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一种不好的感觉爬上心头,昭妃忙放下手里的书本,“姑姑,快去问问到底是什么事。”
外面小太监战战兢兢道:“钟粹宫的长生阿哥,出了红疹,高烧一直不退。”
朝颜脸色瞬间就白了,急切问道:“说清楚!究竟是红疹还是……”
“天花”二字,她没敢说出口。
小太监用力摇头,语气肯定地回道:“太医最先排除了天花,确认是红疹,不是天花。”
昭妃在二人说话的时间,已经穿好衣服,徐徐走出房间,她关切地问道:“太医可还说了别的,长生阿哥为何高烧不退?”
小太监不知情,只道:“似乎是钟粹宫娘娘今日赏花宴上沾了什么东西,皇上现也在钟粹宫里守着,等几位太医出诊断结果。”
昭妃一听,下意识认为小阿哥生病,与赏花宴脱不了干系,便让朝颜和初樱伺候她穿戴梳妆,她得去一趟钟粹宫。
办赏花宴虽是太皇太后懿旨,到底是交由她来承办的,既然长生阿哥的病与赏花宴有关,她理应过去看看。
另一边承乾宫内,佟茉雪正拿着果盘里的几颗温桲上下打量。
如岚嗅了嗅,好奇问道:“格格,这皱巴巴的东西长得像梨,闻着也像梨。”
佟茉雪拿起一颗,问后宫百晓生宋姑姑,“时薇姑姑,这是什么果子?”
宋姑姑端出一堆制香的瓶瓶罐罐,取出装有沉檀香末的瓷瓶来,笑着说道:“今日格格赴赏花宴,不是说想制香了么,奴婢想着做一笺鹅梨帐中香,宁神又助眠。”
佟茉雪兴致勃勃地指着手里的果子,问道:“所以,这果子就是鹅梨?”
宋姑姑笑道:“这是木梨,也唤做温桲,用来取梨香,最合适不过。”
佟茉雪听了,按不住心中雀跃之情,打了个响指,准备好好学一学这香方。
这时,外面小贵子就匆匆忙忙跑来通报,因为跑得太急,还在月台外面绊了一跤。
如月忙出门将他拦在门口,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没的冲撞了主子,你能有几个脑袋可使的?”
听到如月这语气,佟茉雪忍不住侧目,小丫头片子,被这深宫浸染得倒挺快。
小贵子忙扑通跪地,拱手道:“如月姐姐,没什么大事,就是钟粹宫的长生阿哥傍晚开始出疹,入夜了就开始高烧不退,奴才担心,奴才担心……”
如月拧了他一把,斥责道:“担心什么?别磨磨唧唧的,知道什么,快说清楚!”
小贵子抬眼看看坐在里间桌旁的佟格格,犹犹豫豫道:“奴才担心,担心长生阿哥是出了天花。”
话音刚落,一时众人都面露惊骇之色。今日赏花宴,马佳庶妃也来赴宴了的,若是长生阿哥真的得了天花……
想到这儿,众人纷纷后背发凉。
佟茉雪心下也是砰砰,原身是没有得过天花的,若是她感染了天花病毒,在这医疗落后的时代,是很容易死翘翘的啊。
那样就很有可能继续落入下一个穿书循环里,但如果这是作者的最后一本书,那她就很有可能也跟着玩儿完。
佟茉雪尽管作为现代人,却也深知天花在清朝统治时期肆掠。毕竟顺治帝就是死于天花,而康熙能够八岁登基,也少不了得了天花病愈的助力。
如岚见自家格格面色不好,便安慰道:“格格莫怕,我们虽与钟粹宫离得近,但只要足不出户,应该也不会感染的。”
佟茉雪虽有一丝担忧,但也没在怕的。她虽然不是医学生,却也知道种痘之法,明白种痘治疗天花的原理。
若真是天花,作为一介穿越女,她也有机会拯救芸芸众生了。
佟茉雪顿时对手里的木梨没了兴趣,忙对宋姑姑说道:“仔细问清楚了,究竟是不是天花。”
宋姑姑出了房间,表情严肃地质询小贵子:“太医可有确诊小阿哥得的是天花?”
小贵子摇摇头,含糊其词道:“太医们正在会诊,皇上也在钟粹宫陪着马佳庶妃呢。”
宋姑姑脸色阴沉地呵斥道:“没有确认的事情,就拿来回主子,是想被罚吗?”
小贵子不敢吭声了,只把头低低垂着。
佟茉雪心想,不是天花最好,她今天是近距离和马佳庶妃相处过的,若是感染了,种痘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她淡淡开口道:“退下吧,随时注意钟粹宫那边的动静。”
昭妃到了钟粹宫,见正殿内坐着的满室妃嫔,才知道小太监通报后,皇上又下旨让各宫妃嫔都到场。
端坐上首的康熙,阴沉着脸,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
而两侧坐着的一众妃嫔,不明就里,不免都有些战战兢兢。殿内空气凝重,隐隐听闻从寝间传来的啜泣之声。
昭妃摄六宫事,有些事情不能不清不楚,向康熙行了礼后,她便低声询问周院正道:“周太医,小阿哥现在如何了?”
周太医颤颤巍巍道:“小阿哥一直高烧不退,且伴有恶心呕吐等症状。”
康熙压住心中的不耐,沉声问道:“不能确定是何原因引起的病症吗?”
周太医垂着头,一脸无奈。
现在的问题不就是没弄清发病原因嘛,太医们不能对症用药,只能给小阿哥先采取退烧措施。
这时,脸上泪痕未干的马佳庶妃从里间缓步出来,走到皇上跟前时,她突然跪地恳切地请求道:“皇上,长生病得蹊跷,请皇上彻查。”
在座的各宫妃嫔都端直了身子,正襟危坐,各怀心思。
康熙忙扶马佳庶妃起身,又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朕一定会给你个心安。”
马佳庶妃捻着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由宫女扶着坐在玫瑰椅上。
康熙扫视了一圈众妃嫔,冷声问道:“承乾宫的人呢?”
梁九功忙躬身应道:“已经着人去请佟格格了。”
万琉哈庶妃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承乾宫与钟粹宫仅仅只隔了一条宫道,哪里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引得众人侧目,万琉哈庶妃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忙抿唇噤声。
殿内安静,康熙自然也是听到她这句,但表情没过多变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询问周院正道:“周太医,今日后宫办了赏花宴,长生病发突然,可与花粉有关?”
马佳庶妃嗫嚅道:“嫔妾心知小阿哥体弱,因此素来谨慎,赴宴回宫后,嫔妾是更衣净手后才去照顾小阿哥的。”
原本在马佳庶妃身旁伺候的玉昙,突然跪地,张口结舌道:“奴婢有事向皇上禀明。”
马佳庶妃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宫女乍然吭声,蹙眉看向玉昙,眼里带着警告之色。
玉昙跪在地上,先是看了看马佳庶妃,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咬咬牙道:“今日,娘娘从御花园回来,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发现衣服上沾染了许多花粉。”
“奴婢嗅了嗅,隐隐有荷花香味,当时还同娘娘谈论过,但大家都没在意,现在想来,事情实在蹊跷,或与小阿哥病症有关。”
周院正眼睛一亮,缓缓悠悠道:“衣物可有清洗,若是没有,取来一看。”
玉昙忙道:“不曾清洗。”
马佳庶妃仿佛有意阻拦,冷声道:“嫔妾既然已经更衣了,小阿哥的病症又怎会与衣物有关?”
康熙攒眉蹙额,轻揉着额头,看了一眼马佳庶妃,他素来知晓她是良善温柔之人,但事有蹊跷,就不得不查,于是挥手示意宫人去取。
不多时,宫人就取来了衣物,是件月白绣绿竹枝单缂丝氅衣,白日里马佳庶妃穿着的那件。
因为衣服颜色浅,所以染上花粉很容易发现。
周院正细细查验了,又递给身边同样资历深厚的郑太医,最后得出结论。
周院正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着,回禀道:“经过查验,臣等一致确认衣物上确实含有荷花花粉。”
他话音一转,又徐徐道:“不过,小阿哥的病症却与花粉无关,更不用说娘娘事先已经更换好衣物了。”
昭妃沉吟片刻,迟疑道:“可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荷花花粉?”
今日刚在昭妃面前刷过脸卡的乌雅庶妃突然开口:“白日御花园里,嫔妾好像看到大阿哥抱着一束鲜花扑进马佳庶妃怀里……”
乌雅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然起身的那拉庶妃打断。
那拉庶妃手指着乌雅氏,疾言厉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胤褆不过是个四岁孩子,哪经得起你红口白牙,凭空污蔑!”
那拉庶妃像只好斗的母鸡,忽然就张开翅膀,扑棱起攻击针对她娃的人。
乌雅氏被这样指着鼻子攻击,脸刷得一下就红了,那拉氏不是好惹的,于是转而楚楚可怜望着康熙道:“皇上,嫔妾也是关心小阿哥的病情,才将白天看到的事讲出来的。”
她边说还边抬眼看康熙脸色,见他只是烦躁,没有动怒,又继续说道:“大阿哥抱花扑进马佳庶妃怀里,又不是只有嫔妾一人看见。当时佟格格也在,正和马佳庶妃说着话呢。”
提到佟格格,大家互相看了看,发现她依然迟迟未来。
赫舍里庶妃讶异道:“咦,佟格格怎么还没到钟粹宫,不会是不知情吧?”
佟格格哪能不知情,皇上可是下旨,通传各宫妃嫔到钟粹宫问话的。
那拉氏冷哼道:“别不是有人做贼心虚,反倒让我儿子当了别人的挡箭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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