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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VIP] 第 31 章


    夏季的早上?是凉爽的, 让人忍不住贪睡。


    只?是阿烟刚翻了个身,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无奈之下, 阿烟只?能?起?来收拾, 待洗完脸之后才觉得清醒不少。


    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阿烟四处望了望,没看见齐誉的身影。郝仁似乎明白她在?找什么, 于是道:“阿烟姑娘, 主子已经上?车了。”


    “哦。”


    昨日的事情让阿烟心里?不舒服,她甚至打定主意不理齐誉了。


    所以?上?车之后, 阿烟坐在?那一动不动, 甚至都不去?看他。


    晨曦微亮,车内昏暗的让人看不清彼此的神情,阿烟低垂着眼帘, 只?看到他往日放在?膝盖上?的手,交叉放在?胸前。


    这是一个抗拒旁人的姿态, 阿烟心里?更不舒服了, 索性转头闭眼, 看不见心不乱。


    外面郝仁赶车,剩下的人留在?原地办事。车轮声响起?, 慢慢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只?是没走多久, 阿烟察觉到车子好像停了, 她掀开帘子想要?问问郝仁, 却?看见一个熟人。


    “詹公?子?”


    外面正是詹家?的马车, 而詹长宁穿着素兰的衣衫,面带和善的笑容。等阿烟从马车里?出来, 詹长宁上?前几步:


    “阿烟姑娘,我?来为你送行。”


    隔着一个帘子, 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马车里?。本来闭目眼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里?划过凌厉。


    “多谢詹公?子,”阿烟笑容烂漫,“还要?感谢詹公?子愿意收我?的香膏呢。”


    詹长宁笑意更浓:“那是因为阿烟姑娘做的好,我?们詹家?在?都城也有?铺子,若是阿烟姑娘先行到了那,直接去?寻便好,我?已经叫人打过招呼,全数都收。”


    “真的啊!”


    阿烟惊喜的脸都红了,“我?正好研究了一款口脂,到时候先送到铺子里?,让人过目看是否合适。”


    “阿烟姑娘聪慧巧手,做的东西都是好的,昨日我?将?香膏带回去?给母亲,她赞不绝口,若不是你着急走,我?还想请你进府里?一叙。”


    詹长宁刚及弱冠相貌俊朗,和阿烟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对。俩人欢声笑语,伴随着阵阵的银铃声入耳。


    明明是美好的声音,可在?齐誉听来却?刺耳的很。


    “郝仁,天色不早了。”


    郝仁立刻会意,下车去?请阿烟:“姑娘,该走了。”


    詹长宁是出村后阿烟碰见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他长的好看,不同于面容冷峻的齐誉,他是那种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


    阿烟回了一句知道了,转头对詹长宁道:“詹公?子,我?们到都城再叙。”


    詹长宁笑的温和:“好。”


    他挥挥手,旁边的仆从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香囊和吃食。


    “阿烟姑娘,路途遥远,这香囊可随身佩戴驱除蚊虫,这些吃食路上?解闷用。”


    阿烟不好意思收下,詹长宁笑着宽慰道:“阿烟姑娘,往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送你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话都这样说了,阿烟再不收下倒显得不好了。


    “却?之不恭。”


    小姑娘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晨光微曦,她扬起?一张笑脸:“詹公?子,我?们都城见!”


    直到阿烟一行人的马车走出去?老远,詹长宁还站在?原地不动。


    “公?子,我?们也走吧。”


    詹长宁点头,吩咐道:“通知我?们的人,随时注意她的动向,保护她安然无恙到达都城。”


    “是。”.


    随着日头升起?,马车里?也热了起?来,阿烟将?车帘打开,过往的山风吹走炎热带来一丝清爽。


    车里?变得亮堂,阿烟假装看风景扭头实则视线往对面看。只?见端坐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让阿烟敢光明正大的看他,打量他带有?疲色的面庞。


    不知是光线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阿烟总觉得他面色不太对,看着像比往日里?更惨白一些。


    想要?问他,又觉得俩人在?闹别扭,阿烟拉不下脸。


    车子一直行驶到晌午,郝仁找了处密林旁停下马车,已经坐的身体僵硬的阿烟赶紧下车,活动了几步才觉得腿又是自己?的了。


    “阿烟姑娘,这里?可以?歇息,我?们一炷香后再启程,这样夜里?来的及投宿。”


    “郝仁,你也歇歇,坐在?外面赶车,瞧你晒的一脑门的汗。对了,车里?的垫子都是你放的吧,谢谢你,坐着没那么累了。”


    阿烟说着递给郝仁水囊,郝仁正渴的嗓子冒烟,刚伸手想要?接过忽地想到了什么,闪电般缩了回去?。


    “我?这有?,阿烟姑娘,我?去?瞧瞧附近有?没有?水源,再灌一壶。”


    说完,郝仁起?身,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觉得身上?那道视线消失了。


    郝仁叫苦不迭,心道主子对阿烟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马车布置都是主子一一吩咐的,那些厚实的垫子还有?备好的薄被,也都是主子提点过的。


    他明明关心她却?不让她知道,他们这些当属下的着实不好办。


    郝仁走了后,车里?的男人也没下来,阿烟假装不在?意,坐在?那慢悠悠的吃詹长宁送的糕点。


    “也不怕有?毒。”


    从车里?飘来这样一句。


    阿烟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还真将?糕点放下了。不过她又很快捡起?来,直接往嘴里?塞。


    “詹公?子是好人,他才不会害我?。”


    车里?的人不说话了,阿烟将?嘴里?的糕点吃完,往齐誉方向瞟了一眼。


    他身量高,一直在?车里?蜷缩着能?好受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阿烟就摇摇头打散,心道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不管。


    就像她卖了香膏挣钱,他不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吗?


    很快郝仁回来,说附近有?条小溪,阿烟起?身正好去?方便和净手。


    青天白日的她自然不怕,而且大将?军就在?她腰间荷包里?放着,若是有?人敢对她不利,大将?军会保护她。


    树林茂盛,鸟声幽幽,越往里?走就觉得清爽,尤其是听见阵阵水声,更让人心生惬意。


    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水质清澈,凉爽怡人。阿烟蹲在?水边,先是洗了手又洗了洗脸,将?浑身的暑气带走。


    身上?因着出汗变得黏腻,阿烟想着这里?左右无人,所以?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后,将?手指搭在?腰间.


    身材颀长的身影缓慢走近,齐誉没克制脚步声,踩过的树枝发出轻响,似在?提醒旁人他的到来。


    树木郁郁葱葱,繁茂的枝丫挡在?眼前,让人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却?看不见溪边的人。


    等到绕过树木后,才看见藕荷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齐誉踏步走出来,才发现小姑娘绕到树后去?了,原地只?剩下一双鞋子。


    “你、你怎么来了啊。”


    树后的阿烟抱紧外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小衣,被洗过的玉臂还沾着水珠,山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看着眼前的场景,齐誉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过身子,淡声道:


    “到出发的时辰了。”


    这是来提醒自己?太磨叽耽误行程了?


    阿烟撇嘴,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哦。


    过了会,脚步声远去?,阿烟迅速将?衣裳穿好,光着脚去?溪边寻自己?的鞋子。


    这里?野草茂盛,脚踩上?去?有?摩擦感,阿烟一个没注意,忽觉脚背一痛。


    等她低头看的时候,脚背上?已然出现一道血痕,疼的她惊呼一声。还未等她蹲下查看,便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去?而复返的齐誉扫过小姑娘,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细嫩白净的肌肤上?,血痕格外的明显,他剑眉轻蹙迅速走过来。


    “野外毒虫多,很容易受伤。”


    只?是被锋利的草划过而已,其实没那么疼。可是听他这样说,阿烟顿时红了眼眶。


    “我?没事,不用你管。”


    她弯腰随手将?血迹擦干净,套好袜子后直接穿上?鞋子,看都不看齐誉一眼,直接往外去?。


    小姑娘气呼呼的走路带风,身上?的香囊掉了而不自知。


    齐誉将?其捡起?,长指捏着绣如意扣的香囊,似在?思忱着什么。


    “阿烟姑娘回来啦!”


    郝仁和阿烟打招呼,只?是见她似兴致不高,直接踩着矮凳上?车了。


    “阿烟姑娘,你看见主子了吗?他不放心过去?找你,怎么没见他回来啊。”


    “他不放心我??”


    隔着车帘郝仁回答道:“是啊,我?说山里?毒蛇野兽多,白天也说不定会出现,主子就下车找你去?了。”


    至于不放心这点,是郝仁自己?猜测的。


    等到齐誉回来,阿烟偷觑他,假装随意的说道:“你去?溪边是找我?吧。”


    她想了想,如果齐誉真是去?找她的,那其实他只?是看着面冷罢了,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只?是等了片刻,就听见男人淡声道:“不是,洗手而已。”


    阿烟视线放在?男人的手上?,果然带着水珠。


    说不失落是假的,甚至心里?涌上?了委屈。


    阿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起?来。


    沉闷的气氛影响到郝仁,他闭口不言,生怕说错话。


    就这样一路无言,甚至觉得一天的时间竟然如此难捱。


    等到天色擦黑时,他们未找到住宿的地方,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郝仁出去?找木柴生火,阿烟就坐在?车辕上?,晃悠着双腿。而齐誉则是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郝仁回来后生起?一堆火,将?随手打来的山鸡架在?火上?炙烤。


    一路上?的吃食都是干巴巴的糕点,天气太热带旁的东西很容易变质,因此阿烟闻到肉香的时候,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小姑娘眼巴巴的盯着烤鸡,郝仁都被她逗笑了。


    “阿烟姑娘,要?不要?试试?”


    他说的是烤山鸡,阿烟还真没尝试过,登时来了兴趣。接过棍子,山鸡的重量不轻,阿烟两只?手去?端着,随时转动让其烤的更为均匀。


    “对了郝仁,车里?有?糕点,你垫垫肚子。”


    他们出行自己?带了干粮,阿烟说的糕点则是詹长宁送的那些。


    “行,我?这就去?取。”郝仁起?身,朝着齐誉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自家?主子端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糕点拿过来,郝仁照例先问问齐誉,谁料他神色淡淡的,说了不必。


    郝仁捻起?一块放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吧,”阿烟笑着转动烤鸡,和郝仁闲聊,“我?喜欢吃莲花酥,詹公?子买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糕点做的这么好吃。”


    郝仁边吃边点头:“确实不错。”


    阿烟接着道:“他人挺好的,还给我?送了香囊,上?头的花纹很漂亮,我?给你看。”


    说着低头,想要?去?找,可是腰上?哪里?还有?香囊的身影?


    “咦,我?的香囊呢?”


    阿烟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地上?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糟了,不会是晌午的时候落在?溪边了吧?”


    见阿烟脸上?带了急色,郝仁安慰道:“阿烟姑娘别急,我?去?车里?看看,说不定落在?车里?了。”


    “我?去?,”阿烟将?烤鸡交给郝仁,自己?回车里?找了一通,可是一无所获。


    脸上?的失落异常明显,郝仁见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他道:“阿烟姑娘,再有?五日左右就到地方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香囊都可以?。”


    阿烟摇头,坐在?那双膝并拢,用双手枕着膝盖她趴在?上?面。


    “你不懂,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从村里?出来后詹长宁是阿烟交下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送的东西阿烟很珍惜。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趴在?那甚至都不看郝仁烤山鸡了。


    可这话在?齐誉这里?分外的刺耳,长指敲着膝盖,男人眼眸微沉。


    腰封里?正是那只?香囊,但齐誉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阿烟姑娘,”郝仁还真不理解小姑娘这样的情感,他道:“那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让那位詹公?子送你一个。”


    阿烟侧头,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当然有?机会,等过几日我?们到了都城,往后就会常见面,他说他办完事就回去?,还约我?去?看戏法。”


    她说的理所当然,郝仁转动的动作僵住,山鸡的油脂掉落在?火堆上?,发出刺啦一声响。


    “郝仁,郝仁?”


    阿烟叫了他两声,郝仁才缓过神来,脸上?的震惊让阿烟都看出来不对了。


    “你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出大事了!


    主子为何到现在?还没说!


    他们此行的路线不是南疆都城啊,而是历国漠城!


    郝仁下意识的朝着齐誉看过去?,被男人冷冷的神色吓退,立刻恢复过来,赶紧扯着唇角笑:“哎呀,山鸡烤好了,再烤就糊了。主子,阿烟姑娘,来吃。”


    两只?鸡腿都分给了阿烟,阿烟只?拿了一个,咬下去?满口留香。


    “我?吃一个就饱了,另一个齐……”她硬生生转了话头,“郝仁你吃吧。”


    可是郝仁哪里?敢吃啊,最后便宜了大将?军。


    夜里?,阿烟宿在?马车中,明明垫子厚实的和床铺一样,可她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天的时间了,她和齐誉都没说几句话。


    难道,他不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吗?还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


    阿烟撇嘴,嘟囔了一句笨蛋.


    月上?梢头,马车旁的火堆只?剩下发白的炭,零星的火苗跳跃着,最后归于平静。


    山道两旁安静的很,只?有?马匹偶尔挪动蹄子的声音。


    车里?阿烟熟睡,就连郝仁也睡的香甜,唯有?齐誉坐在?那,月光映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他闭上?眼睛,刚打算歇息片刻的时候,又猛然睁开双眸,迅速弹起?石子,将?最后的一点光亮熄灭。


    与此同时,正在?睡觉的郝仁被石子击中,当即起?身,不用齐誉吩咐就知道出事了。


    因为他听见很轻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主子,约莫十几人。”郝仁压低了声音道。


    齐誉神色不明,郝仁听见他低声吩咐:“必要?时刻,带着她走。”


    “主子?”


    郝仁记得主子昨日还忍着疼,似乎是毒发但又不像是毒发,总之折腾了一夜。


    若是让他独自面对那些人,郝仁自然不放心。


    兵刃泛起?冷光,齐誉抽出袖子里?的短剑:“照着原路走,在?十里?亭等我?。”


    话音刚落,树林里?就冲出许多的黑衣人,直直的奔着他们二人而来。


    刀剑相击声在?夜色里?格外的刺耳,马车里?的阿烟睁开眼,未等她撩开帘子,便察觉车动了。


    “阿烟姑娘,坐稳了!”


    郝仁狠狠的用鞭子打马匹,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颠簸感让阿烟左摇右摆。


    “郝仁,郝仁你先别走,齐誉还在?!”


    她费力的撩开帘子,便见到齐誉和几个人影缠斗在?一起?。


    “你不用管我?,郝仁快停下,去?帮齐誉!”


    全速奔跑的马车风声很大,阿烟大喊着,想要?郝仁停下,可是郝仁根本不理会,鞭子打过马匹,让它跑的更快。


    “齐誉……齐誉还在?啊。”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颠簸的马车让阿烟坐不住,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来回晃动,可是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探出脑袋,哇的一声吐了。


    “阿烟姑娘,”郝仁也有?点喘,赶紧递过来水囊给她,阿烟漱口后瘫坐在?车里?,一张小脸惨白的让人怜惜。


    “齐誉呢,就剩下他自己?了,他怎么办?”


    阿烟说着,眼里?隐隐泛了泪光。


    她不傻,知道齐誉留下是为了断后,不让他们被追上?。


    可是对方那么多人,齐誉只?有?一个啊。


    而且他身子骨没恢复完全,该如何应对敌人?


    郝仁也喉咙发涩,不过他宽慰道:“阿烟姑娘放心,主子武功盖世?,定然能?安然无恙,主子说让我?们在?前方的亭子等候,想来天亮后他会赶过来。”


    亭子就在?前方一里?地,郝仁没直接过去?,而是将?马车影在?林子里?,和阿烟在?原地休息。


    天色依旧黑乎乎一片,这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的阿烟哆嗦一下。她心里?惦记着齐誉,未知的恐惧让她心慌。


    “郝仁,我?们不能?这样等,你回去?吧,回去?接应他。”


    “不行,”郝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主子说让我?好生保护你。”


    阿烟都要?急哭了:“可是齐誉自己?面对那么多人,你想啊,我?们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对不对?那我?就在?此地等,你回去?接应,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话说的有?道理,郝仁松动了。


    阿烟继续道:“你放心,我?就在?这不走,天色黑,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想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郝仁不放心,将?马车卸了,给阿烟留下一匹快马,嘱咐道:“我?骑一匹回去?,这匹马留给你,若是遇见什么不对骑马跑。”


    “放心,你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总算是催动郝仁走,阿烟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草虫鸣叫,明明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但阿烟却?紧张的手心发潮。


    她害怕齐誉那边出什么事情,也害怕有?人突然从她这冒出来。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阿烟听见有?声响,她不敢直接出去?,只?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露出一双眼睛往路上?看。


    来人身材颀长,隐隐能?看见手上?兵刃划过令人胆寒的冷光。阿烟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想要?看清。


    待那人走近后,阿烟鼻子一酸,立刻从草丛里?跳出来,朝着那人奔过去?。


    “齐誉!”


    来人正是齐誉。


    他身上?玄色的劲装被血染透,不等靠近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但阿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直的往他怀里?冲。


    惊吓担忧害怕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阿烟看见他后控制不住自己?。


    “齐誉,吓死我?了……”她抱着人,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等缓解了害怕后,阿烟才注意到齐誉一直没说话,且他的身子紧绷的像是石头,心跳声也越来越快。


    阿烟抬头看他,就见男人薄唇紧紧抿着,长眸带着别样的神色看她。


    这种熟悉的眼神,让阿烟心里?咯噔一下。


    “……齐誉,你、你……”


    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缠在?男人窄腰上?的手想要?松开,可却?被他一把按住。


    男人将?短剑回鞘,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膝窝,直接将?人大横抱起?,朝着路边草丛处走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阿烟吓了一跳,忙去?推他,可是他胸膛也硬邦邦的,根本推不动。


    “齐誉,你干什么?”


    齐誉置若罔闻,额上?的汗往下滴落,和血色混在?一起?,滴在?阿烟的衣衫上?,登时晕染开一片绯色。


    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阿烟被挤的疼,低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可齐誉抿着唇不发一言,直到快步走到马车旁,阿烟被他粗`鲁放进去?,脑袋撞到车壁,疼的她低呼一声,身上?猛的压了重量,嘴唇被捂住。


    “嘘。”


    他用食指在?唇上?比划了一下。


    第32章 [VIP] 第 32 章


    隔着薄被, 他侧躺在她身?侧,紧紧的贴着她, 一只手还捂住她的嘴唇。


    阿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脑袋来回转动,身?子也左右摇摆挣扎。


    粗粝的指腹磨过柔软,阿烟杏眸里登时含了泪光。


    他忽地?支起?身?子, 俩人不过一拳的距离, 甚至她能看见他眼里的自?己,杏眸带着惶恐的神色。


    “嘘。”他比划了一下, 又压低了声音道?:“别动, 在这等着我回来。”


    说完,他呼吸重了几?分,阿烟能感觉到放在嘴唇上的力道?收紧, 但片刻后?他松开,转身?掀开帘子走了。


    阿烟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方才俩人的接触。


    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声音, 阿烟缓慢的起?身?, 想要?掀帘子看看,但还未等她有所动作, 忽地?闪进来一个人影, 再次将她扑倒。


    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看见那双熟悉的眸子, 阿烟才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


    “是有人来了吗?”她小声问。


    她在下齐誉在上, 小姑娘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像是轻柔的指腹, 拂过男人修长的颈子。


    齐誉眸色加深,喉结微微滑动, 溢出一声嗯。


    胳膊松开,他侧过身?不动了。


    阿烟吓的往他身?旁凑了凑,之前那床薄被就隔在俩人中间,可终究是太薄了,隔不住炙`热的温度,更让狭小的车厢里充斥着女子美好的气?息。


    齐誉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想同心蛊就是这样?可怕,他攥紧拳头任由小臂上青筋迸起?。


    昏暗的车厢里,阿烟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他呼吸略急。


    阿烟没多想,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也心跳加快。


    有齐誉在,莫名的安全感笼罩着她,让她没那么怕了。阿烟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蹭,用更小的声音道?:“我们这里安全吗?”


    郝仁特意将车子赶到树林里,还将路上的痕迹清理?过,要?不然?他不可能扔下阿烟独自?在这等,所以只要?天不亮,没人会发现这里。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响,阿烟觉得今天的齐誉很怪。


    难道?还是因为?之前俩人闹的别扭?


    可是,明明是他惹的自?己不愉快,他别扭什么?


    这么一会阿烟脑子里转了许多的念头,忽地?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响动声,吓的立刻朝着齐誉怀里钻。


    车外的草丛里,一只野兔跑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野兔还停留了一下,似是好奇这里出现的奇怪东西,甚至低头啃了几?口野草才跳跃着跑远了。


    车里,听见外面有响声的阿烟,想都不想直接揽着齐誉的精壮的窄腰,将整个人都挤在他怀里,纤细娇弱的身?子微微发颤。


    齐誉低下头,只能看见小姑娘凌乱的发顶。


    簪好的珠花不知滚到哪里去,乌黑的发像是绸缎似的,顺着她脑后?一路披散在他的手背上,随着她在他胸口处蹭来蹭去,发梢便成了小刷子,痒意顺着手背一路向上,让他口干舌燥。


    巫医的话?犹在耳旁,他说必须要?和下蛊之人有鱼水之欢,方能压制住蛊虫,否则蛊虫会越发的躁动,反噬也会一天比一天重。


    临走前男巫医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同心蛊都是下给外来人的。”


    深邃的眸子划过异样?,他有许多话?想问她,但刚启唇,小姑娘又将他搂的更紧一些。


    深深埋在他胸膛前的脑袋拱来拱去,少女莹润白皙的后?颈暴露在眼前。


    齐誉眸色暗沉,盯着如花茎似的脖颈,视线流连往返,扣在她后?背处的大掌收紧,弄的她低哼一声。


    阿烟闭着眼睛,在他怀里闷声道?:“外面现在还有人吗?”


    应该没发现这里,否则齐誉一定会出手的。但转念一想,他是不是受伤了?身?上的血腥气?浓重,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此刻外面安静的很,阿烟猜测人已经?走了。


    “有。”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低沉声音,阿烟虽然?疑惑,但觉得齐誉说的对,于是绷紧身?子不敢动,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外面鸟鸣啾啾,甚至能听见马蹄声,阿烟才迷迷糊糊的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他。


    “会不会是郝仁回来了?”


    阿烟松开手,有微弱的光透过帘子,她看见男人的面色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齐誉?”


    阿烟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不烫啊。


    “主子!”外头传来郝仁的声音,片刻后?人就赶到这里,郝仁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情形后?又猛的合上。


    “主子,处理?好了。”


    隔着车帘郝仁禀告情况,努力降低的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因着方才掀帘子的事情而被迁怒。


    “嗯。”


    齐誉声音淡淡的,他侧目看向阿烟,低声道?:“你先出去。”


    阿烟没明白:“齐誉,你是不是病了,我……”


    “出去。”


    “好吧,”阿烟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郝仁识趣的带着阿烟离开马车附近,此时天色亮了不少,阿烟瞧见郝仁手上沾了血迹。


    “将那些人处理?了一下,”郝仁把血迹蹭在裤子上,怕将阿烟吓到。但阿烟并?没有关注这些,她问道?:


    “齐誉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吧,我回去后?主子让我收拾,他先过来,而且主子没骑马,走回来的。”郝仁思虑道?:“如果主子受伤,应该会要?求骑马才是。”.


    直到阿烟清洗好自?己,甚至换了一身?衣裳,齐誉才从马车里出来,身?上的那件血衣被他扔到一旁。阿烟看他的脸,见红潮褪去,已经?恢复如常了。


    “出发。”他淡声道?。


    这回赶路和之前不太一样?,马车里只坐着阿烟自?己,齐誉则是和郝仁坐在外面。


    刚开始阿烟不明为?何,后?来听俩人似在讨论什么,她猜测应当是有密事商议。


    “什么?又有一批人?”


    郝仁惊讶的手都拿不稳鞭子了,被齐誉扫了一眼又很快镇静下来。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半夜偷袭一伙,天快亮时路过马车的是一伙。


    郝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弃车走小路,两天两夜就能到达漠城。”


    “照着原路走,”齐誉看着天边一点点升起?的日头,低声道?:“去前面的城池等胡岩。”


    郝仁有心劝两句,毕竟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对方来路不明出手狠厉,而且他们还带着阿烟这么个小姑娘,到底不便。


    不过既然?是主子下的决定,郝仁只能遵从.


    这座小城池不比季城,人口少地?方也小,但对于阿烟来说足够了,每日都能出去逛逛,还能买不少小吃。


    自?打到了后?,齐誉昨日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里,连郝仁都没能进去。


    阿烟从外面回来,身?后?是拎着油纸包的郝仁。


    “郝仁,齐誉到底怎么了?为?何他一直不出门?”


    本来郝仁以为?是齐誉毒发了,但算算日子,好像不是。至于为?何如此,他也不知道?,只能摇头说不知。


    没办法,阿烟就将自?己给他买的零嘴放在门口,轻轻敲几?下。


    “齐誉,东西我放在门口了。”


    自?然?无人应声。


    但翌日清晨阿烟出门来看,见门口的油纸包不见了,房门和窗子也开着。她探头一看,见齐誉正坐在那吩咐什么,郝仁点头称是往外走。


    阿烟和郝仁打了声招呼,抬手敲击门板。咚咚声和小姑娘脚踝上的银铃声混在一起?,与院里摇曳的繁花相呼应,带来夏日的一丝凉爽。


    男人原本蹙起?的眉头松散,染了几?分惬意。


    “进。”


    他今日穿了身?湖蓝的衣裳,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正端坐在那看手上的信件。日光顺着窗户斜照进来,更显他眉眼深邃。


    “齐誉,你怎么样?了?”


    阿烟眼尖,瞧见他手边就放着油纸包,正是她给他买的吃食。小姑娘眉眼带笑?,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他对面。


    齐誉快速的扫了她一眼:“还好。”


    见他好像忙碌着,阿烟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


    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齐誉转回视线落在油纸包上。


    这是郝仁拿进来的,说是她特意给他买的。


    齐誉摇头,将东西推到一旁。


    他从不吃这样?的东西.


    也不知齐誉和郝仁在忙什么,后?来胡岩回来了,还带了一批人守着小院。每次阿烟出门时,胡岩都会拨两个跟着她。


    只是时间久了,阿烟觉得无趣的很。


    这日一早,阿烟收拾整齐准备去做一件大事,原本是想和齐誉说一声的,但她出来时得没看见他,此事便作罢。


    “你们两个离的远一些,”阿烟告诉跟着自?己的人,道?:“最好假装是路人,如此行事便宜。”


    “是,阿烟姑娘。”


    这回去了一家早就看好的铺子,铺子掌柜笑?脸相迎,道?:“姑娘,您可算是来了,久仰您的大名。”


    昨天阿烟来过一趟,已经?打过招呼了。


    “掌柜客气?,多亏詹公子肯收下我的货,这是最近两天做出来的香膏,外加我新研制的口脂,请您过目。”


    李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早早就得到消息,说若是有个小姑娘来送胭脂水粉,不用看质量,全数收下。还特别提了一句,一定要?给足了银钱才行。


    李掌柜还纳闷,寻思这是东家笼络人心的手段?不过他只是照章办事,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好,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见李掌柜直接将东西收了,验都没验,阿烟急着道?:“您还没验货。”


    李掌柜说话?圆滑,笑?眯眯的道?:“您是我们东家的朋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这是您的钱,姑娘收好。”


    铺子里的小伙计端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两个银锭子,闪的阿烟眼睛眯了眯。


    “不对吧掌柜,我这里一共是十盒香膏,应当是五两银子,为?何这是二十两?”


    一个大银锭子十两,两个可不就是二十两了!就算加上她刚做好的口脂,也不值这些钱。


    “阿烟姑娘,昨儿?个您不是说要?在这里住几?日的嘛,正好这几?日您劳累些多赶制几?盒出来。我都听说了,季城铺子卖的很好,一天就没货了!所以……”李掌柜搓搓手,属于经?商人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就和您多预定几?盒香膏和口脂。”


    阿烟一脸为?难,她的口脂是自?己研究的,其实还不够完善,想要?的那个方子她一直没寻到,所以口脂的价格应该很低才是。


    再有,詹长宁算是她的伯乐,她更要?对他的铺子负责。


    “钱我先不收,掌柜的,请看看香膏验货,一码归一码。”


    阿烟穿着时下姑娘们最喜欢穿的长裙,单薄的料子让小姑娘看起?来身?形纤细,但却韧如蒲苇。


    微风拂过,带动她鬓边的碎发落下来,她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拢过,笑?眼弯弯的看着李掌柜:“麻烦了。”


    “哎呦,姑娘折煞我了,”明明昨日见过一次,可今天李掌柜还是在心里感叹一声,这姑娘实在是貌美。


    可能东家看中这姑娘的美貌了。


    心里的想法没过一会,就彻底发生转变。


    “膏体细腻柔滑,在皮肤上打圈之后?竟然?融化了!”李掌柜试了试香膏,脸上的震惊掩盖不住。


    阿烟见此补充道?:“掌柜的可以试试香气?,这次加了茶粉,更加清香宜人。”


    李掌柜闻言低头嗅嗅手背,果然?一股悠然?茶香入鼻,让人沉醉其中。


    “好东西!好东西啊!”


    李掌柜觉得,东家定然?是看中这位姑娘的才华了!若是能得到这个方子,他们铺子还愁挣钱?银子会像流水似的哗哗来!


    “阿烟姑娘,”明知道?方子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大概不会给出来,但李掌柜还是舔着脸一试:“若是你肯割舍香膏的方子,价格你定。”


    这句话?诚意十足,就连铺子里的小伙计都呆住,而后?一脸艳羡的看着阿烟。


    若是他有这东西,直接就卖方子,一百两二百两随他叫价。


    只是阿烟摇了摇头:“抱歉,方子是我祖母给的,不能给外人。”


    “那好,”李掌柜将失望掩饰的很好,还试了试那盒口脂,提出了几?条建议。


    等详谈后?出来,已然?是晌午了。


    阿烟口干舌燥,直接去街对面卖糖水的摊子,要?了一碗解暑汤。


    跟着阿烟来的两个护卫也都有,三个人坐在小摊上,慢悠悠的喝汤。


    被井水泡过的绿豆汤凉津津甜滋滋的,一口下去直接带走炙热的暑气?,让人心旷神怡。


    因着物美价廉,这家的生意很好,不一会就坐满了人。


    人多说话?声也大,就听隔壁桌两个妇人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妇人激动之下猛的拍了下桌子。


    “反了他!还敢在外头养人!”


    这一声喊勾的其他人看过来,那个妇人意识到不好赶紧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告诉你,要?将钱都放在你手里,不给他钱的吗?你怎么没照我说的做!”


    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妇人低头擦了下眼泪,也低声道?:“所有钱都在我手里,但架不住他有私房钱啊,他平日出去干点私活我也不知道?,就这样?私房钱越来越多,他就……”


    “这世?上不可能有把钱都给妻子的男人。”妇人边哭边说。


    俩人见看她们的人多了,赶紧付了钱相互搀扶着走了,阿烟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由得想到自?己和齐誉身?上。


    之前齐誉就给了她不少钱,郝仁的意思是,那是他们全部的现银,而现在所住的院子以及花销,应当都是银票。


    这么说的话?,齐誉应当就是她们口中的好男人了吧?


    越想,阿烟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之前的那点别扭早就散了,如今更是因着她心情好而全部消失,只剩下想和他分享喜悦的心情。


    在小摊这打包几?份解暑汤,让身?后?那俩人拎着竹筒,阿烟则是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


    此时的小院,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胡岩皱着眉头:“三哥,宫里的意思是若是解决不了此事,他们会派人过来。”


    漠城是齐誉的封地?,紧挨着南疆。而近几?年两国之间摩擦不断,虽然?不至于大动干戈,但总是要?解决了才好,免得百姓受扰。


    可问题是,皇宫里的人防着齐誉,根本没给他调动边疆兵马的权利,更加可气?的是边疆守城将领全部都是太子的人。


    太子和齐誉向来不和,胡岩早就从老管家嘴里听过很多了,尤其是当年太子做了那样?的事……


    “这摆明了就是太子在为?难人!”


    屋里全都是齐誉的心腹,各个愤愤不平。


    “主子,边疆的骚乱都是小打小闹,要?么是我们的人采了人家的蘑菇,要?么是对方羊跑到我们的地?盘,总之,根本没有上头说的那么厉害。”


    而且,如果真闹的厉害,边疆守卫是干什么的?为?何他们不动手,反而让没权没人的光杆王爷摆平此事?


    说到底,就是在为?难他们的主子秦王!


    胡岩道?:“还说会派人过来,三哥,依我看,就是想派人来监视你。”


    屋里的人情绪激动,就越发显得坐在那的齐誉神色坦然?。


    “监视我,”他唇角浮现讥笑?,“封地?在漠城,还需要?旁人忌惮吗?”


    历朝历代?,从王爷的封号上能看出皇帝对儿?子的喜爱,照理?来说,齐誉获得秦王这个封号,足以看出皇帝是偏宠他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刚被封为?秦王,第二日就被告知封地?在漠城。


    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不及京城繁华,甚至不如另外几?个王爷在江南的封地?。


    总之,当初将齐誉捧的有多高,后?来就践踏的有多惨,甚至朝中老臣都不忍如此,却又无可奈何。


    “主子,您可能自?己没觉得,但旁人拿您当威胁。”


    当年齐誉的母妃死了之后?,他就被皇帝亲自?抚养,因着聪慧过人,十分得皇帝的喜爱。


    但,那都是曾经?罢了。


    齐誉眼里没有半点怀念,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尤其是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正当小姑娘的脸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她清脆的笑?声,还有阵阵银铃声。


    “三哥,阿烟姑娘回来了,”胡岩提醒道?。


    齐誉挥挥手:“都散了吧。”


    “是。”


    胡岩走出来和阿烟碰个正着,他小声道?:“阿烟姑娘,他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早上的时候还挺好的,这么一会发生了什么?


    胡岩摇头:“具体缘由不方便告诉姑娘,不过还希望姑娘能帮忙劝解几?句。三哥这人,有什么事情都在心里憋着,长此以往,我怕他憋出病来。”


    “确实,”阿烟认同这句话?,就像她似的,即便没人说话?,她也要?和大将军或者大宝二宝诉说,总之不会憋在心里,越憋着越难受。


    阿烟接过一个竹筒,让胡岩将剩下的给大家伙分一分,她则是迈步朝着齐誉的房间去了。


    房门敞开,阿烟照旧会先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迈步入内。


    “从街上买的解暑汤,喝着不错,特意给你带回来尝尝。”


    竹筒打开后?便有清香散出,带着淡淡的甜意,像是一把扇子似的,将心头的燥气?扇走。


    “还有这个,梅子干,吃着可解暑了!”


    阿烟将油纸包打开直接推到齐誉面前,带着期待看他。


    梅子干光看着就会咽口水,男人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淡声问她:“昨日送我两包杏子果脯,今日又来了梅子干,是想让我的牙都倒了吗?”


    “你吃了!”


    阿烟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一包打开的果脯,“很好吃对吧,我觉得好吃才会买给你,用的都是我自?己挣的钱。”


    像是家里的小孩子和大人显摆似的,阿烟将银子取出来捧在手心里,笑?盈盈的道?:“看,这是我今天挣的钱,这两天的吃食也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你让郝仁给的钱一分没动。”


    将钱收好,阿烟似乎有些羞涩说接下来的话?,她低垂眼眸,两只手搅动衣摆,小声的道?:


    “我之前不高兴是因为?想和你分享,你却无动于衷。自?打祖父祖母去了之后?,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有什么事情我都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想让你体会我的快乐,也想让你吃我觉得好吃的东西。”


    回来路上她想了很多,阿烟确定自?己要?和齐誉好好的过日子。


    小姑娘略带紧张,脸颊也泛着红晕,连带着圆润的耳垂也红彤彤的,带着独属于她的娇憨可爱。


    “不管如何,我们都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你是我夫君,我是你娘子,所以我特别想和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细细想来,自?从齐誉出现后?,好像日子过的确实比之前有滋味,也过的更开心。因为?他在,村里人不会再偷偷上门,因为?有他在,她才能小村子里出来领略大城池的繁华。


    在阿烟快乐的回忆里,齐誉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这些阿烟还没意识到,全凭借本能说出这番话?。


    小姑娘声音悦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击打在齐誉的心头,让他心里泛起?阵阵甜意。他甚至看了一眼梅子干,觉得是它在散发着甜味。


    可是不一会,齐誉确定了,让平静水面泛起?涟漪的,是眼前这个粉面桃腮的小姑娘。


    齐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她还在自?顾自?说着,为?的就是解除俩人之间的别扭。


    “夫君,所以我们俩不生气?了,好吗?”


    说完,她抬起?头,却见男人起?身?朝着书架去了。


    “你站住,我……”


    剩下的话?未说完,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捏着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给你的。”他依旧面容冷峻,不像阿烟情绪激动。


    “哦,”阿烟自?觉丢脸,没问他是什么,直接打开翻看。


    “这是……”阿烟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方子?”


    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口脂方子啊。


    阿烟激动的直接猛的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谢谢夫君!”


    齐誉侧过头不看她,耳根子却红了一片。半响之后?,忽地?说了一句:


    “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第33章 [VIP] 第 33 章


    一片一金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远远观望让人惊叹咂舌。


    只是高高的围墙拦住了众人的目光,让人窥望不得其他。与此同时, 高墙大院里的人也?在看外面, 但也?只能看到一片被束缚的天空罢了。


    “娘娘,太子殿下叫您过去。”


    亭子里挂着纱帐,将刺眼的日?光遮挡, 只留下一片柔和。说话的小宫女偷觑一眼不远处, 就见女子裙摆落地,上头的金线泛起?光晕, 即便不看女子的面容也?能猜到, 定是个貌美之人。


    视线慢慢往上,小宫女呼吸滞住。


    光是一个侧脸就漂亮的不像真?人,更别提女子的正脸该是多么倾国倾城了。


    怪不得太子殿下独宠这位赵侧妃, 夜夜宿她房里不说,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赏给她。可以想?象, 若是太子登基, 这位准能当个贵妃娘娘。


    女子转过头, 精致的妆容下却掩盖不住疲惫,明明颇有?气?势的丹凤眼也?毫无生?气?。她温和的笑笑, 由?侍女扶着她起?身, 随着小宫女去了。


    未等走到门前, 便能听见太子和幕僚说话的声音, 赵侧妃定住脚步识趣的没再上前。


    “那又如?何?他再厉害现在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孤就是要让他知道, 谁是储君!谁是小卒!”


    屋里还传来幕僚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赵侧妃低下眼眸, 盯着裙摆上的花纹出神。


    相府出身的赵盈盈是原配夫人生?下的嫡女,后来母亲死后父亲再续, 她这个嫡女的位置便显得尴尬不少。


    继母身份高贵,生?出的孩子也?个顶个的聪慧,而赵盈盈就越发的普通,除了美貌和身份一无是处。


    幸好父亲还想?着她,在她及笄之后打算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最后落在了父亲赵相爷最喜欢的学生?身上。


    当时他还不是什么秦王,他是庶出三?皇子。


    得了消息的赵盈盈努力回想?那位皇子的模样,本以为她会什么都不记得,却不想?闭上眼睛就是对方英俊的脸。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他了。


    这是一桩极佳的婚事,虽然还未正式定下,但父亲回来说三?皇子那边肯定会答应。


    赵盈盈欢喜的整夜未睡,躲在家里一针一线的绣荷包,想?着婚事定下后便将并蒂莲的荷包给他。


    “娘娘,娘娘?”


    侍女小声提醒,赵盈盈这才缓过神来,然而她忽地起?了鸡皮疙瘩,因为眼前出现一双黑靴。


    下巴被人用力的抬起?,赵盈盈随之抬头,对上太子那双阴鸷的眼。


    “赵盈盈,孤的好侧妃,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太子声音冷的像是寒冬腊月,她身子微微颤抖,未等她说话,太子直接拉着她的手?入房里,砰的一声关闭房门。


    外头赵盈盈的侍女满脸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一刻钟后,赵盈盈从房里出来,瞧着没什么变化。但眼尖的侍女注意到她走路缓慢,隐隐发颤。


    侍女心疼的上前扶住人,直到走回房间里,侍女才敢开口说话。


    “殿下怎么老是折腾您啊。”


    每回太子殿下不高兴了,便要将赵盈盈叫过去,折辱她虐待她,仿若他不幸的来源都是因着她。


    “当年您和三?皇子婚事还没定下,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再说了,若不是那场落水的事情,您也?不会入了东宫,大姑娘,那件事明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本约定要定下婚事的前一天,赵盈盈落水恰好被太子所?救,俩人衣衫尽湿,她也?只能嫁给太子。


    本来只是抬入府中,但赵相爷三?寸不烂之舌起?了作用,最后为她求来一个侧妃的位置。


    可是,谁稀罕这样的侧妃?她更愿意去做不受宠皇子的正妻。


    “住口,”思绪回笼的赵盈盈呵住侍女,“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侍女心疼的掉眼泪:“是。”


    “好了,你去门口迎接,一会源儿来。”


    “小主子要来了!”侍女高兴的立刻起?身擦干眼泪,赶紧去迎接赵盈盈的儿子,那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孩子。


    屋里安静下来,赵盈盈自己用药膏涂抹腿上的淤青,虽然很痛,可是换来和儿子见一面的机会,值得。


    涂着涂着,赵盈盈不可自已的想?到那人。


    “秦王啊……”


    如?果当初她和秦王定下亲事,那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哪怕是齐誉。


    屋里的胡岩偷偷的看他好几眼,总觉得三?哥似乎心情不错。


    “三?哥,想?到应对的办法了?”胡岩心想?,一定是有?对策了。


    “没有?。”


    胡岩有?点懵了:“见三?哥心情不错,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


    齐誉淡声道:“并无好消息。”


    胡岩:?


    直到从房里出来,胡岩也?没想?明白三?哥心情好的原因,他还问郝仁:“我不在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郝仁还真?认真?回想?一番:“有?两?拨人刺杀。”


    胡岩面无表情:“还有?旁的吗?”


    郝仁:“阿烟姑娘和那个詹公子合作,卖了不少香膏,而且还签了口脂的单子。”


    胡岩头疼:“等回王府后找人教教你们。”


    郝仁不明白:“教什么?”


    胡岩伸手?点了点太阳穴:“教你怎么变聪明。”.


    办完齐誉交代的事情,胡岩直接去找阿烟,到的时候正看见她坐在那忙活,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玉臂,十分虔诚的净手?,之后拿出一个陶瓷碗,将罐里的什么东西?放入碗中,用石杵捣碎。


    因着过于认真?,连门口的敲门声都没听见,倒是躲在角落里的大将军探出脑袋,见是熟人后又缩了回去。


    大将军通体碧绿,只有?食指粗细,长?度也?不过巴掌大,瞧着袖珍可爱。


    之前胡岩不了解,还挺害怕大将军的,但现在胡岩能神色从容的掏出准备好的吃食,直接扔过去。


    大将军豆豆眼登时睁大,朝着吃食去了,逗的胡岩哈哈笑。


    “胡岩,”阿烟被笑声吸引,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来啦。”


    胡岩亡羊补牢敲了几下门,走进来看桌子上花花绿绿的颜色,“阿烟姑娘,你这是……”


    “在研究口脂,”阿烟从旁边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巾,将所?有?的东西?都盖好,还请胡岩坐在门口处。


    胡岩哭笑不得:“这是怕弄脏东西??”


    阿烟眨眨眼:“都是金贵的玩意,很娇气?。”


    那也?没您娇气?啊。


    让一众人等找了整整两?日?,花费数十金才买到的方子。


    不过胡岩想?,不是人家姑娘娇气?,是三?哥将她养的娇贵。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阿烟姑娘是小山村里的孤女,美则美矣,但少了些许味道。


    现在再看,小姑娘衣着虽没什么花纹,但料子都是极好的,若是识货的在这,定然能看出一身衣裳顶阿烟姑娘卖几十盒香膏。


    再有?,此刻阿烟姑娘头上戴着的缠枝海棠簪,那是他亲眼看着交钱的,足足二百两?。


    一根簪子啊,就二百两?!


    胡岩心里呼呼的往外冒酸水,甚至想?他要是女的就好了。


    说不定也?有?男人像三?哥似的,愿意为他花钱。


    “胡岩,你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没什么,”胡岩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岔过去,问阿烟她的胭脂水粉生?意怎么样。


    阿烟实话实说:“只有?我自己做,所?以很慢,每次只能做几盒,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但是挣些小钱没问题,起?码养活齐誉没问题。”


    “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告诉我,我都给你买。”


    阿烟兜里揣着不少钱,不过有?大部分是齐誉给的,阿烟舍不得花,她只将自己挣的钱拿出一部分,给齐誉和众人买些零嘴。


    胡岩想?起?来,他之前在三?哥房里看见两?包果脯,印象里三?哥从来不吃这样的东西?,所?以胡岩直接讨要。


    却不想?齐誉大掌直接压上去,淡声道:“不给。”


    当时胡岩就明白了,这肯定是阿烟姑娘送的啊!即便不是贵重的东西?,但三?哥依旧像是宝贝似的,不肯和任何人分享。


    自那之后,抓阿烟的心思就淡了。


    胡岩了解齐誉,他看出来三?哥对这个小姑娘动心了。


    只是那人自己不承认罢了。


    “那行,阿烟姑娘出门买酥糕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就成。”胡岩笑呵呵的,阿烟满口答应。


    来这自然不止是为了聊天,胡岩真?正想?打听的是三?哥为何心情好了。


    “阿烟姑娘,你和三?哥说什么了,感觉他心情不错。”


    他也?想?学学,等三?哥心情不好的时候用上,免得众人看他的冷脸害怕。


    “没什么啊,就是和他说以后我挣钱养他,”阿烟没多想?,实话实说道:“对了,晚上我还说要让他过来。”


    什么?晚上过来?


    作为男人,还是个单身的男人,胡岩平日?里没少和身边人说些有?些没的,因此难免多想?了。


    怪不得三?哥心情好,美人在怀,心情不可能不好啊。


    “懂了懂了,”胡岩笑着起?身,“阿烟姑娘,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不定过几日?要改口叫三?嫂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姑娘身份着实太低,也?不知道三?哥要怎么安排。


    在胡岩心里,齐誉是皇子,是大历的秦王,将来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而且王妃之位定然是要给出身高贵的女子。


    至于小山村出来的阿烟,胡岩摇头,且行且看吧。


    眼看着日?头快落山了,阿烟赶紧将东西?收拾好,着急之下不小心碰到材料,手?指当即染了淡粉色。不过她没在意,洗几次便好了。


    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后,阿烟摆上早就准备好的吃食,还让厨房做了两?道热菜,最后齐誉到的时候,先?看见满满一桌的吃食。


    站在门口未瞧见人影,齐誉立定不动,直到看见小姑娘从内室转出来,朝着他招手?。


    “夫君,进来。”


    小姑娘换了身衣裳,荷色的轻罗衫更显身姿窈窕,芳姿动人。


    转身朝着他勾手?的时候,宽松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凝脂皓腕。


    不知怎么,齐誉像是烫着似的立刻错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努力忽略心头的悸动。


    一定是因为同心蛊。


    巫医说只要没亲近,同心蛊的作用会越发明显,齐誉深信不疑,此刻的心跳加速都是因着蛊虫作祟罢了。


    进到屋里,阿烟让他坐下,她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水。


    “这附近有?片桃林,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百姓们都会采摘回家酿酒,所?以这里的桃花酿很出名,滋味甘甜入口顺滑,你尝尝。”


    精巧的杯盏握在手?里,不像家中的酒盏那般粗粝。这十七年来阿烟第?一次用这么好的东西?,还带了几分小心。


    “酒盏好漂亮,我都怕自己失手?打碎。”


    “碎了可以买新的,你喜欢什么告诉胡岩,自然有?人买回来。”


    酒水在杯中呈现出桃花的淡色,甚至有?带着春日?气?息的花香在鼻尖萦绕,让人心情大好。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眼前人说的话。


    “最近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都是你花钱,”小姑娘未饮酒,面上却呈现出动人的绯色。浓密的睫毛垂下,像是蝴蝶翅膀似的轻颤。


    “我现在也?可以挣些银钱,总之不会让你太辛苦。”


    成亲将近一个月,阿烟觉得齐誉其实不错。虽然总是面容冷峻,可是他对她照顾有?加,就像是大志姐夫对彩霞姐那样。


    彩霞姐过的很幸福,甚至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想?到孩子,阿烟脸更红了,细白的颈子都红了一片,话在嘴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齐誉仰头喝了一盏桃花酿,阿烟要再给他续,齐誉拦住她要自己倒。


    “没事的,我祖父活着的时候也?是我斟酒。”


    酒水在空中划过轻柔的弧线,阿烟紧张的心得到缓解。其实她叫齐誉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他,愿不愿意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就是三?个月后也?不会分开的夫妻。


    倒好酒水后,阿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想?问问你,”她不大好意思看他,只盯着自己眼前的杯盏,说道:“有?没有?想?过和我一直在一起?。”


    “若是你想?过的话,就将这杯酒喝了,若是没有?的话……”阿烟声音小了不少,细如?蚊呐,“那就不喝。”


    说完,屋里忽地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外面草虫鸣叫,也?能听见院子外众人谈笑,就是听不见对面男人端起?酒盏的声音。


    阿烟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第34章 [VIP] 第 34 章


    夜色深重, 明明是该休息的时间了,屋里的人却顾不上许多, 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盏烛火将房间映亮, 圈椅上的男人姿态随意的坐在那,深邃的长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


    直到她又去倒酒,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他才侧了侧身子, 像是防止她摔倒似的。


    小姑娘像是不信没酒了,她还将酒壶倒过来晃了几?下。


    齐誉扶额, 果然是醉了。


    “你、你那里有酒。”


    醉酒的人口齿不清, 动作?更是如上了锈似的缓慢。所以齐誉很是轻松的将自己的杯盏挪开,让小姑娘扑了个空。


    “你醉了,歇息吧。”他道。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 手脚并用从桌子对面走过来,随着她走动, 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胡岩心里琢磨着, 这俩人……难道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正常, 毕竟都拜过堂了。


    胡岩嘿嘿傻笑,心里为他三哥高兴,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三哥就能有血脉出生了。


    只?是银铃声响了一会忽地停了, 胡岩想?不通这是为何, 但他识趣的让守卫都退出去老远, 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银铃声其实未停,只?不过被衣料裹住声音变得闷响罢了。


    齐誉还是坐在椅子上, 可?姿态远没有方才那般放松,甚至浑身僵硬的像是石头。


    膝盖上躺着醉酒的小姑娘, 因着乱动导致裙摆裹住脚踝,直直的栽倒在他怀里。他下意识的扶人,被她推开。


    再然后,她就倒在他身上了。


    她面朝下趴在他膝盖上,柔软的像是一朵云。只?是云朵不安分,拱来拱去,最?后翻了个身,直接环住他的颈子,四目相对。


    她眼神有些涣散,醉酒让她神志不清,可?依旧没忘了方才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肯喝?”


    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将桃花酿喝掉。


    可?他没动。


    “你不喝我喝。”


    就这样一壶桃花酿全部?被她喝完,醉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稍微起身,但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没松开,她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又问他一遍。


    “你为什么?不喝?”


    醉酒的人动作?缓慢迟钝,阿烟自己没意识到马上就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但齐誉却有所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动作?。


    阿烟不满他不说话,用额头去捶他的肩膀:“你说,你说。”


    她这么?一动,滑的更快,下落感让她啊的尖叫一声,甚至来不及松手去撑着自己。


    忽地腰间一热,有只?手扶住她的细腰,将她揽住。


    “别闹了,”齐誉将人放在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没闹,”她一把抱住他,眼睛酸胀的让她想?掉眼泪。可?阿烟忍住了,靠在他胸膛上,她颤声道: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之后,头顶上才传来一声轻叹。


    之后的事情阿烟记不太清了,她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晌午。


    屋里弥散着桃花酿的酒香,阿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酒臭味儿。


    脑袋发晕,阿烟起身往门口走,只?是走到桌子旁时她顿住脚步。


    两?个杯盏,都是空的。


    零星的回忆碎片闪过,阿烟隐约记得自己强迫齐誉喝了一盏酒,好似还说了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阿烟姑娘,起了吗?”


    门外传来胡岩的声音,阿烟应了一声,开门后就见?胡岩拎着两?桶水。


    “早啊,这是刚烧好的热水,我帮你拎屋里去。”


    “好,”正好身上黏腻不舒服,阿烟想?洗澡。


    等她收拾好之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也?想?起来自己和齐誉说了什么?。


    当时她强迫齐誉喝了酒,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腾的一下红了脸,阿烟甚至觉得脑子一空。


    她都做了什么??!


    尴尬羞愧袭来,将阿烟淹没,她甚至不敢走出房门,生怕碰见?齐誉。


    在屋里来回踱步,直至头发都干了,她又记起今日要?去交货。


    没办法,阿烟将乌发梳起一个发鬓,头上簪了珠花,又挑来挑去的换了身茜色的衣裳,这才出门。


    院里人不多,胡岩正站在那嘱咐着什么?,阿烟朝他招招手,眼神左右飘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三哥……在干什么??”


    “三哥?他一早就出门了,你找他有事吗?”


    “出门了啊,”阿烟心里一松,脸色的红晕缓缓褪去,“没事,我要?去交货了,晚上回来。”


    说着拎起竹篮子往外走,胡岩跟上她说一起去。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阿烟习惯了,而且和胡岩还能打听?点消息。


    “他今天和往常有没有不同之处?”阿烟本想?说的含蓄一些,但一想?胡岩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直接问的好。


    胡岩:“不同之处?我想?想?啊。”


    认真回忆一番,胡岩还真想?起来什么?。


    “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其实齐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今日出门谁都没带,胡岩自己猜他心情不好。而且昨晚从阿烟房里出来,他就看起来怪怪的。


    “你和三哥吵架了?”


    阿烟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强迫他喝酒了?


    胡岩笑着道:“夫妻吵架是正常的,不过我三哥不是计较的人,他应该是有旁的事情。”


    说的便是京城发来的信件,着实让人压力大。


    街道两?边都是摆摊的摊贩,行人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不过阿烟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低垂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提醒一句:“阿烟姑娘,到了。”


    “哦,”阿烟这才回过神,让胡岩在外面等。


    没过一会,阿烟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招呼胡岩去附近的甜水摊子喝解暑汤。


    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阿烟鼻尖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坐下后随意的掏出帕子擦了一下。


    “两?碗解暑汤。”


    很快汤就来了,凉爽微甜的汤水带走燥意,让人心情大好。不过胡岩抬起头,却见?阿烟似乎情绪低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心情不好?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着为三哥和阿烟好的原则,胡岩旁敲侧击道:“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或者,我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也?没什么?,”阿烟喝了一口汤,甜津津的味道将嘴里的苦涩冲淡不少。


    “就是觉得齐誉似乎对我……”


    “算了,没事。”


    胡岩懂了:“你是不是想?说,三哥对你疏离?”


    阿烟抬眼:“你看出来了?”


    胡岩叹气?:“不是看出来了,而是猜的。但我说句公道话,他对你并不是疏离,反而很亲近,只?不过他这人一直如此,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加之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会造成误会。”


    刚认识齐誉的时候,胡岩也?有过这种疑惑。


    “可?是……”阿烟没法说实话,但心里又别扭,漂亮的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给胡岩都看乐了。


    “你放心吧,我从未见?过三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阿烟姑娘,你是第一个。”


    胡岩说完将解暑汤喝了,没喝够,起身拿着碗又去盛。


    阿烟坐在那,回想?和齐誉相处的点点滴滴。


    是,他是会尽量满足她,给她买不少东西,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阿烟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想?要?的是一个肯定。’


    正想?着,就听?旁边桌有妇人在小声的聊天,一些字眼传入阿烟的耳朵里,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男人累了那方面就不行,你得多体贴。”


    阿烟听?了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彩霞姐给她送了不少补药,原来是这样.


    “那个叫阿烟的姑娘到临城了,铺子掌柜传来消息,说还送了一批香膏过去。”


    “二爷,您为何对她这般上心?”


    詹氏一族因为詹长宁而崛起并逐步壮大,家产丰厚铺子不少,更加不缺什么?做胭脂水粉的匠人。


    但詹长宁屈尊对一个姑娘示好,还收了她为数不多的香膏。虽然香膏也?有盈利,但没多少钱,对于詹家来说九牛一毛。


    再有,詹长宁还暗地里派人关注那个姑娘的动向,意思说让她安全到达都城。


    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太寻常。


    詹长宁正在逗弄笼子里的小蝎子,闻言温和一笑:“觉得有趣罢了。”


    手中?的草棍被蝎子用尾巴定住,詹长宁笑着松手:“小家伙,厉害的很。”


    随从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言语了。


    过了会,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随从走出门去,很快就回来将一封密函交给詹长宁。


    “二爷,宫里来的消息。”


    不用想?,定然是那位南疆小公主的信。


    詹二爷风华正茂,且潜力无边,将来定然是南疆最?为尊贵的大巫医,所以很多女人喜欢他并不奇怪。


    尤其是他性子温和善良,更是吸引了皇室小公主的视线。


    这才回来几?天,皇室的小公主就按捺不住,直接传消息过来了。不过二爷对谁都和善,对那位最?贵的公主更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才造成误会。


    随从想?了很多,他跟着詹长宁这么?多年,都拿不住他的心思,但想?必他对那位颐指气?使的小公主是不喜的。


    詹长宁看了信件,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还长叹一口气?。


    “准备好东西,即刻返回都城。”


    随从立刻应声,问道:“是公主叫您回去吗?”


    还没呆十天就要?回去,下次再回来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她病情又重了,我身为巫医,自然要?回去看看。”


    南疆王室孩子众多,公主更是不下十个,可?唯独最?小的公主颇得喜爱。只?可?惜天意弄人,她自娘胎里出来就身子孱弱,长大后更是常年吃药。


    自从詹长宁进宫后,小公主就指名让詹长宁当她的调理巫医。


    这是一个不讨好的活,如果能将小公主调理好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好,等待詹家的说不定是砍头的屠刀。


    许多嫉妒詹家的人都在幸灾乐祸,等着詹家倒霉,不过詹长宁医术高明,竟然将小公主的身体慢慢调理好了,比之前强健不少。


    可?惜,就在上个月,小公主病情忽地变重,为了寻找治疗方法,詹长宁才从都城回到老家。


    “又严重了,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将所有东西都装好,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


    詹家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都在帮忙装车。回来时詹长宁驾一辆马车,返程却起码有五辆马车。


    最?后一辆马车里,传出几?声孩子的啼哭,又很快消散。


    路过的百姓挖挖耳朵,心想?青天白日的听?见?孩子哭,可?真不吉利。


    “二爷,阿烟姑娘那边……”


    “继续跟,保护她的安全。”


    “是。”


    詹长宁被詹家所有人送出来,阵仗犹如詹家之主。人群里詹大少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总算将这位祖宗送走了。


    “大哥,”詹长宁忽地朝着他望过来,还笑着叫他,吓的詹大少爷直接哆嗦了。


    “长宁……”詹大少爷挤出笑容上前,詹长宁给他拍拍肩膀上的灰尘,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看的詹父连连点头,而街上的百姓们也?小声夸赞詹家出了詹长宁这么?个厉害人物。


    “我不在家,还要?劳烦大哥照顾家里,”詹长宁温柔一笑,“有什么?事记得给我传消息,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詹大少爷也?没听?清他后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赶紧将人送走。直到马车启动,詹大少爷才长出一口气?。


    詹家詹长宁离开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齐誉的耳朵里,郝仁道:“主子,詹长宁带着五辆马车,其中?一辆似乎有孩子,属下猜测,应该就是蛊童。”


    齐誉因为身上的毒找了不少大夫,甚至巫医也?请了多位,但都是统一口径,毒入骨髓,无药可?解。


    龙晶草只?能压制,不能解毒。而想?要?解开他身上的毒,唯有蛊童一条路。


    取蛊童血肉,方有活命的机会。


    郝仁猜测道:“南疆的小公主身体一直不大好,属下认为詹长宁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带走蛊童,回去给公主治病。”


    说完,郝仁看向齐誉,见?男人随意的将手搭在桌面上,正在把玩匕首。


    这把匕首郝仁认识,陪伴主子多年,是主子的心爱之物。且削铁如泥,是强兵利刃。


    “我们的人跟上,先不要?打草惊蛇,”齐誉放下匕首,淡声吩咐道。


    “可?是主子,若是让他顺利到达都城,我们不好动手!”


    齐誉扯了扯唇角,冷笑道:“你以为他此行会顺利吗?我们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叫他们按兵不动,坐等渔翁之利。”


    蛊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应该算是一枚行走的灵丹妙药。天下之下,想?要?得到蛊童的人数不胜数,自然早就有人盯上。


    郝仁瞬间就想?明白了,立刻行礼:“主子英明,属下这就传消息。”


    郝仁走出去,胡岩恰好回来,还带来一位当地出名的巫医。


    胡岩站立在一旁,看着巫医给齐誉把脉,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另一只?手。”老巫医道。


    将右手也?放在桌子上,老巫医诊脉之后,还将齐誉的衣袖往上捋,顺着小臂摸上去。


    胡岩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当即上前一步,被齐誉伸手止住。


    老巫医眉头拧在一起:“请脱衣。”


    齐誉起身,解开腰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老巫医仔仔细细的查看后,最?后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


    “蛊虫就在这。”


    从叫来老巫医开始,胡岩就没和他透露任何消息,只?说好像是中?蛊但不确定,为的就是看老巫医是否能看出来。


    若是连中?蛊都看不出,那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但显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巫医眼光毒辣,直接看出蛊虫的位置。胡岩眼睛一亮,说不定有解蛊的办法。


    “能否解开此蛊?”齐誉穿好衣裳,淡声发问,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不出意外,老巫医摇头:“同心蛊,唯有下蛊之人方能解除,这种蛊听?着好听?,实际上狠辣至极,若是被下蛊者不从,那只?有肠穿肚烂这一个下场,所以啊,这种蛊已经?许久未见?,我甚至以为失传了。”


    胡岩脸皱成一团,即便知道事情原委,但他还是会迁怒于阿烟。


    罢了,先听?三哥怎么?说。


    “依您所言,这种蛊难道就没有缓解的法子吗?”


    老巫医头发花白,但眼神炯炯,笑着打量齐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是不肯屈服于那人的淫`威,所以至今未从,对与不对?”


    齐誉抿着唇,胡岩则是瞪大了眼睛。


    等等,那昨晚……俩人什么?都没发生?


    老巫医见?他如此更加确定了,捋着花白的胡子道:“你是男子,总不至于吃亏,该服软就服软,先将人哄住了,然后让她给你解蛊。”


    齐誉耳根子有点红,不过他神色坦然:“不公平。”


    老巫医都笑了:“什么?公平不公平,你既已中?蛊,就相当于被人把控制命门,自然是没有机会提公平二字。”


    齐誉没解释,但胡岩琢磨过味儿来了。


    三哥的意思是,对阿烟姑娘不公平!


    到底他是男人,阿烟姑娘是女子,这种事情总是女子要?吃亏一些。


    胡岩看齐誉的眼神都变了,寻思着到底是因为同心蛊,他才会如此疼惜阿烟姑娘,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胡岩的目光过于直白,齐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站直了身子。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巫医思忱片刻道:“如果你不肯和那人亲近,身体里的蛊虫会越发的躁动,你将一日比一日难捱。若是想?好受一些,自然是服软最?好,但如果不想?,可?取另外的法子。”


    齐誉立刻问道:“什么?法子?”


    老巫医笑着从药箱里取出来什么?,放在了桌子上。


    胡岩瞳孔一缩,当即吓的后退两?步。


    竟然是两?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以毒攻毒。”


    胡岩急了:“这能行吗?蝎子不是剧毒之物吗?”


    “这就是最?下策了,”老巫医道:“你体内本就有一种毒,如今和同心蛊相互制衡,暂时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如果毒发,同心蛊会立即占据上风,到时候你就不是简单的难受了,会更加痛苦。”


    说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蝎子:“让蝎子的毒混入你体内,说不定三方压制,能抵抗住蛊虫发作?,但结果如何,我也?不确定。”


    “敢情您都是假想?啊,”胡岩用剑柄捅蝎子,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体内毒素岂不是越来越多。”


    这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还不如再等等,阿烟姑娘肯定会给三哥解蛊。


    但按照老巫医的说法,三哥真能挺过三个月吗?


    “这蝎子是我调理过的,毒素不强,就算被蛰了,也?只?需要?服用解毒丸就好,公子,你可?以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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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后。


    送走老巫医的胡岩疾步如风,嘴里骂骂咧咧。


    “三哥,怪不得那个老东西执意让我们留下蝎子,合着一只?蝎子要?五十两?,两?只?可?就是一百两?了!”


    胡岩气?呼呼的,看着蝎子都觉得不顺眼了:“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齐誉正在看两?只?蝎子打架,他淡声道:“区别就是,他明明可?以抢钱,但还给了我们两?只?蝎子。”


    胡岩转怒为无奈:“三哥,本来你体内有个毒就够受了,现?在还多了个同心蛊,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同心蛊也?会发作?。


    “无碍,”齐誉将蝎子赶到竹篓子里盖好盖子,问胡岩:“今日都去哪了?”


    “陪着阿烟姑娘去交货,然后她回来后一直在房里鼓捣胭脂水粉,估计在研究什么?,我就没打扰。”


    “嗯,”齐誉抬眼看天空,瞧着万里无云,但总觉得风雨欲来。


    “那个香囊给巫医看过,说没问题,但我觉得不对。”


    胡岩道:“就是那个什么?詹长宁送的?他和阿烟姑娘刚认识,不至于陷害她吧?”


    齐誉摇头:“直觉而已,我们两?日后启程,这两?天她出门一定要?派人跟着。”


    “是。”.


    这头阿烟得了要?走的消息,怕赶不上交货,赶紧让胡岩拨两?个人手给她,帮忙做口脂。


    “行,稍等。”


    很快胡岩就带来两?个年岁小的,还信心满满的介绍道:“他们俩素来手巧,肯定能帮上忙。”


    两?个少年相貌普通,其中?一个脸上还长了红肿的痘。阿烟迅速移开视线,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更是喜欢长的俊俏的人,倒不是瞧不起两?位少年,着实是她有个人爱好。


    “那个,郝仁在忙什么?,他方便吗?”


    郝仁相貌俊秀,就算干活干的不好,她也?认了。


    “他有事,阿烟姑娘,是人手不够吗?我再去叫两?个。”


    没过一会,又来两?个。虽然脸上干净,但……


    阿烟揉了揉劳累的手腕,笑着道:“我想?了想?,这活计太过精细,怕是只?有姑娘才能做,算了,我自己做吧。”


    胡岩乐了:“这更好办了,等着。”


    见?胡岩将那四人带走,阿烟悄悄松了口气?。过了一会,胡岩带回来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


    “正好主子说给你寻两?个丫鬟,阿烟姑娘,看她们俩怎么?样。”


    阿烟认真打量,只?见?两?个小孩眼神怯生生的,明显是紧张和害怕,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拽着另一个的衣角,低垂着脑袋往后躲。


    “抬头我看看。”


    两?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会抬起头,露出稚气?未脱的脸,但相貌清秀,想?必将来长大了会是美人。


    “让她们帮忙做口脂就成,侍候人就不必了,我不习惯旁人侍候。”


    扑通一声,两?个小孩忽地跪地,当即磕头哭着喊着让阿烟别赶她们走。


    见?阿烟慌乱,胡岩立刻解释道:“他们家里孩子多,小弟重病没钱治,若我们不将她们买了,说不定要?被爹娘卖到哪里去。”


    阿烟立刻懂了,扶起两?个小孩,心疼的给她们揉了揉额头。


    “往后就跟着我吧。”


    孩子这么?小,就算让她们走,怕是都没法活下去。


    先是让两?个孩子去清洗,换了干净的衣裳。洗干净后更显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吃点东西吧,不急。”


    阿烟吩咐厨房煮了不少好克化的吃食,还让人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方便两?个孩子吃。


    喷香的吃食的上桌,两?个孩子都艰难的咽口水,眼睛都挪不开了。


    “吃吧。”阿烟将她们往桌子旁推。


    大的那个叫荷花,小的叫荷叶,都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她们这么?好的吃食,因此迟迟不动。


    阿烟不由得想?起自己,如果当初祖父祖母没有收留她,说不定现?在和荷花荷叶一个处境。


    “我和你们一起吃。”


    让胡岩一众人离的远一些,屋里只?剩下温和可?人的阿烟,两?个小孩没那么?怕了,尤其是荷叶,大概肚子饿的厉害,悄悄偷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荷叶!”荷花是姐姐,当即抓住她的手,让她将肉吐出来。


    “姐姐,呜呜……”荷叶今年才六岁,几?日不曾吃饭让她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


    方才洗澡时候水里放了花瓣,她还偷偷摸摸吃了好几?片,甜滋滋的让她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扑上桌子,大快朵颐。


    “我太饿了,”荷叶呜呜哭起来,但还是听?话的将肉吐出来。


    “荷花,没事的,让她吃吧,”见?小孩哭,阿烟于心不忍,直接拉着她们俩坐下,亲自给她们盛了菜粥,还夹鸡肉到俩人的碗里。


    这回荷叶没动,而是看向荷花,荷花则是瞅阿烟。


    “方才那人说,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让坐才能坐,主子让吃才可?以吃。”


    这番话着实心酸,阿烟摸摸她的脑袋:“吃吧,现?在就可?以吃。”


    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先是缓慢吃了几?口,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喝点汤。”


    一顿饭吃完,两?个孩子看阿烟的眼神和看爹娘似的,甚至荷叶走过来问她:“姑娘,我和姐姐跟着你,往后也?都能吃上饭吗?”


    小孩子童言童语,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阿烟,两?只?小手紧张的搓在一起,像是特别怕阿烟摇头一样。


    荷叶想?,她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甚至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会吃肉。


    如果跟着这个美人姐姐就能吃的好穿的暖,她愿意的。


    “当然,”阿烟将小孩跑乱的发鬓重新整理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得想?点办法让小家伙快点胖起来。


    “想?吃什么?告诉我,往后你们姐妹就跟着我。”


    “好!”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怕孩子不消化,阿烟还领着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齐誉。


    齐誉今日依旧是玄色劲装,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调花纹,瞧着不起眼却给人高贵之感。他面容冷峻,往那一站浑身多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阿烟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但荷花荷叶却吓的往她身后躲。


    “别怕,这位是……”


    本想?介绍一下齐誉的身份,但阿烟卡壳了。


    该怎么?介绍他,难不成说他是她夫君?之前因为喝酒一事,阿烟觉得尴尬不已,能避开他就避开他,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了。


    齐誉扫过两?个小脑袋,旁边的胡岩识趣,立刻道:“叫主子。”


    “主子。”


    俩人小声的叫了一句,齐誉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抬脚走了。


    阿烟觉得他走之前,视线好像扫过自己了。


    “荷花,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看我了?”


    荷花有点懵,她都不敢看主子,哪能注意到主子看谁呀?


    走了一圈,阿烟带她们洗手,之后便来制作?口脂。怕两?个小孩不明白,还特意分给她们简单的工作?。


    没想?到荷花荷叶看着年岁小,实际上心灵手巧学的很快。


    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就已经?做了二十盒口脂出来。


    “明天再做一天,估计就够了,行了,天色晚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姑娘,那您也?早点歇息。”


    荷花感激的朝阿烟行礼,带着妹妹走了。


    天边只?剩下一丝光亮,阿烟拿着东西去厨房,避开厨娘,自己偷摸的捣鼓.


    “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都是小打小闹,”胡岩说的是边疆骚乱之事,其实压根就称不上骚乱,只?能说是瞎闹。


    毕竟两?国?的百姓们没有武器,过过嘴瘾罢了。


    再有,大历和南疆不是不死不休,相反,关系日渐融洽,只?不过大历皇帝着实害怕南疆的巫蛊之术,这才不常来往罢了。


    胡岩啃了一口果子,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接着道:“要?我说,之前那道圣旨,也?只?是为了往咱们这塞人而已,普通百姓的摩擦要?怎么?解决?总不能将百姓们都抓起来。”


    圣旨的意思是让齐誉摆平这事,完全是在为难人。


    见?齐誉不说话,胡岩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竹简,上头还有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是什么??”


    “阿烟祖父留给她的。”


    胡岩乐了:“阿烟姑娘看不懂,所以让三哥帮忙看?哈哈哈,我也?看不懂。”


    齐誉抬起眼帘:“很荣耀吗?”


    胡岩:……


    挠了挠头,胡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转了个话题道:“阿烟姑娘的口脂做好了,估计明天就能送过去。”


    齐誉颔首,胡岩又道:“那个……三哥啊。”


    “有事?”他放下竹简,双手交叉,摆出倾听?的姿势,反倒让胡岩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三哥,你对于阿烟姑娘……”


    齐誉神色淡淡的:“我说过,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他说过因为同心蛊的关系才带着阿烟,可?是胡岩感觉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啊!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出发这日,铺子里的李掌柜还让人给阿烟送了不少吃食,等阿烟这头走了,李掌柜立刻飞鸽传书?告诉詹长宁。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阿烟挑开帘子望天:“好像天气?不大好。”


    天上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像是要?下雨似的。


    坐在外面赶车的胡岩嘿嘿笑:“天色还早,一会就好了,再说下雨也?没事,我们有马车呢。”


    后头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荷花荷叶,还有阿烟买的制作?胭脂水粉的材料。


    她想?着路上要?是无聊的话,就做点香膏或者口脂出来,一盒也?不少钱呢。


    上车之后阿烟主动和齐誉说话,齐誉回答了几?句,俩人就又像是恢复了之前的关系似的。


    “竹简我看了,应当是南疆特有的文?字,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你祖父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阿烟不认识竹简上的字,让齐誉帮忙看看,齐誉翻书?之后倒是有所发现?,但收效甚微。


    “祖父说,让我好生保管着,不允许给外人看。”


    齐誉蹙眉:“那你为何要?交给我?”


    阿烟歪头,一双杏眸若含春水,荡漾着让人心动的涟漪。她红唇轻启,脆生生的道:


    “可?是,你不是外人呀。”


    轰的一声——


    齐誉只?觉得心跳如雷,巨大的响声震在他耳膜,让他只?能看见?对面小姑娘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她说了什么?半点都没听?见?。


    心跳加速跳的厉害,仿若下一瞬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齐誉紧紧抿着唇,克制呼吸,以此来缓解。


    殊不知,他的耳根子早就红了,就连脖颈都红了一片。幸而外面是阴天,车里也?昏暗的让人看不清,这才没被人发现?。


    “所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阿烟问他。


    “暂时没有,”他错开目光不看她,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雷声,让他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烟吓的尖叫一声,外面的胡岩大声道:“三哥,好像真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马车快速跑动,颠簸的阿烟想?吐,而时不时的雷声更是让阿烟吓的脸色惨白,她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却被颠的来回晃动,直接身子一歪往下栽倒。


    阿烟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来,反倒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齐誉长臂伸展,直接将她捞过固定在身侧,放在小姑娘腰间的手是用手背虚虚的扶着,不到万不得已,齐誉不会碰她。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公平。


    不是对他,是对她。她还小,将来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盖住许多声音,胡岩抹了一把脸,努力的看路,但糟糕的是,他们为了快些回漠城,抄的是山路,雨水一冲,山上的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滚,直直的往马车顶砸。


    “郝仁,快点走,避开这段路!”


    胡岩回头,对着同样赶车的郝仁大喊,郝仁也?明白事情不好,长鞭一甩,打的马儿吃痛跑的更快。


    车里荷花荷叶吓的哭成一团,姐妹俩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


    只?是,情况越发的不妙了。


    山顶上松动的石头被大雨浇过,隐隐有要?掉落的架势,胡岩赶紧避开,想?着将马车往开阔路段赶,哪怕被雨浇湿,也?比被石头砸强。


    大雨如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势让胡岩分不清道路,这也?导致马车滑过泥泞的土路,直接侧翻!


    在车厢晃动的时候,齐誉下意识的搂过阿烟,直接将他放在自己怀里,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在她身上。


    天旋地转之后,阿烟脑子发空,但身上没有丝毫疼痛。她抬头想?要?看看情况,却不小心磕到男人的下巴,直接让他闷哼一声。


    “齐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烟爬起来想?要?看看情况,但车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外头隐隐有脚步声,阿烟以为是胡岩,于是喊道:“胡岩,外面……”


    一直未吭声的齐誉忽地从后头捂住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说话,不是胡岩。”


    雨声哗哗,就像是天漏了个大窟窿似的,也?正是这样大的雨,才能将暗处的声音掩盖住。


    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


    不是胡岩,那是谁?


    “我松开你,但是别说话。”


    他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如此紧急时刻,阿烟大概会觉得他变温柔了。


    阿烟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齐誉缓缓松开手。


    “我出去,你在车里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离开这。”


    “好,”暗色里,小姑娘冰凉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不想?让他离开。


    “那你小心。”


    她说完话依旧没松开手,齐誉抿了抿唇,鬼使神差般的回握她一下。


    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第35章 [VIP] 第 35 章


    大雨倾盆而?下, 不止会掩盖住声音,更会让视线辨别不清。阿烟担心齐誉, 所以她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看过去,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马车翻了,胡岩也不知滚落到哪里,四?周白茫茫一片, 让人分不清状况。


    阿烟捏着帘子的手收紧, 在努力寻找齐誉的身影。


    人还没找到,忽地听见有人高喝一声:“有刺客!”


    再然后就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阿烟将帘子慢慢合拢, 只留下微小?的缝隙, 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好似离她这很远。


    方才那声吼是郝仁的声音,听见他说话阿烟心安不少?, 起码郝仁会去帮助齐誉。


    郝仁是来?了,只是情况依旧不妙。


    雨势越发?的大, 浇在身上凉的惊人, 但此时他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一剑捅穿了黑衣人,郝仁迅速朝着齐誉靠拢。


    “主子, 人太多了!”


    他们分了一批人手跟踪詹长宁, 因此回程路上加上女眷还不到十人。也就是说, 能?上阵杀敌的只有七个。


    可敌人来?势汹汹, 足有三?十多人。


    齐誉面色沉了沉, 在胡岩跑过来?时,他立刻吩咐道:“去保护阿烟。”


    胡岩咬牙:“三?哥!”


    有人袭来?, 齐誉反手刺向?那人的心口,却偏了一寸, 被那人躲了过去,齐誉再次出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横扫那人,那人横剑于身前挡住,却不想脖子一痛。


    砰的一声,那人瞪大眼睛倒下,至死都没明白为何会被抹了脖子。


    “我让你去!”


    方才胡岩看的分明,三?哥明明可以快速将人杀了,可他动?作缓慢不说,更是有一剑刺空了!


    一个想法浮现在胡岩脑子里,他伸手在齐誉的面前晃了晃。


    齐誉没动?。


    胡岩心里一凉:“三?哥,你毒发?了?”


    每个月都要毒发?一次,按理说应当过几天才是,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前了?


    齐誉面容冷峻,深邃的眉眼染了几分戾气,长剑上的血色被雨水冲刷,立刻又恢复干净的模样。


    不过脚下的土地已然被红色侵染,慢慢的晕染开来?。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说完,俯身朝着一个方向?去了,郝仁立刻跟上。


    胡岩红着眼睛,只能?咬咬牙朝着马车去。


    他一来?,阿烟还吓了一跳,直到胡岩喊她,她才将帘子掀开,看见胡岩后她立刻问道:


    “你看见齐誉了吗?胡岩,你别在这,你快去帮他。”


    天色昏暗,但阿烟的一双杏眸星光熠熠,更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她眼中的担忧。


    像是怕他听不清,她探出头,顾不上大雨往身上落,她又说了一句:“他方才自己走了,你快去帮他。”


    就这么一会,原本?怨愤的心情得到缓解,尤其是在阿烟推着他让他去帮三?哥的时候,胡岩确定她是担心三?哥的。


    “三?哥让我来?护着你,”胡岩没进车里,左右身上湿透了,他先是将马儿拽起来?,再去将松动?的结扣系紧,让马车恢复正常。


    “胡岩,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们?他们有多少?人?齐誉自己可以吗?”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让阿烟最担心的是齐誉。


    胡岩沉默片刻,终究是说了实话:“对方人很多,郝仁他们几个去帮三?哥了。”


    至于对方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雨丝被风斜着往车里吹,车帘子全部湿透,就连坐在车门处的阿烟身上也都黏腻腻的,衣裳紧紧贴着她。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猛的想起来?什么,作势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胡岩拦住她,“赶紧回去!”


    “胡岩,荷花荷叶还在车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但她回头望过去,实在是看不见那辆车在哪。她们两个还是孩子,若是被坏人抓住了,这可怎么得了。


    阿烟摸上腰间的小?竹筒,那里是她防身的蛊虫,让她安心不少?。她道:“胡岩,你去看看,我就在这等,你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后头赶车的人是郝仁,而?方才郝仁已经跟三?哥去杀敌了,且他们的人全部都在,也就是说,那辆马车没人守着。


    但三?哥让他守着阿烟姑娘,于是胡岩摇头:“不用,黑衣人被三?哥他们缠住,不会过来?的,而?且两个孩子在车里不出来?,很安全。”


    “可是……”


    未等阿烟说完话,就听见小?孩子若有如无的哭声,阿烟直接跳下马车:“胡岩,你听见了吗?肯定是荷花荷叶她们。”


    雨水将她浇湿,可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努力在辨别声音。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但她却如长辈似的爱护有加。


    心善坚韧的女子,难怪三?哥会动?心。


    胡岩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上车,我去找,很快就回来?。”


    阿烟点头,也怕自己拖累他们,赶紧上车,还接过胡岩留下的配剑防身。


    另一边,金石相击的声音越发?的激烈,地上早就倒了一片。


    齐誉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辨别敌人的位置,但雨声让他处于劣势,就算身手再好,也被暗算的受了伤。


    单薄的衣料被利刃划破,身上血肉翻开,涌出来?的红色被雨水冲刷,只剩下一片惨白。


    他手背上甚至落了伤,但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依旧面无表情的杀敌。


    郝仁被三?个人夹击,长剑刺入他的大腿,疼的他嚎叫一声,更加卖力战斗,不肯倒下去。


    只是,对方人太多了。


    多到有几个悄悄溜走,齐誉完全不知道。


    雨珠落在锋刃上,发?出闷响,车里的阿烟听见脚步声,料定是胡岩回来?,刚想掀开帘子,但立刻察觉到不对。


    胡岩的配剑在她这!


    阿烟一颗心狂跳,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着去抽剑。可是剑太沉,她又手抖的厉害,一时竟然抽不出。


    而?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如阿烟所料,外面的人确实不是胡岩,而?是两个黑衣人。


    握紧手中的剑,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围向?马车,其中一个猛的用长剑撩起帘子,又侧身躲过扔来?的东西。


    女人?


    车里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她手里只剩下剑鞘。


    当冰冷的剑刃横在脖子上时,阿烟呼吸急促,甚至腿都软的无法起身。


    两个黑衣人架着她走出马车,和回来?的胡岩碰个正着。


    胡岩立刻飞身前来?想要救人,结果黑衣人将剑刃离的更近,登时划出血丝。


    “别动?!再动?我现在就杀了她!”


    胡岩止住脚步,眼神阴沉的看着黑衣人。


    “放了她。”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筹码,当然不可能?轻易就将人放了。本?来?他们一行三?十五人,个顶个都是好手,斩杀这几人不在话下,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勇猛,自己人被折断一半!


    怕完不成任务,他们本?想绕后想办法,正好看见马车,就动?了心思。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在马车里找到一个女人,而?且看情况,这女人的身份怕是不低。


    俩人架着阿烟,逼着胡岩步步后退,甚至喊话叫他们全部住手,否则立刻划开这女人的脖子。


    原本?处于上风的齐誉听见声音,在杀了一人后寻声而?来?。


    “三?哥,他们抓了阿烟姑娘。”


    知道齐誉看不见,胡岩立刻走过来?解释道:“两个人,一个用剑逼着阿烟姑娘,另一个在左侧护着。”


    “都说了让你们住手!”黑衣人大喝,眼看着自己人又倒下一个,他怒火中烧,“再不停手这女人必死!”


    雨势小?了,落在眼皮上的水珠发?沉,阿烟眨了眨眼,努力去辨认眼前的景象。


    地上躺着不少?黑衣人,而?齐誉和胡岩就在她身前不远处,郝仁他们几个听见声音后动?作没停,但齐誉呵斥一声,郝仁他们快步赶过来?,和齐誉汇合。


    剩下能?走动?的黑衣人也凑了过来?,还有个人似乎腿受伤,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


    即便不会武功,阿烟也看明白,黑衣人这方虽然人数众多,但明显不敌齐誉他们,所以黑衣人才会抓住自己来?要挟齐誉。


    “放人,我让你们走。”


    男人的浑身绷紧,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一双长眸在暗色里透着危险的光。他悄声抚向?后腰处,抓住那把锋利的匕首。


    “放我们走?”要挟阿烟的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大喊道:“我们兄弟折了一半,就这样算了?我告诉你,现在你立刻自断双手,否则断的就是这女人的脖子!”


    说着,他手上用力,阿烟顿时觉得脖颈处有刺痛感,当即哼了一声。


    齐誉看不见,但对声音更为敏感,听见她吃痛声。他薄唇抿起,面色沉了沉。


    “你放狗屁!”胡岩破口大骂,“下一步是不是让我们自刎?然后等我们都死光了,她照样留不住性?命!”


    就连胡岩都察觉这伙人不对了,明显是冲着齐誉来?的,现在要求自断双手,一会说不定就要求自尽,若是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全都得死。


    胡岩等人跟着齐誉多年,知道这位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子,他从不受人胁迫,更何况他身上中的同心蛊就是她所为,说不定下蛊之?人没了,同心蛊也就解了。


    胡岩是齐誉的人,自然要站在齐誉的角度想问题,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需要,胡岩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保齐誉,别人不知道怎么样,胡岩定然是不会让齐誉照着对方说的做。


    郝仁等人立刻上前一步,只等齐誉吩咐,立刻冲上去。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用?”


    见对面没用动?静,挟持阿烟的黑衣人小?声的和另一个人说话。


    “看来?是没用,实在不行,直接将她宰了推过去,我们趁机偷袭。”


    这俩人说话虽然声音小?,但完全没避讳阿烟,像是知道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会有办法逃脱似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烟慌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只僵硬着身体,小?声的哭泣。


    雨势见小?,她能?看见对面齐誉面色惨白,能?看见他手背上血肉外翻。


    再然后,他就看见齐誉放下长剑。


    “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只要你将她放了。”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长剑掉在地上发?出轻响,他甚至踢了一脚将武器远离自己。


    “胡岩,”他微微侧头,胡岩不甘心的也跟着丢掉武器,剩余的其他人更是纷纷效仿,全部扔掉手里的剑。


    黑衣人没想到他这么配合,这回更加确定这女人身份不低了。


    “别杀她,有用。”另外一个黑衣人小?声道。


    “我知道,看我的。”


    黑衣人咳了咳,大声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藏武器?你,跟我们走,其他人原地不动?。”


    指定的人选就是齐誉,齐誉看不见黑衣人的动?作,胡岩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而?后愤恨的看着黑衣人。


    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还要被人逼迫做事!


    “好,我跟你们走。”


    齐誉边说边朝前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胡岩等人稍安勿躁。


    可是看不见的齐誉,犹如老虎拔了利齿,更别提对方手上还有一个阿烟!


    齐誉信步踏来?,面上看不出半点害怕和恐慌的神色,倒是让黑衣人拿不准了。


    “你,跟着我们走,保持一丈远!”


    黑衣人想的明白,只要走的远一些?,他们的人一拥而?上,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对抗,到时候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别过来?……”


    脖子上还有冰冷的利刃,她每说一句话,那利刃就会割的更深。明明疼的她都哭了,可阿烟还是朝着齐誉喊:


    “别过来?,他们会杀了你。”


    之?前几次来?袭,齐誉都说是杀他的,阿烟深信不疑,而?且这些?黑衣人让齐誉一个人走过来?,明显就是想瓮中捉鳖。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阿烟眉头紧锁,面色都白了几分。


    见她如此,胡岩为之?前自己自私的想法而?唾弃自己。


    明明她害怕的手都在抖,明明三?哥过去她会更安全,可她宁愿三?哥不去救她。


    雨丝朦朦,身材颀长的男人大踏步朝着她而?去,没有半点迟疑。


    阿烟忽地心脏疼起来?,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齐誉死了……如果齐誉死了……


    她想到这里,就已经泪流满面。


    齐誉看不见,不知道小?姑娘紧咬着唇,手抖的更厉害,而?地上的泥土像是会动?了似的,朝着黑衣人涌过去。


    黑衣人有条不紊的后退,想要引齐誉远离这里。齐誉微微侧头,根据那微小?的银铃声辨别方位。


    走了没一会,已经彻底听不见胡岩等人的声音了,齐誉站定,冷淡开口道:


    “放人。”


    “既然已经将人引过来?了,自然要做点什么,”胜利在望,黑衣人依旧不敢松懈,想要用手里的女人来?威胁他再做点什么,确保这个如野兽般的男人不会在死前反扑。


    “捅自己一剑怎么样?”


    说到底,就是看齐誉乖乖过来?,所以在试探这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齐誉没应声,反倒是阿烟立刻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发?抖的女子,脖颈上血丝被雨水冲散,很快又渗出新的血液,顺着她的颈子往下流。


    黑衣人想左右这女人有用,还真?不能?弄死,于是将长剑拿的远了一些?。


    “干什么?自然是要杀人啊,难不成出来?玩?”黑衣人笑了一下,伸手拍拍阿烟的脸蛋,嚣张的向?齐誉喊话:


    “不想她漂亮脸蛋被划花,就赶紧自刺一剑,刺完我就将人放了。”


    “你不会,”阿烟脸颊被拍的疼,声音更加抖了,“方才你说会放了我,可你没有。所以就算他杀了自己,你也不会放过我。”


    “别听他的,你走吧。”


    她明明害怕,可依旧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的多,齐誉,你走吧。”


    黑衣人扔来?一把剑,正好落在齐誉的脚下,眼见着他弯腰取剑,阿烟大喊道:“你走!”


    “你说他叫什么?齐誉?”


    黑衣人似乎疑惑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连真?名都没告诉你,你还舍命让他离开,姑娘啊,你可真?痴情。”


    看来?这女人是个傻子。


    黑衣人唇角露出讥讽的笑,不过很快收敛,催促齐誉快点刺自己。他拿着剑时间久了,胳膊隐隐发?麻,不过黑衣人没在意?,只要完成任务就成。


    但渐渐的,他觉得哪里怪异起来?。


    等等!为何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了?


    对面的齐誉握住长剑,剑尖一转对准自己,正当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忽地听见一声惨叫。


    再然后,就是接连不停的惨叫声,声音凄厉刺耳,犹如人间炼狱。


    胡岩等人自然听见不对,顾不上许多,直接奔着这边狂跑,到了之?后却傻眼了。


    “这……”


    十几个黑衣人正在互相残杀,武器刺进同伴的肚子里,带出一抹红。


    他们的动?作僵硬,就像是有一根透明的丝线吊住他们四?肢,在指导他们做动?作似的。


    寒风吹过,胡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场面诡异至极。


    再看最中间的黑衣人,一只手抓着阿烟的胳膊,另一只手正一下一下的捅自己,明明嚎叫着,可就是停不下来?。


    “三?哥,这……”


    “动?手!”


    根据微弱的银铃声,齐誉很快就找到了人,当触碰到她温热的肩膀时,齐誉甚至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


    但,她一直没说话,肩膀抖动?的厉害。


    齐誉当她是害怕了,直接用匕首了结附近碍事的人,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走。


    “胡岩,收拾干净。”


    “是!”


    俩人浑身湿透,风吹过来?冷的发?颤,齐誉默不作声的挡在风吹来?的方向?,半是搀扶半是抱的将人带回马车。


    马车帘子合上,顿时隔绝了寒意?,齐誉摸索着找到薄被,幸好没被雨水打湿。


    “一会我们寻个地方生火,”他用被子将颤抖的人裹住,但好像没什么效果,她依旧抖的厉害。


    隐隐,带着抽泣的声音。


    她又哭了,而?且是小?声的哭。


    他正在给?她拢被子,泪水直接掉在他手背的伤口上,登时一阵痛。


    可齐誉顾不上自己,他低声道:“都过去了。”


    不善言辞的男人,安慰人的话如此简单,说完之?后他抿了抿唇,又道:“想睡觉吗?睡一会就忘了。”


    阿烟摇头,往日?里红艳的唇变得惨白,她低垂眼眸依旧不说话。


    齐誉松开手,想了想走出马车。


    过了会,齐誉回来?了,将车帘打开,同时露出车门附近的一样东西。


    是个正在燃烧的暖炉,带着蒸腾的热气,将刺骨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阿烟眼眸红肿,怔怔的看着炉子。


    “烤烤火,车里有你的行李,换一身干爽衣服。”


    他说完想将暖炉拿的近一些?,但不小?心被蹦出来?的火星子烫到手背,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


    “你的眼睛,”阿烟这才缓过神来?,看着他的眸子。他嗯了一声,神色如常的像是说今天吃什么。


    “看不见了。”


    “我出去,你换衣裳。”


    他下车后还将帘子放好,但站在车旁未动?,身姿挺拔像是竹子守护在其身边。


    正好胡岩他们回来?了,禀道:


    “三?哥,根本?不用我们出手,全都自相残杀,死了!”


    身后一同前来?的郝仁脸上都是血,但依旧遮挡不住恐惧的神色:


    “主子,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们到了之?后想问话再补刀,可惜,连能?问话的活口都没剩下。“最后一个人死状很惨,肚子都捅烂了。”


    说起惨状,胡岩又起鸡皮疙瘩了,他摸了摸胳膊,听见车厢里传来?银铃声,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嗯,现在雨势见小?,看看前方有没有歇脚的地方。”


    “是。”


    吩咐完事情,齐誉还站在那,任由雨水浇过伤口。浓密的睫毛抬起,他侧目看向?马车的方向?,想到了什么。


    第一次从小?山村走那次,他半路返回,那个叫雀儿的神志不清要掐死同村人。


    当时诡异的场景,和今天很像。


    不等他细想,胡岩去而?复返,小?声的道:“三?哥,这件事是不是和阿烟姑娘有关?我听闻南疆人有种蛊术,可以操控人,那些?人就很像是被操控的样子,否则怎么会对自己人出手?”


    见齐誉皱眉,胡岩声音小?了下去,但依旧在说话:“三?哥,多加小?心。”


    如果此事当真?是阿烟做的,那……


    那她是比黑衣人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她想,她一个人就可以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死。


    胡岩打了个寒颤,看向?马车的眼神讳莫如深。


    “去做你该做的。”


    不知是错觉还是风吹的关系,胡岩觉得三?哥语气有些?冷。


    “是。”


    马车一直没有声音,直到属下来?报,说前方有个废弃土屋可以避雨,他才走近车帘处,轻声问:“换好了吗?”


    半响,透过轻薄的帘子,有女子细如蚊讷的声音传来?。


    “好了。”


    齐誉掀帘子上车,他看不见,但感受到车里暖意?大增,她的呼吸也平缓了不少?。


    “我们去避雨。”


    阿烟嗯了一声。


    发?梢还在滴滴答答的滴落水珠,在齐誉的耳朵里格外明显,他找到包里的面巾递给?她。


    “擦擦头发?。”


    阿烟抬眼看过去,就见拿着面巾的手上有伤,且伤口很深。


    大概是车里暖和,阿烟没那么抖了,不过声音又轻又小?:


    “你受伤了。”


    “无碍,”齐誉的手还在半空中,阿烟到底接过面巾,将乌发?上的水擦拭干净。


    她发?鬓松散,上头的簪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等擦完头发?,她将面巾放在一旁烤火。


    车帘留有一丝缝隙,暖炉里的炭发?出轻微的响动?,将潮湿赶走,留下一片干燥。


    齐誉后背靠着车壁,双目紧闭,看样子是累了。


    过了会,胡岩来?了,隔着帘子道:“三?哥,那屋子漏雨,我让受伤的人先过去了,你和阿烟姑娘就在马车里吧。”


    也只能?这样了,齐誉嗯了一声,阿烟则是小?声问道:“荷花荷叶呢?”


    大概是方才修罗场面太让人印象深刻,冷不丁听见阿烟的声音,胡岩还吓了一跳。


    “没事,在马车里,我让人守着呢。”


    那个马车里不止有阿烟做胭脂水粉的材料,还有他们的物资吃食。胡岩又送来?一些?外伤药和一盒糕点,另外还有套干爽的衣物。


    衣物自然是齐誉的,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早就染了泥土和鲜血,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自然不好受。


    阿烟见状要出去,好方便他脱衣服,但齐誉犹豫片刻后阻止,只道:“你转过去就好。”


    外面还在下雨,阿烟本?就被大雨浇过又受到惊吓,一张小?脸白的吓人,若是再被风雨刮过,怕是要生病。


    阿烟这会儿格外的听话,闻言又坐了回去,脚踝上的银铃响了两声。她背过身,低垂着眼眸,道:


    “你换吧。”


    衣物摩擦声音很快就消失,他道:“好了。”


    阿烟回过身,见他果然穿戴整齐,连脚上的鞋子都换好了。


    旁边堆放着俩人换下来?的衣物,他的在上面,她的在下头。


    阿烟视线扫过,又看向?暖炉。温暖让阿烟的手总算是没那么冷了,她拿过外伤药,问他:“我给?你上药?”


    齐誉本?想说不必,但不知怎么他又咽了下去,只微微颔首。


    小?姑娘靠近的时候,她身上特有的气息传来?,掺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方才血腥气还没那么浓,说明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她受伤了。


    长眸轻蹙,齐誉道:“你受伤了,伤口在哪?”


    阿烟上药的动?作一僵,欲盖弥彰似的赶紧晃脑袋,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她立刻开口回答道:“我、我没受伤。”


    拿着伤药的手指纤细,但指腹上带着暗红。


    她换了另外一只手给?他洒药,故作镇静的道:“我真?没事。”


    齐誉不再说话,阿烟悄悄松了口气。


    趁着将药放回去的功夫,阿烟给?自己指腹上也涂了一些?。


    “睡会吧。”


    “嗯。”


    马车宽敞,座位上能?躺下一个人,阿烟侧着身子面朝里,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被角,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些?人的惨状,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发?颤。


    不知过去了多久,齐誉听见小?姑娘的呼吸声平缓之?后,他睁开眼睛。


    胡岩的猜测是对的,那些?人的异常全部都和她有关。


    没来?到南疆时,就常听市井传闻,南疆人擅巫蛊之?术,能?杀人于无形。齐誉自然不信,甚至在南疆这么久,他还是不信。


    但现在,他信了。


    她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就已经如此,那将来?……


    齐誉忽地打住念头,因为他听见哭声了。


    像是压抑着的哭声,很轻,甚至被雨声盖住不仔细听都听不见。齐誉喊她名字,但她没应声,杏眸紧闭,一张脸没有血色,身体蜷缩在一起。


    齐誉起身,又叫了两声,没听见她的回答,齐誉伸手缓慢抚上她的脸。


    额头热度烫的他手心发?热,他弯着腰,凑近之?后听见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马车行驶到秦王府时,车里的姑娘依旧在昏睡。


    齐誉沉着脸,将她抱出来?,直接抱到自己房里,放在床上。


    因着齐誉回来?,府里上上下下全部都收拾了一遍,他的房间更是每日?都会打理,老管家就盼着他归家。


    但他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女人,甚至直接抱到自己床上!


    看着齐誉长大的老管家高兴的合不拢嘴,心道总算是开窍了。可是这个女人昏睡着,看样子是病了。


    老管家热乎的心又凉了下来?,站在旁边端详着榻上的姑娘。


    模样倒是生的好,可身子骨太弱了,将来?要生孩子继承王府的,若是身子骨弱的话,怕是没法打理府上事务。


    就这么一会功夫,老管家甚至想好小?主子的课业安排了。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早就等待的府医上前诊脉,旁边的胡岩补充道:“路上看了几个大夫,但都说没有大碍,还开了方子。汤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但人一直未醒。”


    大夫为其诊脉,片刻后皱着眉头道:“确实没有大碍啊。”


    胡岩:“这可真?怪了,连着昏睡三?日?了。”


    大夫换了另外一只手诊脉,就在这时,齐誉忽地开口:“她会夜惊。”


    大夫抬头:“王爷,不知这位姑娘惊吓的情况如何?方便对症下药。”


    老管家搬来?椅子,齐誉坐下后淡声道:“会尖叫哭泣,嘴里嘟囔着什么。”


    大夫点头:“那路上应当是遇见什么事,将姑娘吓着了。”


    胡岩心道:还能?吓着她?是她把旁人吓到了才是。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一路上阿烟都是在车里,而?他三?哥则是照料着她,比仆从还细心。


    这回胡岩十分确定,三?哥就是动?心了。


    齐誉转了个话题:“路上的大夫也曾开过安神的药,但作用不大,你再看看她的脉象,尽快拟出一个方子来?,汤伯,库房的钥匙带着,一会缺什么药就去取,若是府里没有的话,叫人速速买回来?。”


    老管家高声“哎”了一声,胡岩奇怪的看他:“汤伯,发?生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从王爷的态度上看,他对这个姑娘是上心的,汤伯能?不高兴吗?


    府里总算是盼来?女主子了!


    齐誉的眼睛在路上就恢复了,他扫过胡岩,胡岩登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屋里安静,大夫更方便看诊,过了会提笔刷刷写了个方子,汤伯带人去取药,胡岩则是安置伤员,因此屋里只剩下齐誉。


    床榻上的小?姑娘嘴唇嚅动?,面上出现痛苦的神色,他起身靠近,总算是听清她说什么了。


    “对不起。”


    齐誉神色微变。


    让她陷入魔怔的事情,就是那些?黑衣人的死.


    “什么叫没看见人?”


    属下来?报,说阿烟一行人出了季城之?后就不见了。詹长宁眯着眼睛,将手里的茶盏端起:


    “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属下一脸难色:“二爷,真?不见了,那天雨势很大,下完雨之?后连人带车全不见了,而?且路面被雨水打过,半点痕迹都没有。二爷,莫不是他们发?现我们了?”


    詹长宁放下茶盏,俊俏的脸上带了伤痕,那是回都城路上被人伏击造成的。


    “不会,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暗中保护的吗?你们不露面,他们怎么会发?现?”


    “这……属下不知。”


    “再让人找,将附近的村庄全都找一遍,还有,告诉所有铺子都要留意?,若是阿烟姑娘上门,务必要将消息传到都城。”


    “是。”


    属下退出房间,有仆从来?报,说宫里传话让他去一趟。


    詹长宁起身,换了身浅色的衣裳,还特意?将摘下来?的耳环戴好。对镜自照之?后,詹长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侍候詹长宁的小?厮撇嘴,心道小?公主最会折腾人,她喜欢浅色,就要求他们家二爷必须穿浅色,而?且二爷耳朵上的耳洞也是这位小?公主打的,还赐了个银环让他戴。


    在小?厮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幸而?詹长宁脾气好,从不与这位小?公主计较,更不会忤逆她,这才让那位小?祖宗满意?。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殊不知伴公主也犹如伴虎啊。


    去往皇宫的路上,詹家的马车被拦住。


    小?厮低声道:“二爷,是康将军。”


    南疆的大将军康易信威名在外,不止战功赫赫,更是身份最贵。他和小?公主是亲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自打詹长宁被派去给?小?公主调理身子,康易信就时不时的找茬,怀疑他治不好他表妹。


    “詹公子,探亲回来?了?”


    康易信骑马拦在街道中央,讥笑道:“是得多看看家人,要不然往后说不定再也看不见了。”


    “康将军,”詹长宁撩开帘子,不同于康易信的锋芒外露,他笑的温和内敛,“相信将军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康易信皮笑肉不笑:“治不好我表妹,它就一定会发?生。”


    说完,康易信重?重?哼了一声,打马离开。


    回到将军府,有人低声禀告了什么,康易信皱起眉头。


    “还是联络不上的话,估计凶多吉少?,去查查领头的叫什么。”


    “回将军,是裕兴带人。”


    “裕兴?他身手不错,按理说不会出事。”


    康易信思忱片刻,立刻下了定论:“他一定是找到了线索,或者直接找到蛊童,但反而?被对方困住。立刻派人,沿着裕兴曾走过的路线走一遍,看看是否有异常。”


    “对了,詹长宁此次回家都做了什么?”


    “属下派人跟着了,但他只是回家探亲,还和兄弟出门逛街,收了个姑娘的香膏,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姑娘?”康易信隐隐觉得不对,“什么样的姑娘,年岁几何?”


    “看着也就是刚及笄,样貌出众。”


    屋里安静了几息,康易信开口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姑娘的底细。”


    “是。”.


    夜深人静,刚从书房里出来?的齐誉往卧房走去,远远看见屋里点着灯,有两个小?影子晃过。


    是荷花和荷叶,两个小?孩非要照顾阿烟,齐誉不放心,又叫汤伯挑了几个心细的丫鬟过去。


    他还未走到门口,端热水的丫鬟行礼,喊道:“王爷。”


    齐誉抬手制止:“她醒了?”


    丫鬟低着脑袋立刻回答:“王爷,阿烟姑娘醒了,方才还用了一碗燕窝。”


    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补品,自打阿烟醒后,好东西如流水似的入她的房里。


    丫鬟悄悄抬头,想看看秦王的表情,为何那位姑娘醒了他还让她住自己的房间?


    虽说王府不缺空房,王爷有地方可以住宿,可到底不合规矩。


    只是丫鬟刚抬起眼帘,就被秦王浑身凌厉气势吓到,立刻又垂下眸子不敢说话了。


    “进去吧。”秦王说完,丫鬟立刻逃似的往屋里去。


    屋子很大,由一扇屏风隔开内外室,耳房打通,直接做成净房。丫鬟将热水倒入木桶里,试了试温度后才轻手轻脚的往内室去。


    王爷说了,侍候阿烟姑娘必须要小?心,不许闹出大动?静。


    丫鬟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等到了之?后,见到阿烟姑娘,她才懂了王爷的意?思。


    转过屏风,便见到床榻边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姑娘,如绸缎似的乌发?披散在肩头,更显一张小?脸浓稠昳丽,芳姿妩媚。


    听见声音后她抬起杏眸,如水波潋滟,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丫鬟侍候了几日?,可还是看呆了眼。


    这样的美人,确实不能?大声说话,生怕吓到了她。


    只是美人胆子似乎没那么小?,她张口就问:“齐誉呢?”


    说完,她惨笑了一下:“或者,我该叫他王爷?”


    第36章 [VIP] 第 36 章


    “王爷, 宫里的意思?是让您巡疆?”


    宽敞的书房里,坐着秦王府众多幕僚, 除此之外, 还有胡岩。书桌后?,齐誉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膝盖。


    胡岩这人是粗人, 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当即反驳道:“什么巡疆?就是想为难王爷,找借口往漠城塞人罢了?。”


    漠城是秦王的封地, 紧挨着兰城, 那是南疆与大历的边界城池,真正的边疆。正因为如?此,漠城这些年发展的并?不好, 许多时候要往边疆送物资,日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


    胡岩是土生土长的漠城人, 没去过什么京城, 但他深刻觉得京城人真可怕。


    尤其是那个太子, 他三哥都远离京城了?,怎么还不放心?


    房里的几个幕僚当即对胡岩表示不满:“请胡统领谨言慎行。”


    “你们?书生就是这样, ”胡岩颇为不耐烦的挥挥手, “关起门来说话怕什么, 再说了?, 我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中一个年纪轻的幕僚笑了?, 风姿儒雅的扇了?几下扇子:“胡统领说笑,但身为王爷的心腹, 属实该谨小慎微。”


    如?果说这些文绉绉的幕僚让胡岩头疼,那方才这个开口说话的人是最?让胡岩害怕的。


    无他, 只因着这人醉酒后?曾拉着胡岩讲了?一晚上的大道理!


    自那之后?,胡岩看见?他就打颤。


    “文先?生说的是,”胡岩怕文冶再拉着他讲道理,当即英雄不怕低头,点头乖巧应下。


    文冶面?上带着看透的笑容,摇了?摇扇子道:“胡统领抬举。”


    转过头,文冶对上齐誉,他将扇子折好,郑重?的道:“要想一劳永逸,也不是不可能。”


    齐誉抬起眼帘:“你想说的难道是开市?”


    文冶笑着点头:“王爷英明,正是开市。之前两国交互城池繁华至极,但因为种种原因关闭,百姓们?无法窥得他国技艺,更是荷包瘪了?不少。若能重?新开市,到时候百姓们?也多了?进项,咱们?漠城的日子更为好过。”


    漠城这地界怪的很?,明明快到南疆了?,按理说该如?南疆似的四季如?春,土地肥沃,但偏偏一半的土地是沙地,根本无法种植粮食。靠着那点土地养活如?此多的百姓,可想而知漠城的条件如?何。


    百姓们?不富裕,税收下调,导致漠城也比旁的城池贫穷不少。


    这里归秦王管,当然希望百姓们?安居乐业,不止是因为宫里的指令,更是因着他心系百姓。


    文冶跟着秦王的时间不长,可他知道这位冷面?王爷并?不是看起来这样,实际上长了?一副柔软心肠。


    但,开市二字出来,屋里其他的幕僚当即反对:


    “王爷不可啊!为何会闭市,就是因为南疆人狡诈诡异,巫蛊之术防不胜防!”


    “是啊王爷,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南疆人各个凶狠毒辣,我们?的百姓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屋里顿时吵嚷的像是一锅粥。


    胡岩挖了?挖耳朵,也认同的点头:南疆人,确实挺可怕的。


    “安静。”


    主座上的男人声音不大,但当即让屋里静了?下来,他神色莫辨,随意的扫了?一圈,被他视线扫过的幕僚顿时面?色涨红,低垂下脑袋。


    “开市不是开战,南疆人擅蛊毒,但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旁人下蛊,更不会害人。市井坊间流传的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南疆人也和大历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可……”


    还有人想说话,齐誉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那幕僚当即闭口。


    这番话落在胡岩耳朵里,他面?上笑嘻嘻但心里其实不赞同。


    南疆人各个都会用蛊,这是真的,甚至他亲眼看见?阿烟姑娘用蛊杀了?那么多黑衣人。


    想到那个场景,即便杀过人的胡岩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血流不止的手臂依旧抬起,面?带惊恐的一下又一下,将长剑刺入同伴的胸膛。


    红色的血液犹如?春日里的花儿,开的满地都是。最?后?缓缓汇聚成一条红色的小溪,蜿蜒着朝她?涌来。


    阿烟低头,看见?自己的绣花软底鞋被染红,再然后?,她?的裙摆也被血色浸湿,一路蔓延往上,最?后?如?藤蔓似的,争先?恐后?的往她?嘴里进。


    “不要……”


    床榻上的阿烟眉头皱起,一张漂亮的脸蛋没有半点血色,她?挣扎着,嘴里念念有词。


    “姑娘,醒醒。”侍候的丫鬟小声的叫人,但怎么也叫不醒。


    另一个丫鬟担忧的道:“姑娘总是困于梦魇,吃汤药也不管用,叫也叫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只能等她?自己醒来了?。”


    两个丫鬟摇头,从内室走出去。


    姑娘甚至不敢睡觉,但身子骨正虚弱着,药里又有安眠的药材,她?喝完会午睡一会。


    可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有,就又陷入梦魇了?。


    得赶紧准备热水,等姑娘起来后?净身。


    荷花荷叶正在院里给花圃浇水,两个丫鬟走过,揉了?一下小孩子的脑袋:“不要浇太多水,会涝。”


    荷花点头,阻止妹妹:“别?浇了?,若是花儿死了?,姑娘心情会更不好。”


    荷叶年岁小,她?只看出来姑娘蔫蔫的,就像是缺了?水的花儿似的,但不明白为何如?此。


    “姐姐,姑娘喜欢漂亮的花,我们?今天摘这朵给她?吧。”


    荷花点头:“行,一会等姑娘喝药的时候给她?,这样她?高兴就会愿意喝药了?。”


    可是苦涩的药汁,谁会喜欢?尤其是阿烟,她?最?讨厌苦味。


    从噩梦中醒来,她?胸膛剧烈起伏,睁眼就是陌生的帐顶,一时竟忘了?这是哪里。


    直到空气中弥散的药味萦绕在鼻尖,她?才恍然大悟。


    是了?,这里是齐誉的家,是王府。


    刚开始阿烟什么都不知道,丫鬟们?细致入微的侍候她?,阿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还挺不适应的。


    她?想见?齐誉,想找他说话,可是丫鬟说王爷很?忙。


    王爷?


    阿烟脑子有点乱,问丫鬟什么王爷,但丫鬟闭口不言了?。


    阿烟想出去,可是她?大病未好,走几步路就喘的厉害,更别?提走出房门了?。


    只能靠在床边,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外面?。


    想到这,阿烟唇角露出苦涩。


    齐誉骗了?她?,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


    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能粗喘着靠在床头,清澈的眸子里光亮一点点的暗下来。


    齐誉啊…….


    丫鬟回来后?,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药递过来:“姑娘,正好入口。”


    阿烟摇头,脸上带着抗拒:“我不想喝。”


    丫鬟无奈:“您还未痊愈,得连着喝药才行,柳绿,去取果脯过来。”


    “翠红,我真的不想喝,太苦了?。”


    翠红和柳绿就是齐誉拨过来贴身侍候阿烟的,两个丫鬟机灵懂事?,做事?妥帖,尤其是翠红,年长阿烟几岁,性子温柔可人。


    她?笑了?笑,将药碗放到一旁,柳绿见?状也将果脯放下。


    “姑娘,您难道不想出门看看吗?外面?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城里的姑娘小姐们?会去踏青游玩,戏水打闹。”


    见?阿烟眼睛眨了?眨,翠红知道这招管用。


    “还有呀,您要是想做什么,都得将身子骨养好了?才能去做,对吗?”


    这番话着实说到阿烟的心坎上,阿烟点头,翠红高兴的将药碗端过来,旁边柳绿识趣的奉上果脯。


    褐色的汤汁散发苦涩的药味,阿烟捏紧鼻子,打算一口将药喝下。


    可她?高估了?自己,喝到一半的时候胃里忽地泛起恶心,当即歪头吐了?一地。


    “姑娘!”翠红大惊失色,顾不上其他赶紧过来扶阿烟,“您怎么样?”


    本来她?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么一吐,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我没事?,”阿烟脸色惨白,可她?露出笑容,安抚屋里的丫鬟.


    阿烟吐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齐誉的耳朵里,等柳绿说完退出去之后?,文冶摇了?摇扇子,轻笑道:


    “王爷,这位阿烟姑娘娇气的很?啊,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她??”


    书房重?地,平日里等闲人不得入内。但是齐誉却准许丫鬟随时来汇报那位阿烟姑娘的情况,看来她?在王爷心里地位很?重?。


    说不定,好事?将近,就是不知道那位姑娘出自哪家。


    齐誉没回答他的问题,将方才讨论的事?情暂停,他起身道:


    “一会再议。”


    说完,幕僚们?起身,齐誉则是让人叫府医去看诊。


    只是没过一会,府医满头大汗的过来,禀道:“王爷,阿烟姑娘不让诊脉。”


    他总不能强行拉过姑娘家的手来看诊,这不合礼仪和规矩。


    齐誉抿着唇,这时柳绿也紧随其后?,齐誉挥挥手,让门口的侍卫放她?进来。


    “王爷,阿烟姑娘说想见?您,否则……”


    柳绿垂着脑袋,不用看她?就能感受到男人锋利的目光,上位者的威压落在身上,让她?后?半句都不敢说了?。


    “否则什么?”


    柳绿咬咬牙:“姑娘说,否则再也不见?。”


    咚——


    是桌子上的杯盏倒了?,府医抬起头,就见?齐誉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赶紧跟上,”府医招呼惊呆的柳绿,紧随其后?。


    他们?到的时候,房门关着,院子里站着翠红,还有荷花荷叶。


    “怎么样了??”柳绿小声询问。


    翠红摇头:“不知道。”


    旁边荷叶红着眼眶,看样子是被齐誉吓到了?。


    齐誉浑身都散发着冷意,整个王府就没有不怕他的,尤其是荷叶小,直接被吓哭了?,还是翠红哄着她?才恢复如?常。


    屋里,站在床边的男人和方才判若两人,就像是刺猬卸了?盔甲,只剩下一片柔软。


    “哪里不舒服?”


    王爷的床榻自然是宽敞的,因此更显得床边的女子身形娇小。她?靠在床头,身上的衣衫松散,露出光滑白腻的脖颈。


    但她?面?上的笑容没了?,一双杏眸红肿,含着泪光。


    齐誉心里一紧,说话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为何不让府医看诊?”


    “你为何要骗我?”


    小姑娘身上穿着素色寝衣,面?容和衣服一样,清淡如?水。明明花儿一样的年纪,正是桃红艳李的时候,可她?眼下带着青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嘴唇发白,微微发颤,看着齐誉的眼睛顿时落下两行清泪。


    “名字是假的,身份都是假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以前哭都是因为受伤疼的厉害,可这次,阿烟觉得她?心脏疼,一抽一抽的,让她?忍不住落泪。


    齐誉定定的凝视她?,半响之后?他才哑声说了?一句:


    “本王未曾骗你,齐是母妃的姓,出门在外用的都是齐誉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拿出自己的帕子想要给她?,却被她?用力?丢在地上。


    “是,就算齐誉这个名字是真的,身份呢?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大历人!”


    “历朝三皇子,秦王谢誉。”


    “我一直以为你是都城人,所以我才随你出来,”阿烟情绪激动,脸色涨红了?几分,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她?每说一句话,眼泪就会多一些,将衣襟全部浸湿。


    “如?果你早告诉我,如?果我早知你不是南疆人,我定不会……”


    本来站在那的齐誉眯了?眯眼睛,若是胡岩在,一定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阿烟忽觉呼吸困难,重?重?的吐气吸气,剩下的话没说出来,齐誉不知为何心里一松,但他见?到她?神色不对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阿烟?”


    他俯身,阿烟的手攥着他的衣领,想说什么但因为喘的太厉害却说不出。


    “府医!府医!”


    府医听见?声音立刻推门而入,绕过屋里的屏风来到内室,便见?冷面?秦王怀里抱着那个姑娘,如?珍似宝。


    “快来看是怎么回事?,她?突然上不来气,快!”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秦王,难得的面?上带了?急色,而怀里的女子挣扎着,推他的手。


    “我……我不用你……”


    话未说完,但齐誉听明白了?,可他攥着她?的肩膀未松开,长指拉着她?的手腕递给府医。


    阿烟抬头,看他的眼神带了?愤怒。齐誉似是叹气了?一声。


    “病了?就要看诊,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有什么账等你好了?再算。”


    大概这番话说到她?心坎里,阿烟抹了?一把眼泪不再挣扎,任由府医诊脉。


    “你等着,”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府医吓的一直不敢抬头,甚至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这样就不必听小情侣打情骂俏了?。


    开了?一副方子,喝完之后?阿烟睡着了?,齐誉一直在床边坐着,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心跳快的惊人。


    同心蛊,又发作了?。


    可他一直没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直到一个时辰后?,她?依旧睡的香甜没有做噩梦的前兆,他才起身,缓步走出来。


    外头府医依旧候着,齐誉带他走的远一些,确保说话声音不会将人吵醒。


    “如?何?”


    问的是阿烟的病情,但府医一脸难色,道:“王爷,姑娘的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这是心病啊!”


    “夜夜惊醒,导致姑娘心脉衰弱,郁结于体,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府医说的含蓄,但齐誉听懂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王爷,最?好能找到姑娘心结所在,解开心结后?再辅以药石补体,才能真正的恢复健康。”


    “药方调整,最?好不要苦口,”齐誉话一出,府医皱着眉头,“王爷,良药苦口。”


    齐誉嗯了?一声,低垂眼眸看自己手背上被女子用指甲掐出来的痕迹。


    “但她?不喜欢苦味。”.


    再次睁眼时,已然是下午了?。屋内屋外都安静的像是没人,让阿烟心里泛起一阵荒凉。


    她?起身下意识的喊:“齐誉。”


    可喊完她?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和他生气,而且大夫看诊时,她?偷偷用指甲抠他来着,想必他会生气吧。


    角落里,大将军探出脑袋,在一个小笼子里来回转悠,似乎想出来。


    “你不能出来,这里人多而且都是姑娘,会害怕。”


    其实放在屋里,翠红她?们?也很?怕,阿烟说了?好几次大将军不会咬人,翠红才稍微放心。只是每次路过放大将军的笼子,她?都加快步伐,生怕小蛇从笼子里跑出来咬她?似的。


    见?大将军有些急躁的撞笼子,阿烟心里的寂寥又多了?几分。


    “这里不是南疆,大将军,不会有人愿意看见?你。”


    “怎么不会?”


    忽地一道清冽声音传来,阿烟抬头,便见?屏风后?转出来一道颀长人影,直接走到角落里,将大将军放出来。


    大将军自由自在惯了?,被关起来着实难受的很?,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跑去,兴奋的探寻新住处。


    “你来做什么?”阿烟偏过头,不想看他的脸。


    偏偏他不自觉,直接拉过椅子坐到床榻旁,低声问她?:“可有觉得好一些?”


    阿烟哼了?一声:“才不要你管。”


    “你现?在住的是本王的王府,睡的是本王的床榻,你说本王该不该管你。”


    方才见?他将大将军放出来,阿烟心里那点气愤散了?不少,可这么一会又全部回来了?,她?气呼呼的道:


    “那我走总行了?吧,我才不稀罕什么王府不王府。”


    她?本就是小山村里一株肆意盛开的野花,就该野蛮生长。


    白日里喝了?汤药又吃了?些甜津津的糕点,阿烟身体有了?力?气,直接下床还弯腰将大将军捡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当女子身上的馨香混杂药香飘过的时候,齐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身体紧绷着,高挺的鼻梁上登时沁了?薄汗。


    阿烟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立刻察觉出不对了?。


    “你……”


    你没事?吧几个字,阿烟没说出口。见?他这样阿烟忘了?生气,手腕上的大将军觉得她?太热了?,正好借机爬走,一溜烟的不见?了?。


    “大将军?”阿烟遍处找却没看见?小蛇,倒是听见?男人闷哼一声。


    转过头,就见?他仅紧紧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过微微滑动的喉结,最?后?没入衣襟不见?了?。


    他手背上本来就有伤,攥紧拳头太过用力?,刚刚有愈合迹象的伤口登时崩裂开,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是朵朵绽开的寒梅。


    这回,阿烟真慌了?。


    “你怎么了??来人呐,快来人!”


    外头的翠红柳绿最?先?反应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跑屋里,却见?秦王背对着她?们?坐着,抬手示意她?们?离开。


    “王爷……”


    “退下。”


    “是。”


    刚来的人转瞬又离开,阿烟急了?:“你别?让她?们?走,快让她?们?叫大夫过来,你……”


    话未说完,就见?他忽地起身,不知是起来的太快还是身子顶不住,他摇晃了?几下。


    “无碍,同心蛊发作了?。”


    小姑娘的身高只到他胸口而已,俯视的角度看,她?清瘦不少,越发显得那双眼眸圆圆的。


    “同心蛊发作?”阿烟没明白,过了?会她?恍然大悟,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对旁的女子动心了??王婶子说,若是你对旁人动心,就会心脏绞痛,齐誉,你、你怎么能这样……”


    见?她?又有要哭的意思?,齐誉缓了?口气:“没有。”


    他声音又低又哑:“本王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落于山后?,屋里昏暗的让人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但正因为视线受阻,所以听力?格外的敏锐起来。阿烟听见?对方咚咚的心跳声,声音大的像是打雷。


    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夹杂着时不时从喉咙里溢出的闷哼。


    当时他身上手上伤的那样厉害,都不曾见?他哼过一声,但现?在,他却像是无法忍受似的。


    “一定很?疼吧,”想到这人会中蛊,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她?扭捏的问他:“要不,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吃一些管疼的药,说不定有用。”


    方才急切之下,她?站的位置离他很?近,不过一拳的距离,让小姑娘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心口处,本就痒疼的感觉更甚。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她?的目光变了?味道。


    越是暗色里,她?细腻白净的肌肤就越是显眼,尤其是乌发垂在肩头上,黑白之差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即便她?身上带着苦涩的药味,他还是微微俯身,深深的嗅了?一口她?的气息。


    阿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想到不知跑哪里去的大将军,阿烟赶紧错开步子。


    然而她?身体刚刚恢复,这么一折腾当即腿软的要跪在地上。


    腰间现?出一只手,齐誉揽着她?腰肢,另一只手放在膝窝处,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第37章 [VIP] 第 37 章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 抱起阿烟很是轻松,长腿迈出几?步, 就来到床榻旁。


    阿烟被他环住, 脑袋贴在他胸口处,更能听见如雷响般的心跳声?。


    “齐誉,你……”


    没由来的紧张, 指甲透过薄薄的衣料陷入他肉里, 可这点疼痛对此时的齐誉来说,约等?于无。


    来到床边, 缓缓将人放到床榻上?, 阿烟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干什么?”


    挣扎间,她的衣裳又松散了不少, 露出漂亮的锁骨,凝脂肌肤晃人的眼?。男人的眼?神晦涩不明, 阿烟察觉到他呼吸又重?了几?分。


    同心蛊发作, 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王婶子说的, 会心脏绞痛吗?可是齐誉的样子怎么如此怪异?


    额头上?沁了薄汗,将他鬓边的发打湿, 紧紧贴着脸颊, 而他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往日八方不动的人, 今天面色染了绯红, 整个人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


    他拉过旁边的薄被将阿烟裹住,连同那诱使他靠近的脖颈一起, 全部盖住。


    阿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大热天的, 裹这么严实做什么。


    阿烟将手臂从被子里滑出来,去探他的额头。


    “齐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让府医来给你看看才是,”说着,她手向下,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


    “这疼吗?”


    明明柔如无骨的手轻轻点过,可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吓的阿烟以?为?自己手重?顿时要收回?手。但还未来得及缩回?来,就被烫的惊人的大掌抓住,往他的心口带。


    “同心蛊会反噬,你难道不知道?”


    阿烟躺在那,他则是一条腿半跪在床边,宽阔的身躯俯下来,压迫感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裹住,动弹不得。


    当掌心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时,也感受到他身上?炙人的温度。


    有?奇怪的感觉通过手掌传递到她的身上?,脸颊登时染了绯红,粉腻酥融,艳若桃李。


    “我不知道,”她想抽回?手,他偏偏不让,倒是让她也跟着心跳越来越快。


    他本就生的高大,现在如一堵墙似的挡在床榻前,甚至连榻内都变得狭小窘迫,闷的阿烟喘不过气。


    “王婶子只说你若是变心,就会遭受痛苦。”


    “嗯,”深邃的长眸在暗色里也似带了光亮般凝视他,薄唇轻启,气息变得灼热起来,“还有?呢?”


    阿烟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冰似的,都要被他烤化了,呼吸也变得急迫。


    所以?她没注意到,他正缓缓矮下身子朝她靠近,视线落定在她红润的唇上?,再也移不开了。


    “没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阿烟觉得感觉很怪,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让她如一滩水。呼吸交缠,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樱桃果实似的红唇带了莹亮,又因她刚吃过果脯,散发着果香和酸甜气息。


    齐誉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滑动,也越来越近。


    “三哥!”


    就在一切要失控的时候,外头传来大喊声?,直接将齐誉叫回?神。他迅速的松开小姑娘,用被子将她盖住,只露出一双杏眸。


    “抱歉。”


    声?音又低又哑,不等?阿烟回?答,他转身大踏步离开。


    外头很快又传来胡岩的声?音:“三哥,来人了……”


    说话?声?越来越远,而阿烟躺在那像是僵硬的石头。


    翠红和柳绿敲门?入内,将烛台上?的蜡烛点好,便见床榻上?的姑娘满脸通红。


    “哎哟,姑娘呀,现在天气热,盖这么多?会起疹子的。”


    翠红走过去,赶紧给她将被子拿下来。


    “哦,”阿烟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心里痒痒的感觉淡了不少.


    这头胡岩说了两句话?,感觉情况不太对。


    怎么他三哥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黑着一张脸。


    “三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这话?说完胡岩就后悔了,果然齐誉眼?神扫了他一样,胡岩赶紧拍自己的嘴巴。


    “瞧我这破嘴,”胡岩脑子迅速转动,赶紧道:“消息来的急,我想着赶紧告诉三哥。”


    走到花园,齐誉站定不动了,胡岩立刻道:“是边城传来的消息,说南疆也有?意重?新开市。”


    开市,意味着两国边界城池要打开,之前文冶提过一次,齐誉还在思虑中,却?不想南疆竟然主动提了。


    “此事有?蹊跷,”齐誉看着花圃里被风吹动的颤巍巍的小花,不知怎么眼?前浮现女子含泪带珠的脸,过了会,就变成粉面桃腮的模样,菱角似的红唇轻启,叫着他的名字。


    “三哥?三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啊,三哥?”


    叫了好几?声?,男人才回?过神,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有?很快恢复如常。


    胡岩觉得今天的三哥看起来太奇怪了,至于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叫我们?的人探探消息。”


    “是。”.


    “大历国会不会不同意?之前开市没几?个月就闭市了,这次恐怕也不一定会同意。”


    说话?的是南疆王后,也是南疆小公主的生母。岁月在女人脸上?增添了韵味,眼?角的皱纹透着祥和。


    “所以?才派人先看看情况,”书?桌后南疆的王正在查看着什么,眉头紧紧蹙起,逐渐暴躁起来。


    “王上?,”南疆王后走了过去,给他斟了杯茶水,“荣儿的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再有?,詹长宁说他有?法子,您别急。”


    “怎么能不急,近日荣儿明显精神不济,她和我说,想要看遍大好河山,想要去感受这世间的繁华,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叫人去商议开市的事情,这样一来,荣儿还能体验异族风情,心情好身子也好的快。”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发出一声?叹息。


    “荣儿在哪?”


    王后立即答道:“在花园玩秋千呢,和詹长宁一起。”


    被他们?提及的小公主确实在玩秋千,她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裙,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装饰品,日光一朝,散发着耀眼?的光。


    如火焰般艳丽的女子,面容却?苍白,薄薄的唇上?涂着口脂,鸦羽似的睫毛如蝶翼似的,扑闪几?下,透着让人心疼的破碎感。


    身后是一个穿着素青色衣衫的年轻人,他袖子用束带系好,瞧着干练利落。笑容温和的问她:


    “公主,再玩一会就要回?宫,您身体不可长久吹风。”


    “长宁,本公主要再玩一个时辰。”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哑,那是常年吃药造成的损伤,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和普通姑娘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娇憨甜美。


    詹长宁不可自抑的想到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声?音清脆如鸟鸣,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只是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属下来报,怎么也找不到她的消息。


    “詹长宁!”


    秋千因着没人推动而慢慢停了下来,荣公主跳下来,竖眉喊他:


    “你在干什么?难道没看到本公主在玩吗?为?什么不推?”


    一连三问,花园里的侍从们?早就低垂脑袋瑟瑟发抖了,生怕这位骄纵跋扈的公主为?难。同时,也为?年轻的巫医詹长宁默哀。


    太惨了,明明前途无量,却?要困于小公主手里,对她言听计从。


    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传言,说詹长宁是小公主的面首。


    “公主,”詹长宁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让荣公主的火气散了不少,尤其是当他笑着说话?的时候,彻底让荣公主没辙。


    “一会要试针,不能出太多?汗,免得风吹起疹子。”


    “知道了,”荣公主撇撇嘴,“听你的还不成吗?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吃梨子酪。”


    侍从们?赶紧传话?,詹长宁补充一句:“不许做成凉的,要温热。”


    “是,詹大人。”


    荣公主轻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王宫处处繁华,作为?最受宠的小公主拥有?一座精致的宫殿。回?来之后,她直接光着脚往垫子上?踩,腰间的银铃声?叮叮当当,吸引詹长宁看过来。


    不过地上?铺着的毛毯很厚,而且现在夏季,她不会着凉,所以?詹长宁什么都没说,坐在门?口准备一会要用的东西。


    荣公主姿态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吃梨子酪,随意的问道:


    “过些日子要和大历开市,长宁你也一起随行。”


    “开市?”詹长宁将一根根银针摆好,抬眼?温声?道:“公主,两国之间为?何突然开市?”


    “还不是因为?我想去大历玩嘛,其实可以?直接去的,还能去他们?的京城看看,但是我那好父王不肯,说什么要去也行,但不许离南疆太远,说来说去,最后父王想了个主意,在边疆开市,这样我来回?玩耍也方便。”


    为?了让小女儿能游玩,南疆王上?竟然做出如此的决定,足以?可见,他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好,”詹长宁应下,“不管公主去哪,臣都要跟着去的。”


    当年詹长宁因治疗宫中妃嫔的顽疾而一举成名,荣公主见他长的好看又爱笑,就和南疆王将他讨了过来。


    其实,就算她不说,南疆王也会让詹长宁给荣公主看病。


    荣公主笑了笑,气色瞧着比方才好了不少。等?吃完一小碟梨子酪,詹长宁拿着银针起身。


    “公主,请。”


    荣公主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慢吞吞起身朝着内室去了.


    很快,南疆为?何要求开市的原因就传到了漠城,齐誉看完探子传来的消息,直接将纸条交给其他人。


    文冶最先看完,随后风流倜傥的摇了几?下扇子。


    “真是说瞌睡就送来枕头,如此一来,我们?可谓占了先机。”


    谁先提出来,就注定要吃些亏,到时候大历讨价还价,南疆也得接受。


    “如此一来,宫里发的那道旨意,我们?也算是圆满完成。”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不妥。”


    说话?的是个年长之人,文冶知道他一直极为?厌恶南疆人,当年闭市的时候,就差点炮竹庆祝了。


    “钱先生,你是何意?”文冶折起扇子,笑着问他。


    钱先生叹气,却?并?不看文冶,而是看着齐誉道:“王爷,南疆人诡计多?端,可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下蛊毒,若是开市,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说着,他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甚至站起来行礼大声?道:


    “此事关系黎明百姓的生死存亡,还望王爷三思啊!”


    钱先生名望在这,他一起来,那些和他站队的人也得起来。最后,只剩下文冶和两个年长之人坐在那。


    哦,最边上?还有?个胡岩,一副要起不敢起的样子。


    “钱先生,你明知开市对于两国边疆百姓有?好处,会促使技艺互换,更会让百姓们?赚些银钱。”


    齐誉神色淡淡的,明明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胡岩觉得他不高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先生说的那句诡计多?端。


    “此事有?利有?弊,但利是大于弊的。”


    齐誉说完,钱先生立刻反驳道:“王爷万万不可!南疆人犹如洪水猛兽,到时候会伤及无辜啊!”


    文冶站起来,接着钱先生的话?:“此话?差矣,既然王爷想做这件事,自然是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才会开市,我们?幕僚的作用是帮忙想办法,而不是想方设法的阻挠主子办事,钱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书?房里的唇枪舌战直到深夜才结束,但依旧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等?人都走了,胡岩打着哈欠问齐誉:


    “三哥,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齐誉从不打没准备之仗,他肯定是想到好的解决之道了。


    齐誉颔首,但未多?说,还让胡岩早点回?去休息。


    胡岩点头:“对了三哥,李四?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正往回?赶。说来也是巧,劫詹长宁的不止一伙人,好几?伙混在一起,反倒是让人跑了,连着马车也没了,不知道车里是不是蛊童。我就让李四?先回?来,左右都城也有?我们?的人。”


    每个国家都是如此,会在别国安插探子,尤其是齐誉的封地靠近南疆,安插人更加方便。


    胡岩走了后,齐誉还是站在院里没动。


    主院给阿烟住,他这些日子都是宿在客房,正好离书?房近,倒也方便。有?时候留在书?房晚了,就直接宿在书?房。


    老?管家汤伯过来,给齐誉送来一碗热汤。


    “王爷,喝完早点休息。”


    齐誉端起后吹了吹,慢慢喝,等?喝完后吩咐人准备沐浴用的水。汤伯应声?,让人去取水。


    “王爷,您是不是还有?事要吩咐?”


    汤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太监,看着齐誉长大,是齐誉在漠城最亲近之人。所以?,他能看懂齐誉冷峻面容下所表达的意思。


    “您是担心阿烟姑娘?”


    说实话?,当得知那个貌美姑娘是南疆人时,汤伯立刻升起不行的念头。


    听说南疆人都会用蛊,若是被这女人下蛊可怎么办。


    后来,从胡岩嘴里知道齐誉这一行所发生的事,知道阿烟为?了救齐誉的性命,不小心下了同心蛊。汤伯虽然不悦,但也知道没法怪罪于那姑娘。


    但成为?王爷的女人,怕是不妥。


    于是,汤伯立刻提醒道:“王爷,您的婚事还得宫里答应才是,估计年底您回?京,这事就该有?着落了。”


    “年底?”提到京城和婚事,齐誉眼?里写?满了疏离,“汤伯,我如今二十有?五,比我小的皇弟都已经成婚,孩子怕是都会跑了。当年父皇说,若是有?合适的姑娘自会给我安排,可我在封地已有?五年多?,从未听闻半点音讯。”


    “这……”汤伯语塞,“陛下想来有?其衡量。”


    “汤伯,”齐誉仰头看向星空,声?音轻的都要听不见了,“我不想像我父皇那样,更不想我的女人走母妃的老?路。”


    说完,齐誉转身离开,留下汤伯一人在原地。


    汤伯如今已四?旬有?余,齐誉感念他的照顾对他很是尊敬,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所以?瞧着倒也没那么老?。


    不过汤伯叹了口气,眼?角的褶皱似都多?了几?分。


    “婉妃啊……”


    小时候的齐誉不明白为?何母妃总是郁郁寡欢,还曾拉着汤伯的手问:“母妃是不是不喜欢阿誉?”


    才三岁的小娃,都觉得他还不小不懂事,可汤伯却?明白,他最懂大人的眼?色了。


    可直到婉妃死,齐誉都没能等?来母妃的喜爱。


    不,也不全是。


    有?时候宫里举办宴会,小小的齐誉聪慧好学,总是能引的皇帝哈哈大笑,赏赐他不少好东西。


    那时候齐誉还不是秦王,只是宫中三皇子。宫中之人多?早熟,年幼的他会将所有?赏赐之物打包好,亲自去给母妃送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婉妃高兴,会破天荒的陪着三皇子坐一会,听他说最近发生的事,可有?时候,她会突然变脸色,对年幼的孩子破口大骂。


    第一次被骂的时候,小小的人儿是哭着跑出来的,直接扑到汤伯的怀里,声?泪俱下的问:“母妃为?什么不喜欢我?”


    汤伯的一颗心啊,都拧成麻花了。


    冰雪聪明,粉雕玉琢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汤伯只能安慰小主子,说娘娘心情不好。三皇子信了,小手擦擦眼?泪,第二天照常笑着来,哭着走出去。


    直到有?一次,三皇子在婉妃那里受了伤,惹怒陛下,被陛下一旨发配冷宫,三皇子看不见婉妃这才不哭了。


    但他也不会笑了。


    想起齐誉年少时的种种经历,汤伯也跟着难受,只能叹息一声?往自己的住处去。


    路上?碰见翠红,汤伯随意的问了句:“阿烟姑娘可歇下了?”


    翠红笑道:“劳您挂心,王爷走后没多?久,姑娘就歇下了,醒了一次喝了汤药,就又睡着了。”


    汤伯点头,翠红补充道:“姑娘今日睡觉没做噩梦,大概是因为?府医调了方子,更可能是因为?王爷曾陪在身边两个时辰。”


    “王爷陪了两个时辰?”


    汤伯只知道白日里秦王去往那姑娘的院子了,还有?府医一起,他还以?为?是过去给她看诊。


    没想到,冷面禁欲的秦王愿意看护一个姑娘,而且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汤伯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忙拉着要走的翠红,细细的问了很多?事情。


    等?回?到房里,本该睡觉的汤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像南疆的姑娘,也未尝不可啊。


    只要秦王喜欢,身份其实不算什么。


    汤伯想到这,唇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王爷说的对,比他年纪小的,孩子都会跑了,他的孩子却?连个影都没见着。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见小主子出生。”


    想了一会,汤伯有?了主意,乐颠颠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翌日清晨,阿烟从睡梦中醒来,轻纱帐里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将帐子撩起一条缝隙,露出一张睡眼?惺忪,但却?浓稠昳丽的脸。


    脸上?还带着睡痕,乌发也略凌乱,宽松的寝衣松散到露出香肩,凝白若玉石,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许是休息的好,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樱桃红似的嘴唇微张,如莺啼似的喊道:


    “翠红。”


    正看呆的翠红见状赶紧收回?心神,上?前服侍她起身,问道:


    “姑娘,可有?做噩梦?”


    柳绿将帐子挑到床榻两边挂好,她朝着阿烟看过去,就见她面上?忽地染了绯红,带着娇羞。


    “没做噩梦,也没做旁的梦。”


    翠红是个懂事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偷偷笑。但柳绿是个实诚孩子,出屋取东西的路上?,她问翠红:“哎,你方才笑什么呀?”


    翠红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在姑娘身边侍候一定要精着些,虽然姑娘脾气好,多?数时候不用我们?照顾,但你这样心大可不行,别出什么岔子。”


    柳绿吐了吐舌头:“不会的,我又不傻,再说了,姑娘对我们?多?好呀,你看姑娘还让荷花荷叶吃的好睡的好,这才多?久,两个小家伙胖了一圈。所以?啊,就算我犯错,小错的话?,姑娘肯定也会大发慈悲,不罚我。”


    翠红摇头:“这样的想法可不对,还是按规矩办事。”


    柳绿:“你还没说,方才笑什么?”


    翠红无奈道:“你难道没听见吗?我问姑娘是否做噩梦,姑娘红着脸说没有?,也没梦见其他的。这叫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柳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说姑娘昨晚是不是梦见王爷啦!”


    柳绿这声?喊可半点没背人,翠红赶紧去捂她的嘴:“王爷也是你能议论的,快闭嘴。”


    只是,翠红捂的太晚了,就见不远处走来一道颀长的身影,面容冷峻的秦王低声?发问:


    “方才在说什么?”


    第38章 [VIP] 第 38 章


    秦王府里的丫鬟不多, 只因为秦王不用人近身侍候,所以丫鬟们平日里也见不到他, 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唯一知道?的便?是秦王性子冷, 面相?更冷。


    当秦王突然出来还问话的时候,柳绿一个腿软,直接跪在地上, 心虚导致害怕肩膀都在颤。


    翠红见状也赶紧跪下, 求饶道?:“还请王爷轻罚。”


    两?个丫头砰砰磕头,秦王蹙着眉, 正要开口时, 后面汤伯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呵斥道?:“王爷有事,你们怎么挡路?还不快走!”


    “是, 是。”


    翠红柳绿当即跑了。


    “王爷,丫鬟小不懂事, ”汤伯擦了擦头上的汗, 笑着给俩丫鬟求情, 闹的齐誉无奈的摇头。


    “汤伯,本王没说责罚她们, 只是问问方才在说什么。”


    汤伯哑然, 这事闹的, 他远远看过来, 还以为俩丫鬟冲撞了王爷, 原来是这么小的事情啊!


    “那……老奴再将她们叫回来?”


    “不必,”齐誉淡声?说了一句, 抬腿便?要走。汤伯见他走的方向?,瞬间明白?了, “王爷,您这是要探望阿烟姑娘?”


    “阿烟姑娘如今多大?瞧着倒像是刚及笄似的,她家里还有什么人,住在哪里?”


    齐誉的步伐缓了下来,后头跟着的汤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絮絮叨叨道?:“那姑娘模样生的好,老奴还未曾见过长的这般貌美的小姑娘,比赵家那个……”


    齐誉停下脚步,汤伯则是立刻噤声?。


    赵相?爷的嫡女本来是要许配给齐誉的,但?在定下婚事之前?,赵姑娘落水被太子救了,这婚事就落到了太子头上。


    后来陛下又挑了个家世还算可以的姑娘,可那姑娘体?弱,竟然没了!


    本来齐誉没了母妃,在宫里的处境就尴尬,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婚事也变得艰难起来,尤其是皇帝似乎不再想插手之后,那些豪门大家纷纷避之不及。


    待后来领了秦王这个头衔,划了漠城这块封地,那些世家更不可能将娇娇女嫁到这样的荒凉之地来。


    心思百转,汤伯明白?齐誉为何听见赵家会如此?反应,毕竟齐誉是赵相?爷的学生,来往于赵府,怕是早就见过那位姑娘了。


    汤伯觉得,他对赵姑娘大约是有感情的,只是现在赵姑娘成了侧妃,且孕有一子,俩人永远都不可能了。


    “汤伯,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


    齐誉背着身子,汤伯看不见他的表情:“是,王爷,都怪老奴这张破嘴!”


    非要提到赵家干什么!这不是揭王爷的伤疤吗!


    见齐誉走了,汤伯追上去,问道?:“王爷,阿烟姑娘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听翠红说已经不做噩梦了,还多亏了王爷在身边守护着。龙子龙孙,身上自带镇邪之气,所以阿烟姑娘才能睡的好……”


    汤伯又说了很多,齐誉捏了捏额角:“汤伯,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不少补品?你也喝一些,免得时间久了糟蹋东西。”


    “哎哟,”汤伯被人关心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王爷,老奴吃的够好了,那些补品留着给阿烟姑娘喝。”


    张口闭口都是阿烟,齐誉终于回头看他:“汤伯,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汤伯嘿嘿笑,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瞧着更加慈祥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王爷,阿烟姑娘到底怎么安排?听胡岩说,您和她已经拜堂了,虽然她是南疆人,但?到底和寻常姑娘不一样了……”


    他的意思是,总得给她安排个身份。


    齐誉听懂了汤伯的暗示,他沉吟片刻,道?:“汤伯,你也知道?同心蛊的事情,现在还有两?个月,之后同心蛊便?可解开。”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浓密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到时候本王自会妥善将她安排好,不会亏待于她。”


    “王爷的意思是,阿烟姑娘只是……”汤伯急的抓耳挠腮,“可是王爷,您当真没有半点旁的心思?”


    颀长的身影站在晨曦微光里,半边脸在暗处,半边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半响之后,他才道?:


    “没有,同心蛊作祟罢了。”


    汤伯惊愕,齐誉则是没有再谈的意思,甚至脚步一转,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汤伯还在那皱着眉头想:王爷说的可是真话?


    所以他没看见,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一个人,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南疆人……


    那人眼?里的恨意止不住的往外流露,甚至双拳握紧,恨不得立刻让王爷杀了那南疆人!


    儿?子死前?的痛苦惨状犹在眼?前?,他身上冒出脓包,又痒又疼,挠过之后脓包越发的多,药石无医。


    满脸满身的血丝,死了之后都闭不上眼?睛,无法瞑目!


    越想越恨,钱先生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


    这头汤伯琢磨过味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罢了,他转身打算去库房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给阿烟送去。


    “咦,钱先生?”


    树后站着钱先生,汤伯紧张起来,因为王爷说阿烟姑娘的身份不让旁人知道?。


    “钱先生,你怎么在这?站了多久了?”


    钱先生年岁比汤伯还要大一些,不过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比汤伯更有精神。


    “我刚来采景。”


    他脸上带笑手里还捏着纸和笔,汤伯不疑有他,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


    走到月牙拱门的位置,钱先生回过头朝着主院看过来,眼?神讳莫难辨.


    “阿嚏!”


    阿烟打了个喷嚏,荷花笑着道?:“姑娘,是有人念叨你呢。”


    荷叶则是歪着脑袋,天真的问:“姐姐,是谁念叨姑娘呀?”


    翠红捂嘴笑,柳绿也跟着偷乐。


    王府里唯一的女人,还是王爷亲自带回来,亲自抱到屋里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那念叨姑娘的人,也自然就是王爷了!


    在荷花要说话之前?,阿烟赶紧红着脸,支使道?:“荷花荷叶,你们去院里给我采摘回一朵花,要开的最盛最漂亮那朵。”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当即高兴的应下,欢快的跑走了。


    可孩子走了,屋里还有两?个大人呢,尤其是柳绿,笑不掩饰,直勾勾的盯着阿烟,看的她脸热的都要冒烟了。


    谁说齐誉会惦记她?才不会。


    昨晚那人还坏心眼?的给她盖被子,那么热的天气盖被子肯定会上火。


    脸颊恢复了血色,瞧着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嘟着嘴巴,哼了哼。


    翠红和柳绿对视一眼?,笑的更欢。


    早膳很丰盛,甚至比前?些日子样式还多了,好多菜色阿烟都不认识,还是翠红一一介绍道?:


    “牛乳羹,莲子糕,莲花酥,人参鸡茸粥……”


    一连串的菜名报下来,香气萦绕,让阿烟咽了咽口水。之前?她状态不好,甚至都不吃什么东西,今日难得的食欲大动,看什么都觉得好吃。


    “姑娘,先尝尝粥,刚熬好的,上面还有粥油呢!”


    香喷喷的鸡茸粥,入口绵密,肉香浓郁,她连着喝了两?口,赞同的点头,“好喝。”


    东西太多,阿烟自己吃不完,再说她也不适应吃饭时候旁边有人站着,所以拉着翠红柳绿,还将荷花荷叶都叫来,五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荷花荷叶吃的香甜,翠红和柳绿则是拘谨不少。阿烟是主子,她们是仆从,坐在一起吃饭不合规矩。


    “没那么多规矩,”阿烟笑着用公筷给俩人夹菜,道?:“人多吃饭香,再说这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你们也不想好东西浪费吧?”


    一顿饭吃完,阿烟心情愉快不少,正在漱口擦嘴,就听荷叶童言童语的道?:“为什么大多数是甜的呀?”


    翠红立即答道?:“王爷吩咐过,说姑娘不喜欢苦,所以让厨房做些甜的冲散药味。”


    阿烟一怔。


    过了会,她问:“他在哪?”


    “王爷总是在书房,想必这时候也是。”


    “正好许久未出门,带我去找他。”


    “是。”.


    齐誉确实在书房,底下幕僚们正在各抒己见,以文?冶为代?表的支持派和以钱先生为代?表的的反对派,两?方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只是,文?冶到底年岁轻,他们这方的人也比对方少了几?个,人少嘴少,说话气势就短,尤其是钱先生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满脸涨红,痛斥南疆。


    “他们就是诡计多端喜怒无常!若是开市,普通百姓定然会遭殃,在不知不觉中身中蛊毒,最后无药可医,郁郁而终!”


    “钱先生,”与钱先生的气急败坏相?比,文?冶就显得镇定多了,还摇了摇扇子,更显风流倜傥,“南疆人不是洪水猛兽,再有,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对百姓下手?凡事都要有动机,他们这样做动机是什么,好处是什么?何况两?国交好,南疆王室也会约束百姓们。”


    眼?见着齐誉点头,赞赏似的看文?冶,钱先生急的吹胡子瞪眼?:“他们本性就坏,管你什么人管会获得什么,只要他们不高兴,一个蛊虫,直接让你归西!”


    文?冶笑容淡了:“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钱先生,说话要有理?有据,不可妄自揣测,徒增烦忧。”


    意思就是,别在这杞人忧天了,瞎想啥。


    一方情绪激动,一方平静如水,所以很容易看出来谁会被气着,钱先生大气喘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文?冶:


    “你、你……”


    “文?冶,”齐誉开口了,“道?歉。”


    文?冶听话的上前?行了个晚辈礼:“抱歉,我说话重了。”


    到底年岁大了,他一个年轻人让着点没什么。


    钱先生哼了哼,索性直接问齐誉:“王爷当真要开市?”


    早就听出来了,秦王心意已决,叫他们来讨论也只是为了将事情更加完善罢了。


    “是,”齐誉答道?:“开市,势在必行。”


    “既然如此?,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臣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急事,王爷,臣先走一步。”


    钱先生的面色不好,齐誉直接同意,钱先生拂袖离开。


    文?冶摇头:“钱先生啊,心里还忘不了那件事。”


    胡岩来的时候短,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便?小声?的问文?冶:


    “什么事啊?”


    文?冶悄声?告诉他:“钱先生的独子被下了蛊,后来没救过来死了。”


    下蛊?那肯定是南疆人干的啊!怪不得一提到南疆,钱先生就没好脸色,原来如此?。


    胡岩道?:“太过分了。”


    文?冶叹气:“是他先调戏人家已婚之妇在先,对方丈夫半点不客气,直接当街下蛊,本来去找对方能解蛊的,但?钱先生不同意,非要让大历的大夫治,可蛊毒之术本就诡异,普通的大夫又如何能解?拖来拖去,最后治不了了。”


    胡岩懵了,啊?


    这头钱先生气呼呼的往外走,也是巧了,走出去没多远,就见道?路那头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面容甜美娇艳,走路袅袅婷婷。


    王府里没有女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这个面生的姑娘,定然就是秦王带回来的南疆女人了。


    阿烟踏在青石板路上,见前?面站了一个老者挡住去路,她朝对方微微一笑,想要绕开他过去,只是老者踱步,直接将路堵住了。


    “麻烦让一让,谢谢,”她不认识这人,但?想着既然在齐誉家里,应当就是他的人,所以阿烟很是客气,面上的笑更甜了。


    “我要去找王爷。”


    老者眯了眯眼?睛,阿烟能感受到对方似乎对她抱有敌意。


    为什么?阿烟记得自己好像未曾见过他,更别提得罪他了。


    “南疆来的?”老者突然问话。


    阿烟没多想,还以为齐誉告诉他的,于是点头:“是。”


    老者露出森森白?牙,笑容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是大历,姑娘最好安分些,当然,该去哪里就去哪里,该回家就回家。”


    阿烟一头雾水,那老者说完就走了。


    “翠红,他什么意思啊?”


    翠红也不知道?,只能提醒道?:“听说这位先生性格古怪,往后见到他还是莫要多说。”


    顺着路走到书房附近,门口有好几?个士兵守着,阿烟没直接过去,想了想,去附近的亭子坐下等?。


    等?了将近一刻钟,才看见不少人从书房里出来,大家瞧见阿烟,都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尤其是文?冶,摇着扇子直奔阿烟来了!


    “姑娘,在下文?冶。”他规规矩矩的介绍自己,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阿烟。


    只见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衣裙,看着和大历姑娘没什么两?样,但?她样貌出众,芳姿昳丽,眉眼?如画,光是坐在那就吸引人的目光。


    尤其是一双若含春水的眸子,清澈的如山间清泉。


    阿烟站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银铃声?叮当作响:“文?公子好,请问王爷在书房吗?”


    说话婉转如莺啼,让人身心放松。


    文?冶笑容更加诚恳了:“在的,姑娘请。”


    俩人从亭子里出来,就见本来应当在书房里的齐誉站在不远处,他照旧穿着玄色的衣裳,负手而立压迫感十足。


    深邃的长眸扫过文?冶,文?冶一哆嗦。


    胡岩抿嘴偷笑,心道?文?冶胆子还挺大,没看见他三哥脸都黑了吗?还敢站阿烟身边。


    也多亏了阿烟姑娘的银铃,一听见铃声?,三哥就起身出来了,正好碰见文?冶献殷勤。


    不过,阿烟姑娘似乎和他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


    其实胡岩误会了,阿烟只是看文?冶长的好看罢了。但?一转头看见齐誉那张脸,顿时将文?冶比了下去。


    论好看,还是齐誉长的好。


    如芝兰玉树的男人,即便?他冷着脸,也将满园的景色压了下去。


    “阿烟,”他淡淡开口,“过来。”


    王爷带着那姑娘走了,文?冶不明所以的问胡岩:“哎,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王爷一直在看我?”


    因为他总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胡岩上下打量,更让文?冶摸不到头脑。


    “看我做什么?”


    “我是看你胆子肥,想着你这小身板也放不下那么大胆子啊!”


    文?冶:…….


    进了王府有一段日子了,这还是阿烟第一次出来,也是第一次来到他的书房。


    占地很大,甚至比她家里的堂屋大上许多,阿烟估摸着,若是这间书房改成住人的屋子,大概可以变成三间卧房。


    桌椅板凳都是统一的色调,阿烟不大认识这种材质,不过瞧着油润光滑,想来是好东西,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手感不错。


    屋里还立着书柜,上面满满登登都是书,看起来有新有旧,不过旧的居多,估计是被齐誉看旧的,因为在村里的时候他也喜欢看书。


    小姑娘脑袋转来转去的看环境,齐誉则是沉着眸子看她。


    大概是身体?舒服心情也好,状态瞧着比昨日好不少,面色红润透着青春活力。


    “哇!”


    她忽然感叹一声?,忍不住朝着百宝阁置物?架走过去,抬头看上面摆放的小玩意。有镶着宝石的珊瑚树,有袖珍样式的琉璃瓶,有通透翠绿翡翠如意扣……


    “齐誉,这个是什么?”


    她没敢去碰,怕不小心弄坏了,所以手指着问他。


    屋里翠红柳绿赶紧低下脑袋,心道?:姑娘怎么如此?大胆!还敢称呼王爷的名讳!


    就在这时,听见秦王冷淡的声?音,“你们两?个出去。”


    “是,王爷。”


    屋里的门开了又关上,阿烟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喊道?:“王爷。”


    之前?翠红告诉她了,让她称呼他为王爷,只是她给忘了。


    “王爷,这个是什么?”小姑娘手指纤细若葱,指着手掌大小像假山一样的石头问。杏眸清澈,睫毛扑闪几?下,露出好奇的神色。


    “未开的玉石,看形状好看就留下了。”


    他说着将其取下来,用帕子将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擦了擦,才交给阿烟。


    这块石头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都是粗糙的表面,只不过它形状好看,像是一座山似的。放在手里沉甸甸,阿烟双手捧着,仰起头露出为难的表情。


    “王爷,我害怕拿不住掉在地上就糟了。”


    “无碍。”


    他说的很是轻松,就好像即便?掉地上也无所谓似的。


    阿烟想了想,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弯下腰来欣赏。


    她在看石头,而齐誉在看她。


    等?阿烟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很快错开视线。


    “这里面有玉吗?”


    “嗯。”


    小姑娘双眼?放光:“那为什么不切开?”


    石头巴掌大,齐誉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他道?:“切开后料子小,能做的东西少,所以就一直没动。再有,也不确定里面的玉料是否是好料子。”


    “啊,原来是这样。”阿烟难掩失望,“我还以为能看见切开呢,没见过挺想看的。”


    齐誉视线扫过她的小脸,又看向?她露出的那截皓腕,最后落在玉石上。


    “对了,”阿烟差点忘了正事,“王爷骗我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来这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好好谈谈的。”


    齐誉挑了挑眉,看着她找了个椅子坐下,脊背挺的笔直,郑重严肃的咳了咳,才开口道?:


    “王爷,麻烦你坐下,要不然我抬头看你累脖子。”


    男人的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很快又压了下去,撩开袍子与她面对面而坐。


    汤伯闻讯而来,假装端茶倒水敲门进来,就看见本该坐在上首处的秦王,和那姑娘相?对而坐,轻声?交谈着什么。


    “王爷,”汤伯喊了一声?,又叫了一声?阿烟姑娘。


    阿烟一直在房里没出来,只认识翠红和柳绿,汤伯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她起身朝着他笑笑:“叫我阿烟就行。”


    小姑娘不止样貌好,还知书达礼更让汤伯满意,笑着让她坐下给她倒茶。


    “阿烟姑娘,这是今年新采摘的茶,你尝尝。”


    因着府里只有一个主子,所以吃食用度都是按照秦王的喜好来的,比如秦王喜欢喝苦涩一点的茶叶,所以府里存的茶都是这样,泡出来的茶水也是浓茶。


    见她伸手去端茶,低头吹了吹准备喝,齐誉微微摇头,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这么苦,她肯定不喜欢。


    “汤伯,去取前?几?日买回来的花茶,重新泡一壶。”


    第39章 [VIP] 第 39 章


    汤伯乐呵呵的关好门, 还让守在门口的侍卫离远点。屋里?的齐誉听见汤伯的吩咐,不自在的垂下眸子, 盯着眼前的杯盏。


    茶盏精致, 瓷白的颜色更显花瓣鲜艳,茶香混合着花香,在古朴严肃的书房里?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阿烟轻啜一口茶水, 眼睛发亮夸赞了一声好喝。


    “王爷, 味道很好。”


    齐誉嗯了一声,却没动他手?边那杯茶水。


    “想说什么?”


    “就?是?你之前做的事情。”茶水好喝,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甜津津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比苦涩的药汁好喝多了。


    只是?她说的含糊不清,让屋里?的齐誉想到了别处。


    “那日……”


    镇定?自若的男人, 第一次出现些许慌乱,不过他面容依旧冷峻, 倒没让人看出来。


    那日他差点亲了她……


    “抱歉, ”他抬起眼帘神色认真的道。


    “咦, 王爷,你脸红什么?”


    对?面坐着的男人, 从耳根子开始到脖颈, 红了一大片。


    齐誉镇定?自若:“天热。”


    阿烟点头认同:“确实有点热, 尤其是?晌午的时?候, 热的不想吃饭。”话音一转, 她问他:“你为?什么道歉,我还没说话呢。”


    “我想说的是?你之前骗我的事情。”


    日光透过窗棂, 将光晕洒在女子嵌着珍珠的软底鞋上,散发出柔和的光。只是?与她的面容相?比, 珍珠黯然失色。


    她微微歪着头,鬓边的碎发随微风拂动,为?她增添了几分轻盈的美感。灿若星辰的眸子眨了几下,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影。


    “一定?要说清楚。”她道。


    齐誉稍微错开视线,看向她手?边的茶盏,回答道:


    “之前和你解释过,并不算骗你。本王乃历国皇子,出门在外自然不可以用真名,再有,齐是?母亲的姓氏,出了王府所用姓名皆是?齐誉。”


    阿烟听的认真,不过眉头轻蹙,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为?何没说自己是?大历的王爷?”


    “还是?那个原因,本王不可能逢人就?告诉,我是?王爷。”


    还挺有道理的,阿烟心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不会告诉别人真实身份。


    嘴唇红艳欲滴,齐誉视线快速扫过,觉得嘴里?发干,所以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不对?,”很快阿烟又反应过来,漂亮的眸子里?写着不满,“可是?我不是?外人啊?我和你拜了天地,还入了洞房……”


    噗——


    齐誉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还洒在阿烟裙摆上了。


    这回那张俊俏的脸涨的通红,阿烟站起来用帕子擦裙摆,好奇的看他:“太?烫了吗?”


    齐誉嗯了一声,换回自己苦浓茶。茶水凉了,入口顺滑并不涩,只是?苦味十足,让人立刻清醒。


    红晕褪去,齐誉看向她的裙子。上好的材质,做出来的衣裳也更为?好看,飘逸的裙摆虽然被打?湿,可片刻后就?干了,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可齐誉还是?说了一句:“扔了吧。”


    “扔什么,一会回去换了,洗洗就?好了。”她浑不在意的道。


    在村里?长大,即便没见过什么世面,阿烟也知道裙子造价不菲,一看就?值不少钱。


    她舍不得扔了,今天才穿了一次而已。


    “库房里?布料不少,你一会去找汤伯,喜欢哪匹就?拿走。”


    出身小山村的阿烟自然不知道,王府的库房多么重要,而能得齐誉一声喜欢什么随便拿,更是?重中之重。


    说是?王府的主人也不为?过。


    “哦,”阿烟应了一声,完全没觉得不自在,他们俩人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用夫君的东西没什么,再说,她也不是?不能挣钱。之后她也会挣钱,会养活他。


    只是?原本的信誓旦旦,打?算让他好好说清楚事情,但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她心里?的不舒服也散了。


    小姑娘是?个心思豁达的主儿:“好吧,既然误会解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去把香膏做出来,可否请王爷派人送到詹家的铺子?”


    詹长宁,这个名字在齐誉脑海里?闪过,他立刻答道:“你还是?少和詹长宁打?交道为?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府里?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告诉汤伯,不必劳神费力做胭脂水粉。”


    偌大的王府养活那么多人,不差这一个小姑娘。


    阿烟摇头:“可是?我不能整日什么都?不做,而且之前已经和詹公子说好了,到都?城之后要长期稳定?供应他们铺子的。如今我人虽不在南疆,可是?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若是?王爷不方便,我就?让胡岩帮忙,他肯定?有办法。”


    说着,她起身,学着之前翠红教她的动作,行了一个姿势别扭的礼仪。


    “王爷,我先?行告退。”


    等人走了,汤伯才进屋里?收拾茶具,见秦王低垂着眼眸,长指弯曲,一下一下的叩在桌面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王爷?”汤伯叫人,齐誉回过神来,道:“叫胡岩过来。”.


    从齐誉那出来,阿烟见天气好便提出在王府里?逛逛。翠红和柳绿引着她,带着她一一走过,还给?她介绍各处的院子。


    “这是?胡统领的院子,还有其他一些人,王府大人也多,不过都?是?王爷的部?下,还没有旁的女人,姑娘是?第一个。”


    翠红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阿烟第一个进王府身份自然不一样,将来就?算有旁的女人进来,也不会取代她的位置。


    但阿烟没听出来这意思,甚至在她的观念里?,夫妻就?是?一男一女,没有一男多女。


    村里?所有人都?是?如此,阿烟以为?外界也是?这样。


    “王府好大,走累了,”她顿住脚步,翠红赶紧过来搀着她,“姑娘,前方有凉亭,我们歇歇。”


    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住处时?,阿烟头上都?是?薄汗,就?连衣裳也被汗水染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


    正当阿烟迈步进屋想叫水洗澡时?,屋里?的荷花荷叶蹦蹦跳跳跑了出来,笑嘻嘻道:“姑娘快进来,屋里?有冰!”


    “冰?”阿烟迟疑的往里?去,“哪里?来的冰?”


    这里?之前是?齐誉的房间,干净整洁同时?也没什么东西,但是?阿烟住进来后,屋里?的烟火气浓了不少。


    新搬来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上好材质的檀木梳子以及各种摆放首饰的匣子。


    地上铺了地毯,走上去声音很小,而且她穿着软底鞋也不会累脚。顺着地毯绕过雪松屏风,就?见窗边的小榻旁放了一个冰鉴,不用走过去就?能感受到凉爽之意,让人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


    “姑娘,看,冰!”冰鉴旁荷叶探头探脑,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因为?激动一张小脸红的像是?果?子。


    荷花荷叶被父母卖,家里?条件可想而知,所以她从未在夏季看过冰!还是?这样凉爽的让人舒坦一声的冰!


    阿烟走过去,笑着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荷叶用手?当扇子假装在扇风,顿时?让人舒爽的凉意扑面而来。


    “这是?谁送来的?”


    荷花大一些说话也清楚,当即道:“是?一个老伯,说听从王爷的命令,怕姑娘热着吃不好睡不好,还说若是?冰化了自会有人来送新的。”


    外面热的像闷炉,对?比之下屋里?宛若人间仙境,连同丫鬟都?享受到了,所以翠红心情格外好,道:


    “府里?库存的冰不多,王爷叫人来给?姑娘送来,可见是?疼姑娘!”


    柳绿也插嘴:“是?啊,听人说只在议事的时?候书房里?才会放些冰来解暑。”


    议事时?书房人多,又有年?岁大的幕僚,王爷心疼下属自然会放冰鉴,但是?阿烟就?随口提了句天热的不想吃饭,他就?叫人将珍贵的冰取来。


    足以可见,阿烟姑娘在王爷心里?有多重要。


    “是?吗?”阿烟嘴上这样问,实际心里?甜滋滋的。


    坐在小榻上,吃着井水冰镇过的甜瓜,甜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她没有家人了,和齐誉成亲后他就?是?她的家人。原本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情生气,但转念一想,是?南疆人或者是?大历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他也在,这就?是?她所求。


    阿烟顿时?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的笑,还侧头问翠红:“王爷那里?有甜瓜吗?”


    翠红了然一笑:“姑娘放心,肯定?有的。”


    阿烟闻言点头,接着吃瓜去了。就?是?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看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才是?,还有王婶子他们,她总是?要回去瞧瞧的。


    大概因为?亲近之人在身边,所以背井离乡也没觉得寂寥。


    可是?南疆王宫里?,詹长宁却是?有点想家了。


    “二爷,这是?府里?来的消息,”仆从将信件交给?詹长宁,他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看完后笑了笑。


    “堂兄的婚礼顺利举行,表姐生了一对?双胞胎。”


    都?是?琐碎的小事,可詹长宁最喜欢听母亲在信里?念叨这些。


    见詹长宁一遍又一遍的看信,仆从心里?叹气。少小离家,这么多年?都?是?在皇宫里?,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自然是?想家的。


    “开市的事情如何了?”


    “回二爷,据可靠消息,已经和大历皇帝商议过,此事必行,且王上着急让荣公主出去,被迫接受不少条款,不过总算是?商定?了。”


    詹长宁嗯了一声。


    没过几日,荣公主那传来消息,说让詹长宁准备好,明日一早便出发。


    “二爷,怎么这么急啊,”仆从边帮忙收拾药箱,边絮叨:“好像没商定?具体的开市日期呢,怎么这么早就?走。”


    詹长宁正在收拾蛊虫,将重要的竹筒放在箱子里?,合上之后又上了锁,他道:“她想一路游山玩水,到边境的时?候正好开市。”


    仆从一想,荣公主身子不好,所以王上才着急让她出去玩,可是?她能舟车劳顿吗?怕是?一路上最遭罪的还是?他主子,既得给?荣公主看病,又得听她调遣。


    “我其实不想去,同行的巫医十几个,不差我这一个。”詹长宁随后接着道:“但传来消息,说阿烟姑娘似乎去了大历。”


    仆从想起来了,早上传了消息,说到处都?找不到阿烟姑娘,怀疑女子去了大历,但是?问题是?,没有通关文书,她怎么去的?


    这可不是?从一个城池去另一个城池这么简单。


    “你还记得和阿烟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仆从努力回想道:“好像长的很高很英俊,面相?很冷。”


    “嗯,”詹长宁将手?边的东西放下,道:“我们的人怎么也查不到那人的身份。”


    “这……不可能啊。”


    只要去阿烟姑娘的家乡,问清楚村里?人不就?知道了?而且瞧着样子,像是?阿烟姑娘的哥哥。


    “查不到,什么都?查不到。”詹长宁脸上的笑容未变,不过他眯着眼睛道:“总觉得那人不是?善类。”


    巧了,齐誉也是?这样看他的。


    “你确定?这个香囊没问题?”


    回来后齐誉就?将捡来的那个香囊给?府医,府医当即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但齐誉要求他拿回去仔仔细细的研究。


    之前在南疆曾找巫医看过,也曾说没问题,齐誉却不放心。


    府医道:“王爷,真没问题,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一片片验过,没有任何毒素,而且这些放在一起是?驱毒虫用的,也无相?冲成毒的可能。”


    说完,见上首处的男人似在沉思,府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胡岩挥挥手?:“行了,快去给?阿烟姑娘诊脉。”


    “是?,”府医忙不迭的走了。


    “三哥,那个詹长宁不会害阿烟姑娘吧?毕竟他也没有好处。”


    胡岩觉得,就?是?他三哥看阿烟姑娘和旁的男人走的近,所以吃醋了。


    而且三哥还嘱咐,说不让阿烟姑娘与那詹家做生意,让他去拦住。得知这一消息,胡岩苦着脸,心想这怎么拦啊?


    小两口吵架,他一个外人遭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誉声音有些发冷,“查,叫人查明詹长宁的心思。”


    胡岩脸都?绿了!


    这更难查啊!


    “哦,好的,”胡岩先?应下,想能拖几天就?拖几天,到时?候再说吧。


    “对?了三哥,书房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等你过去研究开市的事情。”.


    这边府医来到阿烟的住处,和外面炎热如火不同,屋里?凉爽怡人,散发着果?香。


    “大夫来了,”阿烟笑着招呼他,让人给?府医送上刚切好的冰镇甜瓜。


    “多谢姑娘。”


    王府占地甚大,也幸好阿烟姑娘住处和王爷住处离的不远,他脑门上才有一点汗而已。


    “还是?给?阿烟姑娘诊脉要紧。”


    府医每日都?要去王爷那汇报情况,足以可见秦王心里?多惦记这位女子,身份地位自然不普通。


    阿烟净手?,将手?腕搭在桌子上。


    诊完脉后府医询问道:“姑娘可还有做噩梦?”


    阿烟:“几乎没有了。”


    府医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天材地宝果?然好用。”


    阿烟疑惑:“你说什么?”


    “给?姑娘喝的药里?有一枚百年?人参,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御赐之物,已经珍藏多年?了从未使用过,见姑娘情况不好,王爷特许我取出来给?姑娘配药。”


    大概当大夫的见到好药材都?是?如此表情,府医笑的见牙不见眼:“果?然好用!”


    直到府医走了许久,阿烟还愣在那。


    “百年?人参,御赐之物……”.


    被阿烟请来的汤伯笑着解释道:“东西若是?被用在合适的地方,那它就?是?好东西,否则放在库房里?和萝卜没什么区别。”


    阿烟急了:“可王爷身上也总是?有伤,该给?他留着养伤才是?。”


    汤伯笑着安抚:“姑娘放心,王爷身体健硕,用不着这个。”


    连着说了好几句,才将阿烟安抚好,汤伯笑意扩到心里?,想这姑娘真不错,还知道惦记王爷。


    “汤伯喝茶,”阿烟将花茶递过去,汤伯笑着喝了,还问她:“想不想知道这根人参的来历?”


    对?于齐誉,阿烟了解的少之又少,当即点头表示想知道。


    “哈哈,那年?王爷才八岁……”


    八岁的孩子,在寻常人家还是?嬉戏打?闹的年?纪,可出身皇家,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每日的课业繁重不说,还要早早的学会人情世故。


    那时?候他还不是?秦王,是?宫中的三皇子,婉妃的儿子。在宫里?,一个皇子受宠程度,和母亲也是?有关系的,毕竟宫中皇子众多,皇帝不可能都?放在心上。


    当今太?子排行老五,乃中宫皇后所出,自然被捧在心尖尖上,而其他的皇子母亲都?会不余遗力的拉着皇帝,让他多看几眼自己的孩子。


    可婉妃不一样,她从不讨好皇帝。


    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讨好皇帝。


    皇帝来了,她就?按照礼仪服侍,皇帝若是?不来,她也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翘首以盼。


    这对?她来说不止是?皇恩的问题,还连带着三皇子也不受宠爱。


    宫中向来都?是?踩高捧低,世态炎凉,没有皇恩在身的三皇子没少受欺负,刚完成的课业被浇水是?常有的事情。


    夫子自然知道不是?他干的,可也只能罚他。


    这日照常被罚出去站着,瘦弱的三皇子一声不吭的走出去,如一棵不会被压弯的竹子似的,挺拔的站在那。


    这处皇子公主们的学堂挨着皇帝处理政务的御书房,所以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大臣们都?看见被罚的三皇子。


    这也是?其他皇子的目的,让三皇子颜面扫地。


    才几岁的小孩就?如此深沉的心机,说没人在后面提点,汤伯是?不信的。


    两个年?岁已高的大臣看见三皇子,还招手?让他过去。见其中一位是?当朝相?爷,夫子立刻免了三皇子的责罚,还让他去找赵相?爷。


    赵相?爷笑着问他话,三皇子一一作答,听的赵相?爷连连点头,夸赞道:“是?个好样的。”


    正好皇帝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九连环,赵相?爷就?提了一句,说不如让孩子们试试能否解开。


    皇帝笑道:“谁解开,朕重重有赏!”


    在眼前的三皇子自然是?第一个,只是?赵相?爷将九连环给?他,他却摇头道:“长幼有序,还请大哥先?来。”


    皇帝意外的挑眉,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孩子。


    后宫佳丽三千,个顶个长的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都?好看,百花齐放之下,三皇子看起来并不出挑。


    大概是?因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亦或者,他的身形过于瘦弱。所以,大家才没发现,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眉宇修长,眸若灿星,往后长大定?然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皇帝旁边的太?监小声道:“三皇子越发像您了。”


    皇帝龙颜大悦,尤其是?在看齐誉让弟弟先?解九连环时?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最后,等几个妹妹不想玩之后,三皇子才上前,几下就?解开了。


    “不可能!”五皇子大喝,“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解开,你怎么可能一下就?解开?”


    三皇子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他倔强的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赵相?爷见状说了几句好话给?三皇子解围,这也是?他们师徒缘分的开始。


    “所以王爷就?领了赏赐,这根百年?人参。”


    阿烟瞪大了眼睛:“他这么小就?这么厉害!”


    汤伯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脯:“王爷聪慧过人,自然手?巧。”


    手?巧这件事,很快阿烟就?有所体会。


    因为?第二日黄昏时?,她被请到齐誉院子里?。


    “阿烟姑娘,”胡岩笑着和她打?招呼,但是?没瞧见齐誉的身影。


    “他人呢?”


    院子里?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不见人影。


    “别急,这就?来了。”


    果?然,颀长的人影从屋里?出来,胡岩立刻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盆,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后,胡岩嘿嘿一笑:


    “阿烟姑娘快过来,三哥要开玉了!”


    “开玉?”


    阿烟凑过去一看,就?见那日她说想看玉料的小假山赫然摆在桌子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块石料子,最大的有人头大小。


    “这些都?是?三哥找回来的,阿烟姑娘,你知道什么叫赌石吗?”


    阿烟摇头,胡岩笑道:“就?是?猜这块石头里?可否有玉,品质如何,很多时?候买回去一开,发现只有指甲盖大小,很容易输的倾家荡产。”


    齐誉抬起薄薄的眼皮扫了胡岩一眼,胡岩赶紧转了口风,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阿烟姑娘,想不想猜猜哪块能开出来玉。”


    都?是?付过钱的,自然不算赌石,只能算一点小情趣罢了。


    胡岩见齐誉没阻止,贼笑道:“不如我们堵一两银子,如何?”


    齐誉:“胡岩。”


    胡岩立刻哎了一声:“算了算了,不赌不赌。”


    本来想着一两银子而已,阿烟姑娘又不是?没钱,再说了,有三哥在,他也不能让媳妇掏钱。


    他就?是?想着玩玩罢了,既然三哥不让那就?算了。


    “赌,”阿烟双眼冒光,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赌。”


    第40章 [VIP] 第 40 章


    刚遇见阿烟的时候, 齐誉只记得她被?压在身?下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吓的她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烫在他手背上让他惊醒。


    再然?后, 就是他在她家醒来眼睛看不见,听见有人进来直接用匕首擦过对方?的脸颊。


    女人,如果对他有危险, 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


    可唯独对她……


    相处的过程中, 他发现她是个很有趣的姑娘,爱哭但?坚强, 执拗但?可爱, 精灵古怪又温婉可人。


    有些矛盾的特制在她身?上并不显怪异,反而分外的和谐。


    就如此刻,明明小姑娘脸上带着贪婪, 有对于赌石的渴望,可依旧清新可爱, 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浓密的睫毛眨了几下, 鬼精灵似的问?胡岩:“那让我先挑。”


    齐誉不着痕迹的笑了。


    胡岩嗐了一声:“当然?, 你是女子我当然?要让着你。”


    阿烟狡辩道:“不止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从来没玩过, 说好啦, 谁猜中了对方?就要给?一两银子!”


    胡岩嗯哼一声:“当然?, 请。”


    桌子上共摆放了五块石头?, 有大有小, 且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如果扔在地?上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阿烟伸手摸了摸, 表面粗糙磨手,着实不知里面竟然?含了温润的玉石。


    胡岩见她左看右看, 一时挑不出来,他好言相劝道:“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可知,越大的石头?开出来玉石的可能性越高。”


    阿烟一琢磨确实有道理,所以奔着那块人头?大小的时候去了。


    齐誉站在原地?一直未动,身?前摆放着的则是他书房里那块小石头?,他看着小姑娘满脸纠结,于是他咳了咳。


    顺着声音抬头?,一眼就瞧见那块假山似的玉石了,阿烟突然?想到,若是那块石头?没有玉,齐誉怎么会收藏呢?


    当机立断,阿烟走?到齐誉身?边,指着小石头?道:“我选它。”


    胡岩假模假样的哎哟两声:“三哥你偏心!”


    “他可没说话,是我自己选的,对吧王爷?”


    俩人站在一起,身?高差过于明显,只到男人肩头?的小姑娘仰起脑袋,笑颜如花似的望着他,杏眸里的欣喜藏不住。


    有那么一瞬,风声停了,周遭的所有声音都不见,只剩下女子莺啼似的笑声,还有她弯弯的笑眼。


    心跳加速,咚咚的敲击在齐誉的耳膜,他忽地?重重喘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何同心蛊又发作了。


    “王爷?”


    “嗯,”很快回过神,齐誉垂下眸子应了一声。


    “好,那这就是我选的了,胡岩,到你选了。”


    胡岩早就看好一块石头?了,因为他发现那块石头?底部露出一点?点?,就像是丝线般的荧绿。


    “这块一定能开出来!”胡岩信誓旦旦的道。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俩人还直接拿出银子放在桌子上,就等齐誉开玉了。


    齐誉净手,取过用具,刚要开阿烟选的那块,就听胡岩大声道:


    “三哥,先开我那块。”


    阿烟才不在乎先后:“好,先开他那块。”


    齐誉放下东西,眼神看向?胡岩。


    “啊啊,我自己开,嘿嘿,我自己开就成。”


    胡岩力气大,旁边齐誉又给?他指点?技巧,很快就将外面的石皮切掉,露出一点?玉石的料子。


    “看!”胡岩兴奋的不行,阿烟则是哦了一声,心里不确定了。


    好像想想也是,若是真?有玉在里面,越大的石头?出的越多。她视线扫过自己的小石头?,心想:这小玩意儿,当真?能开出玉吗?


    小姑娘神色转变自然?逃不过齐誉的眼睛,胡岩正在热血开玉注意不到他这,于是他侧跨一步靠近她,低声道:


    “能。”


    阿烟:?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他怎么如此笃定?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祈祷齐誉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正当阿烟寻思的空档,就听见胡岩的一声哀嚎。


    “天!怎么就这么点?儿!”


    一块大石头?已然?被?他切开,不过可悲的是,玉料只有一小条。这时候阿烟还雪上加霜,拎出来大将军和其比量了一下。


    “竟然?还没有大将军宽,”说完,向?胡岩投去心疼的表情。


    胡岩和豆豆眼的大将军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无奈。胡岩放下工具,边洗手边道:“赌石赌石,就是一个赌字,而且我这块石头?如此大都开不出,阿烟姑娘……”


    意思就是,你那块更小更不可能开出来。


    阿烟笑道:“那可不一定。”


    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很忐忑,看向?齐誉道:“王爷,开吧。”


    齐誉将工具清理干净,亲手为阿烟开玉。


    他弯下腰,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而旁边的俩人一直认真?的看着,成败在此一举。


    原本阿烟是在看石头?的,可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遍布伤痕的手,甚至还有一块结痂未恢复。阿烟想起来,他身?上也有很多伤疤,看的人心疼。


    原本不知他的身?份,她还曾设想过他有很多仇敌,可现在知道他是王爷,阿烟想为何堂堂皇子,一朝王爷,竟然?会受这么多的伤?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正当阿烟看齐誉的功夫,胡岩在旁边惊呼:“开了!”


    齐誉开玉比胡岩更有技巧,先是将石头?的外皮去掉不少,然?后在四分之一处切开。只见切口处石头?包裹着绿色,质地?通透犹如湖水一般。


    “开了,玉!”阿烟也跟着惊喜的大喊,高兴的眼睛弯弯。


    虽然?阿烟选的这块石头?小,但?没想到竟然?开出一大块玉石,比阿烟的拳头?还大,而且质地?极佳。


    所以可想而知,最后是阿烟赢了。


    钱是小事,高兴才是重头?戏,弄的阿烟跃跃欲试,也想开玉了。


    “王爷,我可以试试吗?”


    齐誉扫过小姑娘细嫩的手,摇头?拒绝道:“你不会。”


    她娇气,若是磨破了手定会哭。


    “试试嘛,”阿烟拽着他的袖子,娇嗔道:“我试试,若是不行就算了,可以吗?”


    驯马计划重现江湖,但?是当着外人在阿烟不好意思叫夫君了。


    大概彩霞姐教的好,这招百试百灵。


    齐誉嗯了一声,不过让胡岩去找了干净的棉巾,将她的手掌缠好,这才让她试试。


    可惜的是,阿烟没那么大力气,最后不了了之。


    剩下的玉石都让胡岩开了,阿烟在旁边看着开出来的玉,一会欢呼大笑一会深深叹气,院里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有人低头?微笑,有人则是一脸愤恨。


    钱先生本来想找秦王商议开市的事情,既然?京城下了命令将此事交给?秦王办,那一定得办的漂亮才行。


    可没想到竟然?听见女人的声音!不用想定然?是府里那个南疆女子!


    “糊涂!荒谬!”


    钱先生气的脸都成猪肝色了,当即快步朝着门?口去,甚至等不及士兵通报就要往里闯。


    “先生,先生您稍等。”


    士兵一脸难色,知道这位是秦王看重的幕僚,且年岁已高,生怕不小心将其推倒再出个好歹,所以最后让钱先生闯了进去。


    “王爷,”钱先生眯着眼睛一脸肃色,行礼道:“开市细节未敲定,许多事情还需要王爷处理,还请王爷以大事为重!”


    这话说的很严重了,就像齐誉无所事事一样。胡岩冷了脸,阿烟收敛笑容,往齐誉身?后躲。


    她总觉得这位老先生对她抱有敌意,尤其是那双浑浊的眸子看她的时候,总觉得像是一把利刃似的,往她身?上刺。


    “先生严重,”齐誉还是那般没什么表情,他长腿一迈,彻底将阿烟的身?形掩盖住,抬手比划道:“开市一事本王已经有了定夺,正准备和众位说明。”


    “请先生书房等候。”


    钱先生抬起头?,不甘心的哼了哼,甩袖子走?了。


    “哎这个老家伙,蹬鼻子上脸是不是?竟然?还和三哥摆谱。”胡岩生在漠城,性子本就比京城人外放彪悍,所以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慎言。”齐誉转头?对阿烟道:“你先回去,这些玉料一会清理好叫人送到你那。”


    阿烟摇头?:“不要了,我又不会做东西,不如找匠人做些手镯什么的。”


    齐誉嗯了一声,阿烟道:“那我走?了,正好还有事。”.


    之前答应过詹长宁要为他们的铺子稳定提供货源,如今离的远了倒有许多不便。幸好胡岩答应她,说帮忙将货运到南疆。


    不过阿烟觉得齐誉说的对,太远了确实不方?便,还不如在漠城找铺子合作。


    这几日阿烟做了不少香膏和口脂,除了给?翠红和柳绿的,还剩下不少货品。两个小丫鬟因为收到礼物雀跃不已,还主?动提出帮忙做香膏。


    所以做香膏的人数迅速扩增到五人。


    涉及到配方?,阿烟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五个人已经够了,等往后做大了再说。


    回去后将东西收拾好,阿烟听从翠红的建议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去。


    到了门?口,侍卫却将其拦住,阿烟蹙眉:“我要出去。”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还请姑娘稍等。”


    派出去一个人去请示秦王,没过一会回来了,赶紧将人放行。


    等阿烟三个人走?出去了,侍卫低声道:“王爷说了,往后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侍卫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听错了。


    在这位陌生女子来到王府的第二日,下令不许她出去的人是谁?


    正当俩人议论?的时候,就见两个人影如鬼魅似的飘了出去,吓的侍卫都拔刀了。


    “那、那是谁?”


    “放下刀,我看见了,应当是王爷派去偷偷保护那位姑娘的人。”


    “哦哦,吓死我了。”


    既然?偷偷保护,自然?不会让阿烟知道。她正领着翠红和柳绿,寻找漠城的胭脂铺子。说起来,这还是阿烟第一次到大历,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异域风情。


    从穿着打扮上就能分出大历和南疆人,男子区别不大,但?是女子却大为不同,似乎大历国更喜爱黄金制品,很多姑娘家头?上戴的簪子都是金子做的。


    不像阿烟,喜欢银制品,而且她最喜欢脚踝上的银铃铛了,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可是响动让四周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阿烟被?他们看的发毛,忙问?翠红:“他们都不戴铃铛吗?”


    翠红拍了一下脑门?,她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


    “姑娘,我们这的女子最喜欢玉石以及黄金,戴的首饰一般都是这两种材质,当然?,银制品也有,不过大家不会戴铃铛,因为……”


    阿烟见她一脸难色,追问?道:“因为什么?”


    翠红犹犹豫豫,旁边的柳绿没那么多心眼,当即道:“姑娘,因为我们这的囚犯会配铁链子,走?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大家觉得不讨喜,所以从不会在脚踝上戴首饰。”


    “这……”


    见阿烟一脸愕然?,翠红先是给?柳绿使眼色,意思是别说了,然?后安慰阿烟道:“每个地?方?风俗不一样,姑娘不必介怀。”


    阿烟倒是没在意寓意好不好,就是这些人老看她,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阿烟让翠红和柳绿挡着点?,她弯腰将银铃取了下来。


    这回总没人注意她了吧?


    可没过一会,阿烟发现还是有人若有如无的视线扫过她。阿烟疑惑,偷偷问?翠红,翠红笑了。


    “姑娘,那是因为您长的好看,所以大家都看您,不信您瞧卖绢花的年轻摊主?,他方?才看了您一眼,脸都红了!”


    小摊主?人是个少年,瞧着和阿烟岁数差不多,此刻脸红的似滴血,尤其是在发现阿烟看过去后,更是赶紧低下脑袋,假装在收拾手边的东西,只是哗啦一下,东西全被?他不小心弄洒了。


    见那少年懊恼的蹲下来收拾,阿烟便不看他了,她问?道:


    “怎么才能不让旁人看我?”


    翠红心里来了一句:您长的美,旁人不可能不看啊。


    但?翠红还真?想到一个办法,从袖子里取出面纱给?阿烟覆上,如此一来只露出那双灵动的眸子。


    如此一来虽然?有看的人,但?阿烟明显放松不少,而且漠城很多大家小姐也会戴面纱,甚至带着幂离。阿烟这样打扮,并不算异类。


    找了几家铺子,没等阿烟介绍香膏,那铺子伙计就将她赶走?了。


    “怎么这样啊,不买东西就不许说话了?”柳绿抱怨着,走?出老远还朝着那家铺子吐口水。


    阿烟也着急了,急的嗓子一股火似的。但?她面上不显,依旧笑吟吟的道:“没事,多走?几家,总会有愿意收的。”


    这一走?就是许久,等到日落西山时,她们还没找到合适的铺子。倒是有愿意收的,但?给?的价格太低,甚至连材料本金都回不来。


    想来想去,还是詹公子给?的价更高。


    “姑娘,您歇歇脚吧。”


    因着走?路许久,阿烟双股颤颤没了力气,额上沁着汗珠将面纱都染湿了,贴在脸上怪难受的。


    阿烟将面纱取下来,用帕子擦了擦脸。


    “找个地?方?歇歇脚,我们就回去。”


    她信誓旦旦的要挣钱养齐誉,可是出师未捷,面皮上挂不住。虽然?齐誉可能不在意,但?她心里在意的紧。


    “前头?有个茶寮,好像要收摊了,姑娘,去吗?”


    “去。”


    三个人到的时候,茶寮妇人笑着道:“也是巧了,最后一壶茶卖完了,若是姑娘们不嫌弃,不要钱的温水可以提供。”


    “行,劳烦老板了,不过钱照给?。”


    老板娘见她长的貌美说话又好听,当即心生好感,立刻取了干净的大碗过来倒水,还赠送了一盘自家现摘的果子。


    眼看着天快黑了,坐着喝茶的人不多,只有隔着桌子坐的一个老妇人,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年纪小,看什么都新奇,见阿烟坐在那,虎头?虎脑的小孩直勾勾的盯着阿烟看,末了还伸出手指头?喊:“娘!”


    “娘什么娘,”老妇人皱眉拉下小孩子的手,数落道:“赶紧吃,吃完回家。”


    天色晚了,一般人家不会让小孩在外面,据说孩子眼睛纯净,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妇人被?小孩一声娘叫的后背发毛,赶紧让小孩将饼子咽下去,拽着小孩走?了。


    小孩不情愿,哭闹不止,阿烟顺着声音望过来,正好和小孩对上视线。


    “娘,”小孩又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吓的老妇人当即抱着孩子,用袖子遮住他的眼睛跑了。


    “造孽啊,”茶寮老板娘嘟囔了一句,阿烟好奇的问?她:“怎么说?”


    大概这些事儿街坊邻里都知道,所以老板娘说起来也没那么避讳。


    “刚才那个小孩没了娘又是个脑子不好的,见谁都叫娘。”老板娘叹气一声,接着道:“偏偏他爹还是个……哎,他爹就是前面不远处铺子的老板。”


    老板娘没多说,只给?阿烟指了个方?向?,阿烟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排低矮的房子,哪有什么铺子?


    大概是天色黑了,瞧着那些隐于暗处的房子还挺吓人的,阿烟收回视线不再问?了。


    她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怪吓人的。


    休息之后果然?有力气了,阿烟顺道买了些零嘴回去。虽然?今日一天都没什么收获,俩个丫鬟也跟着心情不好,但?阿烟强打起精神安抚道:“没事的,我们明日再上街,还有很多家没看过呢。”


    见阿烟急的嗓子都哑了,还好声好语的安抚她们,翠红感动的点?头?:“是,姑娘手艺好,做的香膏也是好的,定能卖出去。”


    柳绿心思单纯,立刻应声道:“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香膏,昨晚我抹了一些,今早起来脸蛋滑溜溜的像是鸡蛋!”


    说着还抓着阿烟的手让她摸,还问?:“姑娘,你摸摸看,是吧?”


    翠红不甘示弱,也跟着摸柳绿另外一边脸蛋,三个小姑娘闹作一团,那些盘在心头?的焦躁散了不少。


    等回到院子里,荷花荷叶迎了上来,大声道:“姑娘,汤伯刚叫人送来的银耳汤!”


    果然?进到屋里,见到桌子上摆放着大碗,碗里是放了果子银耳的甜汤,再加上刚送来的冰鉴,凉爽怡人。


    “来,我们一起喝。”


    那么多汤她自己定然?是喝不完的,阿烟招呼翠红几个,一起将甜汤分了。凉爽的甜汤将最后一点?火气散了,不多时,就有人来送晚膳。


    大概是今日走?的路多,阿烟难得的多吃了半碗.


    “王爷,姑娘今日胃口好,多吃了半碗饭。”


    这等细微之事都被?传到齐誉的耳朵里,他颔首,淡声道:“今日收获如何?”


    问?的是偷偷保护阿烟的那两个人,当即答道:“回王爷,许多胭脂铺子都有自己的秘方?,若是阿烟姑娘卖方?子兴许能卖出去,但?是她直接卖香膏,且开的价格不低,自然?不会有人问?津。”


    胡岩在一旁插话道:“这么说詹长宁给?的钱确实不少,十二分的诚意啊。”


    说完,就收获一个冷眼,胡岩当即闭口不谈了。


    等屋里人都走?了,胡岩提议道:“三哥,你何不给?她自己开个铺子,让她当老板?”


    “你以为本王不想?”


    他让汤伯侧面提了一句,但?没想到她直接拒绝。


    “阿烟姑娘瞧着娇弱,实际上坚韧不拔,”胡岩回想认识阿烟的这些日子,他夸赞道:“之前她还说要挣钱养三哥呢。”


    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他唇角翘起又很快压了下去,修长的手指将狼毫笔归于桌面上,他边净手边道:


    “王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让她一个小姑娘出去挣钱,她才多大。”


    胡岩嘿嘿一笑:“三哥,阿烟姑娘不小了,她这个年纪即便是在京城也到了可以生儿育女的时候,你和她左右拜过堂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如早早开枝散叶,也让我当叔叔。”


    “胡闹!”


    不知哪句话惹了他,他面色不大好看,胡岩眼珠子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出来时候遇见汤伯,胡岩苦着脸道:“汤伯,你说三哥是不是特别矛盾?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嘴上却不承认,一提还不高兴。”


    将方?才书房里的对话说了一遍。


    汤伯听完摇头?不敢苟:“胡统领,你可还记得有危险时王爷不想让你们涉险,为何?”


    胡岩立刻答道:“三哥拿我们当心腹,自然?不想让我们白白送命,且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畏生死……”


    话没说完,胡岩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汤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汤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疼道:


    “他怕自己突然?……,所以不想连累阿烟姑娘,他还曾说过,等蛊解开,就妥善将阿烟姑娘安置好。”


    如果当真?像他嘴上说的不在意,又怎么会为她考虑这么多,又怎么会怕连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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