刚才要出去领单子的摘星阁仆役靠着窗边,整张脸呈现青紫色,嘴角流着口涎,不见血迹,双颊落有指痕,应当是被人捂了毒。而他的手上正好兜着喜作扔出去的茶盏。


    喜作也跟着出来,见状在旁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看着应是刚出了门,就碰着了那在外头袭击的人,所以才被不动声色地捂了毒。”


    闻人晏先是左右探看了一番,全不见一丝他人的踪迹,只有廊道上摆着的翠竹盆景,被硬生生掰断了一截,能与闻人晏手中的对上。


    他在仆役面前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或许是因为被捂的时间并不长。


    他当即抬手打穴,封锁了仆役的周身穴位,以避免他身上的毒往心肺处攻去。而后想着人命关天,要先将人背起来,送去孙敏才那救治。但还未来得及动作,面前就横了一只手,挡在了他的跟前。


    喜作抢先一步拉起仆役的胳膊,动作灵活地一把将人背到自己的身上,朝闻人晏笑道:“闻人施主这满身衣着华贵,还是由小僧来送他去孙阁主那去吧。”


    闻人晏视线再次落到了喜作身上,眼中全是探究:“看来喜作小师傅的耳力功夫极好,全不像你自个口中所说的那样什么都学不到登峰造极的样子。”


    那袭击的人虽然扔竹刺的力道一般,但能确定他轻功一流,且收敛气息的功力几乎能与苏向蝶比肩,就连闻人晏最开始也未能察觉外头有人。


    “也是离得近,加上那人估计跑得着急,小僧才能稍能察觉。”


    就是不知道,喜作到底是这是听到外头有人才扔的茶盏,还是听到人走了才扔的茶盏,或者说,那茶盏就是为了知会那人离开。


    见闻人晏依旧警惕,喜作笑成一条缝的眼又睁开了些许,溜黑的眼睛里仿佛充斥起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闻人施主,小僧在梵泽寺待了已有十数年。”


    说着,他就着背人的动作,动作有些别扭地撩起藏在法衣之下的手,皮肤之上错落着的,尽是黑红的皱痕,让人一眼看着便觉得反胃恶心。


    又见他抬手自脸廓边缘刮了一下自己的脸。


    如闻人晏先前料想中的那样,喜作从自己的脸上刮下来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后头的,却并非是宣州印,而是与他手上如出一辙的皱痕,密密麻麻地攀附在他的脸上,万分骇人。


    喜作维持着笑容,解释道:“我曾是乡中农户的孩子,后来家中走水,家人在大火中尽数丧生,唯有我一人侥幸逃生,后被师父救下带回梵泽寺的。”


    他初到梵泽寺时,不仅是脸,连同整个身体都被大火烧得满是红痂,连同嗓音也比常人要嘶哑许多,光是看着就令人心觉恐怖,所以喜作难免被其他人下意识躲着避着,也都不太敢直面与他说话。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喜欢待在目盲的苦作身边。苦作看不见他那些红痂,自然也不会用害怕的目光对着他,这一点会让喜作感到安心,也让喜作感到心喜。


    “师父见我可怜,托寺中佛医为我治伤,可惜佛医没有神医谷圣手那能活骨生肌的本领,去不了我这满身的疮疤,所以就给我做了这面具。”说着,喜作顿了顿,又道:“此事寺中的人都知道,但也只有寺中的人知道,不料会引起闻人施主的误会。”


    闻人晏看向喜作,他脸上、身上的伤疤看着并不似假,可心中依旧不能尽信他口中所说的话。不过闻人晏还是听着颇为诚恳地回道:“看来是我错怪喜作小师傅了,当真抱歉。”


    谁想喜作立即就蹬鼻子上脸地回道:“无妨,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是不会怪罪闻人施主的。”


    “那真是多谢喜作小师傅大人有大量了。”


    仔细想来,摘星桥市上确实混进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且混进来的应不止海寇。至少那个朝他扔竹刺的人,应当不是胡知手底下的人。


    那人扔刺时刻意绕开了离内窗更近的喜作,显然是故意冲着闻人晏来的。


    若当真如苏向蝶所假设的那样,胡知以为混元珠还在孙敏才手上,再次来到了摘星桥市。那听了孙敏才的话,再怎么粗暴行事,也该是先把闻人晏抓起来,盘问混元珠的下落,而不是一上来就对他下死手,这样做对于胡知来说并无意义。


    闻人晏心里想着事,跟在喜作身后,目光不带偏移地看着他尽心尽责地背着那昏迷不醒的摘星阁仆役。


    他们一前一后刚走出船屋的廊道,就听见一阵吵闹声自拍卖的高楼传来,眨眼间,四方立着的角楼台上弩箭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射去,而那个方向,闻人晏分明记得,是殷寻落座的位置所在。


    闻人晏登时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往前大跨了一步。


    喜作见他这动作,连忙道:“闻人施主快先去查看情况吧,小僧一人也能将他送去孙阁主那去。”


    闻人晏望向喜作与他身上背着的仆役,眼眸眯了眯。


    他前去船屋已有三刻,不知拍卖楼上发生了什么。殷寻的武功,他肯定是有信心的,那弩箭就算当真是对着他,也应当伤不着,不会伤着的,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抵挡不住心头那泛起来的揪心,他对殷寻的担忧永远都会占据上风。


    “那就有劳喜作小师傅了。”落下这么一句话,闻人晏就脚下步生风地朝殷寻的方向奔去。


    见闻人晏离去,喜作难得敛下了笑意,睁开眼,溜黑的眼眸尽是寒意,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太过冲动了。”


    那本该中毒晕厥过去的摘星阁仆役,此时却已经醒了,忍着自己呼吸时被毒烧得剧疼的心肺,艰难地开口道:“我以为……是属下坏事了。”


    “唉,算了,只要不是在师兄面前,就算不得是坏了事。”


    说着,喜作又重新笑眯了眼,变回了平常那欢喜佛般的模样,把戏做足全套,背着人继续往孙敏才的方向走去。


    另一头,闻人晏刚踏上了楼台,伴随着爆裂声,一旁的江岸倏尔炸起一道迅猛的水花,整艘「子」字画舫就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般,剧烈地晃荡起来,直摇了得本就步伐着急的闻人晏,差点就被面前的横栏给绊一个踉跄。


    就这点儿晃荡,闻人晏原本是完全能够稳住的身形。可他视线刚好从上层楼台上跳下来的人对上,他霎时就不想把自己给稳住了,就这么放任自己往跟前的人倒去。


    殷寻刚落地,原本见有人要朝自己的方向倒来,方想举剑去抵那人的胸腹,但又一下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反应,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刹住,就这么半尴不尬地把面前的人,给稳稳地接住。


    因为身量的缘故,明明是殷寻把闻人晏给接住了,但看着反倒像是殷寻被一个脂粉“姑娘”给拢抱进了怀中。


    咫尺间,闻人晏能感受到殷寻周身传来的暖意。心想,就算是常年立身在冰雪里的人,抱起来原来也是这么温软。自己的心脏在不住地跳跃,几乎能蹦到嗓子眼里去,连带着呼吸也重了几重。


    却又感觉自己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世情话本里的痴男怨女们,总是那么喜欢拢拢抱抱了。


    他觉得,他也喜欢。


    “呼……吓死我了。”闻人晏伏在殷寻耳边喃喃道。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怀中的人动了动。


    闻人晏的声音温润好听,顺着话音,一阵痒意抚过殷寻耳廓,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没站稳,吓了一跳,多谢阿寻接住我了。”闻人晏胡说着,念念不舍地撒了手,在殷寻面前站直了身。


    同时心道,自己回头又得跪一下宗祠,向先祖告悔他这点儿老是端不正的小心思。


    他有罪,他惭愧,他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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