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太监鸣报，贵妃娘娘到了。
不止钮祜禄皇后，佟贵妃在晋升后的表现也让人出乎意料。
在大封前，佟贵妃和未当皇后的钮祜禄妃彼此斗争；等钮祜禄氏成功上位，经过一番深刻自省的佟妃也终于沉稳了许多。
论资历、论手段、论家世、论家中人才，佟贵妃其实比不过钮祜禄皇后强，而她能与她碰撞，靠的纯粹是康熙对自己母家的偏宠，她身上代表着“佟家”二字。
宫中主子可不止万岁爷一位。
也可以这么形容，佟贵妃就是一个幸运的娇女，宫中有不知多少女人羡慕她。
从小到大受宠长大，未曾真的经历风雨，小女儿脾气比其他人更甚，才会把心思明晃晃的摆出来，或者左右横跳。
同时也无法体验领悟下位者的心思，常常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意思和她原本的意思差出一截，可其他人听着不顺心也不敢反驳，有时吹捧的过于上头。
此次大封也让她有所成长。
佟贵妃痛定思痛，把注意力更多专注于讨好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身上，不全撕掉“佟”家标签，但也要有自己名字。
于是新鲜出炉的佟贵妃，不再和过去一样强调排场与华丽，而是往适合方向一点点进化着，她也本是宫中少数才华横溢的女子，又无家世连累。
不同是真的不同。
但有的东西很难改变，比如纤细敏感的内心，个人情绪只会自己消化，对外一直坚持光鲜亮丽，再比如展现出的傲气与骨子里的傲气不足，这在很多佟家人身上都能看的到。
马佳芸兰望了一眼，随波逐流，与众妃一起行礼问安。
与此同时，坤宁宫正殿内，坐在正中高位的钮祜禄皇后眼睛都没睁开。
宫人唤了好几声主子娘娘，才听她言：“让她们进来吧。”
入坤宁宫内，众人反而安静下来。
毕竟，唯一敢和钮祜禄皇后呛声的佟贵妃已成长，礼仪周全，不再是曾经那个叫赫舍里皇后表嫂的“小女儿”。
因此，问安过程一切顺利，甚至让人有种一笔一划跟着走流程的错觉。
末了，马佳芸兰与李氏、王佳氏、纳喇氏、兆佳氏、张氏都被留了下来。
全是有子嗣的妃嫔。
王佳氏和李氏作为养母，有时也被当有子嗣记在里头。
钮祜禄皇后并非给她们赏赐慰问之类，叫她们留下来是为了免掉今日阿哥格格的问安，提醒她们这两日领着孩子去慈宁宫一趟，当嫔比庶妃更有这个权利。
言罢，便让她们出去了。
几人在坤宁宫外面面相觑。
马佳芸兰望了下天，率先开口：“今个儿的天着实不错，我等会儿便和塔娜、长瑞一起去慈宁宫请安，诸位姐妹又有何打算？”
安嫔李氏面见太皇太后的次数本就极少，之前也未有机会去慈宁宫，比张常在还少呢，她心中难免有一些忐忑：“麻烦荣嫔姐姐捎我们一程。”
马佳芸兰看了她一眼：“好。”
惠嫔听着这话却刺耳，她和马佳氏指不定谁大谁小呢，如今却要叫她姐姐，安嫔几个黄毛丫头也比她高位。
但她总能很好的把全部情绪埋在心底，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语调温柔：：“保清还要读书，我便不跟姐妹们一块儿了。”
其实惠嫔也想收获这种抬一抬手就能施加的小恩小惠，给与她除了分位外并无利益冲突的安嫔与端嫔。
问题是她做不到。
三阿哥保清不像塔娜与长瑞，不住延禧宫，已搬去住阿哥所，这也是“长大”的标志，他的请安和其他人不同，可以自己随时单个人去，这个他到延禧宫请安一个理。
惠嫔不可能让保清为了日常请安而耽误他的学业。
敬嫔王佳氏表示自己也请求搭个顺风车，和马佳芸兰她们一起去请安，原因和李氏相同，对于慈宁宫不甚了解。
若四公主是个阿哥，她可能还有其它想法，可惜只是个格格。
至于兆佳贵人、张常在，纯当布景板。
话说前世张氏一辈子到去世都只是个庶妃，即便生了两个女儿，因全都早夭并未晋封，这辈子她的女儿活下来了。
还封了个常在。
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比兆佳贵人还强一些，主要还是安嫔和敬嫔两人个性不同。
这也难怪后宫女人要么使劲儿往上爬，要么找个不错的主子抱大腿，嫔尚且如此，一宫之主的妃对于宫内嫔以下的妃子们，能够干涉的简直罄竹难书。
光是有惩罚权已让人窒息，难怪听说未来还有让份位低的妃子立规矩、伺候吃饭起床洗脚的事儿，折磨手段让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后宫里，有人憋的久了，说一句心理变态也不为过。
扯回来，商量过后，几人暂时分开，各回各宫。
……
马佳芸兰回到钟粹宫，塔娜和长瑞刚刚起床，正在洗漱中。
塔娜虽也上学，但课程老师可不敢跟阿哥们比，马佳芸兰也尽量给她多多请假，当作寥寥无几的“月休”。
今天也有半天假。
不是不想请一天假，请一天假过于明显，且下午的武术课程是塔娜最喜欢的，类似于体育课，比起休息她更宁愿去射箭，假如能够骑马更好啦。
可惜还太小。
马佳芸兰和塔娜、长瑞不仅不慢用了早膳，又歇了一刻钟才出发，主要是给安嫔她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此时汇合刚刚好。
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萝卜头凑在一起，个个乖巧懂事，奶声奶气叫“荣额娘”，被人类幼崽萌得心都化了的马佳芸兰，并不忘记维持高冷人设。
一人赏了一只玉镯。
塔娜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也挺喜欢这两个妹妹的，而且能够做她额娘做不到的事情，大大方方对妹妹们粲然一笑，两位公主也或怯生生或大大方方回了一笑。
但她们对于长瑞这个小哥哥都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
很明显，小家伙们已经明白阿哥与格格的差距，早早地知道在男权社会，即便身为公主，也会遭人嫌。
三位新上任的嫔主，领着一位贵人、一位常在，还有真正主角一位阿哥、三位公主，穿过群宫，来到慈宁宫。
几人在外殿等候。
慈宁宫的宫人都归苏麻喇姑管理，上行下效，宫人们都很规矩，绝不会有人势利眼，对众妃嫔都很礼遇。
但这可是慈宁宫，什么在她们眼中可能都变了个调。
比如规矩森严之类。
马佳芸兰有前世记忆，又来过多次，和嬷嬷宫女们相处的如鱼得水，让有的人侧目惊叹，也让有的人羡慕嫉妒。
又过了一会儿，得令入内。
安嫔她们虽然紧张，但好歹也是经历过事儿的人，记忆无一出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不会和她们为难，或者说，眼中不太有她们，都在逗阿哥格格。
太皇太后还会满语蒙语混说，皇太后只会蒙语了。
让安嫔她们惊叹的是，长瑞虽未启蒙，竟然也和荣嫔、塔娜一样蒙语说的很麻利，满语蒙语切换自由，和皇太后纯蒙语交流完全不是问题。
他会讲故事，会夸张的比划动作，会彩衣娱亲，套路一个接一个，逗得太皇太后、皇太后一直开心地笑。
连塔娜都不禁直叹，这小马屁精让自己的“长辈亲”身为遭到严重威胁。
和姐弟俩相比，两个不会蒙语又处于陌生环境的小公主就有点局促了。
好在塔娜是个会照顾妹妹的，长瑞在这方面有所不足，他同母异母分的比塔娜更清楚，也有可能是阿哥间与格格间竞争不同的缘故。
好在只要长姐塔娜在，通常来说他都会帮塔娜，于是也时不时满语带着两个异母妹妹参与进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更是乐于见她们姐妹情深、兄妹情深，赏赐多多，她们两人的私库里可真有不少好东西。
且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马佳芸兰的观感和印象又提高了两分，能把孩子教育的如此聪明懂事，是个通透的。
慈宁宫充满奶声奶气的童音，间或还有哈哈咯咯咯的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马佳芸兰不像安嫔敬嫔她们那样紧张，跟着笑的同时，关注也比她们更广了一些，比如她更留意这慈宁宫里多出来的一人，此时正坐在皇太后的下位。
这同样也是一位老朋友。
未来的宣妃，博尔济吉特氏，来自于科尔沁草原上的尊贵格格，太皇太后哥哥达尔汗亲王和塔的孙女，皇太后的侄女，和佟妃一样，也算是康熙的表妹。
只是表妹也有亲疏远近。
与佟妃相比，博尔济吉特氏明显不是亲和近的那个。
她不但不得宠爱，反而因出身蒙古，前期被康熙一直防备，直到后来清朝稳定，蒙古势力已掀不起浪涛，才逐渐缓解，甚至于适量施恩于蒙古。
但博尔济吉特氏也不需要人同情，她的身后站着蒙古和蒙军旗，即便太皇太后去世，还有皇太后，皇太后的寿命可不短。
即便一直从未获得过宠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式册封，但仍然独占一宫，后宫众妃谁也不敢轻看她。
如今的博尔济吉特氏还只是以科尔沁格格的身份入住慈宁宫，却格外开恩，享受的是嫔份位的奉例。
刚才见礼，马佳芸兰身嫔首带头让了半礼，甚至差点惯性回个礼。
关键时刻收回来。
博尔济吉特氏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从今年入宫便开始了漫长的、悠闲的、富贵的、无聊的、枯燥的养老背景板生活。
同人不同命，这当表妹的，多多少少沾了点福运在身上。
第32章
博尔济吉特氏与这后宫众花都不一样。
她五官深邃，相貌有一些偏向俊朗，肤色与时下流行的以白为美不同，健康麦色，手长脚长，身材匀称，个子目前已经超过一米三。
要知道现在宫中女人的平均身高一米五几，且博尔济吉特氏比宜嫔入宫时还小，也不过才十岁左右。
博尔济吉特氏不像是御花园精心修剪的百花，更像蒙古草原上自由生长的金盏花，完全不一样野生野长的美。
假如博尔济吉特氏不以京城普遍的审美来化妆，以优化自己的特色而非遮掩，或者干脆不化妆，少女青春本来就很美，可惜她的特色已被遮掩一半。
宫中的生活富裕但枯燥，精致但规矩繁多。
博尔济吉特氏还不是特别适应，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越疼后辈，也不忍太过拘着她的性子，反正年岁小，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也因此，博尔济吉特氏比其他人更多几分真性情。
她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心里也默默评论，不愧是京城百里挑一的女人。
这个漂亮，但感觉病殃殃的，那个也美，有那汉人画里的韵味，个个皮肤都跟刚出生婴儿一样。
但所有人当中，博尔济吉特氏最感兴趣最想交好的并不是立着当背景的几人，而是同样有活力、蒙语流畅、年纪也差不了几岁的二公主塔娜。
可惜差了辈分呢。
但不管了。
塔娜还不太知道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目的，因太皇太后介绍的只一句科尔沁格格，很快，和“小姐姐”搭上话过后，两人对彼此的观感都不错，个性相和。
确认，能够玩到一块儿。
皇太后动了动嘴巴想提醒什么，但既然太皇太后都不在意，她也稀里糊涂过去，当作没看见。
马佳芸兰也不阻止，她自个儿虽然不能与博尔济吉特氏交好，至少康熙防备的前期不行，但塔娜可以。
毕竟与蒙古的政治联姻是清朝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塔娜作为第一个活下来的公主，需要为妹妹们做个榜样。
涉及国策，很难避免。
只能尽量把不利转化成利。
即便与蒙古联姻，也区分好与差，太皇太后她们出身的科尔沁绝对是其中条件最佳的，二人交好对彼此都有好处。
塔娜为将来的蒙古生活结下人脉，而博尔济吉特氏也和宫中宠妃，乃至于皇子长瑞搭上话儿。
太皇太后怕是早已看透，才不阻止她们两个亲近。
马佳芸兰看破不说破。
她其实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头顶两座大山，太皇太后睿智，皇太后通透，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有时还能帮帮忙。
要知道在古代被婆婆磋磨的女人可不止一位两位，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能说深宫深宅易出偏执狂。
李氏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一些，目光了然；张氏可能是太看重这个得之不易的女儿，性子胆小的她更加胆小，害怕自家女儿不得长辈喜欢；
兆佳贵人也有点怕，但好歹明白自家女儿也是个“小人精”，平日里都能在敬嫔手下帮她争宠；
众妃百态。
王佳氏自打上次马佳氏在赫舍里皇后生产前“出了风头”，也下苦心先来会蒙语的嬷嬷学习蒙语，但听得不算懂且想插嘴又怕自己说错，一直在纠结中。
离开的时候，每个宫里都有不少收获，当然全是长辈赐给阿哥格格们的。
送给小阿哥的是启蒙书籍、笔墨纸砚、小弓小箭，也预示着长瑞距离去尚书房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格格们的则多为金银首饰，慈宁宫出品必为精品。
又是各回各宫。
王佳氏不知怎么胸口闷的慌，计算着如何把心中郁闷撒在兆佳贵人身上，一回宫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开母女。
李氏虽担了一个养母称号，但见张氏养女儿尽心尽力，也一路看见她将身子骨弱的女儿养成如今粉嘟嘟小格格，因而完全不阻止母女俩见面亲热。
其实现在所有人都还在适应这个养母亲母的规则。
马佳芸兰不存在这个问题，也最为“堕落”，一回宫里，喝了杯枸杞红枣温水，便让秋燕她们帮忙按摩。
从肩到脚，舒坦的上瘾。
长瑞觉得有趣，也让宫人给自己小胳膊小腿儿按一按。
塔娜笑啐他：
“好的不学！”
“恩？”马佳芸兰膝盖中箭，好吧，她也能找到借口，自个儿的生活自个儿过，有条件就要舒舒服服，不当苦行僧，不管在哪里都要过的开心。
相关对照组有博尔济吉特氏与早逝慧妃，大郭络罗氏与现在的钮祜禄皇后。
当然，敲重点，舒适不意味着铺张浪费，传闻中的水煮白菜未必比高汤好喝。
“好吧，抱歉，额娘承认自己只是犯懒了儿子。”马佳芸兰并不害羞向孩子们承认错误，有些东西，只是自己太在意，其他人未必关心关注，说出来没什么。
自打知儿女聪明后，加上了点科学素质教育的那一趴。
塔娜和长瑞不赞同，俩胳膊一横抱：“又来了，额娘，哼！”
道理真假，请自己多思考，别指望他人喂到口中。
日子一天天流逝，近日，宫中又发现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第一件比较日常，敬嫔和兆佳贵人母女的冲突，只是这次被皇上发现太皇太后赐给五公主的首饰出现在敬嫔身上。
虽然后面五公主承认这是对养母的孝敬，但懂的人都懂，这是碍于孝道才这么说的。
毕竟真闹开了对五公主没有好处，现在还流行以孝治国，敬嫔作为养母，有着像高山一样跨不出去的天然压制。
也有人偷偷嘀咕这兆佳贵人母女怕也不是个省心的，敬嫔作为嫔，家世又不错，即便慈宁宫东西再好，她也不至于缺少那一点儿，肯定双方都有错。
这便是典型的各打五十大板。
对于这件事，外人很难干涉，钟粹宫纯粹吃瓜，可能还有塔娜心疼妹妹，给她暗地里捎了不少好东西。
好在康熙比起妃嫔，更心疼自己的子女，对于五公主也是安抚为主，但兆佳贵人和敬嫔都吃了亏，钮祜禄皇后也是主罚这二人。
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比起来并没什么，只不过长春宫多了一位乌雅庶妃而已。
这件事马佳芸兰承认与她有不止一点关系。
安嫔李氏基本上没想过依靠地位份的宫人去争宠，宠不宠的，对她而言早已看淡。
只是看着自张氏生了女儿，长春宫热闹起来，她也不可避免生出些想法，但一想到自己身份，生子不可能的，至于生女，根本谁也控制不了。
便撒手不管。
马佳芸兰先是让挑选出色宫女的妃嫔们忽略到乌雅氏，再让她入入长春宫，并非作为伺候主子备选。
但乌雅氏本身有野心，也背负家世期望，不可能甘心。
于是才有这一出。
安嫔虽然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对于乌雅氏这种算得上背主的行为很看不上，她又不跟前世佟妃一样对乌雅氏有所求。
也因此，乌雅氏虽然如愿以偿混上了庶妃，当前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待遇可比前世差不了。
其实马佳芸兰对于乌雅氏的心思难得有很多捉摸不透的地方。
不说乌雅氏的在外人设，单作戏演技而言，四妃里只有纳喇氏能与之不相上下。
但说她和纳喇庶妃一样把儿女当工具人也不尽然，乌雅氏对于前世的皇九女和十四阿哥那是真的当眼珠子疼爱，任谁见了不说一声，母爱真伟大。
可偏偏乌雅氏又对四阿哥胤禛很是冷漠，且对皇十二女也马马虎虎。
皇十二女死时才十二岁，是个格格，很多东西被闹僵的母子关系给忽略掉。
明明皇十二女养在自个儿身边，皇九女养在皇太后那里；四阿哥小时候由佟贵妃抚养，十四阿哥养在自个儿身边。
可能承乾宫当初还有没查到的事发生？或者皇十二女不是个阿哥对其失望，又被后来居上的十四阿哥抢走宠爱？
马佳芸兰也不知道原因，前世乌雅氏吃足了佟贵妃的福利，却对其产生很深的怨恨，不知其真相，不给予评价。
但可以看出，乌雅氏是一位隐藏很深的偏执病美人。
以上两件事在后宫都不算大，顶多吃一吃半个月的瓜也就过去了。
春节过后却出了件大事——后宫之主钮祜禄皇后病了。
按道理，钮祜禄皇后生病，等太医治愈也就好了，毕竟宫里很多人都生过病，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事情。
古人生病死亡率高，可太医院掌握当今天下最高的医疗技术，至少比民间大夫强，战争天灾以外死亡率最高的还是幼儿与产妇。
且春节事情繁多，钮祜禄皇后几乎不出错，万事周全，忙的累出病来也不奇怪。
众人一开始根本没有联想到重病。
但很快察觉不对劲了，持续时间太长，坤宁宫也婉拒各位妃嫔的请安，她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钮祜禄皇后。
今日太皇太后又下了一旨，让钮祜禄皇后的额娘与妹妹入宫探望。
一般来说，当日探望当日出宫，除非有特殊情况。
但当日下午，探望完了出宫的只有钮祜禄皇后的额娘，她的亲妹妹竟在坤宁宫住下了。
住？下？了！
第33章
众妃忙四处打听。
钮祜禄皇后的妹妹钮祜禄格格并非幼童，不可能当女儿养，辈分上也合不上，况且她比博尔济吉特氏年纪还大，正好十三、四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因与钮祜禄皇后同父同母，听说长相也极为相似，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又非选秀，如此花样年华的姑娘，入住满是康熙女人的后宫还是坤宁宫，也难怪后宫妃嫔们思绪万千。
这钮祜禄格格将来定要入宫，届时可能又占一妃位，了不得啊。
莫非钮祜禄皇后也需一个姐妹入宫帮忙，还是——？
一时间，众人猜测纷纷。
直到新执掌宫权的佟贵妃将两个宫人大张旗鼓送入慎刑司，流言暂时被压下，平静的湖面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坤宁宫，焦点中心的钮祜禄格格并没有任何得意或喜色。
更准确说，对姐姐的过多担忧与悲伤，压过对皇宫的好奇、期待、害怕。
钮祜禄格格几乎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呆在钮祜禄皇后身边，亲自为其端药端水，尽心尽力侍候其疾。
钮祜禄皇后也不忍，清醒时，常说：“咳咳，看呆在屋子里怎么行？院里红梅还在盛开，你不如去透一透气。”
钮祜禄格格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瓶：“我陪姐姐一起赏梅。”
“你这丫头倒是该机灵时不机灵，”钮祜禄皇后叹息一句，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再叹一句，“何苦入宫来。”
钮祜禄格格对这个倒是忐忑却不迷茫，意有所指：“有什么苦，这精致鸟笼，宫里宫外，不都一个样儿。”
钮祜禄姐妹的父亲遏必隆是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儿子，但在鳌拜一事上站错队，也让当时的钮祜禄姐姐痛失皇后之位。
遏必隆一生有过三位福晋，即便现在已逝，留下的继福晋、侧福晋、儿女数量都不少，还不同母，关门热闹起来也不比宫里清净多少，一堆烂摊子。
收到钮祜禄皇后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家里一是不可置信，担忧且遗憾之后，又想着把哪个女儿送入宫中。
钮祜禄格格便自告奋勇，一为了钮祜禄皇后，二也为了额娘与弟弟法喀。
她们的额娘舒舒觉罗氏只是侧室，上面还有一位继福晋巴雅拉氏，巴雅拉氏也育有幼子阿灵阿。
法喀为皇后胞弟，阿灵阿作为嫡幼子，两人将来都有可能继承遏必隆的爵位，也彼此看不顺眼，又是一次糊涂账。
钮祜禄皇后无力管这些，再提：“本宫与万岁爷多少有点感情，你若不愿——”
“姐姐不必担忧我，”钮祜禄格格含泪说道，“只要姐姐您活着，无论是在宫外，还是宫内，都能替我撑腰。”
钮祜禄皇后又是一阵咳嗽，偏偏这个条件她答应不了。
只能为妹妹尽量多操心一点，计之深也，让她未来的生活更安稳一些。
首先，刚才那句话不是瞎说的。
钮祜禄皇后与康熙的关系，虽不如仁孝皇后情深，但做了那么多年同盟，相伴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且她管理后宫一向尽心尽力，没有功劳有苦劳。
人生最后的遗言，只要不超出范围触碰禁忌，请她照顾一下自己的妹妹，想必康熙也会听入心里。
其次，钮祜禄的背景的确也是助攻之一。
钮祜禄氏是满族最古老的姓，这个姓的家族特别庞大。
单从她们的祖父钮祜禄额亦都来说，有十六位儿子，不管生与死，全是清朝初期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们阿玛遏必隆正是排序在末的第十六子。
可见钮祜禄树枝有多么繁茂，更别提不止钮祜禄额亦这一支。
现在南方还有战事未完全定，清朝江山并非百分之百稳定。
假如皇后去世，康熙后宫也需要新增一个钮祜禄妃同盟，钮祜禄格格作为皇后妹妹，是最佳入宫人选。
本是共赢。
钮祜禄格格入宫不止是钮祜禄愿意，也是康熙所需，这也是钮祜禄格格顺利入宫陪伴钮祜禄皇后的根本原因。
再者，关于未来的畅想。
钮祜禄皇后这皇后也不是白当的，她多少能摸清点康熙的性格，他很明显在提防钮祜禄氏，当初的斗争可能真是一笔糊涂账，说不定有皇上稳坐钓鱼台。
“为了你的名声，你且推迟三年入宫罢。”
“有了博尔济吉特小格格这个特例，本宫打听过，赫舍里嫡出的小格格说不定和你撞上，但此时非彼时，她年纪小，有僖嫔和太子在，你无需刻意去争，少做少错，便是胜算。”
钮祜禄格格听着这话很是不吉利，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多大的人了，哭的跟小时候一样。”钮祜禄皇后伸手帮她擦掉。
只是越擦越多。
“害，争真的太累人了，谁赢谁输至今也没看明白，本宫乏了，”钮祜禄皇后咳了两声，“也许你将来有个阿哥格格惦记，这后宫生活就会不一样。”
又压低声音提醒：“假如你将来真有小阿哥，即便不争，钮祜禄的祖上基业也能护他安稳富贵一生。”
钮祜禄格格哭音：“妹妹明白。”
末了，钮祜禄皇后又跟钮祜禄格格掏心掏肺说了不少这宫里的事儿。
“佟贵妃，太皇太后不喜佟家，皇上偏爱佟家但不是完全无底线，他的底线是皇权，他却不知佟家也有佟家的贪欲；李嫔端嫔份位高但宛如空中楼阁，等前线局势稳定下来，她们身上的宠便会收回来；敬嫔家世不错，戏作得不错，小人得志，但实际上表面够聪明。”
“咳咳咳，惠嫔心狠手辣，切记不可多交，还要防着她干坏事拖人下水；嫔首荣嫔心机很深，比惠嫔可能多一点底线，她名下有阿哥，你也最好远离；宜嫔僖嫔都是聪慧的，前者比后者更讨人喜欢，她们入宫晚，无子无女，更深的还看不大出来，你不远不近交着好，宫里哪里有什么真姐妹……”
说着说着，皇后不知何时睡着了。
钮祜禄格格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确认姐姐的胸口一起一伏仍有动静，只是睡着了，她自己心跳才又恢复正常。
也不离开，悄无声息退了一根板凳坐下，陪着她入睡。
钮祜禄皇后的情况还是一点点变得更差了。
吃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清瘦，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坤宁宫上上下下弥漫着悲伤。
康熙入后宫一半以上的时间也都去坤宁宫，却未见她好转。
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点命硬，父母去世的早，两任妻子一前一后……
好吧，康熙还是更相信“朕命不由天”，可有时也会陷入迷茫，这可能跟后世相信科学与也相信宁可信其有差不多。
当丧钟响起，所有人都明白，钮祜禄皇后也殡天了。
与赫舍里皇后突然去世不同，钮祜禄皇后的病逝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足够人们有心理准备以及其它准备。
且有前面的丧礼打底作样，宫中的秩序在佟贵妃的管理下，有条不紊进行着。
但意外频出。
一是佟贵妃身体欠佳，春夏交际感染了常见的风寒。
当钮祜禄皇后刚刚病逝，她这一病吓到康熙，不久，太皇太后便把七嫔当中的安嫔、端嫔、荣嫔、惠嫔提溜出来，共同协助佟贵妃管理后宫琐事。
册封排在前面序列的敬嫔被移出资格，可见与兆佳贵人母女的矛盾于她不是没有影响，在上位者眼中印象大跌。
此时才知，后悔晚矣。
这个时候本该亡羊补牢，可敬嫔似乎不是这么个想法。
马佳芸兰也是首次摸到了宫权，虽然只是浅浅一段时间，也尽量展现自己，她个人对于四分之一宫权还挺热衷的。
这工作于她而言不难，又能带来非常多福利，变相地提高地位。
第二件事是哭灵时，竟有两个人晕了过去。
不是什么坏事。
一是长春宫的乌雅庶妃，太医诊断，已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
这辈子延禧宫惠嫔借扎鲁察氏之手，让小纳喇氏提前失宠，两个早夭的儿子也没有入世，加上三藩之乱原因，后宫一直未有喜讯。
乌雅氏的喜讯一下子犹如久旱逢甘霖，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呀，这是好事！
可不，这是好事，呵呵。
马佳芸兰提前拿到牌，也正因提前拿到牌，被另一则喜讯给结结实实打蒙了。
翊坤宫的苏佳氏次日也晕过去了，太医诊断，也是喜讯，和乌雅氏差不多的时间。
苏佳氏？
马佳芸兰可不记得苏佳氏前世怀过孕，果然，插手的蝴蝶效应花样繁多啊，她也回过神来，万事可变。
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预言不一定准；好事，有变化，他们心中的野心才说不定能真成。
假如知道苏佳氏也会怀孕，马佳芸兰还是会这么做，毕竟苏佳氏前世一直默默无闻，乌雅氏才是劲敌。
马佳芸兰默默围观事情发展，见招拆招，然后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
自喜脉被诊断出来后，乌雅氏与苏佳氏二人都被免去哭灵，回宫中养胎，分别由佟贵妃和安嫔看护。
安嫔也不亏待乌雅氏，什么都按照规矩来，还有额外赐赏；
但比起佟贵妃对于苏佳氏有所求，不仅吃穿什么的都用最好的，更是承诺生下阿哥，为其申请晋升，确实差了不止一截。
那可是佟贵妃亲自申请的晋升份位啊，想必不会太低，而安嫔又不是皇上亲表妹，根本做不到这种承诺。
于是乌雅氏深深羡慕苏佳氏，怨自己为什么不在承乾宫。
还把佟贵妃和安嫔通通恨上了，与她在马佳芸兰记忆中的上一世不知为什么怨恨佟氏原因截然相反，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名单新添了个安嫔。
以乌雅氏现在的年纪来算，她算隐藏的不错了。
若非马佳芸兰在她身边以及启祥宫都提前安排了不止一人，也不会知道这个，而她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第34章
乌雅氏不管背地里怎么想，但很清楚要想在长春宫过的好，最好有安嫔的庇护。
安嫔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但她也不是没有弱点——
无子。
因此，乌雅氏时常拿未出世的孩子作伐，以母爱为笔，以担心孩子未来的生活为借口，和安嫔拉近关系，将对弟弟十分好奇的小格格也扯了进来。
院中有一幕，小手抚摸上她肚子，轻轻柔柔说着等弟弟出来保护姐姐。
让安嫔不由自主想到李氏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她家里人可是死的差不多了，甚至差点没留后。
似有松动。
钟粹宫，一直关注此事的马佳芸兰目光闪了下，决定让人不止打听消息，稍微活动两下，其他多余的事不做，只是让安嫔知道乌雅氏的真面目而已。
她这一步棋的原因在于对李氏有好感，也希望汉人妃嫔未来有机会的话，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好的方向的改变，减少满汉的割裂感，乌雅氏充其量只能算个搭头。
于是这一日，白天，安嫔像往常一样去坤宁宫哭灵。
可能因这已是第二位皇后去世，加上个前面的慧妃，都是年纪还轻便已去世，感慨不免多一些。
或者太过劳累缘故，眼睛哭灵也哭的有些肿，一直觉得灵堂阴森森的，好在在场哭灵的又不止她一人。
其实哭灵这件事真的很累人，也很消磨人的情绪，再多的悲伤与忧愁，一场葬礼下来也只剩下麻木疲倦。
或许这便是意义所在。
一天的哭灵总算结束了。
回到长春宫，按照往日，安嫔还需形式上关心乌雅氏，问一问嬷嬷、寻一寻对方宫人，且隔三天或四天前去探望一下。
“死亡，新生。”安嫔念着这句在灵堂外意外听到的几个词，打破往常规律，今晚定是去后殿探一探才舒心。
却透过中院格子窗，亲眼目睹乌雅氏变脸一幕。
心中一震，脑子里疯狂提醒“危险”二字，精神一下子清醒。
再一详细探查取证，本来已经打算将前面恩怨尽消的安嫔，心里防备再加几层锁，对乌雅氏这样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这后宫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安嫔作为汉人对于满人的包衣奴才制度其实是有水土不服的。
类似于不太懂前朝满臣为何因能够自称“奴才”而自豪，连皇室宗亲也自称“奴才”。
“奴才”一词在汉语中实在不是什么好词，还不如直接满语音译“阿哈”，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思想误差。
在进一步了解包衣旗后。安嫔也懂得包衣旗的野心。
安嫔又不是傻子，她是汉妃，曾祖还是前朝旧臣，在这宫中本就如履薄冰，最怕连累家里人，更由不得小人算计。
当然，现在动乌雅氏不行。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未来需要好好教养才行，免得将来跟着她额娘视汉臣为敌。
尤其如果这是个阿哥。
不对孩子下手的原因也不全然是安嫔的仁慈，既然自己不可能有孩子，养一个孩子用心教导也不错。
不是说生恩不及养恩吗？
满人接触这肮脏的后宅手段才多少年，汉人又多少年，到头来苦的尽是女人，有些东西不是安嫔不懂，而是她不愿，但她入宫前亲娘教导的可一点不少。
想明白的安嫔，面子工程作的满分，更加关心乌雅氏的肚子，隔三岔五送个补品，又亲自备有两支百年老参。
不敢跟承乾宫佟贵妃比，但仿佛也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葬礼过后差点儿累病，让康熙也夸了两句，谁不说她好？
羡慕苏佳氏和乌雅氏的妃嫔们也越来越多，果然，宠爱值几斤几两，最佳获得地位的办法便是生一个孩子。
可现在还是钮祜禄皇后，不对，是谥号孝昭仁皇后的孝期。
至少得等三个月吧？
或许一年。
这苏佳氏与乌雅氏不过出身包衣，怎的如此幸运？！
不会有什么生子秘方吧？
……
马佳芸兰听到许多消息，确认自己在其中完全隐身，抹掉痕迹后，让他们继续隐匿静候，便不在管。
她还有当前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如今算法，开春长瑞便满六周岁，去年除夕家宴康熙便下了口谕，让他春后搬出钟粹宫，迁往阿哥所，开始很长一段非常辛苦的尚书房读书生活。
若非孝昭仁皇后的病重与葬礼耽搁，搬家可能还要早一些。
马佳芸兰心中不舍，化作忙碌动力。
对于阿哥所早就熟记于心，与他商量，选择了一处面积、采光、通风三者综合条件最佳的院落。
马佳芸兰明白长瑞会在这里住很久，估摸着得有二十年，包括娶妻生子，届时人口会越来越多，面积一点儿都不比采光、通风的重要性低，建议排在条件的首位。
像是三阿哥保清的住所在面积和通风上便有一点点忽略，不过现在阿哥所只有他们两个，不管怎么选都比大多数弟弟们强。
除了住，长瑞身边还会增添新人。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个陪伴小太监、一个管事嬷嬷、一个管事太监。
之前马佳芸兰已经挑过一遍，除了管事嬷嬷，两人都不和前世不一样，是从其他地方挖出的能人。
比如小太监，名常青，性格沉稳，也会来事，没有什么背景，有一点手段，无不良嗜好，前世顺利至养心殿当值，肯定比前世胤祉身边换过的两个太监都强。
除此之外，马佳芸兰在挑选伴读上面也参了一脚。
皇子读书会有两个伴读。
所谓伴读类似于陪读书的伙伴，但皇家伴读又不仅限于此，毕竟伴读也是出生官宦人家，有的家世可以说相当高，很多时候在外人眼中被绑定在一起。
前世胤祉的伴读两个都是出生文臣家庭，这一世，马佳芸兰则为其促成一文一武的标配。
文伴读是一位熟人，顺治时期内秘书院大学士鲍承先的后人，他对胤祉走入文人堆里有许多帮助，排除掉的另一人前世功过参半，虽然也有帮大忙，但同样也出不少瞎点子。
武伴读出自满洲正黄旗，正式马佳氏这一支，与马佳芸兰有很近的亲戚关系。
此人据说骑射技艺很有一手，前世没有听说这个人出过漏子，也没什么功绩，非常平稳的一生，和很多马佳氏子弟一样。
阿哥侍读选择母族的亲人在清朝并不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只不过母系往往天生是阿哥自己的助力，有的人便不愿再重新浪费，类似于保清的侍读不姓纳喇氏但和纳兰明珠有关；有的人需要这个关系来增加彼此的亲密关系，又比如太子与赫舍里氏。
具体问题问题分析。
马佳芸兰以照顾长瑞为由向康熙提出建议，康熙知道她是个一心惦记孩子的，长瑞搬阿哥所她差点儿没把钟粹宫搬过去，且这种安排非特例，便也随她去。
两位侍读这辈子具体如何，更多的还得看长瑞自己。
毕竟御人这件事，他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领悟。
长瑞搬入阿哥所的那一天，三阿哥保清也意思意思带了自己小太监来帮忙。
一开始，保清明显口不对心。
如此表现不难猜测他今日的举动有纳喇氏在后面耳提面命，听话归听话，但这落到实处的办事手段可比他额娘差的老远。
马佳芸兰对于长瑞很少如上辈子一样强行干涉，更多是耳濡目染影响，并不吝啬在孩子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也因此，长瑞比上辈子更从容，有一点没变，他对异母兄弟姐妹在潜意识一直有很强的防备心。
小时候更不会掩饰，现在已经学着把兄弟当亲戚家小孩儿。
兄弟俩吃了一顿温锅素宴。
可能是小孩子装模作样并不能持续多久，温锅宴后，二人的关系有所缓解，聊天也没那么僵。
保清讲了一些尚书房的事情，但更多还是在说武学课程，讲到马步、布库、拉弓时，整个人明亮自信不少。
对了，还炫耀他的小马驹。
长瑞觉得他可比刚刚顺眼多了，而且他也起了兴致：“二姐姐也得了小马驹，我也会有一匹吗？”
“二姐姐？”保清晃了下脑袋，“那她还不错，汗阿玛只会奖给顶天立地的巴图鲁。”
“我也会成为巴图鲁。”长瑞下巴抬高，胸口挺直，不服输地说。
竞争这不就来了。
以上算得上良性竞争，但有的竞争更可能引来恶果。
第二日早上，长瑞迷迷糊糊起床，懵懵懂懂更衣，直到被冷水一浇，清醒过来，简单但营养的早膳已备着。
匆匆忙忙往尚书房赶。
长瑞和保清有共同的老师，在一块儿学□□保成则另有老师。
要说，区别对待不被发现也罢。
可偏偏长瑞和保清的氛围多处弥漫着“太子”一词，下朝康熙考核的时候也一块儿，当哥哥的两人还得跟太子弟弟行礼，康熙对待三人也有明显不同。
处处阶级，处处比较。
不止保清，长瑞也很不高兴。
比文，他这辈子有马佳芸兰的悉心教导，领悟力很强，即便不如太子有那么多名师，二人学习能力不相上下，知识面太子更精，长瑞更广；
比武，马佳芸兰对于吃喝很讲究，非必须疾病从不让儿女实行什么清肠饿养，保证他们充足营养，肉蛋奶通通不缺。
因此塔娜和长瑞都比同龄小孩要高、力气更足，身体素质更高一筹。
武学比太子强。
但还是这种天生宠儿的保清有差距，但差距明显缩小，两人比布库也不是全输，他更多差在灵活性和反应力上，半个多月课程后，已经有明显的进步。
但有时候，强不意味着胜。
保清的文学课程得到的夸奖比长瑞更多，当然，太子的更多，关于这个长瑞倒是享受到了后世所谓的二孩效应；太子无法通过汗阿玛考核得到小马驹，长瑞也一直不能够通过考核，明明他表现得很出色；
即便是三阿哥保清，若非早太子一两年上学，可能也得不到；平日里学武也罢，假如在有外臣的地方，他都不能“胜过”太子，去围栏见识真正骑射时也一样。
来钟粹宫请安的长瑞，难得在额娘面前闹别扭了，他先来个否定三连：“不想学，不要学，额娘，我不学了。”
“稀罕啊。”马佳芸兰想要把他厌学这一幕画下来，足够他未来写一篇文章吧，说不定能够让后世史学家拿去研究呢。
“额娘！”
“咳咳，”马佳芸兰收敛看戏心情，正色，摸了摸他的头，灵魂一问，“你是为谁而学习的？为你汗阿玛？为额娘姐姐？为哥哥弟弟？”
“……为了自己。”
长瑞闷闷地回答。
“这不是知道吗？”马佳芸兰戳了戳他鼓起的脸蛋儿，“尚书房是个学习的地方，不断累积自己，才能面对更广阔的世界。”
对现世小孩子可能教育到这里，点到即止。
但这是封建皇权社会，马佳芸兰还是把皇权跟他摊开来说一部分，汗阿玛不是他一个人的阿玛，甚至不是他们兄弟的阿玛，他更是一名皇权统治者。
“你应该走的是明君正道，而不是陷入蝇头小利当中。”
“那——？”长瑞几乎秒回，话没说出口，以目光来问。
“嘘，”马佳芸兰伸出食指放到自己唇边，有些东西只可领悟不可言传，又言，“学习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你人生的第一个考验，不止学习知识，不止背诵课文，更主要的是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假如你不够优秀，做什么都是瞎费心。”
母子俩的交谈让长瑞终于学会沉了下去。
在尚书房，他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把自己的成长放在第一步。
同时，也不会完全隐匿自己的优秀，学会如何“适当”展现自己，并不参与保清与保成的争斗，避开他们的风头，与他俩的关系不好不坏。
马佳芸兰也逐渐明白长瑞为什么会提前出生，与自己也相关，这么一想，她可真是个罪恶深重的额娘。
前世因为痛失四子，对胤祉犹如看眼珠子，等他上学，也天天跟他强调太子是半君，要做好太子的弟弟。
“太子是半君，你是太子的弟弟，是他未来的贤臣”，压制他一直都存在的野心，导致他反复横跳，做出很多犯浑的错事。
但胤祉肯定是不愿的吧，他不想再当太子的背景板弟弟，而是正视自己的野心，与兄弟们光明正大再争一回。
这一次，不管风雨，她陪着他。
第35章
康熙十七年也是多事之秋。
孝昭仁皇后逝世的影响才刚平息，前线传来急报：“吴三桂八月在衡州称帝，立国号周，建元昭武，大封诸将。”[1]
其实这时候清军连连获胜，盟友一个个背叛，吴三桂已到了穷途末路，在做最后的殊死挣扎而已。
但马佳芸兰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单从长远史料来看，造反的人数不胜数，可被大众记住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吴三桂称帝，一来他年事已高，不比别人，完全没有后路可退，想最后疯狂赌一把，临死前过过瘾；二称帝立号，也能为他造反画上不完全的句号，在史书上多记一笔，那他的人生便不算白来。
然而这对清朝就是一种作死挑衅，康熙暴怒，素来以仁标榜自己的他，也因情绪失控处理两个倒霉太监。
封建社会便是这样残酷，底层阶级，人命比草贱，即便再怎么自诩明君，他们手上沾的血一点也不会少。
后宫妃嫔们还算幸运，毕竟康熙忙于政事根本无暇入后宫。
但三位阿哥就比较倒霉了，被考核时不管怎么回答都被喷一头，康熙话还特多，甚至从古说到今，能连着一口气喷两个时辰不停歇，肺活量巨佳。
连一向超受宠爱的太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刻触他霉头，保清长瑞更是得紧着点皮，背书习武都得更勤快些。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
不等清军的往南新一轮大动作出发，同年十月，吴三桂病死，传位于他的孙子，吴世璠，改年号为洪化。
吴三桂死了？
这是好消息啊！
至于其孙吴世璠，对于康熙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剩下便是对败兵的追杀，也是眼看着距离胜利最近的一次。
喜讯总喜欢凑堆而来。
没过两日，后宫各处得到消息，长春宫的乌雅庶妃发作了。
“这可真会挑时间。”一时间，后宫不知有多少人酸言酸语。
这个时间点的确不错。
马佳芸兰到长春宫时，安嫔李氏正在招待众妃，安排乌雅氏生产诸多事情，作为长春宫唯一一位嫔主子，产妇若是出现任何问题，她也有连带责任。
不一会儿，佟贵妃驾临。
今天她却有一些些心不在焉，因她惦记着翊坤宫里的苏佳氏，苏佳氏和乌雅氏差不多怀孕，产期应该也是这两天。
乌雅氏这一胎为头胎，生产时也不太顺利，花的时间着实不短，这让不少人想到赫舍里皇后。
有人为之窃喜，有人为之悲叹。
可能皇上也有点应激反应症，到长春宫的时间比预计更迟一些，一直到了入夜，产房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嬷嬷报喜：
母子平安。
乌雅氏生产有一点亏了身体，但她身子骨基础本来就不错，养一养恢复不成问题；
小阿哥在母体呆的时间有点长，但也没什么大毛病，宫里不缺药材，精心调养一番，与常人无异，也能平安长大。
康熙现在已经有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继承人，对于其他阿哥有期待但无硬性规定，只要健康都是个喜事儿。
他看了一眼襁褓，皱巴巴的婴儿虽然比保清长瑞他们出生时小了一圈，但没有承枯他们那样的青紫病象，哭声不算响却也不弱，便也放心沉于喜悦当中。
贺喜声不绝于耳。
实际上，站在一旁的佟贵妃正在纠结，她也有点心痒新鲜出炉的小阿哥。
但也知道自己和家中立下无数军功的安嫔在这个时间点，比较难争的过，假如抬出佟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可一听阿哥先天体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洗三过后，根据嫔及以上才能养育子女的规定，太皇太后下懿旨，六阿哥被抱养至安嫔处，由安嫔抚养。
因这辈子康熙的儿女早夭数量不算多，阿哥格格们赐名也早，一般都在洗三上，但六阿哥却未被赐名。
对此，有人怀疑，皇上是不是不重视这一阿哥。
莫非生母太低？
马佳芸兰知道这都是莫须有的猜测，当前康熙才四个阿哥，个个都挺重视，当然，最重视的还是皇太子。
等到了未来二十多个阿哥，谁谁谁生了阿哥也只是听声喜讯儿，比格格更喜一些，那才是真的不怎么重视。
康熙不取名的原因是因为他还在思考，这个在六阿哥出生前已经在思考，关于大清皇家阿哥的名字、字辈等，保清、长瑞、保成只作幼童乳名。
又过两日，在一堆吉字当中，最后挑定了“胤”字辈。
关于胤，在《尔雅》中，“胤，继也”；《说文》中也有“胤，子孙相承续也”，子孙相承，也是康熙对儿子们的美好期愿。
再给儿子们纷纷赐名：
三阿哥为胤禔，四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礽，六阿哥胤禛。
和前世一样，也不怕叫错名字。
次日中午，承乾宫，苏佳氏也顺利生下六公主。
在接生嬷嬷从产房出来报喜时，佟贵妃极力维持欢喜的表情很是艰难，空欢喜一场，勉强维持住了在外体面。
苏佳氏生怕佟贵妃迁怒于她们母女，对她而言不是阿哥确实失望，但格格也好，正因是小格格才能多见几面。
佟贵妃的确因未得到心心念念的阿哥有些不满。
但得了嬷嬷劝告：“娘娘，不管阿哥格格都是万岁爷的子嗣，继续下去心思被皇上看出，百害无一利；况且有了格格，先开花后结果，还不愁引不来阿哥吗？”
于是佟贵妃平复下来，对苏佳氏继续照料有佳，且仍旧为她请升。
关于请升，可能是佟贵妃一入宫便收获高位，目标在更高高在上，对于众庶妃心心念念的份位，她并没有太多感触，对依附自己的庶妃也一惯大方。
给便给了。
若苏佳氏生下阿哥，佟贵妃还计算着如何让她更进一步移出承乾宫，以此来隔开母子相处，让小阿哥只属于自己。
这种升位手段，也只有不在乎低份位的佟贵妃，干的出来。
但生女不需她这么费心。
苏佳氏生女份位不会太高，毕竟张庶妃熬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常在。
低份位对于康熙而言也是一件小事，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不给佟贵妃面子，很快，一道圣旨下来。
苏佳氏晋升苏佳常在，乌雅氏晋升乌雅常在。
后宫总有一群人喜欢捧高踩低、搬弄是非，她们对于出生包衣的乌雅氏、苏佳氏是既看不起又羡慕嫉妒的。
苏佳氏有佟贵妃的庇护惹不得，便把苗头指向乌雅氏。
安嫔现在每天多了一件事情，便是盯着小阿哥喝奶，对于乌雅氏她不出手还是看在阿哥面上，她不值得自己出手。
因此，还在坐月子的乌雅氏又听到不少风凉话。
她气的手心都划出血来，心中唾骂佟贵妃安嫔的同时，也恨不得把自己与苏佳氏对调一下，自个儿住进承乾宫。
其他人生下阿哥，可能会老老实实等阿哥长大，但乌雅氏不同。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含糊不清地念“一个阿哥换一个常在份位真不值”，要知道现在有阿哥的除了早逝的皇后全都是嫔主，下一个，可不能再白白便宜他人。
只是当初安嫔看到真相并未完全戳穿，而是当看不见让宫人醒报，重新入院，因此乌雅氏有点拿不准。
为什么安嫔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若即若离，很是奇怪。
要么有人讲她坏话，比如同样依附于安嫔生存的张氏；要么安嫔是个外慈心黑的，对于小阿哥起了心思，现在过河拆桥。
想到这里，乌雅氏手一紧。
因孝昭仁皇后逝去已过百日，都六个月了，新生四阿哥的满月礼也不取消，但也未大办，在宫内由妃嫔们自己聚一聚。
在四阿哥的满月礼上，安嫔抱着养得日渐白嫩的六阿哥，成为这场宴会上的焦点中心，没少的让人羡慕嫉妒她白得一皇子。
而刚出月子的乌雅氏，全程安安静静在一角，其他人的风凉话，都不能将她的面具打破，一副以妃嫔为主的顺从模样。
且她一直垂头底眸，刻意将自己最有特色的灵动双眸隐藏，颜值下降一半，在这后宫也不过是个小有姿色但无特色的女人，以降低他人的防备心。
如果安嫔不知真相，可能还以为她当真值得信任，但被了解真相的她，只会因这些表现心防更重。
又过几日，轮到六公主满月宴。
这也是久违双喜中的一喜，一个“好”字，六公主满月宴也还算热闹。
今天佟贵妃和六公主是主角，苏佳氏和前世的乌雅氏一样，甘当配角，不过一个真老实，一个假老实。
佟贵妃抱了一小会儿六公主，养了这么多天，对于这个新生生命她也逐渐喜欢上，但依旧更想养个儿子，入宫前阿玛额娘的话萦绕在耳边。
万岁爷不能真千秋万代，为了未来，佟家需要一个皇子庇佑。
也许可以期待更多。
但佟家的宠都来自万岁爷，在事情定下以前，不能让他发现野心，生不了阿哥就去养一个……
第36章
佟贵妃的期盼再一次落空，因为下一个报喜的是钟粹宫的宜嫔，不管宜嫔生的是男是女，她都有权利自己抚养。
马佳芸兰对这个消息也有点稀里糊涂，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是郭络罗庶妃吗？宜妃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固伦恪靖公主还是胤祺。
只能归于蝴蝶效应。
再想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在钟粹宫的宜嫔和自己争宠斗的厉害，可以说什么招都用上了，宜嫔比前世更早有孕不奇怪，而与两个宠妃同一宫的郭络罗庶妃，更默默无闻。
马佳芸兰为防止更多不必要的蝴蝶效应，避免到时候胤禟、胤?（ju，示禹）、胤禌这三兄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跶出来或蹦出其他人，把自己吓一跳。
委婉康熙提了两句，翌日康熙下令，宜嫔与郭络罗庶妃姐妹终于迁出钟粹宫，和前世一样搬入翊坤宫。
但宫里其他人不知道，还当马佳芸兰这是真看宜嫔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赶紧让她滚蛋，也有人觉得这是宜嫔计策。
毕竟，翊坤宫地理位置优越，可是西六宫中心，且无一嫔，郭络罗姐妹搬过去，宜嫔变相地成为一宫之主，对于宜嫔而言，肯定是喜讯。
真真假假消息满天飞。
马佳芸兰根本没空管这些，她最近不止一点点浮躁。
时光飞逝。
骄阳似火，湛蓝的天空无一丝云彩，院里树叶草木都晒蔫了，这个夏季鸟叫虫鸣声音都少了很多。
康熙十八年，八月初七，宜嫔生下一格格，母女平安。
从七公主洗三宴回来，塔娜突然一问：“额娘喜欢七妹妹吗？”
马佳芸兰正在罪恶地享受按摩，屋内的一角，有人对着冰盆正在人工扇风，问声抬头：“为什么这么讲？”
塔娜回：“额娘近日一直苦夏，但今天晚上，眼睛弯了一下。”
马佳芸兰忍不住抱抱她，孩子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人惊喜，或者说，知女莫若母，笑及眼底这种高难度表情都能看出来。
与其说她喜欢七公主，不如说她对记忆中的固伦恪靖公主有好感。
康熙全部女儿中，固伦恪靖公主嫁到条件并不是很好的漠北，却是唯一一位真正在蒙古监国掌权的巾帼公主。
她在历史上的功绩比除了雍正胤祥胜利者以外的内耗阿哥们可能更高，在困境中活出自己，非常难得。
“塔娜这是吃醋了吗？额娘确实看七格格有一点点可爱，但她是宜嫔的女儿，不是额娘的女儿，有宜嫔疼她，在额娘心中塔娜才是心肝宝贝，其他人才比不上你们姐弟。”
古人或者说东方人都不太会直白表达自己的感情，马佳荣兰是个意外，仅限于对待子女，对其他人顶多心里吐槽。
“我也喜欢额娘。”害羞让塔娜小耳朵都变得粉粉，但还是不吝啬给予回应。
好吧，塔娜也承认，刚才有一点点醋，但更多是对额娘的担忧。
可能今年酷暑缘故，自入夏以来，马佳芸兰便比往年夏天更浮躁。
冰也早早用起来了，但她一般不吃冰碗类的零食，古代太容易生病去世，为了养生，活到九十九。
太医诊过平安脉，开了一堆清凉解热的药，全喂院里的花花草草了。
马佳芸兰宁愿喝菊花茶，吃清凉糕，也能消暑降燥，至于吃冰还是比较少，她一向奉行养生原则。
别人不知，她烦躁的可不止是暑气。
又过几日，终于下了一场大雨，闷闷的空气凉爽许多。
也正因如此，马佳芸兰在午膳后收到一个请帖，来源于佟贵妃娘娘，邀请她明日上午共赏荷花宴。
可能还有人记得长瑞出生那一年，伊特木氏进宫陪产时，佟贵妃娘娘也在七月举办过这么一出荷花宴。
那一场荷花宴，康熙夸过佟贵妃的莲花诗，那并非现场作的，而且一向喜荷的佟贵妃很久前写的。
但此次荷花宴的圆满成功与收获的名声，让佟贵妃几乎每年这个季节都会举行一场荷花宴，阵雨让明天成了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时间，才有如今这个请帖。
马佳芸兰为什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荷花宴是承乾宫彼此不知的钉子们，除了打探消息外，借助佟贵妃前世后来曝出的诗与喜好，引出的唯一一件事情。
之前的全部隐秘布局都只为明天——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京都有一件事不可忽略的重大事件即将发生——
大地震。
没错，地震，还是等级不小的地震。
事先声明，马佳芸兰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她做不到去充当先知预言家，可能会救下很多人性命，也有可能只是救下皇权阶级，还未宣传开，便被关押起来。
至于让朝廷举行大型活动，吸引群众，减少伤亡率？
很难。
毕竟康熙是一个封建皇权统治者，即便知道地震，他率先怀疑是否真的，然后先考虑自己安危，还有可能思考如何利用预言家为自己谋利，以及把这件事甩锅。
朝廷举行任何大型活动，都可能代表着德行有亏，但罪责绝对不能算在自己身上。
而马佳芸兰付出的代价不止自己性命，还有马佳氏一家，以及儿女等等，太大了，肩负不起，当不了好人。
也可以骂她乱找借口。
马佳芸兰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不损害自己利益下，把亲近之人命保住，救其他人更多考虑的还是自己利益。
救谁？
安嫔是未来计划之一。
可能有的人翻阅史书会觉得很奇怪，安嫔敬嫔身为七嫔当中的前三，为什么记载止于嫔，后续什么内容都没有，像是她的人生戛然而止。
一般来说，假如她们犯重大错误，是会贬位的，也会记录下来，不至于什么都没有，死亡记录也都没有，也没有抹掉她们的存在，依旧有嫔记录。
也因此，很多人都猜测她们去哪了，比如再嫁之类。
马佳芸兰知道的是她们只是死的很突然，死的很倒霉，死于地震当中。
而地震在封建古代意味着天灾，不吉利，可能会统计京都伤亡，但不会写皇上妃子因地震死亡，而安嫔敬嫔又的确没有犯下过其它错误，才有这些异样。
涉及皇权，紫禁城的地震很多事情都没有写，或者一笔带过。
再比如乌雅氏的晋升。
前世承乾宫主殿不止木架摆设乱倒一团，还有房梁倒下，算是受灾不轻的，那个时间点，正是乌雅氏正和佟贵妃在一起。
据说乌雅氏有为佟贵妃挡灾。后来也有说这是佟贵妃故意顺其计。
总之，乌雅氏生子晋乌雅贵人，又因此事佟贵妃推崇，单独晋嫔，赶在十九年生下六阿哥，二十年册封为妃。
扯回来。
马佳芸兰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可以说顺便多救几个人，便有了这个荷花宴，在御花园空旷地带，比宫殿内更安全。
当然，她考虑得更全面。
宫外，前世她家的宅院受灾不严重，亲人无一人死亡，不乱插手；
宫内，除去御花园众妃外，地震时，康熙已经下朝，正在阿哥所考核众阿哥，阿哥所新建，建筑牢固，又有侍卫在，安全也比较高；塔娜正在演武场炫耀小马驹，教格格们拉弓，也是露天场地，属于安全地带。
此外，安嫔所住的长春宫和马佳芸兰有点关系，前世倒塌的永寿宫至今还没有修缮，也没妃嫔住在里面，这个穿越后没多久便借机埋下一棋。
慈宁宫建筑相对比较安全；翊坤宫前世能让宜妃震后产子，也可见安全高，宜嫔坐月子也没有问题……预料之外的有预料之外的承乾宫六公主，住侧殿，比主殿安全太多。
至于宫人，到御花园的人基本上都会活下来，此外马佳芸兰顶多能影响到类似让倒塌的永寿宫换安全的长春宫入住妃嫔，减少相比大数据微不可闻的伤亡率。
其他不行。
为了不暴露自己预言天赋，光是这些棋，已经下的不易。
布置早已经洒下，如今马佳芸兰唯有等待收获。
收获什么？
可能是稳定未来计划，也有可能是救下人命的安慰与使命感。
与此同时，马佳芸兰的心理压力着实不小，需要自己消化多方面情绪。
正因如此，才有今年苦夏。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马佳芸兰准时赴约。
御花园里夏季盛开的花儿不少，依马佳芸兰看，还是比不过众妃嫔们的年轻漂亮，个个人比花娇。
荷花宴虽然因佟贵妃的莲诗起，但现场写诗作画的并不多。
毕竟现在宫里大多为满人姑娘，不少人汉语仅限于对话，写字都难，文言文复杂一点也不理解，何谈作诗？
马佳芸兰比她们好一点点，但作作对子还行，写诗作词什么的，饶了她吧，创造力不是记忆越多越丰富，有时候恰恰相反。
荷花宴更多的是喝一喝酒，吃一吃零食，赏一赏花，聊一聊八卦，可惜场地不够，不然可能还有跑一跑马，耍一耍鞭。
谁让宫里的娱乐少呢！
一卷佛经，一幅刺绣，一盒染香，一壶茶香……可能消耗一个女人几十年的人生精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也不嫌厌，也无其他事可做。
“荣嫔姐姐瞅哪朵花呢，竟看的如此入神？”端嫔入宫前泡茶是阿玛额娘都会嫌弃的程度，入宫后不知何时练得一手好茶艺，正在泡茶炫技中。
“花哪里有妹妹好看，只是这荷叶盯着盯着觉有凉意，塘里的小金鱼也活泼可爱。”马佳芸兰接过她的茶，呷了一口。
其实宫里的女人泡茶手艺都不错，而且风格类似，因为都是按照康熙的口味来调整自己，对于马佳芸兰来说有一点点浓。
纳喇氏接过话：
“妹妹这是想阿哥格格了？”
马佳芸兰一愣，她今天的确一直惦记着塔娜与长瑞。
见提到阿哥格格，佟贵妃也来加入聊了两句从奶嬷嬷那里背来育儿经。
不过在场有儿女的确实不多，聊这个更是戳人心窝，很快又换了一个话题。
很多人都说地震有预兆，动物烦躁、昆虫聚堆、井水浑浊升温、地震云等，有肯定是有，或许也出现过在特殊情况点醒某智者，救下多人性命。
但若真的如此明显，这也不是千古难题，有很多描写更多事后诸葛。
马佳芸兰也有可能事前诸葛。
在心里作用下，金鱼和蜻蜓似乎有点不对劲，喔，前者可能是有人丢下耳食的缘故，后几只群聚后，飞入丛中看不见。
她在心中默默倒计时，三十……九、八、七……二……一。
一瞬间，地动山摇。
第37章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大地在真的摇晃，已经站不稳了，有的人直接重心不稳摔趴下了。
这时，有人高声尖叫，有人啼哭不止，有人还算镇定，有人当即跪下磕头，有人吓的花容失色。
马佳芸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出风头，别看她事事在脑海中演练成千上万遍，真到这一刻，对儿女、对亲人的担忧一点儿都不少，肩上的压力很重。
她扯着秋燕她们的手，随大流来到凉亭外，无屋顶且远离池塘的空旷处。
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蹲或趴在原地，这个不需要演技，大地一直在晃动，能够这么走几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又过了十几秒，地震逐渐停息。
但在接下来很一段时间内，还有大大小小的余震。
地震在古代没有地理科学解释，很多人都把这当老天震怒，因而也有越来越多神学事情发生，把本来乱的场面搅的更是一团乱。
佟贵妃作为在场最高位，开始颤颤巍巍维持秩序，阶级等级刻在众人基因中，失控情况得到遏制，但还是不可避免有混乱。
像是落水者会生理性挣扎，救人者会避开挣扎最剧烈的前期。
这个时候的提醒才有最大效用，马佳芸兰出声提醒：“不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阿哥、格格们如何了？”
“对对对，快派人去探望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佟贵妃像是摸到了主心骨，也终于镇定了一半。
古代的建筑都是木制，且紫禁城没有背靠青山环绕绿水，且宫殿修缮水平处于当世顶尖，因此，无需清路。
马佳芸兰很快得到消息，不出意外，所有皇子皇女都很安全无重伤，塔娜与胤祉和其他人一样受了点惊吓，小擦伤都没有。
啊——
狠狠松了口气。
众妃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们是听见万岁爷无碍，这个时候出嫁的女人往往都把丈夫当作主心骨。
皇宫也一样。
毕竟在男权社会中，地位再高的女人也像是住在名贵鸟笼中的金丝雀，假如康熙去世，她们可能不再有未来。
又过一个时辰，众妃与太皇太后、皇太后汇合，皇子格格们也部来了，翊坤宫母女俩有单独的帐篷。
皇上还没有来，只是让梁九宫慰问，而他需要和臣子们商量这件事后续的工作，比如统计伤亡情况，比如赈灾，比如罪己诏，比如严防有人趁乱作恶。
等大致计策确认后，康熙才面见太皇太后，又一番密聊，然后浩浩荡荡一群人从紫禁城出发，前往景山避震。
一路上，马佳芸兰和塔娜、胤祉都没有再分开，胤祉年纪本来不大，这个时候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景山其实挺有名的，这是明末崇祯皇帝自缢的地方，也有不少群殿建筑，以及郁郁葱葱的森林。
众人并未住宫殿，也距离据说崇祯皇帝自缢的树离的老远。
在一处空地上，搭建一个个临时帐篷，横竖有序，但因帐篷有限，从上往下先满足，有的庶妃不得不两人合住一个，但总比在外面风吹雨打日晒的好。
“额娘。”
胤祉挂在马佳芸兰身上，又化身多年不见的新生宝宝，塔娜也依偎在额娘身边，把头轻轻搁在她的膝盖上。
马佳芸兰知道他们吓坏了，一人一只手轻抚他们的头安慰。
康熙这个时刻也不可能过来，门外又有钟嬷嬷她们守着，马佳芸兰用像是讲故事的语调缓缓地讲道：“地震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自然现象，像是风、雨、雷、电、日食、月食一样，都是自然现象。”
塔娜叹：
“真可怕。”
“对，人们敬畏自然，学会与之和谐相处。”马佳芸兰言。
塔娜：“就没办法吗？”
胤祉：“汗阿玛已下罪己诏，这是上天咳——也许又叫自然下的惩罚，自然的决定，和汗阿玛的圣旨一样。”
胤祉比塔娜年纪小，但有些东西，反而更根深蒂固。
“谁说的？”马佳芸兰弹了他一脑门，“自然往往都遵循一定的规律，找到自然规律，或许未来我们可以一点点克服地震问题，也许还能从中收获到什么。”
“比如火，第一个人发现火也是可怕的，但人们经过漫长的时刻摸索，知道燃火的条件，可燃物、空气、着火点，便根据这三种情况来灭火，且发现火具有高温和明亮特性，可以吓猎物、煮食物、照明等，或许还有其他特点，比如不同温度的火，这些又与陶瓷、炼铁密不可分，对于火未来肯定还有其他新发现和新用途……”
胤祉：
“但火与地震。”
差别老大了。
“在炼铁未出现时，人们也想不到石头可以变成刀剑，唐宋的人或许也不知火统大炮这种武器，未知可能只是未发现，”马佳芸兰画了个饼，“也许未来，我们可以人工降雨、自由飞翔、借电来照明……”
两人还是觉得自家额娘异想天开，但他们的恐惧压下去不少。
马佳芸兰：……臭丫头，臭小子，都不是学习科学的命！
塔娜和胤祉基础数学还行，可更深数学和物理便天赋有限，可能也与他们灵魂有关，得到什么也会缺少什么。
马佳芸兰没有什么内卷爸妈思想，但基础科学还是尽量为二人普及的，有些固有思维，也尽量松松土、变一变模样。
聊了这么久，不止孩子，她心中的也逐渐宁静下来。
原来叙述故事的事情本身也是一种发泄，难怪康熙心情不爽且有时间的话，就会以考核为借口向儿女们絮叨。
今天的晚膳也很简单，以饽饽为主食，配两盘荤一小碟凉拌菜。
马佳芸兰怀疑荤肉是现猎的，老实说这个时候还有这样搭配，已经让她很惊喜了，也说明局势正在步入正轨。
当晚，马佳芸兰和塔娜睡在一起，小男子汉胤祉不得不恋恋不舍移到隔壁，但马佳芸兰还是很难入睡，塔娜睁着困到不行的大眼睛，坚持要陪她。
直到太监小张子打探消息回来。
他身上都是汗，嘴皮也很干，宫里妃嫔们的亲人大多都住京都，挂心家里人的不止他一个，去打听消息的也不止他一个。
但宫里宫外即便在这个时候，或者说正是在这个时候，才有更严格的界限，他们打探消息的正常渠道只有一个。
都挤在那里。
好在康熙除了赈济救灾外，也明白安抚民心的重要性，这个民心除了天下百姓包括朝廷和后宫。
小张子等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得到消息，他接过四全递过来的水狠狠喝了一口，打理了一下自己，在账外下跪汇报。
重点：
保宁伯一大家子平安。
和前世一样，除去她的阿玛地震来临时在上任处，手臂推开一个倒下的书架受了些不重不轻的伤外，马佳芸兰的额娘哥嫂弟弟等都无事，最多也是惊吓。
马佳芸兰一下子整个人都轻松了，张嘴准备赏小张子时，她：“呕。”？？？
“嫔主。”
“额娘。”×2。
先不说困成眯眯眼的塔娜一下子睁开眼睛，胤祉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被发现后，还理直气壮回瞪。
他说：“额娘睡不着，长瑞怎么可能睡着，况且我也担心郭罗玛法郭罗妈妈他们。”
似很道理。
马佳芸兰暂且放过他，阻止了其他人去请太医的动作。
钟嬷嬷瞪大眼睛：
“主子，莫非——？”
马佳芸兰也不确定，她因地震的事情，从今年开头人就有些浮躁，越靠近八月，心绪越是不宁，月事也的的确确有推后。
不确定这是身体不适，还是喜事上门。
假若是喜讯上门，马佳芸兰还是有点懵的。
这个喜不是承庆、不是赛音察浑，不是长生、不是长华，当然也不是已经出生的胤祉和荣宪，他/她是和六公主一样的未知，有无限可能。
马佳芸兰一直都在借用前世的记忆，也深深受到前世记忆影响，有时候，甚至有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想法，唯有痛觉、胤祉、塔娜他们能把她拉出幻想。
现在又蹦出一胎。
他/她是马佳芸兰来这个世界的证据，也是新的人生锚点。
假如真是怀孕的话。
但假如真怀孕，现在这个时刻绝对不是上报的好时机。
至少得在等等，马佳芸兰侧过头：“劳烦嬷嬷替我瞧一瞧。”
钟嬷嬷能够查证很多东西来保证钟粹宫安全，也正因她懂一些妇科医术，比不过太医，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很有用。
钟嬷嬷小心翼翼搭上主子的手腕，三刻钟后，才言：“日子非常浅，奴才无能，只有三分把握。”
马佳芸兰嘱咐：“不管多少，钟嬷嬷，这些天你负责我的饮食住行，莫让人钻了空子，今晚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去。”
言罢，又向交代什么使命任务一样，慎重向两个孩子询问：“现在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你们能好好保护额娘，还有可能会出现的未来弟弟或妹妹吗？”
塔娜和胤祉还没有消化弟弟妹妹的事情，责任感猛的上升，兴奋地感觉自己是可靠个大人了，一个比一个更认真地点头承诺。
“很棒，现在第一，保密；第二，睡觉。”马佳芸兰看向偷跑出来的胤祉。
“……”
第38章
马佳芸兰今晚入眠有些困难。
毕竟白天里了经历能够被写上史书的重大事件，期间又各种担忧，后来还被疑似有孕的又惊又吓，任谁脑子里塞了这么多东西，都睡不着。
好在有贴心小棉袄的陪护，如果这个小棉袄能够冬暖夏凉就更好啦。
听着塔娜平稳的呼吸声，马佳芸兰也慢慢清空思绪，慢慢入了睡乡。
出乎意料，睡的还挺深。
可能是前阵子过于劳心缘故，又或者地震一事至少在马佳芸兰的心里过去了，明明条件差了，睡的比在宫里还好些。
次日睁眼时，已日晒三竿，塔娜早已经不在身边。
还别说，睡了一个舒服觉后，马佳芸兰不仅精神有所恢复，肚子里也没出现昨日的不适反应，或者其它不良症状。
钟嬷嬷诊脉后喜言：“嫔主子的脉象像是比昨天更强了。”
“如此甚好，”马佳芸兰也笑着说，又问：“塔娜长瑞呢？”
钟嬷嬷脸上堆满了微笑：“阿哥公主都是纯孝之人，一大早便起，有过一次客人拜访，为避免打扰到主子休息，公主亲自面客，奴才在一旁观摩着，尤其是公主，接人待客无一不精，借口也找的恰到好处，未透露任何消息。”
“现在二阿哥和二格格都去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里尽孝，太皇太后免了一众妃嫔问安，只接待阿哥格格们，或部分宗室。”
马佳芸兰点点头，秋燕秋莺帮忙伺候更衣洗漱。
钟嬷嬷亲自去领了早膳回来。
早膳简单又营养，鸡蛋搭配瘦肉粥，还有一碟新鲜素菜。
现在关键时期，御膳房也干不来无米下锅的事情，需要什么菜非制式都得额外花银子买，不得宠的庶妃想买都没路。
当然，钟嬷嬷花银子点这些也并不出格，毕竟她连鲜奶都因怕漏风声暂时没敢买，只能从其它地方补回来。
实话说，宫里不缺精贵主子。
他们钟粹宫的荣嫔主子已经算是当中十分“随遇而安”的了，有的娘娘小主比这过分多啦，现在正是太医院忙碌的时候，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娘娘传唤太医。
也正因如此，不刻意去请平安脉，马佳芸兰怀孕的消息也能多藏一会儿。
或许也不需隐藏太久。
景山避震只能解一时之急，等余震慢慢减少，紫禁城主要宫殿修复的差不多了，康熙还需要回京城坐镇。
赈灾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这是一个长时间的工作。
而马佳芸兰也在回宫后的没过几日，在太医上门请平安脉时，报出已近两个月的身孕。
后宫众妃：“！！！”
……为什么又是马佳氏，她都马上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能生？
……世道不公，这什么好事情都给钟粹宫贪去便宜。
……是个格格吧？
……六公主七公主都是格格，这也肯定是个格格，荣嫔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承宠快到头，竟然又让她老蚌怀珠。
马佳芸兰也不是不知道后宫女人的腹议，她们的酸水，眼看着快要从头顶上溢出来，动动脚拇指，都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
又是老蚌怀珠，每次怀孕都来这个，大家能不能有点新意，生孩子的年龄绝对不是在她们口中的十三、十五、十六！
她顶多算二十八，即便满了三十岁，也是风华正茂好吗？目标九十九岁，三十岁连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未过去，不至于把她形容的成为一个老人。
马佳芸兰不理会这些酸人酸语，她对于自己这一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便不会受到外来语言的影响。
据说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阶段在二十至二十五岁，马佳芸兰确实超出一些，但自以为也没过多少，不过和二十岁时候肯定不能比，这一胎养的是该比前面更精心一些。
见马佳芸兰越过越滋润，完全不受影响，有些人更是跳脚。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借地震一事，痛击马佳芸兰名声。
可马佳芸兰是地震前怀孕，报喜的日子距离地震已有半个多月，皇上还需要借一些喜讯来助赈救灾。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捣乱，不被查出来也罢，查出来即便佟贵妃也可能过不去，毕竟地震加上皇嗣，这件事牵扯太广。
宫中传谣言也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简单，很多宫人可不敢拎着个脑袋多嘴多舌，往往都是私下波澜表面平静。
地震这种东西没有皇权也不是人人敢讨论的，万一老天爷发火，再次降怒……这也意味着花费精力财力人脉更多，更容易暴露。
类似于缺失传播载体和舆论基地，一般都不会行此道。
只得作罢。
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一堆赏赐留向钟粹宫，皇上不仅赏赐，人还在百忙之间，摆驾钟粹宫，这也是他赈灾已有起色才有时间。
“万岁爷辛苦了，”马佳芸兰也不聊地震这个天坑，捡了些后宫长短琐事来聊，“塔娜前些日子学女工，把自个儿手指头扎的跟个刺猬一样，这野丫头天天在妹妹们面前炫耀小马驹，如今妹妹个个超她。”
康熙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像个宠女熊家长霸气开口：“不愧是咱满人家的公主，弓马骑射，样样精通。”
“万岁爷你就夸吧！”马佳芸兰语气无奈，又递了一个荷包过去，“宫里也不缺女工，塔娜把手指头扎肿，也是为了妾身手上这个荷包，这是她第一件作品，据说是专门留给万岁爷的，一直惦记着要给您。”
实际上：
练手作品。
丑到不好意思亲自送。
康熙看着荷包上的一团乱麻，抽了抽嘴角，倒也不是说完全辨不出来，金黄色、长蛇身这种明显特点还是有的，但细节就完全没法看，更别说气势什么的，实在也昧不下夸它不错，只能说孩子孝顺。
又让梁九宫帮忙收起来保管，这怕是他个人私库里最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么一想，还挺有趣的。
塔娜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女儿，这荷包是他女儿第一件作品。
“作品”一词，来源于孩儿她娘，马佳芸兰偶尔会蹦出一些新鲜词汇，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天马行空。
想到这些，康熙看马佳芸兰的目光更多几分温度，又和她聊了聊肚子里的孩子，用过晚膳后这才摆驾离开钟粹宫，倒也不是去其他宫里，乾清宫还有一堆事情。
这当皇帝啊，能把前朝后宫兼顾的，基本上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日子一天天过去。
等康熙正式恢复宠幸后宫频率时，承乾宫佟贵妃娘娘像是受到了荣嫔怀孕的刺激，整个人支棱起来。
贵妃娘娘这宠挣得光明正大，其他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众妃怨声载道，也有羡慕在承乾宫猛跟着沾光的苏佳常在。
殊不知苏佳氏并没有那么开心。
苏佳氏刚出月子，传闻中的生子药已经一碗又一碗送到她跟前，天天苦水这么喝下去，倒也不用减重，整个人一天比一天更瘦。
苏佳氏看的出来万岁爷完全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宠幸自己。
但事情不能太过。
一旦太过，万岁爷讨厌的不是贵妃娘娘，而是份位低微的自己。
苏佳氏也不是不想怀阿哥，可这怀阿哥是送子娘娘的事儿，而非自己能办的，不然这后宫不得阿哥到处飞、格格四处跑？
简直有苦说不出。
苏佳氏在宫里也有些可联系上的亲人，只是他们一听这个，和其他人的反应一个样，只当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如此便更加郁闷了。
这时，在钟粹宫荣嫔娘娘日渐显怀，启祥宫的戴佳庶妃也查出一个月左右的身孕，一下子成为焦点中心。
一听这个消息，苏佳氏脑子里“完了”二字瞬间炸开。
去见佟贵妃更见小心翼翼，可佟贵妃的反应却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并没有再次加重生子药方，这让苏佳氏狠狠歇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
同时也好奇——
佟贵妃并非甘心放弃的人，为何如此？
很快，苏佳氏便知道了，这事情还跟启祥宫戴佳庶妃有关。
首先，戴佳庶妃所在的启祥宫有两位嫔主，端嫔董佳氏与僖嫔赫舍里氏。
据说端嫔董佳氏生产时伤了身子，一直没有彻底调养过来，这些年也淡了争宠的心，想着能和安嫔一样养个孩子，最好是阿哥，退而其次，格格也可以。
僖嫔赫舍里氏入宫的目的并不是争宠，而是为了辅助孝仁皇后管理后宫。
因此，她的颜色说不上丑，但也说不上漂亮，尤其是在后宫这美人扎堆的后宫里，基本上排在末尾，而且沉默寡言的个性也不讨万岁爷喜欢。
自仁孝皇后去世，僖嫔靠她的余荫晋升嫔位，但也仅限于此，且这几年，僖嫔与仁孝皇后的娘家算得上渐行渐远，不比陌生人，但真谈不上亲密。
因此，僖嫔也想养戴佳氏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可以给自己枯燥的宫廷生活解闷，假如幸运是个阿哥，未来还有依靠。
这两人的目的差不多，也因此而争斗起来，今天你给戴佳氏一支百年人参，后天她送戴佳氏一匣子燕窝。
后宫的人看启祥宫笑话的同时，也羡慕足了戴佳庶妃。
谁知中途又新增一座大山——即承乾宫佟贵妃。
啊这？！
第39章
这件事挺出乎意料的。
启祥宫又不缺妃位，不仅不缺，共计两个，承乾宫参与进来算个啥事儿啊。
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可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佟贵妃比嫔的份位可高了不止一截。
后宫很多人都知道，佟贵妃一心求子，向苏佳氏等庶妃许诺不少好处。
但这些低位妃嫔却很不争气，不管是争宠方面，还是肚皮方面，佟贵妃只能把目标放向其他地方。
首先，排除钟粹宫。
先不说荣嫔也是嫔位，有抚养阿哥格格的权利，不管甘不甘心，佟贵妃也不得不承认，荣嫔在皇上眼里是不一样的。
荣嫔能够长宠不衰，有子有女，多多少少在皇上心中肯定有地位，光是这一点，抢走荣嫔的阿哥代价太高。
好在又有一人有孕，即戴佳氏。
假如戴佳氏生下阿哥，佟贵妃发誓自己不会再像当初对长春宫那样简单放弃，白白让安嫔捡了个便宜。
今年周岁宴上，六阿哥胤禛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吸引众人目光。
安嫔把他养的极好，已经看不出天生体弱的模样，小阿哥不仅长有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也很早慧，已经会唤“额娘”。
好吧，宫里的孩子似乎个个早慧，不止这一个。
每每听额娘讲起，一对比便知，佟家子弟没一个比得上。
佟贵妃已经错过一次到手的机会，绝不允许错过第二次。
而且启祥宫的情况与长春宫不同，长春宫只有一个安嫔李氏，乌雅氏从怀孕到生产，都由安嫔负责，但启祥宫有两个嫔主，谁也不服谁，不如由她来当个渔翁？
唯一的问题是，戴佳氏怀的不能百分百是个阿哥，还有可能是格格。
但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佟贵妃又没什么损失。
假如这是个格格，她名下已经有六公主，不需要再多一个公主，戴佳氏不用迁宫；假如这是个阿哥，不迁宫刚刚可以把戴佳氏母子隔离开来。
佟贵妃心中自有盘算，而端嫔和僖嫔也的确不敢和家世地位更高一筹的佟贵妃硬碰硬，何况她们彼此也还是竞争关系。
退而其次，两人只能盼望着戴佳氏这一胎是个格格，让自己也能有个养孩子的机会，背地里如何骂佟贵妃也可以理解。
从始至终，无人关心真正怀上孩子戴佳氏的想法。
而戴佳氏早知自己命运，对于生下阿哥交给佟贵妃养的事情，她也是纠结的。
佟贵妃养阿哥，她的儿子便拥有这个宫里最高的养母，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但看佟贵妃这仗势，怕是铁了心得隔离母子，这和白送儿子上门有什么区别，阿哥以后认不认戴佳家还是一个问号。
但不论愿不愿意，戴佳氏此时份位太低，根本没有她选择的机会，除了养胎，她现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不管如何，生下阿哥总比格格好，她肚皮摸着摸着没那么圆，和当初额娘描述的一样，一看便知是个阿哥。
多方达成共识后，启祥宫的漩涡平息下来，这也让宫中盼着“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者，大失所望。
也让宫里女人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性，升了嫔以上，只要操作的好，何愁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关键难点在于如何升。
孕期的马佳芸兰全程吃瓜，她并没有安排入启祥宫的钉子，毕竟戴佳氏可能变成是一个地雷，无差别爆炸。
她比较好奇的是前世戴佳氏生下胤佑究竟是自己原因，还是有人黑手，和惠妃纳喇氏究竟有没有关系。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新春，因去年的地震原因，十九年的大选再次取消，小选又进来了不少鲜活的美人。
马佳芸兰不打算推任何人上位，还是不挑选，又被人腹议一遭。
老生常谈了，关于虚岁快满三十的年纪，不找年轻美人帮自己固宠，难道是喝醋？难怪要把郭络罗姐妹赶出钟粹宫。
对此，马佳芸兰表示不遭人妒是庸才，还借着此事向康熙难得耍了耍小性子，满足他的大男人个性。
康熙自然是不怒反喜：“她们是什么人，值得你惦记？你啊，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清清，私下就爱沾酸吃醋。”
“才不是沾酸吃醋！”马佳芸兰哼了一声，把自己哼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得继续下去，“妾身才不管钟粹宫有多少人，只要不是妾身送皇上美人，其他才不管。”
“还说不是。”
这种恰到好处的奉承让康熙的大男人主义得到满足，表面上呵斥，实际行动给肚子里的孩子亲自“胎教”念书。
呵，男人。
……
其实马佳芸兰对于这一界小选也不是并非完全不关注，只是根据记忆，这一届小选的宫女无一混出头的。
与其关心她，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乾清宫。
康熙歇在乾清宫过夜的时间并不比在后宫里任何一个宫少，乾清宫里当然有不少伺候他的宫女，有的可能有更亲密的关系，被称作官女子。
大多数官女子连庶妃都比不上，但也有从中混出头的两个熟人——未来的良妃觉禅氏，未来定妃万琉哈氏。
觉禅氏的名声听大的，可能因她有一个儿子八阿哥胤禩，可能因她是首个出自辛者库的高位妃嫔。
普遍让人认为辛者库出生低原因在于辛者库有不少人是罪籍在身，但也有正常包衣人，尤其是管理者。
但良妃觉禅氏的确是罪籍后代，但其家人也戴罪立宫，从被管理者化身管理者，家中出现不止一个内管领职务。
乾清宫一般不会收纳出生辛者库的宫女。
可是十八年地震让后宫宫人内损不少，乾清宫也有破例。
靠着两个内管领搭线，良妃觉禅氏破例进入乾清宫，入乾清宫都是有野心的，即便当个十几二十年宫女也是非常光荣的，可以为家族辛者库在带来便利。
良妃不仅仅出色完成任务，而且出色到吓到自己族人。
不过想一下其实他们也明白，会选良妃入乾清宫正因为她的顶尖美色，从选择那一刻开始，他们心中已经暗含期待。
食色性也。
康熙不出意外，已经宠幸了良妃，喔不，现在还是觉禅氏。
对于良妃，马佳芸兰更多惊叹她的颜色，对于她的儿子胤禩，胤祉与胤禩正面冲突不多，小仇也有。
除了觉禅氏，万琉哈氏的出头纯粹是个意外，她原本真的是来乾清宫当宫女的，也是家族的彼此互助。
在下三旗包衣势力中，万琉哈氏的实力数一数二，有些方面甚至能和现在的戴佳氏不相上下，但是万琉哈氏挑选入宫往上爬的女子并非定妃。
并不是万琉哈氏不漂亮，而是不够漂亮，但她有运道。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是万琉哈氏在乾清宫获得宠的日子，但她还会在乾清宫苟很长一段时间，也和康熙相处挺长时间。
说起来，乌雅氏与万琉哈氏进宫时间一样，还曾一起入宫培训过，只是因未来道路不同，选择不同。
最后却殊途同归。
马佳芸兰一直觉得万琉哈氏比乌雅氏更懂包衣。
这并非讽刺。
万琉哈氏不存在精神心理疾病，也比戴佳氏聪明低调，尤其是在经历人生第一个坎坷——十二阿哥胤祹被抱给苏麻喇姑养后。
苏麻喇姑被康熙称作半个额涅，谁也不敢小瞧她。
但在阶级社会的世人眼中，苏麻喇姑究竟还是一名包衣奴才，由包衣奴才养出的皇子，相当于失去继承权。
但万琉哈氏终究是在很多人的风凉话中走了出来，而且从苏麻喇姑那里衍生自己的生活哲学，这时会发现，她们不约而同有一致的相性，也深深影响到十二阿哥胤祹。
胤祹没有参与夺嫡，但不代表亲眼目睹九龙夺嫡的他没有野心，只是隐藏的很好，早早明白皇位与自己无缘，便不把目光盯在皇位上。
且学会“隐身术”，沉默围观、学习、成长，偶尔搅一搅局。
胤祹比胤祥他们一干阿哥更明白如何当一位“臣子/阿哈”，就像是万琉哈氏与苏麻喇姑影响他那样，假如不是遇见爱恨分明的雍正，可能会更早跳出来，于他而言幸运遇见雍正也死的早。
在乾隆，特别会当臣子的胤祹过完了除了子嗣外再无遗憾的一生，也是左右逢源，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的圆滑一生。
可能有的人会讨厌这样的人，觉得这些人不够坦荡，非君子真小人，看似人情实则缺少人情味，但他们往往会在职场上过的不错。
马佳芸兰对于胤祹为了捧新皇对胤祉落进下石可以理解，但作为一个偏心的母亲，胤陶的“……祈禳镇魇，与阿其那、塞思黑、允交相党附，其子弘晟凶顽狂纵，助父为恶……”[1]上书属于最后一根稻草，不仅让胤祉落入降爵类圈禁的下场，还把下一代牵扯进来，火老大了。
但她也不是不明白，胤祹只是胜利者手中的一把利刃。
以上事情还未发生，她顶多学学爱新觉罗记下黑本本，先多加以防备，未来再议。
关于乾清宫的两人，其他人还不知道，只有马佳芸兰在暗中关注了一下，现在宫中的焦点已经是另外两位老熟人——刚入宫的钮祜禄庶妃和赫舍里庶妃。
这两人可通通都是重磅人物。
她们当然不是小选入宫，而是额外开恩，奉旨入宫，相当于太皇太后、皇上单独为她们单独开了后门。
一入宫便掀起惊涛骇浪。
钮祜禄庶妃，孝昭仁皇后的妹妹，正值芳华年龄，一入宫便被赐住永寿宫正殿，虽目前是庶妃，但特准其享嫔位待遇；
享嫔位待遇的不止指奉例之类，其他庶妃见到她们后也需要行礼，与七妃嫔相互见礼。
和当初的佟妃还是不一样的，距离妃位不止差册封，但对她而言，册封往往只是时间的问题，更有可能更高位。
关于钮祜禄庶妃的入宫，众妃不管妒不妒，都都有心里准备。
但下一个什么鬼？！
赫舍里庶妃，仁孝皇后的妹妹，年仅十岁，入宫赐住储秀宫正殿，同样为庶妃，同样特准其享受嫔位待遇；
十岁入宫，
很多人都在思考，赫舍里家在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还有人去僖嫔那里探消息或者看笑话的，通通被她打发出去。
不管如何，赫舍里庶妃还是入宫了，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在她的脸上能看出仁孝皇后的相似性，但又很不一样。
说起来赫舍里氏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年纪差不多大，博尔济吉特氏到现在还没来葵水，依旧是个小姑娘呢！
可博尔济吉特氏至少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这样的亲人宠着，赫舍里氏小小年纪，举目无亲不说，敌人一堆，赫舍里家有时候在不做人方面，也是真遥遥领先。
提到慈宁宫博尔济吉特氏，皇上又一道旨意下达，博尔济吉特氏赐住咸福宫正殿，允其暂不迁宫。
三位特殊阶级至此汇合。
第40章
刚吃足了佟贵妃、端嫔、僖嫔争夺戴佳氏肚子里娃的瓜，又围观钮祜禄庶妃、赫舍里庶妃入宫，与博尔济吉特氏特权阶级“小三足鼎立”的热闹。
众妃以为这下子平息了吧。
但没有。
钟粹宫紧接着又传来消息，钟粹宫荣嫔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天啊，双胎！
已经有了一个格格和一个阿哥，又来一对双胞胎，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钟粹宫占据？莫非是钟粹宫风水比较好。
连正在抱着自家女儿逗的宜嫔，都有产生一种会不会搬回去比较好的荒妙念头，可能她也觉得好笑，一秒即逝。
马佳芸兰：……易孕体质呗，若非前世五子一女中今生有三个儿子转世他人，她都不知道生该如何生。
原以为这辈子只有塔娜和长瑞二人，谁知上天又掉落一只小天使。
不对，是两只。
马佳芸兰先发现肚子大的不正常，然后由多名妇科太医诊断核实。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自马佳芸兰怀上这一胎后，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更密切了起来，不是说塔娜与长瑞不好，他们和自己都与前世有关，而肚子里的孩子更像是已经穿越的证明。
一个人生锚点。
让马佳芸兰切切实实体验到自己是生活在现实中的，灵魂因为孩子们而更加稳定，更不会迷失于记忆当中。
以上是甜蜜。
而辛苦则是孕期妈妈真的很辛苦，马佳芸兰身子骨一向健康，怀相也不错，没有出现内分泌失衡的现象。
但偶尔还是会累。
越往后期，肚子越大，人越累，脚会抽筋，腰也会酸痛。
也幸亏马佳芸兰处于罪恶的特权阶级，有钟嬷嬷，有秋燕秋莺秋书秋墨四人轮流帮自己按摩，腰、腿、胳膊，有时还得加上太阳穴，半夜里睡觉也一直有人陪。
真的能缓解许多生理心理的负担。
马佳芸兰也尽量做一些助产运动，且即使在现代，双胞胎一般也会提前出生，因而必须保证更多营养。
且又要控制自己的体重，过大的胎儿不易出生。
这些锁事可真多。
八个月半，婴儿差不多发育成熟；又在肚子里待了半个月，终于开始生产，额娘伊特木氏收到通知，入宫陪产。
马佳芸兰不是第一胎，但距离第二胎时间不断，宫口打开耗时介于二者之间。
然后便是用力过程，在产婆助喊的节奏下，全程稳定发挥。
一声痛呼，一声婴啼，一个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
接生嬷嬷一边利落地剪脐带，一边恭喜：“恭喜荣嫔娘娘平安生下一名阿哥。”
马佳芸兰看了他一要，笑了笑，但满头大汗、发丝乱飞的她笑得可能有点丑，含了一片新的人参，一鼓作气，继续用力，毕竟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一个。
“啊啊——”
又是一声哭啼。
先头出来的婴儿本来刚被哄好，又被这一个吓哭，于是乎两只娃像是比赛一样，哭声一个比一个大。
头都炸麻了。
伊特木氏却喜笑颜开，正怀里抱着一个，又看了看接生嬷嬷手上的：“这也是个阿哥，听声音也知道是个健康的，一对健健康康双生子，嫔主大喜。”
马佳芸兰已经力竭，闻言笑着回，语气夹着一些产后虚弱：“双胞胎，正好塔娜和长瑞一人带一个。”
“你啊，好好歇着吧。”伊特木氏与两个接生嬷嬷出去报喜。
马佳芸兰喝了些温热的水补充身体流失的水份，然后闭上眼睛。
关于双胞胎性别的各种可能性，她都有提前预设过。
最麻烦是龙凤胎，即一男一女。
龙凤胎这种吉兆，会和大阿哥胤禔一样，给太子的地位造成影响。
马佳芸兰保住他们性命还是有可能的。
太皇太后和康熙都不是会杀自己子孙的人，康熙晚年在暴怒暴躁也顶多圈儿子而已，龙凤胎对他而言只有可能是吉利的象征，甚至于自己的功绩之一。
只是马佳芸兰很难自己养。
她可能得学着前世宜妃，把生于地震时期的胤祺送到皇太后那里养，付出母子母女分离的代价来保证他们性命。
好在，龙凤胎出局。
假如是双生女，养育她们长大不是问题，但未来出嫁的麻烦事不少，毕竟蒙古其实真不是一个适嫁的好地方。
马佳芸兰甚至思考过如何拿下蒙古漠南、漠北、漠西的计划1、计划2、计划3，让三个闺女联合balabala，来自一个孕妇的孕期天马行空。
结果双生花没来，来的是一对双生子。
关于双生子，民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忌讳，只是当涉及到富贵人家继承权时，的确引发一些混乱的几率更高。
皇室更存在这个问题。
尤其是这两个阿哥看着像是同卵双胞胎，眼睛眉毛鼻子简直一模一样，目前被发现区别最大的是头发茂密程度因营养分配有差。
除非皇室只有他们两个，这不可能，因而基本上等同于丧失继承权。
且现在清朝本身就有第一顺位继承人——太子胤礽。
更不会忌讳双生子了。
马佳芸兰也刷了康熙这么多年的好感，亲自养双生子还是非常可能的，也多亏了康熙现在看什么都加上兄友弟恭滤镜。
但这也是有风险的。
风险针对的主要还不是双胞胎兄弟，而是他们的哥哥——胤祉。
在其他人看来，双胞胎无继承权，但胤祉有，双胞胎兄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他们可是一母同胞，比谁都亲密。
也因此，马佳芸兰需要和胤祉来一场慎重的对话，和他明确表明此事。
正好第二天一下学，长瑞便迫不及待来跟额娘，顺便探望一下两个弟弟。
只是过了些时间，他已经把探望忘记，一边围观婴儿床里一模一样的婴儿，一边和同样很热情的塔娜偷偷嘀咕。
“弟弟好像有点丑？”
“新生婴儿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我记得比这更丑。”
“太小。”
“对啊，感觉一捏就断。”
“……”
“一模一样，等哥哥头发也长多了，分的清吗？”
“郭罗妈妈说，襁褓上锈有麒麟的是哥哥，绣着朱雀的是弟弟，弟弟的右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真的啊……”
他们似乎能够聊到天长地久，但中途双胞胎哭声震天。
塔娜和长瑞一阵手忙脚乱：……&%&*@我们该做什么？！
等两个婴儿喂奶撒娘后重新睡着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也多亏有奶嬷嬷，不然他们仨根本搞不定，笑死。
而产房内的马佳芸兰正在喝瘦肉蔬菜粥，昨天吃了一天的流食，今天能吃半流食恢复体力与补充营养，暂不喝奶。
她形象有点差，隔着屏风和长瑞聊双胞胎的事情，胤祉表示，对于额娘养双胞胎他毫无意见，并双手赞成。
“宝剑锋从磨砺出，如果我连弟弟都护住不了，又何谈其它。”一母同胞新弟弟对胤祉而言也很特殊。
“二弟真有担当，帅！”塔娜鼓了鼓掌，“额娘，你们也不要忘记我，我可是长姐，也能一起守护弟弟们。”
得此子女，夫复何求。
马佳芸兰感动归感动，她不可能放任一个六岁小孩肩负全部重担，开始询问胤祉在南书房和阿哥所的点点滴滴。
包括学业、生活、衣食住行，从宫人到皇上人际交往关系。
马佳芸兰并不是拥有极端控制欲，她不会说什么不可以什么可以，更多是给予胤祉生活和学业上点出明显错误，还有提出参考建议，有时还你来我往商量。
塔娜也一样，她住在钟粹宫，她们的交流机会更多。
家庭会议是很需要的，隔壁睡得香的宝宝们暂且不计于此内。
洗三宴上，康熙为双生子赐名——七阿哥胤祁、八阿哥胤祝，兄弟俩的名字还有联动，加起来有“祈愿祝祷”的含义。
这名字好像……算了，示字旁有吉祥意思的字就那些，前世康熙儿子那么多，一不留神抢了其中一个的也不奇怪。
不一样的灵魂，不一样的生活环境，不一样的人生。
此外，除了赏赐无其他旨意，也意味着双胞胎被允许养在钟粹宫。
这两天，康熙也在慈宁宫和太皇太后聊过此事。
太皇太后听到康熙的打算，并未阻止，只是笑说：“马佳芸兰是个好的，养的孩子都很不错，塔娜长瑞聪明孝顺，七阿哥八阿哥想必将来也是大清的巴图鲁。”
正因为是个好的，她才这样暗示，钟粹宫荣嫔生的阿哥占据这后宫快到一半，可不，3/8吧，只算活下来的更多，再继续生下去，对荣嫔也没什么好处。
康熙：
“孙儿清楚。”
这句话不出马佳芸兰所料，她被隐封的“第一宠妃”位置差不多走到尽头了，这里的宠指承宠权。
康熙哪怕看在胤祉他们四个的份上，也不可能完全冷着钟嬷粹宫，何况对马佳芸兰也不是一点无感情，只是为了平衡，会减少和马佳芸兰滚床单次数。
白日探望肯定还是正常的，钟粹宫留夜也会有的，越往后越“合衣而眠”，关于那个，康熙的自制力其实还是挺高的，也有可能是后宫女人太多，他不在意的缘故。
这个决策也正合马佳芸兰的意，宫里真的没有有用且不伤身体的健康避孕手段，那些个避子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也确实不想再怀孕了。
风险太高。
而其他众妃不可能知道慈宁宫的对话，她们只能看到眼前结果。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阿哥真得很戳人心，可能长得不如长瑞塔娜当初个大，但健健康康，弟弟的头发一出生便黑亮浓密，哥哥更爱哭一些，哭声响亮。
可恶，多少人一胎都没怀上，钟粹宫有三，不，有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吉祥话到了喉咙口，说出口怎么这么难。
马佳芸兰也知道自己现在在风口浪尖，但她在坐月子，现在也看不到其他人目光里的刀光剑影。
因是双胞胎，她连满月宴都不会出现，半交由给小塔娜招待客人，而她打算坐双月子，好好调理一下自己身体。
月子坐的不好能够新增很多小毛病，同样，坐的好有时也会奇迹式地减少毛病，她不需要减少毛病，尽量恢复原样便是。
有一说一，月子生活难受且繁忙又枯燥，除了锻炼外，每天唯有逗弄两只日渐白嫩的小包子解愁。
哭了再还给奶嬷嬷（bushi）。
等到马佳芸兰出月子，她的腰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清朝的旗袍穿在身，那一点点差距根本完全看不出来，且身材并没有变差，再添三分成熟美丽。
以上只是附加。
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已经恢复健康，骑马射箭都不是问题。
好吧，还是有点逞强，先从八段锦和耍鞭开始恢复日常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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