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小周
时间眨眼又过了半月。
到了四月, 天气就愈发暖和了起来,只不过春天的天气变化无常,总是前一刻还出着太阳,下一刻就春雷作响, 下起了大雨。
没到下雨, 郁辛就喜欢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旁, 听着雨声看书。
这是大自然赐予的白噪音, 让人听着愈发心静。
这天又是一场雨落下, 郁辛坐在窗边,一页习题做完, 抬头就看见雨滴落在玻璃窗上, 四散出漂亮的水迹,然后顺着玻璃往下落,形成一道道水痕。
郁辛盯着这水痕看了许久,直到房间的开门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傅恒郢回家了。
郁辛扭头看去, 只见傅恒郢站在房间门口, 手里提着个袋子, 朝郁辛招招手,“给你买了医院附近的手撕烤兔, 快来吃。”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高兴的走过去。
“怎么忽然想起买这个?”郁辛问傅恒郢。
傅恒郢将打包好的兔肉放到餐桌上, 听着郁辛的话忍不住笑了,说道:“还不是因为某只馋猫,念叨过好几次想吃。”
“你不记得了?”傅恒郢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的看向郁辛, 问。
馋猫本人听着傅恒郢这话才想起来, 他的确无意间说起过几次, 医院附近的这家烤兔很好吃,以前他常买的,没想到这就被傅恒郢记在了心里。
郁辛意识到这点,心里既高兴又苦恼。
他和傅恒郢说:“其实不用特意跑过去一趟的。”
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从傅恒郢公司过去医院已经不顺路了,光从公司跑过去就要大半个小时。
“开车过去又不麻烦。”傅恒郢说,“想吃什么当然要尽快吃到。”
“快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傅恒郢推了推食盒,催促道。
郁辛听着这话,心中也知道这是傅恒郢不想让他继续在觉得麻烦,用吃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低头吃了起来。
烤兔还是那个味道,香香辣辣的,郁辛特别喜欢。
郁辛能吃辣,但或许是皮肤白的原因,他每次吃完,一张脸就会红彤彤的。
傅恒郢很喜欢看郁辛这副模样,郁辛一边吃,他就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郁辛的脸看。
郁辛一抬头,就对上了傅恒郢炙热的眼神,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傅恒郢摇摇头,“没事。”
“真的吗?”郁辛有些不相信。
“真的。”傅恒郢笑了,“就是单纯觉得,你吃东西也很可爱。”
“咳咳咳——”郁辛在听着这话的瞬间就呛住了,辣椒籽进入气管,刺激得他不停的咳嗽,疼痛从喉咙弥漫到胸口,涌上脑门。
他一张脸因为咳嗽涨得更红,傅恒郢见此连忙倒了杯水递给郁辛,手也顺势去拍郁辛的背,帮他将气顺下去。
“别急,缓一缓,慢慢换气。”傅恒郢轻声说着,郁辛按照他的节奏,咳嗽才慢慢缓和。
他眼中带着泪光,看向傅恒郢,“傅恒郢,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吗?”傅恒郢笑了,他若有所思般的想了想,然后得出结论,“难怪我看别人没有这种感觉。”
难怪看别人没这种感觉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傅恒郢只喜欢他的意思?
郁辛想着这话的意思,又止不住的咳了几声。
“说起来。”傅恒郢一边为郁辛顺着气,一边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今天买兔子的时候,遇见了你的那个学生。”
“学生?”郁辛有些愣。
“就是上次,你和顾淮起争执的时候,跑出来想要保护你的那个女生。”傅恒郢解释道。
“小周吗?”郁辛瞬间知道是谁了,说起来,郁辛辞职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周了。
实习生实习途中老师离开,那就要重新安排老师了,这又要重新磨合,小周那个性格,也不知道和新老师相处的好不好。
“她还好吗?”郁辛问。
“看着还不错,她跟我问了你。”傅恒郢说,“还说想来看看你。”
“是吗?那你怎么回答的?”郁辛听着这话,问道。
傅恒郢说:“我没直接给出答案,只是告诉她,会转告于你。”
虽然那个女生保护过郁辛,但是傅恒郢毕竟没有和她朝夕相处过,并不算了解她,所以也不确定郁辛是否想见她。
于傅恒郢而言,他没有权力去决定郁辛与她见面与否,只有郁辛才可以选择答应或拒绝。
“想见见她吗?”傅恒郢问郁辛。
“嗯。”如果说在医院这些年来,临到头郁辛还有什么留念的,大概也就只有小周了,“本来想递交辞职信的时候和她告别的,但那天她休假了。”
“我的确想见见她。”郁辛说,“我和小周,是朋友。”
他们早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带教老师与实习生的关系,要真切的去定义,那大抵就是朋友吧。
对于朋友这个词,郁辛其实有些陌生。
他读书的时候也交过朋友,但是大多最后都因为觉得他无趣,或者性格憋闷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渐行渐远了,在分分合合间,郁辛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之后就没有再刻意的去交朋友了。
或许是没有去用心的经营友谊,就算有人想接近,也会因为郁辛的疏忽而离开。
仔细想来,没有什么朋友这一点,郁辛自己也有一定原因。
不过郁辛不想小周最后也与他渐行渐远,小周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同,郁辛想要好好的经营这段关系。
“那我安排人去接她。”傅恒郢说。
现在住的地方有些偏,没有车接送的确不方便,郁辛听着,点了点头,答应了,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问:“宴助呢?”
最近郁辛都没怎么见过宴枢了,倒也不是刻意询问,只是说到这就想到了宴枢,这个以前常常接自己回家的人。
“他啊,还在考驾照呢。”傅恒郢说到这忽然笑了,“目前进行到科二第二次。”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虽然觉得很惨,但却还是忍不住也笑了。
小周来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两人便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吹着风,喝着茶说话。
就如傅恒郢所说的那般,小周状态看着还不错,甚至长胖了些,郁辛看着她这般模样,也就放下了心。
“你现在跟着谁?”郁辛问道。
这问题明明也没什么的,但是莫名的,小周的脸却是红了起来,脸上也是忍不住似的洋溢出笑容。
“是阳老师。”小周回答。
阳老师,也就是阳烨了。
郁辛点了点头,他看着小周,脑海里捕捉到许多细节。
例如那时候晚班时,小周小心翼翼问自己阳烨有没有对象的画面。
又想起自己曾经还暗暗撮合过他们两,在过年时麻烦阳烨带小周回家。
最后想到小周上班时莫名的笑意和好心情,心中瞬间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但郁辛想归想,却没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颗葡萄塞进了嘴里。
他没问,小周却似是按耐不住了,他朝郁辛坐近些,既高兴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师,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郁辛轻笑着点点头,“嗯。”
“我……”小周还没说,脸就更红了,她放在腿上的一双手交握着,指节因为紧张紧紧的扣着另外一双手的指节,她眼睫微颤,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缓了半响后说:“我和阳老师在一起了。”
“恭喜。”郁辛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小周这话,还是觉得高兴的。
“老师,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医院里还没有别人知道,你帮我保密。”小周说。
郁辛笑着答应,“嗯,一定给你保密。”
“不过,为什么不想告诉别人?”郁辛有些好奇的问。
小周抿了抿唇角,“其实阳老师是想说的,是我不想说。”
“他现在带我实习,我怕别人知道了会有闲言碎语。”小周说,“就算要公开,我也希望是我离开科室以后。”
“老师,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啊?”小周惴惴不安的问。
郁辛听着小周的话,想了想以后,摇了摇头,“闲言碎语伤害的不止你一个人。”
“不过,你有将你的想法告诉他吗?”
小周点头,“告诉了,阳老师说尊重我的想法。”
“那就没问题了,一件事情不止有一个答案,两个人有商有量的,一起决定好怎么去做,那就没有自不自私一说。”郁辛递给小周一个橘子,“别担心,他都说了理解你。”
伴侣的相处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和彼此信任,这是傅恒郢教给郁辛的道理。
现在,郁辛将这个道理也告诉了小周。
两人说着话,喝着茶,临到离别时,小周说起了医院的情况。
“老师,你走以后,徐珠就被医院退回学校,结束实习了。”小周说这话时,眉头微微蹙着,或许实在为徐珠遗憾。
两人是同一所学校来到医院的同一批实习生,所有实习生都清楚,实习这件事对于医学生而言有多重要。
就单拿不满八个月实习,就不能或许护士资格考试资格这件事来说,就已经足以说明徐珠被退回,后果有多严重。
郁辛听着徐珠的话,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沉默的笑话了一会儿,不置一词。
于郁辛而言,徐珠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不评价,也不想评价。
“还有顾医生,因为他出事的时候,医院还没有开除他,也正是上班时间,医院就承担了他的全部治疗费用。”
“目前他虽然还在ICU,但是我听同事说,他已经醒了。”
“但是……”说到这,小周的表情变得举棋不定起来,她看着郁辛,似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继续说下去。
“但是什么?”郁辛问。
小周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但是,我听说他失忆了,现在每天都吵着要见你。”
“顾医生好像还以为和你没有离婚……”
这倒是出乎预料的结果,郁辛愣住了。
然后他就听小周问他,“老师,你会去见他吗?”
郁辛不能理解,顾淮就算失忆了,也不应该到每天要闹着要见他的地步。
毕竟,他们的感情从来都不算深厚。
只怕这背后还藏着别的原因,郁辛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告诉小周,只是很坚定的回答:“不会。”
他不会去见顾淮,无论任何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一月一次的例假时间,肚子好像有拳头在打我,快要躺下了呜呜呜呜
今天的二更我看看还能不能努力一下,如果不行就挪到周六补上。
第82章 82.失忆
医院, 神外普通病房。
顾淮已经从ICU转出来好几天了,这几天有源源不断的同事和家人来看他。
这些同事和家人,见到顾淮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无例外的是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但得到的结果全都是顾淮茫然的眼神和否定的答案, 这让大家都更清楚的认定一个事实, 那就是顾淮失忆了。
对于顾淮失忆的原因, 从片子来看, 医生表示顾淮的大脑恢复的很好, 并没有出现任何畸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这种症状, 但也不能排除是车祸中大脑重创导致出现的后遗症。
大脑本就是人体极为复杂的结构, 目前医学领域也还存在许多未知方向,对许多现象得不到具体解释。
所以对于顾淮的失忆,医生只能说再做观察,至于这次失忆会是长期失忆还是暂时性失忆, 因为病因未知, 也得不出准确结论。
对于这样的结果, 顾家夫妇心里说不介怀和担忧一定是假的,但看着自己死里逃生的儿子, 又觉得就算顾淮一直都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只要人活着就好。
但这仅仅只是他们这样想而已, 顾淮出事以前, 身上背了好几起案子,他的失忆,让查案的警察很难办。
按道理来说, 只要案件证据齐全, 哪怕犯罪嫌疑人失忆了, 警方也是可以依法逮捕的,但是问题就出在证据不齐全上面。
顾淮身上一共背了两个案子,一个是身为医生,故意开高剂量药物,有蓄意谋害病人的嫌疑,这个目前只有录音一个证据,而另一个是殴打徐珠,故意伤害,这个目前只有徐珠单方面口供可以证明。
警方到底还是需要从顾淮这里再得到一些线索。
“今天情况好些了吗?”
警察走进病房的时候,顾淮正在吃早饭。
听到声音,顾淮和顾母都看了过来。
顾母坐在病床边,看着再次来到的警察,脸色有些不太好。
“好些了。”但她的礼貌和教养是骨子里的,虽有不悦,却还是态度很好的回答,“警察同志吃早餐了吗?”
来办案的是两个警察,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级小些,嫩生生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人应该是师徒。
年纪小些的听着顾母的话,表情严肃的回答:“吃了,谢谢阿姨。”
年纪大些那个,则是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和顾母攀谈起来,“吃过了,顾医生早上吃了什么?”
“青菜瘦肉粥啊,这个有营养还好消化,这么稠,一看就是你妈妈给你精心熬的。”老警察说着,还搬了张凳子在顾母身边坐下,“我以前生病我妈妈也爱给我煮粥喝,但她前几年过世了,我每次看到您照顾顾医生的样子,就会想起自己的妈妈。”
他说着,似是真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模样也变得伤感起来。
一旁的小警察看着自己同事这样,手悄悄扯了扯师傅的衣角,表情欲言又止。
老警察一把拍开小警察的手,他看向顾母,手擦了擦眼角,然后不好意思般的说:“说得有点多了,您别介意。”
顾母是个心软的女人,况且自己又有小孩,看着老警察伤心的模样,心中有些动容,然后说:“没事,警察同志,触景伤情,在所难免。”
“唉。”老警察叹了口气,说:“我看我年纪比你大,你也别老叫我警察同志了,叫我老刘就好。”
“他呢……”老警察指向一旁的小警察,“他是我徒弟,年纪轻轻老板着脸,你就叫他小正经算了。”
小正经被师傅调侃的脸红,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老刘一眼,而后看向顾母,说:“阿姨叫我谢遇安就好。”
“遇是遇见的遇,安是安全的安。”
他一本正经的介绍着自己的名字,顾母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
老刘摆摆手,指着谢遇安表情无奈的开玩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他是个小正经。”
顾母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谢遇安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每次都被老刘打断,只能看着老刘和顾母闲扯家常干着急。
走的时候,老刘还帮顾母把垃圾给带走了,两人一副老友告别的模样,顾母将老刘送到病房门口,老刘一边挥手一边说:“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走出医院以后,到了大马路上,谢遇安终于憋不住了,他看着手里提着垃圾袋,表情云淡风轻,心情还很美妙的老刘,有些气不打一处着。
但他良好的素养到底没让他发火,只是说:“师傅,我们过来,是来办案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扯家常的,你这坐在那半天,半句和案子相关的话都不问,是要干什么?
老刘听着谢遇安的话,轻轻瞥了谢遇安一眼,摇摇头,说:“年轻人啊,还是太急躁。”
“我急躁?”谢遇安不可置信,指着自己说。
老刘没理会他,只是拍拍谢遇安的肩,将手里的垃圾袋递给谢遇安,“去把垃圾丢了。”
谢遇安先是不肯接,但看着老刘半天没打算收回的手,终究是屈服了,接过垃圾袋不情不愿的丢了。
他再回来的时候,老刘正蹲在路边抽烟,眉头微微蹙着,似是思索着什么。
谢遇安见此,想到刚才老刘的行为,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走过去蹲下,“师傅,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发现什么?”老刘含糊不清的问。
“你表情这么严肃,一定是发现什么了。”谢遇安很肯定的说。
老刘听着这话,他弹了弹烟灰,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老子是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
“你啊。”老刘摇摇头,表情无奈,“我知道你想让我直接问他们关于案子的事情,但咱们前两天不都问了吗?”
“结果是什么?”
谢遇安陷入沉思,结果就是顾淮失忆了,什么也记不得了,他们反复的逼问反而让顾家父母不愉悦,话语隐晦的将他们赶走了。
说起来,今天倒是顾母对他们脸色最好的一天。
可是,他们办案,要家属脸色好干什么?谢遇安还是不理解。
老刘看着他这副模样,点了点他,“办案呢,你就将他必做一根弹力绳,要讲究松弛有度,抓太松,绳子松垮垮的不成型,但有时候抓太紧,绳子就断了。”
“所以,偶尔松一下,反而这线索有时候还就自己一直连着了。”
“别太紧张。”老刘拍拍谢遇安的肩膀,“一般人犯罪了,假装失忆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逃脱罪责。”
“他说觉得他失忆了,我们这边证据不全,就定不了他的罪。”
“但狐狸哪有不露出尾巴的时候,他要装就让他装。”
“那他不是装的呢?”谢遇安问。
老刘看了谢遇安一眼,嗤笑了一声,掐灭手中的烟,没回答,只是说:“走了。”
警察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顾淮和顾母两人。
“妈,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所以警察天天来找我去。”顾淮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担忧和内疚的问。
顾母听着顾淮这话,手一顿,她看向顾淮,心中天人交战。
如果按照顾母一想的品性,这时候她该是要将顾淮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他的,因为自己犯的错误,终究要自己承担责任。
但是想到车祸的发生,顾淮差点就死去,顾母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说不出口了。
她所有的坚持,在失去儿子的恐慌以后,都动摇了。
她有自己的底线,但她又很爱自己的儿子。
顾母想,就先不要告诉他了,再缓缓,缓到顾淮身体好一些以后,她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害,就是你车祸的事情。”顾母垂下眸子,表情佯装出轻松的模样,说:“警察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但你失忆了,也没办法了。”
顾淮听着这话,也不知道相信没相信,表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妈,那郁辛呢?他怎么一直没来看我。”顾淮问。
这几天以来,顾淮一直问顾母郁辛怎么没来看自己,这是比上一个问题更让顾母为难的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和顾淮形容他现在和郁辛的关系,太复杂了,也怕会刺激到顾淮。
上一次她只是提了一句顾淮现在和郁辛的关系不太好,顾淮就头疼欲裂,在床上打滚,一脸痛苦不堪。
这就让她根本不敢将现实告诉顾淮。
“郁辛啊,他还在外地出差学习呢。”顾母只能继续用随便找的借口敷衍顾淮。
顾淮这次却是不相信了,“妈,那为什么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
“封闭式学习。”顾母噎了一下,然后才说。
“妈,我是不是和郁辛吵架了。”顾淮拧着眉头,一脸难过的问。
顾母看着他这表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儿子和郁辛的感情其实一直谈不上恩爱,哪怕是最初结婚的时候,也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她也有些看不明白,自己儿子生病以后怎么反倒变得好像离不开郁辛,深爱郁辛似的。
“没有。”顾母走到顾淮身侧,拍拍顾淮的肩膀,说:“你别想太多了,郁辛那个性格,能和谁吵起来?”
“也对。”顾淮听着这话,想了想,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顾母却是不可察觉的微叹了口气,她想,今天是敷衍过去了,那以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你个头!
第83章 83.生日
四月是雨季, 而郁辛出生在四月。
郁辛很小的时候就不过生日了,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条件。
父母似乎总是默契的忘记他的生日,郁辛有一次小心翼翼的提起过, 然后就遭到了一顿数落。
“就记得过生日, 你的生日就是你妈妈的受难日, 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妈妈, 这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况且, 我们是想要个Omega或者Alpha的,谁知道你是个Beta。”
“你知道你出生那天, 我和你妈妈有多难受吗?”
那时候郁辛才明白, 原来父母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是根本不想给他过。
他是一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小孩。
自那以后,郁辛也就不敢再提及自己的生日了,慢慢的, 长此以往的, 他也就习惯不过生日了。
连他自己, 也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今年也是一样的,郁辛没有记起自己的生日, 提醒郁辛这天是自己生日的,是郁幸。
他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一天, 只是他一大早醒来, 就看见微信里郁幸给他发的红包。
红包后面跟着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郁辛点开界面的瞬间,聊天页面还会落下生日蛋糕和绽放的烟花。
郁辛傻愣愣的看着那些落下的蛋糕, 直到一切结束, 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怅然若失的意识到,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几乎没有过过生日,也鲜少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郁辛记得很早以前,和傅恒郢谈起生日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曾说自己没有得到过生日礼物,傅恒郢当时心疼的表情。
傅恒郢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吗?
郁辛心里隐秘的期待着,但仔细想想,便觉得大抵是不会的。
傅恒郢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如果对方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应该不会如此的,况且郁辛并不曾告诉过傅恒郢自己的生日时间。
所以,傅恒郢不知道今天是郁辛的生日。
明明是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曾放在心里的日子,也是自己没有告诉傅恒郢的日子,怎么临到头意识到傅恒郢不会送自己礼物的时候,他心中却遗憾了起来。
郁辛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奇怪。
他摇摇头,看着手机页面上郁幸发来的红包,没有点接收,只是回复道:【谢谢。】
然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这是他们兄弟俩,从父母入狱后,仅有的联系。
起床洗漱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时候,郁辛的心里还是很介意傅恒郢不会送自己礼物这件事。
他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第一次有些看不进去。
郁辛其实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具体在烦什么。
是真的在烦傅恒郢不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吗?
但礼物于郁辛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心底某个角落告诉着郁辛,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他又为什么会觉得烦恼,甚至都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郁辛想着,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扭头看向房间的落地窗外,看着屋外温暖的阳光,他缓缓起身,决定出去走走。
五只鸭子这会儿正在池子里戏水,郁辛坐在池子旁的石头上,静静看着鸭子在水面游动时带出的水纹,那一片片掀起的涟漪,就像郁辛此时此刻躁动的心。
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俯身捡起颗石子,丢进了湖面。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呢?明明是自己没有告诉过傅恒郢,今天是自己生日的。
就算傅恒郢不送自己礼物,也是没关系的啊。
郁辛手撑着脸,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牵引出各种想法。
但他一直找不到答案,他便又起身,从池子旁走到花园里,从花园里走到客厅,然后经过厨房,又去了书房。
他将整个家都转了一遍,最终脚步停在了房间,他又回归了原点。
他的视线落在了摊开的书上,看见了上面写着的一句话。
——“事物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事物背后的本质。”
透过现象看本质……
郁辛脑海里有什么想法闪过,然后他本黯淡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他在意傅恒郢不送自己礼物吗?他在意,但他在意的从来不是礼物本身,而是礼物背后蕴含的意义。
生日礼物意味着一份生日祝福,他想要得到傅恒郢的祝福。
或者说,不仅仅是祝福,还有傅恒郢陪着自己,一起过生日。
郁辛幡然醒悟,醍醐灌顶,他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心烦意乱的看不进去书,也意识到,自己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郁辛也有了解决方法。
既然傅恒郢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那就自己告诉他好了。
但现在是上班的时间,郁辛也不想打扰傅恒郢的工作。
于是他决定,等到晚上亲自下厨做一桌好吃的,到那时候再告诉傅恒郢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好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多,只听见傅恒郢的一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那样,就已经足够郁辛高兴好久。
心中默默计划着,郁辛给傅恒郢发了消息问下午大概几点回家,然后就开始准备食物。
两个人不需要准备太多的食物,郁辛想了很久,决定做两个小蛋糕,然后再煎牛排再做点西餐。
就吃烛光晚餐好了。
决定好一切,郁辛就已经开始期待起天黑。
他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将准备好的餐□□心摆盘,一一放在桌子上,等待傅恒郢回家。
但天公不作美,临到了下班的点,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傅恒郢开车回来,不用太担心淋雨,但是一下雨,交通情况就不如晴天好了,傅恒郢大概率也就不能按照原来回复的时间回家了。
郁辛心中有些隐约的失落,但也对此没有办法,只能将食物先保温。
他坐在窗前,看着雨幕,生平第一次讨厌起下雨天。
天色越来越暗了,时间距离傅恒郢约定回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郁辛心中那颗失落的种子自从种下已经,就开始茁壮成长,这会儿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郁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是傅恒郢打来的电话。
“喂。”郁辛压抑下失落,用尽量正常的语气接起电话。
“抱歉,郁辛,公司临时有会,我可能还要晚点才能回家。”手机那头傅恒郢的声音带着歉意,这让郁辛根本舍不得责怪。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没事的。”
“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傅恒郢说。
“嗯?”郁辛打起精神,“什么事情啊?”
“我有份文件拉在了书房,但是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你去帮我找一下可以吗?待会儿宴枢会去取。”傅恒郢说,“文件很重要,你需要耐心的找一会儿。”
郁辛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想了想还是傅恒郢的工作重要,便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说:“很重要的话,我给你送去公司吧,不麻烦宴助过来一趟。”
“这样的提议很好。”傅恒郢语气有些遗憾,“但是宴枢已经出发了。”
郁辛本来想说,既然傅恒郢回不来,就把饭送去公司找傅恒郢的,但是没想到宴枢已经过来了。
没关系,大不了和宴枢一起过去好了。
这般想着,郁辛心里又开心起来,但他没有告诉傅恒郢自己的决定,他想给傅恒郢一个惊喜。
“好。”郁辛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以后就去了书房,给傅恒郢找文件。
这份文件就如傅恒郢所说的那般,有些难找,郁辛翻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他有些苦恼,但又想到傅恒郢说文件很重要,便又怕是自己疏忽了没有注意,就又翻找了几遍。
可几遍下来依旧无果,郁辛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响起来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宴枢。
郁辛想让宴枢再等等,他打电话问问傅恒郢文件大概在哪个位置还有没有印象,谁知接通电话,就听宴枢说:“郁先生,你下楼吧。”
郁辛不明所以,但却还是照做了。
他从书房里出来,在下楼梯的时候,屋里的等一瞬间就全都灭了。
郁辛脚步一顿,一时间有些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他正想打开手机电筒,就听见了音乐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淡黄的烛光在黑暗间点燃,仿若黑夜里的星星,偌大的房间除却屋外的雨声,就只有傅恒郢低沉悦耳的歌声。
郁辛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愣愣的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傅恒郢,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傅恒郢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境,燃烧的烛光定在自己面前,郁辛听见傅恒郢说:“生日快乐,郁辛。”
“许个愿望吧。”
许个愿望吧……
郁辛有什么愿望呢?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许什么生日愿望。
他愣愣的看着烛光,傅恒郢也没有催促他,直到许久后,他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愿望。
他许愿,希望和傅恒郢,永远在一起。
郁辛睁开眼睛,在看见傅恒郢的瞬间,他知道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然后,他吹灭了蜡烛。
郁辛本以为就到此为此了,因为他想象中的生日,似乎就是有蛋糕就够了。
但傅恒郢牵住了他的手,说:“有生日礼物要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们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在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房间的灯亮了。
客厅与刚才郁辛去书房以前,完全不同了。
悬挂的气球和彩带将房间烘托得气氛热烈,还有那贴在墙面上的生日快乐,以及地上摆放着的一堆礼物。
这些都是傅恒郢刚才准备的。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文件对吗?”郁辛眼眶有些热,他看向傅恒郢问道。
“抱歉,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引开你。”傅恒郢带着歉意的说。
其实傅恒郢本来的计划,是要宴枢把郁辛引到公司,然后自己回家布置的,但是没想到忽然下起了大雨,傅恒郢觉得不太安全,就只能另外计划了。
郁辛才不会怪傅恒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这么多礼物啊?”郁辛问。
明明就一个生日。
傅恒郢听着这话笑了,他牵着郁辛的手,说:“你跟我来。”
他牵着郁辛往前走,然后脚步停在了第一份礼物面前。
这份礼物有些小,郁辛蹲下身拿起,傅恒郢要郁辛拆开看。
里面是一件婴儿服。
“这是你出生时的第一份礼物,祝婴儿郁辛,身体健康,很高兴你的降生。”
郁辛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礼物了。
他看着满屋的礼物,跟着傅恒郢的脚步,一个一个的拆开。
“这是一岁的礼物,一岁的郁辛已经会走路了,所以送给你的,是一双鞋。”傅恒郢说,“希望你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是三岁的礼物……”
“五岁的礼物……”
“十二岁的礼物……”
礼物一件一件的被郁辛拆开,每一件都是符合郁辛那个年纪所希望得到的礼物。
有许多还是郁辛小时候 曾经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的。
那时候的郁辛大概都没有想过,这些他不曾得到的,在他三十一岁这年,傅恒郢会一一补给他。
泪水积攒在眼底,几乎就要落下。
礼物一件件拆开,终于到了三十岁的。
可三十岁的已经是最后一件了,那三十一岁的呢?
郁辛正疑惑着,就听见傅恒郢说:“三十一岁的礼物……”
郁辛闻声看去,就见傅恒郢正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一只手藏在背后。
“郁辛。”傅恒郢笑了,他伸出藏在背后,他说:“最后一件礼物,是我自己。”
傅恒郢漂亮的手腕上,圈着一根红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
傅恒郢生的也白,那红色丝带和手腕白皙的皮肤搭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郁辛盯着那红色丝带看了许久,他忽然对上了傅恒郢的眼睛。
他伸手一把圈住了傅恒郢的脖子,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短暂,他松开的时候,郁辛听见傅恒郢问:“要干什么?”
傅恒郢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笑意,他知道郁辛要做什么的。
郁辛说:“拆礼物。”
红色丝带被郁辛扯开,顺着傅恒郢的手腕落在了地上。
傅恒郢的手扣上了郁辛的腰,他将自己送给了郁辛。
那晚郁辛贴在落地窗上,冰凉的玻璃让他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但是他却觉得好热。
外面还在下着雨,他耳边全是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着那些弥散开得雨珠和留下的水痕。
他抬手更加用力的抱紧傅恒郢,他想,他还是很喜欢下雨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84章 84.敏锐
生日以后, 郁辛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短信来自陌生电话,没有署名,短信内容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郁辛,生日快乐。】
看着这条短信的郁辛觉得很奇怪, 因为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有两天了。
就算是登记错生日日期的商家, 发送的祝福短信也不该是这个格式。
郁辛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 但实在想不到发送人会是谁, 这到底不过只是件小事, 便索性将这条短信抛之脑后了。
这两天有两位警察找到了郁辛,想要了解顾淮的事情。
郁辛简单将自己了解情况说过以后, 警察便离开了。
离开前, 年老一点的那位警察,转身看向郁辛,说:“郁先生,如果你有空,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顾淮。”
郁辛听着这话, 看向老警察, 刚想要拒绝 就听他说:“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而希望你这样做。”
“而是因为, 你曾是顾淮朝夕相处的爱人,你应该是很了解他的, 所以对于他有没有失忆, 你该是会比我们,更加有所判断。”
“我的请求,是基于断案。”老警察说到这笑了笑, 又补充道:“当然, 你也有权选择不去, 毕竟,他曾经的确不是一位好的伴侣。”
说完这些话,警察就走了。
可警察离开以后,郁辛却是独自坐在客厅许久,他看着逐渐凉了的茶水,神色沉重,显然陷入了思考当中。
郁辛曾和徐珠说过,他不会去见顾淮,无论出于任何理由。
这是郁辛的真心话,他其实从离婚那一刻起,就与顾淮没有任何瓜葛了。
那时候的郁辛就已经将顾淮划分出自己的世界,若不是顾淮的纠缠,他们之间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警察的话也有道理,郁辛这般细腻的人,对于别人的了解,似乎比常人更加透彻,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与顾淮相处五年,的确知道顾淮许多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比如说刚结婚的时候,顾淮用筷子喜欢拿比较下面那一端,后来就变成了习惯拿上面一端。
又或者说,刚结婚时,顾淮洗澡前喜欢剃胡子,结婚几年以后,剃胡子这件事就变到了洗澡以后。
他或许能帮助警察确定顾淮是否失忆。
如果顾淮失忆了,对于郁辛而言,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没失忆,那顾淮就是在借病逃脱罪责。
郁辛似乎并无法忍受这一点。
这般想着,郁辛从沙发上站起身,离开了家门。
他要去医院看看,看看顾淮到底是不是失忆了。
但郁辛不会去正面见顾淮,他只会偷偷的观察一下顾淮的行为举止,确认好结果以后就离开。
医院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多,顾淮住的神经外科,里面的病人多半病情都比较严重,所以来往的病人并不多,科室环境也较其它科室更加安静。
但在医院里,病人安静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起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护士更宁愿接触的,是会说话会吵闹会咳嗽的病人。
这样的病人,至少让人觉得他还活着,还有希望。
科室环境压抑,工作人员就更加严肃,来往走动的家属也没几个看起来表情好的。
郁辛尽量低调的走在病室走廊,最后停在了顾淮的病房门口。
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所以让人看不起脸,但也因此有些显眼。
这他倒无所谓,郁辛只要顾淮和他父母不要认出自己就够了。
顾淮的病房门关着,郁辛透过小窗看见里面的情况。
顾淮这会儿正在吃午饭,他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还能和顾母笑着说上两句话。
郁辛盯着顾淮,视线落在了顾淮拿筷子的手上。
顾淮拿筷子的手捏着筷子比较低的位置,是郁辛和他刚结婚不久时的习惯。
郁辛看着他这拿筷子的姿势,心想,顾淮可能真的失忆了。
但是他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顾淮拿着筷子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怪异郁辛也有些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心中这样觉得,郁辛就又盯了顾淮拿筷子的手一会儿。
他看着顾淮拿着筷子夹菜,然后菜放在饭上,手就停一下,拿着筷子顶着碗,调整了一下拿筷子的姿势。
再拿起筷子夹菜时,顾淮的手仍旧捏着比较低的位置。
还是最初的习惯,就好像顾淮真的忘记了这些细小的改变,变成了许多年前的他一般。
因为怕引起注意,遭到怀疑,郁辛并没有在顾淮的病房外停留多久,只观察到顾淮吃完饭后就离开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个护士走进了病房。
“刚才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护士询问顾淮和顾母。
她观察那个人很久了,因为在医院工作,她经常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所以看着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人,难免会多注意些。
为的主要是怕出事,盯紧些也好第一时间处理。
虽然那个人只是站在病房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做什么,但以防万一,护士决定还是问一下病人。
“什么人?”顾母有些茫然的问道。
“就一个Beta,瘦瘦的,看起来有些单薄,皮肤很白,但脸遮住了,没具体看到长什么模样。”护士形容道。
皮肤白白的,瘦瘦的,这个形容让顾母心中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但是她不太敢确定。
顾淮倒是先她一步开口了,“妈,是郁辛吧?”
“郁辛回来了?”顾淮问。
顾母听着这问题,表情变得有些紧张,她笑得极其不自然的看向顾淮,“你怎么觉得是他?”
“郁辛很白。”顾淮笑道。
顾母脸上的笑意淡了,她看着顾淮,心中隐约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郁辛是很白,但是光凭着这点,顾淮就觉得对方一定是郁辛,这不对劲。
不是觉得是郁辛不对劲,而是他儿子对郁辛其实态度一直都淡淡的,怎么会凭着这么一点,就联想到对方是郁辛。
但顾母到底没说什么,她朝顾淮笑了笑,说:“不是郁辛。”
得到否定答案的顾淮表情失落,但顾母看着,心里却愈发不安起来。
郁辛离开医院以后,去了傅恒郢公司。
这会儿正值午饭时间,郁辛到的时候,正巧碰上傅恒郢和宴枢打算去食堂。
傅恒郢中午不回家一般都在公司食堂吃,华郢的公司食堂很大,足足有四层,这四层里天南地北的食物都有。
因为这个食堂,华郢还被评为了“最好吃”的公司之一。
“怎么来了?”傅恒郢看见郁辛时,脸上就浮现出笑意。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每次傅恒郢只要看见郁辛,无论前一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就都会马上露出笑意。
这笑意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由内心深处发出的,笑意直达眼底,开心肉眼可见的那种。
有人说,人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就会忍不住的笑。
以前郁辛觉得这句话是没有根据的,直到他遇见了傅恒郢,他才发现,这是真的。
因为这句话不止应验在了傅恒郢的身上,也应验在了郁辛的身上。
郁辛每每见到傅恒郢,他的心情也会立刻变得愉悦起来。
“想你了。”郁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说到。
傅恒郢听着这话,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他牵住郁辛的手,凑到郁辛的耳边,说:“好巧,我也在想你。”
郁辛听着这话,扭头看向傅恒郢,两人双眸对视,都笑了。
郁辛和傅恒郢一起去了食堂,他也没有吃午饭,索性也跟着在食堂解决。
华郢食堂就算是最简单的三菜一汤也很精致,每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郁辛曾经问过傅恒郢,为什么要把食堂建那么大。
傅恒郢当时说:“民以食为天。”
“员工已经辛苦的上班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到了饭点,结果员工食堂的饭菜还很难吃,心情就更差了。”
“美食是让心情变好的最低成本方式,我又何必在这方面苛责?”
郁辛听着傅恒郢的解释,某一瞬间想到了难吃的员工食堂,然后开始想,如果当初学的是计算机类的专业就好了。
这样毕业说不定就可以进傅恒郢的公司,拥有一个好老板了。
不过没有好老板也没关系,因为这个好老板现在已经成为了郁辛的伴侣。
郁辛吃着饭,脑海里想着这些事,又忍不住的笑了。
傅恒郢看着郁辛笑,问:“笑什么?”
郁辛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没回答。
视线余光瞥到了坐在旁边的宴枢,只见宴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在调整自己拿筷子的方式,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像是怎么都不舒服。
郁辛看着宴枢这小动作,脑海里不由的浮现起刚才顾淮调整拿筷子姿势的模样。
于是他开口问道:“宴助,是筷子怎么了吗?”
宴枢听着这话看向郁辛,表情罕见的露出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就是最近在改拿筷子的方式。”宴枢解释说:“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筷子拿在中间位置招财,所以现在正强制要求我改手势呢。”
“但是这筷子拿了那么多年都习惯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过来,被强迫了几天拿中间,现在没我妈盯着,我都不知道怎么拿筷子了。”
宴枢有些苦恼的说着,郁辛的脑海里却是灵光一现,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只有拿不习惯的筷子姿势才会一直调整位置。
顾淮刚才吃饭的时候,调整了好几次拿筷子的姿势。
郁辛终于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顾淮拿筷子的姿势很别扭,像是不习惯,不自然。
所以,顾淮是故意将筷子拿低的,他在模仿自己以前的习惯。
郁辛心中得出结论,而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顾淮没有失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大概十二点左右。
第85章 85.诱饵
郁辛意识到这一点以后, 心一瞬间乱了。
他不确定顾淮除了逃脱罪责以外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因为郁辛想起小周曾和他说过,顾淮醒来以后,数次说要见他。
这样的猜测让郁辛心里一时间有些发毛, 他觉得有一双眼睛窥探着自己, 正计划着谋害自己。
这样的感受如果说起来可能会被别人说被害妄想, 但郁辛却是实实在在这样觉得的。
以他对顾淮的了解, 以及离婚以后, 顾淮对他做的那些事,郁辛真的觉得顾淮不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郁辛愈发的不安起来。
他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发现告诉那两位警察, 但是他今天没有留下电话,以便联系。
吃完饭以后,郁辛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告诉了傅恒郢。
“我觉得顾淮并没有失忆,他可能正谋划着什么。”郁辛对傅恒郢说。
办公室内, 只有傅恒郢和郁辛两个人。
傅恒郢听着郁辛的话, 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他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告诉那两位警察自己的猜测,但是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郁辛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傅恒郢。
傅恒郢想了想, 他看着郁辛有些紧张的神色,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放弃, 转而道:“没有联系方式也没关系。”
“我们可以去负责我们这片片区的警察局里询问, 他们应该就在那里。”傅恒郢轻拍了拍郁辛的肩膀,他说:“郁辛,不要着急, 顾淮并不能对你做什么。”
“放心, 无论如何, 我在。”
郁辛听着傅恒郢的安慰,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看着傅恒郢,点了点头,回答:“嗯。”
既然傅恒郢说可以达到片区的警察局找到那两位警察,郁辛便和傅恒郢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片区警局。
警察局的人听明他的来意以后,就找来了几天和郁辛说那些话的那位老警察。
老警察让郁辛叫他老刘就好,老刘说话语气很平易近人,加上一身沉稳的气质,让人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信任。
郁辛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老刘。
老刘听过以后,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他看着郁辛,问:“你和你的前夫,似乎关系非常差劲。”
郁辛对此不可否认,他和顾淮的关系就是很差劲,于是他点了点头,“是。”
“可是我在你的前夫那里一点也没感受到,我几次过去,他都问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还没有去看他。”老刘说,“你的前夫看起来很挂念你。”
顾淮,挂念他?
郁辛听着这话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毛骨悚然,如果是今天以前他听到这话,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因为他和顾淮的关系,若说结婚时只是不算亲厚,那离婚以后,经过几次三番的挑衅,早已经是撕破脸的状态。
“警官,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差劲。”郁辛说,“不可能存在你所说的挂念。”
老刘看着郁辛,他的眸子很沉,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准确性,然后看了郁辛半响后,笑了。
“郁先生,你觉得,顾淮假装失忆是为了什么?”老刘问郁辛。
“你和我说过的,逃脱罪责。”郁辛说到这,看向老刘,表情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老刘扬了扬眉头。
郁辛抿了抿唇,继而说道:“刘警官,你说他几次三番想见我,再加上他很可能是假装失忆,我实在很难不怀疑他想要伤害我。”
郁辛这话说的很直接,他很清楚自己来警察局的目的,他是来寻求庇护的。
既然如此,他便没有必要弯弯绕绕,犹犹豫豫的不去说自己的想法,直接一些,对自己,对警察,都好。
老刘似乎很满意郁辛,他看着郁辛,说:“郁先生,你很敏锐。”
“我听说你以前是护士,但其实像你这样敏锐的人,也很适合当警察。”老刘说。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这是他鲜少在别人口中听见的这样直接的夸赞。
郁辛从小到大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细节,感受到一些细微的情绪,对别人表情的变化全部都看在眼里。
这种情况,在遇到傅恒郢以前,他的父母都说他是过度敏感,遇到傅恒郢以后,他才将敏感这个形容词,改成了敏锐。
听着老刘的话,郁辛某一瞬间,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从小到大被称为敏感的特征,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而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优点。
郁辛轻声说了句,“谢谢。”
老刘轻笑了一声,“不用谢。”
“警官,我想问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郁辛看着老刘,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想要知道,警察会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
老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郁辛,手中转动这一支笔,似乎在思索着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许久以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郁先生,我的想法,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不明所以,“我的帮忙?”
“郁先生,你现在所说的,顾淮没有失忆,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我这里并没有准确的证据去多定论。”
“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让顾淮自己露出马脚,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对他进行程度上的拘留。”老刘缓缓说着自己的想法。
郁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问老刘,“刘警官,你想要我做什么?”
“郁先生,你的确很敏锐。”老刘再次夸赞郁辛,他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转动的笔停下,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郁先生刚才也说了,顾淮假装失忆,很可能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你。”老刘说,“我希望郁先生,去做一个诱饵,引诱他上钩。”
“让他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自己上钩。”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郁辛去勾引顾淮伤害他,然后警察在借此抓住露出马脚的顾淮。
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的确是目前最好最快的方法了。
郁辛沉默着,他的目光渐渐坚定,正想要答应,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恒郢,在这时开口了,“不行。”
傅恒郢说出来拒绝的话,他抬眸看向桌对面的老刘,缓缓开口道:“办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不应该将民众置于危险当中。”
傅恒郢说这话时,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很显然,他现在的情绪非常的不好。
郁辛没有想过傅恒郢会拒绝老刘的提议,因为一直以来的傅恒郢,对于郁辛的决定,都是尊重。
“好吧。”老刘听着傅恒郢拒绝的话,他说:“很理解你的担忧,你们也的确有拒绝的权力,我会想想其它办法。”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傅恒郢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郁辛看着这般模样的傅恒郢,心里有些难受,他抬手扯住了傅恒郢的衣角,轻声叫道:“傅恒郢。”
傅恒郢听见郁辛的声音,扭头看来,“嗯?”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郁辛说。
“嗯。”傅恒郢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情绪,他盯着郁辛,很认真的给了郁辛肯定的答案。
郁辛听着这答案,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抿了抿唇角,有些不知道傅恒郢为什么会不高兴。
“可以牵我的手吗?”郁辛有些没底气的问傅恒郢,然后朝傅恒郢伸出自己的掌心。
傅恒郢盯着郁辛的掌心看了一会儿,许久后,终究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郁辛的手。
他似乎拿郁辛一点办法都没有。
被握住手的郁辛,见此心里稍稍放心了些,他朝傅恒郢走近一些,问:“傅恒郢,你为什么生气啊?”
“你不明白?”傅恒郢问。
郁辛老老实实的点头,“抱歉,我不知道。”
郁辛这副模样,傅恒郢根本生不起气来,他看着郁辛,愈发的无奈了起来。
傅恒郢其实从郁辛提出想找警察的时候就不想要郁辛来,因为他就是设想到了这种可能。
傅恒郢太了解郁辛的性格了,他知道,警察只要这样提出来,郁辛就会选择答应。
但是傅恒郢不想再将郁辛放在危险当中了,更何况顾淮在他的眼里已经全然是个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傅恒郢不希望这样,所以当他真看到郁辛要答应警察的时候,他不由的就生气了。
这种生气该怎么形容呢?大抵就是自己觉得很珍重的人,每天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
结果这个人,却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明明知道危险,还要将自己放到危险的处境中。
“郁辛,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吗?”傅恒郢问郁辛。
“我知道。”郁辛低声回答。
“那你还去?”傅恒郢问郁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郁辛听着这话,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他像是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傅恒郢为什么生气。
原来傅恒郢是气自己不爱护自己。
反应过来的郁辛,心里是既高兴又纠结,他看着傅恒郢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内疚,“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最快的方法,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傅恒郢说,“郁辛,办案是警察的事情,我不希望你置于危险当中。”
“可是……”郁辛抬头看向傅恒郢,他说:“某种程度而言,这其实也是最好的方法。”
郁辛想要说服傅恒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傅恒郢听。
傅恒郢看着郁辛,他沉默了。
或许他心里也清楚郁辛为什么会这样说。
只听郁辛继而说道:“我配合警察,早点让顾淮露出破绽,他早点被抓,总比让他在外面要好。”
“他在外面的时间越长,警察一天没抓到他,我就在危险当中一天。”
“可能现在还没有出问题,但时间越来越长,顾淮的身体渐渐好了,就不一定了。”
傅恒郢持续沉默着,他知道,郁辛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做不到答应。
郁辛一把抱住傅恒郢,他仰着头,声音轻轻的,跟撒娇似的,“警察让我去,肯定会保护我的,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傅恒郢的神色松了松,郁辛见此,乘胜追击,抱着傅恒郢的手愈发紧了紧,笑着说:“况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就这一句话,将傅恒郢彻底打败。
傅恒郢想,算了,让他去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不能护住他。
他终究还是拿郁辛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看着笑着的郁辛,长叹了一口气,手拨开郁辛额前的头发,说:“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的星期四的二更!明天还会修一下
第86章 86.引蛇
说服了傅恒郢以后, 郁辛将自己协助办案的决定告诉了老刘。
老刘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很高兴,承诺一定会派人保护好郁辛。
具体需要郁辛协助的方式很简单,大概就是让郁辛遂了顾淮的愿,去见见顾淮, 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再随机应变。
因为不知道顾淮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所以所谓的协助计划,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四个字, 引蛇出洞。
确认郁辛要参与协助以后,傅恒郢独自回了趟老宅。
他到的时候, 傅如佳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傅如佳听见脚步声,微抬了抬眼,看着傅恒郢拢了拢身上的针织披肩,脸上浮现出笑意, 说:“稀客啊。”
她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 但说出的话却是刺人。
傅恒郢一直觉得, 如果要去形容自己这位姐姐,白玫瑰一定是最适合的。
白玫瑰看着不如红玫瑰那般艳丽, 有攻击性,但却也是带刺的, 它让人少了防备心, 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出血。
傅如佳就是这样,她的外表长得温柔,在商场中, 许多自傲的Alpha都曾被她这毫无攻击性的外表所迷惑, 然后被她的铁血手腕打得满地找牙。
按道理来说, 郁辛和傅如佳长相是一挂的,都很温柔,但是二者的气质截然不同,郁辛的气质,是从内而外的温柔,而傅如佳,则是收敛了锋芒,只肉眼看去的温柔,但其内里的野心,若仔细去感受,就不难感受到。
“长姐。”傅恒郢轻声叫道。
傅如佳听着这声长姐,有些受用的笑了,她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口茶,缓缓说:“有事求我?”
“嗯。”傅恒郢没有藏着掖着,很直接的给了肯定的答案。
“和郁辛有关?”傅如佳问。
“嗯。”傅恒郢答道。
“什么事?说说看。”傅如佳说。
“我想从家里借一批人手,去保护郁辛。”傅恒郢说。
傅恒郢自己手底下倒是也养了一批人,但是这些人保护郁辛,傅恒郢远远觉得还不够。
傅家能在商界沉浮那么些年,如今依然鼎立,手底下自然不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傅恒郢还需要人,自然要和傅如佳借。
从傅如佳继承家业以后,傅恒郢就基本上和家里的产业联系全都断掉了,不沾手是对傅如佳的尊重,也是对他们姐弟之间感情的珍重。
傅恒郢深知,感情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也是这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沾染上利益,再好的感情也容易破碎。
傅恒郢不希望如此,自小便是,所以当他成年那一刻,就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机会。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姐姐的能力,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走的方向,于是乎,他将可能产生矛盾的最根源切断。
“借人保护郁辛?他出什么事了?”傅如佳听着这话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显然对郁辛也是极其看重的。
傅恒郢简单将郁辛要参与警方协助,还有顾淮装失忆这些事都和傅如佳说了一遍。
“他怎么跟苍蝇似的没完没了?怕是还没吃够教训!”傅如佳眼睛微眯成线,喃喃自语一句,眼底划过憎恶,像是在说什么脏东西。
傅恒郢没太听清傅如佳的话,想问些什么,就见傅如佳从摇椅上站起来,问他,“人你要多少?”
傅恒郢在心里估算着数字,正想开口,就听傅如佳说:“一百个够不够?”
一百?
要是按傅家手下人的实力,对付顾淮,一百怕是有些多了。
傅恒郢正想说话,傅如佳又开口了,“算了,你别管,等到那天,我安排人去就是。”
听着这话,傅恒郢也不好说什么了,傅如佳安排总归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他点点头,说:“多谢长姐。”
“嗯。”傅如佳双手环胸,看着傅恒郢。
事情拜托好了,傅恒郢便也要离开了,刚转身,他就听见傅如佳声音慢悠悠的说:“等事情解决了,带郁辛来吃饭。”
傅恒郢听着这话脚步一顿,看向傅如佳,点了点头,“嗯。”
……
警方那边大概给郁辛制定了计划以后,郁辛并没有急着去医院,而是又等了几天。
老刘说顾淮每天都在念叨要见郁辛,顾母为了安抚儿子,谎称郁辛去出差了。
但是谎言终究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老刘让郁辛等一个时机,等顾母熬不住了,主动恳求郁辛去见顾淮。
这样才不显得突兀,怀有目的性。
郁辛觉得老刘说得有道理,便就这么等着。
终于,在时间又过了三天以后,郁辛接到了顾母的电话。
电话如老刘所猜想的那般,顾淮每天都说要见郁辛,顾母的谎言要撑不住了,只能来拜托郁辛去见见顾淮。
郁辛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老刘他们的推动和插手,只是在听着顾母的电话时,郁辛想到自己的目的,心里不由的划过了愧疚。
有了顾母的请求,郁辛去见顾淮,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和上次的暗中前往观察不同,这一次郁辛是光明正大直接走入了病房。
郁辛到医院的时候,顾母提前到了楼下接他。
看着身形明显消瘦的顾母,郁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他忍不住说:“阿姨,你要照顾好自己。”
顾母听着这话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抬手将自己落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边,“之后会慢慢养回来的。”
郁辛听着这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拧了拧眉头,沉默了。
两人往病房走的时候,顾母忽然停住了脚步。
“辛辛啊。”顾母叫道。
郁辛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顾母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辛辛了,自从车祸以后的每次见面,她都是叫郁辛的。
郁辛很喜欢顾母叫自己辛辛的,但这会儿听着,心却是颤了颤,因为他不知道这次称呼的变化,缘由何处。
然后就听顾母问:“你前几天,是不是来医院看顾淮了。”
郁辛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让顾母发现了。
只听顾母继而说:“你被护士看见了,护士告诉我们了。”
“你来,是为了什么啊?”顾母问。
郁辛喉结微微滚动,他整个身子都紧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母似乎也不需要他一个解释,她垂下眸子,微微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后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
这让郁辛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他不知道顾母为什么会这样问,心里不由的在想,顾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果知道了什么,那顾母叫他过来,真的是来看顾淮的吗?
心中慌乱的想着,郁辛甚至在考虑计划的可行性时,他就听见顾母说:“算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郁辛却是知道,顾母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看着顾母,在顾母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悲伤。
郁辛清楚明白的了解到,顾母或许已经察觉了顾淮的不对劲,也已经不知何种原因,敏锐的猜到了警察的目的。
但她知道了,却是将郁辛叫过来了。
或许这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就如刚刚那句“该来的总会来的。”一样。
郁辛脑海里无数个念头来回徘徊着,顾母这时候走过来拍了拍郁辛的胳膊,说:“走吧。”
然后径直带着郁辛进了顾淮的病房。
顾淮的身体较上次来看时又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错。
郁辛走入病房的时候,顾淮看起来很高兴。
他伪装得很好,就像是真的迫切希望见到郁辛似的。
也或许并不是伪装,他心中的确迫切希望见到郁辛,但这种迫切,和他伪装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郁辛,你终于来了。”顾淮看着郁辛,伸手要去抓郁辛的手。
他似个许久不见爱人的伴侣,脸上挂满了喜悦和思念。
郁辛看着这样的顾淮,心里有些困惑,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淮还有这种表演天赋。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或许也不对,顾淮这种表演天赋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以前顾淮的这种天赋从来不屑于对郁辛。
他都是用在外人身上,来伪装出一副完美模样的。
还真是……
想到这,郁辛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顾淮牵过来的手,看着顾淮,配合着他的演技,低低回了一声,“嗯。”
顾淮像是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还是很高兴的模样,笑着问郁辛问,“你出差辛苦吗?”
听着这话的郁辛看了一眼顾母,他想这大概就是顾母用来安抚顾淮的谎言。
顾母有些不安,她朝郁辛微微摇了摇头。
郁辛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选择拆穿,而是顺着顾淮的话说:“不辛苦。”
“那就好。”顾淮仍旧装出一副好好丈夫的模样,关切的询问着郁辛出差的状况。
郁辛一一回答着顾淮的问题,按道理来说,他该是被这些问题弄得心烦意乱才对,毕竟他和顾淮结婚时,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细致的关心。
可是郁辛面对这些关心,不仅没有觉得心烦意乱,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像是开了上帝视角,虽然身处于这场表演的中心,但是却冷眼着顾淮的表演,一清二楚。
明明顾淮演得是那样好,可落在他眼里,所以精湛的演技,都变得那般拙劣可笑起来。
郁辛越看着,就越发好奇起来,顾淮这般大费周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周日,只更一章。
第87章 87.杀心
郁辛一连去医院看了好几天顾淮, 几天下来,顾淮表现得都如第一天见到郁辛时那般,没露出一丝马脚。
他就好像真的失忆了似的,这样完美的伪装, 偶尔都让郁辛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 顾淮或许是真的失忆了。
这样的想法让郁辛的情绪变得有些焦躁, 他每每一无所获的回家, 就感觉自己又浪费了一天。
傅恒郢总是会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出现, 坐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的握住郁辛的手, 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等到郁辛情绪好些以后, 再说上一句,“稍安勿躁。”
郁辛听着傅恒郢这话,心中的焦躁缓解一些,却还是会不由的担心, 问道:“那如果他真的失忆了呢?傅恒郢, 会不会是我判断错误了?”
“相信自己的判断, 况且……”傅恒郢轻轻捏着郁辛的指腹,笑着说:“就算一无所获, 也并不是你的错误。”
“尽人事,听天命。”
郁辛默默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他反复告诉自己, 稍安勿躁,尽力而为,就够了。
郁辛今天又去了医院, 顾淮看着窗外阳光正好, 他说:“推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顾淮的腿也受伤了, 所以出行只能依靠轮椅。
郁辛看了眼窗外,为了引诱出顾淮的真实目的,这几天下来,郁辛一直都是顾淮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
这次也是如此,他没有犹豫的,便推着顾淮去了医院的小花园晒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辛的错觉,他在医院工作数年,但从来没有觉得过医院小花园的人像今天这么多。
他推着顾淮在小花园里走,路上几乎到处都是人,他想找个座位坐下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天晴?郁辛心想,但又觉得不对,最近下雨都在晚上,白天天气一直很好,应该不至于这么多人来晒太阳才对。
或许是警察安排保护他的人手?但也不对劲,只对付顾淮,应该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看样子是最近医院生意很好,郁辛心里默默下了定义。
他一直走着,直到花园的人工湖旁才停下,他就地坐在了草坪上。
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郁辛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气真好啊。”顾淮说。
面对顾淮的感叹,郁辛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扭开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郁辛。”顾淮却是不想给郁辛糊弄过去的机会,直接叫了郁辛的名字。
这就让郁辛不得不去面对,他看向顾淮,没有说话。
只听顾淮继而说:“我是不是当不了医生了?”
郁辛沉默了,他看向顾淮的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车祸的时候,顾淮受了很多伤,但唯独手没有受伤,可是顾淮的头受伤了,大脑神经精密,联系着人体的各项功能,郁辛也不确定是否会影响到顾淮的手。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的手被砍下来,醒来以后手就止不住的抖,甚至拿不稳东西。”顾淮声音轻轻的说着,分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口气,可郁辛听着却是有些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顾淮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郁辛,你知道的,我很小的时候,梦想就是当医生。”顾淮说,“为了成为医生,我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现在的感受,毕竟你以前的梦想也是当医生。”顾淮说,“话说起来,你当医生的梦想,是因为我吧?”
他当医生的梦想,是因为顾淮?
郁辛有些迷惑的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顾淮这荒唐的想法来源于何处,是什么导致他居然会这样想。
“你以前是很喜欢我的。”顾淮很肯定的说,“每天和我一起上下学,像个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
“连我想当医生,你也跟着一起想当。”
郁辛在听着顾淮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他回顾自己当初的那些年,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找出自己透露出喜欢顾淮的痕迹。
想当医生是他自己想当。
至于上下学一起,是因为顾家父母这样希望,嘱托他两个人一起彼此间有个照顾,他是因为顾家父母才一直喝顾淮一起上下学的。
“不是。”郁辛很果断的回答,“想当医生不是因为你。”
“和你一起上下学,也不是因为喜欢你。”
他看向顾淮的眼神很冷,明明这些天一直陪着顾淮在演的,这一刻他却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顾淮脸上的笑僵住了,却还是说:“怎么会?”
“的确是这样。”郁辛回答。
“那你为什么和我结婚?”顾淮搭在轮椅上的手渐渐握住了椅把手,骨节都发白。
“因为你骗了我,你说你可以包容我的病情。”郁辛回答得很淡然。
顾淮却是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了,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还想说些什么,郁辛却是在这时,余光瞥见有个小孩蹲在湖边,正拿着根木棍往水里探着什么,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这个姿势很危险,只要一不留神人就会掉进水里。
看着这状况,郁辛没有听顾淮再继续说下去,连忙起身朝小孩走了过去。
他走到小孩的身侧,将半个身子都探到湖面的小孩拉了回来,皱着眉头嘱咐他不要这样,告诉他危险性,事后又拍了拍小孩的头让他听话。
做好这一切后,郁辛一扭头就对上了顾淮直勾勾的视线。
阳光很暖,顾淮的眼神却是阴森森的。
郁辛拧了眉头,走到顾淮身侧,就听顾淮说:“你对谁都这样心软。”
郁辛不懂顾淮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吱声。
顾淮也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扭头看了一眼被风掀起波澜的湖面,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郁辛没有听清,再看向郁辛时,便说:“我们回去吧。”
郁辛将顾淮送回了病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郁辛便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临走时,顾淮忽然叫住了准备开门的郁辛。
“郁辛。”
郁辛闻声脚步一顿,扭头看去。
顾淮正看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你父母让你当不了医生时,你是什么心情?”
郁辛没有回答。
然后顾淮就自问自答的说:“你该是很恨他们的吧?”
“又或者说……”顾淮说到这顿了顿,“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吧?”
郁辛脚步往后退了退,他的背脊都因为顾淮的话而冒出冷汗,不由自主的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他看着顾淮,眼里是藏不住的防备。
“我现在也是这样。”顾淮说到这笑了一下,“可惜我是因为车祸,车已经被撞坏了。”
“我寻仇都找不到对象。”
郁辛看着顾淮的笑,手握紧门把手,喉结不由自主的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很紧张。
他觉得顾淮虽然说的对象是车,但实际上是自己。
手心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郁辛却是佯装淡定的说:“我回去了。”
“嗯。”顾淮轻轻点头,“明天你下午再来吧。”
郁辛没回答,转身走了。
郁辛离开后,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下顾淮一人。
顾淮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将刚才在花园里的话又说了一边,“你对谁都那样心软。”
“唯独对我不是。”
从医院离开以后,郁辛都还是冷汗津津的。
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的盘旋着顾淮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害怕。
他站在人来人往医院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才对,想回家,但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不回家可以去哪呢?郁辛想着,然后毫不犹豫的决定去傅恒郢公司。
郁辛现在整个人都因为顾淮的那些话而后怕着,如果顾淮真的失忆了,郁辛或许还不会这样害怕,这件事可怕就可怕在顾淮没有失忆。
那意有所指,很显然是针对他的。
郁辛现在就觉得他的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虽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如今真的清晰认知到,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害怕。
郁辛现在急切的需要些什么来让自己有安全感,他想了很久,唯独只想到了傅恒郢。
到华郢的时候,傅恒郢正在开会,郁辛被宴枢带到了办公室坐下。
他没有催促傅恒郢,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宴枢为他倒了一杯茶,郁辛攥着杯子,因为心里的害怕,他有些焦虑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傅恒郢开完会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郁辛。
他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开口叫道:“郁辛。”
这话音才落下,傅恒郢就看见郁辛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直接扑进了傅恒郢的怀里。
“怎么了?”傅恒郢接住郁辛,心中有些担忧。
郁辛想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咽下去了。
他想到了傅恒郢一开始反对他协助警察的态度,怕自己说了,好不容易说服的傅恒郢,便又不答应他继续协助了。
郁辛心里虽然感到害怕,但是他觉得,警方那边一直有人保护着,就算顾淮真的想做什么,应该也是不会成功的。
他既然答应了协助,就不想半途而废。
况且,今天这些话,未尝也不是件好事,至少意味着,顾淮要露出马脚了。
而且顾淮能够那么直接的说出这些话,也就代表他还并不知道郁辛已经发现他是假失忆了。
只要他还不知道这点,整件事情里,郁辛就还占上风。
无论顾淮想要做什么,他都能够有所防备。
郁辛想,他只是害怕而已。
因为害怕,他需要傅恒郢的安慰。
抱一抱就好了……
“没什么。”郁辛低垂下眸子,紧紧的抱住傅恒郢,他说:“傅恒郢,你抱紧我就好了。”
抱紧一点,将他恐慌的内心,害怕的心理压下去,缓和下去就好了。
傅恒郢听着郁辛这话,他蹙眉看着郁辛,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听着郁辛的话,紧紧的抱住了郁辛。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88章 88.疯癫
翌日, 郁辛按照顾淮的话,下午才去医院看他。
郁辛去的时候,顾母刚送完饭打算离开,她看到郁辛, 脚步顿了顿, 两人双眸对视, 气氛生疏。
郁辛想说什么,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顾母也是如此。
最终,两人只是微微颔首以后, 终究没说什么就错开身子走过。
顾家父母还有工作, 顾淮前段时间在ICU的时候,他们日以继夜每时每刻的守护着,把手里头的工作都放下了。
这段时间顾淮身体恢复的不错,他们便就没继续一直守着了。
郁辛深吸了几口气, 平复下害怕的情绪, 才走进病房。
来之前, 郁辛问过刘警官了,刘警官说安排的人一直在附近, 让他不要担心,那些人时刻保护着他。
这样的保证让郁辛安心了些。
顾淮还是老样子, 病情恢复到一定阶段, 就不会像一开始变化那样明显了。
郁辛默默坐到他的身侧,从旁边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苹果的皮一点点被刀削成条状,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 最后落进垃圾桶里。
郁辛抬头, 将苹果递给了顾淮, 然后在洗水果刀的间隙,将刀揣进了口袋里。
虽然有了警察的保证,但外力只能保证自己的一部分安全,而自己也要留下一点防护措施。
走出洗手间,郁辛削的苹果已经被顾淮放在旁边床头柜上,他看着郁辛说:“刚吃完饭,有点吃不下苹果了。”
“放着有点浪费,要不然你吃了吧。”顾淮提议道。
郁辛看了眼桌上的苹果,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苹果。”
顾淮听着这话,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翻阅起手机。
两人待在病房里,时间过去半小时。
苹果被削了皮,放在床头柜上,不一会儿就氧化了。
郁辛盯着苹果,正想着顾淮会不会在这上面做了什么手段,就见顾淮重新拿起了苹果,一口咬了上去,面色自然的吃了起来。
顾淮一口接着一口的吃完苹果,最后将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
郁辛看着扔进垃圾桶的苹果核,这一刻才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
“给我倒杯水吧。”吃完苹果的顾淮,慢条斯理的拿湿巾擦着手,对郁辛说道。
郁辛视线从苹果核上收回,闻言起身给顾淮倒了杯水。
他正想端给顾淮,就听顾淮又说:“你自己也倒一杯吧。”
郁辛想说不用,但又想到刚才的苹果,觉得有些东西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便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郁辛心想,大不了等顾淮喝了他再喝就是。
他将水递给顾淮,看着顾淮面无表情的将水喝下去,确认了水也没问题以后,才小口小口的将水喝了下去。
喝完水以后,郁辛将水杯放回原处,然后转身就对上了顾淮的眸子。
顾淮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目光虎视眈眈的,就似是猎手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里头带着势在必得。
对上这视线的郁辛心中立刻浮现起不好的预感,他恍惚意识到什么,想要抬步离开病房。
可就在一瞬之间,郁辛只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所有物体都摇摇欲坠,整个人没了力气,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在倒下的瞬间,郁辛连带着那台面上的玻璃杯一起落下。
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在这一刻,郁辛清醒的认识到,他中计了。
做了手段的不是苹果,也不是水,而是水杯。
顾淮先是用那个苹果降低了郁辛的戒心,然后再先喝下水,让郁辛疏忽之下,用了他下了药的水杯,将药喝进了肚子里。
郁辛躺在地上,他浑身都没有力气,但他的大脑却是格外清醒着的。
他看见病床上的顾淮,缓缓起身下床,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不是很小心的吗?”顾淮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而此时此刻的郁辛,看着从病床上站起来的顾淮,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疏忽了。
顾淮原来不只是装失忆,还装瘸。
不过也对,他又凭什么觉得顾淮装病会只装一样呢?
郁辛心中有些自嘲的想着,手一点一点的从口袋里试图将手机掏出来。
他想要向傅恒郢求救,只要按下应急键,手机就会自动发送求救信号给傅恒郢。
可顾淮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让郁辛浑身上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掏出手机都费劲。
手指头软软的根本拿不住东西,好不容易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还来不及按下应急按键,手机就直接脱手落到了地上。
手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顾淮微微歪头,看见了地上的手机,扬了扬眉头,俯身捡了起来。
“想给傅恒郢打电话?”顾淮拿着手机,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边缘,拿着手机,对准郁辛的脸就拍了几下。
手机冰凉的触感打在脸上,郁辛想要别开脸,但却是无果。
他完全动不了,明明大脑是那样清醒。
“你觉得他现在还救得了你吗?”顾淮语气轻蔑的说。
顾淮说着,站起身,将郁辛的手机装进口袋,他看着郁辛,说:“别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郁辛听着这话,眼睛亮了,顾淮这是要将他带离医院?
只要出了病房,外面就有警察的人,顾淮带他出去,警察的人发现了,就能得救。
郁辛心中想着,可这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他被顾淮患上了病号服,而顾淮,穿上了他的衣服。
他们身形本就差距不大,郁辛今天穿得宽松,衣服穿在顾淮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淮戴上帽子和口罩,将郁辛也戴上帽子和口罩,放到了轮椅上,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穿过走廊,将郁辛带离了医院。
在经过人群的时候,郁辛是多么的想要求救,可是他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一个个经过的人,明明每一个都有可能救自己的,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笼罩在郁辛的心头,让他生出来绝望。
顾淮带着郁辛离开了医院,上了车,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地方郁辛曾经住过五年,这是他和顾淮曾经的家。
顾淮一进家门,就开始忙活起什么。
他找出了麻绳,还有珍藏的手术刀,那是他考到执业医师那年,他父母送给他的。
郁辛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深,他坐在轮椅上,呼吸不由自主的加深,变得急促。
顾淮准备好了一切以后,将郁辛丢在了床上,手脚都用麻绳捆住,固定在四个角。
手术刀被摊开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瘆人的寒光。
郁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恐怖的念头,他看向顾淮,嘴巴努力的张了张,在这时已经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顾淮,你想干什么?”郁辛用虚弱的气声问道。
顾淮听着这话,他对着郁辛笑了,说:“我想干什么?你说呢?”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顾淮看着郁辛,眼神疯魔,“当然是,杀了你啊。”
听着这话的瞬间,郁辛的眼睛就瞪大了,他表情恐慌,“顾淮,你疯了吗?”
“我疯了吗?你居然问我疯了吗?”顾淮听着郁辛的话,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撑着桌面,看着郁辛,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说:“我早就疯了!”
“在你和傅恒郢结婚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明明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就要选他傅恒郢?!”
“他有什么好的?就因为他是高等Alpha吗?他凭什么?!”
“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轮到傅恒郢那里你说变就变了!”
“反抗我!忤逆我!你明明只要听话一点,继续乖顺,我就不会想要逼你走的!”
“可是你偏不!不仅不听话,还反过来威胁我!”
“要不是你这样,我根本不会去放出那些东西逼你离开!!”
“我明明只是想要你离开!可是你却要置我于死地!”
“你又不想当护士,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一直待在这个科室?待在这个医院!走了就走了啊!”
“我爸妈对你那么好,你是一点也不顾及啊!你个白眼狼!!
“你明明对所有人都心软!唯独对我心狠手辣!!”
顾顾淮近乎癫狂的一句句骂着,他说得语无伦次,逻辑不清,但却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罪到郁辛的身上。
可是明明是他先提出离婚的,也是他先威胁郁辛的,更是他先放出伤害郁辛的那些东西的。
他又何尝不是置郁辛于死地。
“郁辛!你怎么敢问我是不是疯了的?”顾淮伸手一把掐住郁辛的脖子,“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我不能再做医生了!”顾淮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掐着郁辛脖子的手。
郁辛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他大脑充盈的血液让他脑袋突突的跳。
死亡离他越来越近,而顾淮在这时松开了手。
他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看着郁辛,说:“你放心,我不会掐死你的。”
“这样你死的太容易了。”顾淮说,“他们傅家不是喜欢清债吗?那我就按他们的作风去做就是了。”
“既然我以后当不了医生了。”顾淮的手抚过手术刀,里头带着藏不住的珍惜和爱护,“那我就用你的身体,做最后一场手术。”
“郁辛,你别害怕。”顾淮慢悠悠的说,语气跟哄小孩似的,“我解剖学得很好的。”
可越是这样,郁辛就越是惧怕起来,他因为顾淮的话,不寒而栗。
解剖学得很好,是什么意思?
郁辛其实明白的,但他根本不敢去面对。
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OK,这人疯了
第89章 89.踪迹
医院这边, 监视在病房外的人,在看到轮椅推出病房的第一时间,就将动态联系给了在医院内监视的其它人。
大家都以为郁辛只是如往常一般推着顾淮去晒太阳,直到过了十分钟以后, 小花园里进行保护的人, 迟迟没有看见郁辛推着轮椅过来的身影, 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 傅家的人便与其它地点安排保护的人联系, 核查郁辛是否经过,但都是无果。
他们从院方提供的监控, 排查轨迹得知轮椅已经被推出了医院, 这显然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傅家的人立刻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傅恒郢,并且将监控视频也同步过去。
在看见视频的第一眼,傅恒郢就说:“推轮椅的不是郁辛。”
“坐在上面的才是。”
听着这话的下属,背上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因为他们知道, 这次失职面临的后果会有多可怕, 如果郁辛没出事还好, 出事了,他们都得倒霉。
“为什么没有人跟着!”挂断电话的瞬间, 保护郁辛这队人的领导者就忍不住对下属破口大骂,“一群蠢货!”
“队长, 我们有人跟着的, 但是……”只见安排在病房外保护的人里,有一个人弱弱的说:“警察把我们拦下来了,让我们跟丢了。”
队长这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 这次保护郁辛的人, 不仅有他们傅家的人,还有警察的人。
在此之前,他们双方都是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的。
两方没有提前通气,但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傅家的人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所以有意无意的总会去阻拦对方的行动。
而警察那边大概也是如此,难怪这几天傅家的人就一直隐隐觉得行动受阻,只怕是这里面就有警方刻意阻拦的原因。
警方那边因为不知道傅家的人是什么成分,于是在保护郁辛期间,感受到傅家人的跟踪,第一时间就想办法将傅家的人拦了下来。
“那警方那边的人呢?有没有人跟着?”队长心里怀有一丝希望的问道。
只听另一个人说,“警方的人,被我们拦下来……”
傅家这边拦下警察的原因,与警察同理。
两方实行相同的任务,但却都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将对方认成了危险因素,互相阻拦,这就间接导致,到头来谁也没跟上郁辛的踪迹。
队长沉默了,下属也都沉默了。
两方被互相干扰的,谁也没做成事情,搞得乱七八糟,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顾淮有了可乘之机。
趁着这个间隙把郁辛给带走了,事情到了这地步,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那还愣着干什么!都还不快去想办法找!我告诉你们,这个人出事了,咱们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队长吼道。
人群四散,纷纷动身寻找郁辛。
而就在这时,队长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喊住了要动身的其它人。
“不用找了。”队长将手机摊开,上面显示着一个定位,“知道在哪了。”
地址是傅恒郢发过来的。
傅恒郢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以防万一的手段,居然会真的派上用场。
虽说已经有几方人马对郁辛进行保护,但是傅恒郢终究还是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郁辛的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和针孔摄像头。
这款仪器很小,安装在衣服纽扣上,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傅恒郢本来还觉得,这个东西应该用不上的,但此时此刻却无比庆幸,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安装了它。
其实说起来,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傅恒郢疏忽了。
这几天以来,傅恒郢都时不时会打开监控看看郁辛和顾淮的状态的,但这几天都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他掉以轻心了。
今天公司比较忙,打开监控没那么频繁,结果就出现了以外。
傅恒郢想着,心中涌现起前所未有的懊恼。
在赶往定位地点期间,傅恒郢坐在车上,看着监控视频里被捆在床上的郁辛,怒火简直快要将他湮灭。
他看起来是那样冷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是那样沉默,可手背鼓起的青筋和抿成一条线的嘴角,都预示着风雨欲来。
手机里传来顾淮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控诉和辱骂,每个字落入车内人的耳朵里,他们都情不自禁的去看傅恒郢一眼。
而在听见顾淮说自己解剖学得很好的那一瞬间,整个车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车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定距离,一时半会无法赶到,所有人都想,时间是不是来不及了。
彼时,顾淮家中。
发泄过情绪以后的顾淮,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看着床上的郁辛,缓缓拿起一柄手术刀,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我的刀以前很稳的,但现在就不确定了。”顾淮看着手术刀,光洁的刀面折射出他的脸庞,他看着里面的自己,眼底的情绪蔓延,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如果一刀下去歪了,就只能让你多受几次苦了。”顾淮忽然笑了,他看向郁辛,“要怪,你也只能怪傅恒郢。”
“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顾淮说,“原来血债血偿,是这么个意思啊。”
手术刀的寒光折射在郁辛的眼底,将这一切都凸现的愈发可怖。
顾淮话语的每字每句落在耳中,都像是一声声死亡宣告。
明明刀刃还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可郁辛却是已经觉得疼了起来。
眼泪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郁辛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想,或许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郁辛感受的冰凉的刀柄触碰上他的胸膛,轻轻划过他的锁骨,最后落在衣服扣子上。
“砰”的一声轻响,纽扣的线被刀刃隔开,病号服在没有纽扣固定的瞬间,衣裳大开,露出了大片胸膛。
这一刻,郁辛屏住了呼吸。
第一刀解开的是纽扣,而下一道,就将会是他的胸膛腹部。
他这样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开膛剖腹的事实。
郁辛曾想过很多次自己死亡时的场景,但唯独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
脑海里如走马灯般的将前半生的所有画面一一回忆,那些不好的,悲惨的,愤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得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有和傅恒郢的美好回忆。
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牵手,接吻,做.爱,想起了温暖的怀抱,以及耳鬓厮磨间那一句句动人的情话。
真的好可惜,早上出门前都没来得及与傅恒郢好好说一声道别。
如果郁辛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定会好好去抱一抱傅恒郢,去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喉间的酸胀感弥漫至郁辛的整个胸膛,那种疼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人体在面对悲伤时是会做出相应的反应的,如眼泪,如心痛。
身上衣服的扣子被顾淮一颗颗的用手术刀解开,他就像是个变态,做着盛大狂欢前的精心准备。
郁辛越感受,他就越想吐。
那种神经紧绷引起的生理性反胃,让他愈发难受。
在最后一颗扣子解开的瞬间,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了。
这个铃声郁辛是再熟悉不过的,这是他给傅恒郢设置的专属铃声。
郁辛睁开了眼睛,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救赎的光。
毫无根据的,他就是觉得,傅恒郢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郁辛看见顾淮的手一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来郁辛的手机。
在看到来电显示是傅恒郢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将手机页面朝向郁辛,摇了摇手机,他说:“呦,是傅恒郢打电话来了。”
“你说我要不要接呢?让你临死前再听听傅恒郢的声音。”
郁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顾淮会真的不接电话,又不敢显露出自己的渴望,于是垂下眸子,露出了一副难过的模样。
“不想接?”顾淮有些意外的说。
郁辛没说话,只是侧开了脸,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模样要多委屈又多委屈。
顾淮看着郁辛这副模样,他一把掐住郁辛的下巴,“你就不想再和傅恒郢说说你的遗言?”
“不想。”这一次,郁辛开口了,他说:“我死了,他会很难过。”
“我不希望他难过。”郁辛说。
在听见郁辛这话的瞬间,顾淮面目变得狰狞可怕,他站起身,一把甩开郁辛的脸。
“好一个不想让他难过!”顾淮咬牙切齿,“我偏不会顺了你的愿。”
“这么感情深厚。”他说:“我就要让傅恒郢亲耳听着,你是怎么死的。”
想象着郁辛在这边疼痛得尖叫,而傅恒郢听着却无能为力的画面,顾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点开了免提。
傅恒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顾淮。”
傅恒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郁辛听着他这声音觉得心安,但顾淮却是有些恼怒。
“你看起来还很冷静啊,学弟。”顾淮阴阳怪气的说,“亏得郁辛还在这边以为你有多爱他,结果接通电话来看,也就那么回事。”
“郁辛,看样子,你的傅恒郢并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难过呢。”顾淮笑着说。
郁辛听着这话,如果顺了顾淮的意,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模样,顾淮很可能就把电话给挂了。
大脑飞速的运转着,郁辛面上露出坚定的表情,痴痴的说:“傅恒郢是最爱我的。”
顾淮听着这话,嗤笑了一声,像是不屑,但又是真的相信了。
或许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傅恒郢不爱郁辛。
傅恒郢有多爱郁辛,除却傅恒郢和郁辛以外,这世界上认知最清晰的,就莫过于顾淮了。
从高中时候,傅恒郢对郁辛的关照,顾淮就一点点的看在了眼里。
顾淮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会向郁辛求婚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这章的故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沟通的重要性。
但凡傅家和警察互相说一句话,郁辛都不至于被搞走。
一个相互使绊子然后坑了保护对象的故事。
第90章 90.落幕
顾淮会和郁辛求婚, 其实是因为傅恒郢。
顾淮永远记得,起因是他参加了一场校友聚会。
在那场聚会上,顾淮认识了当初傅恒郢和郁辛班上的班长,石泉。
石泉这个人, 顾淮是看不上的, 这人八卦又嘴碎, 身上一股子铜臭味, 长得也是肥头大耳的油腻模样。
但是他向来是会伪装的, 哪怕是面对讨厌的人,也能露出几分让别人误以为真心的笑意来。
这笑蛊惑过许多人, 石泉也是其中一位。
那场同学聚会, 石泉便将顾淮视为知己,和他分享这自己的所见所闻。
在聊天的过程当中,顾淮得知了傅恒郢的近况。
那时候的顾淮还在读研,虽然已经有了微薄的收入, 但大头还是依靠家里, 到底还是个学生。
但石泉嘴里的傅恒郢, 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并且提前完成了学业, 成为互联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高中的时候,顾淮和傅恒郢的差距, 不过是体现在成绩上, 但如今再看,对方已经是事业有成,而自己还在啃着书本, 不过是个成绩好些的医学生。
两厢对比, 心里的不平衡感一瞬间让顾淮愈发的对傅恒郢感到嫉妒。
这种嫉妒, 让顾淮迫切的希望从某些方面能够压倒傅恒郢。
思来想去,顾淮想到了郁辛。
于是,他向郁辛求婚了,婚后他每每对郁辛进行侮辱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顾淮心里到底有多痛快。
他阴暗的想着,傅恒郢就算那么成功又有什么用,他喜欢的人还不是成为了他顾淮的伴侣,受尽委屈也不敢吭声。
顾淮最喜欢看郁辛难过的模样,可是结婚几年以后,郁辛难过的模样越来越少了。
明明一开始结婚的时候,顾淮说一些伤人的话时,郁辛每次都会那样难过的,可后来却变得麻木,像块任人揉搓的橡皮泥似的。
没劲,很没劲。
郁辛从头到尾就不是顾淮喜欢的类型,顾淮喜欢的事那种阳光的,积极向上的人,而郁辛与之截然相反。
本来顾淮和郁辛结婚就是想在他的身上得到成就感,后来者成就感没了,他就想到了离婚。
其实顾淮也想过,如果郁辛能够改变就好了,变得有意思一点,他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可是郁辛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郁辛和傅恒郢结婚以后,顾淮看到他的改变会恼怒的原因。
他本来少数凌驾于傅恒郢的优势,在郁辛和傅恒郢结婚的那一刻起,全数泯灭了。
“傅恒郢。”顾淮轻声叫道,“你听到郁辛这情真意切的告白了吧?”
“很骄傲吧?毕竟你从高中起就喜欢他。”顾淮说。
傅恒郢听着顾淮的话,没有回答。
顾淮也不需要傅恒郢的回答,他看着床上的郁辛,自顾自的对傅恒郢说:“可惜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到今天也就结束了。”
“生死相隔。”顾淮说,“我要你往后余生,都活在听着郁辛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里。”
“顾淮。”傅恒郢声音带着几分恐慌的叫道,“你冷静一点。”
或许是傅恒郢的恐慌取悦了顾淮,他笑了一声,很满意似的,说:“你也会怕?”
“是,我怕。”傅恒郢毫不犹豫的承认。
傅恒郢很清楚的知道,顾淮就是想看到不那么完美的他,想知道他其实也不过如此,在他身上得到成就感。
现在而他就是要表现得越脆弱越好,越害怕惶恐越好,因为这就是顾淮想看到的。
“顾淮,你什么都可以给你。”傅恒郢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说,“只要不伤害郁辛,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顾淮脸上浮现起讥讽的笑,“那我该要什么呢?”
“钱?地位?权力?”顾淮一样样的列举着,但却似乎每一样都不满意,他说:“不,我都不要。”
“傅恒郢,这些你出生时就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我才不要!”顾淮声音尖锐的说。
以前的他,也曾对钱财地位有过妄想,希望在这些地方可以压倒傅恒郢。
但是现在的他不这样想了,因为那些东西,傅恒郢得到的太轻易,是傅恒郢不屑一顾的。
就算超越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要夺走,就要夺走傅恒郢最在乎的,最重要的,无数岁月周而复始所求的。
那才是最能从内心深处,击溃他这个天之骄子,让他一败涂地的。
“我什么都不要。”顾淮说,“我就要郁辛的命。”
比起所谓的钱财,权力,地位,于傅恒郢而言,最重要的,是郁辛。
顾淮抓住了傅恒郢的命门,而且要死死掐住这点,让傅恒郢再也高傲不起来。
“傅恒郢,我会一刀一刀的将他解剖开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顾淮兴奋的说,“你就听着他,是这么死的吧。”
手机被顾淮扔到了一边,他再次拿起手术刀。
这一次,刀刃紧贴郁辛的皮肤,疼痛感侵袭郁辛的大脑,白皙平滑的皮肤在表皮切开一条缝,血液就争先恐后的涌出。
“砰——”一声巨响,房门在这时一脚被踹开,轰然倒塌的瞬间,郁辛看见了傅恒郢。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看见甩出的手机在空中亮出一道弧线,直接打在了顾淮拿手术刀的手上。
刀从顾淮的手中落下,而与此同时,傅恒郢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掐住顾淮的脖子。
将在床边的顾淮,直接按到了窗边。
窗子被傅恒郢推开,外面没有装防盗网,顾淮的半个身子都被按在的窗外。
傅恒郢脸沉得厉害,他的周身充斥着戾气,他掐着顾淮,“你看是你死得快,还是郁辛死得快。”
顾淮整张脸瞬间由红转青,他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身后就是高楼万里,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任何人面对这阵仗都很难不害怕,这是源于人体本能的恐惧,无法客服。
顾淮的腿哆嗦着,但他仍旧强撑着让自己不害怕,他的手抓着傅恒郢的手腕,明明已经十分狼狈,但却还是带着笑。
“傅恒郢,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你最好不怕。”傅恒郢冷冷的说道,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顾淮又往下按了按。
本就悬空的半个身子,如今更往外落了几分,要是之前傅恒郢松手他还有求生的机会的话,现在只要傅恒郢松手,顾淮就会直接从窗台上落下去。
顾淮害怕了,但仍旧不露怯,他勾了勾唇角,“你杀了我啊,我死了,你这个天之骄子的光荣人生,就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这么算起来,我可一点也不亏。”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傅恒郢声音低哑的厉害,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天知道他看着监控视频里,顾淮的刀落在郁辛身上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只要想到自己再来晚一点点,郁辛很可能就真的死掉了,他就恨不得将顾淮碎尸万段。
他会在意名誉吗?他从来都不!
他只在乎郁辛。
傅恒郢想着,手将顾淮再往下按去,他就是要顾淮死。
就在这是,一双手抓住了傅恒郢的衣角。
傅恒郢回头看去,就对上了郁辛那双带着恳求的眸子,郁辛朝他摇了摇头,说:“不要。”
傅恒郢愣住了,他看着郁辛,说:“别怕。”
“不要杀他。”郁辛声音带着哭腔,“傅恒郢,不要因为他,脏了自己的手。”
“不值得。”
顾淮的生死,郁辛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傅恒郢。
他不希望傅恒郢的手上沾染上鲜血,为了顾淮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
傅恒郢可能并不知道,哪怕他对郁辛说过许多次,让郁辛不要将他想的太光辉伟大。
可他在郁辛的心中,始终还是如神明般的存在。
他不愿让心上的神明,沾染上任何污秽。
不值得,不应该,也不允许。
傅恒郢还是没有撒手,郁辛抓着他,眼泪情不自禁的开始往下流。
看到郁辛哭了,傅恒郢犹豫了。
他最怕看见郁辛的眼泪,每每看见,他会比郁辛更难受千百倍。
傅恒郢是真的想杀了顾淮,但是此时此刻,也是真的,放弃了。
放弃的原因不是顾淮不能死,而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让郁辛伤心。
手缓缓的收了回来,顾淮被傅恒郢扔在了地上。
傅恒郢看着顾淮,他说:“你要谢谢郁辛,救了你一命。”
顾淮大口的喘着气,听着这话,不屑的笑了。
但傅恒郢不在意,他扭头看向郁辛。
郁辛身上的药效还没过,刚才走过来阻止傅恒郢已经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这会儿已经摇摇欲坠。
傅恒郢一把接住要倒下的郁辛,搂在怀里,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郁辛将下巴靠在傅恒郢的肩上,像是终于找到归宿一般,轻轻松了口气,说:“还好你来了,傅恒郢。”
“我来晚了。”傅恒郢语气带着难过的说,他的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抱着郁辛的手很用力,像是要将郁辛嵌入骨子里。
郁辛感受着拥抱的力度,轻轻摇了摇头,“不晚,你来了就不晚。”
说着,他的余光瞥见了顾淮,只见顾淮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把刀。
那把刀郁辛认识,是在医院的时候,郁辛为了以防万一藏在口袋里的水果刀。
他们互换了衣服,所以这把刀现在到了顾淮手里。
顾淮虎视眈眈的盯着傅恒郢,毫不犹豫的拿着刀,朝傅恒郢刺过来。
郁辛抱看到这一切的瞬间,他抱着傅恒郢,立刻往旁边倒去。
刀尖从傅恒郢和郁辛的耳边划过,郁辛看着都后怕。
傅恒郢已经反应过来,掐住顾淮的手腕,将顾淮手中的刀打脱。
而郁辛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还想去拿刀的顾淮,迅速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直接将刀狠狠扎进顾淮的手背。
血腥味一瞬间扩散开来,郁辛跌坐在傅恒郢的怀里,他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液,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红色的血液在眼前越来越黑,郁辛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淮到这就完蛋了~
小郁不想傅总杀顾淮,不是因为舍不得顾淮,是因为舍不得傅恒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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