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第 91 章
◎正文完◎
先皇驾崩, 新皇登基。
登基这日年仅十五岁的新帝大赦天下,减免税赋,老百姓们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直直的跪下去, 喊:“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持续了整整一天的登基仪式总算是结束, 小皇帝见齐誉要走,连忙开口挽留:“三哥, 一起吃个饭吧。”
七皇子不是皇帝最小的儿子, 但却是最为宠爱的孩子, 他母妃位份不高,所以他从小也没什么大志向, 只知做好分内之事便可以。
没成想,突然任命他为太子,现在更是成了皇帝。
少年皇帝惶恐不安,父亲去了他身边只剩下这个大他十几岁的三哥了。
“陛下, 当众人面时, 请叫臣摄政王。”一身玄色衣袍,面若冠玉负手而立, 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新帝缩了缩脖子, 就见摄政王蹙眉,直接转身回来了。
“怎、怎么了?”他身量没有已经成年的齐誉高, 只能微微抬头看他。
“陛下,挺直腰板, 拿出帝王的气势来。”
“哦, 三……摄政王, 是这样吗?”
一炷香后, 摄政王走了, 新帝呼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门口传来响动,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的像是翠竹。
“陛下,累了一天了,御膳房送膳。”
一看进来的是贴身宫人,新帝松了口气,又靠在椅背上。
他对三哥,真是又敬又怕啊.
宫里有供齐誉休息的宫殿,宫外的王府也扩建了地方,只不过现在正在重新修整,这些日子他还是得住宫内。
刚迈了一只脚,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齐誉弯了弯唇,也快走了几步,和迎面而来的少女碰面。
“天黑,慢些。”
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灯笼,阿烟则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很累,胡岩说,今天过程繁复,他累的都要站着睡着了。”
俩人并肩而行,齐誉侧头看她:“还好。”
墨色的天空月亮高挂,璀璨的星星不如他眼眸灿烂,俊逸的男人嗓音低哑,勾的阿烟心里痒了一下。
他说要守孝一年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等他走了,她偷偷问胡岩,胡岩提示了一句,阿烟才明白。
齐誉的意思的,一年后才可以娶她。
阿烟唇角忍不住的笑意,她调皮的偷偷去握宽大袖子下的手,指尖一勾,便握住他三根手指。
少女满腔热意,染的他手心也跟着发热。
齐誉张开五指,俩人双手交握在一起。
阿烟笑颜如花,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有宫女走了过来,阿烟赶紧挣脱开,怕被人瞧见不雅举动。
胡岩说了,齐誉现在是摄政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要注意言行举止,免得被人拿到把柄受弹劾。
宫女走近之后福了福身子就远去了,阿烟镇定自若的往前走,齐誉低声道:“怎么?方才胆子不还是大的很吗?”
阿烟左右看了看,见只有不远处的守门侍卫在,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怕你被老臣们议论。”
“再说了,”她声音压的更小,但齐誉还是听见了。
“在村子里拜过堂成过亲了,还入了洞房呢。”
嘟囔完,阿烟听见男人嗯了一声。
“你嗯是什么意思?”
齐誉脚步未停:“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七皇子从小教育就松散,他母妃对他的要求只要健康长大就好,所以治国平天下,可谓一窍不通。
幸好赵相爷身子骨还算硬朗,每日下朝之后都会教小皇帝,如此几天,小皇帝受不了了。
他嘴上说着去净房,实际上偷偷跑到隔壁来找齐誉。齐誉担了摄政王这个称号,自然要出力,先将奏折审阅一遍,再挑出不重要的直接交给皇帝练手,那些重要的则是手把手的教他分析。
“三哥?”小皇帝敲了几下门就偷挤进来,见案桌后的男人抬头,压迫感登时袭来。
“我看屋里没人,所以才叫三哥的,有人在我肯定叫你摄政王。”
见他没说话又继续看奏折,小皇帝松了口气,走了过去坐在一旁。
“先生下课了?”
明明三哥的声音淡淡的,但小皇帝听出来质问的意思。他可不敢撒谎,赶紧道:“没,是我累了,让相爷休息一下。”
齐誉颔首,没再说话,屋里就剩下沙沙的写字声。小皇帝坐了一会,又灰溜溜的走了。
齐誉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总是在忙,若阿烟不熬夜等他,几乎一天都见不到人。于是阿烟想了一个办法,进行的也非常顺利。
“进。”清冽中带着微哑的嗓音落下时,房门也开了。
齐誉没抬头,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放下一盅汤水。
指甲修的整齐干净,透着淡粉色的光亮,手指纤细若葱白,再往上,便是戴着玉镯的皓腕。
顺着一路向上,对上少女明媚的笑脸。
“王爷,请喝茶。”
一身宫女打扮的阿烟笑着做出请的动作,还学着大历朝的礼仪,朝着齐誉福身子,虽然动作不到位,但就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宫女们都是统一的藕色衣裳,发鬓也都是一样,冷不丁一瞧,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但在齐誉的眼中,她是最特别的存在。
手指勾了勾,小姑娘乖巧的过来。齐誉身侧有一把方才小皇帝坐的凳子,但她选择直接坐在齐誉的腿上。
齐誉身子一僵,这个空档,她已经像是藤蔓似的缠在身上了。
“已经一天没见你了。”
“嗯,”他伸出手,将人环住,免得她摔到地上。
俩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直到房门被急促的敲响,阿烟手忙脚乱的下来。
“三哥,三哥我……”
小皇帝如一阵风似的进来,在看见屋里有人后赶紧收声,立刻负手站在那,学着齐誉的样子,淡淡的道:
“摄政王,朕找你有事。”
阿烟低着头偷笑,心想这俩人越来越像了。不好打扰他们,阿烟行了礼就赶紧离开。
等人走了,小皇帝疑惑的看齐誉。
“三哥,你房里不是有个姑娘吗?怎么和这个宫女这般亲近?”
齐誉抬了抬下巴,小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如小山般的奏折。
小皇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这都是我要看的?”
“不然?”
齐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吧。”
殿内传来一阵哀嚎声,守在门口的胡岩等人见怪不怪了.
如此严厉的教导下,小皇帝承受不住,病了。但让阿烟没想到的是,齐誉竟然要求小皇帝带病上朝。
“你说王爷对陛下是不是太严厉了些?”阿烟问郝仁。
胡岩跟着齐誉,郝仁则是拨给了阿烟,随身保护她,平日里就守在外面,偶尔和阿烟聊聊天。
“是很严厉,但是帝王成长之路就要严厉一些。”
阿烟不太懂,觉得郝仁说的很有道理。郝仁又接着道:“其实王爷就是看着冷而已,陛下病了之后,王爷立刻让太医过来,还吩咐开一些清火的汤药,其实王爷对陛下挺好的。”
都说皇室之人多薄情,可郝仁觉得他们家主子十分重情义,否则直接拉小皇帝下来,自己坐上那位置不就行了?
左右百姓们不在乎皇帝是谁,只在乎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阿烟附和:“我觉得他很好!尽心尽力,这些日子他明显消瘦不少,衣裳穿着都宽松了一指。”
郝仁诧异:“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阿烟脸红,郝仁更不明白了。
他哪里知道,阿烟抱着齐誉的窄腰,便感觉到他瘦了,但她不能这么说啊!
小皇帝的寝宫内,不止齐誉在,赵相爷等一众老臣也在。赵相爷语重心长道:“陛下病了,只躺着便好,我等可在卧房里讲给陛下听。”
根基太差,得好好的修正才是。
小皇帝面带惊恐神色:“朕病了!”
齐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话声音很大,看来快好了。”
“不是不是,”躺在床上的小皇帝赶紧咳嗽两声,虚弱的捂住肩头处,“唉,感觉要下雨了,朕的伤口疼。”
赵相爷皱着眉头,似乎依旧要教导他,但齐誉道:“既然陛下身子不适,那就歇息两天。”
说完抬头看赵相爷几人,道:“各位觉得呢?”
他都说话了,谁能说不行?于是赵相爷率先表态,最后一致同意让皇帝歇息好好养病。
从殿内出来,赵相爷抬头望天,就见果然飘来几朵乌云。
“陛下年岁小,伤口得好好养着,别像你似的,落的一身的伤痛。”
齐誉脚步微顿,点了点头,拜别赵相爷后便要离开。
“谢谢。”
身后赵相爷忽地说了这么一句,齐誉只抬了抬手。
赵相爷是为赵盈盈感谢他,毕竟太子被囚,身为太子侧妃没什么好下场,但赵相爷求到齐誉这,齐誉自然让人多照顾着些。除此之外,赵盈盈也做了贡献,那些太子的罪证,有一部分就是她提供的。
赵盈盈曾经想要见他,被他一口回绝了。
保住她是一回事,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瓜葛。
往回走的路上路过御花园,皇宫里花园不少,这处是最大的,还有一个水波荡漾的湖。
天气越发的暖和,湖边冒出草绿,带来一片春意。湖边有个凉亭,亭子里正坐着一个宫女,似乎在赏景。
日光映在水面上晃人的眼,齐誉眯了眯眼睛停住脚步。
“王爷!”那宫女回过头,一脸激动的朝着齐誉摆手,随后像是意识到这样不雅,于是放下手臂,只笑着看他。
“郝仁怎么没跟着你,”齐誉过来后撩袍子坐下,阿烟给他倒了盏茶水。
“没让他跟着,宫里也没有危险。”
没进皇宫的时候向往,等进来之后察觉到,这里就是一个牢笼,一个金碧辉煌精心打造的牢笼,不如在宫外来的自在。
所以有时候阿烟就会支开郝仁,自己闲逛,像是得了自由似的。
俩人在湖边坐了一会,阿烟提议道:“我方才瞧见湖里有红色的锦鲤,王爷,我们去喂鱼吧?”
说完,阿烟猛然想起来,胡岩似乎说过,齐誉怕水。她偷觑他,就见他面色如常,没露出惧怕的神色。
但下一瞬,他淡淡的道:“到了吃饭的时辰了。”
阿烟忙不迭的应和:“是啊,我都饿了,走吧王爷,我们回去吃饭,今天有好吃的红烧肉。”
一顿饭吃完,齐誉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阿烟则是觉得吃的太撑,没让郝仁跟着,自己出去逛逛。
本来齐誉在审阅奏折,胡岩进来说废太子要见他。
“见本王?”
“是,本不想理他,但是他说有关于婉妃的话告诉王爷。”
提到母亲,齐誉没动,只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袖后道:“知道了。”
胡岩寻思,废太子被关起来闲的无趣,这才扯出瞎话。他能知道什么?听说婉妃在王爷小时候就去了,而且听汤伯说过,婉妃对王爷……
不太好。
正当胡岩瞎想的时候,齐誉起身了,淡声道:“过去一趟。”
胡岩讶然,但还是跟上他的步伐。
关废太子的地方在宫里最偏僻的角落,光是从地上的落叶就能看出来,这里许久不曾来人,连去年秋天的落叶都没人收拾。
胡岩想起来,这里好像就是先帝时期的冷宫,但一直没人,正好被用来囚太子等人。
眼前的大门红漆掉落留下斑驳的岁月痕迹,大门上的小门开着,只露出巴掌大的空隙。
里面的人远远的看见他们,赶紧将大门打开。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胡岩皱着眉头跟进去,觉得这里不愧是冷宫。
不像宫里其他地方干净整洁,这里荒凉萧瑟,若不是站着几个宫人,还以为这里没人居住。
再往里走,便看见一个男人正仰头望天。身形消瘦的宛若枯骨,转过头,脸上更是半点肉都没有,瘦的吓人。
胡岩大惊,短短一个月,废太子竟然变成这样了!
“我有话对你说,”废太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胡岩道:“你想让外人知道?”
齐誉朝着胡岩点头,胡岩称是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
“三哥,”废太子上下打量他,“不错,听说你成为摄政王了。”
“什么事,快说。”齐誉半点和他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废太子叹气:“行吧,本来还想寒暄一下,但你着急,那就直入主题。你知道你母亲婉妃是怎么死的吗?”
齐誉眼神一凌。
“别这样看我,你要是吓死我,没人会告诉你真相。”废太子笑的猖狂,“你也曾怀疑过,对吧?”
当年婉妃刚从冷宫出来没多久,就在自己的宫殿内溺水而亡,成了宫里一件笑话事。
废太子走近他,阴恻恻的笑道:“只是水缸而已,怎么会淹死人呢?而且刚恢复盛宠,她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你一定有这样的疑惑吧?我今天就告诉你,那是因为——她是被我杀了!”
话音刚落,废太子忽觉得脖子一痛,力道大的他喘不上气。他涨红着脸,也不挣脱,看着齐誉惊怒的表情,他甚至能笑出来。
“我恨她!”
自从婉妃来了之后,皇后彻底失宠,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五皇子的身上,日日严厉教导,让五皇子痛不欲生。
有一天,还不是太子的五皇子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去婉妃的宫殿,异想天开的想让她离开皇宫。
“那日如今天一样,咳……”废太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察觉到齐誉的杀意越发浓郁。
“她就坐在水缸旁看睡莲,然后……”
废太子面如猪肝,彻底说不出话,但他笑了,甚至闭上眼睛像是等待死亡。
片刻后,齐誉松开手,讥讽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跌坐在地上的废太子连续咳了一会,狠毒的目光看向齐誉。
“我杀了她!难道你不想为她报仇?”
当时他其实是想吓唬婉妃,但不知道为何婉妃如此虚弱,竟然被他按在水里挣扎了没一会就不行了。
“杀你,”齐誉居高临下的看他,像是看一只蝼蚁。
“怕脏了本王的手。”
说完,齐誉转身,不顾后面废太子的大喊大叫。
“就算你不为了你母妃报仇,那你女人呢?”
看着齐誉停下脚步转过头,废太子捂着脖子,阴笑道:“你女人,将和你母妃一个下场!”
“你想做什么?”
“求我,我就告诉你。”
齐誉一言不发快步离去,门口的胡岩见他怒气冲冲吓了一跳。
“去找阿烟。”
胡岩:“阿烟姑娘就在宫殿内啊?”
齐誉没说话,几乎是跑着回去,但殿内没有阿烟的身影,郝仁说阿烟姑娘出去了。
齐誉面色苍白,立刻吩咐所有人去找。
水,水。
齐誉闭了闭眼,睁眼后吩咐胡岩:“去宫内有水的地方找。”
皇宫里大大小小的湖和池子不少,但胡岩什么都没说,立刻派人手分散开。
“要快!”
宫道上,就见身材颀长的男子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尽头,路过的宫女们对视一眼,窃窃私语道:“是摄政王吗?”
“不是吧。”
摄政王沉稳如山,怎么会这般不顾形象的跑?.
眼前就是晌午十分碰见阿烟的那个御花园,湖水面积极大,连接着宫外的护城河。
亭子里不见少女的身影,齐誉呼吸越发的急促,一股无比惶恐的感觉蔓延,让他身子发颤。
他已经来到水边,看着深不可见底的湖水,只觉得头晕目眩,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齐誉揪着袖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朝着湖里望去。
湖中央有一片藕色,正随着水波上下摇摆。
阿烟!
齐誉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当即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冰冷的水淹没了他,阴冷的感觉像是无数条毒蛇缠绕在他四肢,所有那些不想回忆的画面纷纷袭来,似要将他溺毙在水中。
“誉儿,来吃这块糕点。”
“我恨你!不要叫我母妃!”
……
稚童痛哭的脸渐渐和水中面带痛苦的青年重合,所有的痛苦都像是得了养分似的肆意疯长,齐誉手脚冰凉,但他猛的睁开眼。
阿烟,他要去找阿烟。
拼命的朝着前方游去,可手脚却像是被捆住似的动弹不得,深水里隐藏着让人浑身发抖的恶意,四面八方朝着他袭来,甚至像是直直的穿过他的胸口。
“你母亲就是死在水里,你女人和她一样的下场!”
齐誉痛苦的皱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身后传来落水声。
再然后,腰间缠上温暖的手臂,直直的将他往后带。
“王爷?”
露出水面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齐誉抹了一把脸,看清眼前人。
齐誉看着她猛的抱住人,阿烟感觉到他身子在发颤,以为是冷了,于是道:“王爷,你怎么往水里跳啊,是不是冷了?走,我们回去。”
“阿烟。”
他抱着她,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王爷,我在。”阿烟抱紧他的窄腰,感觉到他似乎情绪不对。
“王爷,王爷!”不远处的官道上,胡岩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齐誉松开人,横跨一步将阿烟挡在身后。
“去取衣服过来。”他抬眼,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男人。
但,身后的阿烟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明明在抖。
二人回了殿内,洗漱好后坐在桌子旁喝姜汤。
“往后去哪里都要郝仁跟着你,算了,叫决明进宫来,方便一些。”
他又给她倒了一碗姜汤,阿烟皱着小脸:“不想喝,红糖放的太少了,不好喝。”
齐誉似乎要说什么,阿烟赶紧往他怀里扑,转移话题道:“王爷,你不会以为水里的是我吧?”
齐誉抿着唇不说话,阿烟揽住他的脖颈,道:“不是我,我怎么会跳水呢?”
事后证实,水里只是一方帕子而已,不知是哪个糊涂宫女掉进去的。
“但是你奋不顾身去救我,我还是很感动的。”
怎么会不敢动,明明他怕水啊,怕成那样还敢往下跳,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若当真感动,就将这碗姜汤喝了。”他俯身去端,阿烟赶紧压住他的手,直接五指相扣,然后仰头去吻上他的唇。
往日这招百试百灵,她亲他一下,他就会让一步,今日阿烟也存了这个打算。
但他今天格外的不一样。
有力的臂膀直接将人抱在腿上,扣住她的脑袋不让她逃离,掠`夺她的呼吸,像是要将她吃掉似的。
许久之后。
阿烟喘息不匀,靠在他肩头轻锤了他一下。齐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平复呼吸,在她额头亲了亲。
“阿烟,往后你要去哪里,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好吗?”
听着他心跳声,察觉到他声音里夹杂着害怕的意味,阿烟重重点头。
“我会的。”说完她仰头闭眼,齐誉则是低下头.
自打乌龙事件之后,决明就来了,寸步不离的跟着阿烟,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至于废太子?听说还剩下一口气,吊着命罢了。
阿烟这天在房里研究胭脂,外头郝仁匆匆进来,带来一则消息。
“詹长宁失踪了?”
“对,我们的人追捕他,但不敌他的蛊,被他侥幸逃脱,后来他因荣公主的丧事回了南疆王室,但不知为何,从王室出来后他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在世上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荣公主,她……”
郝仁点头,阿烟惊愕之下还带着点惋惜。
“好,我知道了。”
决明见阿烟心情不虞,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是他露面,肯定会被抓住。”
阿烟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因为他,是我想家了。”
掐指一算,她快有半年没回南疆了。也不知道家里的地长的怎么样,彩霞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有春桃,肚子应该显怀了吧?
阿烟想了许多,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那件事之后,阿烟就不穿宫女的衣裳了,左右宫里都知道摄政王金屋藏娇,索性她就穿着自己的衣裳。
嫩黄色的衣裙,将少女显得像是一棵点亮春日的花儿,纤细白腻的颈子微弯,浓密的睫毛颤了几下,像是打在人心上似的。
齐誉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那,手上的花瓣被她扯的七零八落,染的指腹绯红。
“王爷。”
还是决明看见人,喊了一声后,阿烟才回过神来。
“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
往日里都是天黑之后才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
齐誉挥挥手,决明会意,立刻退了出去,还将房门关好,让守在门口的侍卫撤的远一些。
“今日朝上说了一些事情,你应当有兴趣。”
“我?莫不是关于南疆?”
齐誉点头,坐在她身侧,拿出自己的帕子来给她擦手。雪白的帕子登时染上一层桃红,瞧着像是晕染上的,倒也有几分美感。
阿烟没注意这些,忙不迭的问道:“是什么?莫不是还要再开旁的市场?”
齐誉道:“将来肯定是要开的,但为今之计是解决现有的问题。京城也好,漠城也罢,都有不少南疆商人,他们有拖家带口,也有怕妻儿舟车劳顿所以孤身前来的,今日朝会的意思,就是让这些南疆商人有归属感,将来会有更多的南疆人来到大历。”
“归属感?”阿烟琢磨了一会,但她想不明白:“怎么才能有归属感呢?”
“自然是要让他们舒心自由的在大历生活,还要长久的生活。”齐誉将帕子扔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道:“办南疆人自己的私塾,让他们的孩子在大历也可以念书,这就是第一步。”
阿烟眼前一亮:“是啊,大历和南疆到底有些许不同,且很多大历人害怕南疆人,不如让南疆人自己教孩子们。”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等忙完这一阵,就要有人去南疆走一趟。”
他指腹粗粝,摩在阿烟的手背上有点痒痒的,她要抽回手,他不让,抓着她不放。
齐誉抬头,郑重的道:“阿烟,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回南疆。”
阿烟点头,齐誉问她:“现在高兴一些吗?”
其实在他说完之后,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自然是高兴的,但她故意绷着脸,叹气道:“唉,还差那么一点。”
“那这样呢?”他捧着她的手,落了一个吻在手背上。
阿烟心花怒放,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不行,还差那么一点点点。”
“这样?”
“还有一点点。”
……
忙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日子飞快。阿烟在京城里的那间铺子继续经营,只不过人手全是自己人,货品也都是她自己研究的胭脂水粉。
虽然种类没那么丰富,但胜在物美价廉,生意好的很。尤其是和赵老爷合作之后,他从江南回来,又和阿烟商量订一批货,阿烟当然一口应下。
现在的阿烟不同于之前,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有了东家真正的样子,有时候拿不准的事情还会找汤伯问问。
汤伯早就到京城里,在忙活王府重建,里里外外全都翻新了一遍。汤伯又累又高兴,想着到时候王爷成亲时,这些都用的上!
有汤伯在,阿烟离开京城也放心不少,能让汤伯帮忙照看铺子。
“王爷,我看陛下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哭了?”
阿烟说着又回头看小皇帝,就见他正在低头擦眼泪。
“一来一回要两个月,到时候所有的奏折都要他自己审批,自然想哭。”
齐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抬,坦然自若的翻了一页书。
阿烟捂嘴偷笑,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正好,你能歇歇,瞧你瘦的。”阿烟揽住他的腰捏了几下,窄腰劲瘦,半点赘肉都不见。
齐誉察觉到少女做怪的手僵住了,他放下书籍,视线扫过她的腰肢。
“看什么看,”她红了脸,赶紧拿起垫子挡住自己,伸手捏了捏,啧,能捏到好多肉。
都怪宫里的东西太好吃,很多她都没吃过,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都说了你别看!”
女子娇俏的声音透过车帘穿了出来,胡岩掏了掏耳朵,心想也就阿烟姑娘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了。
里面安静了一会,就在胡岩以为阿烟姑娘不说话的时候,忽地从车帘里飞出了一个东西。
胡岩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条碧绿小蛇。
车里的女子喊道:“你不帮我,就出去坐车吧!”
小蛇睁着豆大的眼睛,懵着和胡岩对视良久。
“要不,你就在这?”
胡岩将大将军放在他水壶旁边,正好遮住日头。
小蛇爬了几下,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盘成一小团,接着睡觉去了。
胡岩笑了,扬起马鞭大喝:“驾。”
一行人朝着南疆驶去。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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