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薏跟钟蕖就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棍棒教育。
至于吴锦,他年纪小,但他妈胆子大,看见他一身牛粪一边嫌弃一边朝着他屁股抽了两下。
晚饭时间,三个小屁孩在客厅哇哇大哭,唐依依跟林岸抱着碗筷边看边吃,胃口大开。
宋玉抱着蕉蕉,捂着蕉蕉的小耳朵,“蕉蕉不要看,脏兮兮的,吃饭饭。”
“嗯嗯,哥哥脏脏!”
蕉蕉虽然爱干活,经常在地里忙活,但是她是个爱干净的乖宝宝,每次干活要穿上自己的雨靴,穿上罩衣,戴上手套再去干活,平时路边碰到牛粑粑都避之不及,之前第一次看见哥哥们竟然凑上去围着牛粑粑玩已经是惊呆了。
挨了打,饭还是要自己吃的,林薏,钟蕖还有吴锦三个小屁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吃完饭还被拎到新房子的大浴室集体洗澡。
现在林焕清跟宋玉住在客卧,赵弋杰跟周锡已经提前在新房占了自己的窝,周钰来了之后也占了一个房间,马上还有大哥跟姐姐两家人要来,可是新房子只有四个卧室。
那么就只能为难赵弋杰跟周锡挤一挤了。
干活最累的两个人结果要睡上下铺,还得带孩子,难道这就是单身男人的悲哀吗???
结果就是赵弋杰实在受不了周锡打呼,自己搬回蕉蕉的玩具房了。
晚上总是一家人最温馨的时刻,唐依依家沙发超负荷承载着四个孩子和若干大人,挤的简直没地方。
周钰窝在单人沙发上,忍不住嫌弃,“你们那边不是有电视机吗?怎么不去那边看电视?还得过来抢蕉蕉的!”
就这样,挨完打三个崽子还有吴厉周锡被赶回去了。
沙发终于不再拥挤,蕉蕉窝在奶奶怀里,林焕清去楼下给蕉蕉冲奶粉去了,林岸跟唐依依凑一起玩手机,周钰窝在单人沙发陪着蕉蕉看动画片。
临近过年,大人们忙得很。
唐依依草莓园的果子已经成熟,要赶在年前快递停运之前寄出去,家里这么多人都得去草莓棚帮忙,因为太忙,蕉蕉没人照看,就要留在家里由宋玉和林焕清照看。
就这样,蕉蕉跟着哥哥们一起玩。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是不太爱跟女孩子一起玩的,尤其是上了小学的钟蕖,叛逆期,除了他妈谁也管不住他,根本安静不了三分钟,林薏就还好,他很照顾妹妹,昨天刚挨完打,知道不能炸牛粪了,再加上妹妹可可爱爱,也很喜欢跟妹妹一起玩贴画,至于吴锦,成功被钟蕖带坏,唯钟蕖马首是瞻。
宋玉跟摘完番茄玉米回来的林焕清正在做午饭,叮嘱了他们就在后院玩,不能出门。
蕉蕉当然是乖乖的,听奶奶说需要生菜,她就拎起自己的小篮子,带上哥哥林薏去摘菜。
今天不能摘草莓实在是遗憾,但是可以摘生菜就很好,蕉蕉特别喜欢摘菜。
首先要掀开保暖的塑料膜。
“就这样,”蕉蕉给林薏示范一遍,拔出了一整颗生菜,“然后放进篮子里就好啦!”
这种小事,林薏都是上小学的孩子了,学一遍就会,跟着她一起摘,还夸妹妹:“蕉蕉真厉害!”
唐依依的小院子打理的很好,冬天了还有一些青菜,月季什么的也做了牵引,比起之前更是茂盛,绣球经过两年的生长足足大了两三倍,每年春天就是一片花海,冬日虽然萧条,但是在园艺人眼里是积蓄的蓬勃生机。
院子里种的最多的就是红菜薹,这个菜冬天吃最好吃,林焕清最喜欢这个青菜,每顿都要炒一盘,摘完青菜,蕉蕉接到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摘红菜薹。
红菜薹要摘中间没开花的芯,直接一摁,掰断就可以了,因为冬天有露水,红菜薹叶片肥大,互相摩擦的时候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听起来很有意思。
蕉蕉跟林薏正在摘,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成功吸引了在一边玩秋千的钟蕖跟吴锦。
他们俩发现这菜很好玩,就过来,扑上去抱着菜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两人顿时乐不可支,笑得嘎嘎的。
蕉蕉拎着菜篮子看哥哥们,皱起小眉头:“哥哥,这样不好!”
“很好玩啊!我们也在摘菜!!”钟蕖大声嚷嚷。
吴锦啥也不知道,跟着他在菜地里滚。
林薏已经弃暗投明,看见钟蕖这样也很苦恼,试图劝阻:“不要玩了,一会儿会被骂的。”
“哎呀,不会的,我妈不在,他们打人都不疼的,是吧吴锦?”
吴锦笑嘻嘻点头,“嗯嗯!不疼。”
好家伙,这就是鲜活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蕉蕉深深叹了口气,感慨:为什么哥哥们总是不听话呢。
“菜菜会疼疼的。”蕉蕉说。
“你吃菜菜菜菜也会疼的!那你别摘菜了呗!”
被钟蕖一怼,蕉蕉顿时睁大眼睛,仔细思考,然后越想似乎哥哥说的越对,原地纠结半天,最后压抑不住,呜哇一声,哭了。
林薏慌张给妹妹擦眼泪。
“不哭不哭,菜菜不疼!”
一时间乱成一团。
等被宋玉发现,蕉蕉已经哭成了花猫脸。
宋玉咬牙切齿:“钟蕖!”
钟蕖顿时头皮发麻。
蕉蕉被钟蕖气哭这件事,午饭时间,全家人都知道了。
赵弋杰立马表示:“你以后自己洗澡。”
周锡给了亲侄子一拳头:“你今天不准看电视,好好反省。”
林岸冷冷扫了钟蕖一眼。
钟蕖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连忙缩起脖子。
最后林岸只是说:“你爸妈不在,我们不好教育你,反正我们都管不了你了,随便你。”
相比之前他带着林薏吴锦玩鞭炮到处疯跑最后挨揍,这一次,他明明犯了更严重的错误,却没有挨打,甚至没有挨骂。
只是大家真的都不喜欢他了。
以前还会捏着鼻子给他洗澡的赵弋杰根本不搭理他,吴锦也被周钰严厉禁止跟他一起玩,林薏则是更喜欢跟蕉蕉一起玩积木,他只能去找虎子玩,结果虎子也被奶奶关在家。
钟蕖从小就长得漂亮,是家里的独子,尽管林岚对他严厉,但是钟期对他还是溺爱的,头脑又聪明,几乎占尽了优势,自以为能轻松拿捏大人。
会挨打,但是他们不敢下狠手,因为他爸妈都不在这里,他们不好意思真的揍他。
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钟蕖才有恃无恐。
他在房子周围来来回回晃悠了半天,没找到一个玩伴,再看看一向跟自己要好的林薏正在陪蕉蕉拼积木城堡,两人都笨笨的,拼的乱七八糟,明明他才更会拼积木。
钟蕖无所事事坐在后院门槛上,看着被他霍霍完的菜地,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楼玩具房隔音效果不好,他还能听见林薏跟蕉蕉讨论的声音。
听着听着,就鼻尖泛酸,眼睛热热的。
想哭。
可是他不能哭。
他是大孩子了,大孩子怎么能哭?
太丢人了!
他吸吸鼻子,收拾心情,打算再去找虎子玩,可是抬抬脚,想起找虎子时杨奶奶的脸色,又决定不去了。
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不喜欢他了。
唐依依原本是回来拿东西的,这才早上十点,家里正是安静清闲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后门口要哭不哭的钟蕖。
……林岸这种孤立人的小把戏会不会真把孩子搞抑郁了?
唐依依有点担心,于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钟蕖看见她,别扭地叫了声“小舅妈”。
“你一个人吗?怎么不跟他们去玩啊?”唐依依尽量温柔地问他。
一句话就把钟蕖问破防了。
“他们……呜哇——他们都不喜欢我!”
钟蕖漂亮的大眼睛迅速蓄满泪水,滚烫的泪珠往下滚,一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哭得可丑了。
唐依依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也没安慰他,只是问他,“别人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钟蕖愣住。
别人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他漂亮?可是蕉蕉更可爱,他跟蕉蕉比起来就不讨人喜欢了。
他也没有蕉蕉懂事,没有蕉蕉会干活,没有蕉蕉爱干净。
似乎,“别人”并没有喜欢他的理由。
唐依依摸摸他脑袋,“爷爷奶奶或者是其他长辈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人,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你了,之前我们也是一样喜欢你的呀。”
“可是你做错事了,就慢慢地丢掉大家的喜欢了。”
“喜欢不是无缘无故的,喜欢是需要争取的。”
喜欢,是需要争取的。
钟蕖睁大眼睛看着她,听懂了,但是又有些犹豫。
“可是我不想变成乖孩子!那跟木偶有什么区别!”
“我们大人想要的不是只会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是知道对错的好孩子。”唐依依说。
钟蕖沉默半晌。
他不想被大人牵着鼻子走,试图成为独特的自己,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是却一直在错误的方向上寻找,因此才会丢掉大家的喜欢。
“那、那什么才是对的事?”他问。
“这个嘛,对的事很多,主要看你做不做了。”
两天聊了一会儿,唐依依就拿着东西去草莓棚了。
钟蕖看着被他糟蹋的菜地,深吸一口,撸起袖子,找了双合脚的雨靴穿上,转身去地里,把自己压断的菜叶子都收拾起来,按照小舅妈说的放到堆肥箱里。
林岸新建的堆肥箱比他高多了,他踮起脚才能把菜叶子丢进去,如此十几次,他都累出汗来。
干完活后再去换掉脏鞋子,穿上干净的拖鞋,洗干净手,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到玩具房门口,敲门。
“我能和你们一起拼城堡吗?”他轻声问。
林薏跟蕉蕉仰头看着他,露出笑脸:“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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