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VIP] 第 41 章
从南疆都?城出来后一路走走停停, 游山玩水,荣公?主是高兴了, 苦了那?些跟着她一起出行的?巫医。
任何事情都?要听公?主的?不说, 还得随时?听候调遣,甚至半夜有时?候也会被叫过?去给公?主诊脉。
出来才三日,众位年纪大的?巫医就已经受不了了, 脸上纷纷露出憔悴之色, 只有詹长宁这个正当年轻的?巫医还受的?住。
詹长宁的?马车就挨着荣公?主的?马车,足以可见?荣公?主对其的?重视程度。下午时?分, 总算是到了一座城池, 找了处客栈歇脚后众人都?昏睡过?去,只有詹长宁洗漱后坐在屋里研究蛊虫。
“二爷,您歇歇吧。”
桌子上放满了药物和装蛊虫的?竹筒, 仆从一直侍候詹长宁,知?道他对巫蛊之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甚至年幼的?时?候还一度忘记吃饭, 活活饿出了胃病。
天?赋是一方面, 但更多的?是来自詹长宁自己的?努力。
“嗯,倒杯水, ”詹长宁头?都?没抬, 继续鼓捣自己的?事情。仆从无奈, 叫人将饭菜又拿去热了一遍。
晚上快入睡的?时?辰了, 詹长宁甚至已经洗漱好准备躺下, 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詹大人,快, 公?主召见?。”
门?很快就开了,詹长宁边穿上外裳边跟着宫女走, 路上就已经将自己收拾整齐,甚至还将头?发?重新修整一遍。
到了后,见?房门?开着,他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虽说整个客栈都?被包下,但出门?在外总是没有皇宫安全的?,荣公?主未免太不小心。
“长宁,进来。”
“是。”
进去后,就见?荣公?主趴在床榻上,身上只穿着丝绸质地的?寝衣,她翘起的?双脚晃动,裤子就顺着光滑的?肌肤落下,露出白皙的?小腿。
詹长宁视线定在地上,并未逾矩。
“长宁,我有点不舒服,你过?来帮我看看。”
“是。”詹长宁应声之后立刻上前?,忽视荣公?主露出的?玉臂,只盯着自己的?脚下看,将长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他看诊,荣公?主则是好奇的?看他。
这样?优秀又好看的?男人,就是要配她这样?尊贵的?女人才是。南疆王是她爹,王后是她娘,将来的?南疆王是她兄长。如此看来,她想要拥有詹长宁,似乎完全够格。
只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荣公?主,那?就是詹长宁本人似乎并不愿意。
“长宁,”荣公?主歪头?看他,“公?主府正在建造,你往后要跟着我住进公?主府。”
詹长宁未言语,半响之后他松开手,温声道:“公?主今日舟车劳顿,但脉象上看还不错,睡前?叫人将煮好的?汤药喝下,公?主便能安然入睡。”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詹长宁明明是才弱冠而已,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可能在宫中久了沉淀下来,身上带了沉稳气质,即便面对王室中人也不卑不亢。
他漂亮的?唇一张一合,规矩回答道:“臣是王上派来给公?主看诊的?巫医,将来若是王上允许,自然要接着给公?主调理身体。”
荣公?主哼了哼,似乎不满这个答案。
“那?本公?主的?府中可不养闲人,且只有本公?主的?男人才能住在府里。”
詹长宁不做声,荣公?主有些恼了:“滚出去!”
“是。”
从房里出来,就见?几?个房门?探出好奇的?脑袋,大概是听见?荣公?主那?声喊了吧。
詹长宁的?仆从一脸焦急,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二爷,您没事吧?公?主没为难您吧?”
詹长宁摇头?:“无事,回去睡吧。”
詹长宁性?子温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可仆从觉得这不是荣公?主羞辱他的?理由。是,她是贵为一国公?主,可他们家二爷也是天?子骄子啊!怎么可能会和旁的?男人共侍一女?
虽然荣公?主到现在也没有男人,可她不止一次提过?,将来要多养几?个面首!
他们家二爷怎么会受如此侮辱!
越想越气,直到第二天?仆从都?没缓过?来,倒是詹长宁,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差点忘了,”仆从缓过?神来,将信纸交给詹长宁,道:“一早收到的?消息。”
展开之后只有一行小字,詹长宁略显惊讶,但随后笑容变大。
“阿烟姑娘竟然交货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我们的?约定。”
眼前?闪过?少女的?笑颜,詹长宁吃惊于她竟然如此守诺。
他喜欢守诺的?人。
仆从问:“二爷,不是说阿烟姑娘入了大历境内吗?”
之前?他们的?人查不到人在哪,所以猜测人直接去了大历,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又如何能畅通无阻的?越过?边境?
猜测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份不一般,但怎么也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最后詹长宁猜,他不是南疆人。
“嗯,正因为如此,她的?真诚才尤为可贵。”詹长宁笑意更浓,“她送来的?东西切记要用心售卖,打出物以稀为贵的?噱头?。”
“是,这就传消息。”
仆从走后,詹长宁再次看了一眼纸条,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将其烧毁。
跳跃的?火光映在男人的?眸子里,他嘴里念叨着:“阿烟啊。”
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阿嚏!”
阿烟打了个喷嚏,翠红紧张的?将窗子合上一半,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道:“快下雨了,风也大,姑娘您别做了,歇歇眼睛。”
桌子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是阿烟研究新口脂要用到的?东西。她摇头?笑着道:“没事的?,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刚起来做一些,等研究好了,我们就批量做。”
避光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摆满了做好的?香膏和口脂。柳绿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难色,大大咧咧的?道:“可是姑娘,我们还有一箱没卖出去呢!”
“柳绿!”翠红斥责一声,柳绿这丫头?傻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问道:“干嘛?”
翠红赶紧看向阿烟,就见?她动作微滞,放下东西后小姑娘抬起头?,努力的?撑出一个笑容来:“别灰心,才刚开始而已,一会我弄完这些,我们再出去试试。哪能一下就成功,再说总要努力的?,对吧?”
这番话像是在安慰别人,其实更多的?是安慰自己。原本她想着和齐誉在小山村里好好生活,时?不时?的?出门?游行一次,日子也算过?的?充实。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是王爷不是普通人。
阿烟想了许久,心里还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的?,所以她也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些胭脂水粉,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研究过?,但村里姑娘都?不涂这些,她刚开始做好涂在脸上,还被笑话过?。
后来,她就自己偷偷的?研究,想着等往后出村拿到镇子上卖。遇见?齐誉后,事情多了起来,就将此事搁置了。
但现在,她想做好这件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
“对,姑娘说的?对,”翠红笑道:“姑娘的?香膏好,肯定有识货之人,耐心等待定然能卖出去。”
香膏的?方子是阿烟祖母给她的?,里面有不少东西得炼化之后才能用,这些只能阿烟自己做,属于独家秘技。效果?自然不言而喻,两?个小丫鬟脸上润滑细嫩,正是涂了香膏的?关系。
翠红摸着自己的?脸蛋,真诚的?道谢:“多亏了姑娘体恤,感觉皮肤更好了。”
柳绿也点头?:“是啊,姑娘做的?很好,肯定可以的?!”
荷花荷叶也凑过?来,说了不少好话,让阿烟低落的?心情重新振奋起来。
“嗯,那?我们一会就出门?。”.
“王爷,姑娘又出门?了,我们的?人跟上去了。”
齐誉颔首,底下坐着的?胡岩道:“三哥,不如你偷偷给铺子打过?招呼,让他们将阿烟姑娘的?东西收下得了!免得她一趟一趟的?跑。”
王府也不差这点钱,完全可以当那?个幕后的?买家。
负手站在窗边的?男人似乎不赞同,长眸看向天?边乌压压的?黑云,淡声道:“她为了做那?些东西付出很多努力,相信她凭借自己也可以做好。”
胡岩刚开始还不明白,心想若是三哥当幕后买家,那?不也算成功吗?但琢磨了一会,胡岩恍然大悟。
三哥这是对阿烟姑娘的?肯定啊!他觉得阿烟姑娘的?香膏很好,才会如此放心让她自己去闯荡!
脑海里浮现汤伯说的?话,胡岩越发?的?肯定,三哥是喜欢阿烟姑娘的?。
哪里是因为什么同心蛊,同心蛊被他体内的?毒制衡住,根本不会对他有影响!
再有,从小就身上带毒,错骨分筋的?疼痛他都?能忍了,又怎么可能忍不了同心蛊带来的?反噬?
说到底,三哥就是拿同心蛊当借口,掩盖自己喜欢阿烟姑娘的?事实。
齐誉转过?头?,就见?胡岩笑容奇怪的?看着他。
“愣着干什么?去书房。”
胡岩嘿嘿笑:“是。”
书房里早就齐聚了所有幕僚,文冶依旧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和气呼呼的?钱先生说着什么。齐誉进来后,众人立即起身,喊一声王爷。
“诸位请坐。”
齐誉坐到上首处,环视一圈屋里的?人,道:“今日就是要敲定开市的?流程。”
文冶接话:“王爷,您当真打算将两?国之间的?空地建立起来,当开市的?地点?”
大历和南疆之间自然不是紧紧挨着,还隔着山河丛林,而齐誉挑选了一块占地极广的?空地,打算建立房屋,让两?国的?百姓在那?里交易。
钱先生不赞同的?道:“耗时?费力,这些费用谁出?”
文冶笑道:“钱先生难道不知?道吗?这些南疆王室都?答应了,说他们会付钱,而且物料已经运送到了,就等我们也派人去,一起开工。算算日子,甚至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平地起高楼。”
人多钱多,干活自然快。且不用建的?那?般精美,只要能让百姓们在屋里交易即可。当然,要按照正常集市来管理,两?国都?会派兵派人。
钱先生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的?瞪文冶。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讨论开,齐誉听着底下人的?声音,半响之后才道:“之所以未选择我们的?城池亦或者对方的?城池,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保证两?国百姓的?安全。”
如果?在大历,那?些南疆百姓们怕是会心里有疙瘩,如果?地点选择南疆,大历的?百姓怕是都?不敢去。
所以齐誉折中选择,将地点定在了两?国中间,既公?平又让两?国的?百姓们安心。
再有,如果?开市,边关城门?就要敞开,极为不安全。
听完齐誉的?解释,众人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文冶将扇子刷的?收起,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笑着道:“王爷,需要我们做什么?”
底下人齐刷刷的?看过?来,齐誉淡声道:“必行之事有三,第一要确保大历百姓积极踊跃去市场,促进交易;第二要保证两?国百姓安全,保证交易公?平;第三,要制定合理的?税收,不可本末倒置让税收压倒百姓。”
文冶点头?:“这些确实是重中之重。”
钱先生还想说什么,被齐誉看了一眼,当即将话头?吞了下去。
等事情都?解决完,已然过?了晌午。齐誉捏了捏额角,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没那?么头?昏脑涨了。
“三哥,”门?口胡岩敲门?,不等齐誉应声,他走进来道:“哎,阿烟姑娘又失败了。”
她人已经回来了,所以暗中保护的?人也回来禀告,说上午依旧没什么收获。胡岩听完于心不忍,心想这么个小姑娘接连被打击,她能受的?了吗?
“知?道了,”齐誉背着胡岩,胡岩听见?他声音淡淡的?,像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吧,之前?三哥确实说放手让她自己去做。真是,他们小夫妻俩都?不急,他跟着急什么?
“三哥,我走了,今天?回家吃饭,我妹妹给我做了最好吃的?面。”
“去吧。”
待胡岩离开后,齐誉叫人送水,他洗了把脸清醒不少。汤伯过?来问是否传膳,齐誉道:
“叫厨房多做一道莲藕蒸糯米,不要洒太多花蜜,一点就好。”
汤伯眼睛发?亮:“王爷,是要叫阿烟姑娘过?来用膳吗?”
“嗯,叫人请她过?来。”
汤伯立即应声,转身就要走。
“汤伯,”齐誉将人叫住,吩咐道:“屋里摆好冰鉴,这时?候正是最热的?时?辰。”
“好咧!”
王府比不得宫里,夏日的?冰甚是珍贵。所以王爷素日里都?不曾用冰鉴,天?气热他也只是洗个凉水澡,只在和幕僚议事时?用。
现在要和阿烟姑娘一起用膳,还将冰摆出来,说明王爷心里在意的?紧。
汤伯笑的?灿烂,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王爷开窍了!这难道不是大好事?
要知?道,秦王如今二十有五,等过?了这个年可就二十六了!别说娶妻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能不着急吗?
不过?阿烟姑娘出现后,一切迎刃而解。
一路上阿烟觑着汤伯喜滋滋的?模样?,心想:王爷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她?
一个上午没有收获,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阿烟藏在心里不说罢了。
见?汤伯高兴,她也心思稍松,想着不能让齐誉看出来她不对,所以她揉了揉里脸蛋,努力的?笑。
这还是阿烟第一次进齐誉的?房里,只见?屋内整洁干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条不紊。
桌面上早已摆放好午膳,明明有热汤一类,可屋里依旧凉爽的?让她觉得舒服。
“王爷一会就来,姑娘稍坐。”
说完话,汤伯退下,阿烟则是找了个凳子坐下等待齐誉。她环视四周,发?现齐誉这人果?然爱看书,屋里书架上满满登登都?是书籍。
“咦?”
见?到书架旁的?东西,阿烟起身走了过?去。
之前?开玉开出了三块玉石,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齐誉书房里那?块开出来的?,阿烟记得它成色很好。现在,这块玉石就摆放在这,旁边还放了些工具,看起来像是要雕磨似的?。
齐誉还会这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烟回过?头?,笑着道:“王爷,你是要做什么吗?”
阿烟喜欢这块玉石,原本想要做个簪子或者耳坠子的?。但齐誉拿来,肯定有用,她也不好再开口了。
“坐。”
齐誉视线扫过?那?块玉石,眼里出现懊恼的?神色,不过?阿烟没看见?,她正坐下准备用膳。
席间齐誉都?没说话,阿烟其实特?别想和他说什么,但是知?道他规矩好,她也只能忍着。
总算是吃完饭,阿烟假装吃撑了,道:“吃太过?走不动了,王爷,我能在这歇会吗?”
“可。”他只简单回答了一个字,就坐在书桌后,看样?子是要处理什么事情。
因为生意上受挫,阿烟心里憋着一股火,只是无处发?泄罢了,如今碰见?齐誉,她特?别想和他倾述。
除了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王爷,我帮你研墨吧?”
小姑娘走过?来,纤细凝白的?手指要去拿砚台,齐誉眉心一跳,没忘记上次磨墨最后弄的?满手都?是。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许是心里有事,让阿烟心不在焉,这次更糟糕,没磨一会手上就已经都?是墨水了。
浓重的?色彩让更显她皮肤凝白,她松开手,面上带着歉意:
“对不起,我没做好。”
齐誉去将水盆端了过?来,还拿出干净的?棉巾。等他走过?来时?,就见?她低垂着眼眸。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祖父祖母希望她好好的?在村里生活,可她一心向往繁华的?城镇,甚至跃跃欲试,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养活自己和齐誉。
可结果?呢?除了詹公?子,甚至没人愿意去看她的?香膏。
方才手上弄了墨水,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烟第一次生出如此挫败的?情绪,甚至想,她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该听祖父的?话,永远留在村子里?
小姑娘脸上出现迷茫和痛苦的?神色,杏眸微红,鼻子也红彤彤的?,可她就是忍着泪意不哭。
“王爷,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帮不上忙。”
她低垂着头?,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儿似的?,失去往日的?艳丽模样?。
“不会,”男人收回视线,将沾湿的?棉巾放在手里,然后走近她,轻轻拿起她的?手温柔的?擦拭。
他力道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弄疼她,也能将墨汁擦干净。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手指,带来别样?的?安慰。
阿烟抬头?看他,就见?他擦的?认真,像是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似的?。
“你很好,”他忽地又开口道:“你会炼蛊,会做好吃的?菜,会研究出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还心地善良。”
擦拭的?动作没停,可阿烟却呆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我有那?么好吗?”
“嗯,”放下她的?手,齐誉随手将脏的?棉巾扔在木盆里,放到一旁。
外面鸟语花香,室内清凉怡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阿烟心口突突跳的?厉害,脸颊开始发?热。
“有,”他抬起眼肯定的?道。
和他对上视线,男人深邃的?长眸里宛若深不可见?底的?湖水,而阿烟就像是一叶扁舟似的?,游荡在其上,随着水波荡漾左摇右晃。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在心里说出这句话,嘴上却嚅动着,半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之后,小姑娘脸上重现笑容,又恢复了那?个娇憨可爱的?模样?。
“谢谢你,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说完,不等齐誉回答,阿烟大步离开了。
只剩下木盆里的?水,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齐誉忽地闭上眼睛,自觉失误。他不该再接近她……
“罢了,当妹妹养着吧。”.
殊不知?“妹妹”却有旁的?想法,正在付诸行动。
翠红见?阿烟回来就翻箱倒柜,忙过?来问:“姑娘,找什么呢,我帮您找。”
“我在找一个小包裹,就是用碎花布包着的?,大约这么大,里面是两?本书。”
阿烟伸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翠红和柳绿加入找书的?行动。
那?两?本书是彩霞和春桃给她的?,还说让她和齐誉一起看。只是路上事情多,她还没来得及。今天?齐誉说了那?番话,让她高兴起来,她也想让齐誉高兴高兴。
路上汤伯说齐誉最近很忙,一根弦紧紧绷着,她想让他放松。
彩霞姐说,里面的?内容男人看了会开心,但是让她约束着他,不许看太多。阿烟拿彩霞的?话十分珍重,毕竟就是彩霞教的?她驯马计划,而且十分成功。
现在齐誉也是烈马,可是只要她肯努力,他总会低下头?,让她摸摸。
“找到了!姑娘,是这个吗?”柳绿手里捏着一个小包裹,阿烟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
翠红好奇的?道:“姑娘,是什么书啊?”
平日里没见?姑娘看书,没想到姑娘是个好学的?人。
阿烟神秘一笑,想打开包裹给两?个小丫鬟看看,但都?开到一半了,忽然想起来彩霞姐曾经说过?,不许给除了齐誉以外的?人看。
“不行,这个不给你们看,若是喜欢看书的?话,一会我们去街上,给你们俩买话本子!”
王府的?丫鬟自然也是认字的?,只是不大会写罢了。
“好,”柳绿先应声,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将小包裹放好,阿烟重新收拾了一番,带着做好的?香膏再次出发?。
总会有识货的?人,好东西不愁人不识。
这头?她刚走出王府,消息就立刻到了齐誉的?耳朵里。他挥挥手,属下退出去。
长眸扫过?窗台上的?花儿,看起来娇弱,却韧性?十足,哪怕大风大雨吹过?,依旧会重新直起腰杆.
这个时?辰出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幸好阿烟早有准备,撑着伞遮住烈日。
“我记得之前?喝茶时?,老板娘说前?面那?条街也有铺子,不如去那?边看看。”
翠红也想起来了:“成,都?去看看,说不定有人慧眼识珠就收了。”
走到这条街附近,阿烟发?现街道上行人很少,两?边的?铺子生意很差,几?乎没有客人。路面还算干净,但是路两?旁的?铺子则显得格外的?——脏乱和破旧。
有的?牌匾掉了,就被店家随手杵在门?口,像是不在意会不会有客人来似的?。还有的?牌匾脏的?看不出字迹,若不是门?口放着几?匹布料,阿烟都?不知?道这家卖什么。
走着走着,就见?前?面街上有个小孩,小孩长的?圆润可爱,抬起脑袋看阿烟,闷声喊了一声:“娘!”
“娘什么娘,你娘早死了!”
出来一个老妇人,厉声呵斥小孩,若是普通孩子早就被吓哭了,但是这个小孩什么都?没说,被老妇人带走了。
“姑娘,您看那?个小孩,像不像那?晚遇见?的??”
“像,”阿烟视线随着小孩走,就见?小孩最后进了一家铺子。她视线往上一看,见?铺子写着“闻香阁”。
“瞧着像是香料铺子,牌匾还挺干净的?。”翠红在一旁念叨。
不止牌匾,门?口处也清理的?干净,未像其他铺子似的?摆放杂物。
“走,去瞧瞧。”
未等走到门?口,就和去而复返的?妇人撞个正着,那?老妇人一看就脾气不好,上下打量阿烟后问道:“买胭脂?”
看来这是家胭脂水粉铺子了,越过?老妇人,阿烟视线往屋里落,就见?昏暗的?室内摆放着架子,而架子上正是一盒盒胭脂。
她视线微动,隐隐看见?架子后好像坐着个人,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见?阿烟打量屋里,老妇人皱着眉头?又问一遍:“买东西?”
阿烟点头?,老妇人这才让开路,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做出请的?手势,还朝里面喊道:“续宁,有客人来了。”
阿烟往里走,耳边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是轮子碾过?地面发?出的?声音似的?。等到了铺子里,就见?从架子后转出来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人。
他穿着最普通的?细布衣裳,脸色苍白面容消瘦,明明是最热的?时?候,他膝上还铺着薄被,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客人,想要买些什么?”他一说话,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听的?人耳朵不太舒服。
翠红不由得想到,怪不得这条街上生意不好,老板各个都?怪异的?很,也不知?道阿烟姑娘会不会害怕。
想到这,翠红搂住阿烟的?胳膊,意思是不行我们就撤。
阿烟却是没怕,当年她祖母病重时?候,整个人瘦的?像是人干,那?她都?不怕,还每晚和祖母一个房里睡觉。
这人只是不良于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李续宁见?门?口的?大小姐只是愕然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他难得的?觉得心里发?暖。
因着开的?是胭脂铺子,来买东西的?多是小姐妇人,每次她们看见?他都?会吓一跳,有胆小的?当即离开不买了。
“想买什么,可以给您介绍。”
阿烟走近货架,问道:“想看看香膏。”
“有的?,客人是想买涂身体的?还是涂手,亦或者涂头?发??”
香膏的?讲究不少,但是普通人家一盒多用,哪里都?能涂,所以阿烟做的?香膏就是这种。
?
“有没有那?种都?能涂的??”
李续宁推着轮椅,去往另一处的?货架上,将香膏取下来,作势要推车回来给阿烟看。阿烟见?他行动不便,不想如此麻烦他,所以她快走几?步接了过?来,还轻声道谢。
“姑娘试试。”
阿烟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气味还算不错,就是质地太粗糙,能看出颗粒感。
“这是李家独门?秘方做的?,效果?不错,而且卖的?便宜,一盒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确实不贵,但是质量嘛……
在阿烟看香膏的?时?候,通往后院的?帘子处探出小孩的?脑袋,扑闪的?大眼睛看着阿烟,憨声喊了句:“娘。”
阿烟转头?,就见?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李续宁立刻道:“抱歉,犬子无状,母亲,将烈儿带走。”
老妇人赶忙来拉孩子,只是小孩子这回死活不走,还哭闹起来,找准机会脱离老妇人,直奔阿烟而来,猛的?抱住阿烟的?大腿。
“娘!娘!”
哭声惨烈的?像是阿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若不是自己还未生育,她都?差点误会自己真是他娘亲了。
小孩子脸上哭的?脏兮兮,将阿烟茜色裙子蹭上了污垢,李续宁见?状忙不迭的?过?来赔礼道歉,拉小孩子的?手。
只是他越拉小孩抱的?越紧,小孩哭的?声音也越发?大。阿烟于心不忍,轻声道:
“我来吧。”
貌美的?女子,看年纪和发?鬓就知?道她还未成亲,李续宁不好和她离的?过?近,就退后一些。阿烟则是微微弯腰,问小孩:“为什么哭?”
大抵是她声音好听亦或者和他娘长的?像,小孩抬起头?看她,还真不哭了,但是水汪汪的?眼睛睁着,就是不说话。
李续宁道:“烈儿他……比一般孩子反应慢一些。”
果?然,叫烈儿的?小孩才慢吞吞的?道:“我想娘。”
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阿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心里一软,从翠红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后将果?脯放在烈儿眼前?。
“这个给你吃,不想娘了,好不好?”
小孩子抽了抽鼻子,大概是小孩子天?性?使然,他伸手拿过?一个果?脯。阿烟笑了,心想对付小孩还是吃的?有用。
却不想下一瞬,小孩的?手放在她面前?。
“吃。”
阿烟惊讶:“给我吃?”
烈儿还在重复:“吃。”
老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偷偷抹眼泪,李续宁则是内心大为震动。自从烈儿娘没了之后,烈儿就不爱讲话了,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娘”这个字。
可今天?,他说了很多话!
好不容易将小孩哄好,烈儿抱着果?脯和老妇人走了,李续宁上前?掏出几?枚铜钱道:
“这是果?脯的?钱,抱歉姑娘,还要麻烦你再去买一份。”
“没事的?,一点小钱而已,”她笑盈盈的?道:“掌柜的?,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等她说完后,李续宁虽然惊讶但没拒绝,他看过?阿烟的?香膏后给予了肯定:“膏体细滑,香气淡雅,是好东西。”
阿烟期待的?看着他,却听见?他话音一转道:“可是姑娘,你也看见?我家铺子的?情况了,每日收支只够勉强糊口,实在是无法收购你的?香膏。”
眼里的?光淡了,但阿烟没气馁,想了想,她忽地找到一个好办法:
“掌柜的?,你看这样?成不成?就是将我的?香膏和口脂放在你的?铺子代卖,若是卖出去了,银钱分你一成,若是没卖出去,我再来取走,如何?”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李续宁没有理由拒绝,尤其是这位姑娘方才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烈儿,更让李续宁对她有好感。
李续宁还提出要赔偿她裙子,阿烟摆手拒绝。最后,她将东西留下一半,说三日后再来。
直到走出去老远,李续宁才笑着摇头?,道:“定然是哪位府里的?小姐。”
但她性?子未免太好了些。
解决香膏的?事情,阿烟难得的?心情好,路上买了一些吃食,还排队买了一只烧鸡。回到府上,阿烟让翠红跑腿,告诉王爷说晚上让他过?来吃饭。
没过?一会翠红回来:“王爷说好。”
阿烟问她:“当时?他看起来心情如何?”
翠红一脸为难:“姑娘,我们哪敢看王爷啊。”
阿烟疑惑为什么不敢,翠红只道因为他是主子。
实际上是因为秦王面容过?于冷峻,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就只有阿烟姑娘不怕他。
难怪秦王年岁这么老大,身边还没女人。
阿烟想,齐誉可怕吗?其实并不可怕,他只是瞧着面冷罢了。
“将桌子收拾出来,把我买的?烧鸡撕好摆上去,对了,厨房做饭了吗?”
“回姑娘,正按照姑娘点的?菜式做呢,等一会有人送来。”
王府主院忙碌起来,竟然是为了迎接它的?主人。阿烟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觉得她在这住不大好,等今晚过?后她就换个院子住,让齐誉回来。
被阿烟念叨的?齐誉正在书房里,胡岩见?天?色暗了,起身将烛台点燃,屋里登时?灯火通明。
方才翠红小声来报,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都?知?道秦王带回来一个女子,且如珍似宝的?养在王府里。
屋里见?过?阿烟的?人屈手可指,知?道她身份的?更是没有几?个,所有的?幕僚都?对她心生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素来冷清禁`欲的?秦王破`戒?
文冶笑的?开怀,钱先生则是神色莫辨。
南疆人,全部?都?是异类,他们心思狠毒,各个都?是蛇蝎心肠,就该全去死!
激动之下,钱先生忍不住握住拳头?,脑海里在想怎么才能将那?女人赶出去,亦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今日就到这,和府衙对接的?事情交给文冶,”齐誉起身,众位幕僚也起身,行礼之后纷纷告退。
因着要开市,所以当地的?府衙要出面,还有边关城池的?大人都?要露面。钱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阴狠。
齐誉先是有所察觉似的?,忽地转头?透过?窗子看外面。
“三哥,看什么呢?阿烟姑娘还等着你,赶紧去吧。”
难得的?机会啊,胡岩嘿嘿笑:“我还叫人送了果?酒过?去,酸甜口不醉人。”
就怕三哥说他胡闹,所以他没敢送旁的?,只送了适合女子喝的?果?酒。
齐誉嗯了一声,朝着阿烟住处去了。
到了之后,翠红和柳绿识趣的?上前?倒酒,齐誉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王爷,这是我今日上街买的?烧鸡,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
从山村里出来的?姑娘,自然不懂那?么多规矩,更不懂饭桌之上,要上位者先动筷,她才可以吃。
阿烟直接夹起鸡腿放在齐誉的?碗里,还催促道:“尝尝。”
她笑容可爱眉眼弯弯如新月,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齐誉姿态优雅的?夹起,吃了一口后点头?。
“对吧,闻起来就很香。”
吃饭的?过?程,阿烟问话他答,气氛很是融洽。齐誉本不想让她喝酒,怕她大病初愈喝酒后会有影响,但她说什么也要喝。
“今天?心情特?别好,我的?香膏找到铺子寄卖了,王爷,我很高兴,这杯敬你!”
手指纤细,指甲干净圆整透着嫩粉的?光泽。再往上看,清澈的?眸子带着欣喜,确实高兴的?紧。
只是几?杯之后,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可控。
齐誉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紧绷着身子,对她道: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第42章 [VIP] 第 42 章
夜色深重?, 主院里?烛火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散着果酒的香气, 浓重?的犹如?一汪水似的, 将人?沉溺其中。
面色潮红的小?姑娘眼睛缓慢的眨了几下,双臂如?同藤蔓般挂上?男人?的脖颈。
“夫君,你别晃, 晃的我都看不清了。”
她不满的嘟囔着, 刚喝过果酒的红唇饱满的像是成熟的果子?,除了果香外还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香气化作钩子?, 温柔的勾住齐誉的心, 原本?淡定如?山的男人?闭了闭眼睛。
他怎么就?纵着她,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可女子?软的却像是一朵云, 轻飘飘的落在腿上?,带来痒意。
她靠近他, 和他说话, 可齐誉没听清她说什么, 燥意全身而起,他知道?那是什么含义。
闭上?眼睛重?重?吐息, 宽大袖子?下的手捏紧, 再睁眼时, 他眼神冷了下来:
“下去。”
大概是俩人?的身高?差太?多, 她能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落在他腿上?。上?半身支起脑袋靠在他胸膛上?, 两?只手臂则是挂在他脖颈上?,再十指相扣稳定住。
如?果不是她眼神迷离面带醉意, 他都要以为她装醉了。
“下去?下哪去?你别晃呀,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
女子?吐息如?兰, 他脖颈被吹的更痒,热气顺着蔓延至全身,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几下。
阿烟微微仰头看向他的脸,娇嗔道?:“都说了不许晃。”
她直接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可是这样一来身体就?失去支撑,摇摇欲坠。
眼看着她就?要跌在地上?,如?了他的愿离开,可……齐誉抿着唇,还是在她要掉下去的时候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为了和他一起用膳,阿烟还特地换了身衣裳,是绣娘新做的烟霞裙,颜色漂亮不说款式也好看,尤其是在腰间放了条腰封,更显女子?身材婀娜窈窕。
阿烟双手捧着大历冷面秦王的脸,还凑近看他,想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晃来晃去。
三指的距离,近到让双方可以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彼此。
“听汤伯说,你最近很辛苦,”她觉得眼皮有些重?,但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对了,让王爷高?兴。
“所以我叫你过来吃饭,想和你多说说话,我记得在村里?的时候,你很喜欢吃我做的炒青菜,所以我就?做了两?道?。”
齐誉视线往桌子?上?扫过,满桌子?的饭菜俩人?自然吃不完,但是有两?个盘子?几乎空了。
他难得的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入口便知是她做的,更何?况席间她不停的暗示,问他合不合口味。
“你知道?什么呀?”阿烟觉得有点困了,就?闭着眼睛说话,“那你说,烧鸡好吃还是我做的菜好吃?”
如?此行径和三岁小?童没什么区别,齐誉微微偏头不做声。
“说嘛,”她两?只手将他的脑袋转过来,更凑近了一些等待他的回答。
闭着眼睛的小?姑娘面带红晕,嘴唇微张的模样,就?像是山中的妖精似的,要将过路的人?引入密林,吸食掉对方的精气。
齐誉眼神暗了暗,揽住她腰间的手收紧。
有一颗深埋土下的种子?,正?在生出嫩芽,努力成长,甚至不惧阻拦,肆意的冒出来。
齐誉呼吸重?了,他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只是因为同心蛊。
再睁眼时,就?和杏眸水润的姑娘对上?视线。
果酒依旧是酒,而且酒劲绵长,此刻她眼尾也添了一抹红,让她看起来更加美艳昳丽,让人?心脏跳的更快。
“齐誉,你听,有打雷声。”
咚咚咚的,响在她耳边,让她害怕的往他怀里?缩。
“我最怕打雷了,齐誉,我怕。”
从未听她说过害怕二字,就?算她被打雷声吓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她都不曾说过害怕。
齐誉刚想将她强行放下去的心思淡了,若是现在将她扔下,她肯定会哭。
“没有打雷。”
“有,我听见咚咚咚了,”她伸手环住他劲瘦的窄腰,再次往他怀里?靠,“有,齐誉,在打雷。”
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屋里?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一声轻响。昏黄的光将俩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嗯。”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然后大掌捂住她的耳朵,另外一只手则是将人?稳稳的托起来,朝着床铺走去。
轻轻将人?放下,小?姑娘已?经醉意朦胧快要睡着了。
“你要走了吗?可是我怕。”
水润的眼眸看着他,如?果他离开,她肯定会哭吧。他低头,就?见她的手拽着他的衣袖,甚至因为用力,指腹已?经泛白。
齐誉忽地生出一种,拿她无可奈何?的心情。
“我不走,睡吧。”
像是不信他,小?姑娘顺着衣襟抓住他的手,两?人?手指交错握在一起。
女子?手指细滑如?玉,男人?的手则因为练武而粗糙不已?,她眉头蹙了一下:“你弄疼我了。”
齐誉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但是她屈指,牢牢握住。如?花的面上?绽放开笑意,她闭着眼睛道?:“但是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娘子?呢。”
说完这句话,她呼吸渐渐平稳。
侧躺着的小?姑娘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放在耳下,另外的一只手则是牢牢的攥紧齐誉。
屋里?安静的像是没人?,齐誉放轻了呼吸声,长眸凝视着她,用眼神刻画她的轮廓。
无一不满意,无一不可爱。
等齐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手指正?在拂过她的发尾。如?丝绸般的秀发缠在他指尖,姿势亲密的如?真?正?的夫妻。
他该收回手,该立刻离开这的。
大概是他也醉了,才会如?此这般不克制。
许久之后,睡熟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夫君……”
已?经要转出内室的男人?脚步微滞,鸦羽似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几息过后,他踏步离开.
“姑娘您醒啦!”
头有点晕,阿烟睁眼就?听见荷叶在说话,童言童语,让她身上?那点不适消散了。
翠红走过来撩开轻纱帐,帐内女子?脸上?还带着睡痕,一双眸子?如?被水洗过似的,清亮透彻。睡的松散的衣襟滑落,露出光洁凝白的肩头,乌发披散着,凌乱又不失美感,构成了一幅美人?图。
柳绿笑呵呵的过来:“姑娘,你真?好看!”
刚起来就?被夸,阿烟脸有点红,翠红打了柳绿一下:“别闹,去准备水。”
阿烟将头发拢至耳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翠红回答:“姑娘,已?经巳时了。”
阿烟大惊,探头朝着窗外看过去,果然见天光大亮,眼看就?到晌午了。
“我怎么睡这么久,翠红,干嘛不叫我。”
阿烟从床上?下来,翠红过来送鞋子?,笑着道?:“昨晚王爷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旁人?不得打扰。”
齐誉吩咐的?
不知为何?,阿烟心里?泛起甜意,脸色更红润了些,瞧着如?夏日的花儿,嫩的能掐出水来。
“哦,”她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唇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
收拾好后阿烟潜心做香膏,之前的香膏放在闻香阁一半,还有一半在家。但是阿烟觉得她们做的太?慢了,所以赶制一批出来,就?算在漠城卖不完,也能让胡岩帮忙送到南疆给詹家铺子?。
忙起来的时候总是忘了时间,和闻香阁老板李续宁约定好的第三日到了,阿烟没去的太?早,等吃完早膳,才带着丫鬟慢悠悠的走过去。
如?之前一样,街道?上?没什么客人?,闻香阁更是半个客人?都没有,那个叫李烈的小?孩正?蹲在门口玩蚂蚁。
“烈儿,”阿烟笑着喊人?,烈儿抬起头见是她,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当即扔下小?木棍,朝着阿烟来了。
“喏,这是给你的,”阿烟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买的果脯,之前见小?孩喜欢吃她就?又买了一包给他。
小?孩刚玩过土,手脏兮兮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摇头道?:
“手脏。”
阿烟笑了,将油纸包弄好,还将上?头的绳子?打了个活扣,让他拎着绳子?:“这样就?好了,等你洗完手再吃。”
烈儿露出一个笑容来。
“姑娘来了,”李续宁听见声音,从屋里?推着轮椅到门口,阿烟朝着他点头,见他脸上?出现一点为难的神色。
难道?是香膏卖的不顺利?阿烟有点慌。
果然,进屋之后一眼就?看见货架上?的香膏,似乎一盒都不少。
“如?姑娘所见,这几日铺子?生意不大好,来的客人?不多,我自己的香膏也没卖出去。”
这姑娘人?美心善,对待烈儿也很好,李续宁想帮她的,只是他能力有限,拖着这副残躯做不了什么。
李续宁脸上?带着歉意,道?:“姑娘,不若你考虑那些客人?多的铺子?,虽然提成会多,但卖出去就?是挣钱,总比放着要好。”
他说的是实话,阿烟也明白现在这样不是办法。想了想,阿烟道?:
“这些先放在这,能卖多少卖多少,劳烦李掌柜了。”
李续宁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是我说谢谢才是,多谢姑娘给烈儿买零嘴。”
“没用多少钱,小?孩子?嘛,”阿烟又和李掌柜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李续宁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这位姑娘实在是与众不同。
这里?的铺子?都是前面经营生意,后面可以住人?。李烈从帘子?后钻出来,洗的干净的小?手拿着果脯,要往李续宁嘴里?送。
“爹不吃,”李续宁笑着推回去,“烈儿吃。”
父子?俩来回推拒,最后李烈聪明的又拿出来一块果脯,父子?俩嘴里?就?都沾了甜滋滋的味道?。
这时那位老妇人?走出来,撇嘴道?:“续宁,家里?又没粮了。”
小?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李烈不爱说话,但尤为能吃,反倒是李续宁吃的不多。
“娘,去买些米回来吧,再买些面,烈儿喜欢吃饼。”
老妇人?扫了一眼李烈,眼里?并不是祖母对孙儿的喜爱,反倒是有些厌烦。
“要不是养孩子?,你也不至于这般辛苦,晚上?做胭脂水粉,白日还要看铺子?。”
李烈儿能听懂祖母说什么,缩了缩脑袋。李续宁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道?:“娘,将来烈儿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老妇人?当即红了眼睛,厉声道?:“我要我儿子?好好活下去!”
说完,转身离开。
“烈儿不怕,祖母心情不好,不是不喜欢烈儿。”
当年他带回烈儿娘,母亲就?不甚满意,后来生了烈儿,母亲总算是高?兴一些,但没成想孩子?反应慢还不爱说话。再加上?生活拮据,母亲认为都是烈儿娘造成的,所以越发不喜烈儿。
“嗯,”烈儿应了一声低头吃东西去了。
外面有人?走过,李续宁转过头,却没看见人?影,他推车来到门前,先是左右看了看,见路上?没人?,他才快速的搬开门口的石头,掏出底下的纸条。
回到屋里?,将烈儿支走,李续宁打开纸条,看完之后他迅速将纸条烧毁。
“赏花宴吗?”.
连着几日没看见齐誉,阿烟也没放在心上?,她正?在研究怎么能让自己的香膏卖出去。
往后她要一直生活在漠城,总不能每日什么都不做,虽然翠红说,人?家内宅妇人?都是如?此,可她觉得那也太?过无聊了些。
想来想去,阿烟琢磨出一个好办法,当即让人?带着东西,直接出府去了。
“王爷,姑娘又出府了。”
“嗯,暗中保护即可。”
“是。”
胡岩喝了一口茶水,道?:“三哥,过几日的赏花宴当真?要去?”
来这里?多年,府衙举行的宴席他三哥几乎不去,或者说,旁人?举行的宴席他很少去。
“去,”齐誉将手里?的书?籍合上?,道?:“此次宴席漠城多位富商都在,这次去商定一些事宜,不日将启程去边关。”他站起来看向窗外,深邃的长眸映出窗外的景色,却带着冷意。
“宫里?将事情交给本?王,自然要做的漂亮些。”
胡岩道?:“那要带着阿烟姑娘吗?”
齐誉侧目反问道?:“为何?要带她?”
到时候宾客众多,且都是男人?,他自然不愿意她去。胡岩却是想岔了,道?:“也是,阿烟姑娘现在没名没分,跟着三哥去倒不好办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醒,让齐誉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是啊,她现在还没有名分。
可是……
齐誉绷紧了手臂,手背上?的青筋迸起,吓的胡岩赶紧起身。
“三哥,是不是毒发作了?”
“无碍,”他放松了手臂,算了算日子?,道?:“还有一个月零二十天。”
“什么?”
很快胡岩反应过来了,这是距离三哥可以解蛊的日子?!
“三哥,”胡岩挠头道?:“其实我觉得阿烟姑娘挺好的,对你也死心塌地,你先别顾忌太?多,总是要成家的,再有,我们的人?一直暗中跟着詹长宁,等他到了边关后,找个机会将他劫走,一问便知。”
詹长宁从家出去后直接到了都城,且先去了南疆王宫,等他出来后那些马车都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将东西亦或者人?,留在了王宫里?。
南疆王宫闯不得,不管功夫如?何?,都不能去。所以他们只能另寻他法,直接将人?绑走算了。
齐誉却道?:“等本?王的吩咐。”
胡岩称是.
看着窗外种植的花花草草,齐誉在想,一个月二十天,长吗?
按理?说到时候他就?能脱离同心蛊的控制了,但是为何?他没有很高?兴?
漂亮的睫毛垂下,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齐誉心里?划过酸涩的情绪。
但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甚至忙到忘了齐誉这个人?。
她想的办法便是自己当老板,但是她没本?钱租铺子?,也不会朝齐誉要钱,所以只能选择最朴素的方式——摆摊。
带着两?个丫鬟,她们找到一块空地,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幸好这里?的行人?不少,所以美滋滋的将香膏摆好。
阿烟还带了凳子?,三个人?轮流坐下休息。
“香膏卖出去后,我给你们俩工钱。”
翠红赶忙摆手:“姑娘,这可使不得。”
为了更好的适应这里?,阿烟还换了身在南疆穿的旧衣裳,但是翠红说不大合适,就?给阿烟找了一套她的衣服穿上?。
阿烟身高?和翠红差不多,原本?以为穿上?合适,但没想到前襟处略紧。翠红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阿烟脸红透了。
“算了,改也来不及,就?这样先将就?一下。”
所以阿烟穿着翠红的细布衣裳出门了,还将发鬓上?的首饰都去了,只留了绢花,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农家出身的小?姑娘似的。
不过那只是看起来罢了,她面皮细嫩白净,一看就?知道?没受过苦。
“我先来,”阿烟站在前面,朝着两?个丫鬟道?:“你们学着点儿。”
翠红和柳绿重?重?点头。
说话的功夫,还真?有人?站住脚步,好奇的看着精致的小?盒子?,问道?:“这是胭脂?”
“是的,这个大盒子?里?是香膏,您可以试试。”
阿烟特意拿出一盒,谁路过都可以试用。
“还能试?”说话的妇人?挎着一个竹篮子?,看样子?是出来买食材的。她心想不试白不试,但还是问了句:“试试不要钱吧?”
“当然,”阿烟笑眼弯弯,声音又清脆好听,妇人?当即对她心生好感,“那行,给我抹脸上?吧。”
阿烟用旁边干净的帕子?擦净手,然后取了一个食指宽的木勺子?,剜了一块放在妇人?的掌心,妇人?直接涂了全脸。
“哟,还挺好闻。”
膏体涂抹上?去很快就?能觉得滋润,尤其是淡香萦绕在鼻尖,让人?觉得放松不少。
“除了涂脸还可以抹手和头发,总之全身都能用。”
妇人?十分满意,问她:“多少钱一盒?”
之前给詹家铺子?的香膏都是五十文,听詹长宁的意思是他卖到一两?银子?了。不过她供应的是大盒子?,现在摆摊的是小?盒子?,而且她也不能卖的太?贵,于是道?:“三十文。”
“三十文?”妇人?惊讶,“这么贵啊,那我不要了。”
说完,像是怕阿烟管她要方才的香膏钱似的,忙不迭的跑了。
“哎……”阿烟想叫人?,结果只能看见妇人?的背影了。
有几个路人?被吸引,听见三十文的价格也纷纷觉得贵,但是阿烟趁着人?多赶紧道?:“今日第一天摆摊,所以买一盒香膏赠送一盒口脂。”
口脂做的更小?一盒,膏体呈现樱花粉色,看起来就?晶莹剔透。而且还能试用,勾的不少姑娘妇人?凑了过来。
“给我试试。”
“我想试试口脂,可以吗?”
后头坐着的翠红和柳绿也起来帮忙,小?摊竟然红火起来了。尤其是人?多之后将里?面的情况围住,外面的人?更加好奇,所以都聚拢过来,到后来越聚越多。
“哎哎,都干什么呢?赶紧散开!”
走过来两?个握着刀的衙役,众人?赶紧让开一条路。
“喂,交钱了吗?”
其中一个正?在剔牙的衙役上?下打量阿烟的铺子?,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眼。
摆摊子?还需要交钱吗?
“抱歉,不知道?要交钱,请问需要多少钱?”
方才人?多,卖了不少,手里?已?经一把铜钱了。阿烟低头去翻荷包,就?听剔牙的衙役道?:“八十文。”
“哦,就?是我占了这个位置,一个月八十文对吗?”
“谁告诉你是一个月了?一天!”
自从两?个衙役出现后,附近摆摊的都低下脑袋,生怕被找上?。在听见要八十文后,有心善的妇人?想要说话,却被她丈夫拉住,摇了摇头。
“民不与官斗,你帮了她,我们家怎么办?”
妇人?只能叹息一声,祈祷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能有好运。
“这么贵?可是我要卖好多才能挣回本?呀,”她蹙着眉头,觉得这个价格着实不合理?。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衙役视线在阿烟紧绷的衣襟上?扫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当然,也可以商量,要不然你和我们走一趟,我们商量商量。”
那人?的目光让阿烟觉得恶心,翠红和柳绿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挡住阿烟,小?声道?:“姑娘,要不我们别摆了。”
“不摆摊也行,今天的八十文必须交了。”
翠红:“你这是欺负人?!”
衙役:“哟,这是规矩,我能保你们平安,若是有坏人?来你们能招架住?”
那俩人?虽然穿着官服,可一脸的无赖样子?,阿烟明白这事不能善了。但让她交出八十文,她着实不甘心。
正?当阿烟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俏丽姑娘,那两?个衙役登时变了脸色,似要上?前说话,但是那姑娘皱着眉头道?:“还不滚?”
“是,是。”忙不迭的跑远了。
有人?认出这姑娘的身份,小?声的嘀咕道?:“怪不得衙役害怕,原来是胡小?姐。”
当地府衙家的千金,衙役不可能不认识。胡沐兰朝着阿烟走过来,随手拿起一盒香膏道?:“这个我要了。”
旁边就?有丫鬟模样的人?递上?银钱。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这盒就?当给你的谢礼。”
阿烟人?美声甜,胡沐兰上?下打量她,问道?:“你认识我?”
她以为阿烟是在巴结她,才不要钱的。
“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阿烟笑盈盈的又拿了一盒口脂给她,道?:“这个也不错,都给你当作谢礼。”
“不用谢,”胡沐兰也笑了,道?:“不过该给钱还是要给钱的。”
说完,扔下银钱就?带人?走了。
有了胡小?姐开头,不少人?都来买香膏,没想到带出来的全部售卖一空,还让柳绿特意回去跑一趟再取一些。
柳绿回府的时候碰见胡岩,胡岩随口问了一句,柳绿说生意不错,还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胡岩琢磨了一会,这事还得告诉三哥才是。
那两?个衙役在胡同被人?套住麻袋痛打一顿,当晚又受到了杖刑,打的屁`股开花嗷嗷叫,直接被扔去守牢房了。
原本?这是个美差,但是因为秦王在漠城,所以漠城很少出现什么案子?,导致牢房都是空的,美差也没了油水,枯燥不说钱还少。
“三哥,要不要帮忙给阿烟姑娘办个手续?”胡岩寻思,只要三哥说一声,衙门那边迅速批下来,到时候摊位就?固定了。
“她想自己去做那就?做,相信她能做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日白天,阿烟特意起早,跑了一上?午将那个摊位租下了,往后就?是她的了!
翠红正?在屋里?数钱,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悦耳,她高?兴的道?:“姑娘,肯定有一两?银子?了!”
这才一天呀,就?挣了这么多钱,照这样算,一个月下来岂不是有三十两?!
翠红低吸一口气,因为激动面色都红了。姑娘说了,挣的钱给她和柳绿都分一些,翠红更加卖力帮忙做香膏和口脂了。
第二天生意没那么好,大概是昨日图个新鲜,但是也卖了一些。阿烟揉了揉手腕,数了一下还有五盒香膏和口脂。
刚开始三天,她打算都送一盒口脂,以此来招揽顾客。
不过眼看着天色渐黑,已?经有人?收摊了,估计这几盒是卖不出去了,于是阿烟招呼翠红柳绿收拾东西。
“慢着,这些我都要了,”一个女子?突然出现,阿烟认出来,这是昨晚那位姑娘身边的丫鬟。
“我家小?姐用完不错,所以想让我多买一些回去给家里?的女眷分。”
阿烟还惦记着对方的出手相助,于是笑道?:“左右快收摊了,给你算便宜些,只要三盒的钱就?好。”
那丫鬟也是个懂事的,当即笑道?:“多谢姑娘,我回去肯定和我家小?姐说。”
等第三天的时候刚出摊没多久,所有的香膏和口脂全部都没了,甚至天都没黑。
手里?做好的早就?拿出来卖了,阿烟打算趁着天色早回去再做一批。
暗中保护阿烟的人?回来报情况,胡岩揶揄道?:“三哥,是不是你暗中相助了?”
齐誉淡笑:“自然不是。”
胡岩瞧着他这模样,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当然,还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啧啧,复杂的三哥呀。
这边阿烟几人?正?在如?火如?荼的做香膏,翠红道?:“早知道?卖的这么好,我们最开始就?该自己当老板。”
一天一两?银子?的进项,对于王府来说可能不多,但是对于她们几个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阿烟兜里?除了齐誉给的钱外,只有十几两?银子?的身家,原本?她还觉得十几两?不少了,在村里?够她舒舒服服的过好几年,但是出了村子?,她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外面天地宽,阿烟为自己能出来长见识而庆幸。
“是啊,不过现在也不晚,等我们手里?有些银钱,就?盘个小?一些的铺子?,到时候能有地方遮风挡雨,等冬天来了也不怕。”
她都想到冬天了,自然是要长久留在这的,而不是齐誉想的期满就?离开。在阿烟心里?,他们已?经拜堂入过洞房,那就?是夫妻了。
阿烟未来的规划里?,处处都是齐誉。
她想好了,他们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等有时间了坐下吃顿饭喝些酒水,日子?过的充实。
酒?
阿烟忽地想到,上?次她好像喝醉了,忘了和他一起看书?。算了,只能等下次了。
连着几日,生意都不错,尤其是之前的那个姑娘总派人?来买。阿烟做的香膏盒子?小?,若是普通人?大概能用一个月左右,但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不心疼钱,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要抹,还有那讲究的,甚至连脚趾都要涂呢,自然用的就?费。
胡沐兰就?是后者,她刚开始只是觉得便宜买来玩玩,等涂到手上?后发现皮肤好像细腻了不少,就?尝试着往脸上?抹,第二天醒来发现比之前水润,她当即让丫鬟过来多买一些,左右哪里?都能涂,还给她娘买了几盒。
漠城里?不少和胡沐兰交好的姑娘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打发自家仆从去买回来,这就?是阿烟生意越来越好的原因。
等阿烟闲暇下来时,她才想起,自己数日未见齐誉了。
“王爷最近在忙什么?”
柳绿刚从外面回来,她爱打听,府里?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于是走过来回答道?:“回姑娘,听人?说王爷后日要去参加什么宴席,等过几日启程去边关。”
“去边关?”
阿烟坐不住了,他要去做什么?去多久?那她呢?
等等,阿烟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回想彩霞姐教的话,不可以太?主动。
她又坐了回去,告诉柳绿多打听,柳绿点头应下。
其实这些消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柳绿能知道?,若是那些机密之事,不可能打听到的。
阿烟稳住心神接着摆摊,想着说不定齐誉太?忙了,等他闲暇下来定会找自己。
刚送完一个客人?,又迎来了熟客,“杜鹃,你家小?姐的香膏用完啦?”
“没有,之前买的多还没用完,不过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看能不能做出别的香气,她想送女眷用。”
香气完全靠花瓣来调,阿烟没钱,用的都是当季的,于是她问道?:“不知你家小?姐想要什么样的?”
杜鹃道?:“就?是稍微浓郁一些的,现在的香膏固然清香,可涂抹一段时间后香味就?没了,想要留存更久。”
阿烟笑了:“这简单,什么时候要?”
杜鹃道?:“要的急,明天可以吗?家里?有宴席,正?好不少女眷来。”
阿烟琢磨了一下,若是今日早点回去做,应该来的及,不过她没将话说死,她道?:“明天中午交货,可以吗?”
杜鹃点头:“可以。”
一桩大生意就?这样敲定,杜鹃还给了定金。等人?走后,阿烟收拾东西,吩咐翠红跑腿去买花瓣回来。
城里?有人?专门卖花,有时候花儿卖不出,就?会把花瓣摘下来,甚至晒干之后做成花茶。她要的就?是半干不干状态的花瓣。
当天回去,几个人?直接开始动手,荷花荷叶也洗干净手加入,五个人?忙活了许久,还差一些没做完。
“荷花荷叶,你们洗洗手去睡觉。”
两?个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觉可不成。
打哈欠的荷花摇头,非要留下,还是阿烟让翠红强行将两?个小?家伙送回去。
但是剩下三个人?,做的确实慢了不少,阿烟算了算,还有五盒,于是她道?:“行了,天色暗伤眼睛,今天就?先做到这,明天一早起来做就?来得及。”
话是这样说,等丫鬟们离开,阿烟在屋里?偷偷自己做。
因着一些活计是秘法,所以只能她来做,手腕最近累的隐隐发疼,一动就?更疼了。
好不容易做完,已?经月上?高?梢,阿烟手腕疼的厉害,起身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将刚做好的材料全打翻了。
离的老远都能听见咣当一声,走在路上?的齐誉步伐加快,让守门婆子?开锁,迅速往主屋去。
翠红和柳绿也听见动静,一脸懵的走出来,被齐誉挥挥手又打发走了。
“阿烟,”齐誉敲门,低声道?:“是我。”
屋里?又传来一阵响动,像是在收拾东西,隐隐有瓷器碎裂声。
齐誉长眉微蹙,道?:“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露出小?姑娘慌张的面孔:“你、你怎么来了?”
齐誉身量高?,越过她的发顶,瞧见地上?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
他收回视线,看向她,就?见小?姑娘背着手,朝着他笑笑:“这么晚还没睡。”
齐誉跨步往屋里?来,他道?:“正?好路过,看见你院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实际上?是属下来报她还没休息,他才出来的,若不是听见屋里?有响动,他也不会贸然进来,只看看就?走。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墨玉色的衣袍,他撩开袍子?坐下去,手指点了点桌面。
“阿烟,过来。”
若是阿烟此刻不慌乱,定然能发现他不叫她阿烟姑娘了。但可惜的是,她正?想事情,什么都没注意到。
“我、我就?站在这,挺好的。”
小?姑娘依旧背着手,她还不知道?,地上?已?经出现了血滴。再有,他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齐誉轻叹一声:“你过来,手给我。”
“我手上?沾了花瓣水,”阿烟笑道?:“脏的。”
她想做好这件事,不想被任何?人?看轻,尤其是在齐誉面前,她更不想露怯。
俩人?对上?视线,阿烟感觉男人?的目光像是能将她看透似的,她咬着唇道?:“脏的,不想让你看见。”
饱满的下唇被她咬的发白,松开之后又瞬间变得更加艳丽。空气中花香裹挟着血腥气,齐誉察觉到心口处狂跳。
拿起桌子?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才将那点奇异的感觉压下去。转过头,他又说了一声:
“过来。”
这回阿烟乖巧的走了过去,杏眸亮晶晶的扫过杯盏,又看了看齐誉。半响之后才吞吞吐吐的道?:
“你用的杯子?,是我的。”
怪不得方才的花茶味道?更为香甜。
刚被压下的感觉瞬间疯长,男人?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明明喝过水了,可是燥意越发的明显。
阿烟站在他面前,想她说这话是不是不大好?所以她赶紧补充道?:“没事的,我、我就?用了一次,不脏的。”
见他还是没反应,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烟想他是不是很介意这件事?于是她用干净的杯子?倒了茶水,放在他眼前。
齐誉没动水,反倒是身子?前倾拽过她的小?臂,露出被割破的手心。
“我没事的,”阿烟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大掌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齐誉取了自己的帕子?,一下下的给她清理?伤口附近的尘土,头也不抬低声问:“屋里?药箱还是在那吗?”
这是他的房间,很多东西也都是他的。
阿烟哦了一声,点头说是。齐誉起身,迅速的取了药箱出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他弯腰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划的很深,药粉洒上?去的时候疼的阿烟忍不住叫了一声。齐誉见状动作越发的温柔,眼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往后再发生这种事,让丫鬟来做就?好。”
他握住她的腕子?,将伤口一圈又一圈的缠好。
等最后打结的时候,她又小?声的哼了哼。
手腕也是疼的,尤其是他捏着的时候,更是疼的阿烟冒冷汗。这么一会,额上?已?经沁了层薄汗。
“我没事,”她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却见齐誉眸色深深的看着她,然后一把扯开她的袖子?。
纤细的皓腕已?经红了一圈,阿烟忙去遮挡,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齐誉却抓的牢固,声音低沉的道?:“这叫没事?”
第43章 [VIP] 第 43 章
“我没事, 就是有一点?点?疼而已,明天找药膏涂一涂就好了。”
她站起来?, 在想?怎么送客。实在不想?在他面前?这样, 显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男人?面色发沉,阿烟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像是动了怒气似的。
见他这样, 阿烟有点?害怕, 不自觉得后退了几步。她身后就是那堆东西,再退一步就会踩上, 而且阿烟穿着软底鞋, 锋利的瓷器一定会扎穿鞋子。
齐誉身体比脑子更快,坚实的长臂伸展一把将人?捞过来?。大概是她太轻了,亦或者?他力气太大, 阿烟被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鼻子撞向男人?坚硬的胸膛, 当即疼的她泪眼汪汪, 鼻子红彤彤的。
齐誉低头, 就见小姑娘仰起脑袋,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下一瞬就能哭出来?。
鼻尖的红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恨不得尽其?所能永远的保护她。
“疼了?”
他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 泪水涌出来?将帕子打湿。齐誉松开手, 后退一步, 俩人?离的远了。
“明日起在房里养伤,等好了再说。”
“不行, ”阿烟立刻反对道:“生意刚好起来?,不去的话会有影响。”
齐誉俯视她, 幽深的眸子里映出小姑娘娇弱的影子。
“叫其?他人?去,你必须养着。”
说完,他转身离去,根本不听阿烟的解释。
翠红和柳绿来?收拾地面,就听见她嘟囔着什么。翠红凝神听了一耳朵:“坏人?,霸道!”
翠红:!
赶紧加快动作,收拾完离开。
这可不是她们小丫鬟能听的,在秦王府骂主人??也就阿烟姑娘如此大胆。
第二日一早,阿烟存了侥幸心理,打算偷偷和翠红她们混出去,只是还未出远门?,就见汤伯站在门?口,慈眉善目的道:
“王爷说了,叫姑娘好生休息,还有,这个是王爷准备的药膏,一日涂三次。”
完蛋,肯定出不去了,竟然还派汤伯堵她!
阿烟面上笑了,心里却暗戳戳的记仇。“多?谢汤伯,那我回去了。”
翠红和柳绿两个人?也能卖货,阿烟倒是不担心,但是呆在屋里着实无?聊,便?想?着再做些香膏好了。
可是她去取材料,却发现?全?没了!
“东西呢?”
阿烟急了,不会被人?偷了吧?转念一想?,王府怎么可能丢东西,一定是齐誉叫人?收起来?了。
罢了,那就休息算了。
阿烟回房后找到话本子,靠在小榻上边吃甜瓜边看,一天的时间倒也逍遥自在,而且涂了药膏好,手腕真的没那么疼了。
晚上翠红和柳绿回来?,说生意很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香膏,口脂则是售卖一空了。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快回房休息吧!”阿烟笑着让两个丫鬟回去,还让荷花荷叶也回去睡觉,她则是自己数钱。
将钱数好后,阿烟也困了,正当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外面翠红敲门?道:“姑娘,胡统领来?了。”
胡岩?这么晚来?难道是齐誉让他来?的?
“快请进来?。”
翠红开门?,就见身高马大的胡岩进来?,黑黢黢的面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格外的白。
“阿烟姑娘,来?给你送东西。”
他手里端着一个雕花匣子,精致华美,看样子匣子里是很好的东西。
“今天去参加宴席,宴会女主人?给每个女眷都?送了东西,三哥没带女眷去,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三哥多?看了一眼,底下人?立刻会意送了一份。”
当时齐誉其?实并没留心,是一个女眷打开后惊呼一声,说效果很好,而且卖的很快如果去晚了买不到。
小姑娘都?是喜欢胭脂水粉的,齐誉就多?看了一眼,想?起某个姑娘。再然后,这盒子就落在了阿烟手里。
阿烟高兴的眉眼弯弯:“多?谢。”
说完她打开来?看,只是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不喜欢?我记得当时很多?女眷说这个好,效果不错啊。”
阿烟盯着小小的胭脂盒子,翠红探头看过来?,说了一句:“好漂亮啊。”
上头刻画着梅兰竹菊,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为何香气有些熟悉?
阿烟打开一盒,直接伸手试了试,旁边的翠红上前?嗅了嗅,疑惑的道:“姑娘,这味道和我们的香膏很像啊。”
胡岩啊了一声:“可是我见过阿烟姑娘做的香膏,盒子不是这样。”
“就是我做的,”阿烟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之前?有个小姐在我这订了一批货,估计是嫌弃盒子不够好看,自己换了包装。”
胡岩也笑了:“闹来?闹去,竟然是你做的。不过阿烟姑娘,这是三哥的心意。”
“我知道,”阿烟脸上的笑容变大,“我都?知道。”
等所有人?都?离开,阿烟取出那包装精美的香膏,认真的在脸上涂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香膏格外的香甜。
小姑娘心里也甜滋滋的冒着泡泡。
“齐誉,”她垂眼念他的名字,最后抿唇笑了.
“她自己的?”
“是啊,”胡岩笑了,“看来?阿烟姑娘很厉害,对了,听翠红说,阿烟姑娘在攒钱想?要租个铺子。”
齐誉没吭声,胡岩见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半响之后,他才道:“金巷附近不是有个小铺子吗?”
秦王府自然有自己的产业,不止是农田地,还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胭脂铺子。
“三哥说的是那间米铺?”胡岩回忆了一下,点?头道:“那我叫人?去将东西撤走,让阿烟姑娘开个胭脂铺子。”
“不是让她开,而是让她找到那间铺子,主动去开。”
齐誉提笔刷刷下了什么,待墨迹干了之后交给胡岩,道:“照着计划行事。”
胡岩看完笑了:“明白。”
只是等他走出来?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三哥不是说不插手阿烟姑娘的生意吗?到底还是打算暗中帮忙了.
阿烟这两日没出门?,翠红和柳绿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做香膏的人?手不够,阿烟想?了想?,请汤伯帮忙,找些女子过来?做。
王府里女人?不多?,全?都?是洒扫的丫鬟和婆子,两个最机灵的早就被送到阿烟身边了,剩下的要不年纪大,要不就是太小。
阿烟说没关系,只要干活麻利就成。
汤伯心思灵活,还叫人?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给阿烟用,可以将材料都?摆下,坐十几个人?没问题。
这边赶工,那边生意甚好,钱财哗哗的往兜里进,虽然和王府的收支比不值一提,但是阿烟高兴的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很快,手里就存了二十多?两,阿烟琢磨着寻个铺子,万一阴天下雨,也好有地方?避雨。再有,她是要长久的在漠城,生意自然也要长久的做下去,有个固定的售卖铺子方?便?客人?来?寻。
阿烟毕竟人?生地不熟,想?了想?还是找到汤伯,希望汤伯能帮忙。汤伯当即应下,说可以,还让阿烟等消息。
当天就传来?消息,说有两个地方?合适,让阿烟自己去瞧瞧。
一间是布料铺子,但他们并不是全?部?外租,而是只在门?脸处空出一块地方?,可以摆放胭脂水粉。当然,价格也便?宜。
另外一个铺子则是米铺,店面也不大,但后面连着住处,甚至还有一口水井。
不看银钱的话,阿烟当然想?要租赁后者?,但是听完价格后阿烟犹豫了,只说再考虑考虑。
铺子主人?道:“也不能考虑太久,这样吧,给姑娘三天时间,若是合适的话就租给你,若是你不租,我也好找旁人?。”
“行,我尽快,”阿烟回去后就开始算账,但是她没拨过算盘,算来?算去还是有的地方?不明白。
“汤伯,麻烦你了。”
阿烟求到汤伯这里,汤伯一手拨算盘,一手在纸上写着什么,最后道:“那间布料铺子虽然价格便?宜,但是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收回,不让姑娘租了,可是这间米铺子不一样,可以签长期的合约,所以,我觉得米铺子是划算的。”
阿烟若有所思,汤伯也没催促她,还要教她拨算盘。
存了心思学,自然学的快,当天晚上回去她还捧着算盘练习了好久,手指头都?有点?肿了.
这些日子太忙,等阿烟想?起来?齐誉的时候,却得到消息明日就走。
“明天?”阿烟站起来?一脸愕然,“可是,他没告诉我。”
听说要和南疆互通有无?,为开市做准备,齐誉要启程边关督工。阿烟还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一趟,看看田里的庄稼长的怎么样了,还有房子,要回去将祖父的房间打扫一遍才是。
但她万万没想?到,齐誉竟然不打算带着她。
“可能王爷打算晚上再告诉您。”翠红安慰的说了一句,柳绿却皱着眉头,“晚上才告诉,来?得及收拾东西吗?”
翠红偷偷踩了柳绿一脚,示意她别说了。
“再等等,”阿烟垂头道。
等到黄昏时分,依旧没来?消息,阿烟彻底坐不住了,换了身衣裳端了一盘糕点?去找齐誉了。
只是她来?的不巧,齐誉正在书房里议事,汤伯让阿烟去旁的屋子等,阿烟摇头,说什么也要站在那。
窗子半开着,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天边最后一丝光线照在他脸上,暖黄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比往日里和善不少。
阿烟凝视着他的脸,心里不由得想?,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他面冷,知道他功夫好,知道他是身份贵重的王爷但身上却有很多?不该出现?的伤痕。
然后呢?还知道什么?阿烟问自己,片刻后摇了摇头。
她恍然意识到,想?留在漠城,想?和他长长久久,似乎只是自己片面的想?法,那他怎么想??
端着镶金边碟子的手指收紧,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
屋里,文冶正在说话,却看见上首处的男人?微微偏头,似乎在朝窗外看。
往日里议事时,秦王素来?专注,从不会走神,今天这是怎么了?
文冶悄悄朝着窗外看,却只看到一片藕色的裙摆。
一刻钟后,总算是结束了。
众位幕僚从书房里出来?,在看见外面站着的妙龄少女时,大家脸上神色各异。
文冶笑着朝阿烟点?头算是打招呼,钱先?生则是眼里闪过怨毒。
明明告诉那人?在赏花宴动手,却不想?秦王竟然没带这个女人?去!
罢了,总会有机会的。
“文冶,这位是……”走出老?远,回头见女子走进书房,有人?小声问文冶。
文冶笑道:“王爷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难道是……”
方?才问话的幕僚眼前?一亮,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秦王已经二十有五,却连女人?都?没有,更别提子嗣了。效忠的主子无?后,总给人?不安的感觉,但现?在这个女人?出现?,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明秦王快要有子嗣了!将来?他们这群老?家伙还可以辅佐世子爷!
明明八字没一撇,这群人?却都?乐呵呵的往家去,甚至有看着秦王成长,对秦王有感情的老?者?,回家研究育儿宝典去了.
人?都?走了,只剩下胡岩,阿烟进来?后将糕点?放在桌子上,道:
“刚做好的,正是酥香的时候。”
齐誉嗯了一声,却没动。屋里气氛有些怪,胡岩觉得还是赶紧走为好。
“三哥,阿烟姑娘,我出去了。”
刚走出房门?,反手将门?关上,就听见女子娇嗔的声音道:
“王爷,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胡岩好奇三哥的反应,素来?冷峻的秦王会如何?于是他路过窗子时偏头朝里看,就见八方?不动的秦王红了耳根。
胡岩咧嘴笑,下一瞬窗户就被齐誉抬手关的严实。
胡岩:……
倒也不至于,他马上走就是。
屋里门?窗关的严实,空气变得滞闷起来?,让阿烟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我知道人?不可能一下就喜欢上谁,我也不是着急让你喜欢我,”她双手搅着衣袖,声音越发的小,“可是总要试试的,你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阿烟想?,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就算喜欢上对方?也是应该的。她不确定他喜不喜欢她,所以她想?努力试试。
就像她努力的想?要经营自己的生意似的,那是因为她想?长久的在他身边。她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好好经营。
如果说世上最难让人?拒绝的,那大概就是真诚。
阿烟抬起头,杏眸清澈如溪水般,她看着他,见他微微蹙眉,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试试吧,试试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的手,见他似乎想?躲开,阿烟一把抓住,和他十指相扣。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等从南疆回来?之后再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同心蛊就会解开。若是……”
不管是她炼的百日蛊,还是小绿,都?可以用来?解蛊。剩下的话她没说,只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明天和你一起去,我想?回家看看。”说完,她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笑着离开了.
汤伯来?的时候,就见书房里一片黑暗,他还以为齐誉走了,却不想?一推门?就见他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王爷?”汤伯拎着灯笼进来?,将几个烛台都?点?上,道:“您怎么没点?亮啊,对眼睛不好。”
说完也不见他回话,汤伯转过身,就见面容冷峻的男人?似乎笑了。
汤伯眨了眨眼,再看向他时,齐誉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自昨晚后,秦王金屋藏娇的事情就传开了,虽然之前?有过风声,但到底没亲眼所见。可昨晚不一样,那如画中出来?的貌美女子,活生生的站在众人?眼前?。
清晨时分,众人?来?送秦王出行,府中随行之人?除了胡岩等一众侍卫,还有文冶和钱先?生等几位幕僚。
其?中一位年轻人?看见秦王扶着那姑娘上了马车,他激动的捅了捅文冶的胳膊:“快看!”
文冶看过来?时,车帘已经合上了。
“王爷亲自扶着她上车了!”
文冶笑笑:“少见多?怪。”
他还见过王爷因为阿烟姑娘冷脸呢!
“赶紧上车,”文冶招呼同僚。
他们幕僚总计有四人?,所以乘坐一辆马车,文冶二人?上车之后,钱先?生和另外一位老?者?也来?了。钱先?生上车后表情就不大好看,老?者?问他:
“钱先?生可是不舒服?”
钱先?生哼了一声道:“此次出行边关是为了重要之事,漠城商行会长也在,若是叫他看见王爷带着个女人?同行,不知会如何作想?。”
此次开市,关乎着两国之间交易大事,漠城商人?自然愿意出头,到时候不止他们可以从南疆收购独特的东西,更可以将大历的货品卖到南疆去。到时候组建商队,两国之间来?回走,更为方?便?。
文冶笑了:“钱先?生严重,且这是王爷的事情,我等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身为王爷的属下,不止是为他出谋划策,更是要督行,这一点?,我认为文冶做的不好,”钱先?生年纪大,可以直呼文冶姓名,他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纵容,那这主子,不跟也罢!”
车里坐着的人?都?变了脸色,文冶更是凝住笑容,直接收了折扇,道:
“我知晓钱先?生不喜南疆人?,但开市乃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利国利民的举动,钱先?生何必将怨气撒在无?辜女子身上?若是当真不满,自可去京城陛下面前?谏言!”
“你!”钱先?生被怼的胡子发颤,却也不好说话了,只甩袖子转过脸不再理会文冶。
车里其?他俩人?忙岔开话题,这才没让气氛那么尴尬。
忽略耳边的声音,钱先?生心里在想?另外的事情。
那个女人?近日都?是在王府里呆着,根本没法下手,这回更是直接和秦王乘坐一车,秦王杀伐果断,若是让他发现?不对,事情不仅不会成功还会败露。
心中的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抚平,反倒是越发的滋长。
钱先?生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有了一个主意.
车队启程,阿烟挑开帘子往后看,就见后面跟着不少马车。
“王爷,除了文先?生他们,还有其?他人?吗?”
翠红和柳绿被她安排在家里准备新店开张的事情,那间米铺子确实划算,甚至不用怎么收拾就能用。不过阿烟不在家,暂时不能开张,只让翠红二人?没事过去看看,把需要用的东西安置好。
齐誉还说一切从简,所以她只带两套换洗的衣裳而已。
那后面马车都?是谁?
“是漠城商会会长,和我们一同前?去边关,开市之后对漠城有益处,他们商会自然要分一杯羹,到时候百姓们也跟着沾光。”
他说话的时候,阿烟双手撑着下巴看他,眼里的钦佩盖不住。
“看我做什么?”
阿烟歪了歪头:“就是觉得你还是很关心黎明百姓的。”
齐誉淡声道:“漠城是本王的封地,自然要关心。”
说完,他闭上眼睛,倒像是怕阿烟再问他什么似的。
这里离边关很近,即便?他们乘坐马车,第二日也到了。阿烟想?先?回村里看看,齐誉不赞同的道:“刚出来?没多?久,过几日再去。”
阿烟明白了,一张小脸笑的如灿烂花儿似的:“你是想?陪我去吧?那好,等你忙完我们再去。”
齐誉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后抿唇离开了。
一大早齐誉一行骑马出城,阿烟就在城里随意逛逛,陪在她身边的是李四,暗处还有几个人?,只是没告诉她而已。
“李四,怎么不是郝仁留下?”
和郝仁更为熟悉一些,却不想?齐誉将李四指给她了。李四长相上不如郝仁,身材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武夫,不如郝仁养眼。
当然,阿烟也不是嫌弃他,就是随便?问问。
李四更是没多?想?,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前?额头发稀疏的很,阿烟都?怕他摸一下掉好几根头发。
“他被王爷派去执行任务了,剩下的人?里就我功夫最好。”
原话是:李四,本王委以重任,将她的安危交给你,切记,不管发生何事,一定保她安稳。若是遇见什么难事,立刻派人?告知。
李四寻思,王爷说的如此郑重,正是因为他身手好,所以才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啊!
当时李四感动的都?要哭了,觉得自己在王爷心里一定占了很大的位置!
“阿烟姑娘放心,有我李四在,你尽管想?去哪就去哪,肯定保你安全?!”
有句话叫吹的牛有多?大,打脸时就有多?疼。
李四怎么也想?不到,在齐誉刚走的当天,就出事了。
第44章 [VIP] 第 44 章
来到一个?新地?方, 自然要到处逛逛,而且她今日天未亮就起来送齐誉, 这个?点?回去太早了。
阿烟问李四:“你饿不饿?”
他们歇脚的地?方是客栈, 吃食虽然还行,但边关嘛,物资没那么丰富, 味道就一般了, 阿烟只吃了一点?,现在肚子咕噜噜的叫。
李四早上倒是吃饱了, 但是他乃武夫, 能吃能喝力气大,走了一会就消耗了,点?头道:“有点?。”
阿烟指着不远处的摊子道:“那有卖刚出笼的包子, 但是人挺多的,另外一家卖枣花糕, 看起来也很好吃, 但也需要排队, 所以我们两个?一人排一个?,买完在这碰面, 怎么样?”
李四刚想说行, 突然想到王爷说要保护好阿烟姑娘, 于是道:“不行, 我得保护你。”
街道上人来人往, 百姓们安居乐业,根本看不到有半点?不好的苗头, 于是阿烟道:“离的又不远,这里人多, 不会有人当街怎么样吧?”
李四一想也是,还有暗处的人保护着,应该没事,于是他点?头应下?,去排队买枣花糕了。
想买的包子生意很好,阿烟快走几步站在队伍尾巴,没过一会,她后面就来人了。探头朝着最前面望过去,就见白气蒸腾,肉香扑鼻。
饿的阿烟咽了咽口水,更期待了。
好不容易队伍往前动了,阿烟也迈步朝前去,脚上的银铃声清脆,吸引前面一个?小?孩回头看过来。
那个?小?孩满脸好奇,阿烟朝着她笑笑,小?孩子也笑了,还朝阿烟摆摆手。
正当阿烟也想和她摆手的时候,突然有人撞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干什?么?”阿烟站稳后转身,就见身后是个?年轻男人,长的獐头鼠目,不怀好意的看阿烟。
“没干什?么,不小?心而已。”
阿烟下?意识的摸了摸荷包,确定钱还在才松了口气。
“难道撞到人不该赔礼道歉吗?”
男子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恶心的阿烟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我都说了是不小?心的,你还想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摆宴席道歉啊?”
这边发?生争吵,暗处保护阿烟的人对视一眼,小?声道:“要不要出面?”
另一人摇头道:“王爷说我们不必暴露,这等小?事还是不出面好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没过一会,竟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
两个?暗卫对视后点?头,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就在他们走出来后,看见李四回来了,于是俩人又退了回去。
李四那边排队人少?,而且一锅做出来的枣花糕多,所以很快就到他了。热乎的枣花糕直接用?菜叶子捏着,一路走过来李四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
走着走着,见前面围了不少?人,李四正寻思着这是在卖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厉声大喊:“杀人啦!”
那些围观的人作鸟兽散,只剩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原地?,地?上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
“阿烟姑娘!”
李四脑子发?空,却还是拔足就跑,连手里的枣花糕掉了都顾不上了。等跑到阿烟身侧,他喘着问:“怎么回事?”
少?女面容有点?白,看样子也是很慌张,她环顾四周后,见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面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
“李四,不是我,他突然推我,然后就倒下?了,我什?么都没做。”
刚才这个?人情绪很激动,看样子像是要动手,阿烟朝后退了一步,根本就没碰到人,他就倒下?了。
李四眯着眼睛,觉得这小?子可能是在讹人,于是他安抚道:“交给我。”
“喂,”他走到那人旁边,伸脚踢了踢,“别装了,要不要我请人给你扎针?还是直接给你送衙门去?”
一般的地?痞流氓听见衙门也就怕了,李四想着,他肯定就起来了。却不想,那人浑身抽搐着,脸色越来越不对,最后面若金纸,看起来像是要不行了。
“来人,有大夫吗?赶紧叫大夫!”阿烟大喊道:“这有人病了!”
李四蹲下?身查看,伸出手指在他鼻息下?,已经感觉到他呼吸微弱了,而且唇色发?紫,更像是中毒了。
很快,就有大夫来了,李四力气大,将?人挪到一旁的阴凉下?,让大夫诊治。
附近的百姓们好奇,慢慢的围了过来,还有人对着阿烟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
“对,就是她,说不定是她下?毒!”
“怎么可能,小?姑娘不会如此狠毒的心。”
“那谁知道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议论声纷纷入耳,说什?么的都有,阿烟强自镇定,想着和自己没关系,等一会大夫诊完脉就知道了。
过了会,大夫皱着眉头咦了一声:“这可真是奇怪了,他没中毒啊?”
有百姓接话:“那是怎么回事?突然倒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老大夫也疑惑:“这种病症……”
他刚想说没见过,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头却紧紧的拧在一起,道:
“看情况更像是中蛊了。”
“谁中蛊了?”
人群让开,一位眼神浑浊的老者?走了进来,李四喜道:“钱先?生!”
阿烟也跟着喊了一声,十分懂礼。
钱先?生只点?头,算是回应,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有百姓主动给解释,还指着阿烟道:“就是和这位姑娘发?生冲突了,然后就倒下?不起,大夫说是中蛊,但是咋可能嘛!”
“是啊,怎么会?这里是大历又不是南疆,大历人可不会用?蛊,说不定这人身患什?么疾病。”
不少?人都深信男子自己有问题,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的声音掺杂在里面,坚持说是和阿烟接触后男人才倒地?的。
“中蛊?”钱先?生视线落在阿烟身上,直接挑明道:“听说阿烟姑娘就是南疆人,可否帮忙看看?”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齐刷刷朝着阿烟看过来。
南疆人!南疆人为何会在这?
有人小?声道:“听说南疆子民人人会炼蛊,只要他们想,可以给任何人下?蛊,天哪,我们还是离她远一些。”
“是啊小?心点?,别被她下?蛊了。”
没过一会,不少?人都远离阿烟,眼神带着敌意看她。
阿烟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咬着唇上前给那个?男人看。
李四急死了,寻思阿烟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旁人下?蛊,这肯定是误会。
过了会,阿烟面色奇怪,李四忙问道:“姑娘,怎么样?”
“他中蛊了。”
众人哗然,片刻后,现场犹如烧沸腾的水,吵闹起来。还是钱先?生挥挥手,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望各位嘴下?留德。”
“阿烟姑娘,能否帮他解蛊?”
阿烟摸了一下?腰间的葫芦,点?头道:“可以,不过需要用?一些药材还有银针。”
老大夫说他那有,众人就移步去了医馆。到这之后,就没多少?看热闹的百姓了,但是来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妇人,说是男子的姐姐。
李四拦住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在给你弟弟治疗,在外面等吧。”
“弟弟啊!弟弟!”
妇人哭嚎声很大,阿烟银针差点?没拿稳。
屋里站着老大夫和钱先?生,他们二?人作个?见证。
钱先?生将?房门开了条缝隙,小?声的道:“若是你想见弟弟,就小?声些,不要耽误治疗。”
许是这声告诫有用?了,妇人哭声小?了不少?,阿烟不再理会外面的声音,专心致志给这人解蛊。
幸好他中的是普通的蛊虫,阿烟没费力气就将?蛊虫找到。
“好了,再让他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阿烟擦了擦汗水,将?刚才卖力气的大将?军塞了回去。老大夫眼神灼热的盯着葫芦,讨好的笑道:“姑娘,不知你养的这个?小?蛇,可否割爱?说来也巧,我正好却一味药材,那就是蛇胆,但是普通的蛇胆不成?,就得毒性?强的蛇才可以。”
“不行,”阿烟立即将?葫芦放在后腰处,做出防备的姿态:“这是我养的宝贝,不会给任何人,更不会让人取胆。”
老大夫见她神情紧张,比方才出事时还紧绷,他讪讪的笑了:“不愿意就算了。”
阿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快步往外走,推门出来后,那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问她:“我弟弟没事吧?”
阿烟如实回答道:“今天晚上会醒来,过几日才会完全恢复。”
出了这样的事情,阿烟没了逛街的心思,李四见她心情低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护着人回了客栈。
幸好李四脑子不傻,让人又买了肉包子和枣花糕回来,另外还买了几样姑娘家爱吃的果脯,全都送到阿烟的房里。
房门紧闭,阿烟随意的吃了一些后,将?大将?军放出来,给它?也喂了食。
“大将?军,”阿烟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当枕头,她侧趴在那,用?另一只手点?了点?碧色小?蛇的脑袋,“你说,他们为什?么害怕我们?难道就是因?为南疆人都会用?蛊吗?”
阿烟想起街上人看她的目光,觉得就像是看怪物似的。
说没事是假的,阿烟其实心里酸涩的很。
“大将?军,我想他了。”
如果齐誉在就好了,可惜,他不在。
仔细想想,好像这是俩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分开。虽然他只是出城而已,并没有多远,但阿烟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吃了点?东西,阿烟眼皮沉重,走几步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吵醒她的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震天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阿烟起身来开门,刚一打开,就见门外围着不少?人,甚至还有穿着官服的官差。
“你现在涉嫌杀人,和我们走一趟!”
官差全副武装,甚至大夏天的手上还带了手套,手里的剑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烟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否则为何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李四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大声道:“证据呢!证据是什?么?”
官差冷笑一声:“当时街上人可都看见了,这个?女人给王二?下?蛊想要惩罚他,然后又假装好心解蛊,实际上根本没解!王二?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
听他这样说,阿烟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明明给他解了,当时在场的大夫和钱先?生都可以作证!”
“你说的是这位老大夫?”
官差让开,身后走出来老大夫,颤着手指着阿烟道:“就是她,我看见她葫芦里装着一条蛇。”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客栈里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闻言惊呼一声:”蛇!天哪!”
“正常人谁会随身携带一条蛇?”
“是啊,好可怕,我不想住着了,我们快走。”
议论声如潮水似的往阿烟的耳朵里涌入,她感觉自己要被淹没了,马上就要窒息。
眼前一张张的脸狰狞着指责她,可是阿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官差冷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们走。”
说着就要来拿阿烟,被李四拦住,他怒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犯法都要受惩罚,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她比天子还尊贵?”
这帽子扣的高,阿烟突然想到,如果她不去,这事会不会牵扯到齐誉?听汤伯说过,齐誉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那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说不定他爹要罚他。
“李四,反正我没杀人,相信官府会还我清白。”
李四都要急死了,王爷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怎么能办不好?
“姑娘,你不知衙门的情况,若是你去定然会被关起来,关旁的地?方还好,如果进了牢房……反正你不能去,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李四的态度很坚决,且他刚才给了暗卫眼色,让暗卫快马加鞭出城找秦王去了。
阿烟还想再说什?么,官差却不管不顾要来拿人,而李四不肯,两伙人直接起了冲突,李四一脚将?为首的那个?官差踹倒,呵道:“我看谁敢动!”
看热闹的人害怕的各自回房,而大动静也引来了秦王府的人。因?着出城要骑马,所以年岁大的两位幕僚就留在客栈了,钱先?生和另外一位老先?生走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将?事情始末说出,钱先?生面色沉了沉:“死了?”
“是,已经咽气了,且面色不对,瞧着……不是中毒,就是中蛊而亡。”
李四看见钱先?生,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一边拦住官差一边大喊:“钱先?生,他们冤枉人,要拿阿烟姑娘!先?生快帮忙!”
但钱先?生皱着眉头道:“主子不在,我等行事要小?心,如果事情是误会,那就说清楚,跟着他们走一趟就是。”
李四都懵了,不敢想如果真让阿烟姑娘被带走,等秦王回来后他的下?场会怎么样。
趁着李四愣神的功夫,官差迅速的抓住阿烟,直接架着人要走。李四去拦,钱先?生出声阻止:“想想你主子!”.
在村子里活了十几年,阿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来到这样的地?方。门口处有多位官差把?手,他们推搡她进了黑漆漆的门里。
刚一进门,就能闻到阴寒潮湿的气味,大概是常年不通风,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其他味道。
阿烟屏住呼吸,随着前面的官差往里走。两旁都是牢笼,里面有蓬头垢面的人,有咿咿呀呀喊叫的人,甚至还有直接在里面方便?的人,路过时气味冲天。
有人见进来个?貌美?的小?姑娘,猛的窜过来,伸手要抓她,阿烟吓了一跳,双臂抱紧自己,低垂着脑袋快步走。
“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不少?人在喊冤,双手使劲摇晃牢门,哭喊着要出去。阿烟心跳不止,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进去,”官差停下?脚步,阿烟乖顺的走了进去,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等她转头时,官差已经离开了。
环视一圈,只在角落里发?现一堆发?潮的稻草,鼻尖嗅到奇怪的味道,阿烟皱着眉头,不知自己该站着还是坐下?。
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站着,下?意识的摸向手腕,结果没摸到大将?军。
是了,当时走的急,大将?军还在客栈里。她偷偷告诉李四,让他帮忙照顾好大将?军,应该没问题。
牢里没有窗子,只有微弱的烛火,甚至都照不清整个?牢房。其他牢房里的人或哭或骂,暗色里将?人心底的恐惧放大。
在这样的气氛里,阿烟也是怕的,她缓缓蹲下?身子,用?两只手环抱住自己,就像这样可以带给她安全感似的。
从没有哪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如此的孤独。杏眸里含了泪水,无声的往下?掉,她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南疆和大历,太不一样了,在南疆她不会遭受异样的目光,更不会被指责给人下?蛊。
眼睛眨了几下?,泪水很快就将?她的袖子打湿,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
祖父说她太爱哭了,阿烟觉得祖父说的对,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
蹲着时间太久了,阿烟腿都麻了,一个?没注意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索性?也不起来了,直接抱着脑袋呜呜哭起来。
“小?姑娘,别哭了,”旁边牢房里有个?中年男人道:“既来之则安之,对了,你犯了什?么法?是不是偷钱了?”
那人走近几步看阿烟的穿着打扮,摇头道:“ 不像是,难道是与人私通?”
啧,那个?中年人看阿烟的目光轻视起来:“哭也没用?,等着吧,过一会就会有人来提审你,要是你不招,说不定还要挨板子。我劝你有什?么都赶紧招了,免得被打的血淋淋的遭罪。”
这人似乎很有经验,他退回去接着躺在稻草上,不过是面朝下?。透过脏污的衣裳,能看见他后股处一片红色,一看就是挨过板子了。
本来阿烟就害怕,听他这么一说更怕了,紧紧环住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烟想,她没杀人,如果他们不信,执意打她怎么办?也曾听闻屈打成?招的事情,难道如果她不松口,会一直打?
想到这,阿烟往后踱步,将?脑袋埋在双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看。
这里太暗了,只能看见地?上影影绰绰,像是好几个?人来了。
牢里又响起喊冤的声音,震的阿烟脑子发?空,甚至不敢看外面,索性?闭眼蜷缩在一起。
脚步声停了,有人开锁,再然后就是牢房门打开的吱嘎声。
阿烟的心也随着开门声颤了颤,将?自己搂的更紧。
就在这时,有人叫她的名字——
“阿烟。”
声音低沉,熟悉到听见后阿烟甚至不用?思考就立刻起身,朝着对方扑过去。
“阿烟,”风尘仆仆的秦王刚策马归来,他弯腰长臂伸展,接住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将?她搂个?满怀。
小?姑娘低低的啜泣声让他心里疼的厉害,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哄着猫儿似的,轻声道:
“我来了,别怕。”
“我没杀人,”积压的情绪放开,这个?让她安心的男人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她脆弱一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埋头在他宽阔的臂弯里,声音发?闷。
齐誉嗯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耳朵里,让她心安不少?。
“我知道。”
环住他的窄腰,阿烟说什?么都不想松手了,齐誉索性?拿出自己的帕子盖在她头上,直接将?人抱起来,大踏步往外去。
她的脸被遮住,再加上侧头朝着齐誉一侧,所以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更不知此刻冷面王爷犹如阎罗,面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差役们纷纷让道,不敢有丝毫的阻拦。等出了牢房,外头更是站着当地?知府,满头大汗朝着齐誉行礼。
“王爷,这都是误会,您让下?官和姑娘道个?歉,王爷,王爷……”
齐誉只眼神冰冷的扫了他一眼,脚步不停,身材肥硕的知府只能小?跑着跟上齐誉的步伐。
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似是害怕身边有人,齐誉侧头看知府,讥讽道:“林知府好大的官威,怎么,想要封本王的口?”
林知府脸色又白了几分:“王爷说笑,下?官只是……”
“闭嘴。”
“下?官听命。”
目送着秦王远去,知府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吩咐人道:“快,去给王将?军传消息,请他出面。”
看秦王的意思,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当然不能善了!
他早上刚走,她就在这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叫他如何能平了这口气?
直接将?人抱上马车,齐誉吩咐道:“回去。”
外头赶车的李四立刻应了一声,赶紧朝着客栈走。
车里齐誉低头看她,就见她依旧不肯睁眼,身上还在轻微的打颤。
原本漂亮的杏眸哭的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齐誉将?人抱在腿上,她手抓着他的衣襟,将?暗纹绸缎抓的都是褶皱,但是齐誉半点?都不在乎。
“这就回去,”他道。
没听见她应声,倒是听见小?声的啜泣声,感受到前襟的湿意,齐誉长眸凝视她,看见她睁开眼睛,似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哭,可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王爷,”她声音有点?哑,嘴唇干裂的一说话便?崩开血口子,但她只是抿抿唇,颤声道:“我想回家。”
虽然家里没人了,可是从未有哪一刻,她想要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将?门关起来,趴在床上痛哭一场。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他道:
“困吗?困了就睡一会。”
阿烟没吭声,察觉到他抱的更紧。
无人可依的心情得到缓解,她蹭了蹭他,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你真的信我吗?”
这里是大历不是南疆,那人是因?为中蛊而死不是其他原因?。
“嗯,”他低头看她,忽地?说了一句:“之前你说过要试试,还作数吗?”
第45章 [VIP] 第 45 章
阿烟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黄昏时分,且这里竟然不是客栈, 瞧着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屋子?, 不过收拾的整洁干净,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的都?是她自己做的香膏。
这是哪里?
她回想睡觉之前发生的事情, 隐隐记得齐誉好像和她说了什么。
“齐誉?”阿烟有点想不起来了, 眼睛肿胀让她有些看不清,她下?意识的喊他的名字。
空虚感和恐慌感再次袭来, 阿烟挣扎着下?榻, 颤声?喊道:“齐誉?”
屋里放着一个锦鲤戏水的屏风,有温暖的光透过来,她刚要绕开屏风往外室去?, 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转了出来。
“醒了,饿不饿?”
男人挺拔的身姿靠近, 俊俏的脸展现在?面前。
“齐誉, ”空落落的心被填满, 她靠近他然后抱他,“我做噩梦了。”
如果是以前, 他只会任由她做什么, 自己会像一根木头似的不为?所动, 但今天开始, 平静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冷静自持的秦王破天荒的做出回应, 用?大掌轻抚她的后背。
“我梦见有一头狼一直在?追我,”她刚醒来, 声?音发闷,像是心有余悸似的, 接着道:“我就一直跑,可是怎么也甩不掉它,后来你出现,帮我把狼打?跑,然后我就醒了。”
“如果是本?王,大概会杀死那头狼。”
他说完看向她,再次问:“要吃东西吗?”
阿烟总算是露出点笑意:“好,我想吃肉馄饨,汤里要放很多椒粉。”
“嗯,先洗洗,”他说完阿烟才意识到,自己在?牢房里走了一圈,身上是臭的!
赶紧退后几步,她不好意思?的道:“你、你先出去?。”
齐誉压着唇角,嗯了一声?就走了。屋里放着大木桶,看来是齐誉早就准备好的,阿烟试了试温度,有点热,不过热水洗着更舒服。
房门紧闭,阿烟看了一眼,就见房门上映衬着男人宽阔的让人心安的影子?。
直到听见水声?哗哗,齐誉才走远了一些,但与方才的面色不同,此刻他神色发冷。
胡岩快步跑了过来,禀告道:“三哥,都?处理好了,事情也都?查清楚,是那个王家想要讹人,故意不管王二,导致王二从炕上摔下?来死了。”
王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姐姐,嫁人后丈夫没了,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还有一个就是王二,但是这人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每日除了吃喝嫖.赌,就是坑蒙拐骗,而且喝醉后还对小外甥女动手动脚,他姐姐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了。
“查出是谁做的吗?”
胡岩立刻回答道:“没有,我反复盘问王二姐姐多次,她每次的说辞都?是一样,说明不是说谎,王家人不知王二为?何中蛊,更不知他曾见过什么人。”
“查,”齐誉声?音冷的像是带冰,“所有和王二打?过交道的人全部查一遍,所有他去?过的地方都?好好勘察。”
大历境内没人会下?蛊,而阿烟一来到这,就有人中蛊,摆明了是给她下?套。
胡岩刚开始是有点怀疑阿烟的,毕竟她不是个吃亏的主,胡岩觉得一定是对方太过分了,阿烟反击,这才给那人下?蛊。
但那人死了,这件事就变了,更加反应不可能是阿烟做的。
她只会小惩大诫,不会伤害旁人,更别提杀人了。
不涉及到生死攸关,胡岩相?信她不会用?蛊杀人。胡岩抬头,觉得大概三哥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他一定相?信她。
接到消息后,三哥将手头所有的事情分配下?去?,立刻策马往回赶,马都?要跑断气了,总算是来的及时。
男人脸上的急色不是假的。
若是阿烟在?牢里吃了什么苦头……胡岩想,他三哥会杀人。
“是,”胡岩缓过神来,道:“对了三哥,李四我也惩罚了,这小子?估计得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
李四被安排保护阿烟,却照顾不周保护不利,不等主子?吩咐,他自己跑去?领罚了。
“钱先生那里,安排了吗?”齐誉冷声?道:“看好他。”
胡岩下?意识的道:“三哥,我觉得不可能和钱先生有关,他跟着你多年尽心尽力,只是有些老古板,对阿烟姑娘有些偏见而已。”
“想要诬陷一个人,偏见就够了,当偏见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偏执。”
齐誉目光看着远处,看样子?不像是有缓和的余地,胡岩只能领命,让人暗中监视钱先生。
又吩咐了几件事,甚至关系到了当地知府,胡岩冷汗直下?,心道:这些人真是瞎了眼了,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阿烟。
他三哥拿阿烟姑娘当心头肉似的,碰不得伤不得。
等吩咐完胡岩离开,齐誉才发现水声?没了。他转过身,就见屋里点着蜡烛,而门上有一道纤细的影子?,许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往门上贴了贴,想听外面在?说什么。
齐誉背过身挥挥手,院里的侍卫全部退到院门口。如此一来,谁都?看不见这幅景象了。
哪怕是影子?,都?看不到。
门打?开,刚沐浴过的小姑娘装作?惊讶的样子?:“你在?门口呀?”
齐誉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嗯。”
阿烟抬起一张笑脸:“我饿了,陪我吃饭吧。”
刚洗过身上,头发还没擦干,顺着发梢往下?滴落水珠,齐誉看着水珠滚落,道:“头发擦干一些。”
阿烟满不在?乎:“没事,一会自己就干了,叫人收拾一下?房里吧。”
都?是水汽,还有她用?过的洗澡水。
齐誉带她去?了隔壁房间,阿烟光是看着那厚厚的几摞书,就知道这是他的房间。
“我们怎么不住客栈了?”
“之前没寻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才在?客栈将就,还是住在?这方便。”他坐到桌子?旁,倒了两盏茶水。
大概是饿的狠了,阿烟吃了两碗肉馅馄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吃撑了。
现在?外面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按理说该入睡,可是阿烟白日里睡了一觉,自然睡不着,便央着齐誉带她出门。
“这里晚上应当也有铺子?开着吧?”
阿烟觉得自己越发的大胆了,竟然还要求他做事。想想也是,他来边关是为?了处理事情,应当忙的很,估计没时间陪自己。
睫毛垂下?,她小声?道:“算了,你去?忙吧。”
“换衣服。”
“什么?”
齐誉挑眉:“不是想出去?逛吗?换衣服。”.
一炷香后,阿烟换了身衣裳,还将头发挽起,戴了漂亮的珠花。只是没等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过来个一瘸一拐走路怪异的人。
“阿烟姑娘!”
声?音很熟悉,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李四,李四先是朝齐誉行了个礼,然后对阿烟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阿烟姑娘,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阿烟连忙摆手,道:“没事的,你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她在?屋里只偷听到一部分,还没听真切,不知道李四是自己领罚打?的。
李四笑了笑:“小事。”.
出了院子?,阿烟才知道,原来她住的地方竟然是最繁华街道上的住宅区。
“这里租金很贵吧?”她道。
齐誉声?音淡淡的:“不贵。”
胡岩在?后头心梗,寻思?是不贵,一个月一百多两而已。
“城外的事情解决好了吗?”俩人并?肩而行,只到他肩头的阿烟抬头看他,问道:“你明日还去?吗?”
才分开一天而已,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齐誉道:“明日不去?,偶尔去?一次便好。”
胡岩抽了抽唇角,心道三哥若是明日不去?就得他去?。罢了,去?就去?吧,反正离的也不远。
即便是夜晚道路上也有光亮,两旁摆摊的老板会挂上灯笼,照亮客人脚下?的路。昏黄的光映在?并?肩而行的俩人身上,莫名的和谐。
男人高大俊美,小姑娘娇憨可爱,她时不时的仰头对他说了什么,他侧目看她,薄唇微张似在?回话。
“齐公子??”
似乎有人叫齐誉,阿烟抬眼看,就见前方走过来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面容生的也好看,尤其是一双眉眼带着笑意。
阿烟最喜欢看长?的好看的人,所以眼睛一直看着他,直到男人走近。
“江老板,”齐誉开口,声?音微冷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胡岩记得这人,就是漠城商会的会长?,据说白手起家,手段了得。此行带着他,就是要让他和南疆那边的生意人联系,促进两国?之间的交易。
胡岩对江城的印象很好,虽然江城是屈指可数的富商,但身上没什么架子?,反而很平和。
胡岩悄悄打?量江城,心想怎么也看不出这人竟是泥腿子?出身。
能打?拼下?丰厚的家业,此人实力不容小觑。
“公子?说笑,”江城依旧是笑吟吟的,像是没听出齐誉逐客的意思?,他邀请道:“和当地商会的人约了喝茶,不知齐公子?有没有时间,可一同前往。”
“商会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齐誉说完,抬脚便要走。但是阿烟站在?那,看着江城入神了,晚了一步。
齐誉面色不大好看,江城这位摸爬滚打?多年的狡猾商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道:“据说还会有表演,十分精彩。”
表演?阿烟当即来了兴趣,转头朝着齐誉看过去?,一双杏眸像是会说话似的,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城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俩人,想起来关于这位秦王的传言。
据说他母亲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但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帝,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不被看好。后来那位妃子?入了冷宫,不知怎么回事就死了。
在?宫中那等吃人的地方没了母亲庇护,大概很难活的舒服吧,江城还听说,这位秦王的婚事一再受阻,所以到现在?也没成?亲。
不过,看他对这位姑娘的态度……
江城笑容灿烂,等着秦王的回复。
“齐誉,”阿烟走到他身侧,拽着他袖子?小声?的道:“我想看表演。”
见齐誉不为?所动,阿烟大着胆子?偷偷的去?勾他的手,柔软的指腹划过,像是小猫似的,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俩人的衣袖都?宽松,这样的小动作?外人不得而知。只有齐誉,半响之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
只是一炷香后,齐誉看着纸醉金迷的地方,生出一种不该带她来的后悔。
江城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爷,今日这醉花楼被草民?包了,阿烟姑娘可随意进出。”
花楼自然没有女客人,即便是今日被江城包下?,来往的商人也都?是男人,花楼那些女子?们自然更为?卖力,因此……
“齐誉,她们怎么穿的这般少?”
台上有人在?跳舞,那女子?衣着清凉,舞动时抬高胳膊甚至会露出肚脐,不过转瞬衣裳就掉落下?来,半遮半掩。
齐誉没看台上,反而是看阿烟,道:“天色晚了,回去?休息。”
阿烟摇头:“再看一会。”
齐誉不吭声?,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俊逸的脸上带着坚持。阿烟明白,他这是必须要带她走的意思?,他是王爷,天生的上位者?,是发号施令的人。
不过阿烟真的挺想留下?来看的,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怎么才能让齐誉转变心意?忽地阿烟想到了什么,偷偷将手挪过去?,扯住他的袖子?后去?捉他的手。
齐誉挑眉,垂眼看了看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江城为?了表示尊敬,特意安排了最中间的雅座给齐誉,其他人则是分散在?两旁的位置。
大家都?在?认真看表演,就算没心思?于表演之上,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偷觑秦王。
所以谁也没注意到,粉面桃腮的小姑娘捏着冷面王爷的手,还调皮的勾了勾。
但,这招一晚上用?了两次,自然不好用?了,阿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脑子?快速转动,在?想旁的办法。
小姑娘眼睛转来转去?,一看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原本?齐誉想要直接带她走,但他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期待她会怎么做。
台上又上来几个舞娘,随着她们翩翩起舞,还往台下?掉落花瓣。带着香气的花瓣落在?她脸上,微凉的触感让阿烟眼前一亮。
花瓣如雨似的纷纷而落,众人都?在?低头将身上的花瓣拂去?,齐誉也伸手将落在?膝上的花瓣弹走,然而他却忽地身子?一僵。
花瓣落在?脸上是清凉的感觉,但方才,他的面颊划过柔软,带着女子?的香气。
脑子?空了一瞬,直到台上一舞结束,满堂喝彩声?震醒了他。
阿烟使劲的鼓掌,心道:彩霞姐教的真有用?!果然好使。
她偷偷偏头觑他,见他面色如常,并?且没再提要走的事情,不过他似乎对台上的表演产生兴趣,一直在?看着台上。
阿烟本?来应该高兴的,毕竟可以留在?这不用?回去?,可她看他看台上看的认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回台上表演的人只有一个,是个带着面纱的妙龄少女,仪态优雅琴技精湛,听着舒缓的乐声?,阿烟随之沉浸其中,闭着眼睛忘却一切。
她不知道,在?她闭眼的时候,男人曾侧目望过来,眸色深深.
大概今日发生太多事,阿烟有些累了,回去?洗漱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收拾好后胡岩过来送早膳。
“王爷呢?”
胡岩将东西摆上桌子?,道:“他在?书房忙,昨日那个叫江城的富商和当地的商会聊了一些事情,今日就过来请示了。”
江城是漠城商会的会长?,这里是边关不是漠城,他如果想要从开市分一杯羹,自然要和这里的商会打?好关系,最好能商议出正式的条文,如此一来对他有利,免得到时候有人不想带他,他却没办法。
他今日便是来找齐誉,希望秦王能帮个忙,毕竟秦王的封地是漠城,自然也希望漠城的百姓们富裕,安居乐业。
这些阿烟都?不关心,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胡岩:“那个人的案子?查清了吗?他为?何死亡,当真是因为?中蛊?”
胡岩嗐了一声?:“哪里是中蛊啊,就是身体没恢复好从炕上栽倒,头着地摔死了,和你没有半分的关系,别多想。”
“那不对呀,”阿烟坐下?,拉着胡岩也坐下?,疑惑道:“查清他为?何中蛊了吗?按理说这里是大历,不该有人会下?蛊才是。”
胡岩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阿烟姑娘说的一针见血。但是三哥吩咐过,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让她知道,只要她高兴快乐的生活就好。
“这……还在?查,谁知道他接触过什么人,说不定是自己得罪了谁而不自知。”
“哦,这样啊。”阿烟点头,“要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胡岩笑了:“是不是被冤枉觉得很委屈?”
阿烟摇头:“不全是,主要是怕王爷受我牵连,听汤伯说,这次开市的事情全权交给王爷,如果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好。”
小姑娘这番话,自然传到齐誉的耳朵里,胡岩说完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就见他唇角微勾,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三哥,明天说什么你都?得出城一趟了,那边快要完工,而且听南疆使者?的弋?意思?,南疆小公主要到了。”
“这次能开市也是因为?这位小公主,三哥,要摆宴席吗?”
“为?南疆公主接风洗尘,不用?本?王做,自然会有人抢着去?,”齐誉姿态慵懒,手指抚过桌子?上的玉镯子?。日光穿透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
胡岩认出,这就是那日开出来的玉,没想到三哥这么快就做成?镯子?了。他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镯子?是给阿烟姑娘的。
或许,三哥早做好了,一直没给。
“王爷,王将军求见!”
门外有人传消息,胡岩惊讶的看过去?,问道:“谁?”
通报之人重复道:“王将军,已经在?门外等了。”
胡岩纳罕:“王将军?王威?”
边关守将多少都?和太子?一党沾了关系,不说旁人,就说这个王威,就出自当朝王皇后的母族,王家树大根深,脉络复杂,寻常人不敢得罪。
“大概是为?了知府而来,”齐誉起身看样子?是要去?见他,胡岩明白了,“三哥,那更不能见他,这头刚要处置知府,那头王家来人,咱们就放弃了,岂不是显得怕了他们?”
胡岩寻思?着,对方大抵要搬出王家搬出皇后,她虽不是秦王生母,可秦王入宫后要叫一声?母后的,不好办。
齐誉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淡声?道:“早晚要见一面。”
“传王将军于议事厅会面。”
既然皇帝让齐誉监工开市的事情,就绕不开边关,他还要让边关派兵去?保护大历百姓,早晚都?要详谈。
王将军是个中年人,笑起来和和气气的,见到齐誉后立马行礼:“王爷。”
“将军多礼,请坐。”
俩人全是狐狸,只不过一个是笑面狐狸,一个不动如山狐狸王。
王将军先是说了很多关于开市的事情,齐誉给了自己的计划,王将军应承下?来,说会照办。
最后茶都?喝了两盏了,他才说明此行来意:“不瞒王爷,林知府找到臣,让臣帮忙说和,臣当然不愿意,既然王爷已经做决定了,那定然林知府做的不对。”
王威抬眼看齐誉,短短几年,对方竟然成?长?的如此迅速,天潢贵胄,不同凡响。
他就坐在?那,明明姿态慵懒,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在?摩挲着杯盏,可就是给人一种压力,连空气都?变得滞闷。
“臣当即拒绝,只是……”王威收回视线,不再看秦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王爷刚到边关,这些日子?也一直要守在?这看着开市,事务繁忙心情难免不好,若是为?了大事也就罢了,听林知府的意思?是,为?了一个女人。”
早就听闻秦王不好女色,看来传言也不尽为?真。
“女人而已,再者?,这只是个误会罢了,还望王爷海涵,往后还是要和林知府合作?一二的。”
皇子?皇孙的婚事,都?得宫里那位做主,说白了,皇后捏着他的后宅人选,想让他娶谁就得娶谁。这么多年皇宫里没消息,也只是在?打?压他,不想让他娶个家势大的妻子?而已。
王威想着,那个女人大概就是个暖床的,何必闹的这么大,大家都?下?不来台。
这才多久,林知府都?吓病了。
“无凭无据诬陷他人,未经审理捉人入狱,甚至在?本?王赶到之前,还要上刑罚逼供。”
上首处,男人的声?音冷的吓人,深邃的眸子?不带一丝暖意:“这些还不够吗?大历律法就是这样教他审案子??!”
无形的微压让王威心脏跳的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被骗了。
那女子?怎么可能是林知府口中的普通丫鬟?!
第46章 [VIP] 第 46 章
王威来的时候信心百倍, 走的时候却是笑容勉强。回到府中之后,仆从告知林知府派人来, 王威烦躁的道:“叫他滚!”
本来秦王就提防着他们,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很多事情更不好办。
这时候府中小妾来送茶,见?他心情不好, 还提出去?花园走走看看风景散心。这句话给了?王威启示, 他立刻让人将夫人叫来。
小妾不满,撒娇似的往王威身上依偎, 王威哪里有心思哄她?赶紧叫她走。小妾走出门正好和将军夫人碰面?, 表面?上恭敬的行礼,实际上低头偷偷翻白眼。
宅斗之事时有发生,将军夫人厌烦她所以?快步略过没看见?, 她推门走了?进去?,丫鬟将房门关闭。
“老爷, 可?是有事要?吩咐?”
王威乃是皇后母族分支, 虽然血脉淡薄, 但因着他能力出色,所以?和皇后以?及太子等关系还算亲厚。在皇后的照拂下, 他娶了?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大家闺秀, 这么多年将府里照顾的井井有条。
平日里虽然在小妾那里宿的时候多, 不过他向来给正妻脸面?, 也算相敬如宾。
“近日天气凉爽不少, 不如府里办个宴席,邀些女眷来。”
听他这样?说, 再联想到秦王到达边关,王夫人顿时了?然:“老爷是要?我和秦王府后院打好关系?但没听说秦王身边有女人。”
王威哼了?哼:“现在有了?。”
身处后宅, 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王夫人才知道原来秦王有女人,她诧异了?一会就觉得正常不过了?。那位殿下如今二十多岁了?,再没女人怕是才不正常。
“对了?,老爷不是说南疆的小公主不日抵达边关吗?不如借着给小公主接风洗尘,正好宴请女眷们,老爷也可?以?有理由将秦王请来。”
王威赞赏的点头:“这是个好主意,着你去?办,一定要?将宴席办的漂亮!”
“是。”.
南疆小公主即将到来,不少人都?忙碌起来。只有齐誉,依旧悠然自得。胡岩苦着脸,一早就来到他房里,道:
“三哥,今天说什么你都?得过去?一趟了?,不止是监工,还有小公主也快到了?,传消息说一个时辰后到,现在去?正好。”
这位小公主十分受宠,本来说是在南疆边关休息,暂时不过来的,但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要?直接来城里。既然她来了?,齐誉作?为大历的王爷,就没有理由不见?上一面?,且此次开?市南疆付出的更多,于情于理都?得去?迎一下。
“嗯,”齐誉颔首,“等她起床后就走。”
“啊?”胡岩懵了?,“谁起床?阿烟姑娘?”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晚在花楼回来之后,三哥对待阿烟姑娘的态度明?显松动不少,具体怎么回事胡岩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善”了?很多。
对,“和善”。
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抗拒和阿烟姑娘接触了?,甚至有时候会主动让阿烟姑娘去?他房里吃饭。
发生了?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只有齐誉知道柔软温热的触感从脸颊划过的感觉。
隔壁房里,阿烟正在床上滚来滚去?。
那晚她偷亲了?齐誉,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害羞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有勇气做了?这样?的事。
不过结果是好的,轻而易举的就留下继续看表演。只不过看完后她太困了?,回来路上就睡着了?。
这几天齐誉没出去?,阿烟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找他,她做胭脂,他靠在窗边看书,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阿烟翘起腿,光着的脚丫晃晃悠悠的,她勾唇笑的灿烂。
和齐誉在一起,她很开?心。
“阿烟姑娘,起床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阿烟听出来是胡岩的声?音。
等吃完饭,才知道今日齐誉要?出去?,她道:“那你快去?吧,胡岩不是说很急的事情吗?”
瞧着齐誉慢条斯理的净手,她还以?为他今日没安排。原本想开?口和他一起的,但一想出城得骑马,大腿肯定磨的慌,还是算了?吧.
开?市的地点选的很是巧妙,出城没多久就能到达,若是普通百姓走路前去?,也只需早点起来便好。
这些日子施工建房子,如今只差封顶,再有五日就能全部建完,到时候商户便可?收拾内室摆放货品,正式开?卖。
只不过往日如火如荼的现场今日格外的安静,几辆华盖马车停在那,车旁规矩的站着不少人,光是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是南疆人。
齐誉长腿划过,飞身下马。林知府赶紧迎了?过来,谄媚道:“王爷,南疆荣公主到了?。”
客人到了?,主人却还没出来迎接,着实有些失礼。后头胡岩一张脸都?皱成?苦瓜了?,心道:三哥非要?和阿烟姑娘一起用早膳,要?不然早到了?。
最前面?的华盖马车,就连车帘上都?用宝石绣着牡丹花的形状,足以?可?见?南疆王对这个小女儿的喜爱。听见?脚步声?,车帘微动,侍女掀开?后露出荣公主的脸。
方才秦王没搭理林知府,这会儿林知府还得厚着脸皮上前来,介绍道:“王爷,这位是南疆的荣公主,公主,这是我们大历的秦王殿下。”
车内女子瞧着和阿烟年纪差不多,但与阿烟娇憨可?爱不同的是,这位公主似乎被娇宠的厉害,她正丝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齐誉,最后笑道:“王爷来晚了?。”
齐誉今日穿了?身烟青色长袍,腰间的带子上用金线绣了?暗色异兽纹路,日光一照熠熠生辉。但这都?不及他眉眼来的璀璨,长眸似星辰。
如此出尘的男人,荣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她被人围着惯了?,第一次见?到这般冷峻的男人,她难免好奇和欣赏,视线就没从齐誉身上离开?过。
“公主可?是要?参观市场?”
齐誉侧过身,很明?显是要?让她看看正在建立市场的情况。
这是拿她当南疆代表的意思,直接将话题岔了?过去?,也正好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荣公主从未想过,秦王是这样?英姿俊逸的男人,挺拔的身姿站在那,沉稳的像是一棵松。
“好啊,”荣公主捂嘴笑,“那还请王爷帮忙介绍一番。”
说完,她弯腰从车厢里出来,踩着早就准备好的矮凳下车。
只是脚刚落地,就听见?男人清冽的声?音道:“本王叫人给公主详细介绍,胡岩,过来。”
胡岩:……
顶着众人的视线,胡岩上前,脸上是在笑着的,但心里却在记仇。
晚上回去?一定和阿烟姑娘说坏话,让她不理三哥。
就这样?,胡岩成?了?荣公主旁边的人,而他三哥完美的避开?了?。荣公主身子不大好,所以?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有很多人赶紧围上去?,递水扇风,还有人直接把脉。
其中一个人引起了?齐誉的注意,那人恰好也回头看过来——是詹长宁。
之前他们二人是见?过的,只不过詹长宁并?不知道齐誉的身份,联想到阿烟能悄无声?息的不见?,想必就是这位秦王殿下的手笔。
詹长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着齐誉点点头。只不过,那位冷面?王爷似乎没看见?,眼皮都?没眨一下。
詹长宁收回视线,给荣公主擦手上的汗,最后一群人簇拥着荣公主上了?马车,林知府屁颠屁颠的过来送冰鉴,还要?在前头给公主的车队引路进城。
车队行驶而过,詹长宁的马车路过齐誉时,车帘掀起露出一张俊脸。日光让他耳上的银环发亮,映的脸也亮了?起来,更显温润。
“王爷,许久不见?。”
齐誉站在那,深邃长眸盯着他。詹长宁登时后脊背发凉,就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被野兽盯住似的,若是有任何异动,会被一口咬断脖子。
詹长宁捏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笑道:“没旁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王爷,我的合作?伙伴阿烟姑娘,现在在何处?既然来了?大历,总是要?见?见?她。”
胡岩皱眉,觉得詹长宁可?真欠打,阿烟姑娘是他三哥的人,他瞎打听什么?
估计以?三哥的性子不可?能搭理他,胡岩正欲开?口,就听身侧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你自可?以?去?查。”
“哦?”詹长宁笑的意味深长,过了?会点头道:“那只能下次再说了?,多谢王爷。”
帘子合上,才将那凌冽的目光阻隔,车里詹长宁的侍从小声?道:“这位秦王不好惹。”
“皇子皇孙,哪个都?不是善茬。”詹长宁垂眸看向手中的香膏,道:“没想到她竟然是秦王的人,只不过不知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
侍从接话道:“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呗,那姑娘长的貌美,怎么也不可?能是丫鬟吧。”
再说了?,现在很多人家备貌美的丫鬟就是为了?给主子晓事儿用。
侍从说完,感觉到自家主子神色不太对,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主子不会对那个漂亮姑娘动心了?吧?.
前头的马车里也在问?询事情,只不过荣公主关心的是秦王。
“没想到秦王面?皮长的如此好,”荣公主吃了?一块甜瓜,旁边的侍女用扇子扇风,冰鉴带来的凉爽很快就将燥意压了?下去?。
“公主,听说这位秦王不受宠,要?不然也不会顶着秦王这般尊贵的名?号,来到漠城这等不富裕的封地,”侍女明?白自家公主对秦王好奇,便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说他从小聪慧好学,还成?了?大历丞相的学生,甚至丞相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是吗?”荣公主来了?兴趣,“接着说。”
“不过那姑娘落水,被正好路过的太子救了?,婚事就换了?人,而秦王的婚事一而再的出差错,最后大历皇帝不满,就不管了?。”
反正皇帝儿子多,不差这一个。
“主要?是,听说秦王的母妃……”大抵要?说的事情不太好,侍女凑在荣公主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荣公主眼睛瞪大,只觉得不可?思议:“当真?”
“堂堂秦王,皇帝的孩子,还能在宫中被虐`待?”
“真的,他母妃只是地方员外的女儿罢了?,勾着皇帝怀了?龙种后才被接回宫里,因为这事还惹怒了?皇后差点让他母妃小产。后来秦王母妃没了?,中宫皇后更加肆无忌惮,皇帝繁忙哪有功夫管后宫之事,因此他被所有人欺负。”
荣公主怀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侍女回答道:“路上听他们讨论说的,估计是真的。”
荣公主是南疆王后生的,自然不喜她父王后宫里的莺莺燕燕,闻言嗤笑:“一个民女也敢勾皇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公主车驾引起城中百姓们的讨论,在家做胭脂的阿烟也听李四说了?。
“李四,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说什么也不坐下,就站在那帮忙做香膏。阿烟想起来村里有个伯伯,好几日都?不能坐着,据说后面?长了?东西,一坐下就难受,还冒血。
阿烟觉得,李四也一定是这样?,他不好意思说而已。
李四还不知道在阿烟眼里他变成?这样?,他憨笑道:“反正这几天胡统领没给我安排什么任务,正好来帮姑娘干活,翠红也不在,我多干点。”
这话说的让阿烟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提起翠红了??她看向李四,只见?李四像是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解释道:“哎呀,就是看姑娘身旁没人,想着给姑娘搭把手,不关翠红的事,我也不喜欢她。”
阿烟满头雾水:“啊?”
片刻后她明?白了?,揶揄道:“原来你喜欢翠红啊。”
李四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逃似的跑了?,边跑边嘴硬:“我没有!”
他身上伤没好,跑起来姿势怪异,逗的外面?守卫忍不住偷笑,连阿烟都?笑了?。
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东西,她将其收拾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晌午了?,不知道王爷回不回来吃饭。
没等来秦王,倒是等来送信的人。阿烟寻思道,不回来捎个口信就行了?,怎么还写信。
她拆开?信件看了?看,惊讶道竟然是詹长宁来的消息。
“他来大历了??”
信上约了?阿烟在城中一处茶楼相见?,阿烟换了?身衣裳,收拾好后有人告诉她说王爷不回来用膳,阿烟寻思那正好她可?以?去?见?詹长宁了?。
正是最热的时辰,阿烟走到茶楼时脸上带了?薄汗,粉面?桃腮的姑娘身姿窈窕,过路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两眼。暗处保护阿烟的暗卫们派出一个人,回去?向秦王报告情况。
詹长宁约见?阿烟,自然不会是在大堂,茶楼伙计引着她去?了?雅间,房门敞开?,就见?里面?坐着面?容和善的青年。
见?阿烟来了?,詹长宁十分有礼貌的站起来,还让人取来干净的棉巾给阿烟擦汗。
“多谢,”阿烟坐下,将脸上的黏腻擦了?擦,詹长宁给她倒了?一盏茶水,笑着道:“竟然不知姑娘来了?大历。”
阿烟道:“不瞒公子,我也不知道,很突然就来了?。对了?,上次送过去?的货卖的还好吗?”
她来这当然是为了?生意,阿烟想着詹长宁给的钱不少,她更得尽心尽力,所以?直入主题。
“不错,”詹长宁笑道:“阿烟做的,当然放心,铺子里都?是按照最高等级来售卖,打着限量的噱头,不愁销路,就是还要?麻烦阿烟多做一些了?。”
“好说,对了?,我又研究出两样?新的口脂,詹公子试试。”
这些日子她当然没闲着,照着方子改了?一下,研究出两种不同香气的口脂,她着急将成?果给詹长宁看,自然没注意到对方的称呼是阿烟。
少女手指纤细若葱段,干净圆整的指甲如口脂一般,透着樱花似的粉色,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手上移开?。
“怎么样??”阿烟的视线则是聚集在自己的作?品上,羞涩笑道:“刚调制好,也不知是否合适,所以?想让詹公子帮忙看看。”
詹长宁回过神,笑着说好。
俩人在雅间呆了?将近一刻钟的时候,詹长宁的侍从进来,在詹长宁耳边说了?什么,詹长宁点头说知道了?。
“阿烟,这次我是随荣公主前来大历,作?为随行巫医不可?离开?太久,”他声?音温和的解释,阿烟体谅道:“公子快回去?吧,这两盒口脂给公子,若是觉得合适的话可?差人告诉我。”
“好,阿烟,我们下次见?。”
这边詹长宁上马车走了?,后脚齐誉踏进了?茶楼。跟随而来的胡岩诧异道:“詹长宁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
齐誉冷笑:“这你就要?去?问?问?林知府了?。”
上了?雅间后,就见?房门大开?,里面?只坐着一个小姑娘,正在认真的品尝糕点。
一碟子糕点都?被她咬了?一口,似乎在尝哪块更好吃。
脚步声?让她转过头,在看见?是他的时候,小姑娘眼神发亮站起来拉着他坐下:“你怎么来了?,正好,这家的糕点很好吃。”
说完,她才意识到都?被自己咬了?一口,阿烟脸色涨红,不好意思道:“我叫人再上新的,这个芙蓉糕最好吃,而且没那么甜腻,王爷一定喜欢。”
齐誉没阻止她,胡岩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碍事,所以?主动提出去?叫人上糕点,将空间留给俩人,甚至还在走的时候将帘子放下来,挡住屋里的景象。
随同糕点一起上来的还有阿烟点的茶水,她道:“这个茶水喝起来不涩口,很顺滑,王爷,我给你倒茶。”
“刚见?完詹公子,他也来大历了?,我还把自己做的新口脂给他看,他说还不错……”
小姑娘如百灵鸟似的将她和詹长宁的谈话和盘托出,齐誉叩着膝盖的手停止,他凝视着她欣喜的面?庞,道:“还有吗?”
“没有啦,”她杏眸圆睁,似乎明?白了?什么,“王爷,你不会吃醋了?吧?”
齐誉别过头看窗户,说了?一句不是.
自那日之后,齐誉告诉阿烟,若是出行见?詹长宁,必须带人和她一起。阿烟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詹长宁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阿烟没觉得,詹公子性子温和爱笑,而且他们只是生意上的往来,那点钱对于阿烟来说很重要?,但她觉得对于詹家来说,算是九牛一毛吧,他不至于为了?这点银钱害自己。
阿烟就是觉得他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鸭子嘴硬。
这天,阿烟收到一封请帖,竟然是守城将军夫人给她递的。从山野乡村长大的阿烟不懂该怎么办,拿着请帖去?找齐誉。
“王爷,那位王夫人认识我吗?怎么突然请我。”
请帖做的漂亮,描金边还用的花笺,阿烟翻来覆去?的看,好奇又兴`奋。
见?她如此,齐誉嘴边那句“你不必去?”怎么也说不出。
“想去??”他问?她。
阿烟捣蒜似的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我还没参加过什么宴席,王爷,我可?以?去?吗?”
这是齐誉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他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前摆放一本阿烟不感兴趣的书籍。修长的手指还搭在书页上,她刚进来时他似乎想要?翻页,只不过被她打断。
阿烟发现他的指腹在摩挲着书页,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喝茶的时候也会摩挲茶盏边缘,骨节分明?的大掌在日光下格外的漂亮。
但,手背上的伤痕也格外的刺眼。
阿烟记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也都?是伤,那时候她看见?后只是摇头感慨以?为他是马匪,但现在不同了?,她会心疼。
上前握住齐誉的手,察觉到他似乎僵了?一瞬,阿烟用自己柔软的手捏他的手,心酸的划过那些伤疤。
“很疼吧。”
她划破手都?会疼的掉眼泪,不敢想齐誉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阿烟用另一只手将他合住,温声?道:
“我有个好办法!”
齐誉正欲开?口说没事,便察觉到手上有柔风吹过。
小姑娘低垂着头,红唇微张吐出温热的气息,如同春风拂过般舒适,带着别样?的酥麻感蔓延。
“往后疼的时候吹气,很有用,”她笑着抬起头,疑惑道:“王爷,你耳朵怎么红了??”
“天热,晒的。”他淡声?道。
事情定下,到了?宴请那日,阿烟特意起早收拾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心里忐忑又欣喜,打开?门后,门前站在的男人转过身。
“王爷!”她笑着奔向他,男人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像是怕她摔倒似的还伸出双臂,直接被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第47章 [VIP] 第 47 章
此次宴请, 不止有当地名门,还有远道而来的荣公主, 加上大历秦王。
这些人放在一起, 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王夫人不敢怠慢,早早就操持起来准备着。幸好她向?来持家有道,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转眼就到了宴席这日。
王夫人早起收拾妥当,王将军去前厅等着去了, 一家人开始忙活起来。当然, 府里也有无所事事之人。
小妾柳氏打着哈欠起床,丫鬟上前侍候穿衣洗漱梳妆,坐在梳妆台前, 丫鬟拿起一支缠枝步摇,问道:“姨娘, 这是将军新送的, 不如带这个吧, 衬的姨娘更加貌美如花,将夫人那个黄脸婆比下?去。”
那日王将军回?府满脸不高兴, 她本想借着机会好好宽慰他, 让他更为宠爱自己, 再生个一男半女?坐稳姨娘的位置, 却不想将军召见了正房夫人, 还让她举办什么?宴席。
“当人妾室的,其实就是个玩物而已, 真?到了出头露脸的时候,哪里还轮的上我?”
若是能让她办一次宴席, 那才叫风光。可?惜,没有这样的道理。
眼看着柳氏萎靡不振,丫鬟道:“是啊,而且将军近日都是留宿在夫人房里,不过?姨娘,奴婢觉得那是因?为需要夫人做事,等这次宴席结束,估计将军就能过?来。”
柳氏笑了,镜子?里露出一张美人面。她年纪比正房夫人小了十岁,刚生了一个女?儿,还想再多生几个。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本。丫鬟的一番话说到她心坎里,柳氏道:
“我也这么?觉得,让她办事嘛,总得给点甜头。”
丫鬟给柳氏梳了个坠月鬓,还戴上那只步摇,拍马屁道:“姨娘真?美。”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柳氏心里也乐开了花。她的美貌和年轻让王将军着迷,能让男人着迷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等等,柳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问丫鬟:“你方才说这次宴席都有哪些大人物来着?”
?
“有秦王殿下?,有南疆的荣公主,还有林知府等人。”
柳氏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坏笑道:“如果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她出了丑,将军会不会厌烦她?”
丫鬟明白,后院的硝烟又?起了,俩人又?要斗法了。丫鬟觉得心累,斗来斗去的也不可?能将正房拉下?来她上去,何?必这般辛苦?
“到时候说不定孩子?就会让我自己抚养!”她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但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带走了,说是嫡母从小教养更好。柳氏自然不愿意,哭过?闹过?,换来正房一句:
将来能谋个更好的亲事。
短短一句话,让柳氏妥协,却更加怀恨在心。
“听我吩咐,”柳氏眼神里似淬着毒,将事情吩咐给丫鬟。丫鬟听完脸色都白了,“姨娘,这样真?的能行吗?”
“让你做你就做!我荣耀了还能亏了你?”
“是。”.
前院已经有客人来了,王将军守在厅堂里,若是有重要的客人他才起身亲自去迎接。
没多久,就听人报说秦王来了,王威立刻起身去门口,正好赶上秦王的马车停下?。
“王爷,”王威面带笑容,一点都看不出曾在齐誉那讨个没脸,“王爷里面请。”
长身玉立的青年下?了马车,转头扶着一位芳姿盈玉的姑娘下?车。王威低低吸了一口气,呆愣在原地。
早就知道秦王金屋藏娇,有一个貌美的姑娘相伴左右,但没想到竟然这般貌美!
王威做为皇亲国戚,又?是手握重权的将军,什么?美人没见过??光是府里漂亮妾室就不少,可?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
眉若新月,面如桃李,一双杏眸若含春水,笑起来时让人春心荡漾,同时又?带着少女?的娇憨。
美人,绝色美人!甚至都将那位荣公主比了下?去。
“王将军。”
就在王威怔愣的时候,一道含着冷意的声音将他叫回?神。王威才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惹怒了这位冷面王爷。
“王爷,快里面请!”
王威忙不迭的迎人进去,再不敢看那位姑娘一眼。
阿烟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场合,早就紧张的手心发潮了,来的路上齐誉曾告诉她俩人到时候要分开,她还笑着说没关系。阿烟抬头,问齐誉:“我是从这道门过?去吗?”
男宾客和女?宾客是分开的,中间只隔着一个月牙拱门而已,但齐誉视线扫过?一圈,紧紧抿着唇。倒是旁边的王威先说话了:“来人,带姑娘入席。”
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温声细语的要给阿烟带路。阿烟不害怕反倒是很欣喜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她朝着齐誉笑了笑:“王爷,那我先过?去了。”
齐誉嗯了一声,看着她跨过?月牙拱门。
阿烟一路跟着丫鬟走,自然不知身后王威觑了觑齐誉,又?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王威在边关多年,府上修葺的十分奢华,阿烟一路走来,觉得甚至不比齐誉的王府差。
光洁平整的路面,两旁种了些低矮的花丛,锦团似的绽放在一起,叫人心情大好。阿烟翘着唇角跟着前面的丫鬟,视线也朝前去。
已经有几个姑娘妇人在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女?儿家银铃似的笑声传出去老远。她们坐在那姿态优雅,一看就是世族大家出身。
阿烟忽地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尤其是在她走近后,那些人只是打量了几眼,并?不和她说话的时候,这种不自在更加明显。
阿烟也不恼,她独自坐在亭子?外面的石桌旁,吃着准备好的果子?和糕点。
刚才自己为什么?不自在?阿烟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些女?子?的行为举止皆是如出一辙,规矩优雅,但她却做不到的。
她在乡野里烂漫长大,自然没人教她规矩,教她这些礼仪。不过?她觉得自己挺好的,齐誉这个王爷都没说什么?呢。
这次宴席王威尽心尽力,准备的果子?都十分清凉可?口,就这么?一小会,阿烟已经吃了半盘了。
她边吃边视线随意的扫过?,就见月牙拱门那里又?来人了。众星拱月般的过?来一个女?子?,其他人都立刻起身行礼,阿烟想了想,也学着她们微微福身子?。
那女?子?瞧着瘦弱,面色也苍白,身上穿着绛紫色的衣裙,堆红叠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不过?阿烟注意到她带了银镯子?,这在大历可?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胡岩说了,大历人更喜欢玉镯子?。
啊,阿烟猛然想起来,记得胡岩提过?一嘴,说宴席上会有南疆小公主过?来,莫非这位就是荣公主?
荣公主一来,众人就全都围着她转,众人就都聚集在亭子?里说笑,因?此显得亭子?外的阿烟格外的落寞。
王夫人是个人精,方才她去忙没瞧见这位女?客是谁带过?来的,不过?这里坐着的她大多认识,很快就想到是那位秦王的女?人。
“姑娘,过?来坐,”王夫人笑着朝阿烟招手。
人家都叫她了,阿烟也不能不过?去,她看亭子?有些挤,着实不知该坐哪里。王夫人的丫鬟是个懂事的,立刻取来凳子?,在王夫人身边安了座位,请阿烟落座。
随着阿烟走过?来,众人的视线就都放在她身上。
少女?袅袅婷婷,丰姿昳丽,随着她缓步而来,裙摆荡漾犹如水波,而少女?宛若水中仙子?,花容月貌,绛唇映日。
荣公主的视线也在她身上,心里感?叹道:真?是个美人。
随着阿烟落座,荣公主的视线还在阿烟身上,阿烟察觉到后抬起清澈的眸子?,朝着她笑了笑。
王夫人和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和秦王殿下?一起来的阿烟姑娘。”
不好说她和秦王的关系,只能说一起来的。当然,一听没什么?头衔,在座的人也都懂了。
荣公主一听秦王的女?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听说,她是南疆人来着。
“你是南疆人?”
阿烟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笑着点头:“是,公主。”
之前因?为她是南疆人而被害,阿烟至今还心有余悸,但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南疆人而自卑。
异国他乡能遇见南疆人,荣公主眼里多了几分愉悦,笑道:“怪不得本公主看你格外的顺眼,原来都是南疆人。”
大历人内敛端秀,南疆人则是更为外放豪爽,尤其是荣公主自小养尊处优惯了,说话从来没个顾忌。她这般说,让在场的其他人多想了几分。
难道看大历人不顺眼?
还真?是如此,荣公主确实不喜欢在场的大历人。
虽然她在南疆也是被捧着呵护着,但是大家的神色更为诚恳,而不是像大历人这般,嘴上笑着夸赞她,实际上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像是怕她突然下?蛊似的。
阿烟不知道荣公主心中所想,其实她看她也觉得亲切,毕竟除了詹长宁以?外,荣公主算是她在大历见到的第?一个南疆人,而且荣公主虽然气色不大好,但长的好看。
阿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王夫人见俩人聊的开心,她坐在中间倒是有影响了,便站起来要和阿烟换位置,方便俩人交谈。她刚起身,旁边的丫鬟上前来倒茶水,正好相撞茶水登时洒了王夫人一身,连带着旁边的阿烟衣袖也湿了一块。
“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王夫人面带愠色,但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她转头朝着阿烟道:“姑娘,没事吧?”
只是衣袖湿了而已,阿烟摇头说没关系。王夫人笑着道:“不如姑娘同我一起去换件衣裳,也免得湿衣服穿着不舒服。”
在村子?里若是衣裳湿了一小块那就等干了便好,阿烟才知道,原来在大历,还要换衣服呀。怪不得早上临行前齐誉让她备了两套衣裙放在马车里,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去人家府上做客带衣服干什么?呀。
“马车里有我的衣裳,麻烦帮我取一下?。”王夫人当即叫丫鬟去了,“我带姑娘换衣裳,稍后就来。”
有女?眷来,王夫人自然准备的妥帖,将一处干净院落作为净手的地方,实际上就是给女?眷换衣服用。
俩人的身影从月牙拱门处看越来越小,当即有人跑到秦王耳边,悄声说了这件事。
胡岩就在齐誉身侧,觉得自家三哥看着阿烟姑娘,有种老父亲照看女?儿的感?觉。
当然,他不是说三哥老,就是觉得未免太过?面面俱到了些。
那边都是女?眷,阿烟姑娘还带着大将军,不会有事的。再说,她是吃亏的性?子?吗?若是有人欺负她,怕是先被她的蛊折腾,再被他三哥弄死。
得罪阿烟,比得罪秦王的下?场还要惨。
只是想归想,这番话胡岩是万万不能说的。他看向?面容冷峻的秦王,心道: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阿烟姑娘的心意吧。
这边阿烟跟着王夫人来到附近的一处房间,四周安静无人,确实适合换衣裳。只是取她衣裳的丫鬟还未回?来,阿烟不好让王夫人陪着她,就说让她先去换。
王夫人笑着道:“这有好几间房,姑娘不如先进去休息,一会丫鬟来直接给你送衣裳,我去旁边这间。”
这也行,免得耽误了主人家的事情。阿烟点头应下?,乖巧的走进一间房里。
进来后发现,里面的陈设也是极为讲究的,屋里摆放着桌子?之外还有一张小榻,看样子?是为了方便客人休息。窗台上还有开的正盛的花儿,阿烟瞧着欢喜,走近后发现花儿散发着香气,味道有些浓重,她闻了闻就退后坐着了。
很快之前派去的丫鬟就回?来了,还捎口信,说王夫人还在换衣裳,让阿烟先走,阿烟说知道了,那丫鬟退了出去,阿烟把窗户和门关好,将自己湿衣服脱下?换上干爽的干净衣裳,还把头发重新梳理。
出来后没瞧见人影,想必府里客人多,那丫鬟过?去忙了。
阿烟抬脚就要走,余光瞥见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好似有什么?声音。
她试探性?的喊了句:“夫人,是你吗?”
立刻有更大的声音传来,像是踹倒了凳子?,发出咣当一声。
阿烟觉得不对,走过?去敲门,里面又?安静下?来,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没人吗?”
阿烟推门,但是意外的是,房门从里面锁住了,她竟然没推开。阿烟耳朵贴在门上,总觉得里面像是有人,她觉得事情不太对。
想了想,阿烟朝窗户走去,意外的发现,窗户处被一根小小的木条掩住。这木条的作用是不让人从里面开窗,那……
阿烟面色一凛,大喊一声来人啊,同时将木条拿开,一手捏着大将军,另外一只手就要去开窗。
她觉得一定出事了,满心都是要去看看王夫人,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影,直接捂住她的口鼻。
片刻后,阿烟就失去了意识,只隐隐约约看见大将军咬了那人。
再睁眼的时候,阿烟发现自己嘴巴被布条封住,手脚都被捆起来另她动弹不得。而不远处的小榻上,正躺着王夫人。
“呜呜……”阿烟发现王夫人没被捆着,她使劲的发出声音,想要让王夫人来救她,但收效甚微,甚至王夫人动都没动。
空白的脑子?回?了理智,阿烟本来挣扎的身体不动了,因?为她想到一个问题,王夫人为何?要绑她?而且王夫人按理说该在房间里,而不是在外面,那绑她的人是谁?
“醒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烟脑皮发麻,努力想要转过?头看,但她行动不便,无法看见那人的脸。
“这小东西,还挺厉害。”耳边传来脚步声,说话之人走到阿烟的面前,手里还捏着挣扎的大将军。
“要不是我手腕上有护腕,怕是要被它咬到了。”
这人面相普通,阿烟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被绑着的滋味不好受,阿烟呜呜发声,那人却上下?打量她。
“长的不错,等着,一会就到你。”
他手上用力,似乎想要将大将军捏死。食指粗细的小蛇,经不住他这样。阿烟见状心疼的流泪,越发挣扎起来。
幸好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取过?杯盏,将大将军倒扣在桌面上,然后他一脸怪异的笑容,朝着床榻走去。
那人伸手似乎想要扯王夫人的衣襟,阿烟瞪大了眼睛,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呜呜……”她手一直在不断乱动,想要解开束缚。那人说下?一个就是她,难道他要对她做什么??
惊悚让阿烟失了理智,同时屋里浓重的香气让她身上涌起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她闹的声音大,那人偏头看过?来,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先享受你这个小美人。”
王夫人年纪大不说,长的也没这个小姑娘好看。地上的小姑娘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似的,水灵饱满,勾的他心猿意马。
他弯腰,一把将阿烟抓起抗在肩头,直接扔在了王夫人身侧,然后俯下?身子?,伸手往阿烟前襟上探。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房门竟然被踹开。
那人刚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口处猛然一痛,他支撑不住从床上栽倒下?去,红色蔓延开,他蹬了几下?腿后瞪着眼睛不动了。
“呜呜……”阿烟眼含泪水,瞳孔中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和从未见过?的慌乱一面。
他快速的将她抱起来,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阿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齐誉,我怕。”
扑到他怀里,被他紧紧的搂住,阿烟还是怕的要死,肩膀颤抖,眼泪打湿他的衣襟。
齐誉将自己的外裳脱下?裹住她,扫了一眼地上咽气的尸体,抱着阿烟走了。
房门口站着胡岩,齐誉声音淬着冰似的:“处理干净,一个时辰后,叫王威来见本王。”
直到从后门上了马车,阿烟才觉得好受一些。身上裹着男人的衣裳,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将鼻尖萦绕的那点奇异香气冲散。
“带你回?家,”他道。
一路抱着小姑娘回?房间,齐誉将她放在榻上,一低头,却发现了异常。
小姑娘面颊绯红,眼含春水,身子?不安分的扭动,一只手还去勾着他的脖颈。
齐誉没防备,直接被她拽个踉跄,压在她身上。
小姑娘发出一声嘤`咛,仰起头亲上薄唇。
带着果味香甜又?柔软的唇,贴上的时候齐誉脑子?都是空的。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偏过?头躲开她。胸腔里那颗心跳动的越发剧烈,齐誉呼吸重了几分。
同心蛊的反噬不容小觑,这些日子?他一直压抑着,一有不对就立刻洗凉水澡。
可?是很多事情越压越容易爆发。
就像此时,齐誉想要离开叫大夫,可?是被她环住脖子?,像是藤蔓似的缠在他身上,半点都动弹不得。
小姑娘闭着眼睛,饱满如樱桃的唇继续贴近,齐誉侧头躲开,软绵的吻就落在他脸颊上。
即便如此,还是让他身子?紧绷的厉害,眼里的暗色又?重了几分。
美好香甜的气息扫过?他的颈子?,齐誉喘了一声,喉结不断滑动。
“我去找大夫,你下?来。”
不敢掰她的手,皓腕纤细,他怕伤了她。可?是此时的小姑娘,将得寸进尺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游走的指腹划过?他紧紧抿着的下?颌,她靠近他,毫无章法的亲,不管不顾的贴着。
“我难受……”
唯有眼前人才能让燥意消散,只要贴着的时候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齐誉艰难的闭眼,抓住探向?他金线暗纹异兽裤带的手,低哑的声音道:“别动,下?去。”
他站着,她早就挂在他身上了。
齐誉当真?没有办法挣脱吗?答案是有办法,可?他迟迟没动,既痛苦又?得到缓解,双重感?觉交叉在一起,让他原本清明的长眸弥了一层雾气。
犹如远山浓雾般,浓重的化不开。
胸膛起伏的厉害,他一只手控制乱动的手,另外还要用手臂去托住她,免得下?一瞬就跌在地上。
过?了会,齐誉感?觉到人好似老实不少,他这才睁开眼睛,却入目一片莹白。
发鬓松散,头上的珠花落地,一头乌发垂在肩头,更显女?子?冰肌玉骨,粉面桃腮。
只是她脱他不成,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衣襟扯的松散,一片美景全部尽收眼底。
齐誉额角跳了跳,咬着牙将她放下?,就算被她困住,齐誉也依旧抿着唇试图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挣脱。
但,空气里女?子?的香气越发重,像是搅动的蜜糖般缠绕着他。
齐誉冷峻的面上涌上了绯红,手背上克制的青筋迸起,他停顿了一瞬,去压制同心蛊的躁动。
也正是这一瞬,让她得了机会,柔软后便是果味的甜,摧枯拉朽将他仅存的理智击溃。
第48章 [VIP] 第 48 章
将军府上死了人, 且将军夫人还衣衫不整,这两样消息不管哪一?条放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胡岩当然?不可能?让旁人知道, 他直接单独叫来王威, 让他自?己看,且现场所?有东西胡岩都没动过。
“将军,来人了。”
王威只瞧见自?己夫人躺在那, 隔着床铺看见一?双男人的靴子, 但没瞧见人。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这定然?是后宅又乱了。
尤其是在看见来人里有自?己的小妾后, 王威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整日?里宅斗, 也?不知斗个什么劲。
“请带我向王爷告罪,先处理家?事再去王爷那里谢罪。”
胡岩冷笑?:“王爷给你一?个时辰,相信将军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 胡岩转身离开?,王威则是咬着牙叫手下将现场清理。
直到应付完过来的女眷们, 王威才一?脸疲态的往另外的方向走, 推门而入后就是刚醒来的妻子。
“老爷, 我冤枉!”王夫人身子发软,站起来后直接跪在地上, 她索性也?不起身了, 哭着道:“我刚进那间房里就觉得气味不对, 很快就晕倒了, 老爷, 我是被诬陷啊!我怎么可能?和?王青那样的人有染!”
王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威却从她的话里抓到关键点:“什么?王青?你说屋里的尸体是王青?”
王氏分?支众多, 王青则是王威远方的表弟,面上说是投奔王威, 让王威帮忙找个活计,内里则是王皇后派来监督王威用的棋子。
“完了……”王威面如死灰,跌坐在凳子上,“若是让娘娘知道,定然?会以为我不满监视……”
不行,不能?得罪皇后,她儿子往后就是皇上,她将来是皇太?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王威重新?振作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总算是想到一?个好办法。
“来人,拿纸笔!”
趴在桌子上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属下后告诉他立刻送往京城,一?定要让人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行了别哭了,去前院收拾残局。”
地上摊着的王夫人将眼?泪擦了擦,见王威要走,她急忙道:“老爷,您去哪里?”
“请罪!”王威气的脸都红了,“女人就知道争风吃醋,来人,将柳氏绑起来!”.
王威知道皇后和?太?子一?党正在打压秦王,不过在他心里,秦王不过是个落魄王爷罢了,何必如此防备?
去往秦王府上请罪的路上,王威思?绪纷杂,最后摇头,心道:不管他受不受宠,秦王都身负皇家?血脉,再有,漠城看起来贫瘠可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边关一?些?补给都是从漠城运送过来的,他不能?得罪秦王。
越想越气,王威直接狠狠的打了柳氏两巴掌,脸蛋当即红肿起来。
只是秦王府上,情况有些?复杂。
胡岩回来后询问王爷有没有叫大夫,但得知没有,胡岩直接吩咐人快去将大夫领过来。很快大夫来了,胡岩带人敲门。
“三哥,大夫来了,给阿烟姑娘看看。”
半响之后,才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进,”
胡岩觉得他声音不太?对,但想来三哥让进去,阿烟姑娘是需要看诊的。
绕过屏风来到内室,便见床帐放着,将内里的情形遮挡住,甚至地上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情况果然?不对!
胡岩懵了:“三哥?”
没人应声,只从帐子里探出一?只女人的手。胡岩会意,立刻让大夫诊脉。
外面安静的诊脉,帐子里却是有人不安分?。阿烟平躺在床上,齐誉则是半跪在那压着她。一?只手臂压在床边,另外一?只则是压在她头顶。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总能?想法子乱动。腿屈起,似乎要和?方才一?样往他窄腰上缠。齐誉额头都是薄汗,紧咬牙关克制自?己。
不止小姑娘面色潮`红,他更是被热潮淹没,眼?神晦暗,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
可他不能?,也?不可以。
她主?动的时候他没避开?,那也?便罢了,若是他趁着她神志不清时做了什么,才是罪该万死。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秦王,今年二十有五的秦王,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牢牢吃死。
怕影响诊脉,他只能?压住她,可她不满被禁锢,哼了两声。
外头胡岩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可惜,那声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甚至三哥都没说话。
幸好诊脉结束,老大夫道:“脉象混乱,血气上涌,看样子是中了迷魂香,我开?方子照着这个抓,再准备好凉水,先洗个凉水澡,洗完之后正好汤药熬好直接喝,一?天三次,第二天就好了。”
胡岩没明白老大夫说的病症对应的什么病,于是问道:“什么意思??上火了?”
老大夫神秘一?笑?:“大火。”
出去之后,老大夫嘱咐胡岩道:“对了,得熬制两人份的才行。”
胡岩疑惑的啊了一?声。
外面传来胡岩吩咐人的声音,屋里却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为了不让阿烟发出声音,齐誉想都不想,直接用肩膀抵住她,不让她说话。女子微微张口,咬住他的肩膀。薄薄的布料挡不住的疼,但是他一?声没吭。
现在人走了,他松开?手的同时,直接下榻。
人走了,难受的感觉袭来,少女泪眼?朦胧,贝齿咬着红唇,将殷红的唇咬的发白。
齐誉本想拔腿离开?,见她半倚在床头,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停下脚步。
直到胡岩说准备好凉水了,齐誉叫他拿进屋里来。胡岩越琢磨越不对,所?以没往内室来,而是将木桶放在了外室,准备好后他就离开?了,贴心的将房门关好。
“洗澡,洗完喝汤药。”他背对着床榻,硬邦邦的说了这句话,声音冷淡至极。
阿烟想要下榻,却浑身没力气,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直接跌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齐誉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转身,直接将人抱起来,到了外室之后连人带衣服放进凉水里。
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激的少女轻颤,她想从木桶里出来,被大掌按住肩头。挣扎之间有水滴溅落在齐誉身上,他的衣料顿时洇湿一?片。
“泡着。”
他面上恢复如常,可眼?尾处泛红,声音也?哑的不成样子.
外头的胡岩来回踱步,他听见哗哗的水声了,但屋里有两个人啊?到底是谁在泡凉水澡?
胡岩脸上浮现纠结,想起三哥之前明明信誓旦旦的说,都是因?为同心蛊。
可现在看……
这时有人来通报,说王威将军来了,汤药也?正好熬好。胡岩让人将王威请到厅堂里,他则是端着汤药去敲门。
“三哥,汤药好了。”
门很快就开?了,只露出秦王半张脸,还有探出来的手臂。胡岩低头,就见他袖子全都被水浸湿,手上更是在滴落水珠。
胡岩还想问问,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他只能?敲了两下,道:“三哥,王将军来了,我让他在会客厅等你。”
屋里没声音,只能?听见一?阵哗啦的水声。
浑身湿透,冷的发颤的少女抱着自?己的肩头,眼?里总算是恢复了五分?清明。
“齐誉,我冷。”
说完这句话,就察觉到身上一?沉,薄被盖在她的肩头,总算是让她好受一?些?。
但身体里像是着火,皮肤却凉的惊人,这冷热夹击的滋味不好受,她小声叫他:“齐誉,我难受。”
说完话,眼?前就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端着一?碗褐色汤药。浓郁的苦涩味道直冲天灵盖,让少女弯眉轻蹙,别过脸道:
“我不喜欢苦。”
“喝。”
他强硬的将汤药往前递了递,阿烟委屈的咬唇,却也?知道这是为了她好。
接过汤药后试了一?下温度,阿烟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将汤药全喝了。
喝完后她用手背擦嘴,抬眼?时发现齐誉也?在喝药。
不过此时的阿烟身上疲惫涌来,和?热潮混在一?起,让她如一?滩水似的歪在椅子上动不了。再然?后,她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出了房门,齐誉叫胡岩安排女人进房里收拾,胡岩立刻称是。不过他担忧的看向齐誉道:“三哥,你脸色不太?好。”
红晕褪去,剩下苍白,浑身更是湿透了,英挺的鼻梁上滑落汗珠。他神色如常,声音比往常冷了几分?:“无碍,去见王威。”
一?炷香后,王威面色赤红的带着小妾走了,从他眼?里的恨意不难看出来,小妾应当没什么好下场。
胡岩视线从王威身上转回来,一?脸担忧的道:“三哥,你当时杀的那个人,竟然?是王家?人。”
看见阿烟被欺负,齐誉想都不想,直接用匕首了结了那人。
“管他什么身份。”
胡岩苦着脸:“可那是皇后母族,皇后那边……”
“他们眼?里早就容不下本王了,不差这一?条人命。”
齐誉浅啜一?口茶水,目光飘向远方。
第二日?黄昏时分?,京城皇宫里就收到了消息。王皇后看完后冷笑?:“指不定是怎么回事。”
王威是母族人不假,但人都是有贪念和?欲`望的,他没少背着她搞一?些?小动作,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派去监视的人死了,还说是被秦王所?杀。
“母后,那我们再派两个去,或者暗处的桩子盯紧王威。”太?子面容和?齐誉有一?分?相似,不过齐誉面容昳丽,更为出色。
太?子浑身上下的装饰物都是佳品,硬是添了几分?矜贵。他道:“母后,其实秦王成不了大气候,不必再管他了。”
他已经是太?子了,且父皇近几年身子不大好,他早晚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懂什么,”王皇后将密信点燃,扔在火盆里,看着熊熊的火焰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都惦记着你这个位置,你更要小心行事,避免行差踏错。虽然?那个狼崽子去了偏远之地,可依旧不能?不防备。”
王皇后语气严厉训斥道:“身为太?子,当居安思?危,不要每日?耽搁于情情爱爱。”
太?子立刻起身行礼,俯首称是。
见一?国储君如此听话,王皇后的面色缓和?了不少,道:“信上说秦王身边有个女子,和?他亲密无间。是啊,本宫这个皇儿如今也?二十多岁了,比他小上一?岁的你都已经成婚,且孩子都会读书了,他还孑然?一?人。”
她说着唇角浮现笑?意:“那就让本宫为他择选一?门好亲事。”
太?子没抬头,低声说是.
回到自?己的宫殿,太?子面色阴沉下来。
“去将赵侧妃叫过来。”
很快,赵盈盈就来了,和?太?子成亲多年,赵盈盈光是看他的神情就知他不高兴,于是格外的温柔道:“殿下。”
“赵盈盈,你今天高兴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赵盈盈思?索一?番后点头回道:“妾身高兴。”
“哦?”太?子起身走到赵盈盈身侧,捏着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那若是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秦王已经有了新?欢,你还高兴吗?”
刹那间,女子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秦王如何,和?妾身没有任何关系,妾身是太?子殿下的人。”
“你说谎!”
太?子紧紧捏着她的脖颈,赵盈盈顿时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双手去掰他的手。
可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怎么也?掰不开?。呼吸困难让她双目含泪,她挣扎着想要说话,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以为你装作温顺我就不知道你喜欢他了,赵盈盈,孤告诉你,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只能?属于我!”
他双目赤红犹如野兽,直接咬上她纤细的脖颈,屋里响起裂锦声,地上碎布一?片.
许久之后,夜色深重,屋里出来一?个踉跄的人影。
早就等候多时的丫鬟迎了上去,心疼的掉眼?泪:“姑娘……”
赵家?好好的嫡女嫁给太?子为侧妃,外人只看见光鲜亮丽,却不知这内里早已腐败不堪。更不知,她家?姑娘身上时常带伤。
女子有气无力,半靠在丫鬟的身上借力,声音微弱的道:“回去说。”
走了几步,赵盈盈转过头,眼?里的恨意似要化成实质。
第二日?,还在修养的赵盈盈让丫鬟帮她上妆,她面上带了和?善的笑?意和?期待,道:“源儿快到了吧。”
每次太?子折腾完她,都会让儿子过来呆上一?炷香的时间,所?以即便再难忍,她为了可以见到孩子也?要咬着牙忍耐。
丫鬟见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应当快了,若是小主?子过来会有人通报的。”
赵盈盈笑?容越发的大,不过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头仔细瞧脖子,道:“淤青都遮盖住了吗?千万别叫源儿瞧出来。”
丫鬟鼻子发酸,昨夜天黑还不觉得严重,今日?一?早起来,她家?姑娘的脖颈上一?圈青紫,瞧着骇人极了。
“姑娘放心,都遮好了。”
“都说了别叫姑娘,小心落人口舌。”
“是。”
赵盈盈满怀欣喜的等啊等,直到日?上高梢,又等到日?落西山,一?直都没能?等来自?己的孩子。
丫鬟从外面快步跑进来:“娘娘,小主?子,他不来了。”
屋里没点亮,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洒在女人脚下,却半分?不肯照亮她。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她唯一?的那点光亮,今天没出现。
“没关系,”赵盈盈苦笑?着安慰自?己,“他年岁到了,说不定是课业繁重。”
四岁的孩子,再课业繁重也?不至于一?天都没时间,明摆着就是太?子不让他们母子相聚。
丫鬟纷愤愤不平,低声哭着道:“姑娘,若当年你嫁的人是秦王就好了。”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丫鬟抽抽搭搭的道:“皇后已经在为他挑选王妃了。”.
“什么?怎么如此突然??”
头发花白的老者镇定自?若,回应妻子的震惊:“皇后已经开?始择选了,我想了想,虽然?秦王今年二十五,比女儿大了九岁,但也?算合适。”
“我不同意!”赵夫人气愤不已,“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你让她嫁到漠城?那是什么破地方!再有,他是王爷,可你也?不看看他当的什么王爷!”
“老爷,”赵夫人话音一?转,声音软了下来,道:“我们已经有个盈盈进宫当侧妃,不好再将嫡女嫁给王爷,不如这样,让丽儿去,她一?个庶女,旁人也?不会多想。”
赵相爷当即板着脸:“丽儿只是庶女,你让秦王立庶女为妃?”
赵夫人心里轻嗤,面上却不显,道:“是,他三皇子确实才情卓卓,可那又如何?他有母族相助吗?老爷,你再心疼也?没用,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赵夫人接着道:“老爷您心里清楚,皇后不会给他找势力强大的王妃,更不会同意我们的女儿嫁过去。”
“行了,”赵相爷面露疲惫,“我累了。”
赵夫人识趣的倒好茶水,退了出去,还转身关门。木门合上之前,她往房里看了一?眼?,就见赵相爷眼?神呆愣,似乎陷入了回忆。
第一?次见秦王是什么时候?赵相爷以为时间久远他会记不清,却不想立刻就能?回忆起来。
那年,三皇子只有四岁。
匆匆从御花园路过,瞧见亭子里坐着一?对母子。女人容貌倾城,叫人一?眼?看过去就会沦陷,赵相爷知道这位就是皇帝的宠妃,再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应当就是三皇子了。
因?为传闻婉妃是勾`引皇帝怀了龙种才进的宫,风评不好,许多大臣们也?都看不上这个出身小地的女子,更加不喜她的孩子。大约是外面的声音太?多,母子俩有意避人,所?以赵相爷从未见过这对母子,今日?是第一?次。
小孩子白白嫩嫩,长相漂亮,正拿着糕点喂给他母亲。女人温柔一?笑?,接过后还摸了摸小孩子的头,眼?里都是宠爱。小孩高兴的笑?了,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扑蝴蝶。
但是脚下有石子他没看清,当即扑在地上划伤了手心。
“誉儿,”女人连忙起身去查看儿子的伤势,小孩还摇头示意自?己不疼。
“娘告诉过你莫要瞎跑,”女人低头用帕子清理伤口,小孩笑?着点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赵相爷见此,便打算离去,心道这样一?个女人没必要针对。
可下一?瞬,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他转头,就见婉妃一?改方才的慈爱,正狠狠捏着小孩的手心,伤口作痛,孩子忍不住哭喊:“娘,我再也?不敢了!”
赵相爷皱着眉头,正欲上前的时候,远处走来明黄的身影,赵相爷脚步调转离开?了。
毕竟他是外男,与后妃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后来他暗中打听,也?曾见过偷偷哭泣的三皇子,原来婉妃性子奇怪,上一?瞬还能?温声细语,下一?瞬就对孩子充满恨意。
他还打听道,甚至有一?次婉妃差点掐死自?己的孩子。
再后来,婉妃的事情败露,皇帝以德不配位为缘由将她打入冷宫。
年末之时宫里摆除夕宴,三皇子安静的坐在那,像是是一?具漂亮的木偶。他的眸子有些?空洞,看什么都像是看着虚无。薄唇紧紧抿着,就那样孤零零的坐在那。
皇帝将他叫到身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眼?里忽地迸发光彩,甚至在接下来的猜谜环节夺得首名,获得御赐的玉如意。
赵相爷出门醒酒,眼?看着小孩捧着装有玉如意的匣子离开?,他也?不知为何抬脚跟上。
最后,三皇子来到冷宫,小孩踮起脚尖去敲门,但冷宫是不允许开?门的,不管是从外面开?还是从里面开?。
小小的孩童并不气馁,又敲了几次后喊道:“母妃,孩儿今日?得了奖励,是一?柄玉如意,孩儿记得母妃最喜欢玉如意了,所?以特?意来送给您。”
过了会,还真有人应答,是一?个老宫女,冷声道:“三皇子往后还是别来了,若是让陛下知道定要再次责罚你。”
赵相爷神色一?动,看来他曾经来过。
“能?否将此物交给我母妃?”他双手举起,将盒子往前递了递,道:“今日?除夕,想让她也?高兴。”
大抵是孩童赤子心感动了宫女,宫女打开?门接过东西又迅速关门。“三皇子,快快离去。”
“好!”他笑?着应了一?声,步伐轻快。
之后的三年,三皇子都过着没人护着被人欺负的生活。大概皇帝记恨婉妃,连带着对三皇子越发的不喜,也?因?为皇子众多,他将这个孩子给忘了,所?以他每况愈下。
再后来就是在御书房外相见,最后他收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学生。
思?绪回笼,赵相爷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不仅是因?为他可怜,更多的是因?为三皇子无势力,他和?三皇子走的近皇帝并不会多想。
“也?不知这门婚事到底落在哪家?贵女头上,”多年的师生情,他难免会多惦记,“只能?期盼皇后有德。”.
婚姻大事已经开?始被筹谋,但当事人秦王并不知道。他翻看桌子上的纸张,道:“接着查。”
胡岩点头:“是。”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荣公主?来了。
胡岩诧异:“她怎么来了?”
“本王请的。”齐誉淡声道:“开?市在即,大历百姓们却多害怕南疆人的巫蛊之术,所?以邀荣公主?来麻烦她一?些?事情。”
南疆还派了大将军康易信过来,不过齐誉没让他进城,身为南疆的将军,他也?不可能?进大历境内,所?以此事便得和?荣公主?商议。
落座之后,荣公主?左右看了看,问齐誉:“王爷,那个貌美的姑娘呢?”
说完这句话,荣公主?觉得上首处男人的眼?神变冷了一?些?,这是为何?
“知道她是南疆姑娘很高兴,想着没事还可以找她玩儿。”
荣公主?看着英俊风姿的秦王,又觉得他眼?神不冷,好像方才都是错觉似的。
“公主?,本王此次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秦王看向荣公主?身侧的詹长宁,话却是对公主?说的。
“请公主?派人制作一?批香囊,可以抵抗蛊毒,用于我朝百姓开?市使用。”
“啊,这个啊,临行前父王交代我的,差点忘了,”荣公主?笑?吟吟的,“倒是带了一?批做好的香囊,但是怕药性过了,早已经吩咐下去,等开?市的前一?天做好送过来。”
“如此甚好。”.
见客人的厅堂在前院,后院是住人的卧房。阿烟房间窗户大开?,她正懒洋洋的晒太?阳,旁边是用竹篓子装起来的大将军,还不安分?的爬来爬去。
“别动了,你没发现你身上有伤吗?”
幸好胡岩没忘了它,否则这家?伙的命都得没了。不过还是落了伤痕,万幸的是没有大碍。
那日?之后连这几天,阿烟都没见过齐誉。她清醒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她,好像亲他了!
不是在花楼里亲脸颊的那种,而是——亲嘴!
一?想到这,阿烟就面上发热,水润的杏眸闭上,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不过过了会她又睁开?眼?睛,嘀嘀咕咕道:“也?没什么嘛,亲他而已。”
唯一?可惜的是,她忘了亲他是什么感觉了。回想起齐誉薄唇,阿烟捂着脸偷笑?.
来到边关多日?,眼?看明日?就要开?市了。阿烟除了做胭脂外,还算计着时间,再有二十日?她的小绿就能?给齐誉解同心蛊了。亦或者再等等,用她新?炼的百日?蛊来解也?可以。
想想从村里出来已经两个月有余,阿烟寻思?着等齐誉忙完他们就回去一?趟,给祖父和?祖母扫墓。再有,天气凉了,她回去取些?厚实的衣裳。
“阿烟姑娘,”门口站着郝仁,敲了几下门后笑?道:“王爷说他要出城,问姑娘要不要一?起同行。”
“好哇!”阿烟立刻起身,“这几天王爷公事繁忙,我都不好打扰他,在屋里呆的我难受,正好出门逛逛。”
本来她计划的好,利用这段时间多做些?胭脂水粉,开?市的时候说不定她也?能?卖上一?笔钱。但计划显然?没有变化快,她泡了凉水身子不大舒服,所?以耽搁了几天,一?共也?没能?做上几盒。
“麻烦你告诉王爷,我随后就来。”
等阿烟收拾好后来到院子门口,就见马车已经备好了,她踩着矮凳上车,车里赫然?坐着闭目养神的秦王。
不知是车里光线昏暗的原因?,还是他近日?劳碌导致疲惫,他眼?下浮现了青色,面庞消瘦不少。
一?身楚青衣袍,衣摆飘逸尽显风姿。腰间的带子上镶嵌一?颗宝石,为面容冷峻的男人添了几分?贵气。
很少见到他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本就俊美至极的人睁开?眼?睛,风姿俊逸的像是仙人下凡。
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汪泉水,像是要让她沉溺其中。
“过来,”他薄唇轻启,将阿烟叫回神。
“哦,”她赶紧垂下眸子掩盖自?己的窘迫,乖巧的坐下,马车也?缓缓启动,在地面上留下一?行车辙印记。
本来骑马用不了一?炷香就能?到达,但乘坐马车就慢了。后头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文冶一?行人。
文冶视线扫过钱先生,见他面色不大好,眼?球更为浑浊了。他轻笑?一?声摇了摇扇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明面上就曾提点过钱先生,叫他安分?守己,莫要做些?不必要的动作。这话已经很明了了,就是怀疑钱先生是诬陷阿烟姑娘的凶手,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和?他年岁已高,这才没惩罚。
但,钱先生已经被秘密监视起来,一?举一?动全都会被汇报给秦王。文冶相信,以秦王的性子,若是钱先生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定然?不会念及旧情了。
“看我做什么?”钱先生声音沙哑,有气无力的说道。
文冶挑了挑眉:“先生病了?”
被监视的感觉不好受,即便看不见那些?人,可是提心吊胆,甚至夜里都睡不好。
秦王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杀伐果断,他更为聪慧,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连着几日?钱先生都没休息好,身子早已经不适,但他什么都不敢流露,怕被秦王发现。
“没睡好而已,”钱先生说完这句话就不肯多言语了。
很快到了地方,众人下马车后,就听女子一?声惊叹。
“这么大!”
在阿烟的设想里,开?市地点既然?选在城外,估计就是支起棚子,然?后百姓们可以避雨就好,却不想赫然?建成了个小城镇!
只见一?条宽阔的路段,两旁都是房屋,干净整洁不说,房子瞧着也?气派!
因?着明日?就是开?市重要的日?子,所?以附近不少官兵把手,还有不少百姓来回进出,在装饰自?己的铺子。
“刚开?始报名的百姓不多,有一?些?铺子空着,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人潮汹涌,到时候就将路边扩开?,让百姓们摆摊。”
胡岩主?动开?口,笑?着解释,阿烟则是侧目看齐誉,杏眸笑?起来弯弯的像是月牙。
“王爷,你好厉害!”
胡岩:……
他就多余跟着这俩人。
市场进出口都有官兵把手,靠近大历这边的则是大历士兵,另外一?头自?然?是南疆派来的人。
“将军,大历王爷来了。”有个士兵朝着一?人汇报,那人转过身,正是南疆的大将军康易信。
原本南疆王不想让他出面,但是康易信只道:“公主?去了大历,虽然?有人保护,但臣不放心,毕竟大历人油嘴滑舌,若是公主?吃了亏就遭了。”
提到荣公主?,南疆王当即同意,他意味深长的问康易信:“你也?到年纪了,怎么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康易信只笑?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和?荣公主?身份合适,年纪也?合适,只是唯一?的一?点:荣公主?不喜欢他。
想到这,康易信摸着配剑的手收紧,剑眉蹙起道:“来就来,王爷而已,来了又能?怎么样。”
属下道:“公主?也?到了,正和?大历秦王交谈。”
康易信立刻朝着前方走过去,属下摇头跟上。
要说康易信的威名,南疆人无人不知,属下跟着与有荣焉。只不过这两年,康将军追着荣公主?跑,着实不像话。
“公主?!”康易信中气十足的喊人,视线瞟向她旁边站立的男子。
和?南疆人穿着打扮不同,这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浑身都透着矜贵,宽肩窄腰,品貌非凡。不用想,定然?就是那位秦王了。
康易信突然?升起危机感,他深知荣公主?是个喜欢看脸的姑娘,所?以每次见到长的好看的男人,康易信都会抱以敌意。
尤其是这位长的如此出众,更是让康易信如临大敌。只是那人抬起眼?帘和?他对上视线,一?股冷意从康易信的后背窜起来。
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前两年两国边境的百姓时有矛盾发生,康易信是个护短的性子,当即痛斥大历百姓,吓的百姓瑟瑟发抖,甚至有个小孩当场尿裤子。
原本以为这事结束,却不想没多久他又碰上百姓因?为一?点蘑菇吵起来。
不管对错,他总得向着自?己人,而秦王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当时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俩人言语不和?康易信主?动出击和?他打了起来。
结果,竟然?打个平手。
自?那之后,这人就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一?直没见过,康易信以为自?己忘了,却不想再相见他立刻想起来了。
“康大将军,”男人声音清冽,瞬间就让康易信想起当时身上有多痛。
“秦王殿下,”康易信走过去,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许久不见。”
秦王颔首,荣公主?则是视线左右扫过,好似很新?奇似的道:“你们竟然?见过?”
康易信自?然?不会说自?己被揍的很惨,只道:“有过一?面之缘,对了,王爷,今日?都能?准备好吗?”
话题成功被带回到开?市上,容公主?最先回话道:“没问题,已经叫人将香囊都准备好了,再有,我们的人进来这里必须检查身上是否带蛊,已经叫人准备好火盆了,到时候再跨一?道火盆就好。”
火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带着火焰的,而是经过闷烧的草药,到时候人从上面跨过,熏烟会让蛊虫死亡,算是最后的屏障。
两国交好,自?然?希望互通有无,这个市场既是开?市,也?是尝试,说不定往后会平地建起一?座城池,到时候两国百姓甚至可以混居在其中。
“那就好,”康易信看向荣公主?,“身子可还好?”
荣公主?面色一?直不大好,到了这里后吃了不少大历美食心情愉悦,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她笑?着说挺好,康易信和?她闲聊的时候,余光瞥见走过来一?个少女。
少女琼姿花貌,柔情绰态,走近后笑?着和?荣公主?打过招呼,然?后就和?秦王走了。
康易信眯了眯眼?睛,荣公主?打趣道:“是不是觉得阿烟特?别好看?”
“阿烟?”
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
过了会康易信想起了什么,悄声走到一?旁叫来属下,问道:“之前找的人里是否有叫阿烟的姑娘?”
属下立刻回答道:“将军,有,不过她已经不再村子里了,且我们的人一?路追踪但都没消息,折损了不少人。”
“死人很正常,能?在他手里将人抢过来才不正常。”
康易信目光如蛇,牢牢盯紧远处那道倩影,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传我的消息……”
属下认真听着,最后称是.
阿烟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自?己,她转过头,却见都是百姓们匆忙来往,没人能?盯着自?己看。
大概是错觉吧,她想。
齐誉将市场安排的很好,还在街道两旁每隔几米吊了一?个香囊,有驱虫避蛊的作用。
“王爷,其实南疆人没那么坏,”她见处处都是防备,忍不住为母国人说话,“我们只是会炼蛊而已,但不会随意使用,毕竟蛊虫也?需要心血去栽培,用了也?是损失。”
就像她的那个百日?蛊小绿,用完后全身漆黑,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恢复。
“而且大家?来这就是交换物品或者是想挣些?银钱,不会有人怎么样的。”
“阿烟,”长身玉立的男人停住脚步,他偏过头俯视小姑娘,淡声道:“不管是南疆亦或者大历,都没有十足的好人,哪怕本王也?是如此。”
“不,你是好人,”她当即仰着头反驳,还悄悄的去勾他的手。但是这里人太?多了,她只能?一?触即离。
齐誉眸子闪了闪。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手起刀落杀过的人不知几何。
“所?以不管对谁,都要提高警惕,尤其是詹长宁。”
第49章 [VIP] 第 49 章
齐誉身为开市的负责人, 自然要保证明日的顺利进行,他让胡岩带人将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 甚至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保证万无一失。
这里?人不少,既有南疆人也有大?历人,说话声音交杂在一起, 显得?很是热闹。
阿烟跟在齐誉的身后, 他微微偏头看她一眼,就见小姑娘笑容甜美, 不知为何看起来极为高兴。
“在想什么?”他缓了脚步等她过来。
方才齐誉提到让她小心詹长宁, 她面带犹豫的应下?。认识这么久,齐誉能看出来她是在应付自己,并且不赞同自己所说。
那?此?刻她面带笑容是因为……詹长宁?
“啊,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热热闹闹的, 真?好?, ”她走过来和他并肩而行, 笑着道?:“往后这里?会有南疆人,会有大?历人, 大?家可以互相买对方的东西, 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她说完, 齐誉的神色好?了不少, 淡淡的嗯了一声。
到处都?能看到香囊, 阿烟随手摸了摸,里?面的药材放的很多, 足以用十天?半个月了。而且不知是谁调的方子,气味也很好?闻, 让人觉得?清爽不已。
随着齐誉来到房屋后面,阿烟注意?到这里?也被清理出空地?,大?概是怕虫蛇一类的隐藏在野草丛里?吧。
“王爷,”阿烟叫住人,指着地?上的草皮道?:“若是想防虫蛇蛊虫一类的话,不如在地?上也洒些粉末,直接将整个市场包裹起来,这样百姓更为安心。”
齐誉长眸闪烁,问她:“不生气了?”
见大?历人如此?防备南疆人,小姑娘嘴上不说,实际上气鼓鼓的,齐誉一直注意?她的动向自然清楚。
“没?生气,”阿烟有点?脸热,道?:“想着百姓们都?要保护,不管是哪国的百姓。”
齐誉不着痕迹的勾唇:“好?。”
齐誉去找荣公主商量事宜,阿烟就站在原地?看不远处的风景。远山如画,芳草连天?,是城里?看不到的美景,更让阿烟想念家乡了。
她打算等齐誉忙完就回家一趟,反正他已经答应她了,不会耍赖的。
“阿烟,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詹长宁。
“詹公子,”阿烟转过身,脑海里?浮现齐誉的忠告,他说詹长宁不是好?人,还叫她离他远一些。
可是面前这个青年面带温和的笑意?,清润的像是暖玉,怎么会是坏人?而且阿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难道?是想要她手里?的胭脂方子?
“这里?风景很好?,而且房屋建的也很结实美观,在很多地?方上融入了南疆人重视的细节,相信明日开市,百姓们一定会喜欢。”
阿烟眼睛发亮:“你发现了?横梁上刻画了五毒,甚至还着了颜色,看起来栩栩如生,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很是惊讶,没?想到王爷这般心细。”
对大?历子民他保护有加,对南疆的百姓他也给予了尊重。
“嗯,秦王殿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
詹长宁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对吧,”阿烟一听旁人夸赞齐誉,不知怎么回事,她比夸自己还高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齐誉的好?话。
小姑娘笑的眉眼弯弯,提到秦王时杏眸亮如星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更浓了一些,“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而已,其实人很好?。”
詹长宁侧目看她:“是吗?”
阿烟重重点?头。
俩人相谈甚欢,男才女貌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养眼,但落在不远处人的眼里?,就有不适感?传来。
“三?哥?三?哥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胡岩叫了好?几声,才让齐誉的视线收回。他淡声道?:“快晌午了,左右这里?事情也差不都?,本?王先回去。”
胡岩:“啊?荣公主和康将军都?还在,三?哥,你回去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他神色淡淡的,大?踏步朝着阿烟走去,从风里?传来一句:“你留下?盯着。”
胡岩:……
因为明日就开市,所以今天?来了不少人,连漠城商会会长江城也来了。齐誉和阿烟往马车旁走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他。
“王爷,阿烟姑娘,”江城笑着和二人打招呼,阿烟则是越过他,看向江家马车的方向。
方才他下?车时,她好?像瞧见车帘里?闪过女子的裙摆。但是既然都?来了,怎么不下?车?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江城微微一笑道?:“是内子,身体不适吹不得?风,在家又稍显无趣,所以我将她带来这里?让她能看看风景。”
“王爷,不耽误您的行程了,”江城侧过身让开路,齐誉和阿烟就走过去上了马车。
“看江公子年纪轻轻的,原来成亲了啊?”
齐誉轻嗤:“不,他并未成亲。”
“啊?”阿烟懵了,“可是他说车里?是他的内子啊?”
齐誉没?做声,只吩咐车夫回城。
外面江城看着秦王的车驾离开,他想了想转身又回到自家马车,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露出的那?只凝脂般的纤纤玉手,道?:“要不要出来散散心?”
车里?女子声音又低又柔:“不必,多谢公子。”
这声公子让江城捏着帘子的手收紧,但他面上不显,依旧笑着道?:“秦王走了,只有南疆官员在场,没?人会认出你。天?气不错,大?夫说要多晒太阳才好?。”
和方才与秦王说话不同,此?刻的江城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只是——
“多谢公子关系,不必了。”女子声音微冷。
江城像是没?察觉似的,笑道?:“那?好?,我过去瞧一眼就回来,作为漠城商会代表,不来不像话。”
说完,帘子合上,隔开了两人。江城低着头,半响才转身离开.
开市这天?阿烟没?去,因为天?不亮齐誉就走了,阿烟还在睡觉起不来。她寻思着反正往后都?可以去,不差这一天?。
市场很是热闹,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管是南疆人还是大?历人,此?刻他们就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达成自己所愿就是好?事。
看完一圈,胡岩兴`奋的道?:“三?哥,今天?来的人比预想中还要多!”
本?以为第一天?会没?有那?么多百姓,不成想很多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过来凑凑热闹。到了之后发现很多新奇的东西,难免心痒,掏钱就买了。
头三?天?,齐誉每日都?要去一次,阿烟只在下?午去了一趟,后来她发现对她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比如只有南疆有大?历没?有的东西,她全部都?见过。而现在她身处大?历,自然也不缺大?历的东西。
去了一趟就不肯去了,安心在家里?准备香膏。已经和詹长宁说过,等他这次走要带走一批。
这天?晌午,阿烟做完手头这点?香膏后材料没?了,她就打算出门去买一些。等她买完东西回来,瞧见齐誉房间门和窗子都?是关着的。
而胡岩,正满脸急色的走来走去,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胡岩,王爷在房里??”阿烟紧张起来,小跑着过去问他。
胡岩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瞬后才摇头,说道?:“没?有。”
阿烟打量的眼神看他,胡岩被她看的心慌:“真?没?有,哎呀,阿烟姑娘,我想起来城里?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许多糕点?我都?没?见过,不如你去尝尝?”
他这么说,阿烟觉得?越发的可疑,想也不想,直接跨步朝着房门走去,敲门道?:“王爷,你在吗?”
屋里?没?人说话,胡岩赶忙跟了过来,脸上浮现了慌张:“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不在,三?哥出城了。”
“他出城,你怎么在这?”阿烟不傻,直接戳破他的谎言道?:“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胡岩只能长叹一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从小就被下?毒,到现在也没?解开?”
阿烟惊的手里?东西没?拿稳,直接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发颤,耳边是胡岩的话:“每月都?会毒发,大?概是因为中了同心蛊的关系,毒发没?那?么频繁了,但今日还是发作了。”
“发作时很可怕,据大?夫说有错骨分筋之痛,每次三?哥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不喝水不吃饭,直到毒发结束,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阿烟姑娘,不是我想骗你,这次毒发的突然,三?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将自己关起来,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这样说。”
光是听胡岩说阿烟就已经开始心疼了,她甚至不敢想到底有多难受。
杏眸微红,她强自镇定下?来,道?:“大?夫怎么说?难道?一点?缓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胡岩摇头,阿烟心下?一沉。
俩人沉默相对,半响之后阿烟咬牙道?:“我进去陪着他。”
“不可!”
胡岩大?惊失色,他看出来三?哥喜欢阿烟,所以他更是明白?男人的尊严,相信三?哥不想让喜欢的姑娘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难道?你有办法?”少女眼里?隐含泪意?,她声音也有点?发颤,道?:“屋里?只有他自己……”
独自面对痛苦和孤独,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如果是她的话……
阿烟想不出,她甚至不敢再去想了。
“我一定要进去,胡岩,你让我进去。”
看着眼前少女含泪模样,说不动容是假的。胡岩想,在阿烟姑娘的心里?,三?哥也一定是很特别的存在。
说不定,三?哥看见阿烟姑娘就没?那?么疼了。
“好?,”胡岩深吸一口气,“正门定然是锁着的,你随我来。”
最后他们绕到后窗户的位置,果然如胡岩所料,毒发的太过突然,三?哥只来的及锁住房门,窗户没?顾上。他轻轻推了推,窗户出现一条缝隙,胡岩小声道?:“阿烟姑娘,这里?可以进去。”
阿烟先是探头看了看,没?瞧见齐誉,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她拎着裙摆小心跳了进去,将窗户合上前还给胡岩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窗户彻底合上了,可胡岩放不下?心。他这样做,三?哥不会怪他吧?
罢了,事已至此?,反悔也没?用了。
屋里?,阿烟正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大?概是因为窗帘都?拉着,日光透不进来,所以屋里?暗的像是晚上。幸好?后窗户能透进来一点?光亮,让她看见脚下?的路。
齐誉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都?是用屏风隔开内外室,而她进来的位置便是内室。床帐垂着,看样子他是在睡觉,阿烟直接朝着床铺走去。
只是掀开轻纱帐,却没?瞧见人影,阿烟诧异之际,听见哗哗的水声。
他在洗澡?
“王爷,”阿烟小声的喊人,转过屏风往外室去,刚走过来,就瞧见了一个大?木桶,而木桶里?没?人。
“王爷?”
环视一圈,没?瞧见人影,阿烟走近木桶后,就见水面摇晃,上面飘着青丝。
“王爷!”
阿烟慌乱的去伸手捞人,去不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拽进了桶里?,哗啦哗啦,桶里?的水溅出来洒了满地?。
屋外的院子里?没?人,只有胡岩站在远处,担忧又紧张的看着房门,所以水声无人知晓,将整个地?面洇湿。
咕噜噜——
阿烟闭着眼睛嘴里?吐气,片刻后,腰间缠上有力的臂膀,将她扶出水面。
“咳咳……”
冰水呛的她咳嗽,湿发掩在她额前,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水珠。阿烟闭着眼睛抹了一把,等她睁开眼睛后发现,齐誉正在看她。
刚从水里?出来,他额前也在滴水,甚至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滴落时划过他漂亮的眸子,就像是在水面上荡漾而过,让他眸色深了几分。
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最后滴在他泛着水光的胸肌上。
衣衫早就被水冲的散开了,甚至腰带都?不知去了哪里?,露出他紧绷的腹肌,还有正剧烈起伏的胸膛。
木桶勉强放下?两个人,男人有力的手臂还横在她身后。俩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她仰头看他,一时不知所措。明明桶里?的水是冷的,可她被他看着,莫名的觉得?有些脸热。
“你、你还好?吗?”
紧张的时候就容易结巴,她差点?咬了舌头。
男人没?说话,阿烟察觉到他手臂开始用力,将二人之间拉的更近,近到她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
“胡岩都?和我说了,说你每月都?会毒发一次,”屋里?安静的让阿烟紧张不已,她连忙找话题道?:“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齐誉没?说话,而此?时阿烟的脸颊已经贴上男人的热的惊人的肌肤了。
他怎么这么热?难道?每次毒发时都?是如此?,所以才会泡凉水?
怕他这么折腾下?去会出什么问题,阿烟打算出去让胡岩叫大?夫。只是她刚一动,他就搂的更紧。衣衫被水沾湿后,感?触格外的明显,他就像是个燃烧的火炉似的,烤的阿烟也跟着发热。
“王爷,你先放开我,我去叫人,这样下?去不行。”
刚从水里?出来,红润的唇上也沾着水珠,漂亮饱满的像是枝头的樱桃,咬下?去一定汁水丰沛。
阿烟注意?到他喉结滑动,身上似乎又热了几分。
难道?毒发时会没?有理智?阿烟不确定,胡岩也没?说明白?。
想了想,阿烟拉着他往水里?去,觉得?这样他大?概会舒服一些。
俩人齐齐的入了水中,顿时冷意?袭来,冻的阿烟哆嗦了一下?。下?一瞬,她就完全的落在温暖的怀抱里?,直接像是坐在椅子上似的,落在男人的腿上。
水波荡漾开,就像是阿烟的心湖似的,也漾开一圈圈的波纹。她颤了一下?,不知是水带来的凉意?还是什么。片刻后阿烟索性直接趴在他胸膛上,仰头看他。
“这样会让你觉得?好?一些吗?”
她发现,他的嘴唇里?侧似乎有血迹,难道?是忍着疼所以咬破了唇?
阿烟无法无动于衷,心疼的去抚他的薄唇。
“难受就是要说出来,为什么要忍着。”
当她的手落在他唇上时,明显感?觉到男人浑身都?紧绷起来,这个“座椅”开始硌人了。
横在腰间的手臂越发的收紧,像是藤蔓似的将她缠绕,牢牢的裹住她不让其离开。
阿烟也没?想离开,她想若是她陪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兴许会好?受一些。
不知怎么回事,齐誉一直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牢牢的盯着她。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直白?的看着,阿烟略有不自在,垂着眸子道?:
“再泡一会就出来吧,要不然时间久了会不舒服,还……”
话没?说完,怎么觉得?这椅子越发的硌了,像是石头似的,直接抵着她。
阿烟不舒服的晃了几下?,想着找个舒服的姿势,却不想越来越硌人,好?似雨后的竹笋似的,蹭蹭变长。
“怎么回事?”阿烟低头想要看情况,被他用手捏住下?巴被迫抬头。
燥意?从他身上蔓延,呼吸越发的重。阿烟没?从他脸上看出疼痛难忍,也不像胡岩描述的那?般吓人。
不是毒发?那?是……
忽地?想明白?了什么,阿烟瞪圆了眼睛:“你是……同心蛊发作了?”
俩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少女身上单薄的锦衣湿了之后隐隐能看见里?面小衣的形状,纤细的身形因为衣物紧贴而显出曼妙的曲线,白?腻的脖颈上水珠如同珍珠似的滚落,没?入衣襟消失不见。
男人的胸膛起伏的厉害,他忽地?歪头靠近她,却在寸许间隔时停住。
阿烟灵光闪现,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想亲她。
齐誉确实想。
原本?他泡在冷水里?可以克制自己,可偏偏她来了,让他最后一丝理智都?消失殆尽。他接近她时,看见她颤颤的睫毛,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带着浓重的破坏欲,想要将陶瓷娃娃似的小姑娘狠狠蹂碎。
可是他不能,齐誉松开手闭上眼睛。
“快走。”
喉咙像是受了伤般传出低哑的声音,他双臂扶在木桶边缘,手指甚至戳进木头里?。
屋里?因为少女的到来染了几分她身上的香气,齐誉屏住呼吸,打算等她离开就入水。
可半响也没?听见动静,反而有轻微的水声,再然后唇上就落了柔软.
外头的胡岩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地?上的草皮都?被他踩秃了。
阿烟姑娘到底能不能行啊?为何过去一个时辰,里?面没?有声音?
胡岩焦急的嗓子冒火,索性走近几步,小声的喊道?:“阿烟姑娘,三?哥他怎么样了?”
当然没?人回应他,但是胡岩贴着房门,隐隐听见水声。
不是洗浴的水声,有点?像是水渍声。胡岩形容不出来这种声音,他甚至都?没?听过。
又过了一炷香,日头西下?,房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的小姑娘身上裹着齐誉湖青色的袍子,只露出一张如桃李般艳粉的脸。
“阿烟姑娘!”胡岩赶忙凑过来,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房门很快就被关上,他啥也没?看见。
“三?哥呢?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痛苦?他没?伤害自己吧?记得?之前三?哥每次疼的厉害时身上都?会出现伤口。”
胡岩感?叹着说话,却见阿烟姑娘转身回自己房间,砰的把门关上了。
“啊?阿烟姑娘,你还没?说里?面什么情况啊?”
外面胡岩还在絮絮叨叨,屋里?的阿烟将齐誉衣服扔到一旁,走到内室将自己湿了的衣服换下?来。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女子袅袅婷婷的身段,再往上就是芳姿妩媚的脸,还有微微发肿的红唇。
换好?衣服后,阿烟摸了一下?唇,顿时脸颊和颈子都?红了一片。
这人就像是一捆干柴,她一点?就着。
不过……阿烟舔了一下?嘴唇,愉悦感?重现。
过了会,她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要琢磨出一个办法来不让他那?么难受。
这次根本?就不是毒发,而是同心蛊发作。算算日子,还有二十日小绿才会完全恢复,而百日蛊还需再等二十几日。
可是她不想让他那?么难受了,所以她打算去找詹长宁。
把头发擦拭好?重新梳发,收拾好?后阿烟推开房门,胡岩顿时像是狗见了肉似的,赶紧凑上来,话里?话外都?是问他三?哥。
“放心,已经睡着了,暂时先别叫醒他,让他多休息。”
胡岩如听圣旨似的,连忙点?头,末了问了句:“那?你呢?是要出去吗?”
“我有些事情,若是他醒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说我去买做胭脂的材料去了。”.
荣公主住的地?方是城里?最好?的客栈,南疆王室出手阔绰,直接将整个客栈都?包下?了。詹长宁听见侍从来报,还略感?惊讶,没?想到阿烟会主动来寻自己。
“阿烟,喝茶。”
屋里?的人被詹长宁屏退,他笑道?:“可是又让我看新做的胭脂?”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来,詹长宁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是胭脂的事情,是想问詹公子关于蛊的事。”
“哦?”詹长宁年纪轻轻就是巫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且他还在荣公主身边侍候着,肯定比王婶子还要厉害。阿烟现在没?什么法子,就想着和他求助。
“什么蛊?”
“同心蛊。”
屋里?安静了一瞬,詹长宁的视线里?带了探究,“阿烟,是你中了同心蛊?”
“不是我,是旁人,我想问问詹公子,除了解蛊之外,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解开,亦或者缓解带来的反噬。”
詹长宁似松了口气,他道?:“同心蛊只能下?蛊之人解开,没?有旁的办法,但是缓解反噬的办法还是有的。”
见阿烟眼神带着急迫,詹长宁忽地?顿住,旁敲侧击的问道?:“这人是阿烟的亲近之人吗?”
阿烟不想暴露齐誉,所以摇头,但詹长宁看出她担忧的很,不可能和那?人不熟悉。想了想,中蛊之人怕是那?个秦王。
可是,下?蛊之人是谁?难道?是阿烟?
本?来到嘴边的缓解方法被詹长宁咽了下?去,他试探性的问道?:“中蛊之人与下?蛊之人关系怎么样?可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阿烟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关系还行。”
詹长宁目光闪了闪,知道?二人似乎没?有越线,所以才压不住同心蛊的反噬。
同心蛊,都?是南疆人下?给外地?人的,就是逼着对方和下?蛊之人交好?,说白?了,就是成亲生子。只要俩人水`乳`交融,这种蛊根本?不会发作,被下?蛊之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克制的法子吗?每次同心蛊发作都?很痛苦。”
阿烟不想齐誉那?么难受。
“法子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到底要怎么样?”
一刻钟后,阿烟从詹长宁那?离开,直接要医馆买了需要用的药材,捧着药材回家了。
院里?胡岩依旧站在那?,阿烟问他:“王爷醒了吗?”
“没?,需要我进去看一眼吗?”
“也行,屋里?的水收拾一下?,对了,最好?将窗户开一条缝隙,免得?越睡越热。”
吩咐完后,阿烟回了自己房间,将药材摆好?后,她拿出自己的银簪子。
“克制方法有,不过会伤害下?蛊之人,所以几乎没?人知道?。我也是在宫里?的古籍上看见的,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好?,你说我听。”
“需要下?蛊之人的心头血,还有……”
所有要用的材料都?全了,阿烟拿起银簪子,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小衣带解开,露出心口的位置。
当时詹长宁笑着说道?:“既然给对方下?了同心蛊就是希望对方痛苦,让对方言听计从,所以没?人会用这个方法,得?不偿失。”
银簪子已经被她打磨的锋利,但是扎下?去也是会疼吧。值得?吗?阿烟问自己。
簪子扎过,疼的阿烟掉眼泪。
值得?啊,因为她想要拯救的人是齐誉.
晚上的时候,齐誉总算是醒了。耳旁当即有胡岩悲喜交加的声音:“三?哥,三?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我叫大?夫过来吧。”
“闭嘴。”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也让齐誉分出心神去回忆梦里?的一切。他梦见小姑娘来了,还梦见他们……
薄唇抿紧,忽略心底的悸动。
从床榻上下?来,齐誉让胡岩去外室等着,他挑了身干爽衣裳换。隔着屏风,胡岩终究是忍不住了,道?:“三?哥,感?觉这次毒发的时间短,挺好?。”
“对了,阿烟姑娘做了一瓶药丸,说是可以缓解,每天?吃一颗就好?。”
齐誉系腰带的手一顿,长眸扫向床榻旁的桌子,果然有一个瓷瓶。
“她呢?”
“阿烟姑娘说累了,吃过晚膳就在房里?休息了。”.
市场一切顺利,忙活了几日后,齐誉记起要带她回家的约定,于是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真?的?”阿烟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好?久没?看见村里?人了,我都?想王婶子彩霞姐和春桃了。”
收拾了不少东西,马车里?被塞的满满当当,齐誉抚额,道?:“我们只去三?天?而已,为何如此?多的行李?”
“这是给王婶子的礼物,这是给彩霞姐和大?志姐夫以及未出生的孩子,这是给春桃,这是给村长一家,这是……”
她一一指着包裹念名字,齐誉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秦王离开去南疆的消息也传到荣公主这里?,荣公主喝完一碗汤药笑道?:“没?想到秦王还是个痴情种。”
正在给荣公主诊脉的詹长宁皱眉,没?接话,倒是屋里?的康易信接话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入我南疆土地?是别有所图。”
从房里?出来,康易信沉着脸,问属下?道?:“都?埋伏好?了吗?”
“将军放心,一切妥当。”.
从边关往村里?去,走的官道?反而更快一些。路面平整马车驶过也没?那?么颠簸,让阿烟昏昏欲睡。
小姑娘面颊有些发白?,齐誉觉得?她气色都?没?之前好?了。他以为她生病,所以立刻叫人请来大?夫,但她死活不看诊,只说自己来了月事。
原来女人来月事,脸上也会没?血色。
齐誉暗暗记下?,伸手拿过一旁的靠垫放在她身侧,正好?她身子一歪,直接摊在垫子上。
两天?两夜的路程,眼看着明日下?午就会到达,这晚他们直接在野外休息。按照老规矩,胡岩和齐誉在马车外,阿烟住在车里?。
吃完烤鱼后,阿烟擦了擦嘴巴,又吃了两块糕点?。
大?概是白?日睡的多了,此?刻竟然一点?都?不困。跳跃的火焰落在木柴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夜晚的山风拂过,带来阵阵凉爽。
阿烟抬头朝着天?上看去,笑着道?:“今夜的星星很好?看。”
闪烁着的星星挂在天?上,让人心情放松。
胡岩赶车,累的睡着了,同行的还有郝仁,也昏昏欲睡。只有齐誉在认真?听小姑娘说话,将水囊递给她。
“祖母去了之后,我天?天?哭,祖父被我哭的烦了就告诉我,其实祖母去天?上了。”
那?时候她小,当真?以为祖母飞天?上去了,天?天?仰着脑袋往上看。
“我傻乎乎的,朝着天?空摆手,还大?喊祖母,后来祖父看不下?去,告诉我祖母变成最亮眼的那?颗星星,会在夜里?陪着我,看着我入睡。”
“那?时候我总是夜里?被惊醒,听完祖父这样说,我就睡的好?了,因为觉得?祖母在看着我,所以睡的很香。”
阿烟的事情齐誉叫人查过,她八岁时祖母就去了,十五岁时祖母又没?了,她彻底没?有亲人,独自生活在偏僻的院落里?,像是一个边缘人。
细细一想,和他的经历是相像的。
母妃去了后,父皇从来都?不管他,其他的皇子们会欺负他,可他无人诉说。那?她呢?村里?人觊觎老爷子留下?的宝藏,想必她很是困扰。
这一刻,两个不同国家不同阶级的人,心境是相同的。
“王爷,你喜欢看星星吗?”
她说完转过头看他,杏眸比星星还要璀璨。
齐誉看着她的眼睛嗯了一声,不知是喜欢看星星,还是喜欢看她。
过了会,山里?的气温下?降,她身上单薄的衣物已经抵挡不住寒气,齐誉问她要不要回去睡觉,她摇头说不困。
片刻后,肩上就多了件外裳,还带着男人独有的草木香气,烘的阿烟心里?暖。
“药吃了吗?那?个要每日一粒,正好?吃到解蛊。”
即便不到二十天?就能解开,可阿烟还是不想让他受罪,做了那?瓶药。正正好?好?,可以吃到解蛊前一天?。
“嗯,吃了。”
就是味道?怪怪的,似里?面有一股铁锈味,但齐誉没?问她含了什么,甚至吃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根本?不怕她添了旁的东西。
“你困吗?”
胡岩和郝仁睡的鼾声直起,齐誉却说不困。
“正好?,我也不困,我们就说会话。”
“好?。”
齐誉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头,火焰立刻变大?,让阿烟觉得?暖和了不少。
“天?气越来越冷了,估计过了八月十五会更凉。对了,眼看着就是八月十五,要不然我们在村子里?过?”
齐誉一怔。
除了除夕夜外,他几乎不过什么节日,这些年都?是如此?。底下?的人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从不会主动提,只会默默的给他送东西,节日就算过完了。
“唔,”阿烟低头掰手指算,“大?约还有五天?,若是不在村子里?过,那?就得?在路上了,不如在村子里?还能和王婶子家一起过。”
“每年的八月十五我们都?会吃月团,我会做!很好?吃的!”
提到月团,阿烟一双杏眸笑的弯弯,像是天?上的月亮。她温声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那?就给你做咸肉月团,放点?干菇,香的人咬掉舌头,你肯定会喜欢吃!”
她还在说着未来的事情,齐誉安静的听着,唇角高高的翘起。
心里?暖流淌过,是他从来没?有的体验。
说了好?一会,小姑娘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肩头发沉,偏头看过来,原来是阿烟靠在他肩膀睡着了。
嘴里?还嘟囔着:“好?吃。”
齐誉轻笑,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准备将她送回马车上。夜里?外面冷,她本?就身子虚弱,怕她睡不好?。
繁茂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夜里?的草虫偶尔鸣叫一声,吵的怀里?的姑娘嘟着嘴不满的在他胸膛处乱拱,最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全身心的依赖着他,片刻后就呼吸均匀。
一切都?是齐誉不曾设想过的美好?,他唇角高高翘起,心里?既满足又踏实。
可轻微的响动让齐誉站定,再然后就是密集的嗖嗖声,齐誉面色大?变,迅速快跑几步翻身入车里?。
阿烟被他弄醒,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你在这等,不许出来。”
说完,齐誉掀开帘子下?车,而漫天?的箭矢声也将胡岩和郝仁吵醒,俩人就地?翻滚堪堪避开。
“王爷,这有我和胡统领,您回车里?!”郝仁说完就拔剑,手腕翻转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攻来的箭矢全部击落。
胡岩也没?闲着,让郝仁给他打掩护,他则是悄声往林子里?钻。
而齐誉没?动,拿着配剑守护在马车旁,将可能射向车厢的箭矢斩断。马车里?阿烟已经毫无困意?,尤其是在听见铁器相击的声音后,更是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总是被袭击?之前齐誉说是来追杀他的,可怎么在大?历的时候没?事,一到南疆就有贼人?
阿烟不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她摸索车里?,想要找东西防身,不能拖齐誉的后退。找来找去,在齐誉白?天?坐过的位置找到一把匕首,阿烟记得?这把削铁如泥的武器,她紧紧握住后,还取出自己的蛊虫,顺便将大?将军放出来,盘在手腕上。
不可以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她不能成为要挟齐誉的筹码。
没?过一会,外面就响起打杀声音,还有胡岩的高喊:“三?哥,你带人先走!”
刚说完这句话,胡岩身上就被扔了什么东西,片刻后他面庞发黑,吐出一口黑血。郝仁见状立刻前来营救,还小心避开对方的偷袭。
“王爷,胡统领中毒了!”
车里?的阿烟也听见了,她按捺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就见火光之下?,齐誉飞身上前挡住攻击,让郝仁带着胡岩来马车的方向。
朝着胡岩看过去,就见他双目紧闭,怕是要不好?。阿烟紧张起来,立刻凑近车门接应郝仁,“阿烟姑娘,胡统领就拜托你了,我去帮王爷。”
“等等,”阿烟叫住郝仁扔给他两个香囊,“你和王爷一人一个,胡岩中的不是毒,是蛊虫!”
等郝仁走了,阿烟迅速开始治疗胡岩,也幸好?大?将军在,手边的东西一应俱全,这才保下?胡岩一命。
可这也让阿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人是南疆人,可能不是冲齐誉,而是冲她来的。
她脸色白?了几分。
第50章 [VIP] 第 50 章
胡岩一直在吐血, 血液呈现黑色,阿烟咬牙给他喂了祖父留下的药丸, 这才保下他一命。之后她迅速找到蛊虫所在, 将其?剔除。
外面打斗声还在继续,阿烟担心但又逼迫自?己专心治疗,最?后,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瘫软在那?。
命是保住了,不过……
阿烟的视线转向盒子里的蛊虫, 她并没有杀死, 而是留下了。因为她发现这种蛊不太?常见,是极为恶毒的蛊。
是,南疆人确实人人都会驱使蛊虫, 可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在阿烟这, 最?为狠毒的蛊莫过于同心蛊和傀儡蛊, 但是这两?种蛊虫不会让人即可丧命。
但这个?噬心蛊可以。
顾名思义, 蛊虫顺着皮肤钻进去,会不断游走, 给身体内的脏器造成损伤, 最?后它会吃掉人的心脏。别以为小虫子而已, 能有多?大伤害。它会在一炷香内让人昏迷然后死亡。
若不是从小跟着老爷子学习蛊毒知?识, 怕是都认不出, 甚至没有办法。
掀开帘子一角偷偷往外看,阿烟发现那?群杀人似乎总是想靠近马车, 但被?齐誉拦住,根本贴近不了。
阿烟心里一咯噔, 觉得事情不对。
之前齐誉曾经告诉她,说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阿烟信了,尤其?是在最?后知?道他是王爷后,更是深信不疑。但问题来了,为何南疆人要?杀他,亦或者?,为何南疆杀手刺杀,但却总是奔着马车来?
马车里只有自?己,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
阿烟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汗毛直立,就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努力回想这几?次刺杀,一次是在树林,那?两?个?人想抓她,阿烟当时?以为是想要?挟齐誉,但现在回想事情不对。
第二次是有人冲入家里,那?个?杀手直接破窗而入奔着她来。
第三次是在雨夜,唯独第四次有些不一样,对方抓住她让威胁齐誉自?残。
也是在第四次,她用了傀儡蛊。
原本对方人多?,她不一定会成功,想着只要?把劫持她的人控制住就好。但意外的是,全部都成功了,而且效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想到这,阿烟抱紧自?己发抖的腿。
如果……如果只有第四次的杀手是大历人,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所以她的傀儡蛊才用的如此顺畅。
剩下的这些刺杀,全部都是南疆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抓她或者?杀她。
可是为什么?
在阿烟思忱的功夫,听见附近有脚步声过来,她立刻拿起?匕首朝着车帘,等车帘掀开后,阿烟才身子一软。
是齐誉。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齐誉扶着郝仁,将他放平在车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赶车,阿烟你给郝仁看看,他似乎中招了。”
见阿烟点头,齐誉作势就要?合上帘子,但月光照进车厢里,少女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可怜巴巴。
他心里一软,问道:“害怕了?”
“没有,”阿烟摇头,掐着手心强撑着自?己,“王爷,我们走吧。”
“嗯,”齐誉应声,在放下帘子之前留下一句:“有本王在,别怕。”
车帘合上,隔绝了外面吹来的寒气和血腥气,莫名的带给阿烟安全感。她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思绪甩出去,心想有齐誉在,他一定会保护她。
本来应当是明日中午到达村里,不想凌晨时?分到了,天?还没亮。
郝仁和胡岩都昏迷着,虽然解蛊了,但是这蛊虫太?过霸道,他们的身体依旧受损,得好好修养才行。
房子许久没回来,早已落了灰尘,即便如此,阿烟还是发现祖父房里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因为她留下的蛊虫都不见了。
要?么是让闯入者?中蛊了,要?么是被?闯入者?弄死了。
但,阿烟没那?么生气了,房里被?她收拾过,很多?重要?的东西早已被?她带走,别说什么古籍,就连一张纸片都没留下。
将郝仁和胡岩安置在堂屋里,这里宽敞,她照看也方便,齐誉则是出去清理自?己。
院子里,她的小鸡仔们早就长大了,甚至可以宰杀吃掉。食槽里堆满了食物,看起?来王婶子和彩霞姐帮忙照料的很好。
阿烟抓起?一只最?大的,打算今天?吃这个?压惊。
天?色未亮,朦朦胧胧之下女子的身影似乎也带了一层薄雾。齐誉负手站在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王爷,我们炖鸡吃!”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她似乎没受到太?多?影响,转过头朝着他笑的灿烂。
齐誉颔首,刚要?开口说他来杀鸡,小姑娘直接掏出腰间?的匕首,将那?只鸡放血了。
匕首瞧着就锋利,齐誉眯了眯眼睛。
那?是他最?喜欢的武器,甚至救过他的命,能让敌人一击封喉的利刃,被?小姑娘拿来杀鸡。
“王爷!你喜欢吃鸡汤还是喜欢吃鸡肉?”她蹲下身子处理地上的血迹,大将军闻到气味跑了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阿烟伸手弹大将军的脑壳:“一会给你吃,等着。”
“算了,还是熬鸡汤吧,毕竟屋里还有两?个?人没法吃东西,还能给他们喂鸡汤。”
天?色大亮后,许久没人住的小院子传来烟火气,随着烟囱里冒出滚烟,肉香味扑鼻而来。
但——厨房里,大历尊贵的秦王正坐在灶膛前,烧火。
“王爷,火再大一些,”阿烟就像是个?将军似的,指挥齐誉,而齐誉面无表情的将木柴往里推了推。
烟雾缭绕之中,少女笑的眉眼弯弯,她将锅盖打开,把切好的面条撒入汤里,翻滚的鸡汤将面条带的也滚动,阿烟拿出筷子去拨弄。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边拨面条边笑着道:“就好像我们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似的,夫君烧火,娘子煮饭,若是有孩子的话,小孩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说完没等齐誉回应,阿烟自?己先笑了。这怎么可能,他是王爷。
“我来,”他突然起?身,在旁边的水盆里将手洗干净,走到阿烟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筷子,道:“小心烫。”
蒸腾的热气确实有点热,阿烟都是偏头避开,但是手已经被?热气熏的发红了。齐誉皮糙肉厚,这点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那?我去摆放饭碗,王爷,在我回来前要?保证面条不黏在锅边哦!”
如果说让齐誉杀了某个?人亦或者?让他管理其?他的事情,他兴许可以说没问题,但是煮面……他眸子闪了闪,没应声。
幸好阿烟回来的及时?,鸡汤和面条都做好了。一顿饭吃完,阿烟心里总算是踏实不少。
“过一会再去王婶子家,我将祖父房里打扫一番。”
齐誉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拿抹布将屋里的家具全部擦拭一遍,说道:“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我祖父留下什么无价之宝,王爷,我觉得他们就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若是真有什么无价之宝,我祖父会不告诉我吗?”
“祖父祖母最?疼我了,尤其?是祖母,她很温柔,总是打扮我,给我穿漂亮的裙子,还会给我梳头发簪上开的最?盛的花朵。祖父对我也好,就是他性子有点别扭,不过他愿意教我炼蛊,还说往后长大了可以防身。”
阿烟不知?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父母是谁,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祖父祖母就是她的亲人,现在她又有了齐誉。
小姑娘忙活着,菱角似的嘴巴念个?不停。齐誉默默的站在那?陪伴,明白她这是想家人了。
“对了,那?些竹简全部看过,似乎记录的都是巫蛊之术。”
“原来如此,我说祖父临终前只是将其?给我,没多?说话,原来只是记载而已,想必祖父早就将上头的知?识都交给我了。”
“那?些竹简还在王府吗?”
齐誉颔首:“在,若是你想知?道内容,回去后我可尽快整理出来。”
晨曦微光,金灿的光亮透过窗子落在屋里,将小姑娘的脸映了一层光晕。她转过头笑的甜美:“好呀,多?谢夫君啦!”
她近来都是叫他王爷,夫君这个?称呼已经许久不曾叫过,齐誉心念一动,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收拾好后,阿烟让齐誉在家看着胡岩和郝仁,估计晚上他们就能醒来。她则是拿着东西去探望村里人,先是去了村长家,简单聊过几?句又去了春桃家,最?后和春桃一起?去了王婶子家。
“阿烟?”
院里大志正在劈柴,瞧见站着的人影后惊讶的喊人,屋里的彩霞和王婶子立刻跑了出来,阿烟瞧见彩霞姐的肚子又大了,赶紧小跑着去迎接。
“彩霞姐,你慢一些。”
“好阿烟啊!姐姐都想你了,”彩霞抱住人,眼角甚至出现泪花。
阿烟在村子里长这么大,不曾出过院门,更别提离开他们的视线了,所以阿烟一走,彩霞就后悔了,还和王婶子说就不该让她和那?人离开。
若是那?人对她不好怎么办?或者?欺负她怎么办?总之,彩霞心里记挂着阿烟,就像亲姐姐记挂妹妹一样。
王婶子看着阿烟,见她身上衣裳华美,似乎身段还抽了不少,比之前更加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尤其?是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颜若桃李。
瞧着她这样,王婶子放心不少,觉得她应该过的不错。
“快进屋说吧,”大志见几?个?女眷都有要?哭的架势,赶忙劝解道:“你们进屋,我去泡茶。”
入了屋里之后,彩霞赶忙问东问西,主要?是问她过的怎么样,都去了哪里,齐誉回来没。
阿烟一一作答,提到齐誉的时?候,脸上笑容越发的甜了。
见她这样,彩霞总算是放心下来,视线往她肚子上瞄。
春桃也成亲了,她道:“可惜阿烟不在,没能喝上我的喜酒。”
阿烟笑道:“那?晚上吧,我们可以吃饭喝酒。”
彩霞笑道:“晚上做什么,一会就成,今天?都在我家吃!让你姐夫将刚打来的野兔炖了,可香了!”
春桃好奇外面的世界,阿烟就将沿途一些所见所闻说给他们听,不过隐去齐誉的身份和被?刺杀的事情,也没提去大历国。
这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他们挂记自?己,让他们更加安心好了。
说说笑笑好一会,已然到了晌午,春桃回家去告诉一声不回去吃饭,阿烟也得回去一趟,还端了一碗做好的兔肉和其?他饭菜。
回来后春桃还没来,阿烟就和彩霞有一搭没一搭的边摘菜边瞎聊。
“对了,婶子,我祖父可曾和你说过劳什子古籍的事情?”
王婶子摇头:“并没有听说。”
“那?可真怪,是谁听说祖父给我留下财宝的?他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还有一套竹简。”
听到竹简二字,王婶子摘菜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奇怪。幸好她低着脑袋,这才没让阿烟瞧见。
一顿饭吃完,阿烟有些醉醺醺的,彩霞不放心,就提出送她,将人安全送到家里后,彩霞正好看看齐誉。
多?日未见,齐誉好似比之前更加挺拔俊秀了,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不爱说话,但是醉酒的小姑娘扑到他怀里,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
彩霞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这男人就是面上冷,一看就是对阿烟喜欢的不得了。
“我先走了,你把她安置好,让她好好睡一觉,晚上就能醒酒。”
“好,多?谢。”
彩霞捂嘴笑:“客气。”
外面大志在等她,彩霞和丈夫慢悠悠的往家去,到家之后大志去收拾菜园子,彩霞去找母亲。
“娘,是不是那?个?竹简有什么问题?”彩霞眼尖,发现她神色不对了。
坐在凳子上的王婶子长叹一声,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似乎苍老了不少。见她这样,彩霞更加确定了。
“娘,难道是……”
“是。”
“记得我之前问过老爷子,老爷子说早就烧毁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留着,还传给了阿烟!”
“村里流传的什么价值连城的书籍,怕就是竹简。”
彩霞也变了脸色:“那?阿烟是不是都知?道了?老爷子什么意思,这是想让阿烟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屋里安静下来,半响之后王婶子才缓缓的道:“大抵是他心里有愧吧,所以他想将主动权交到阿烟手里。”
“娘,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别瞒着她了,让她知?道不是坏事。”
王婶子思忱片刻,也点头道:“是,你说的对,反正老爷子都留了线索,她早晚会知?晓,不若让她早点知?道更能保护自?己。”
晌午这顿饭喝了酒水,王婶子打算洗把脸再去,到时?候估计阿烟就醒了。可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不胜酒力,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孩子,”王婶子叫齐誉,“阿烟醒过吗?”
“未曾。”
王婶子笑了笑,道:“那?好,我就坐这等,估计一会就醒了。对了,你们此次回来还走吗?”
齐誉拉过凳子陪着在院里坐下,如实道:“呆几?天?再走。”
王婶子点头:“阿烟还适应你们那?的生活吗?这孩子没了家人,瞧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比谁都倔强,若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你多?担待些。”
“她很好,”齐誉立刻接话,逗的王婶子哈哈大笑,“看来你们小两?口感情不错,要?我说,就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看你彩霞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到时?候家里也热闹。”
阿烟曾说过齐誉家的情况,王婶子以为他家里也如阿烟似的没了家人,想着有孩子更热闹一些。
齐誉没说话,王婶子也换了话题,道:“阿烟啊,这孩子胆子说大也不大,说小却是不小。因为村里一些事情,导致她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我不想让她离开村里,她祖父生前也说过,最?好一辈子都在村子里。”
齐誉似乎由这些话想到了什么,眸色复杂起?来。
到底酒劲没完全过,王婶子话密集了不少:“可惜这孩子是个?倔强的,我怎么让她留在村子里她都不肯。罢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齐誉啊,婶子对你其?实有事相托。”
身姿挺拔如竹的青年正襟危坐,立刻道:“婶子请说。”
青年眉眼如画,俊美的像是天?上的仙人。不怪阿烟那?个?小丫头稀罕他,着实是长的好看,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不错。
王婶子笑的慈祥,道:“她今年才十七岁,和你相比年纪不算大,有时?候还一团孩子气,所以婶子希望你多?帮帮她,多?担待和宽容她。再有,她涉世不深,太?过善良,外面的世界不见得都是彩色,定然也有阴暗的一面,婶子望你能保护好她。”
回想起?小姑娘让那?些黑衣人自?相残杀的画面,齐誉其?实不太?赞同王婶子说的娇弱。她就像是蒲苇丝般,有她自?己的韧性。
但,齐誉颔首称是。
“哎,”王婶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等一会她醒来我要?告诉她一些事情,大概这孩子会无法接受,到时?候还要?请你安抚她。”
青年抬起?眼帘,斟酌片刻道:“不知?婶子要?说的事情是什么?可是和她的身世有关?”
王婶子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不过她没和齐誉说明情况,她只能先和阿烟说,若是阿烟想告诉齐誉,她自?己就会告诉。
“此次出行,晚辈听见了一个?故事,”齐誉没追问,反倒是扯开话题,道:“说南疆有一种秘法,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用药浴浸泡,待时?间?够了之后,再将孩子放进虫子堆里,然后经过几?道程序,这孩子就变成了一种蛊。”
看着王婶子神色大变,齐誉淡声道:“婶子,你可曾听过蛊童?”.
直到日头西落,阿烟才揉着眼睛醒来,一睁眼就瞧见齐誉坐在书桌旁看书。
“头疼吗?”他问。
“不疼,是大志姐夫酿的酒,喝起?来甜滋滋的还不会太?晕。”她从榻上下来,先是过去查看胡岩和郝仁,见俩人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她才放心的回到屋里。
“你在看什么呢?”
刚睡醒的小姑娘,头发有些凌乱毛茸茸的可爱,凑过来看他手边的书籍,让齐誉想起?他年幼时?养的那?只小猫儿。
小猫儿也总是在他学习时?捣乱,哒哒的跑过来,直接躺在他的书本上撒娇,就如此刻小姑娘似的。
齐誉露出一丝微笑,大掌轻轻抚她的发顶。
这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可是小姑娘抬起?头,眼眸清亮的道:“你好像长辈哦。”
如今二十五岁的秦王感觉到伤害,他收回手。
“哎呀,逗你的,”阿烟以为他生气了,就跑到他身侧,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王爷,我想吃果子。”
齐誉颔首,认同的道:“好,晚辈想吃,长辈自?然要?允。”
“哈哈哈哈……”
屋里少女的笑声如银铃似的,飘出去老远,她弯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齐誉莫名其?妙的眼神里才堪堪止住,擦干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第一次见到王爷这样的一面,很意外,但觉得很可爱。”
齐誉轻扶额角:“你是第一个?夸本王可爱的人。”
“真的很可爱,”她拉过凳子就坐在他身侧,乖巧的趴在桌面上看他,道:“你看书吧,我看你。”
腾的一下,某人的耳下红了一片,甚至露出的颈子也都漫了绯红。
“对了,我睡觉的时?候好像听见王婶子说话了,她是不是来过?”
“嗯。”
“是有事吗?”
“没有,就是怕你喝多?了过来看看,还送了一篮子果子,不是想吃吗?去吧。”
“真的呀?”阿烟立刻起?身朝着厨房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齐誉眼神复杂带着怜惜。
而此时?的王家。
彩霞一脸的不可置信:“娘,你说什么?齐誉竟然知?道蛊童的事情?”
“他太?过聪慧了,想必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一直在套我话,”想起?青年波澜不惊的脸,王婶子点头称赞道:“这孩子不错。”
彩霞道:“那?您没告诉阿烟?”
王婶子摇头:“没有,齐誉不让。”
“为什么?”
王婶子脑海里浮现之前二人的对话。
“婶子,晚辈知?你疼爱阿烟,想要?让她知?道身世更好的保护自?己。但阿烟的祖父祖母对于她来说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让她知?道事情真相,不亚于她的天?塌了。所以晚辈想请婶子先不要?说,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活的更自?在。”
“可是太?危险了,既然你知?道蛊童,也定然知?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得到这颗行走的灵丹妙药。”
青年如远山青黛的眉眼透着坚定,一字一句的道:
“不管如何,晚辈都会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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