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恶魔。
养了双胞胎的马佳芸兰深有体会，产生假如她有机会完成执念返回现世，大概率可能更严肃地考虑关于是否生子的问题。
毕竟现世可没有奶嬷嬷等十几个宫人，帮忙喂奶、安抚、抱哄、把尿、洗澡、更衣等，太医随时恭候。
目前来看，双胞胎常常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挺争强好胜的。
不哭时吧唧吧唧小嘴巴，把手伸入他的手里会紧紧握住，一周后睁开大大的眼睛更加可爱，是个天使。
但只要哇哇哭，必定一炮双响！
可以想象未来他们大一点点，钟粹宫会如何如何热闹抓马。
除了宫人，还得加上塔娜与胤祉的陪玩。
马佳芸兰也怕双胞胎这么闹腾，自己的精力会不够，以至于忽略大孩子，只要有胤祉和塔娜在，她都会拉他们一起来玩儿。
让姐弟四个培养感情。
有了现世很多网络教育知识，马佳芸兰也开拓眼界，不会奉行姐姐哥哥一定要让弟弟的人，关于这个塔娜与胤祉最清楚，现在对胤祁胤祝也一样。
通常来说，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即便有时大人加入，也不偏不倚，或各打五十大板。
现在聊这些还太小，双胞胎只能乱动手脚，折腾不起来。
不过姐弟四个的相处，让他们的感情一点点培养起来。
塔娜与胤祉都是相对敏感的孩子。
塔娜更会自我调节，而胤祉比塔娜的防备心更强一些。
他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内心一直竖着围栏，在他的围栏内，只有额娘、姐姐、自己，康熙可能有小半个身子。
双胞胎明显一点点在入侵这个圈儿。
具体表现为胤祉下了书房来钟粹宫请安时，除了额娘和长姐外，关注双胞胎的频率变的更高。
马佳芸兰将姐弟俩小时候的玩具翻出很多，洗了晒晒也能玩儿，有时会见胤祉拿着布老虎和拨浪鼓逗弟弟们。
额，逗哭了还是还给奶嬷嬷。
马佳芸兰已经计划着，今年过年赏四个奶嬷嬷四倍奉例。
这一日晚膳过后，马佳芸兰和塔娜又在逗双胞胎，当小孩子不哭时，咯咯咯的声音真治愈，人类的幼崽真可爱。
“喵——”
“咯哇哇。”
他们有时配合默契，有时叽里呱啦像是在吵架。
钟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马佳芸兰蹲了一礼：“主子，外面来报，启祥宫的戴佳庶妃刚刚发动了。”
“啊，今个儿七月二十四吧。”马佳芸兰呢喃了一句，“嬷嬷，你让人煮一碗面过来。”
生孩子是一件时间很长的事情，等待生孩子也是，很多人都会事先填饱肚子，启祥宫肯定也有准备糕点，但都不是主食。
用过膳后，马佳芸兰和塔娜及两个小麻烦精道别，把双胞胎交由给他们的姐姐以及奶嬷嬷后，自己入内室更衣。
秋书秋墨她们已经备齐了多套旗装，又有几匣子珠宝首饰。
产子是一件喜事，她们备的都是比较喜庆或明亮的东西。
马佳芸兰也和往常一样，随手点了一套水蓝色旗装，配上同色的宝石耳环，口脂不在红而在于润，更显清新淡雅。
到启祥宫时，这里已经聚集不少人。
一般来说，大人物都在后面出场，佟贵妃在这种场合都是后面出来的，但今天马佳芸兰到场时，她提前一步来了。
正在寻问端嫔与僖嫔产房布置的问题，看上去热心极了。
端嫔和僖嫔虽不满她插手启祥宫，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根本无从抵抗，还需要笑脸相迎，谢过贵妃娘娘的关心。
马佳芸兰上去问过安见礼后，便找一个空位坐下，今晚的时间还很长。
位置看似随便找的，但附近都是同样的嫔级，刚坐下，便有宫人默帮忙上茶，旁边桌上不少点心。
仔细一看，这点心竟带喜字儿。
对面的宜嫔莞尔一笑，突道：“荣嫔姐姐好久不见，妹妹今个儿猛然看到，还以为宫里又进了一位绝世佳人。”
这话听着很甜。
“比不过妹妹。”马佳芸兰就当听表面意了，目光还是顺着她的话移到博尔济吉特庶妃，钮祜禄庶妃、赫舍里庶妃身上。
完全一样的花儿。
如果说博尔济吉特庶妃像是来自草原的金盏花，那么钮祜禄像美丽鲜艳隐隐带刺的海棠，赫舍里庶妃则是灌木从中静悄悄等开的粉色蔷薇。
不一样的美丽。
马佳芸兰与她们彼此微笑，很是见礼外和谐地又打一次招呼，对三人都一视同仁。
这让暗搓搓期待她们打起来的围观者们不禁失望。
不说两位年纪小的庶妃，钮祜禄庶妃一入宫，便非常迅速地挤身宠妃的行列，这可和当初的孝昭仁皇后完全不一样，她本人也挺乐意争宠的。
而因马佳芸兰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双月子，钮祜禄庶妃争的宠很有一部分来源于原来的宠妃马佳芸兰，这种情况直到马佳芸兰出双月也没完全变回来。
钮祜禄庶妃也有点怕引起荣嫔不满，毕竟她背景再怎么牛也不过是入宫新人，入宫后统一都是皇上女人，对上有三子一女的荣嫔胜算不大。
好在荣嫔果真如姐姐所说，心机深沉，不会轻易落下口舌。
第一个小小危机化解。
此时，又听敬嫔道：“荣嫔姐姐照顾两位小阿哥也忙不过来，哪能跟我们一样，天天在御花园里闲逛，许久不见也正常。”
自打生下双生子后，马佳芸兰已有心里准备会面对一招又一招，笑容不变地回：“敬嫔这话很有理，等阿哥们再大一丁点儿，也跟七格格一样，天天去御花园里赏花。”
敬嫔一顿。
踢出去的蹴鞠绕了一圈又被踢回来，宜嫔笑意盈盈地接下：“那七格格可在翊坤宫里等着七弟弟八弟弟了。”
可能马佳芸兰过于拉仇恨，导致明明是启祥宫的主场，愣生生划分两个区块，一个是佟贵妃仨人，一个是剩余其他妃嫔。
几个回合，见马佳芸兰依旧游刃有余，没人能从她口中占的便宜，大部分人偃旗息鼓，唯有几个老朋友战斗力一直很强。
可能也是等待时间太过漫长枯燥，与人斗嘴其乐无穷的缘故。
不知不觉已过深夜。
搁这时间，往日里早睡了，但今天等半个通宵都有可能，不习惯熬夜的人偷偷用手帕捂嘴打哈欠。
一听皇上驾临，又立马振奋精神，快速打整自己，展现最美好的姿态。
“行了，都免礼。”
对康熙而言，今晚当然是戴佳氏生产更重要，虽然他现在已经有活着的六个儿子和五个女儿，但皇嗣谁会嫌多。
未坐下便问：“戴佳氏几时进去的？现在情况如何？”
“申时末酉时初，接生嬷嬷说戴佳庶妃正在蓄力，一切正常。”回答的并非端嫔、僖嫔，而是佟贵妃。
康熙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康熙对于佟贵妃的心思也是了解，他又不是聋子，后宫风起云涌的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装瞎而已，而没有反应表示对这件事表示默认。
身为帝王，他读过不少关于外戚的典故。
但有些东西还得看现实，他心中自有一把尺，自己对于宗室与八旗的掌控力还是不够，佟家不论是在这个方面，还是擒鳌拜、撤三藩都给自己莫大帮助。
自家母族，在自己上位时多护着点。
至于下一代，康熙并没有打算让佟家的阿哥当下一任皇帝，否则到时候大清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姓佟，就不知道了。
不过，佟贵妃养一个皇子还是没问题的，把孩子好好带大，成为保成的助力，这也是给未来佟家留一条后路。
对于母家康熙的确有挺深的感情，也为他们考虑比较多，假如戴佳氏这一胎是个阿哥，便抱给心心念念想着的表妹。
端嫔僖嫔垂眸，将心中汹涌情绪掩埋，再抬眸时都面带喜色。
后宫这一台戏，人人都是主角。
戴佳氏这一胎虽然是头胎，生产和其他人的头胎相比，还算顺利，子时，婴儿哭声便在启祥宫响起。
马佳芸兰抬头。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接生嬷嬷和新生儿的身影。
有人的表情开始不对劲，甚至猜测莫非这戴佳氏也和仁孝皇后一样，可惜她没有孝昭仁皇后的后福，生下的阿哥格格只能便宜了才知道是佟贵妃还是端嫔僖嫔？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只能说仁孝皇后的难产在后宫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很多人一碰见生产情况，第一反应便是难产。
连康熙心里都忍不住这样猜测。
但让他和十三年仁孝皇后生保成时一样失控不可能，一来已经有过经历，二来戴佳氏在他心中可比不上仁孝皇后。
接生嬷嬷终于把还抱着红襁褓走了出来，怀里的婴儿一直啼哭，从她苍白脸色和颤抖的嘴唇来看，似乎有什么坏事发生。
“恭喜皇上，戴佳小主平安生下一名阿哥，小主无碍，但阿哥似有腿疾。”
什么？
不是戴佳氏生产出了问题，而是刚刚出生的小阿哥有腿疾？
腿疾？天残？
空气瞬间凝固。
第42章
众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佟贵妃、端嫔、僖嫔三人不约而同一副被重重打击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尤其是听到“阿哥”二字的佟贵妃。
残疾还好说，世上的人因各种各样原因残疾的多了去，问题这是“天生残疾”，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同的民族有各自不同的信仰，但在某些方面因自然规律殊途同归，像是不少人都把食物、水果、财富、生命等大自然的杰出神作，当作来自上天的恩赐。
“天残”一词也由此而来，代表上天的不满，赐予惩罚。
民间有不少抛弃乃至于天残儿的悲剧，这里面肯定有养活孩子困难挑选更健康来养成活率更大的残酷原因，和户外野兽生下多胞胎会抛下体弱幼崽一个原因，养不活，便养健康的，残酷取舍。
富人家也可能出现，一部分会因好面子、怕影响自家声望，把孩子偷偷送人。
在皇室更为严重，天残可能代表上天对皇上和国家的启示，还有人想到戴佳氏生产的时间，正巧是七月份。
七月份有一个节日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民间传说中鬼门开的日子，因而有人把七月这一整个月叫鬼月。
有人还想到去年的地震也是七、八月，莫非八月……真是越脑补越可怕，看什么都是巧合，这属于心理学范畴。
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人敢吱声讲话，生怕一不留神引火烧身，连佟贵妃也闭上嘴当背景，只看皇上如何处理。
康熙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直接给予反应，而是让太医上前为小阿哥诊断，天残也分智力缺陷与生理缺陷。
几位太医一一上前，非常仔细地把小阿哥从头到尾研究几遍。
最后得出结论：
小阿哥身体健康，无聋哑疾，腿疾不会影响他长大，但会影响行走，行走时可能一高一低，智力目前还无法完全判断。
“可有医治之法？”康熙挥了挥手，让奶嬷嬷把哭泣不止的小阿哥抱下去喂奶，一直这么哭着也不是回事儿。
几位太医彼此互看，其中一位上前：“恕臣无能。”
这是一位汉医。
事实上太医院有数量相当多的汉医，比朝廷上的汉臣比例更高，他们有的因功绩被抬入八旗，有的没有，没有的汉臣没有资格自称奴才，听自称可辨别二者。
康熙下了两道旨令。
第一，让宫人照顾好小阿哥，这也意味着小阿哥保住下了一条性命；第二，他会亲自彻查此事，将启祥宫照顾戴佳氏的宫人全部送去慎刑司审问。
假如查出来是有人对皇嗣下黑手，“天残”二字便会打个折扣。
然后，康熙摆驾离开启祥宫，前往慈宁宫，亲自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描述，也怕年岁高的太皇太后过于操心。
余下妃嫔们纷纷散场。
回到钟粹宫，马佳芸兰第一件事便是敲打全宫上下，让宫人们这些日子紧着点皮儿，不要惹事，沉默是金。
远离启祥宫的同时，也不要忘记盯着，以免有人往马佳芸兰身上泼脏水。
钟嬷嬷忧心忡忡，小声地问：“主子你看这幕后黑手可能是？”
马佳芸兰表情一滞。
前世戴佳氏住钟粹宫，都由马佳芸兰照顾，人物关系简单，很多人直接把罪归在她头上，即便不是她，也有个失管的连带责任，还把前面死的承庆他们也扯了进来。
但这一世不一样。
戴佳氏住的启祥宫有端嫔与僖嫔，承乾宫佟贵妃也往启祥宫插了不少手，简直一团乱麻，抽不出线条来。
佟贵妃下黑手的可能性目前看来最低，世人皆知她求子若渴，而且对戴佳氏肚子里下手，对她而言无好处。
端嫔、僖嫔都有可能，她们可能不想孩子抱给佟贵妃，僖嫔身后还有赫舍里氏，万一和前朝有关，解释的通但说牵强也行，宫里其他人也不无可能。
马佳芸兰：
“也许真的是巧合呢？”
结合两世，她更偏向与惠嫔有关、巧合、与戴佳氏本身有关三选一。
但也正因前世，一直盯着延禧宫而非启祥宫的马佳芸兰反而把惠嫔第一个排除。
有一说一，马佳芸兰虽不喜欢惠嫔，但也不能污蔑惠嫔。
事实就是事实。
惠嫔的确没有什么喝下去让人畸形的宫廷秘药，也不知道彩瓷釉料对胎儿有一定几率的不良影响；先前与戴佳氏合作聪明的她当然不会赐下信物这种能够让明眼人查到的证据；因胤禔与戴佳氏的关系，她在后宫一直与戴佳氏避讳相处……里里外外全都查了，没查出任何线头。
看来前世戴佳氏入钟粹宫，惠嫔只是把一个注定会入后宫的美人，送到钟粹宫与自己争宠，外加当眼线，上辈子的七阿哥不是她安排的。
也就是说，今天这件事同样只有两种可能，巧合意外或与戴佳氏自己相关。
二选一。
首先，残疾确实有一定几率天生出现，这是现世现代科学也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彩超产检正是为了尽可能预防这种悲剧发生，或许未来还有生物基因学能治病；
其次，因戴佳氏的额娘连续生了四个儿子及一个小女儿，她非常相信自家额娘过来人的经验，这事儿在后宫不算什么秘密，戴佳氏额娘虽没有陪产，但以戴佳家在宫里的包衣势力，他们夹带一些东西比宫妃更简单，宫外戴佳氏的额娘信仰十分广泛。
以上都是外人无法阻止的事。
至少没有人是故意的，后面也不会有人伸向其他皇子皇女。
分析至此结束。
从一开始，只要不是延禧宫惠嫔干的，马佳芸兰在这个事情上就压根伸不了手，无论拯救或利用。
现在更无处伸手，一伸手反而把自己也拉到漩涡里，旁观是最好的选择。
后宫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私下什么猜测都有，但什么都不敢说。
在这期间，康熙也很少入后宫，入后宫一般也去有子嗣的妃子那里。
延禧宫胤禔已经搬到阿哥所，有阿哥公主的宫殿有承乾宫、钟粹宫、坤翊宫、长春宫、永和宫。
到承乾宫，当然是佟贵妃那里；坤翊宫，宜妃母女；去长春宫时，在安嫔那里呆了一个下午，又回乾清宫；去永和宫，先是敬嫔罚禁足半年并抄宫规三十遍后，转而去兆佳贵人那里看公主，让人吓了一跳。
一打听，敬嫔被罚这事还真和兆佳母女没什么关系，是敬嫔往启祥宫埋钉子来不及处理被康熙抓到小辫子。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只是撞到风口浪尖上，但又未真正出手，否则敬嫔不可能只罚半年禁足这么简单。
钟粹宫来的次数最多。
康熙会和塔娜这个菜鸡新手下过几盘棋，考一考来蹭晚膳的长瑞功课，与双胞胎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增多，竟一点儿不嫌他们吵，还上手抱了抱。
看来天残一词的确对他有不小影响。
其实，康熙对于“天残不吉利”这个传言其实是有八成不信的。
但为何能影响他？
主要是让他想到了自己。
康熙八岁丧父十岁丧母，嫡妻去世，继妻去世，庶长女嫡长子庶次子也去世，反派的吴三桂甚至以他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来攻击他，攻击清朝。
去年京都地震，今年又天残阿哥。
即便每一个康熙都克服困境，但在还未真正科学思想启蒙的没封建社会，他也会力不从心，以至于产生些许的自我怀疑，为什么出现这么多巧合。
来钟粹宫，见到三子一女。
塔娜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长瑞出生中秋佳节，双生子也很吉利，真有老天爷，看来也还是眷恋他的。
在钟粹宫与儿女相处的时光，康熙胸口压抑的情绪慢慢得到缓解。
马佳芸兰知道有些东西越劝越遭，大多数默默看着他们玩，孩子们离开，便用轻缓的语调说一些生活中的小琐碎。
康熙闭上眼睛听，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并没有在听。
最后，马佳芸兰成功把自己催眠睡过去了，醒来时，康熙已经悄无声息离开，身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的大髦。
……
半个月后，什么都没查到的康熙只能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对于自己的儿子，康熙还是护着的，这也是一个被命运拖累的孩子，但有他的庇祐，谁说未来不会成为大清的巴图鲁呢？
由小阿哥又蔓延到想养孩子佟贵妃身上，康熙对于自家表妹还是比较尊重和信任的，想着这次算是戴佳氏拖累了表妹，可补她另外一个生母低微的孩子。
当即摆驾承乾宫。
佟贵妃这些天也不好受，她不过是想抱养一个小阿哥而已，念而不得让从小到大一向顺风顺水从未吃真正过苦的她非常打击。
正当自怨自艾的时候，宫外佟家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借孝康太后留下的人脉递进来消息，让佟贵妃不要抱养天残阿哥。
说是万岁爷肯定不喜小阿哥，至今没有为他排行取名。
假如抱养阿哥，天残阿哥一直呆在承乾宫，一入承乾宫便看到他，可能会影响万岁爷对佟贵妃的宠爱，从而影响到佟家；此外还有秘语，天残阿哥将来什么都没有……
佟贵妃如今的一切身份地位都来源于佟家，她非常信服佟家，甚至于有一点盲从，于是一下子被说服了。
在康熙来承乾宫时，她开始委婉地拒绝抱养小阿哥，但话讲到一半，抬眸时看来康熙漆黑一片的眼眸，深不见底。
一个寒颤。
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佟贵妃被迫话锋一转：“臣妾愿意。”
康熙没说什么，但面色不那么好看。
他很清楚刚才佟贵妃想说什么，小阿哥是他的子嗣，自己可以偏心，但绝不允许其他人嫌弃，佟家与佟贵妃这是猜错了康熙的心思，也犯了他严重的忌讳。
假如不是佟贵妃，偏偏是佟贵妃……佟家怕是有了更深的心思。
“表妹慈母心。”
康熙顺阶梯而下。
直到皇上摆驾离开时，佟贵妃脸上笑容一下子消失，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次日，康熙下令，启祥宫的九阿哥赐名胤祐，但却并没说胤祐的养母是谁。
这里面说明很多东西。
首先，胤祐被赐名，正式获得皇家阿哥身份，祐字也代表万岁爷对他的期盼；其次，戴佳庶妃生了阿哥什么都没封，被皇上忽略彻底，但没说明生母，应该是允许她自己养；最后，这幕后黑手，康熙也没有查出来。
启祥宫的惊天大瓜终于结束，不等人们消化完，跟在这道圣旨一起后面的另一道圣旨，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乾清宫的一位御前宫女卫氏曝出怀孕三个多月，康熙下令，令卫答应择日搬入延禧宫后殿。
众妃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转眼间又被提了上来。
等等——
让她们捋一捋，这卫答应又是从哪个旮沓缝里蹦出来的？！
这两年简直吃瓜到精神恍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43章
对于卫答应的身世，康熙并没有刻意隐瞒。
有曾想过，但他要全遮掩很麻烦，辛者库有很多知道卫氏身份的人，他自诩不是暴君杀不了那么多人，遮掩不够更显欲盖弥彰，索性只是简单改了个姓。
因此，众妃轻而易举打听到这卫答应是何许人也。
卫答应这个姓氏是万岁爷新赐的，她原名觉禅氏，出身辛者库，全家在先帝时期被打入罪籍，但因其大伯等人在康熙初年戴罪立功，现已脱籍，且家有多人在辛者库担任官职，现归为包衣。
有人根本看不见戴罪立功的字，抓住罪籍不放，企图为其定罪：“辛者库罪人胆大包天，竟然闯入乾清宫？”
然后又很快查出这与去年地震缺人有关，以及卫氏父兄皆在辛者库为官，借卫氏父兄人脉入乾清宫。
又评：
“不愧是辛者库出身，当真狡猾小人。”
还有人更狠的，认为无论如何，这卫氏都是是罪籍之后，万岁爷真不怕她会再生出一个天残阿哥？
虽然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每日咒一遍，又听说卫氏是罕见的绝色，便咬牙切齿将其归类为狐狸精。
事实上，康熙也不是完全不介意卫氏的家世那是假的。
但他始终有一个优点——
不杀子嗣。
至于要把卫氏安排去哪儿？
承乾宫出局，即便是表妹，也没资格嫌弃他的儿子，昨天一开始他去承乾宫是让佟贵妃代为照顾的；
启祥宫想都不要想，里面的人他现在只想远离；长春宫不行，六阿哥给安嫔养已经是格外开恩，不能再多一个阿哥；
敬嫔王佳氏不行，她养一个公主都养不好；钮祜禄氏、博尔济吉特氏、小赫舍里氏虽享嫔位待遇，目前不过是庶妃；荣嫔自己有三子一女，不能再添一子。
最后只剩下延禧宫惠嫔。
对于惠嫔来说，在接圣旨的那一刻，她立刻意识到，似乎有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陷阱砸向自己。
惠嫔非常清楚卫氏如今的困难境遇，也知道卫氏辛者库出生，也正因她辛者库出生，才能放心为她所用。
假如卫氏生下格格，也罢；假如卫氏生下天残，更简单，一切都是卫氏的罪，她的胤禔可是全部阿哥里最壮。
假如卫氏生下阿哥，把卫氏母子留在延禧宫，便是给胤禔增添一个天然的助手。
钟粹宫荣嫔的三个儿子已经让她很有强烈的危机感，胤祉有两个胞弟，胤禔也需要一个兄弟作助手。
想明白的惠妃欢欢喜喜接下圣旨，欢欢喜喜接卫氏入宫。
某个瞬间，去母留子的念头她也有生起过，但最后放弃了。
卫氏活着才更好，她生的小阿哥身份上永远带着辛者库罪籍后人的血脉，对于胤禔很难构成威胁。
惠嫔是真的想卫氏生下这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小阿哥，于是流水一般的药材送向延禧宫后殿，似乎从外到里的慈善。
八月十五，因卫答应已怀胎坐稳三月，今年的中秋家宴，她没有请假，这更可能是惠妃的意思。
因此，没过多久，众人便在家宴上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辛者库美人”。
所谓“辛者库美人”，只是某些在背地里心知肚明的嘀咕，逐渐被传开来，成为说不出口到懂得都懂的消息。
对此马佳芸兰清了一下钟粹宫上下，不可以对卫答应轻视。
马佳芸兰与卫答应无交集，只是同样作为美女，现世有过短暂不愉经历的她，非常厌恶“辛者库美人”一词。
这个词汇侮辱意味太重。
那些背地里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视口吻说这个词的忌妒者，内心何等丑陋，这种爱背后给别人取侮辱性外号的行为，和用刀剑刺伤他人有什么差别？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一句出自《增广贤文》的金玉良言，是马佳芸兰前阵子给塔娜、胤祉，和听不大明白的双胞胎上的一节课程。
当然，举例的故事是编的，寓意为这种没有底线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要干，只是最后的课题延伸至人多多少少有点儿底线与舆论可杀人的话题讨论。
人若无底线，便很容易被永无止境的欲望牵着走，很多明君晚年节操难保，也是因为过了他一直坚守的底线。
文人掌握一定的舆论权，这是某些帝王防备文人的原因；舆论可杀人，对于心理乃至于生理上可造成严重打击；控制舆论可以达到一定目的。
最后连马佳芸兰都觉得姐弟两个简直偏题太远。
扯回来。
在今年的中秋小家宴上，人们更不敢把这个词说出来，但落在卫答应的目光，尊重的人，带有目的性地打量多。
毋庸置疑，卫答应是位美人，她的颜值不下于荣嫔与宜嫔，在这众多美人的后宫也能挤入前三。
三人明显不一样的风格。
卫答应的美是一种非常精致的美，是惊艳的美，是温柔的美，是非常符合当前男人主流审美的美，是能激发人保护欲的美，像是的温室花朵中最精致娇嫩的那一朵。
见到她的第一瞬间，马佳芸兰脑子里会想起近代诗人徐志摩的一首现代诗的优美描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一种美在封建男权社会未必是一件好事，至少宫廷比民间更好。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少人见到卫答应便提起警惕，好像她会在马上她们分得的蛋糕咬上一口。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受到“长辈”社会风气影响，皱了下眉，会觉得这样的女人身上“狐媚味”太重，怕她迷惑君心。
连康熙也不免被这种氛围影响，怀疑美色会不会让人闲话，对卫答应越发的冷遇下来，来证明自己并非好色之徒。
这是后话。
前世今生，马佳芸兰唯一遇见的单凭一张脸，掀起如此多仇恨，给自己人生挖下多个坑的，唯有卫氏一人，可见这一张脸，究竟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众人只看了卫答应颜，至于本人的真正性情如何，全靠猜测，很少人会真正探索，更多人是旁观者。
马佳芸兰对卫氏的了解也有限。
至少从上辈子记忆来看，良妃从头到尾，一直到死，都十分低调，不与人冲突，也无法与人交好，唯有胤禩，几乎成为她人生活下去的全部且唯一动力。
至于狐媚，即便她真有那个心，在这种环境下，也狐不起来，媚不起来。
面对众人的打量，以及裹着糖霜的酸言酸语话，卫答应脸色苍白，明显很不适应，但还是努力维持住礼貌，且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只能谦卑作小。
好在大家也不是一直关注卫答应，极个别除外。
更多人只是图个新鲜好奇，且宫里娱乐那么小，好不容易有一个宫廷宴会，可以看的玩的吃的那么多，不容错过。
等康熙摆月供祭月后，众人先被一个直径大约六十六公分、约有十五斤重的超级大月饼吸引，月饼四周环绕着一圈花纹不同但都代表着吉祥如此的小月饼，以及时令鲜花和时令鲜果。
色香味俱全。
马佳芸兰比较馋西瓜，这个时代吃到真正的瓜还是需要点身份地位的，而更多的妃嫔想吃月饼，有的人表情印着“吸溜”二字，宜嫔把自家姐姐往身后藏一藏。
对了，中秋节还是长瑞的生日。
即便古代不流行小孩子过生日，马佳芸兰还是早早地为他亲自煮了长寿面，让太监小张子送到阿哥所。
也幸亏是八月，面不会凉，但有可能坨。
管他呢，最重要得是心意。
这后宫真下厨的妃嫔们可很少，顶多耍两句嘴皮子。
马佳芸兰是真真正正的从和面开始制作，在现世只是平凡家庭出生，大菜硬菜确实不会，但煎个蛋、煮个面、炒个菜还是没有问题的，味道也过得去。
而且还有御厨的指点，一堆人围着，生怕她把热水洒到身上烫毁容貌，话说，她又不是小脑缺失，至于吗？
长瑞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额娘下的长寿面，味道嘛今年有点儿咸，他加了点水中和，然后把面吃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宴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每个中秋节也不可避免单独关心这个八月十五出生的小孩，亲赐月饼。
当然，太子也有。
为了一碗水端平，胤禔也有，胤禛也有，胤祁胤祝太小没来，由荣嫔替他们领，连新出生的胤祐都不落下，戴佳庶妃未到，由端嫔董佳氏替他代领。
领回去阿哥们未必能吃，只是图个吉利沾一沾唇。
末座的卫答应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愿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也能获得像眼前阿哥们一样的如此多宠爱。
一半也好啊！
往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还会赏赐妃嫔们。
但今年的事情有点儿不对劲，没有一个人得到额外福利，年年都有的佟贵妃没有，生下双胞胎的荣嫔也没有。
众人：
……这里又有什么鬼？
伴随着这一场中秋宴的落幕，康熙十九年的风波终于平息，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表面风平浪静。
第44章
康熙二十年春，延禧宫卫答应平安生下一子，赐名胤禩，被惠嫔抱养。
洗三宴上还看不出来；满月礼上，能看出小阿哥身体很健康，五官底子隐约能看出与卫答应至少三、四分相似。
小阿哥仿佛天生便会惹人疼，现在已经能看出安静乖巧。
当他从奶嬷嬷怀里转移到惠妃怀中，被惠妃抚摸脸吵醒时，从安稳到不适，闭着眼睛的他嘴巴一扁，但又没有真的哭闹出来，直到回到奶嬷嬷怀里时，才又平稳重新睡过去。
从满月礼来看，惠妃看似对待卫答应母子似乎挺不错，也不阻止他们母子俩的见面。
但更仔细探究，就会发现她实际上不仅每个月有固定次数，每次只有一刻钟左右的见面时间。
同时，对卫答应全天十二时辰人工监控，卫答应身边无一自己人，并且时时刻刻影响操控她的思想。
不允许卫答应与宫里其他任何人走近，甚至于故意传播流言，加深她与其他人的矛盾，让她依赖的只有自个儿。
等等，诸多细节，不一一赘述。
马佳芸兰知道这是从很多磋磨儿媳的婆婆扭曲手段学来并且进化的，卫答应的人生看似衣食无忧，实际上希望渺茫。
而让卫答应走出这个囚笼的正是眼前这个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婴儿——胤禩。
胤禩虽身为阿哥，却是宫里地位最低的一个阿哥，正因如此，他从小便开始学着察言观色，接触各种不正常的人心。
当他察觉到不对劲，哭闹出来时，只会受到惩罚和更不公平的对待，而非安慰，除了他自身难保的亲额娘外。
于是他渐渐学会把情绪藏于内心当中，并不展现出来，甚至假装远离良妃。
可能现在还不会隐藏，年纪小给了他犯错的机会，大人只当小孩犯孩子气，但未来会一天比一天更高，而且还学会利用自己的年龄，来迷惑敌人。
此乃后话。
胤禩的政治手段并不算高明，学习天赋在一群阿哥中只处于中上地位。
但他能够和胤禟、胤誐堪比手足兄弟，又能够吸引那么多官员的支持，包括裕亲王与安西王，情商绝对在全部皇子中数一数二。
当然，尽管有人会觉得他是被推出来上位的傀儡，或者靠银两收买人心，但这些也是他手段的综合因素。
胤禩的优缺点很明显，八面玲珑、圆滑狡诈、兄弟情深、讨好型人格、小人得利、假仁假义……
但不论外人如何评价，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胤禩都是觉禅氏一生的光，虽然角落里的卫答应今天不多看他一眼。
***
康熙二十年冬，前线捷报传来，吴世璠自杀，耗时长达八年的三藩之乱终于结束，南方的战乱彻底平定。
三藩之乱，深陷后宫的马佳芸兰能插上手的很少。
只改了一件事，马佳图海从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在接下来一段平静的日子里，他也能培养接班人以及安排后路，与马佳牧一家的关系比前世亲密得多。
马佳芸兰欢喜。
收到消息的康熙更是狂喜，很快便开始对诸位大臣论功欣赏。
不久，后宫也跟着沾光，又迎来一次集体册封。
“咨尔贵妃佟氏……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1]
“……晋荣嫔马佳氏为荣妃，钮祜禄氏为瑾妃，惠嫔纳喇氏为惠妃……贵人兆佳氏赐号布，晋庶妃郭络罗氏为贵人，升常在苏佳氏为贵人，常在乌雅氏为贵人，常在张氏为贵人……”
一道道圣旨迎面而来，带有海量的信息，涉及后宫众妃未来的生活。
首先，康熙更完整地设定了后宫妃位等级制度。
毫无疑问，皇后地位至高无上，但万岁爷似乎并不打算册封第三任皇后。
在皇后以下，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空缺），妃位四人（三缺一，妃首荣妃），嫔位六人（六缺一，嫔首安嫔），余下贵人、常在、答应若干。依旧是嫔以及嫔以上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
圣旨一出，喜忧不同。
佟贵妃，不对，现在是佟皇贵妃，却一点也没感到没有晋升的喜悦。
佟家入宫来贺喜时，言语之中还带一些遗憾，觉得若非他们佟家现在只是佟氏，而不是满军旗佟佳氏，皇后也当得。
佟皇贵妃是人生头一次对佟家生出许多怀疑，但又在额娘索绰罗氏一声声殷切的嘱咐下，平了心态。
只是当索绰罗氏提到一句亏得娘娘没有抱养九阿哥，未来还有抱养其他阿哥机会是，佟皇贵妃绷不住了。
但还是尽力维持索绰罗氏的体面，走完旅程，让她出宫。
等剩下佟皇贵妃一人，她呐呐自语：“有什么欢喜的呢？”
“贵主子慎言，”大宫女出声劝诫，又忙哄她，“万岁爷还是宠爱佟家的，恕奴才斗胆，皇贵妃娘娘您仍是这后宫的第一人，万岁爷一直让您执掌宫权是信任您呢！”
佟皇贵妃凉了的心却没那么容易捂热，康熙对佟家的宠幸不会结束，但从今往后肯定更有防备。
这话，其他不敢应声。
这对后宫女人来说，皇贵妃得位置是一辈子可望不可求的东西，差距太多，连嫉妒都成了奢侈，更多剩下仰望。
但对佟皇贵妃而言，她的目标从来只往上看，皇后才是皇上的真正妻子，名正言顺执掌凤印。
为何赫舍里氏与钮祜禄氏都当得上，她佟氏就不行？
见佟皇贵妃心情低落，嬷嬷眼睛转了一圈，悄悄地向宫女比了个手势，没过多久，苏佳贵人与一个奶嬷嬷抱着小格格来请安。
因公主不是阿哥，佟皇贵妃之前又惦记阿哥，并未阻止苏佳氏母女俩相处。
听见嫩声嫩气的“额娘”，佟皇贵妃总算收敛好情绪，也和养女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承乾宫的闷气暂消。
**
佟皇贵妃的大宫女话糙理不糙，不管如何，佟皇贵妃仍然是这后宫第一人，执掌宫权，根本轮不到她们看笑话。
众人不见乾承宫有任何反应，也只能把关注点重新放回到大封名单上。
皇后皇贵妃空缺，佟皇贵妃原位不变，剩下便是四妃之位。
先说荣妃与瑾妃。
这一世，马佳芸兰没有掉入纳喇氏和戴佳氏的陷阱，不受前世天残胤佑的影响，生下三子一女的全部存活，家世也因牛痘一事补全，其阿玛马佳牧已被授予安宁伯爵位。
别说四妃之首，贵妃位也当得。
但正因荣妃有三子一女，其中二子一女无继承权，但一子有。
光是这个荣妃坐上贵妃位，可能会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影响，因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四妃之首的位置上。
四妃之首的马佳芸兰还算满意这个封位，更高怕的是会影响到胤祉，让他身上的靶子光环再添一圈。
双胞胎已经足够惹眼。
况且马佳芸兰现在需要行礼的只有一人，实际份位已经相当高了，份位这种东西除了皇后，都应该算相对份位，相对份位她已经是这后宫第二人了。
上面只有一个佟皇贵妃。
继续往上，只有一种可能，这一条路会更漫长艰难。
其实马佳芸兰以为胤禩会和前世一样去承乾宫，并且这一世没有什么理由会离开，可能被佟皇贵妃养在名下。
前世良妃便是这样。
说起来佟皇贵妃对于胤禛与胤禩都有养母之恩，她的皇后册封与其他清朝诸位皇后册封文相对，多出一句“鞠育众子、备极恩勤”，众子指胤禛胤禩。
后来因佟皇贵妃自己怀孕，胤禩才迁到延禧宫由惠妃照顾。
以胤禩的个性和天赋，与佟家在一起，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他会被康熙防备可能性反而更高，有康熙在的佟家确实厉害，但可攻击处也不止一点两点。
荣妃之后是瑾妃。
在马佳芸兰记忆中，钮祜禄氏这一次大封被册为贵妃，这一世她为什么不被册封贵妃，一切需要从她为什么空降贵妃说起。
钮祜禄氏被赐贵妃，靠的是孝昭仁皇后的余荫和谁也比不过的家世，以及入宫这段时间通过了康熙对她关于人品与野心与性情方面的相关考核。
康熙从亲政开始，便一直有意识的打击老牌世家，在当时连赫舍里氏也算不上老牌世家，只因有一个赫舍里索尼当上辅国能臣，可推出来和钮祜禄打对台。
如今宫里的众妃嫔高位，更多是中等及中等偏下的家世，比如安抚汉臣的李氏和董佳氏，又有包衣抬旗的郭络罗氏，又或者自己的母家佟氏。
于是康熙也需要给老牌世家功臣们一个抚慰，便选择自己的同盟孝昭仁皇后的妹妹钮祜禄氏，册封其为贵妃。
但这一世的荣妃和上一世的惠妃明显有很大的差距，不管是子嗣方面，还是家世之功方面，亦或者宠爱。
钮祜禄氏当前拥有的比不过马佳氏，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妃位上，妃位排序第二，被赐予“瑾”的封号。
瑾妃钮祜禄氏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册封的，毕竟她无子无女，是三妃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
瑾，美玉，也是寓意不错的封号。
现在对瑾妃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这个妃位一直处于悬空位置，她一定不会重蹈姐姐覆辙。
第45章
一提到瑾妃，大家还会忍不住往博尔济吉特氏和小赫舍里氏身上看去。
同样都是特权阶级，博尔济吉特氏背后是太皇太后与科尔沁，小赫舍里氏也有仁孝皇后与赫舍里。
可唯独只有钮钴禄氏单独封妃，其他两人仍旧在庶妃位置。
即便后又有一道看似描补的圣旨，即博尔济吉特氏和小赫舍里氏，从今往后享妃位待遇。可享受妃位待遇又没有正式册封，还是唤作庶妃，庶妃与妃位一字之差，两者地位简直天壤之别。
有人拿着上面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怀好意接近暗示两个小姑娘。
但让她们失望了，两个小姑娘根本没上当，她们年纪小，身量未长足，癸水都没来，连伺候皇上都不能，何谈什么晋位。
一小丫头坐上妃位乃至于贵妃，这难道不是让人看皇上的笑话？虽然宫外关于皇室的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少。
康熙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即便博尔济吉特和小赫舍里自己真稀里糊涂搞不明白，太皇太后和赫舍里家，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这些个真正缘由掰开来讲，一点一点给她们听。
享妃位待遇的意思也有今后承宠后，她们被封妃位是迟早的意思。
这两人根本用不着人同情，就像是一个月俸2两银子的小角色，操心月俸200两银子的大角色，亏不亏心？
只能说这教唆之人又黑又蠢，或许教唆之人后面也有同类鬼。
题外话，对于暗中教唆的人，两人的反击截然不同。
性格内向强装大人的小赫舍里笑着委婉拒绝，或装听不懂。
博尔济吉特氏不愧是科尔沁格格，更为直率，满语夹着蒙语，叽里呱啦跑出一堆，鞭子甩起来。
宫里一向讲究弯弯绕绕，还从未见过直来直往、直接开拆的对手。
好家伙，吓的当场失了魂。
一时间，根本回不了嘴，只能众目睽睽之下被骂的狗血淋头。
更重要的是后来听说此事，太皇太后、皇太后还对“受了惊吓”的博尔济吉特氏赐了一堆东西，当作安抚。
皇上听说博尔济吉特氏的威风凛凛，抽了抽嘴角，他对于蒙古在后宫当中的现象其实是有点儿嘴短的，也和当初慧妃博尔济吉特氏去世有关。
于是康熙也跟着赐了许多东西，把被罚被骂狗血淋头的两位答应禁闭一年，手抄宫规五十遍，不写完不许出来。
要知道，宫规在这一次大封后不止厚了一倍，对于不擅长书法的人简直非常痛苦，这可不是敷衍了事可躲过去的。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满意了，给这两位倒霉蛋罚上加罚，宫里现在的科尔沁妃嫔本来就少，还被人欺负那如何了得。
几乎确定她们一辈子完了。
不是说要她去死，而是她晋升无望，宫里的新鲜人那么多，等禁足完重新获宠也不大可能。
在后宫里，不受宠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尤其她们还得罪了上位者。
如今的内务府还不会克扣她们的份例，但相同的份例质量有好有次，和相同膳食冬季温度差别一样。
内务府惯会欺软怕硬，除了高价银子外，别再想着让他们办事，生了病，也说不定请不到太医，请了药也是个问题。
有家世背景的可能还有一点点出路，家世背景低的差不多等同于连宫人都看不起她们，尤其是这种几乎成定局的。
有的人在这种冰冷环境中郁郁而终，有的人继续苟活，毕竟再怎么差，她们比大部分太监宫女还是好的多。
正因如此的阶级分化，才让后宫妃嫔们使劲儿力争上游。
而这样的重惩让后宫妃嫔们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特殊阶级，怕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者说只要皇太后在世，！！！
不敢惹。
绕道走。
而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眼睛迸射出星光，神情中似写有“崇拜”二字。
博尔济吉特氏与赫舍里氏在不知不觉关系有走近。
不过，这可能只是赫舍里氏单方面认为罢。
在博尔济吉特氏眼中，这个像瓷娃娃的瓷娃娃蒙语不会说，满语讲的慢慢吞吞，还特别黏人，看着她的年纪和个头，一鞭子甩过去怕把人抽没了。
简直麻烦。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破不说破，在她们眼中，博尔济吉特能够在这紫禁城多出一个心性不差的人说说话，也是一件好事。
何况，小赫舍里氏也让她们怀念起去世的仁孝皇后，赫舍里家且不说如何，赫舍里姐妹是个好的。
**
谨妃之后是惠妃。
惠妃生下胤禔，胤禔是皇长子，晋升妃位并不奇怪。
是的，皇长子。
这一次除去妃子外，康熙也对宫里存活的阿哥们来了一个重新序齿，即将早夭的阿哥们从排行里摘了出去。
胤禔成了大阿哥，即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胤祉为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禛四阿哥，胤祁五阿哥，胤祝六阿哥，胤佑七阿哥，胤禩八阿哥。
蝴蝶了，但又没完全蝴蝶。
公主也一样。
塔娜格格为大公主，张氏所出的格格为二公主，兆佳氏所出的格格为三公主，苏佳氏所出的格格为四公主，郭络罗氏所出的格格为五公主。[1]
此次大封，惠妃最高兴的便是此事，皇长子和大阿哥可太不一样了。
但对于自己的妃位，居然在荣妃、谨妃后面，内心诸多不服。
甚至无法维持一惯的镇定，在心中不断发泄情绪：“本宫的胤禔才是皇长子，荣妃的胤祉永远也越不过去；瑾妃不过一丫头片子，才入宫便欺到她头上去，不过是靠她那短命福薄的姐姐……”
平复心情后，惠妃把所有不甘都吞噬在肚子里，面上的微笑再和善不过，面对延禧宫上上下下的贺喜，也大大方方赏了双倍奉例，再去关心后殿低位妃嫔。
延禧宫后殿共六人，其中身份地位最特别的是卫答应，家世最高、日子过的相对最轻松的却是小纳喇常在。
小纳喇常在稀里糊涂这么些年，直到卫贵人入延禧宫，看见一模一样的手段时，一下子醒悟了。
原来是惠妃！
现在的小纳喇常在可比以前成长许多，但还不够聪明，至少她不知道如何突破惠妃的重重封锁联系上自己的家人。
即便联系上，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会选择谁？或者说家人不放弃自己，族人却不一定，到时候性命都保不住，想明白这些，仿佛花光小纳喇氏全部脑子。
蛰伏，蛰伏。
小纳喇氏自己不太会，找了个特别会的人模仿——卫答应，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惠妃听说后只当她有新鲜争宠方法，嗤笑一声，当个乐子听过就忘。
小纳喇常在与卫答应也开始有一点但又不多的交际。
**
四妃之末空缺，接下来是六嫔。
荣妃已经晋升妃位，新嫔首便是安嫔，康熙一道圣旨，让安嫔住入长春宫正殿，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她嫔首的地位。
很多人对安嫔没有登上四妃之位是有点诧异的。
第一次大封，安嫔在七嫔中排行第二，虽未生下阿哥，但养了四阿哥和二公主，也算另一种子女俱全。
可康熙却不想把这个妃位给安嫔，并非针对这个人，而是针对安嫔的背景，且他对此老早便已经开始算计。
李氏子弟在康熙十六年前已经牺牲的差不多了，康熙对于余下的硕果仅存给予体贴关怀，允许他们在家休养。
实际上这一招很贼。
谁都知道危险的战场早已过去，剩下的更多是锦上添花而已。
康熙把汉人功臣替换下来，也就是防着汉人呢，李家二十年这一次的功劳几乎为0，也无法论功行赏。
且正如荣妃之前的算计，康熙从登基开始便对于安亲王专门有一个小本本计算的，若有机会，定会毫不犹豫咬上一口。
这不止因安亲王差点儿当上皇帝，还有他在宗室地位过高，李氏家里与安亲王的姻亲摆在那里他从没有忽略过。
假如李氏真晋升妃位，名下又养了一子，安西王一脉会不会再一次操控皇室斗争，康熙想一想都头大。
康熙什么想法，安嫔比谁都明白。
自己的嫔位是由无数李氏子弟的鲜血堆积上来的，万岁爷对她对李家的宠爱都犹如空中楼阁。
一碰即碎。
与其指望康熙，不如指望养子将来能够改变李家的尴尬地位。
因此，安嫔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专心致志忙着养孩子。
与胤禛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和前世的佟贵妃不一样，安嫔对于胤禛的教导是自打他周岁起，便不再瞒着他关于养母与生母的问题。
听过非常多例子的她明白“生恩不及养恩”，也清楚“血浓于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是你想瞒也瞒不住的。
安嫔会适当安排胤禛与乌雅氏的见面，从不当着胤禛的面说他生母坏话，只会摊开来引导他一点一滴地看。
关于这个其实挺难的。
和延禧宫情况恰恰相反，延禧宫是冷漠演技高的养母与母性很强的生母，而长春宫是正常养母与冷漠演技高的生母；
乌雅氏虽然现在一心想要晋位升职，为此还和乾承宫达成共识，在她眼里，只要生下阿哥，凭借两位阿哥和自己身上的宠，一个嫔位并不困难。
也因此并不重视胤禛。
但就算不重视胤禛，胤禛也是她目前唯一的阿哥，她不可能完全放手不管，也不会让胤禛真的被抢走。
乌雅氏是一个特别会演戏的人，在胤禛面前一直在装好母亲，比如哭啊、可怜啊，让宫人做针线活，自己剪个线儿，便充当自己的之类，数不胜数。
这让安嫔对于她的防备心更重了，连儿子都可以拿来作伐，可见人品。
但问题她对此很难有对策，毕竟胤禛才虚岁三岁，事情太复杂和他说了肯定也扯不明白，还可能引起反作用。
后来，破解这种无力，从而带给她惊喜的竟然是胤禛这个稚儿。
她发现胤禛竟是一个天生对人的喜恶很敏锐的小孩儿。
具体表现为从他周岁前与乌雅氏见面时，呜呜哇哇不理他，会走路后甚至不愿去或者看一眼便叽里咕噜离开。
好吧，还有点儿话唠。
一开始，安嫔还怀疑氏胤禛奶嬷嬷的问题，一个一个挨着查，又对比其他宫人，这才确认是胤禛自己的问题。
胤禛脾气也比较大，话语又多而且直接，有时直接打断乌雅氏的哭闹，让她露出始料不及的错愕表情。
乌雅氏以为是安嫔故意恶心自己，对其的恨越来越深，连着自己儿子一块儿，也让胤禛越来越讨厌他。
安嫔对此倒是无感，胤禛给她的惊喜简直太多了，只要胤禛不会被乌雅氏带坏，乌雅氏爱恨谁恨谁，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胤禛这个完全学不会他额娘隐藏情绪的性子，在后宫这样需要演技的地方生活，迟早得纠正过来。
但安嫔舍不得，每当他睁大眼睛叽里呱啦，说的也不是很清楚跟自己聊天时，她就把什么都抛九霄云外。
啊这——
安嫔对于份位并不执着。
此外，未获得晋升的敬嫔，禁足中也挡不住她生气的消息传出；端嫔、僖嫔所在的启祥宫一片寂静；
宜嫔同样人间清醒，她明白帝王宠迟早有一天会过时，抓到手里的才是真，得抓紧时间再怀一个儿子才是。
且自己已占据嫔位，这个时候自然也不管姐妹差异，大郭络罗氏怀的阿哥格格，都是与郭络罗有关的阿哥格格，宜嫔拉着姐姐积极争宠营业中。
布贵人张贵人属于平缓升职，资历浅的乌雅贵人、苏佳贵人逐渐略过……卫答应不知不觉中沦为焦点，可能还有个生了什么都没得到的戴佳庶妃。
第46章
大封的圣旨虽已经下了。
但伴随着规矩越来越全，对于新鲜出炉的佟皇贵妃、荣妃、瑾妃、惠妃而言，从领旨到接宝册，全部流程走完，却是一个时间不短的过程，比嫔的程序要繁琐浓重很多。
荣妃的册封在皇贵妃后面。
先挑选第二个黄道吉日，由多名前朝官员在太和殿内香案祭天，再黄盖御仗一路护送从太和门至东六宫内门。
马佳芸兰早打扮整整齐齐，从头到脚全按照规定来，行六拜三跪三叩礼后，才从护送队伍中接过宝册。
这才真正算晋升至妃位，从此，马佳芸兰再回荣妃。
马佳芸兰又乘坐鸾轿，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去寿康宫，向皇太后，一跪三叩头礼谢恩。
册封过程如此繁琐，礼仪这么多，可能不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本意，她们也会嫌弃麻烦，但她们也会遵守这些。
至少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皇权需要这些礼仪的衬托皇权的至高无上，以及更明显的阶级区分，越是往后，越是大清繁荣昌盛，礼节规矩会越来越全。
让人向往，让人恐惧，让人沉迷，这便是权利。
从寿康宫出来，下一个目的地是承乾宫。
刚刚晋升的佟皇贵妃，需要参与每一个妃位的册封仪式，并且是其中环节之一，对于众人而言，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权利。
可在佟皇贵妃看来，这并不是福利，每一次参与他人的册封仪式对她而言都是遗憾，人总是会为自己得不到或一不留神错过的东西而耿耿于怀。
整个过程，佟皇贵妃表情很少，又或者说神情肃穆，对荣妃念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训告文：“…望度娴礼法…柔嘉表范……”
紧接着，马佳芸兰又等着其他人来向她行礼问安，瑾妃惠妃是平礼，妃位顺序决定先问礼的人是谁，剩下嫔及其他妃嫔，在第一次见礼时，也需向她行一跪三叩头礼。
但愿不折寿。
马佳芸兰庆幸的发现自己并未太过迷失于这种繁荣模式，她的野心更多享受于陪伴儿女，操纵棋局的快感，对大清乃至于这个世界良性的影响力。
除了太子以外的皇子皇女，也需要抽空来行一个晚辈礼。
太子不同，他是半君，因康熙对于太子的偏宠，胤礽不管是礼仪还是生活，不论前朝或后宫，他都享受非常高的位置，即便见到佟皇贵妃，也顶多称一声佟娘娘。
康熙还怜惜他年幼失母，特许他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不出席。
对此，马佳芸兰松了一口气，让众人起身，她又将赐下提前准备的礼物，阿哥们清一色的笔墨纸砚，公主首饰珠宝，毫无新意，这种时刻也不需标新立异。
轮到双胞胎时，这两家伙额娘叫的那一个响亮，吸引众多目光，他们也习惯了，一模一样的小团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胤祉与塔娜一人提溜一个，以免奶嬷嬷控制不住他们。
至此，礼毕。
**
马佳芸兰回到钟粹宫，第一件事情便是把身上这几十斤的东西去除，御用的珠宝首饰单个看全是精品。
随手摘下头上一支凤钗，钗头的红宝石与花样珠串且不说，连钗尾刻有即便在显微镜下观察也工工整整的祥纹。
这样的首饰本一支已是亮点，假如全部堆积在身，却让人挑不出重点，只余富贵华丽印象；若是仪态气质上称不起来的话，大概会像一个移动珠宝匣子。
一般来说，从小富贵到大不会有这样问题，都是财力堆积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大家风范与小家子气的区别之一。
首饰与妆容卸下后，马佳芸兰趁着今天温度马马虎虎，阳光暖洋洋的，从头到尾洗了个痛快澡。
挑了件很显肤色的便服，上一个清爽干净的妆容。
今日册封的最后一步，还有面对给自己升职的大boss康熙。
马佳芸兰需要适当的表达对康熙的感激涕零，和被册封妃位的开心。
否则以康熙随着年龄成长日渐多疑的性格，他怕是以为自己没晋升贵妃位而失落，在心里记上一笔。
这人记上一笔大多时候都不会让你马上看出来，常常事后算账，康熙对于权利的玩弄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额娘！”“额娘！”
双胞胎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鲁班锁。
马佳芸兰道兄弟俩来的正好，感情（这里指感激与兴奋之情）聊的多了听着有点假和尬，毕竟这是真假。
起反效果就不好了，而这个时候有孩子打诨，简直就是他们额娘的最佳救星。
双胞胎炫耀自己，两只拆家崽对于拆鲁班锁很麻溜，但拼还需要点巧劲儿，有时候会发现他们两人玩一个，还常常为此互殴对方。
马佳芸兰帮忙耐心指点，过程中夸赞跟吃饭喝水一样脱口而出，鼓励教育是找到孩子兴趣最佳的老师之一。
围观的康熙在一旁听得拧眉，说出的话已经让人听得耳朵起茧：“你啊，太过慈母心，会把他们宠得没脸没皮。”
若是前世的康熙，怕已经骂了过来；但这一世，被迫习惯的他，底线也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
马佳芸兰笑弯了眼：“因为他们和万岁爷一样的聪明机灵啊，妾身小时候可做不到这样。”
主要是她小时候也没得这些人引着自己玩儿啊，这么看来她可真是个好额娘。
“他们便他们，提朕如何！”康熙肉眼可见软了下来，子肖父确实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而且他底线放宽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塔娜和胤祉的优秀。
尤其是胤祉。
康熙一向关心子嗣，现在上学的只有三个阿哥，他与胤祉相处的时间比马佳芸兰多得多，胤禔的优秀他看在眼里。
有些东西并不是小孩子想隐藏就可以隐藏的，前提条件他们的汗阿玛没有跟他们敷上一层兄友弟恭的滤镜。
康熙很了解三个小的学业状况，长瑞并不比保清差。
荣妃为他生的这三儿一女，都着实不错；荣妃看似无厘头，可能也避讳莫如深，希望他们往贤臣发展。
塔娜骑马射箭优秀，长瑞的算学，胤祁胤祝还看不大出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溺爱，为其计之深远。
马佳芸兰：
……开头错，结尾对。
不论如何，今天这册封礼在这一夜后，总算完美通关。
*****
次日，马佳芸兰睡到日晒三竿，被双胞胎强制性叫起床。
这一幕真的好熟悉。
昨日的繁琐冗长的册封程序真的很累人，不过累归累了点，妃位带来的福利足够马佳芸兰忽略之前全部问题，只剩下高兴。
其他且不说，最贴近生活的一件事，钟粹宫宫外的小厨房终于完完整整属于自己，拥有绝对掌控权。
可能有人不明白，掌控权与使用权是有很大差别。
掌控权意味着主厨与副厨都属于自己，相当于钟粹宫宫人，打上钟粹宫标签，食物再上一层安全锁。
假如马佳芸兰对他们不满的话，还可以退回内务府换人。
马佳芸兰倒是没有换人。
她很明白换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厨子打入底层，而得罪一个妃位的底层过着什么样的凄惨人生谁都清楚。
尽管在现世生活的时间很短暂，但在马佳芸兰灵魂刻下的影响一点都不小。
可能在古人看来没什么，下位者理所应当为上位者服务，但她无法放任自己仅仅为了口腹之欲，去毁掉或造成另一个人的人生悲剧，这便是她与前世荣妃不是一个人的证据。
马佳芸兰会考虑事情不止一条出路，换人不行，添人可以。
她还把前世御膳房中手艺非常好的两位厨子挖了过来。
他们一人来自南方，会很多南方的菜色，一人懂点药学，融于厨艺当中，做出美味又养生的药膳食谱。
不过现在前者还没有混出名气，后者连厨子都算不上，打下手比较多，因而两个都挖过来并不困难。
用前世记忆干这种事情，可见马佳芸兰对于可以说吃有多么上心。
再加上打战完的清朝日渐富裕，食材种类增多，除去宫廷美食外，也能折腾一下记忆中的美食，偶尔变换变换口味。
不止现世五花八门的西式甜点，还有一些清朝鼎盛时期的菜谱，最典型的例子是后世天下闻名的佛跳墙。
说起来，马佳芸兰前世今生都没吃过这一道佛跳墙，只在因酷爱美食追的博主视频中只“云吃”过。
宫里的御厨真有几把刷子，只通过描述便复原了出来，还能精进与创新，和香味俱全，简直可以说绝赞。
一下子圆满了。
有了多种菜谱，每天的花样都能不重复。
马佳芸兰再也不用去蹭康熙的厨子，在她的信息提供下，钟粹宫的美食可能精于多于御膳房。
对了，即便什么观赏形植物洋柿子，也可以适当找个机会下手，还有为塔娜准备的嫁妆之一——奶制品。
不急，为了不提前暴露，还得更隐秘些才行。
第47章
大封后的第一个春节过得格外热闹，紫禁城内或者说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个“喜”字儿。
升官加爵，人生大喜。
宫里的春节每年都非常累人，像这么真喜庆的也没几个。
胤祁胤祝是十九年春出生的，开了春便满两岁，这也是他们过的第一个春节，两人看着宫里挂着的一排排大红灯笼都觉得好奇，忍不住让人抱着去摸一下。
除夕家宴上，每一个节目都能让他们盯的目不转睛，连着马佳芸兰、塔娜、胤祉都对这千篇一律的春节有了不一样的心情。
只不过每当出席聚会，钟粹宫这主子+伺候主子的宫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来侧目。
不止后宫，还有宗室。
清朝宗室也是一个连皇帝都不能忽略的利益结合体。
康熙熟读史书，清楚明朝的灭亡有一定宗室分封泛滥的缘故，他对于宗室更多持打压的态度，为此制定非常严格的宗室继承制度，但宗室仍然不容小觑。
为何？
他们距离皇权很近。
当年康熙的登基，肯定也有宗室的一票，在某些关键时刻，他们能影响皇权，再想一下雍正上位，康熙的儿子全部都成为宗室便可知其中厉害。
马佳芸兰能够感受到身上的种种目光，垂下睫毛，宗室尤其是有旗主实力的宗室的确让人眼馋，但与之交好只有弊没有利，谁让康熙活太久了呢！
不远不近，不刻意开罪便可。
荣妃与胤祉持一个态度，惠妃与胤禔就不一定了。
但惠妃不知，宗室毕竟也是觉罗，里面有一堆有开国功绩的老油条，有着天生的傲气，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惠妃又很难亲自出面，光靠胤禔这事办不成。
等宴会逐减少，马佳芸兰是松了一口气，这动物园的猴子也当的累人，还需要和围观的游客们互动假笑。
今年春节还有条喜讯，嫔以及嫔以上的妃嫔可以召亲人入宫，单次入宫女眷不得超过三人，七岁以下幼童不计在内。
元宵节一过，马佳芸兰便迫不及待行使了这一项权利。
今天她不仅见到了额娘，还有嫂子和一个乖巧但非常粘玛嬷的小侄女，只比双胞胎大一点点。
入宫选秀前，马佳芸兰的兄长还未结婚，因此这还是姑嫂俩头一次见面。
两人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够。
马佳芸兰的嫂子西林觉氏，出生家世不高，若非小姑子，可能一辈子都来不成紫禁城，不可避免有些拘谨。
于西林觉氏而言，马佳芸兰可以说是传闻中的人物。
家里比以往更常提及，都是以小主或娘娘称呼，对她亲近与钦佩各半，反正都是各种吹嘘的好话，小时候的摘花扯草也能夸成机灵可爱那一种。
自打公公马佳牧被封一等伯，马佳氏家来往的人也多了。
尽管马佳牧夫妻一般都是婉拒，但西林觉氏还是更拓宽世面，也更明白宫中有个宠妃且宠妃还生下个儿子，是一件挺了不得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因这个奉承她。
西林觉氏今日见到荣妃娘娘，果真如她所想是个绝顶美人，通天的贵气看着便不一般，也难怪能成为嫔主。
马佳芸兰对西林觉氏母女也很客气，赏了不少好东西，她一向获宠，私库的好东西随便挑一挑，件件精品。
当然，赐给伊特木氏她们的还有精品中夹着不少比较俗气的金元宝，懂得都懂，为了宫外的商业投资升值。
伊特木氏试图婉拒：“宫外都有你一份呢，哪用得着这些。”
关于这件事，西林觉氏也算半个知情者，她也跟着劝。
“鸡生蛋，蛋生鸡，用出去比呆在箱子里发霉来的强，额娘嫂嫂不嫌少就好。”马佳芸兰笑着说到。
伊特木氏正在欢喜地斗着双胞胎玩，她可太稀罕这两个白白胖胖的外孙了，马佳小格格害羞好奇地盯着两个小表弟看。
这时，塔娜与长瑞来也来请安。
塔娜在马佳芸兰眼中还是个孩子，但在伊特木有她们眼中已不能只当女童。
她与宫外养在深闺羞涩腼腆的姑娘不同，率直开朗，天生贵气，单单几句交谈也言之有物，心叹不愧是皇室公主。
塔娜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对伊特木氏还有印象，见到很开心，且表妹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新词汇。
比双胞胎听话，比宫中的妹妹活泼，逗一逗就会扭到自己额娘怀里，但过了一会儿，又会好奇地睁开半只眼睛，有点可爱。
至于长瑞，抱过他的伊特木氏还行，西林觉氏更多是对皇权的敬畏与害怕，隐约还有一丝丝骄傲。
长瑞学业繁忙，春节假期太少根本不够，此时早已经耗尽，见过礼后又离开钟粹宫，赶往尚书房。
可怜见的。
一番闲聊后，马佳芸兰便让塔娜接待西林觉氏母女，西林觉氏也明白，这是母女俩私下有话要聊，顺台阶而下。
室内只剩下两人，马佳芸兰又问了一遍家里的情况。
伊特木氏说了家里一切都好。
马佳牧被授一等保宁伯，光是习惯花了大半年时间，也曾飘飘然过，然后自己被自个儿吓到，又沉稳下来。
当然，比之之前还是有变化的。
马佳芸兰被这个“自己把自己吓到”逗的一乐，委婉问了下太子与阿哥问题，伊特木氏的反应和回答，都在说明马佳氏还是那一个马佳氏，并没有张狂起来。
这试探不是马佳芸兰不信任自己额娘阿玛，主要是事情牵扯太多，且什么都不能完全依靠记忆，确认一下更放心。
伊特木氏又说了马佳图海相关事情。
战场上刀箭不长眼，马佳图海不可能完全不受伤。
受伤最严重的是在任抚远大将军降服王辅臣的战役当中，获得胜利，也中箭受伤，当时被行军大夫匆匆忙忙治疗，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实际上落下病根。
这病根精心调养也能活个几年。
可此时正是继续立功的大好时机，马佳图海仍然选择出军，最终结果是疾征还，再搏一回，谥号文襄。
看得出来，马佳图海这个人也是有野心有实力的。
这辈子，马佳芸兰的药材和药方保住马佳图海一条性命，且让对方知情，也让两家人背地里的关系亲密许多。
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长瑞还小，最重要的是学习，布局什么根本暂时用不上，关系暂先维持着。
马佳芸兰不像上次那样有很多事情嘱咐，谈到商业出手指点一二，又新增关于暗中寻水性高手、暗中打听旧海商的几件事。
“荣主子，这海禁——”伊特木氏一脸为难，踌躇着说。
伊特木氏口中的海禁，指的是康熙初期，因与南边未完全收复，朝廷宣布禁海，沿海三十里的居民通通内迁，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家可不兴干。
马佳芸兰知道此事，也知道这其中有巨大利润可薅，商人重利，趁着南边战事，偷偷薅海上贸易获利羊毛的人也有。
南边一平，会消停一段时间，马佳芸兰正好可以从中插一脚。
如今内战基本上完全偏向清朝一边，康熙胜算只是时间问题，待平定战乱、收复台海，海禁重新打开的可能非常大。
实际上，假如完全尊重历史惯性，整个康熙年间，海贸都没有关闭。
即便晚年，康熙已老，雄心壮志消失，顾虑的事情多了起来，他也只禁了南洋即东南海一代，两广仍然保留有传闻中富到流油的十三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此事大大可行。
马佳芸兰把当中除了预言以外的个因，掰开了一点一点对伊特木氏讲。
海上贸易分位两种，一等外国商人来，二他们自己出海。
前者利益得自然得要；
后者的利更多，风险性也更大，必须准备充足。
包括培养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以及与海商的人际往来，多从中吸取经验，这一步步都需要花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因而才有今天的早一步提醒。
末尾，马佳芸兰多嘱咐一句：“这个事情不轻松，慢慢来，劳烦额娘多提醒几句，让哥哥和阿玛一起切记万事谨慎，什么都比不得稳妥重要。”
她并没有提前给他们画饼，更不说海上贸易有多么吸金，也暂时不提海外任何事情，先打基础最重要。
伊特木氏点了下头。
马佳芸兰又道：“有什么事都可以让苏日佳告诉长瑞。”
苏日佳便是胤祉的伴读之一，出自马佳氏一族，他虽然无急智，但个性沉稳、嘴巴严实，在胤祉简单收服后，很适合成为马佳芸兰和苏佳氏间的一道桥梁。
马佳芸兰作为四妃之首，逢年过节也能见一见亲人，但时间有限，且不好无故召入宫，召了还怕被嚼舌根。
苏日佳即是最佳桥梁。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马佳芸兰给自己儿子挑伴读，有一半原因是为自己所用，另一半，苏日佳骑射的确不错。
两人的密聊到此结束，从内室走出来时，看见塔娜抱着表妹逗的她咯咯咯笑，偶尔飞一个高高。
可能是马佳氏人口简单，作为最小的孩子，小表妹比宫中的格格们养的更天真，也更接近普通女孩，逗起来的确好玩。
双胞胎一开始还有点小醋，玩多了，也开始跟小表姐分享自己的玩具，只是表姐好笨喔，好像什么都不会玩儿。
啪啪——
塔娜对着俩圆滚滚屁股一个来了一巴掌，你们第一次玩也这样。
一旁的西林觉氏欲言又止。
她一开始被塔娜的力气吓到，后来又不禁生出感慨，宫外满人家的格格如今也兴养在深闺，越来越富贵娇弱，可公主竟是如此鲜活。
光是看着，让人想起过去的旧时光——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第48章
阳春三月的季节，气温回升，御花园里百花争艳。
过于活泼的胤祁胤祝，顺利摆脱小鸭子走路阶段，会跑会跳的他们，提前进入猫嫌狗厌的年纪。
喜欢打打闹闹，但又黏着不分开，什么玩具在他们手里很难完整，还喜欢在钟粹宫探险，好奇心比谁都旺盛。
简直两只脱缰的哈士奇，还有越闹越凶的迹象。
连塔娜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胤祉，兄弟仨干过好多架了，往往1pk2。
但他们又不是纯烦人。
一模一样的两个大眼睛小包子，撒娇跟哥哥学的、体贴跟姐姐学的，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哥哥额娘汗阿玛怎能不让人喜欢？
还有许许多多点滴。
不说马佳芸兰，连康熙对于他们的调皮也是又爱又恨，关注度自然而然升上去了，与他们相处时间也多。
好吧，会哭爱闹的孩子有奶吃。
马佳芸兰正在屋子里用早膳，院里小孩子在正院里咯咯嘎嘎的笑声，以及长姐塔娜的暴躁声不断往耳朵里钻。
难怪宫里的人私议钟粹宫“轻狂”。
因这种评论能分担胤祉身上的注意力与压力，且还能增加康熙对双胞胎的容忍度，马佳芸兰也没有出手制止，当然得有个度，过了度还是会压一下的。
马佳芸兰用过早膳后，来到院子里，拯救濒临于崩溃的女儿。
“额娘！”×3。
异口同声的额娘呼唤让马佳芸兰笑颜如花，双胞胎像两只小企鹅冲了过来，似乎在比谁更够更快一些。
短短的一截路，兄弟俩把彼此互坑玩到了极致，扯衣服、拉人、挡人，最后胤祝反超，胜了一筹。
然后胤祁挤了进来，两个圆滚滚的屁股相互碰撞，企图把对方那个家伙给撞出去。
马佳芸兰一人给了一个巴掌，通通提溜到一边，再给塔娜来了个大大的热情的拥抱，馋死他们。
双胞胎果然着急了：
“额娘，姐姐，抱抱！”
张开双手加入进来，这时也不分你我，两人携手合作，一人扒拉额娘，一人扒拉长姐，企图夹在他们二者之间，一家四口开始了每日黏黏糊糊的一幕。
多幅类似名画的主题被马佳芸兰取名《长瑞上学》，把画面外的二儿子强行拉入进来。
正在背诵古文一百四十遍的胤祉膝盖中了一箭：……额娘亏不亏心？
每隔一段时间，康熙都已经非常习惯从马佳芸兰那里薅写生，“写生”一词又出于马佳芸兰之口，生动形象。
康熙把这些画收集起来，放入乾清宫书库的一角，没事的时候就让梁九宫拿出来看一看，也能够缓解缓解压力，放松放松心情。
以往看见双胞胎过于活泼搞怪的图，还能绷住。
但第一次看见写生图上那个《长瑞上学》的标题时，平日里稳重霸气的康熙因正在喝水，忍不住呛了两声，随后乾清宫里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梁九宫等人知道康熙每次看钟粹宫荣妃娘娘的画时，心情都很不错，虽然偶尔会毒舌意境不够。
但在他们不懂画的这些奴才看来，荣妃娘娘的画他们不识字也能看懂，实在生动形象，还能看出笑点来。
只是笑到呛茶还是头一次，什么画儿，竟然让万岁爷笑失控。
连宫人都好奇，正巧也在的小太子不可能不好奇，他一声汗阿玛后，也凑过去一看，不禁也跟着失笑出声。
“荣娘娘可真有趣。”小太子抿了抿唇，这么回道。
康熙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她那哪是有趣，应叫促狭，多大的人了，还天天跟三岁小孩子计较。”
这话说的嫌弃，实际上饱含亲近之意，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提起钟粹宫，已经和其他宫有所不同。
但康熙察觉到与儿子聊自己妃子的事情不太对，话就此打住。
小太子却已失了神，事实上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钟粹宫的写生。
心情很复杂。
虽然宫里的人都说钟粹宫荣妃太过于宠爱子女，隐含的意思便是迟早教出三个纨绔子弟，连舅公索额图都这么认为，延禧宫纳喇氏那里才是真正的慈母。
但小太子偏偏对钟粹宫情绪很复杂，其中羡慕占据上风，明明他才是太子，却羡慕胤祉胤祁胤祝乃至于塔娜有这样一个额娘，那样的生活他只敢在梦里梦见。
写生画成了小太子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对谁也没有提过，而且影响不是没有，胤祉和胤禔对他的威胁一样大，但他对胤祉却不如向胤禔一样仇恨。
好吧，这里可能也和胤祉对他的态度有关，至少胤祉不会总把挑衅刻在眼睛里。
今天这一幅画又让小太子对于胤祉羡慕起来，以至于有点嫉妒了，还不是舅公他们乐于见到的软弱方向，假如他额娘在世，又会是一位什么样的额娘？
题外回忆结束。
自打会跑了过后，双胞胎自然不愿意呆在钟粹宫，天天惦记着出门，今天是规律性去慈宁宫问安的日子。
“规律”很重要。
一是习惯了，惦记着便不会让人忽视；二，也是给慈宁宫一个小小的提醒，以免贸然打扰，影响长辈休息。
以前的规律是初一十五，但现在宫中无皇后皇贵妃，并不强行规定，马佳芸兰每个月有一半次数和其他人一起，即初一十五向皇贵妃请安的时间。
剩余则与其他人错开。
慈宁宫上下对荣妃母子三人也很熟悉，马佳芸兰入宫谢过苏麻喇姑，向两位长辈问安过后，一开口便接上次离开留下的梗，笑着说：“臣妾又领着几个小捣蛋鬼来皇玛嬷皇额娘这里蹭吃蹭喝来了。”
关于皇玛嬷皇额娘这些词汇是在请安过程中一点点改变的。
胤祁听见吃喝二字，不懂“蹭”字的他跟着开口：“玛玛吃，额娘喝，（阿）哥哥吃！”
胤祝跟着接话，来了个对称：“（乌库）妈妈吃，姐姐喝，（博）娘娘吃！”
两人默契满分。
塔娜也不依：“额娘，我可不是小捣蛋鬼，至少得是个‘大’的。”
一时间，慈宁宫尽是欢声笑语。
托了双胞胎的福，马佳芸兰真留在慈宁宫用午膳。
慈宁宫的午膳自然是不差的，负责的除去御膳房厨子外，还有太医在请平安脉时规律性寻问调整。
因此也更养生，更清淡软细，更适合老人，小孩子能够吃的菜很多。
对于吃方面，双胞胎的差异比较明显。
胤祝很喜欢吃，肉、蔬菜、水果、糕点什么都可，对于大多数东西来者不拒，除了苦的东西，苦瓜苦笋不行；
胤祁对于吃并没有那么强的执念，甚至还听挑食的，但不具体到食材，而是厨师手艺合口味的都能吃下，包括苦瓜苦笋。
但不合口味的都不喜欢吃，他还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投喂给他弟弟，以至于让人很容易给人留下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孔融让梨的佳话。
马佳芸兰曾经为兄弟俩画过一幅周岁晚膳趣图，图中胤祁正在拿着吃了一半的酸枣糕往胤祝嘴里塞，画名《辛苦育弟已一年》。
今天在慈宁宫又出现这一幕。
胤祁自己被嬷嬷喂且不说，还将碗里自己不喜欢吃的胡萝卜手拿着喂给胤祝，而胤祝根本来者不拒。
啊呜一口呑掉，可香了。
胤祁这个小家伙可能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喂完后偷偷摸摸看向额娘。
马佳芸兰嘴角抽搐，假如在钟粹宫，她会向他强强调红萝卜长高高，以及自己的红萝卜自己吃，可偏偏这在慈宁宫。
可不，那边皇太后已经夸上了，胤祁被激励到了，再一个。
马佳芸兰：“一，二。”
三这个字还没出来，胤祁自己呑掉了胡萝卜。
这是母子俩的约定，也是马佳芸兰为了让孩子应对比如过年这种公共场所意外而想到的办法，如果不照约定是绝对真罚，目的是不能让小孩完全失控。
见塔娜眼睛笑弯成了月亮，紧挨着的博尔济吉特氏凑了过去：
“你笑什么？”
“他们可不是什么孔融让梨、兄友弟恭。”塔娜在她耳边像是说悄悄话，实际上说话的声音让太皇太后她们也听的到。
博尔济吉特氏也被逗乐了，塔娜又捡了一些双胞胎的趣事来说。
皇太后听得也很认真，但无原则性宠孙子，犯了错也是“他们还小”、“他们还不到三岁”，是个各种找借口的熊长辈。
太皇太后倒是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笑着说：“兄弟俩打打闹闹，长大后的感情才会更好。”
不过这往往仅限于同胞兄弟，这一点她也不会说。
马佳芸兰点头附和：“不说兄弟俩，臣妾小时候也和哥哥常常吵吵闹闹，不过第二天转眼就忘了。”
太皇太后又笑：“看出来了，皇帝小时候可没他们这么皮。”
马佳芸兰卡住。
过了一会儿，又夹了个红萝卜证明：“臣妾可喜欢胡萝卜了。”
“哈哈，还说不像，像极像极！”
午膳过后，马佳芸兰他们又陪两位长辈聊了一小会儿，见太皇太后面有疲意，这才辞别离开。
当然，又是大丰收的一日。
马佳芸兰估摸着，哪怕是双胞胎私库里的东西，折算成银子，都够民间老百姓一家十几口人过完一生。
对了，可能今天可能过于开心，超出预表，太皇太后的赏赐也格外不同，除了双胞胎，双胞胎的额娘也有，其中一件物品比较少见珍贵——自鸣钟。
第49章
是自鸣钟啊。
自鸣钟，又名机械时钟，现如今西方的机械时钟行业已经发展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华夏最早出现在明朝末年，西方人向当时的皇帝曾有上贡。
因时下海贸未开，眼前的自鸣钟还是顺治时期海商献贡的，是一件珍贵稀有的老物品，保养的非常不错。
这是一座宝塔形的鎏金铜钟，正中部分为铜镀钟盘，盘上镶嵌罗马数字代表十二时辰，当钟盘指针指到十二时辰时，便会发出“铛铛”的两声响。
《檐曝杂记·钟表》有云：“自鸣钟、时辰表，皆来自西洋。钟能按时自鸣，表则有针随晷刻指十二时，皆绝技也。”
在钟嬷嬷他们看来，能够自己报时的自鸣钟简直是神器，非常珍贵，又是太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不说悉心供奉吧，也得好好收藏于私库，或者摆在正厅高木架上端。
但自家荣主子却允许胤祁、胤祝玩儿，谁都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很有兴趣，看得钟嬷嬷一干人心惊胆颤。
连塔娜都忍不住说额娘：“这个可不像积木，弄坏了便坏了。”
马佳芸兰：
“坏了就坏了？不信。”
胤祁学着嗯娘的话，奶叫一声：“不新（一声）。”
胤祝茫然的抬头？
塔娜与其弟一样迷茫：“？”
“这又不是自然物件，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珍珠，这是人工作品，为什么海外洋人可以制作，我们不行？”
马佳芸兰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一是顺势而为，胤祁胤祝确实对自鸣钟感兴趣，从往常的简单积木玩乐，可知他们不止有哈士奇的破坏能力，还能协助堆高高，说不定动手能力也不错。
二则自己对于机械钟表也很有兴趣。
马佳芸兰前世便学的理科，更准确说工科专业，但物理数学的理科课程占一半，只是时代久远，也避免不了模糊。
幸亏穿越时刚刚考研不久，考研那一年对专业可是真的使劲儿研究，穿越后也在陆陆续续默背物理数学基础，一直戒断。
正巧有机会重新接触纯机械巅峰代表之一，可以重新探索学习，当然不容错过。
假如真的弄坏了修不好，咳咳咳，不是还有双胞胎替额娘背一下锅吗？不至于让太皇太后真怪罪于她。
说是这么一说，马佳芸兰可舍不得胤祁胤祝真伤心，她非常非常非常地谨慎小心。
先是画与机械表相关的原理图纸，动力系统齿轮装置等，同时寻找和制作合适工具，完全准备过后，才拆可控的部分并还原，又进一步丰富自己的图纸……一步一步从浅到深，慢慢拆除再复原。
这个时间很漫长，前前后后花费了三十天左右的时间。
机械钟里面的齿轮多到忍不住吐槽，动力输出装置里面有两个变速轮差点忽略掉，控制装置与自鸣装置也配合的十分巧妙，这钟让她复习了很多的物理学基础。
好在马佳芸兰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与耐心，终于将其攻克。
让人惊喜的是，胤祁胤祝零然能够持续那么长时间和她一起，且能够至少三分之一时间注意力关注在自鸣钟上。
前面打扰过一段时间，可能马佳芸兰过于严肃认真，他们也消停下来，乖乖围观，偶尔去霍霍积木以及其它。
当马佳芸兰将自鸣钟拆成一个个零件，又完完整整装上，重新听到铛铛两声响时，心中涌现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胤祉和塔娜也在现场，他们是断断续续出现的，两人都在鼓掌，双胞胎眼睛更是亮晶晶的，跟着拍掌。
胤祉随即问：“我们的工匠是不是也能把这个做出来？”
马佳芸兰想了下，机械钟的难度在于大大小小轴轮组成的驱动系统，不懂力学原理很难搞明白其中的分工与配，但有图纸，皇室工匠的手艺完全不用操心。
核心结构部分主要是弹簧装置、齿轮装置、发条装置，对于清朝现有材料情况不甚了解，但关于类弹簧装置，有一种名叫“袖剑”的暗器本身借助虎克即弹簧定律，材料方面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把机械时钟在脑中一点点掰开看后，马佳芸兰回答：
“可。”
胤祉眼睛一亮，他第一想的大清制作的机械时钟，一定不能比别人差，第二则是从机械时钟获取什么利益。
塔娜也同样来了兴趣。
兄妹俩进行他们非常熟悉的小组讨论，关于机械钟与海外。
背景是双胞胎的大半听不懂童言童语，两小小捣蛋鬼不仅加入，还模仿姐姐哥哥讨论一下吵架。
马佳芸兰等他们四个小组讨论够了，思维都散开了，才作最后总结，将他们讨论集中点综合起来。
末了还有机械时钟图后续处理相关。
毕竟是垄断，自鸣钟的利益不算小，不是宫外马佳家能够吃下的。
毕竟这东西在清朝无制作前例，还引来不少名人为他称奇，属于珍贵贡品中的一种，假如马佳氏制作出来，如何来的、怎么制作，很多很多都需要解释。
然后便有人想到宫里的娘娘。
至于胤祉塔娜现在还小，更不提双胞胎了，出紫禁城都办不到。
当下只有两个选择，留着等以后可能会有机会再搞，或上交给康熙。
马佳芸兰选择第二种。
因她深深明白后世好东西太多了，机械时钟根本不算个事儿，把这个上交，还能获得公开学习西方知识的机会。
且这么多天的研究，又没瞒着两个小家伙，康熙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完全不值得去捂嘴两个懵懂小孩儿。
第二天，康熙摆驾钟粹宫时，马佳芸兰献上自鸣钟机械完整详图。
康熙表现得也比马佳芸兰想的更有良心，也没想占后宫妃嫔的便宜，不仅赐了不少好东西，承诺等工部研究出来，她这个头功可分得一分利，但只是私下的。
后宫女人可不能乱出头。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马佳芸兰实际上有点怀疑康熙在这个方面其实有一点点小毛病，否则记忆中的他也不会在国库借银决策下令前，忽略掉未来各种可能性。
可能在康熙眼中，自鸣钟没有到涉及到国库这样的大问题，不过是个人喜好的特殊玩具罢了，和古画摆件一样。
封建皇权的国库主要依靠税收，并没有什么国家工业与商业板块，也就是说以国家为名义的商业不存在。
但是，皇帝都有自己的个人私库。
康熙的私库主要来自国库固定专项、藩王与官员们每年的进贡、上千所皇庄，还有银房、铺面、瓷窑等。
以目前的体制，把自鸣钟制作出来，除了满足他自己的个人所需外，对外走的也是私库渠道，与关外人参、皮革、玉石玛瑙等在一块儿当稀有珍宝专卖。
从康熙个人私库中分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利给荣妃，当然不涉及国库，他也不会允许有人牵扯到国库。
以上对马佳芸兰都只是意外小喜。
最让她惊喜的还是似乎无意间点燃了双胞胎对于实践科学的热情。
两人的智商与哥哥姐姐们差不多，但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塔娜他们强太多了，最重要的还有浓厚的兴趣。
马佳芸兰在他们的身上看见“未来”二字，既然有这个条件，那么便不要浪费，培养他们学习的热情。
机械作品可不止机械时钟，有了齿轮与弹簧装置，可以制作五花八门的玩具，还能自己设计，在他们了解原理过后，目前先从玩乐开始吧。
为此，除了自己知识外，她还从康熙那里得到了一些西洋书籍，但这个书籍有译本的基本上全部关于文学与信仰。
这些书的作用便是可以自学一下这个时代的语言，英语法语之类。
“……”
马佳芸兰也没想过，一个自鸣钟能够引来全新的学习计划。
行吧，小孩子不是语言天赋高吗？
其实康熙本人对这些也很有兴趣，马佳芸兰偶尔还能从他那里偷偷师，他对双胞胎玩一玩西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条件时把《三字经》《千字文》一起学。
等他们上学了想必只会更累，允悲！拒绝内卷！
这些日子，马佳芸兰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她的主要注意力根本不在后宫上，对于后宫消息都是听到了、喔，和钟粹宫有关吗？会影响未来吗？
不太会？
喔，下一个。
一开始钟嬷嬷她们还比较担忧，毕竟皇上来钟粹宫的次数不减，但明显过夜的时间减少，大多数后合衣而眠。
马佳芸兰吐槽：……有点像三十分居的夫妻共同养小孩儿。
也因此，上报乌雅氏怀孕的事情，钟嬷嬷他们还很忐忑，有点怕触碰到主子的怒火。
但见马佳芸兰根本不但心这个，把伤心都转移到自鸣钟上，而且康熙除了稀少过夜，明面上对钟粹宫的宠爱也没减少多少，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马佳芸兰知道钟嬷嬷他们的想法后，甚至怀疑，康熙可能自作多情也有这个想法，觉得自己冷落了荣妃，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对她和双胞胎如此大方。
怎么说呢？
有吃有喝有奉例有珠宝有娃，唯独没有伤心，能惹来怜惜也是个意外之喜，趁热多薅点儿羊毛。
第50章
在马佳芸兰沉迷于娱乐娱学偶尔还有科学小实验期间，启祥宫的乌雅氏生了，生下一名格格，当前序齿六公主。
当天晚上，马佳芸兰也在现场，看了眼襁褓中的小格格。
是个健康的。
前世，乌雅氏的这一胎小格格并未活下来；
这一世，可能因中间错失地震中救主的气运，没有机会怀上六阿哥，但也没经历六阿哥的去世而伤心欲绝坏了身体，倒是让六公主有了一线生机。
乌雅氏对于生下一格格，毫无疑问是非常失望的。
这已经是她第二个孩子。
她亲了亲孩子的脸后，抹了把眼泪，让奶嬷嬷把六公主抱到正殿去：“嫔娘娘仁慈，把四阿哥得无微不至，想必也能照顾六公主。”
内心：
四阿哥就是一个白眼狼，自己完全被安嫔给笼络过去；六公主也要不怪她狠心，跟着份位高的养母总比跟着自己强。
“等下一个，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一定是。”
乌雅氏在心中咬牙发誓，等生下阿哥晋升嫔位能够养自己孩子后，她一定会把全部最好的爱给自己的小阿哥。
她一向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性，洗三过后便振作起来。
乌雅氏学着从她额娘那里学习的法子瘦身，她可不想沦为后宫默默无闻的一员，抓紧时间生下一胎便是。
安嫔抱着新鲜出炉的小包子，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又一女儿，天生无子女缘的她竟然被上天送来这么多孩子。
可能因一出生就便被生母嫌弃，小格格比较爱哭。
“妹妹不哭，听额娘的话。”小小一团的胤禛坐在一边，脸上是小大人一样的严肃，絮絮叨叨对着妹妹说了很多话。
安嫔被他叫额娘叫的心都化了，爱怜地摸了摸四阿哥的脸。
她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儿女双全，但愿六公主与她哥哥一样是个好的，不要沾了她额娘一样的冷心冷情，她怕胤禛这个重情执拗的好孩子会因这个而伤心。
且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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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雅氏生下六公主后，马佳芸兰会抽空把目光放到乾承宫，下一个子嗣来自于佟皇贵妃，从乾承宫得到的消息来看，她觉得这个格格今生未必会投胎皇家。
因这辈子佟皇贵妃一直把生子药当汤喝，早就喝坏了身子，最直白的表现是月事严重失调，有时候几个月不来，有时一来持续半个月。
苏佳氏也一样，比佟皇贵妃的症状要轻一半，根本怀不上。
也因此，那一位亲近血缘关系的小格格并未出世与早夭，或许已投胎他家。
无难产伤身，佟皇贵妃的身体也比前世强上许多。
马佳芸兰想到六公主与六阿哥，佟皇贵妃母女，一生一死，未必是一件好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正当马佳芸兰以为佟皇贵妃的劫难可能过去时，又有消息传来——
佟皇贵妃病了。
等等？
为什么？
原因还得从佟皇贵妃与生子药说起，生子药让她的内分泌系统失调，再加上繁忙的工作，熬夜多虑，不止黑眼圈难消，体重减少，记忆下降，情绪不稳。
这些状况比前世略重一些。
听到宜嫔传来怀孕的消息时，佟皇贵妃难免自怨自怜；又两个月，瑾妃怀孕的消息也传开来，佟皇贵妃的身体已经有点小恙，吃药中，但也能坚持下去。
然后，因与佟皇贵妃在七阿哥问题上的矛盾，这一日，佟皇贵妃的额娘申请入宫，佟皇贵妃以为这是母女连心，便同意了。
见到额娘索绰罗氏后，索绰罗氏果然对她表示了关心。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场。
按道理来说，佟皇贵妃这是把情绪发泄出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偏偏索绰罗氏此时才露出入宫的真正目的，只听他说：“贵主子，你这些年在宫里也不容易，今年三月的八旗选秀，你阿马叔父商量着，要不要送你四妹妹入宫陪你，让她帮帮你也好，若是能生一个阿哥……”
要说宫里谁对康熙有真感情，佟皇贵妃绝对排名前三，感情多了占有欲也更强一点，这个其他人即便有也不敢。
听到这里，她一口气怒急攻心，当即晕了过去。
乾承宫上下一片混乱。
以康熙对佟皇贵妃的宠爱，一下早朝，听说此事，立马摆驾承乾宫。
宫中御医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让嬷嬷配合强按人中等几个穴道后，佟皇贵妃娘娘也一下子醒了过来。
康熙到的时候，几名太医正在为佟皇贵妃诊断。
他先让索绰罗氏免礼起身，又关心一问：“表妹这是何病？”
索绰罗氏心里一个咯噔，看向自己的女儿，求救的意思一闪而过。
太医不会直接说怒极攻心，洋洋洒洒一堆，里面的缘由比较多了，情绪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劳碌、身子骨差、多愁多思等。
佟皇贵妃接过话，只挑其中重点说：“春节事情多，难怪感觉最近越发力不从心。”
康熙知道这话肯定是有猫腻的，他暂时不管这个，重点在佟皇贵妃身体上。
记忆不错的他很难不联想到去世的孝昭仁皇后与仁孝皇后，仁孝皇后难产去世肯定也有宫务繁忙的原因。
克妻也就罢了，现在连皇贵妃都留不住？
太医表示不至于此，只是虽现在未到油尽灯枯，但假如长期以往，这里指的是忙于宫务和多愁多思，寿命恐有大碍。
“全力医治皇贵妃。”康熙向太医院施压，又赐下一堆的珍贵药材。
同时再一道圣旨，因佟皇贵妃生病需调理，由荣妃与惠妃共同管理宫务。
瑾妃怀孕修养中，排除在外。
考虑到荣妃二人只协助管理过并未真执权，又让安嫔、僖嫔参与当中工作。
毕竟安嫔为六嫔之首，僖嫔又有协助经验，再适合不过。
佟皇贵妃倒还保持基本的颜面，索绰罗氏却赶紧低头，遮掩一瞬间非常难看的表情，双手悄悄握紧，怨自己女儿身子骨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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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内，马佳芸兰是人在宫中坐，事从天上来，打听到佟皇贵妃是在索绰罗氏入宫后晕过去时，也有点疑问。
她倒是不认为佟家会害佟皇贵妃，只是佟家啊，他们的行事不好说，因为康熙的偏宠太过，很多臣子都是捧着佟家的人，以至于让他们有点儿飘了。
但佟维国兄弟还是牢牢把握住底线的，所以飘了又没全飘，荒唐又没全荒唐，真的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次日一早，马佳芸兰与惠妃、安嫔、僖嫔来到承乾宫。
她们根本没见到佟皇贵妃。
想也知道，佟皇贵妃不是自己愿意把宫权交出来的人。
这旨万岁爷是为了她身体考虑，佟皇贵妃也明白这个，但还是觉得在其他妃嫔那里失了面子，在调整好自身情绪之前，这么好强的人自然不肯见她们。
在这呑人后宫里还能如此任性生活，还真让人羡慕啊。
四人见到了六位嬷嬷。
其中四位是乾承宫佟皇贵妃派来交接的管事嬷嬷，两位是皇上向太皇太后表明此事后，太皇太后派来的监督嬷嬷。
六位嬷嬷坐到这个位置，明白什么能说什么能做，对两妃两嫔都很尊敬，有了监督嬷嬷，管事嬷嬷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了解大况后，接下来便是分工。
后宫类似于一个企业，有很多个部门共同维护，不同部门的宫务差别其实挺大。
有的部门很清闲，涉及祭祀一年到头也只在过年或重大典礼时忙碌小段时间，但忙碌时工作很繁重，出错后果很严重；有的部门油水多，负责宫中银皮瓷缎等俸例发放的工作油水排第一，内务府往里面捞油水的现象也不是没有；有的部门纯属于苦力部门，事情多又杂，容易出事，出了事必有一个连带责任。
绝大多数人都愿意挑油水足的、光鲜亮丽的、名声好听的。
马佳芸兰并没有一定要挑哪个，但也讨厌琐事多又杂的。惠妃也不傻，这种时候不是装大方温柔姐妹的时候。
剩下两嫔眼睛对鼻子默观。
马佳芸兰不喜僵持，没过两分钟，便提议抽签，非常公平。
两位监督嬷嬷拿来竹签，底端标记各块宫务，请两位娘娘抽。
惠妃这下子开始礼让：“姐姐先来。”
马佳芸兰直接抽了一半的签，算不上运气多好，但又苦又累的部门都不在她这里，油水充足的也不在这里，等同于中庸。
签抽完后，剩下便是协助者的挑选，这一次马佳芸兰让惠妃先选。
片刻后，惠妃指了安嫔，那么马佳芸兰就与僖嫔赫舍里氏一起工作。
此事便算结束。
关于荣妃惠妃二人管理后宫、安嫔僖嫔协助的消息，毫无疑问，在后宫众妃间掀起了又一起新的波浪。
众人在观望，荣妃与惠妃究竟能不能胜任，尤其是在现在春节还剩下一小半的情况下，这对于她们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
马佳芸兰有着几十年的丰富管理经验，但她不能够暴露这个，赶紧把演技捡起来，成为一个进步神速的初学者。
僖嫔赫舍里明白自己无法于荣妃抗衡，赫舍里家可能又希望她打听更多荣妃的事，对此，她找准协助者的位置。
不主动帮忙，不乱拖后腿。
对于荣妃的进步神速，僖嫔也甚是吃惊。
后宫在佟皇贵妃的管理下，虽没出过大错，但比起前两任皇后，留下不少小坑，荣妃但凡出过的纰漏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心算能力快超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她曾与仁孝皇后合作过，短暂磨合期过后，配合荣妃的工作甚至比当年还顺畅些，荣妃结合了仁孝皇后与孝昭仁皇后的优点，还有一两个亮点创新。
僖嫔私以为荣妃执掌宫权不会比两任皇后更差，比佟皇贵妃更有经验。
至于另一组合。
惠妃的学习速度也不慢，可那是以正常速度来说，而她与安嫔的组队看似两个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实际上性向不合。
而惠妃在宫务这一块其实挺强势的，尤其是在得知钟粹宫情况后，更透露一些真实，但安嫔并不是完全埋头顺从的人。
两人的合作是1+1<2。
但也合格，甚至算得上良佳，只是万事不能对比，两人和荣妃僖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在效率上。
这段时间两人可是经常加班到深夜，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好在不管哪一个区块，在荣妃惠妃安嫔僖嫔的共同管理下，都没有出错。
康熙二十二年二月下旬，太医的调理下，佟皇贵妃身体好了一半，便准备复出。
而这时，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便让她计划全消，懿旨内容大概是考虑到佟皇贵妃身体需要长期调理，不宜繁忙，让荣妃与惠妃协助她管理后宫。
凤印肯定还是由佟皇贵妃代为执掌，宫务荣妃与惠妃各自上交一半，今年的选秀也由荣妃惠妃协助佟皇贵妃共同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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