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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师姐的第八十一课


    ◎七人合招◎


    林双咬开舌下压着的疗伤丹药。


    一瞬， 这颗早就在进入刹那、被皇甫渊分发给他们的五阶疗伤丹就发挥了它该有的迅疾效果。


    她身上的血，肉眼可见的止住。


    林双微笑看向面前的黑影。


    它刚强行挣脱封印阵法。


    周身大量的邪仙般黑气，被灼烧殆尽。


    一瞬险些冲到入虚的修为， 迅速萎靡。


    “滴小爱检测到前方有——疑似炼神六阶……更正， 炼神五阶， 请注意。”


    黑影勃然大怒，强行破阵，让他无法以入虚强度降临此层。


    他拖着身上焚烧到一半的禁制穿心锁，恼怒就朝林双一掌袭来！


    “给我死！”


    【！】


    【林双刚说什么，真的邪修？！】


    【邪修跑进六千试炼了！？】


    [林双失血恢复至二成， 无需紧急传送。]


    [倒计时结束，弟子继续试炼！]


    [孟锱失血恢复至三成，无需传送……]


    ……


    [孔妙可失血恢复至二成……]


    【！】


    “原来如此， 你们早就发现我了！”


    黑影竟然开口说话了，“故意重创，再吃丹， 停在此处， 企图捉拿我。厉害。”


    “虽然我不知道， 你们是如何猜到，又是如何相互沟通的！”


    “但不得不说，你们都很聪明。”


    孟锱表情古怪， 萧七按头。


    皇甫渊凤眼垂下。孔妙可、边博才都露出心虚表情。


    他们没有相互沟通。


    赵珂然脸红的轻咳，


    —她只是见到师姐重伤的试炼文字提醒， 觉得不对劲， 又出不去房间， 只能重创自己， 急着传送出去看师姐。


    结果， 又收到了师姐的恢复伤势通知，她只好马不停蹄，跟随师姐磕丹！


    然后就这样了。


    —他什么沟通什么猜到？


    孟锱眼神心虚地别开。


    —他只是无脑跟随林双（不是，只是跟着‘随同林双重伤、又恢复’的皇甫渊、赵珂然两人一起！双雕想什么他们肯定知道）而且皇甫狐狸给丹药了！


    —林双必定不会受伤，她在铜镜内，比我更了解‘鬼’的情况。


    皇甫渊凤眼轻眨。


    —情报在哪里，我就在那里（边博才、孔妙可默契地在邪修开口表扬时，齐齐脸红地低下了头）


    只有萧七一脸耿直，看向黑影，此刻极为吃惊。


    “什么！？你不是人偶，你是真的邪修！？你怎么进到九千试炼的啊？”


    “啊，我们这样做，原来为了是逼出你啊。”


    邪修黑影：“……”


    特么，他怎么会被这些蠢货逼成这样。


    【……】


    “果然，林双你才是最好的贡品！”


    黑影立刻对萧七这些家伙失去兴趣，他周身边缘都燃着赤黑的鬼火，一瞬吞噬林双！


    “但你仍旧太弱了！还想反杀我？！”


    “不要挣扎，不会痛苦，等我杀死这些人，就带你去让君上享用！”


    【？】


    【！什么玩意儿？天机会邪修？】


    【来真的！长老呢！】


    朝鬼影冲去的林双，转瞬被鬼火吞噬不见。


    孟锱六人，也瞬息受到黑雾袭击。


    他们重伤用丹，只能紧急治疗大半。


    但即便痊愈，也都是凝元八层之下，与炼神五阶的层次，相差太多了！


    黑影桀桀邪笑，“这样也好，更快！本来我只想稳妥些，才等一等。”


    他不到入虚，他们也无法在他手里存活！


    “哦，是吗。”


    林双在黑雾锁链中挑眉，看向被袭击的孟锱六人。


    其中一个已经被黑雾攀上脸庞、露出痛苦之色的身影，正是赵珂然。


    她注意到林双的眼神，立刻开口。


    “行了，大家别演了。师姐的时间宝贵，该是时候，让天机会的邪修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掌握读书技巧的修炼天才！”


    鬼魅邪修：“？？”


    赵珂然话音刚落，这层九千试炼，突然灵气蜂拥而至！


    [赵珂然习得功法《碧水东流至此回》，为百年来清水宗最一快，赐予灵气！]


    天降灵气、引渡叶。


    一瞬将她包裹，弹开身上黑雾的攻击。


    九千试炼的规则，乃是第一代飞升期长老所创！


    只要试炼不灭，通关赏赐、重伤保护，就不是一个修为被压制到炼神的邪修，可以打破的！


    刹那，赵珂然吸收灵气赐予，在黑雾的觊觎中修炼入定。


    鬼魅邪修：“？”


    这么忽视他的嘛!


    [萧七习得功法《濯缨》，为百年来山海宗第二快，特赐灵气嘉奖！]


    天降灵气、引渡叶。


    也一瞬弹开他身上的黑雾攻击。


    鬼魅邪修：“！”


    【萧七，我山海宗的天才弟子，站起来了！】


    【仅次于赵珂然，还成！】


    【靠，我叫长老了！但好像他们也还行？】


    [孔妙可……为百花宗第一快。]


    [边博才……为百花宗第二快。]


    边博才在天降百花的灵气中，还能摇扇，风流骚包。


    “林师妹，怎么样，我百花宗也不差吧。”


    “没有让你失望吧？”


    孔妙可绣架飞出，触及百花九千赐予的灵气犒赏，闭眼抓紧时间突破。


    “还行还行，师兄不如我。”


    “切，虞长老不在，我现在就突破。”


    边博才开口。


    他们本就是百花宗的天之骄女、本代才子！


    若不是在中低阶比斗，被林双压制光芒，他们本该是本届凝元高阶之下最醒目的弟子。


    林双优秀，他们也不差！


    【嗷，我百花宗不甘落后！】


    【给我上，边师弟、小可！】


    【论读书，谁比得过写书的边博才、孔妙可！他们学功法，也不比林双慢！】


    【赢了，百花宗！比孟锱、皇甫渊都快。】


    这文字刚飘过。


    孟锱、皇甫渊同时得到清水宗的百年第二、第三评价。


    同样天赐灵气、引渡叶！


    只是相对赵珂然更小。


    孟锱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邪修，“谁……特么不是学功法很快的人？让你慢慢恢复到入虚，呸，做梦！”


    皇甫渊脸上也闪过一丝严谨的认可。


    鬼魅邪修：“？？？”


    林双看着，眼中全是后怕。


    幸亏，她在万卷书屋，将学习金字塔、记忆曲线法教给这两人了。


    否则今日他们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个是实打实的妖，人修功法与妖丹运行不同，学习能力……不对口。


    另一个是天资一般般，但现在手握老师指点，显著提高成绩了！


    “呼。”


    林双松了口气。


    看向他们六人在黑雾攻击下皱眉、却齐齐得到灵气赐予，而解脱，即将突破。


    她也点头，“轮到我了。”


    黑雾锁着她，并不伤害她，但也禁锢了她丹田、神识的运行。


    可没有用。


    100号禁锢，她还有1—99号。


    [林双自悟解决‘大海啊都是水’的方法，自创《我思故我在》地阶功法！]


    【？】


    [林双本层考核通关！成为百年内最快通关，并自创功法的第一人！]


    [评定甲上，为五八四八层层主！]


    [我辈所学功法，何尝不是先人所创。]


    [先人能创，我辈为何不行！？]


    [林双，外门弟子，修为凝元，自创功法，此天赋、心性、悟性，皆为千年中，不可多得！]


    [你已勘悟八千层万卷水海的真谛——冰水为之，寒于水。]


    [你不满足于本层所见功法，自创功法贴合自身。]


    [林双，通关一八八八层、五八四八层、八零零八层，所有万卷勘悟层！]


    [更新，林双为万卷勘悟层层主。]


    【？】


    【？？】


    【八千层……！】


    三团不同大小的赤金、白练、东紫天降灵气，分别朝她当头落下。


    一八八八层，万卷书屋，当时她不曾得到先天灵气的赐予。


    那时她勘破书屋虚妄，仅仅降临三片引渡叶。


    因为那次，她仍是照本宣读，按方修炼。


    不如归去剑，依旧是不如归去剑。


    在她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然而，经过数百年万物更替、邪正争斗，不如归去剑，已逐渐光芒黯淡。


    地阶功法，化为无用鸡肋。


    无人兑换，无人修炼、无人可用。


    功法逐渐死去。


    但某一日，它还会活过来，当弟子将它增益，容纳进新的功法之时！


    林双合招，赋予不如归去剑、水滴成河剑，全新的意义。


    林双自创，自行完善天阶功法《大海啊都是水》。


    天降三团灵气，乃是对她增益本宗功法、自创本宗功法的犒赏，并追加一八八八层的评定！


    [林双的《我思故我在》，将作为天阶功法《大海啊都是水》的补充功法，评定为地阶。]


    [林双，你可愿意将此功法放入九千试炼，供弟子兑换？]


    【！】


    【……我第一次见到凝元弟子的功法，放入九千。】


    【救——以后我能在万卷书屋看到林师妹的地阶功法了？】


    【地阶，天地人，她自创的功法竟然位列第二等。】


    【这是她在铜镜里小半个夜完成的？她不仅想出了这层的截搭题结构，想出怎么克制‘入虚’恢复实力，还完成一部地阶功法的自创？】


    黑影邪修，顿时醒悟过来。


    发疯一样地攻击林双。


    同时发疯地黑雾萦绕，攻击赵珂然六人！


    再不攻击就来不及了！


    但是林双触动了九千试炼中，最重要、但大部分弟子都没有触碰到的首要规则！


    ——自创功法，是否放入宗门的问询。


    哪怕天王老子来了，宗门残留的初代长老灵气，也不能、不肯，不让，不准任何人打断这个重要的问询时刻！


    因为，功法的传承，是一个门派百年、千年立于不败的基石！


    黑影邪修，噗地一下，就被缠绕林双的三团先天灵气，震飞！


    他不敢置信地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就这么一下，他掉到了炼神三层的水平！


    “初代……”


    他错愕捂住胸口，不敢置信。


    抬头望着林双周围的三团赤金赐予。


    哪怕岳峙在，都无法抵抗。


    因为九千试炼中，初代（飞升期长老）规则，凌驾于普通渡劫期长老设定的规则，又大于监察长老入虚设下的规则。


    毋庸置疑，现在不管谁来，都无法在这先天灵气、初代老祖的问询之下，伤害林双！


    因为这初代，不是指清水宗还活着的闭关那位。


    而很可能是，初代飞升的掌门，当年在他即将晋升仙位前，留在九千试炼中近乎仙人念想的第一规则！


    【传闻中，九千试炼一直隐藏着初代飞升者的仙天灵气馈赠，所以林双现在触发了？】


    【她连续通关三层……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了。】


    【凝元弟子，得到了初代掌门的馈赠？】


    【单说悟性，她秒杀八千层的所有通关弟子！】


    【刚你们看水幕了吗？水千潭长老，在入虚期间，都是学的宗门法诀，还要靠山海宗岳峙帮他修补变成水、失去人性的弊端。而水长老现在是什么地位？我打赌，以后林双师妹，在水长老之上！】


    【哦，我才意识到她修补的是，初代飞升者留下的功法……所以，她比初代还厉害。】


    【……】


    什么叫比初代还厉害。


    所有观战弟子都沉默。


    他们心中都忍不住颤抖。


    【那别说，就算初代现在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化作金身，在这六千层邪修面前保护她，我也一点不惊讶。】


    【……】


    林双也抬头望见试炼层中的问询文字。


    “放入九千，供弟子兑换？”


    她面色古怪。


    她又看了眼，被这问询灵气弹飞的邪修。


    无情截搭题，一般就是，分成上下句做文章。


    所以她本来的设想是，先通关五千八百层，拿到奖励，然后落到六千层，打破虚妄，七人合力打死这炼神邪修。


    但没想到，现在九千试炼给她的评价这么高。


    她颔首，望向正在突破的六人。


    “师妹，孟锱……趁着这老祖的问询，邪修不能对我们下手。”


    “我边回答老祖问题，边和你们练下合招？”


    【？】


    邪修：“？”


    赵珂然眼睛一亮，“那我先来，师姐，我先学会的！”


    《碧水东流至此回》。


    当即，她边突破，边还能分心，在空中凝成功法文字，给林双观看。


    第二个顺位是第二快突破的萧七。


    但林双粗粗扫一眼，就嗯了声。


    “知道了，都收起来吧。”


    “不用看。”


    边博才还没来得及反应：“？？”


    孔妙可吃惊：“你全看完了？不是，你知道怎么与我们合招了？”


    [林双同意将《我思故我在》放入镇川八千层的兑换范围。]


    [每次兑换，价值二十万灵石。]


    [林双将获得五成收益。]


    [林双随时可以终止兑换。]


    林双边浏览、边转头朝孔妙可摇了摇，又点了点头。


    “我暂时没时间学你们这些功法。”


    “我刚在铜镜里想了个万能合招方法。”


    【？？】


    说着，她就看完所有分享功法的条目，确认自己的‘著作权’得到保障。


    就立刻掐诀。


    “你们施展各自功法吧！”


    刹那，她身体表面疯狂渗水。


    水雾弥漫，形成瀑布般球形罡气——防御！


    同时，球形罡气外，一百零八道水链长鞭，朝不同方向，破空抽打——攻击！


    同时，球形罡气外，不断有水雾，朝她身上、脸上喷洒——保湿，呸，自身回复！


    同时，球形罡气的下端，还有宛若急湍般的河流输送带——速度！


    攻、防、速、回复一体！


    哪怕是赵珂然，都看呆了。


    但她瞬间大喜，“我的碧水东流至此回，就是恢复灵气的地阶功法！”


    她迅速施展，果然，源源不断的本层水性灵气，全都涌入她身体。


    她直接，走入林双不断长鞭、球形滚动、朝自身喷水的四合一功法范围中。


    顿时，水幕球形中，朝林双、赵珂然身上喷发的水雾更加密集、粗壮！


    ——灵气恢复提升up！


    孔妙可惊呆，失声道，“我的菩提坐，乃是恢复灵台清明的神识功法！”


    她也尝试走入林双的水球水链范围。


    水链没有攻击她，孔妙可进入后，就自动盘膝，宛若菩提静坐，岿然不动。


    水球中，朝她们三人脸上喷水的细密度，一瞬增加。


    ——神识恢复提升up！


    【！】


    萧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入了，“濯缨，提升剑诀攻击的辅助心法！”


    挥出的剑，仿佛流水冲刷。


    剑气加倍！


    他进入，一瞬，林双球幕四周的一百零八条水链，变得粗壮、凝实，根根发出可怕的破空声，变成两倍！


    ——攻击力up！


    孟锱拿着《四十二水经》进入，脸上带着心动，“让让，我这本是防御功法。”


    修炼到最深处，能形成四十二道水墙。


    他冲进水球，刹那，包裹他们的硕大水球，球壁加厚三倍！


    他修炼到第三阶！


    ——防御力up！


    【……】


    最后剩下的皇甫渊，面色古怪地放下手中《白毛浮绿水》。


    【速度？】


    一瞬，皇甫渊踏进水幕。


    神识中九尾蝎鞭，发尾不断粗壮、蓬松，化为水球下看不见的湍急水流，银辉四溅，好似毛发在水影中轻灵飘起，又好似只是水花虚影！


    ——速度UP！


    [孟锱、皇甫渊……孔妙可，均完成与林双的合招。]


    [五千八百层，通关成功！]


    [成为百年来，掌握合招速度最快的弟子，成为本层层主。]


    又是七团天降灵气，就要落下！


    赵珂然啊一声，“太多了，这样我快到凝元四层了，这本来是我明年的计划。救命——”


    【！】


    孔妙可、边博才，都面色痛苦。


    “我并不想参加凝元高阶战。”


    “我还要更新旧文……”


    “但是……要突破了……灵气太多了！”


    【？？？】


    【你们可真是负责的编书人……】


    [所有弟子，五千八百层，通关成功！]


    [因绑定六千层历练，诸位弟子，请注意，六千层试炼，即刻开始！]


    [任务要求：斩灭隐藏在你们背后的邪修！]


    终于一道被遮挡的雾气消散，露出了六千层的真正任务！


    果然是两层嵌套！


    第一层破解，就掉到了第二层。


    林双脸上露出果然表情，对左右围绕她、纷纷突破一大层的六人道，“走，开怪了。”


    已掉到炼神三层的邪修：“？？？”


    七人合招！


    七个凝元实力，因为林双的三合一万能合招方法，此刻‘奇怪’地纠集在一起！


    两个凝元八层，配合默契，便能打死一个凝元九层。


    那么六个凝元八层、一个凝元四层呢！


    六个天才凝元八层、一个天才凝元四层呢！


    掌握合招、七七合一的凝元天才呢！


    融合！


    融合，再融合！


    林双七人形成的水球防御，一瞬扩大，边恢复自身，边朝面色惊愕、仓皇后退的邪修滚去！


    啪啪啪啪啪——防御水球外的一百零八道剑气水链，刹那切割邪修周身的黑雾！


    他一瞬痛苦惨叫。


    黑雾沿着水链，攀上水球！


    企图侵蚀林双七人。


    但林双七人在水球中，接受雾化喷脸。


    回复！


    林双七人血量—1000＋1000……


    邪修血量—1000—1000……


    邪修面色惶恐，一瞬往外奔逃，“救我——”


    呼救？


    还有一个帮手。


    林双挑眉，竖起耳朵。


    但白毛浮绿水——攻防一体的水球，倏忽加速，啪地追上邪修，将邪修撞飞，将邪修碾压在地！


    “救……救……救……”


    邪修的呼救，不断被一百零八水链抽打，而发出了一声声的卡顿。


    “一边防御一边攻击，一边回复，一边疾行，你已无处可逃了。”


    赵珂然正义总结。


    “师姐这合招叫什么名字？”


    林双：“……你取个？”


    “那就叫七上八下！”赵珂然激动。


    邪修：“……”


    噶的，他一下闭眼。


    他们七个人上，他叭地嗝屁，倒下了——七上八下？！


    “不好，还是叫七零八落。”孔妙可盘膝思索。


    边博才也是文思如泉涌，“七窍生烟。”


    邪修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邪仙失血超八成，视作重伤，然，九千试炼对其没有救治传送。]


    “你们……”


    邪修睁眼，这时候，他周身雾气终于消散。


    露出了一张丑陋的脸。


    因为邪灵散去，皮肤飞速枯槁。


    唯独只有鼻处没变化，像是曾被人整个削去。


    “入虚通缉榜，第9名！”


    孟锱震惊。


    他喜好灵石，熟背每一座灵石山的脸，立刻认出。


    “黑影老者，入虚巅峰？”


    【！】


    林双眯眼，隔着水幕，看向这人可怕的脸。


    哪怕修炼，都没有办法修复他脸上整个被挖去的鼻梁骨。


    劓刑，古时对违犯禁令、不仁不义的罪人，会用刀割掉鼻子，以作惩罚。


    这邪修无力遮掩自己的面容伪装，突兀的五官缺失，更显酷烈阴霾。


    “你们……逃不掉的……”


    “终将成为……献给天机的贡品……”


    说到此，一道惊雷炸响，当空劈下。


    将他斩得灰飞烟灭。


    【天机，果然是天机会？！】


    孟锱大喜过望，走出合招水球，就去捡邪修掉落的芥子袋，“这人赏金二十二万！”


    芥子袋是他们的了！


    但触到这邪修落下的污秽芥子袋一瞬，孟锱身形僵直。


    一道森冷寒气，似乎毒蛇般，沿着芥子袋涌入他臂间。


    ——四十二水经，不适合你。你是刀修，要防御何用。


    ——愚蠢。


    苍老年迈的声音，仿佛鬼魅，在他识海中响起。


    ——你本就被林双甩在身后，如今功法驳杂，更是无法拉近与她的差距。


    ——七人合招，最无用的就是你……


    孟锱的瞳孔倒映入芥子袋的墨黑，瞬息紧缩！


    捡芥子袋的手顿住。


    ——明明第一个出来选功法，可你资质平平，哪怕在林双点拨之下，也只能排在七人之末。


    ——孟锱，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芥子袋中有老夫的邪元，你收起来日夜滋养三十日，老夫便可复活。老夫醒后，会将此生搜罗到的一切名贵功法、法宝，全赠与你。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老夫年少时遭受冤屈，被罚以劓刑，从此遭受族人白眼无数，与路边死狗无异。是天机老人给我一线生机，教我另一条成神之路。


    ——这世间，本没有善恶，唯有强弱。


    ——强，便可如林双一般，踏破九千规则，踏破宗门规则！孟锱……你若助老夫，老夫将在天机老人面前替你美言，收你为徒，你百年必入渡劫，可与林双比肩！


    孟锱额头，一瞬激出豆大冷汗。


    颗颗滚落，握着芥子袋的手，轻轻颤抖。


    ——你若是不应，老夫残存神念，便拉你垫背！


    ——死前，拉你一起下黄泉！


    刹那，孟锱的识海宛若针扎，好似虫蚁啃噬，疼痛无比。


    邪灵入侵神识，对方还很强！


    他一瞬眼中蒙上灰雾，咯咯咬牙。


    极其吃力地，几乎是求助般地回头，望向身后的林双。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绝顶聪明的林双，好像都没发现他的异样。


    她在与赵珂然说笑。


    其他人都在各自调息。


    孟锱额头的汗，滴落，砸在地上。


    但他惊恐地发现，他流下的汗水，都刹那化为黑雾，在地面蒸发消散。


    他想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识海受到了超阶修士的压迫，他连一丝神识都动不了。


    没办法发声，朝林双求助。


    就连回头看她，他都费劲了所有的力气。


    而识海中的老者声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情切断了他最后的念想。


    ——你看，她眼中根本没有你。


    ——他们眼中都没有你，都没发现你遇到了生死危机。


    孟锱按着炸裂的头，一瞬痛苦地单膝跪地。


    ——孟锱，你敢说，自己从未有过对林双的嫉妒、不虞与恼怒吗？


    ——你道心没有她纯净，如同湿润土壤，早已埋下了这些肮脏的嫉妒、不平种子……


    ——老夫芥子袋中不仅有清水宗至高绝学，还有山海宗的天阶功法，全都送你……


    ——超越林双，取代林双，让林双臣服于你！


    ——老夫在你识海里，听到了这样的渴望……


    他脑海中还有这种渴望——超越林双？


    孟锱的表情一瞬从痛苦、自责，变得古怪。


    是，他是嫉妒过。


    觉得自己蠢笨过。


    觉得自己不如林双、不如皇甫狐狸，以后难以和他们一起走到最后。


    不，不是最后，就连入虚的层次，可能都无法与他们一起走到。


    他确实为了这个问题伤过脑筋，想到就很难受！


    可是，超越林双？


    ——听我的，你就不会难受。


    ——你就能达成自己的心愿，会有源源不绝的灵石……


    孟锱咬牙，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这地上的芥子袋。


    “你看到了我的识海？看到了我的真实想法？”


    他头痛欲裂，挥不去脑中的魔音。


    但是他咬牙，朝地上啐了口。


    “我……呸。”


    “我不喜欢灵石……老傻子。”


    孟锱不文明地颤抖地朝芥子袋上吐口水。


    他一丝灵力都没有，神识也动不了。


    只能跟小爱一样，呸呸呸。


    “你心愿才是得到灵石。”


    “你全家心愿都是得到灵石……”


    【……】


    【？？？】


    “我孟锱的心愿从来不是得到灵石，……因为，灵石本来就是老子的……”


    芥子袋：“……”


    【噗！】


    【怎么回事，明明很紧张，却十分佩服孟师弟！】


    【林双呢！快来啊！】


    孟锱身体摇晃着，脸色惨白，吃力用刀划开芥子袋。


    ——那你……不想超过林双？


    ——不想做……天下第一？


    ——哪怕永远落后，成为别人的包袱？


    ——别否定，我听到了你压抑不住的欲望！


    孟锱的眼中闪过犹豫。


    但只存在了一会儿。


    “超过林双，超过皇甫……我曾经……”


    说没想，那是骗人的。


    在与陈兴川三人的挑战擂台上，他就因为不如林双、皇甫渊那样齐齐在危机时突破，发现自己潜力不足。


    发现他们都是隐藏修为，隐藏天赋，而他是一个真的普通中等修行者。


    他当时失落过，甚至感到绝望。


    他那时，也想和林双一样，甚至想要超过她。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过去一直是他认为的外门懒惰师妹，被他这个内门勤奋修习、甚至外出湮灭阁打工的师兄弱，应该是当然的吧。


    他当然想要超过她。


    但……后来，慢慢地，就没这么想过了。


    ‘皇甫师兄，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你母亲是被谁所害，你还不想说……’


    ‘我的一部分，可能也在九千试炼里……’


    九尾狐被害，皇甫渊颠沛流离，幼童时便背负所有仇恨。


    他躲躲藏藏，遮掩身份，又承受断尾之痛，终日自残吐血，等待报仇。


    从未有一日的安宁。


    而林双……


    孟锱面色古怪地想起，她左手衣袖拉起后，露出的整条左臂伤疤。


    ‘你上半身的骨头，确实可以从这伤口里脱出来。’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能我有一部分神识、骨骸也被封存在九千中。只不过我死的时候，似乎身边有天灵地宝，才活过来。’


    这样的致命伤，当时就死了。


    绝世天才的背后，是渡劫层次的恶意窥视。


    是百死一生后，终日不得片刻松懈的惶恐、紧张。


    日复一日的‘双雕’行程，源自于曾经的弱小、失去、死亡。


    并非躺着得来的。


    他过去曾经讨厌过她，因他以为她偷懒。


    他过去也曾经嫉妒过她，也因他以为她偷懒。


    但不是的，王坚层之后，他就知道，她手中常常拿着的话本，只不过是千百之一的她罢了。


    甚至，那是努力之后的伪装。


    是连她自己都骗过去的谎言。


    ——她从没偷懒过！


    ——一直比所有人都勤奋！


    孟锱闭眼。


    充满邪恶诱惑的黑雾已经浸染到他眼中，爬上他的眉心，漆黑地好似化不开的墨迹。


    可当他再睁开双目，却是一片清明。


    孟锱的声音如同从砂砾中滚出来一样，第一次如此粗糙且有力……


    “……我……现在，不想超过她。”


    “皇甫师兄，林双，我都不想超过，也没想过，要与他们一个层次。”


    因为，他们越阶的背后，是他没办法想象的痛苦！


    他只是想与他们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挣灵石。


    他又不是去吃苦的！


    至于边博才、孔妙可、萧七……孟锱的表情复杂且怀疑。


    谁知道他们这些所谓天才的背后，又有什么样的苦头？


    当然，可能确实有生来知之的真正天赋之人。


    可那又怎么样？


    以后还不是要被林双打爆！


    大家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这样比来比去，有什么意义？


    林双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她眼里没有战败者，只有她自己的行程！


    “我服了……我在这里跟你啰嗦……这么多。”


    林双要是知道，肯定笑死他了。


    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赚几块灵石了吗？


    孟锱看向芥子袋，眼中黑雾竟是一瞬褪去。


    从未有过的后悔、坚定、且大悟。


    “老家伙，你死前拉着我哔哔，我收你一百灵石的聊天费，不为过吧？”


    【……】


    孟锱这句话说出，顿时感觉到自己丹田一轻。


    他立刻抓住机会，大力挥刀劈开芥子袋，将其中天机令牌也一同切半！


    “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


    “别想忽悠我！”


    “做邪修，难道我以后自己杀自己赚赏金嘛，傻不傻啊我！”


    他轻松站起。


    捡起地上的一百灵石。


    “嗯，你确实傻。”


    一道巍峨阴影，落在孟锱身上。


    他刚想愉快回头，怼回去，身形就僵住。


    地上的阴影，不像是林双、皇甫渊六人中的任何一人。


    也不是刚才合招形成的巨大水球。


    而是一个宽阔如山的背影。


    “岳……岳……”


    岳长老，岳峙！


    孟锱满头大汗。


    林双六人全站在他身后苦笑连连。


    [孟锱捡起邪仙留下的芥子袋，承受邪仙问心。]


    [孟锱心神下降，邪仙上身。]


    [若三息内，不能抵御，则将被邪仙吞噬，化作本层新一任‘邪仙’。]


    [出题长老：岳峙。]


    刚才，林双眼前就出现了这一段试炼提醒。


    但孟锱早已跑出了他们的防御范围。


    自从这试炼文字出现后，她就动弹不得，身边的赵珂然他们也是同样。


    无法前进一步，也无法叫醒孟锱。


    只能看他经历这一道额外的邪仙考核。


    让他手贱！


    林双想着就额角抽搐，这一层，刚才在邪修呼叫‘救我’时，孟锱就该知道不对了。


    稍微一想就不难理解，除了打造九千试炼的渡劫长老外，恐怕没有人能临时将两层试炼的内容强行合并，并且让一个真正的天机会邪修入内，充当剧本杀中的NPC人物。


    这个邪修的真正修为在入虚，那么他呼救之人，必定就是渡劫！


    结合之前的信息，多半就是岳峙。


    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在那么多长老的看守下，走进来的。


    “岳……长老！”


    孟锱还是莽，他一瞬疾行向前奔逃。


    但倏忽之间，就被一指化成的山川压下。


    被抓到了岳峙的身前。


    “孟锱，你确实傻。”


    岳峙面无表情，刀刻般的沧桑脸庞，此刻远比之前中低阶比斗时，苍老数十岁。


    “哪怕被人超过，也没有进取心。”


    孟锱张嘴，“草，放开我！”


    “滚你丫的！你去教训你山海宗弟子！”


    他回头，就去找林双，发现她不是他刚才所见的谈笑状态，而是仍旧在合招的状态下。


    只不过，似乎他们都被岳峙控制住了。


    完了。


    完了呀。


    孟锱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林双再天才，也无法与渡劫的岳峙斗。


    他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等下，先别杀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孟锱忍不住颤抖。


    不知道朝哪个方向看。


    “看投影的，有没有啊！我孟锱，在这层拿到层主了，你们记得帮我领一下奖励和投影所得啊。”


    他的钱。


    死，特么都要领回来！


    林双额角跳动。


    捏着孟锱的岳峙，也是白眉抖动。


    “我岳峙，一生被誉为修炼天才，没想到，最后一刻，竟要收个蠢材为徒。”


    孟锱：“？！”


    林双叹息，看向已然老去无数、白发苍苍的岳峙。


    他皮肤已经仿若没有水分，干枯干裂。


    “岳长老，你放心，你要表达的我都明白了。”


    孟锱：“？？”


    岳峙轻笑了下，“哦？你什么时候猜到是老夫。”


    林双思考了下，“大概是看第一个水幕频道的内容？”


    把小爱给边博才的‘成就称号’，用到这层的题目文本里……


    这人不是水千潭，因为他在山海宗处理事务。


    也不是陈无水长老。


    因为，陈长老不知道，岳峙与水千潭的过往相处细节。


    林双望向一瞬气息萎靡的岳峙。


    还有谁，能完全还原岳峙、水千潭从陌生、第一次相见、相交、并肩作战的细节呢。


    细得，都有了春日的味道。


    细得，都有水千潭化水的不同程度。


    可是，又不知道，‘大海啊都是水’功法全名……是忘记了吧，岳峙长老。


    若是清水宗长老出题，就会知道这个功法的真正名字叫做《万物复归于水》。


    一个熟悉两人过往、却又不记得功法名、只能套用她随口胡说名称的渡劫。


    又是传送阵。


    天机会。


    林双望着岳峙，无声叹息。


    岳峙倒是笑了。


    转而，一道血线，出现在他额间。


    从上，到下，一整条裂开。


    血没有喷薄而出，好像早就被他自我凝固。


    他如山般，轰然倒下。


    一团极为可怕、却充沛的纯净山魄灵气，从他体内飞出。


    朝孟锱落下。


    “小蠢材……你就带着老夫……一起走下去。”


    “老夫会一直看着你……走到后面，看你，是否真的如你今日所说……”


    “只做自己。”


    孟锱震撼地睁大双目。


    他显然无法承担这么多灵气赐予。


    刹那，痛苦地浑身是汗，两颊通红，翻了个眼皮，就朝后倒去！


    [孟锱通过岳峙的临终考核（邪仙问心）]


    [孟锱得到岳峙的最终奖励。]


    [孟锱获得渊河六千层层主之位。]


    林双看着萧七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想要扶岳峙长老起来，发现他已没有气息后，又只好慌乱得扶住孟锱。


    她望向地上岳峙分成两半的化山身体。


    一道轻不可闻的呼唤，在她脑中又一次响起。


    就如同之前刚出团战层，‘进……九千……’，呼唤她的苍老声一样。


    原来一直是岳峙长老在呼唤她。


    但此刻，他神念已经死去，只剩残留的最后传讯，仿佛落叶飘散在她耳边。


    “林双，小心你身边的……”


    还未说完，这年迈疲惫的声音就已经沉底弥散在空中。


    岳峙长老的神念，全部消失了。


    他两半身体间，亦然有一块漆黑令牌——上刻天机二字，一瞬在九千试炼中成灰。


    林双低头。


    忍不住闭起被六千层中璀璨灵气、耀眼日光刺痛的双目。


    小心她身边的……


    谁？


    十二宗长老审问，也无法问询出来的人。


    却在死前，来告诉她。


    为什么。


    让我就那样把你当做坏人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样。


    林双眼睫紧闭，死死地闭住，好像这样就不会难受。


    她左手凝结水流，冲刷过岳峙长老体内，天机令留下的黑灰。


    “岳长老。”


    “好。”


    “我……会找出那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1》：“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师姐最害怕的就是——在来不及做什么的时候，已经失去。天机老人！你完了！洗白白等着吧！”


    ——孟锱：嗯？最害怕的？你直说吧，这是出生入死多少级的内容！我升级还不行嘛！


    ——皇甫渊沉默，眼中精光不断，看向身边小爱。


    ——赵珂然：嘿嘿，不告诉你们～


    ——边博才：林双要小心身边的谁？（可恶啊，当我知道有这句提醒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所有，都不给我推理过程！）


    ——三日后，边博才购买器丹宗的遗忘丹，遗忘一切，从头推理！


    *


    明天见啦。


    第82章 师姐的第八十二课


    ◎四季回复◎


    岳峙如山般的身形， 宛若被风干的石像，破裂成左右两半。


    倒在地上。


    身躯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时，顷刻走向覆灭。


    在场的， 全是凝元。


    再好的灵药， 再天阶的功法也无能为力。


    众人沉默。


    [六千层， 你敢看看我的背面吗？]


    [邪仙修为越强大，魂魄越难以完全消散，留下的怨念、悔恨，终会附着在天灵地宝上，有朝一日， 腐蚀心智不坚的修士。]


    [就如我一样。]


    [岳峙给林双、皇甫渊赵珂然最终的考核：给我最后一击，让我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林双闭眼。


    皇甫渊隐在袖中的手，顿时出现尖利五爪摩擦布料的狰狞声。


    林双深吸一口气， 压下脑海中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做过的噩梦画面。


    路边满片的血迹，院长奶奶……是她如今跑得再快、也永远不能追上的人。


    他也一样吧。


    朝母亲追逐的身影，朝仇恨追逐的脚步， 永远都慢一步。


    但今日， 总算触碰到了。


    “你来吧。”


    她声音沙哑。


    她没有道明名字， 但皇甫渊沉默看向她。


    岳峙的神识已经全毁。


    再也无法吐露任何信息，“小心你身边的……”，这警示的话只说了一半， 就有如王衡、小风一样，被彻底杀死。


    他体内留存的天机令， 不让他说出那个名字。


    瞬息之间， 就截断了他一个渡劫所有的生机。


    只是渡劫修士的不平、愤慨、怨悔， 也比凡人深重， 不能瞑目， 便迟迟不散，会长久地留在天地之间。


    岳峙，是想要让自己的所有，从这个世上消失。


    这是他的死愿。


    也是给他们一个机会，斩断王坚层的因果。


    林双侧头，转向皇甫渊。


    朝他轻轻颔首，退后一步。


    手中的笔墨挥出，顿时漫山遍野的墨，如同黑夜降临，蒙住所有投影观战弟子的视线。


    也遮挡住了孔妙可、萧七、边博才的视线。


    皇甫渊闭眼。


    消失在原地。


    震天一声长啸！


    柔软、棉絮似的，若二月飞雪般的凝白绒毛，蓬松、庞大，遮天蔽日地，在林双眼前拂过。


    优雅又修长的四肢，踩踏在地面的水渍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轻盈地一跃，在夜色般的墨迹里，锦绣般雪色、赤金、火红……灼灼燃烧的九尾，就好似空中流彩，拖曳着飞扬。


    倏忽，九尾暴涨。


    拍碎此层中，所有溃散的灵气、众人手中的四阶法宝、玉简功法！


    它精致的狐面，追月般扬起，吞云吸日般，将残存的渡劫气息，全部吸入！


    啪嗒。


    四只优美、宛若火中白雪的软垫，踏在地上。


    落在岳峙神灭人毁的身侧，回头，有着云纹般火印的狐面额心，慢慢朝林双转了过来。


    上古妖兽，九尾狐。


    传说，看一眼，便能魅惑人心，让人看到便不由自主地想臣服在它脚下。


    但林双，只看见了它眼中人性化的低语。


    多谢。


    多谢，你替我遮掩。


    多谢，让我走到这里，拥有结束的机会。


    它轻轻闭上双目，眼角似乎有着晶莹，刹那化作人形。


    林双走近，忍不住伸手拍拍。


    “不用谢，用你的时间抵给我。”


    皇甫渊一怔，转而凤眼溢出一丝尴尬过后的轻松。


    “九条尾巴，都要给我摸。”


    “……褪下来的才可以。”


    “……”


    漫天黑墨消散，众人这才看到眼前成为碎片的法宝、功法玉简、水幕‘电视’。


    萧七按住头，“林师妹你太粗糙了。孟师兄醒了，可能会心疼地又晕过去。”


    他想要开玩笑，但心情却是有些沉重。


    尤其目光落在地上一分为二的老人身上。


    边博才、孔妙可，也睁了眼。


    “千山万水画？”


    他们疑惑望向林双。


    为什么要蒙住他们的视线。


    唯一看见刚才经过的赵珂然，张嘴，看向皇甫渊。


    很快按住自己的头。


    刚刚，她是不是不该用最快学的反应，一看到师姐掏出笔墨，她就飞速从墨山下逃出来——


    结果看见了！


    她看见了师姐与皇甫渊师兄的互动。


    天。


    赵珂然低头，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林双已经上前一步，从芥子袋拿出一株桃枝，扔入地面。


    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百花宗虞长老所赠。


    在边博才、孔妙可吃惊、且茫然时，这桃枝竟是从手臂长的光秃秃枝干，一瞬抽长，生出新叶。


    林双指点枝芽，灵水从她指腹滴落到翠绿嫩叶上，滑落土壤。


    “四季时光，”


    刹那林双的气息萎靡，“春。”


    桃树倏忽参天！


    边博才、孔妙可：“？？？”


    【！】


    【等下，百花宗的绝学，她什么时候学会的？】


    【等等，她要干什么？】


    桃枝的时光，飞速从枝芽变回参天大树，桃叶又片片飘落。


    吹拂过林双面前的岳峙尸体，很快他从白发干涸的老者，变为了她看过的成人频道时——岳峙青年的模样。


    岳峙活着时，渡劫期强大，不是她可以逆转时光的。


    但地上已经气息灭绝的岳峙，她却可以。


    岳峙长老。


    这就是你给我观看六个不同‘时期’的你，想向我表达的另一层意义吧。


    在最后，让你变成那个依旧意气奋发、没有被邪灵污染、尚未面目全非的模样。


    回到最初，道心无暇的时候。


    林双垂眼。


    桃树漫天飞花，很快瓣瓣落叶，将青年时期的岳峙掩埋。


    [皇甫渊，完成对岳峙的最后一击，让他彻底消失。赠与你岳峙的七阶千山万水屏。]


    [林双，完成对岳峙的最后一击，让他停留在最想回去的时光。赠与你岳峙的功法笔记。]


    [六千层，你敢看看我的背面吗？七人联合通关！]


    一道似乎是叹息的老者声音，又似乎是岳峙身前早已留下的声音，响彻在六千层、投影间每个弟子的耳畔。


    [林双七人触及六千层隐藏的长老心声。]


    [——别走我的路。]


    [我本以为，人修终究难逃欲望的折磨，看到同行者、师弟师妹、徒儿，一日日超越你……一日日便会沉溺在惧怕、自怨、恐慌中，最终臣服于能助你逃脱这痛苦的声音。]


    [我本以为，人修终究无法抑制私欲，为弟子、为同门不惜牺牲，终会换来溢出的仇怨、不平、积愤……终有一日化作邪灵滋生、降临的躯干……]


    [但林双、孟锱、皇甫渊……你们在十二宗比斗中，告知老夫，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人修之弱，而是老夫自身之卑弱。]


    漫天文字，汇成一片山幕。


    出现林双三人在赵家村合招的模样，出现林双三人在王坚层找寻真相的身形，出现林双三人在团战笔试催眠众人、混战送走万僧门的默契。


    孟锱智慧不足、天赋不强，可没有他，就没有充气合招、没有笔试欺骗百花宗的结果。


    林双墨守行程、不愿等待，可没有她，就没有反弹剑法、没有三人坦诚相待。


    皇甫渊自困仇恨、懒于合作，可没有他，孟锱就无法抛弃灵石后顾之忧，也无法催眠王衡、完成拍卖阁行动。


    每个人都并非完美。


    可只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蠢材，也能完成天才做不到之事。


    [人修、妖修各有缺憾，如同功法。回望此生，终是老夫自扰自困，自卑懦弱，不愿承认自身之缺憾，终究陷入自误。]


    他后来怕被超过，终究没忍住诱惑，选择入邪。


    结果走上了一条非但没有解脱、反而惶恐终生的路。


    [仅以今日六千层，告诫尔等，邪灵不在外面，可能就在你自己的身后。]


    身后——过往压抑的负面情绪。


    不能纾解，不能正视，不能解决，企图逃避，企图求助捷径，可能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弯路。


    【！】


    【天机会……岳长老……】


    【这一层，是岳峙长老自悔后设下的考核！】


    【他用自身过去，让我们弟子警醒！】


    【岳峙长老的道心，就如王坚层一样，一直在蒙蔽自己……他认为自己过往做的是对的，追求自我强大，不想被人超过，何错之有。


    直到他在中低阶比斗看到林双三人，就好像看到不同阶段的自己。】


    林双，就好比曾经占据高位、指点水千潭的他；


    孟锱，就好比后来被水千潭追上、修为反超的他；


    皇甫渊，就好比当时自认天才、谁都不理的他；


    他们三人在比斗中，相互配合，逐渐展露头角，每一次比斗，都让岳峙看见了自己曾经一步步的错误，他本可以如他们一样，结果他走错了！


    【林师妹一直在与自己比，她在李家村割麦，也从没想过比其他人快一些，只想到自己的功法缺一门捡东西的弱点。】


    【……】


    【孟锱更是让岳长老看见，哪怕被林师妹超越也无妨，他也有很多林师妹都无法做到的事！】


    【譬如？】


    【额，譬如要不是他脸皮厚，我们百花宗的边师弟、小可，也不会今日在清水宗做客？】


    【也是哦，如果没有他厚脸皮，他们就不会今日在六千层，完成七人合招、斩杀炼神！只有林双四个清水宗的，可能不敌。】


    【是的，孟锱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女王层如果不是孟锱，林双也无法准确翻绿头牌。】


    【嗯皇甫渊也是如此，虽然不合群、高傲，但出灵石时毫不手软，何尝不是一种努力的融入、配合？】


    【我百花宗也不差啊，看看边博才，被打的落花流水，第二日还能毫无心魔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跑去清水宗做客。我也是服气。】


    【他们都是痴迷自我之人。】


    【是的，岳峙长老看见他们，彻底发现自己的道心是有瑕疵的。是他走错了路。】


    投影文字众多，全是关于岳峙长老的分析。


    很快就有一条文字飘过。


    【我在内门洞府，听闻岳峙长老……去了。】


    瞬息，文字静默。


    清水宗、百花宗、山海宗弟子，都停止发言。


    真身、分.身全都破灭……今日六千层，是岳峙长老最后的遗言。


    林双三人让他窥视到自己道心有损。


    就如王坚层一样，王坚终究走向覆灭。


    只是岳峙长老，以渡劫生命的最后，告诫他们，修士是如何一步步被邪灵污染的。


    他们在投影中的讨论，就是岳峙想让他们知道的。


    知道他如何走向深渊，从而避开深渊。


    “怪不得，我觉得这层说不出的古怪。”


    边博才在传送阵内瘫软坐下。


    手中的折扇，都没力气拿。


    “有很多信息，都是与通关无用的。”


    [林双、……孔妙可，六千层全部通关。]


    [请前往休憩洞府，兑换奖励。]


    林双几人在传送阵内，休养生息。


    “原来那些水幕故事，水长老与岳长老的不同时期，就是他自己活生生的教训。”


    等于是教育片。


    边博才，折扇中的笔墨不断书写。


    也在书写这两位长老的生平。


    他只看到六分之一的故事，但在合招期间，孔妙可等人也因为他不断好奇追问，把她们知道的其他五个片段，告知他了。


    “哎，前半生奉献良多，后半生却是一错再错，但幸好，最终悔恨自首。”


    “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以后不会活在，怕被人发现所作罪孽的不安中了。”


    孔妙可说的，赵珂然都很认同地点头。


    “林双，你是什么学会四季春的时光流转？”


    总结完岳峙的问题，孔妙可就与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立刻摆脱沉重气氛。


    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眼，投到林双的身上。


    “你可别告诉我，”孔妙可挑眉，“你是团战前就会的。”


    边博才都抬起了风流眼眸，饶有兴趣，“应该是团战后，莫非是我家虞长老暗中教你？”


    比起她学走百花宗的绝学，时光功法。


    他们更在意，她是怎么学会的细节故事。


    林双额角跳了跳。


    她其实很怀疑，岳峙长老不是看到孟锱，才察觉自己道心污秽的。


    可能是百花宗这些只想八卦、不在意修为的人，显得他为了‘修为不如人’而入邪，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双压制下这种猜测，深吸一口气。


    诚实地扫了眼边博才手中的‘岳峙长老生平补充’扇面，很快道。


    “就是看这六个水幕故事，学会的。”


    边博才、孔妙可的好奇神色，一瞬僵硬。


    “什么？你刚才不仅自悟地阶功法《我思故我在》，还自悟了时光流转。”


    林双摆手，“不算是自悟，是岳峙长老故意在六个片段中放入点拨的神念，启发我。”


    所有人都露出恍然神色。


    六个揭露岳峙不同时期的生平故事，解释了他为何入邪。


    同时，也用这不同时期的幼年、少年、青年、壮年、中年、以及最终出现在林双面前的老年，让她参悟了岁月。


    六个投影中，还有不同的泥土气味、春种味道、花开花谢、化作淤泥，又再次哺育来年春花的不同花卉阶段。


    “我有百花宗虞长老启迪弟子的桃枝，又亲自领教过朱蕉的四季花流逝，在铜镜中，又反复循环地观看花、人的老与少……”


    她就领悟了水中不同时期‘花’的结构。


    “原来如此，所以，这六个故事，另一层含义，就是希望你学会时光流转，将他死后变回从前。”


    边博才一点就通。


    “这就合理了，这层最后的任务奖励，是他在死前就设置好的。”


    皇甫渊沉默后开口。


    “他把三件事藏在六个故事里。”


    “一是百花宗的时光功法，二是水千潭早期如何克制化水缺憾的方法。”


    他看了眼林双。


    林双点头，“所以我不需要观看玉简中的功法，就自己修复了《大海啊都是水》。”


    六个故事中，水千潭化水，前期靠朋友，后期靠道侣。


    周围人的情感与不断提醒，让他时刻记起自己是个人。


    “哦所以师姐你自创功法，《我思故我在》，相当于自我提醒？”


    赵珂然思索道。


    “你本来每日都会检查昨日的行程完成情况。”


    “在当下行程结束后，还会核对与计划目标的差距。”


    “你一直在自省，这种自省，就会反复提醒自己并非是水。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照见你……当你发现自省就可以看见自我的时候，你就修补功法成功，对化水的恐惧消失了，九千层认为你补足了大海啊都是水的缺陷？”


    林双朝她颔首，“是的。”


    赵珂然：“！”


    皇甫渊：“……”


    边博才、孔妙可：“……”


    这功法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价值二十万的兑换，八千层，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但一日三省吾身，说着简单，做到何其困难？


    尤其是一闭关、就岁月飞逝的修士。


    但对林双来说，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赵珂然叹息，


    “师姐，其实你偶尔依赖一下我也可以啦。”


    她有些失落。


    “我也能天天提醒你。”


    林双耸肩，“我也想，可刚才不是被关在铜镜里嘛，又不能与你说话。”


    赵珂然勉强接受地贴贴。


    “而且，万一我以后出去周游三年五年，不带你……”


    “嗷师姐！”


    皇甫渊，自动给赵珂然让出位置。


    看向她们闹腾不休，他凤眼也不由染上一丝笑。


    本来，他还没说完，但现在，算了。


    第三，岳峙想要借这层的历练内容，向他们指示线索——天机会在十二宗还有人。


    所以，他无法直接在山海宗戒律堂，说给那些长老听？


    反而，要将他们强行拉进六千层，用这种方式告知林双。


    能观看到完整六个回忆片段的，只有林双。


    岳峙选择林双作为观察者，是因为她足够聪明，还是因为……她是他确定的明牌不会黑化弟子？


    譬如，孟锱，就在这层接受岳峙考核，岳峙没有直接信他。


    那么林双，是以什么方式，让岳峙信任。


    皇甫渊低垂凤眼。


    “看来，你也发现了？”


    林双rua着赵珂然的脑袋，转头扫了他一眼。


    “我，在下一批贡品的头号名单上。”


    皇甫渊瞳孔墨黑，闪过一丝压抑的火红。


    进贡。


    被他们破坏后，并没有彻底结束。


    岳峙的死，就说明了在他之上，还有更强者在天机会。


    进贡给‘那位快要回归的他’，会继续进行。


    他母亲，是过去的贡品。


    林双，是现在的贡品。


    皇甫渊垂下眼睑，望见林双消耗过度的失血唇色。


    别过头。


    “这次，他别想。”


    “林双，我欠你一次，在我还清之前，谁都别想抓走你。”


    同一时间，林双几乎与他同步脱口而出。


    “你放心，在你还清让我rua九色毛七天七夜的日程债前，我绝不会被捉走！”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沉默。


    皇甫渊：“……”


    林双：“……”


    为什么。


    这种很久没有出现的、该死的想到一处，又来了！


    林双轻咳一声。


    她嘴巴怎么就这么快呢。


    赵珂然捂住额头，轻轻靠近，“师姐，这是不是你跟我说的话本《两A打架必出一O》。所以，是你变O，还是皇甫师兄变……”


    废了，这个小师妹，你彻底学废了。


    林双：“……师姐跟你讲过很多有用的道理，你不要只记得这些话本里的嗯嗯啊啊事情。”


    赵珂然按着眉心，“师姐情绪起伏，所以我说对了啊。”


    林双：“……”


    皇甫渊侧目，很快又转回去。


    野兽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刹那，他们几人就已经传送到外面，镇川六千层的休憩洞府。


    岳峙又把他们送回来了。


    出来时，林双才发现镇川果然换了一波长老监察。


    小绿并不在六千层。


    而是一个面容与陈无水长老有些像的中年女子，她有些严肃，不说话时，嘴角都有些下沉的褶皱。


    [陈疾长老：为陈无水一脉的远亲，三代之外。]


    [修为：渡劫入门。]


    林双出来时，如今放在孟锱芥子袋中的《清水宗现任长老全貌》就自动跳出来了。


    水珠凝结的文字，环绕这位长老身侧，最后出现在她额头。


    简直是大不敬，这书！


    陈疾一身百纳衣袍，透着浓浓的墨迹味道，左侧袖上还沾着朱砂。


    林双几人行礼时，孟锱腰间的书册，又是一行水渍自动凝结，浩浩荡荡飘出书外。


    [陈疾长老喜好：天赋弟子；不当值的时候。]


    [厌恶：弟子在镇川反复过不去某关时，据说因为她在外看得太着急，而面生苦相，长出了皱纹。]


    萧七无奈地挪开，企图遮挡孟锱芥子袋的手。


    这《清水宗现任长老全貌》，不讲武德，大胆地往长老身上、额头放字！


    孟锱自从刚才起，就昏迷不醒，也无法控制它。


    “不用多礼。”


    陈疾长老嘴角下沉，严肃地看向林双。


    若不是这文字提示，恐怕旁人都要以为陈疾长老是不喜她了。


    但恰恰相反，陈疾下沉的嘴角，只说明，她刚才也在观看林双几人通关，并且为此险些上火。


    陈疾长老，渡劫入门，挥手间，就是七张黄纸符箓朝林双几人飞出。


    还没抵达他们手中，他们就感到一阵神识安宁，刚才面对岳峙、邪修的紧张，得到缓解。


    识海、丹田的越阶战刺痛，大大缓解。


    “你们几人皆是神识动荡，丹田不安，强行进入突破临界。”


    “气息不稳，若处理不当，反而境界后退，勘悟走上歧路。”


    陈疾长老说着，在左侧的六千层奖励石碑，竟是从本来的传送阵位置，刹那飞至他们七人前。


    “本座建议，你们兑换一座洞府，好好调息，思考所得，稳固增益。”


    [陈疾长老擅长功法：符箓。陈姓长老中符箓第一人，一课难求。


    上课地点：随机。镇川六千层、传功堂、长老洞府、门派外，视长老心情而定。]


    林双一目十行，再读到‘建议上课弟子，提前一夜用符箓占位’时，嘴角抽搐。


    大学占位的记忆，又攻击了她。


    林双颔首称谢，“多谢陈长老。”


    “陈无水长老，刚传讯与我，她已从山海宗赶回来，你们若是传送出来，就选六千号洞府租赁小憩。她会亲自为你们护法。”


    林双的识海中，出现陈疾长老的传音。


    而与此同时，她衣襟上也出现了两只兽头。


    五千八百层，六千层！


    镇川六千层休憩洞府，长老身后的牌匾，突然变化。


    【镇川六千层首席弟子：林双、孟锱、皇甫渊。】


    【边博才、孔妙可、萧七、赵珂然，你们表现亦然优异，然，不是我清水弟子，或所属石层在三千之下。故，名讳不在此上。】


    【千里之路，始于足下。】


    【前行，不要回头。】


    林双朝陈疾长老，颔首。


    赵珂然收了他们的弟子腰牌，前往兑换奖励。


    她还是房管身份，弟子兑换物品越多，她能拿到的奖赏也越多。


    一举两得。


    赵珂然美滋滋地按照林双指示，兑换了六千层洞府的租赁权。


    “多少日，师姐？”


    林双也就想了一息，“十日吧。”


    她目光望向六千层休憩层的牌匾，首席弟子上她的名讳。


    不会很久。


    很快，他们就会继续向上。


    很快，六千层洞府就会被淘汰。


    赵珂然颔首。


    休憩层，围观弟子，道发等人，无言站立。


    林双从六千层出来，投影画面还未结束。


    因为——六千层的新一任首席，今日诞生！


    不仅如此，林双衣襟上还出现了，八千层的层主兽头，通身七彩，炫目耀眼。


    普通弟子，看一眼，就无法心生反抗。


    道发长叹一声，退后半步，进入了试炼石层。


    数月前，她还在与他的师弟们比斗。


    数月后，她已经走到了他之上。


    三千层，六千层，八千层……她的速度，不仅是道东道西追不上，就连他道发都已经不敢说争抢二字。


    岳峙产生心魔，是给所有如他这般的弟子，出了一道题！


    你以为自己不差，可偏偏有人夺目到，把你打落尘土。


    让你从自以为的天之骄子，成为芸芸众生的普通一个。


    然后……你准备怎么办呢？


    道发离开后，所有六千层休憩层的弟子，都朝准备回洞府的林双师妹、皇甫师弟，点头示意。


    而后纷纷离开，前往不同试炼层，进行属于自己的历练。


    这一路，修炼，增益，超越，被超越。


    这一路，颓然、失落、焦虑、自恐……


    逆天而为，逆自身潜质而为，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今日我开车？”


    孟锱晕了。


    赵珂然就自告奋勇。


    边博才与孔妙可，施展功法，落英缤纷，还没等赵珂然行动，就已经凝结花舟，朝清水宗内门疾行而去。


    “你指路罢，赵师妹。”


    林双看了眼被萧七搁在他自己大刀上的孟锱，就见他一身灵气澎湃，横冲直撞，闭着眼也痛苦皱眉，额头汗珠滚落。


    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消化。


    ‘林双，小心你身边的……’


    这说的是谁。


    林双望向孟锱，好似透过他，看见了死前的岳峙。


    他对孟锱心存考验，又将自己修为大半交给孟锱，自然就不是指向他。


    林双又转头看向正在阅读话本的皇甫渊。


    ——公主掉马。


    自从李家村历练，她将这警示身份掉马的书册，借给他。他再也没还回来。


    别人以为他在读话本，其实他是在提醒自己，忍耐仇恨。


    皇甫渊，与她有一样的目标。


    上九千层。


    孟锱与他，都可以直接排除。


    林双思考到这儿，就苦笑地扶额。


    岳峙长老的一句话，就让她开始‘怀疑’身边人。


    天机会。


    真是玩弄、摧毁修士的道心。


    就如同皇甫渊一直认为的‘母亲被好友所害’，天机会一直做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她身边真的如岳长老所说，有天机会的存在，那今后，她必定也不会如从前那样，再轻易信任身边人。


    而人的态度，会相互作用，传染、扩散。


    不信赖、怀疑的滋生，就好像潜伏的病灶，会慢慢在彼此间传播。


    影响她，从而影响孟锱、皇甫渊，影响师妹，又从而影响他们身边的人，再继续扩散。


    慢慢地，人修之间就充满怀疑。


    宗门、内门、外门、长老会……全都在这样的彼此怀疑阴霾下，再也无法将后背交给对方。


    就像是梅心给他们的默契考核，第一题错，后面便错十题。


    林双深吸口气。


    转而他们就已经抵达六千洞府。


    它位于内门管事处的后方位置不到十米，接取任务十分方便。


    而左侧就是内门传功堂。


    这座在山峰顶端的六千号洞府，门口除了充灵石的玉牌外，还放置着三块传讯石。


    可直接拿起来，叫唤所属道童打扫、准备一日三餐、处理杂物。


    这座洞府所在的高山，只有两个洞府号码。


    5999号，6000号。


    一个号码就占据了整整三层。


    [5999号：道发。]


    [6000号：林双。]


    赵珂然讶异，“原来道师兄就住在这里。”


    但他不在，省去了邻居问候。


    6000号洞府占据上半座山，飞流直下的百尺瀑布，悬挂于洞府前，形成了水帘般的洞府门。


    洞府前，还有专用的仙鹤圈养地。


    甚至还有直达荣宝斋的传送阵。


    洞府内共计三层，每一层都有聚灵阵供弟子恢复。


    甚至还有各长老的一周一次传讯机会——遇到紧急的修炼问题，可以随时问询；有专门的长老轮值，负责解答。


    “厉害，与三千号洞府有巨大差别。”


    赵珂然环绕一圈，就爱上了。


    “可惜孟师兄昏迷了，否则这至少三十万一个月的洞府，真的太香了，他恐怕一息都不会睡。”


    林双按住眉脚，“等他醒了，千万别跟他说价格。”


    免得他去送外卖，挣房租。


    贵是贵，但他们得到六千层两层层主，有了近十万的洞府租赁优惠。


    这十日等于白送。


    “什……什么……三十万……一月……”


    孟锱脖子抬起来了。


    他宛若老汉般地吃力喘气，挣扎着从萧七驾驭的大刀‘担架’上直起脖子。


    他眼睛还闭着。


    鼻子就嗅了嗅。


    “嗷……！好浓郁的灵石味道！四阶聚灵阵，十万一座，荣宝斋折扣季，三座二十五万……”


    他啪地睁眼。


    萧七：“……”


    赵珂然：“……”


    林双按住眉心。


    皇甫渊似笑非笑，“孟师弟，你感觉如何。”


    孟锱露出心痛表情，“太浪费了，为什么要买三座聚灵阵在洞府，没必要，我的那个可以退掉直接换灵石吗？”


    但他很快感到一阵头痛，感觉了下识海，就是一震。


    “我，特么……变成移动的聚灵阵了！？”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他识海晶体中蓬勃而出。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锤炼他的躯干、经脉、丹田！


    只是呼吸，坐起间，他的修为就冲到了炼神一阶……并且还在朝上面的门槛发起冲击！


    孟锱瞪眼，就看见林双等人的复杂神色。


    傻人有傻福。


    “他说收我为徒，送我一笔灵石……竟然不是梦……”


    孟锱想起来了，表情似哭又笑，苦涩又无奈。


    “他……呢。”


    萧七按住他肩膀。


    魂飞魄散。


    躯干留在六千层中。


    灵气……或者，用岳峙长老自己的话说，他是化作了孟锱的一部分，与他一起走下去。


    如何理解，都可以。


    孟锱沉默。


    第一次，他得到海量灵石（灵气等于灵石），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滴，小爱提醒你，下一个行程：一炷香的阅读时间到啦。”


    “十二息后开始，记得调整体力、精神、心情与意志力哦。”


    林双袖中的小爱符箓发声道。


    “嗯那先做行程吧。”


    林双收到提醒，就看了眼洞府内的禁音阵。


    思考间，她就拿出了岳峙作为‘完全送走他’的最后奖励——《岳峙所学功法笔记》。


    一翻开，就看见里面笔墨还新、散着浓重墨香的刚毅文字。


    ——[《我本是山》功法详解……]


    “奇怪，明明他收孟师弟为徒，为何要交给林师妹你？”边博才，摇着扇，不理解。


    虽然孟锱不算是天赋异禀，但好歹是关门弟子，他才应该拿的功法，不应该给林双才对。


    林双扫了边博才一眼，答非所问，“麻烦边师兄、小可，替这座六千洞府，栽花墙、种万草。”


    “？”


    “！”


    林双说罢，皇甫渊若有所思，翻了下自己芥子袋，将其中虞露长老给他的那一根桃枝递给她。


    众人一怔。


    当时虞露长老，本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株。


    刹那，林双接过，食指轻掐干秃秃的桃枝。


    粉色瓣叶，层层叠叠生长，又飘零。


    “四季……春。”


    “回转。”


    转而就见，《岳峙所学功法笔记》上的新墨，一笔一划流转消散、字墨逐一褪去！


    转而，显示出前一层字迹！


    ——《天机会据点名单》


    “！”


    “！！”


    孔妙可、边博才，疯狂催动袖中花草，顿时挤满这座六千层洞府，满山遍野！


    赵珂然恍然大悟，“岳峙长老，从一开始就知道师姐有两株桃枝！”


    他让林双在六千层勘悟四季春之流转法，一次用到他本尊‘尸首’，回归初心。


    这只是障眼法。


    躲避，某些可能也在观看六千层试炼的人。


    真正的用意，是让林双在学会四季春之时光流转后，用在这笔记上！


    她只能流转一炷香的时光。


    所以，这本的墨迹十分新，就是六千层中岳峙刚留下的。


    林双眯起眼，望向时光回溯一炷香，擦去新墨后，露出来的旧墨名单！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2》：“师姐要触发岳长老藏在其中的名单，1拥有桃枝、2这册功法，两项需同时满足——这开启钥匙的提醒，被岳长老暗藏在六千层中，1莲蓬头法宝＋2濯缨功法→显现暗藏的邪修法诀。”


    ——孟锱：……？……！……啊哈哈，我早猜到了。


    ——萧七：原来是这样！赵师妹聪明，我就想呢，好像也没用到这莲蓬头法宝啊。


    ——孔妙可：原来岳长老是让我们告知林双，回来后可以这样解开名单！


    ——边博才：明白了，怪不得，不给孟师弟。


    ——孟锱：？？？


    *


    明天见啦～


    第83章 师姐的第八十三课


    ◎五阶回溯符，终于完成！◎


    《天机会据点名单》


    内容不多， 只有三页纸，比岳长老留下的功法文字还少。


    [留仙镇拍卖阁：入虚2……]


    [东来镇散修交流会：入虚3……]


    ……


    “竟然还有我百花宗附近的灵植集市……”


    孔妙可神色肃穆。


    零零总总，天机会据点， 遍布东华境十二宗周围， 大概涉及二十来个修真集市。


    话本铺子、符箓铺子， 比斗擂台、交流会……


    里面有多少个入虚、炼神值守，领头人擅长什么功法，都列的很详尽。


    林双一目十行记下。


    孟锱强忍头痛，也看得飞快，“十三万灵石， 二十七万灵石，五十四万灵石……”


    这些据点的入虚头目，有名有姓的炼神， 竟然不少都是湮灭阁通缉榜单上有名字的！


    只是消失多年，一直找不到。


    他们的悬赏金额重大！


    林双看了眼孟锱，若有所思。


    湮灭阁的中立身份， 真是值得回味。


    “往后翻？”孟锱起劲了。


    萧七待他翻到第二页， 一瞬瞪眼。


    [长老名单]


    [山海宗渡劫岳峙， 渡劫……]


    萧七一瞬无力坐下。


    山海宗，被侵蚀的除岳峙、王衡外，还有三位入虚、以及一位渡劫长老。


    [清水宗1]


    [百花宗1]


    [……]


    [器丹宗2]


    林双几人均是看得沉默。


    [他们对我并没有完全信任， 我不知道其他宗门的长老身份。他们与我沟通时，都带着天机会给予的改变神识法器。]


    [我对各宗长老的了解， 也远没有对山海宗多， 实在无法辨认。]


    名单的最后， 是岳峙书写的补充。


    [恐怕当我想道出方姓名的时候， 就已经不在了。]


    [那位将自身道心的污秽， 放入九千试炼，你们经历过王坚层，不用我多说。]


    [另，百年前他又尝试将自己心魔，种入我等心中——以此移去，他不断滋生的道心污秽。也就是你们所见的、我等体内结出的乌色天机令。]


    [后来，这种方法应是又失败了，我猜测他试了一种新的方式，你们都见过的，来剥离自身妄心。这次十分成功，但唯一的弊端是，剥离之后，会造成他自身实力的急剧下降。但百年来……快了，他快要重新回到巅峰时刻了。]


    [知道他的人，其实不少。但我们对弟子向来并不敢说，也不敢提。]


    [因为，哪怕是我，也无法确认，到底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否被他污染，又是否为他的一部分。]


    [一旦所托非人，宗门必将大败。]


    [我唯一能在此名单中提及的，只有这些，还有我们都称他为——天机老人。]


    [我没能做到的事，你们试试罢。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墨迹到这里，就渐渐又被后续的功法墨迹重新覆盖。


    明明由桃枝回转至桃种的状态，还没结束，但这书卷上墨迹的时光却在不断加速恢复。


    很快，当他们企图再阅读一遍时，所有的文字，都回转到了《岳峙所学功法笔记》的最初。


    林双翻了下，交给孟锱。


    孟锱深吸口气，郑重接过。


    “老岳啊。”


    “你走错了路，今天起，就好好在下面反省。”


    “我给你烧纸，一个月三张，哎。”


    他念叨着，就反问，“他说的，那天机老人新想出的恶心花样是什么？”


    摆脱污秽道心，想以洁净的金身，踏破三界，位列仙班。


    把作恶的果，都埋葬在了九千试炼，遮掩。


    又把自己的邪念，一点点抽出去，分配地种到岳峙他们这种心魔初生的人体内。


    然而还是没成功，直到第三种方法。


    林双看了眼边博才。


    边博才，长叹一口气，展开折扇，“孟师弟，岳长老说我们必定见过。你想想，一个超级大能，比岳长老还厉害的修士，你见过谁，又见过他哪几种样子。”


    “变成水！”孟锱举手。


    赵珂然摇头，“那日孟师兄，你们在拍卖阁救回刚一几个弟子，各宗长老都赶来要给你们奖赏。”


    “哎呀我去！”孟锱震撼，“我把这十二件奖励忘记了！”


    因为岳峙、王衡的事情，其他宗门长老都忘记之前说要给林双他们感激的奖励了。


    “我得要回来！”孟锱直拍大腿。


    赵珂然按住头，“那日来见你们的乃是长老分.身。”


    孟锱一怔。


    “哎，其实我也分不清，留在投影前的是分.身，还是来见你们的是。修为差太多，很难辨别。”赵珂然思索道。


    所以，那位天机会的老大，天机老人，比岳峙的修为高很多。


    他凝结的分.身，岳峙无法辨别，是真.身，还是什么。


    林双不由转头看向皇甫渊，就见他也在深思。


    渡劫便可幻化分.身。


    飞升前，合体为一，力量最强，抵抗天劫成功，便可羽化飞仙。


    在合体前，分.身也可自行打斗、修炼，拥有神识、丹田，供本尊驱动。


    之前在李家村，她与皇甫渊讨论如何解决百个丹田的修炼问题，当时就说到了分.身这件事。


    只是他们俩当时嫌弃，丹田（分.身）要分别突破一百遍，非常麻烦。


    但反过来想，一个已经渡劫巅峰或更厉害的人，为了切割掉自己不想要的部分，而专门分化出一‘部分’——这是很容易的。


    天劫时，再合一即可。


    “啊。”


    林双失神地坐在软榻上。


    没想到，这幕后黑手，用的竟然是她林双舍弃掉的垃圾修炼方案！


    怪不得，这家伙搞了百年，还没飞升。


    “那份名单怎么办，交给谁？谁肯定是没问题的。”萧七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些家伙是对方分割出来的分.身，这种人，按照岳峙所说，是对方百年内尝试出来的，这类人的活跃时期必定不超过百年！


    而有些家伙是对方埋下‘邪’种的，这种人，百年前、或者现在，一直在被对方污染，蚕食。


    他们的寿元，难以划分范围。


    可能是孟锱这样的年轻弟子，在六千层若是没有屏住，就被‘邪仙’、‘岳峙’长老勾引的邪化。


    也有可能是岳峙这种，存在百年前的人物，修炼到一半，被污染。


    这确实如同岳峙所说，他们长老无法对弟子说、也无法与同门长老讨论对策。


    万一其中，有个被污染的、或是分.身，就等于走漏消息，这一队派出去的人马全废。


    “如此看，我们十二宗，皆是危矣。”边博才叹息。


    对方很强大，蛰伏是因为凝结分.身，导致的修为下跌，才迟迟没有动手。


    一旦对方达到了飞升期，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才需要贡品，因为他急需恢复自身。”孔妙可也是理清了思路。


    “那不行啊，一恢复，看来是能打三个老岳的程度？怎么办，林小双？你肯定有办法。”


    孟锱第一时间求助。


    皇甫渊指了下他怀中的功法书。


    “办法，就写在这里面。”


    赵珂然点头，“针对题目回答问题。他竭力撇开自己的邪心，我们找回来，他就别想飞升！”


    “一，我们去九千试炼，挖出他企图掩藏的过往污秽。二这些模糊长老的名单，体内也被种下他的微弱邪灵，把这些长老绳之以法，释放邪灵！让他重新被自己的肮脏，引得走火入魔。”


    “三，就是找出他的分.身，彻底斩灭，让他修为下降！”


    林双欣慰地伸手，拍了拍小师妹的胳膊。


    “干得好。师妹。”


    节省了她回答的时间。


    她站起来，根本不惧怕，反而有一丝欣喜。


    “放心，敌人很蠢，我们不用在意。”


    “？？”


    你确定？


    边博才都嘴角抽搐。


    一群长老都不敢与弟子直说，你确定‘他’是不用在意的蠢货。


    “天机老人，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孔妙可，皱眉，“你们清水宗、山海宗的初代名讳里，好像有个已经过世的长老，以前被叫做什么老人。”


    孟锱：“！”


    孟锱啪地坐下。


    这狼人的薪火，终于从岳峙长老的这一层，传递到了初代长老的手中！


    能让岳峙瞬间灭亡的，确实可以从初代里，一代代往后找了。


    皇甫渊立刻翻出芥子袋中的长老名讳。


    尚未分宗时，参与镇川、渊河九千创造的共有二十三位长老。


    成功飞升的六位。


    在世的山海宗、清水宗各一位。


    剩下，均是过世的。


    “天机老人。”


    孟锱的食指，在玉简名单中一个个往下挪动。


    “并没有名字中，带有天机二字的。”


    “林小说，好啊，你敢说初代长老是蠢驴！”


    他才反应过来。


    林双微笑，“是的，他不是蠢驴谁是。”


    “？”


    “把自己接近飞升的实力，自我阉割，分化成一个个。”


    林双闭眼。


    这与她百个丹田，随时可合可并，可不是一个事情。


    这蠢驴，为了不暴露分.身与他的联系，必定长时间不收回去。


    本尊难灭，实力远超岳峙，至少接近飞升。


    然而，他把自己分成了一部分又一部分……游离在外，各自独立。


    两个凝元一阶，相当于凝元二阶。


    他分出了多少给岳峙这些人，又给自己的独立分.身。


    等于不断削弱自我。


    “就如师妹所说，把潜伏长老一个个灭了，再把分.身一个个灭了。在他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就算是初代，也很快会跌到渡劫中期，渡劫入门，入虚巅峰，入虚中期……”


    孟锱张嘴。


    萧七啪地也坐下。


    这真是蠢驴啊！


    他不是谁是！


    别人都要不断变强……他在不断切自己……


    “林双，比你百个丹田还傻啊。”


    “……”林双坚决不承认的，“我不是把自己切成100份，我是修炼出来100！”


    边博才，风流之色，露出深思，“林师妹说的，可行。”


    “但听起来就很分散的样子，我们怎么找？”孟锱思索。


    林双也跟着抬眼，指向他腰间芥子袋，“先把这些据点，灭了。”


    “！”


    “名单上的被侵蚀长老……也很好推测。”


    “？”


    “岳长老不是藏在六个影像中，告知我们了吗？”


    “？”


    “百花宗不都掌握了这些被侵蚀长老的名单吗？”


    “！”


    边博才后退一步。


    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们掌握了？


    “那些长老过去有被超越、欺辱、不平之事，非但没有萎靡不振，反而实力很快提升一大段……变得好似岳长老，从意气奋发，变得沉默、寡言，威严。”


    林双说到这里，就停下。


    孔妙可恍然，“边师兄，就好像你写的精英弟子详解。”


    边博才瞳孔剧震。


    百花宗确实掌握了这些被侵蚀长老的名单！


    百花宗最爱搜集精英弟子的生平……！


    记录大家一下子突飞猛进的故事，就好像他书写林双的外门九十九号一样。


    这些卧底长老，只要去翻百花宗过往书写、搜集的所有长老生平记事，就可以确定一个缩小范围！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林双一点不负担地，朝边博才、孔妙可分配任务。


    很自然地，他们二人就啪地站起来。


    “好。”


    “我们这就回宗门。”


    当然从记事上，定位狼人长老，可能会有错漏、错计，但一定可以将大部分可疑的长老对象找到。


    岳峙的性格大变，一方面是自己的境遇，另一方面就是分到了‘他’的部分邪灵。


    找传记，找生平——搭配修为突破的时间点，绝对是正确的方向！


    “最快学，先审题，再分析，结合手上有用的资料，缩小目标！”


    赵珂然点头。


    师姐又不知不觉地把任务分包出去了。


    邪修据点——湮灭阁刺客。


    埋伏长老——百花宗定位、各宗负责消灭。


    最后，就只剩下分.身。


    “经过前两道，雷霆速度解决，”林双保守地推测，“可以削弱对方实力，至少一成？”


    孟锱：“……”


    有点少。


    “已经足够了。”


    皇甫渊颔首。


    “一成，足以让至强者发现自己的衰弱，若是他飞升在即，必定焦急，急切地让分.身回归，会加快上贡步伐。”


    林双点头，分.身难找，是因为他们不动。


    一旦动起来……


    林双思考到这儿，表情顿时古怪，“如果他真是初代长老中，可能，我有办法找到他的分.身。”


    “啊？”


    她目光移看向芥子袋中的《邵科伴你制符》。


    “我该调息突破了。”


    *


    三日后。


    6000号洞府之上，一道青花瓷瓶，隐隐出现在日光下。


    仿若是小界的压阵之物，从瓷瓶处落下一道温和又强大的灵气屏障。


    任何仙鹤、道童经过，瓷瓶之上端坐的十八少女，都会从垂钓中睁眼，犀利目光朝这一个个身影扫去。


    她丝毫不放松。


    而不仅是6000号洞府，仔细看，周围能入眼的百余座洞府之上，都有一道似乎垂钓的鱼线。


    这十八少女，似乎坐在6000号之上垂钓，鱼线却又挥向各个洞府间。


    “你的弟子腰牌呢？”


    “混账，冒冒失失，过来接受本座的问心。”


    “你，过来，本座要问你。”


    “手里的是什么。”


    周围道童、仙鹤，乃至弟子都想绕路。


    然而，整座内门都难逃这女子的观察。


    她严苛地不错放一个可疑人物的质问，同时在各个重要道路上响起。


    “这就是我们宗门的大长老？”


    “无水长老，昨日起就发疯了。”


    “山海宗的天机会事情很严重？我们是不是很危险？”


    “我有点不敢进入镇川了。林双掉入两层夹缝，变成了截搭题，是否为岳峙长老提醒，只要天机会想，九千试炼都不是安全的？”


    “感觉我们清水宗岌岌可危？陈无水长老，渡劫巅峰亲自出来看守，镇川昨日我从六千层出来，吓到，地上一大滩水。”


    “额……水千潭长老，三具分.身分别看守三层休憩洞府，从三千到九千层。”


    “不得了。”


    “我出门买东西，有个入虚长老都问我要去哪里。”


    清水宗内，气氛十分紧张。


    弟子都是修炼之人，五感本就敏锐的很，渡劫长老的亲自监察，宛若门神，让弟子们感到大事不妙，修炼入定都十分焦躁。


    长老紧张，就说明，暂时拿天机会没办法，且对方很可能快来了。


    他们越是被保护，越是不安。


    陈无水坐在六千号洞府之上，神念轻而易举，笼罩整个清水宗。


    听见弟子的嘀咕，她嘴角抽搐。


    没办法。


    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岳峙的分.身与本尊分离，就在暗示他们的过往猜测是正确的，又在说明，看似无害的长老体内都可能有天机污染。


    其他修为低落的，更是难以估量。


    他们找不出谁是内鬼。


    只能看守！


    谁来做看守都不放心，万一对方已经被天机种下邪心。


    只能由她、以及她确定不会背叛清水宗的水千潭两人，来作守护宗门这件事。


    陈无水闭眼，清水宗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一个长老、弟子的损失。


    虽然搞得弟子人心惶惶，但这样最安全。


    她正这么无奈叹息，就听见六千号洞府，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因为有花草遮掩、十几条灵犬不停汪汪，还有各种音修乐曲。


    以及林双一百零八道神识在唱不同的歌……陈无水听到的关键信息，都被淹没。


    “林双，失败了。我以前认识你？”


    “再来。”


    “不对……试试这个？”


    “算了，你还是再突破一层，再制符罢。”


    “别玩了，林双，我疯了！”


    陈无水：“？？”


    *


    六千号洞府中，林双按照行程，开启修炼至第四日。


    镇川或者说渊河六千层、以及八千层功法自悟，赐下的先天灵气，就像是一块压缩饼干。


    她每日沾点水，啃下一小口，修为就增益一部分。


    平时，她是不会连续修炼，连续突破的。


    神识疲惫不堪，效率低下。


    但现在是特殊时间，好比期末考。


    旁边看着的孟锱都头痛不已，在他闭关前，借她一座解压的‘灵石小山’。


    “你数一数，就当娱乐。”


    还有她面前的皇甫渊，神情晦暗不明，长身直立，递给她一件雪中带银尖尖的柔软毛披风。


    “我在综合实力，达到化气巅峰时，学会了三阶聚灵符的炼制。”


    林双表情严肃，


    “我预期，五阶回溯符，至少需要炼神中期。”


    她百个丹田合并起来，要达到炼神五层之上。


    之前参与内门中低阶战的第一日，她巅峰是凝元五层。


    经过赵家，又成为了凝元七层。


    自从岳峙事件之后，她接受灵气赐予，丹田百个合一的巅峰已经摸到了炼神门槛。


    她的神识强度至少进入了炼神三阶。


    但还是不够，在制作五阶回溯符时，下笔滞涩，识海胀痛，只画了三分之一张符，汗水就沾湿了她的清水宗衣袍。


    每次只能绘制三分之一，就不得不停下。


    导致，分了三次才完成的‘五阶回溯符’试验品，效果很奇怪。


    ——孟锱试了几次，就说，看到的是一直在镇川中的小白。


    ——回溯画面，莫名其妙，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林双望着皇甫渊手上的毛披风，强忍着，没有吞口水的奇怪动作。


    “大宝。”


    “分成三次绘制，是不行的。我必须进入巅峰时达到炼神五层的神识强度，甚至更高。”


    “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吸一口嘛。”


    皇甫渊：“……”


    他别过头，耳廓晕出一丝不自然的红。


    转身，抬脚就走，就连递给她的银霜般毛披风都拿走了。


    林双包子脸。


    但下一刻，就有神念在她耳边，如清风般吹拂而过，让她赫然神清气爽。


    “到房间。”


    “就你一个人，进来。”


    林双：“！”


    刺激！


    修炼、放松，修炼、放松……才能达到更好的做事效率！


    二层静室。


    榻上的丹青水墨床帐，垂坠在地，风吹之下微微起伏。


    而这容易让人流鼻血的床榻前，放置着一个镂空玉质的蒲团，上雕青竹枝叶。


    走到跟前，就能闻到春日的青竹香气。


    以及，藏在这淡淡竹味中，一种特有的毛茸茸香味。


    林双走进来，就忍不住捂住自己鼻尖。


    立刻讲武德地，乖乖坐在这能让人神识清明、助人神识精益的五阶蒲团上。


    “你先修炼一个时辰。”


    “？？？”


    “半个时辰。”


    “……”


    林双认真地摊开回溯符的符纹，思考间，就已经入定。


    风从窗柩吹进来，蒲团中的青竹雕饰都仿佛栩栩如生地在摇摆。


    林双的108道神识飞快与天地沟通，加倍增益，丹田灵气源源不断地冲入！


    很快，她就额头冒汗，唇色如血般发红。


    这是她全力运转丹田、最快速度修炼的症状。


    经脉、丹田、神识，都仿若小马达，运转到最快。


    一条神识，同时拖曳着二十几条灵气入内。


    “皇甫渊……”


    她很快就到了这样高负荷的极限，掐诀的手指轻颤。


    半个时辰，不能更多了。


    生产队的牛，都没这么拼！


    她勉强睁开一条疲惫眼皮，就见从水墨床帐缝隙中，垂下一条蓬松、尾端朝四面八方都炸开的巨大毛尾。


    它几乎占据了整个床榻前的所有位置，像是在游乐场里打中十枪才兑换到的终极奖励—巨型玩偶。


    与她人都几乎一样高。


    抱着的话，能直接拖到地上。


    摆在身边，占据的地方，比她身子还大。


    “今日是血红的嘛？”


    每一根毛，都似是火焰在燃烧。


    林双一瞬闭眼。


    站起来，就摊开双手，整个人啪地埋进去。


    “！”


    柔软好似棉花，又好似上好的丝滑毛茸茸围巾……


    温和地陷进去。


    他毛量惊人，还让她扑倒进去的身体，往上弹了弹。


    温热、且蓬松到手感爆棚的软毛，将她整张脸、双手、双脚都包围。


    她狠狠吸了口，紧绷的识海一片空白。


    神识疲惫↓↓↓


    愉悦心情↑↑↑


    识海压力↓↓↓


    “继续练。”


    也就三息，毛尾巴就消失。


    严肃狠厉的声音，从床帐内传来。


    “到炼神四层之前，都不准停下。”


    “……”


    *


    三日后，林双终于脚步虚浮地从静室里出来。


    两眼下面都是黑眼圈，脸颊却晕红宛若醉酒。


    “试试。”


    在赵珂然他们惊愕看过来时，她就把一叠温热的高阶符纸，递给他们。


    这五阶黄纸，符面泛着淡淡紫气。


    上面的符纹，看起来并不复杂，然而，看一眼，似乎就在变化。


    每一次，看见的都与上一次丹砂墨纹不一致。


    似乎是水的涡旋，又似乎是风自平地起。


    萧七好奇插队，跑过来从林双手中拿过一张，就是一怔。


    他眼前一瞬，好像雷闪炸进识海！


    轰一声，劈开了他刚还在念诵的剑诀心法、劈去了早上炼的金刚诀、用的辟谷丹记忆……


    瞬息！


    将一团他积压在识海下、许久没回想的画面，劈出来！


    ——仿佛是在清水宗，抢灵泉的日子，他意气奋发，擦完剑与鞋，御剑前往，然而……


    他那日抬头，就见那弱得只有化气三层的纤细女弟子，在灿日辉光下，长睫莹莹。


    ‘今日我要运动出汗半小时。’


    ‘所以，你这力度——’


    她按住剑，咧唇，‘太轻了啊。’


    ……


    萧七捏着五阶符，瞪眼看向捏住五阶符另一半的微笑林双！


    “这、这是……”


    他看到了自己与林师妹第一次燃脂、呸，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萧七：“……！”


    退后一步，他按着自己的头。


    “看到了？”林双问。


    萧七点头，“看到了我与师妹的过去。”


    皇甫渊挑眉，催动自己的手中符。


    没什么反应。他皱眉。


    但很快林双递给他一支墨笔，他捏着刹那，墨黑凤眼就一瞬收缩。


    客栈、诚王、与她。


    她那时微笑朝他点头。


    ‘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皇甫师兄，再会。’


    皇甫渊闭了闭眼。


    “我也看见了师姐！我第一次入小木屋！”赵珂然被林双摸到肩头。


    赵珂然闭眼，“我看到了好多三年来的快速飞过画面。”


    林双颔首，“嗯，不错，那这一批都成功了。”


    “行，去把无水长老叫下来。”


    高空端坐、已经偷听三日的陈无水：“……！”


    陈无水几乎林双话音刚落，就与水千潭一道分.身出现在洞府内。


    赵珂然张嘴，渡劫之快，真是惊人。


    林双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不说废话。


    将一张五阶回溯符，交给陈无水。


    陈无水沉默，她是假装自己没偷听，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自然地当做自己一直在偷听。


    尤其，她看见，林双身后神色慵懒、墨发都发亮的皇甫渊，轻咳一声。


    决定跳过所有前置话题。


    “你要想用回溯符，查验门中长老、弟子？”


    陈无水思考片刻就摇头。


    “当时我们与山海宗，重金购入《邵科伴你制符》十二卷，也存在与你一样的心思，林双。”


    水千潭分.身，没有化水，拿起腰间酒壶，灌了口。


    岳峙死后，林双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似乎更苍老了。


    “丫头……岳峙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这几日，他都没找林双问话。


    也没主动找林双，说天机会、或是天机老人的事情。


    似乎并不想再讨论那日六千层的故事。


    也不想再说起岳峙。


    但终究，大敌当前。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水千潭苦涩叹息：“你一个凝元能想到的，我们渡劫难道想不到？”


    “当年，清水宗购入此套书卷后，就让陈疾长老，你们已见过的那位，学了这回溯符。”


    水千潭摇头。


    “但学了之后，我们才知道，邵科进入入虚后，识海受创，不记得弟子。他自创这回溯符，就是给他这样不记得过往的修士使用的。”


    “这符的功效，仅能用于自身。”


    这是健忘症患者的良药。


    陈无水嗯了声，“林双，你是想让所有门内弟子、长老都手持一张五阶回溯符，让他们回想自己一生？如果有隐藏的道心污秽，就会走火入魔。若是那个家伙的分.身，就也会想起‘自己’被分割出来的、与普通人有婴孩时期不同的成长经历？”


    “但我们尝试了一次后，就放弃了。一是五阶符，制作材料太过昂贵，无法遍布整个宗门的长老、弟子。”


    “二是，邵科所制的回溯符，早就有了。那位制造分.身时，一定想了对应的方法，克制这回溯符的功用。”


    说着，陈无水的指间就飙出一团水花，飞剑般落到林双几人的额间。


    刹那，林双识海一阵恍惚，出现了自己好似不是站在洞府内，而是刚刚从洞府外历练回来的画面。


    她不由望向陈无水。


    陈无水朝她颔首，“高阶修士对低阶的碾压，远超你们的想象。”


    “渡劫修炼出来的分.身，为防失控，远比本尊弱小，譬如此处你们所见的水千潭，仅是渡劫入门的修为，比他本尊的渡劫后期，差两个大层次。”


    “在这样的本尊实力压制下，分.身所含的识海记忆，很可能被本尊动过手脚。分.身错以为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修士弟子，出生在普通家庭或是修真家族，进入门派求道，外门内门，一步步成为弟子……”


    在分.身被召回，与本尊融合前，各个部分保持的记忆，就是本尊让他们有的‘虚假记忆’。


    分.身的实力不够，无法勘破本尊制出的虚妄。


    哪怕用五阶回溯符，想起来的也是本人‘遗忘’的。


    只能帮人想起，他‘本就知道的’，而不能帮人想起来“超阶修士隐藏的记忆”，因为后者有修为限制。


    五阶回溯符的效果，既不能助修士识海强度提高，也不能跨阶破妄。


    水千潭点头，“所以，没用。这套重金购入的《邵科伴你制符》，我们发现无效后，就放入了镇川九千，让弟子学习。”


    若是真的能用回溯符，对付那位。


    他们也不会大大方方把这书卷，放到人人可换的明面上了。


    “林双，你想替门派解决问题，用心值得嘉奖。”


    陈无水发话。


    “但现在首要的，是提高你们自身修为。想必你也明白了岳峙那家伙的遗言，对方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会竭力守着，你安心突破即可。”


    安心突破？


    林双太阳穴直跳。


    她要突破到什么时候？


    渡劫，还是飞升期？


    那在此之前，她作为对方的第一号祭品，都不能出门了？


    ……直到自己飞升、或者那个蠢驴飞升？


    躲躲藏藏，畏手畏脚，这十分影响她的日程计划。


    林双摆手，直接拒绝。


    “等待，不是我的作风。”


    陈无水、水千潭一怔。


    不是吗？


    你的日程结束一个，就要等下一个修炼时刻，才肯继续修炼。


    竟然好意思说，自己不是等待？？？


    但他们忍不住吐槽时，就听林双开口。


    “无水长老，千潭长老，不出意料，你们肯定走在我的前面。”


    陈无水、水千潭：“？？？”


    这丫头是说他们死的早！？


    “你们无法维护我一生，你们已是渡劫，我才刚到炼神。”


    “你们离飞升的距离，要比我近的多。”


    林双摊手，“所以，你们保护不了我。我也等不起，”


    她直奔主题，“天机老人，是清水宗的初代长老吗？”


    陈无水、水千潭的面色一瞬僵硬。


    孟锱都古怪看向他们的异常表情。


    林双点头，“那看来是的。你们果然一直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与她之前的推测一样。


    清水宗、山海宗都很清楚，自己的长老修炼下去，会入魔。


    原来问题出在了初代的身上。


    陈无水苦笑，“我们并非有意隐瞒。”


    有时候，他们也想告诉弟子真相。


    可是，弟子知道又有什么用？


    弟子太弱了。


    顶多炼神，怎么与飞升期的入邪初代老祖拼斗？！


    敌人过于强大、且是你祖宗！


    比你更懂清水宗功法的弱点！


    ——这么与弟子说吗？


    这种信息，对于大多心智不够坚定的弟子来说，反而是摧毁性的。


    让人失去抵抗的希望、胆量。


    压力过大，突破路上，反而走火入魔。


    甚至与岳峙一样，当初代老祖出现在他面前诱惑他时，他就毫不犹豫地跟对方走上邪路了。


    “他在清水宗的老祖记事上，已经仙逝。”


    陈无水叹息一声。


    “后来两宗分离，我们才渐渐发现，他是假死脱身。”


    “那时，他已有了别的名讳，天机老人。”


    “以一个散修的身份，组织了一群受过不平责罚、修真路已毁的怨念修士，慢慢形成了天机会。”


    陈无水终于道出真相。


    孟锱、萧七缓缓坐在茶桌边的椅子上，反而松口气。


    心里的靴子，终于落下来了！


    未知的强大，更加恐怖。


    一旦作为已知，就好很多，他们心里瞬间舒服。


    水千潭望向东侧，仿佛是山海宗的方向。


    “发现天机会后，我们两宗一直在寻找他的所在，企图围剿，但一直失败。”


    “我们了解他，他也了解我们。”


    “当时派出去的长老，都没有回来。”


    “初代也陨落了两三个。如今只剩下陈无水、山海宗周家这两脉的老祖，尚且留存。”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位初代老祖苏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他们的修为正在不断流失。”


    “寿元将近，依旧没有摸到九天天雷的飞升巅峰门槛……”


    找不到天机老人，反而两个门派不断变弱。


    天机会肆意妄为，不断吸纳祭品，变强。


    讲究道心、按部就班的宗门，慢慢追不上天机会扩展的速度了。


    “我爹在五十年前，就感应到自己活不久了，企图找对方出来拼死一搏。”


    陈无水苦涩地低头。


    “但发现不行，他们年轻时，天机老人的修为就在我爹之上。他有意隐瞒，我爹无法找到他真身，就连分.身都很难察觉。”


    “这才不得不□□。”


    正说到关键地方，孟锱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


    小爱符箓，一瞬飞出，“抱歉，林双下一个行程，发呆放空的时间到了。”


    “？？？”


    就在两位长老傻眼时，赵珂然忙冲出来，手里拿着一叠五阶符，塞到他们手里。


    “长老，我师姐这次做出来的符，与你们说的不一样。要不，你们趁她发呆，先试试？”


    水千潭错愕，“嗯？”


    “她越阶强行制作五阶回溯符，失败了。”


    赵珂然开口。


    “但又能用。”


    陈无水挑眉。


    “它变成了回溯符的高仿符。”


    俗称仿冒品。


    “！”


    “你们试试便知。”赵珂然发了一张给陈无水。


    陈无水将信将疑，接过这薄薄一张，激发着五阶符箓，渡劫神识不做抵抗，让这符箓自动进入她识海。


    她感应了下就笑，“若不是我自愿，这五阶符，碰到我神识的时候，就被我识海撕碎吞没，不会对我有任何作用。”


    但她刚自信说完，水千潭就伸手过来，企图抢走她捏着的另一张未使用回溯符（仿冒）。


    他的手指，刚触到，与她捏着的同一张符纸。


    陈无水就浑身一颤！


    “这……”


    “真的有用！”


    水千潭：“！”


    赵珂然颔首，“正版能让人看到自己的一生回顾，但师姐的仿品，效果略差。”


    “唯有触碰到对方，你曾经遇到过的人，才能想起相应的画面。”


    水千潭的老眼顿时一亮。


    陈无水不笨，刹那激动，“我知道了，让我爹拿着这五阶符，碰触宗门所有长老、弟子。”


    “他寿元千年，早已忘记许多过往，但谁能让他想到过去，谁就是——那家伙潜藏的分.身、真身！”


    赵珂然深深颔首。


    是的。没错。


    最快学之解题篇，当一道题做不出来时，你可以试着从不同方向思考，或许倒推会有用。


    既然，分.身拿着正版回溯符，没用。


    那么就让清水宗、山海宗、各宗活着的闭关初代老祖，拿着回溯符，去碰触弟子……看谁与他们过往有一腿！


    那此人，必定是分.身！


    因为，只有分.身，是从天机老人的本尊上脱胎下来，是与这些寿元上千年的初代们有交集的！


    初代认识天机老人，触碰到分.身，就会想起自己与天机老人的过往！


    “这五阶回溯符，不，已经被我师姐改名，被称作‘安检’符。”


    “……”


    “但我觉得有点拗口，我给它起了小名——‘就是你，与我有一腿’符！”


    赵珂然骄傲道。


    陈无水：“……”


    水千潭：“……”


    他们看向林双，就见林双果然已经放空休息了，被赵珂然按在躺椅上，带着墨镜符发呆。


    而她身后站着的皇甫渊，很快按下手中传讯玉简。


    就听里面传出百花宗的边博才、孔妙可，激动声音。


    “长老，分.身交给这五阶符，体内埋下天际邪灵的卧底长老，我们大概圈定了范围。”


    “！”


    孟锱也从座位上站起。


    “那几个据点，湮灭阁说随时可以动手。只要赏金到位。”


    “！！”


    *


    各宗，尤其是山海宗、清水宗很快出现奇怪的命令。


    要举行百年一次的弟子普照仪式！


    闭死关的初代老祖，仅剩的大熊猫，bushi，大能，要出来讲话。


    请所有长老、弟子出席。


    陈无水坐着瓷瓶，就对着仙鹤洗毛的湖面水下，朗声道。


    “爹，五阶符，你拿好了。”


    “‘就是你，与我有一腿！’”


    都快忘记自己姓名的闭关初代陈姓老祖，在湖底醒来：“……？”


    他是不是太久没打闺女了。


    [林双所制。]


    [符箓作用炼神时间：三月。]


    [作用渡劫：十二息。]


    [延长符箓作用时长的方法，大声念诵符箓小名‘就是你，与我有一腿！’——修士神识具有信力，念诵时帮助自身神识凝聚，道心坚毅，可延长1—2倍时间。]


    “爹，法诀你记住了没？”


    “……”


    *


    六千号洞府门口，林双坐在自制沙发上，御剑前往内门管事处。


    “阿嚏。”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哪怕体内丹田球体，今早刚突破到巅峰炼神四层。


    皇甫渊、孟锱都转来目光，但很快又别过去，继续玩着手里的‘就是你，与我有一腿符’！


    “林小双，肯定又做了什么坏事。”


    “嗯。”


    “……”


    皇甫渊、孟锱最近都喜欢上玩这个符。


    催动之后，符就化成了灰。


    但他们相互碰触，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与对方的曾经画面！


    “皇甫师兄，哈哈，我买符箓桌时候，你还在荣宝斋装死吐血！笑死！”


    “……孟师弟，当时从芥子袋拎出一条桌腿，表情可真是精彩。啧啧。”


    “！”


    他们俩都在符箓的作用下，记起来了从前！


    林双摇头，不想理他们的互撕。


    幼稚！


    赵珂然驾驭飞剑。


    他们很快抵达内门管事处门口。


    “师妹、师弟。”徐祥、徐瑞师兄，早已在门口等待。


    看见林双几人，有礼问候。


    但两人离得十分远。


    一个站在管事处前的三步青砖上。


    一个站在堂前的六步青砖上。


    一左，一右。


    “咦，徐瑞师兄、徐祥师兄，你们交换弟子衣袍了？”


    赵珂然好奇。


    林双若有所感地看向两位师兄手里拿着的内门、外门名单。


    徐祥，外门。


    徐瑞，内门。


    两人颠倒过来了。


    “是的，师妹，因为外门弟子、长老总人数达到了单数，我进内门管事处了。”喜欢双数的徐瑞朝她微笑。


    林双：“……”


    赵珂然：“……”


    “是的师妹，”徐祥也微笑朝她们颔首，“你、赵珂然师妹，即日起进入内门，长老李道为也因突破，进入内门当值，内门人数变成了双数。”


    所以，他要去管理单数的外门了。


    所以说，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突破到凝元四层、凝元七层的！


    分别跳过了三层、与六层了是吗！


    林双感到一阵窒息。


    但还是尊重两位的强迫症，“你们开心就好，师兄。”


    徐瑞、徐祥都很满意目前的现状。


    只不过对视一眼，又从对方的双根发簪、双柄八卦剑与单数发簪、单数柄八卦剑上，嫌弃地移开目光。


    “呵人都是两只脚。”


    “呵呵，人都是五脏。”


    两人攻击完彼此，同时后仰，受到来自对方的一万点伤害，面露痛苦。


    徐祥很快捏诀离去，“诸位师弟师妹，再会。”


    “林双师妹，九十九号木屋，已为你保留，许多外门、别派弟子都来往参观，暂时不做他用。”


    随即他消失在空中。


    徐瑞终于舒畅地松了口气。


    示意赵珂然、林双与他进内门管事处，“过来领取新的内门腰牌吧。”


    林双、赵珂然终于进入清水宗的内门了！


    再让她们留在外门，实在说不过去。


    当林双颔首走入时，周围不少内门弟子都跑来围观。


    “终于，林师妹……是我们内门的了！”


    “祖师爷……今日值得庆贺！”


    “哈哈哈哈！终于我不会被外门师妹踩在脚下了。”


    内门的师兄师姐，快乐地恨不能到处传讯。


    没多久，管事处前人头攒动。


    本来并没有什么仪式，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只需拎包入住。


    内门洞府都是现成的。


    但大家好像自发地云集，为林双（划掉，为自己）庆贺。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进内门了。”


    孟锱看着一张张夸张的喜悦脸，深深怀疑他们的厚脸皮程度。


    “林双，你看看，你给多少人造成了伤害。”


    林双嘴角抽搐，跨入管事处的门槛。


    这管事处，与外门环境几乎一样。


    摆放弟子名录、长老名录、丹药管理的百宝架前，就是处理事务的桌椅。


    弟子可以坐下来，办理新的内门腰牌。


    一切外门贡献、精英弟子名号，将转化为内门的记录。


    “赵珂然，外门精英第一名，转换为三千五百三十三内门贡献。”


    徐瑞拿着处理事务的玉简，计算一番后就皱眉。


    “嗯我额外送你二十七贡献，师妹。


    赵珂然咧嘴，“多谢师兄。”


    她握拳，果然特意凑一个单数，有惊喜！


    徐瑞给她递了新腰牌。


    “另外你在镇川爬到……一八八八层，可以购置这号码以下的洞府。”


    赵珂然认真听着，很快摆手，“我与师姐住，我付她房租。”


    徐瑞点头，“那么我就不给你安排另外的租赁洞府事宜了。”


    “目前你是内门的普通弟子，继续努力，赵师妹。”


    “好！”


    赵珂然激动站起。


    转而林双入座。


    徐瑞抬头望着人头攒动的围观内门弟子，轻咳一声。


    就递给林双一块全新的玄金内门腰牌。


    “林师妹，你赢取中低阶比斗，已是内门中低阶精英弟子。”


    “另外，镇川八千层。拥有八千层之下的洞府租赁权。”


    “其他外门贡献……0。”


    “内门贡献……0。”


    围观的内门弟子：“……”


    林双颔首，一点没觉得自己穷，“多谢师兄。”


    她全用完了。


    购置时光回溯符的制作材料，以及补充丹药，花的干干净净。


    徐瑞师兄点头，很快又递了两块玄金腰牌，给孟锱、皇甫渊。


    “两位，即日起，你们也可享受内门精英的待遇。”


    孟锱眼光大亮。


    腰牌顿时激发——


    【内门精英待遇】


    一.叫食堂外卖不用支付道童的跑腿费；


    二.每月出行，拥有十次的免费仙鹤驾驭费；


    三.荣宝斋购物，享受全场满十减二；


    四.接取管事处任务时，享有优先权；


    ……


    所有围观的内门师兄师姐都看见了。


    看向孟锱的目光，说不出的羡慕。


    但转向林双时，他们有些吃味的眼神，就缓缓变得清明。


    她值得。


    对孟锱，他们仍然保留一丝‘如果是我跟在林双师妹身边，也许我也能行’的奢望设想，但面对林双，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进入内门的第一日，她就成了内门精英！


    不，甚至还在外门时候，她就已经获得了内门精英的资格！


    他们激不起一丝嫉妒与羡慕，因为，他们目睹了她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身姿。


    她理当如此！


    “林双，你果然成功了。”


    徐瑞办完他们的手续，也是肃然站起。


    目光震动，似乎在追忆。


    他的八卦袍翻飞，八卦剑轻鸣。


    “在外门，我想让你成为外门精英弟子，参与外门十二宗比斗。”


    “逼得你进了镇川，当日逃走。”


    一群内门师兄师姐，听得震撼瞪眼。


    什么。


    原来林双进镇川，是为了逃避外门比斗！？


    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啊。


    “你当时说，”徐瑞回忆间，面色就复杂无比，“我让你做外门精英，是你日程之外的事。”


    “所以，你要一箭三雕，补足这被我浪费的时间。”


    内门师兄师姐，围堵在管事处门口，竖起耳朵。


    一层层往外传讯，通知到后面的来人。


    林双则是站在徐瑞师兄面前，面色泰然地点头。


    徐瑞微笑。


    “曾经，我以为你不行。”


    “但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林双，师兄为你高兴。”


    “你以一个外门弟子之资，进入镇川，闯到了内门精英的位置，赢取了内门十二宗的比斗，获取了内门精英的弟子身份。”


    “如此，便一箭三雕，免考内门弟子、外门精英的两场。”


    赵珂然激动，拼命点头。


    皇甫渊黑瞳忍不住垂下，遮掩笑意。


    孟锱按住额头。


    林双咧嘴，“是的，师兄。我做到了。”


    徐瑞报之以认可，从袖间摸出一块迟来的外门紫檀木腰牌。


    “虽然如今对你没什么用处了。”


    “但留作纪念吧，师妹。”


    “我宣布，林双、赵珂然，你们都以外门精英弟子的身份，完成进入内门的考核！”


    “未来，内门，期待你们更多优异的表现！”


    徐瑞郎朗之声，震耳发聩！


    所有管事堂外，‘偷听’的内门弟子，都不由露出佩服、欣慰、神往的表情。


    但很快表情抽搐。


    搞了半天，本来林师妹不准备来内门欺负他们的。


    都怪徐瑞啊！


    “多谢师兄。”


    林双四人，很快办完内门的所有手续。


    她与赵珂然，也领了一年四季的内门衣袍。


    终于她也是内衬墨绿，外层白纱，无论如何看，都鸟枪换大炮，上了一个台阶。


    典雅古朴的用色，飘逸的材质面料。


    最重要的是，六千号洞府，内附每日三次的祛尘诀。


    只要站在洞府门口位置，激发门牌号的玉简，就会自动对归家的弟子，喷洒祛除尘埃。


    十分便捷，省时省力。


    林双挺满意的。


    已经爱上了内门。


    “让让。”


    孟锱开路，准备回六千号洞府。


    他头痛症还未完全好，一日至少有大半时光，都要继续与岳峙留在他体内的磅礴灵气撕扯，吸收、消化。


    在外也坚持不了很久。


    但林双正要走上宽剑，不远处，一道布衣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踏空而来。


    “林双，珂然。”


    不是别人，正是林双许久不见的外门传功师父，李道为。


    他笑着降落在弟子们见到他就后退露出来的空地上。


    李道为在外门授课近五十余年。


    许多进了内门的弟子，都上过他的符箓课。


    弟子们此刻见他来，都纷纷谦让，面色露出好奇与惊异。


    “李师父真的突破到入虚了？”


    “要进内门开设符箓课了吗？”


    李道为，朝诸位内门弟子，笑着点了点头。


    “李师父。”林双、赵珂然等人，包括孟锱在内，都恭敬问候。


    在管事处的徐瑞，都快步走了出来。


    “老师。”


    李道为谦虚摆手，“不用这么大的阵仗，老夫今日来，只是领取一个洞府。”


    内门弟子：“……”


    倒也不是为了你来的！


    李道为快步走进管事堂前，就像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林双，老夫说过要给你奖赏。虽然老夫已经不在外门，但说到做到。”


    “没有你这个弟子，老夫也很难连破两阶，冲入入虚层次。”


    林双还没说什么，孟锱就直拍大腿。


    “老李，还是你守诺阿！”


    其他宗说要给他们感激，都没人影了。


    他还记着呢。


    皇甫渊沉默着，将打岔的孟锱用剑戳走。


    李道为从袖中拿出一支五阶符箓笔，以及一套书册。


    符笔还是崭新的，但看起来是从前的款式。


    “林双，这是老夫三十年前就购置的。之前老夫碍于修为，一直无法使用。”


    “我知道，你如今已经能绘制三阶符。日后增益必定在老夫之上，你拿着，希望你能走到老夫的上面。这手记，是老夫这一生在外门的符箓绘制体会。”


    “不怎么厉害，顶多是四阶。但都是偶尔有些小得，记录下来的，也许对你有帮助。”


    李道为，向来天赋不强。


    他笑容中，并没有此次突破到入虚的傲气。


    他大多只能走到入虚了。


    入虚，都是弟子带给他的额外天机。


    林双不知怎么，就体会到他老眼中的一种深处悲哀与无奈叹息。


    李道为拿出来的书卷，也与他本人一样，书封已经泛黄，虽然没有折痕，但书页老旧，


    穿书的细绳，都快磨烂了。


    林双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少见的。


    自从穿来到此……她都并未觉得，李师父，或者其他传功堂师父，身上的沉重与暮气。


    但今日，却感觉到了。


    是因为她身为弟子，走到了他们前方，走到比他们更高的地方吗？


    蓦然回首，才发现曾经的师长，已然变得弱小、年迈，变得微不可见。


    林双微顿，才充满敬意地双手举起。


    郑重接过，李道为递交给她的符箓心得。


    这一瞬，她仿佛接过了李道为，平凡又厚沉的重量。


    “多谢师父。”


    有一日，她也会这样的，将它传下去。


    林双的心中，此刻，无比坚定。


    但刹那，她食指碰到书页卷皮的倏忽之间，她识海仿佛一块重石，啪地从千里之处，坠入平静无波的海面！


    她眼前一片水雾，转而是滔天之浪！


    层层叠叠，水花万丈之高，飞溅起无数大小璀璨、日光下五彩之色的水珠！


    一颗颗仿若，溅入她眼中。


    倒影出了她自己……幼年时候的模样。


    ‘九十九个满了？’


    ‘太慢了，搞快点！’


    ‘这九十九个天赋女童，尊上用了九十八个……’


    ‘他要醒了，第九十九个呢！’


    ……


    林双打了个哆嗦。


    望向面前滔天水浪中，微笑的李道为。


    她隔着水雾，仿佛听到了声音，仿佛看到了奇特的玉棺中冒着丝丝寒气，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冰凉之眼缓缓睁开。


    看向她，不，看向那个年幼的……第九十九个女孩……


    ……


    撕裂般的疼痛，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她’的。


    ‘林双，小心你身边的……’


    林双手腕一震。


    符箓心得书卷，从她指尖滑落！


    赵珂然吃惊，李道为惊诧。


    孟锱扛着刀讶然。


    皇甫渊眯起凤眼，迅速上前一步，接住她跌落的书卷！


    几乎是呼吸间，他将它重新按进她溢出薄汗的手心。


    他抓着她的手。


    尖锐指甲，一瞬在她掌心长出！


    掐进她一丝丝发凉、要蜷缩在一起的五指之间！


    “林双。”


    他听着凉薄的声音，在她沉沦、翻滚的识海，呼唤。


    好似滔天骇浪中，镇压而下的、带着夏日青荷气味的根，将她摇曳的神识，稳稳扎入土壤！


    “李师父给你终生所得，你就高兴成这样。”


    “还不醒来！”


    “感激师父……所赠。”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3》：“当时我懵了一息。哎，差点没反应过来。”


    ——孟锱：嗯我懵了三息？四息？


    ——赵珂然：孟师兄，说谎会道心有损的。


    ——孟锱：！……大概是四五六七八之上……息！


    *


    对不起，今天又迟到了，啊啊啊定时发布错了～老规矩，还是迟到小红包，掉落评论区～


    这两章算是揭露最后boss，把前期有些线收一下，结果本章字数吓到我自己2333


    之后我会克制下，尽量不写这么长的章节（给大家隔空做眼保健操）


    明天见啦～


    第84章 师姐的第八十四课


    ◎收线！◎


    内门管事处前的一小处空地。


    看热闹的弟子， 尚未全部离去。


    李道为赠书，大家都目露羡慕。


    但林双的面色，如同鬼魅般的苍白。


    指尖轻颤。


    这不是她的自主情绪。


    而是脑海中翻滚出来的滔天巨浪， 映射出的记忆碎片， 带来的战栗——


    ‘是你吧， 与我有一腿’五阶符。


    接触到对方的同时，自身，就会想起过往与此人接触的一切。


    甚至是自己这具身躯，之前早就遗忘的、或是注意到但没重视的记忆碎片、细枝末节。


    林双看到了……水珠四溅中的‘她’，被遗忘的原身幼年。


    似乎是极具惊恐， 而强制产生的识海自我保护，让她一直遗忘到今日……


    如今全都翻滚着，碎片般出现……


    被关押在终日不见天色的黑暗地下。


    阴冷潮湿。


    原来‘她’看见了。


    当年就看见了对方， 杀死‘她’，不，是吞噬掉‘她’的人。


    玉棺中， 在她面前身死的九十八个女童， 都被丢在他身边。


    他闭目， 好似是一个蚕蛹，吸收她们的血肉。


    体表身躯跳动，他渐渐化为玉色。


    眉心的赤黑， 宛若墨汁般滚落。


    这墨黑凝结的东西，被身边的黑衣人收进玉盏。


    ‘这九十九个女童， 君上吸收之后， 应该很快就能剥离他的七苦了。’


    ‘七苦？’


    “是， 君上入睡前曾说过， 人生来有七苦。”


    “他要抛弃肮脏的它们， 飞升成仙，带领我们去往仙界。”


    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林双感到‘她’的害怕，她的身躯，也忍不住随着这潮涌而来的画面，战栗。


    ‘她’看见了对方。


    看到了死在她面前的九十八个女童，看到了‘她’自己也即将被这玉棺中怪人吞噬的命运。


    ‘她’伸出去的手，小得可怜。


    无法抗争。


    在被喝完一半血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死掉，体会到冰凉彻骨的痛，以及昏昏沉沉的绝望。


    ‘她’看见了玉棺中的怪人，生出了另一具怪人。


    与他容貌不同。


    平平无奇。


    ‘吾，赐予汝……平庸。’


    平庸。


    七苦之一，求不得。


    你想要更多东西，想要比别人更成功，结果却不行。


    得不到，做不到，你只能平平无奇！


    苦啊。


    苦痛缠身，便无法纯粹，无法脱胎换骨，飞升仙界！


    ‘她’茫然，恐惧的身体渐渐不再发抖。


    望着那一具他‘生出的’平平无奇的男子躯体。


    看见他平凡、丢入人海都无法记住的普通眉眼，看见他毫无棱角、没有攻击性的眼，慢慢睁开。


    ……


    与此刻，站在内门管事处前，关切、狐疑望向林双的这一双普通平凡老眼，逐渐合在了一起。


    林双终于后颈大汗淋漓，止住了战栗发颤的牙齿。


    ‘她’的记忆结束了。


    ‘就是你，与我有一腿’符箓效果，结束。


    她又回到了她眼前此刻、此处、此情之下的自己。


    林双颤抖地握拳，被宽大的内门白纱外袍遮掩。


    整个拳头攥起的五指，被皇甫渊妖化的指尖大力掐住！


    九尾狐，自带神识魅惑天赋。


    她已然听见他对她强行施展的魅惑，‘李师父给你终生所得，你就高兴成这样……”


    “……”


    林双闭眼，毫不阻拦地让他魅惑进入她识海。


    再睁开双目时，她眼底已是一片被九尾魅惑的沉醉般的喜色，望向面前李道为。


    “李师父，多谢。弟子一定会好好读您的心得。”


    她扬起的嘴角比过去十年更高。


    脸上发红，配合汗珠，胸口起伏。


    九尾魅惑，皇甫渊的神识在她默许之下，全然催惑了她。


    李道为狐疑，却体会到她的喜悦，点头，“嗯，那老夫就去办理内门事务了。”


    徐瑞师兄也是催道，“师父快点，还有四炷香，弟子就要去整理门派任务了。”


    李道为快步进入。


    周围弟子碎碎念，很快就打消他的疑虑。


    “做徒当如林师妹，让李师父都大喜的突破两阶，入了内门。”


    “是啊，她还如此恭敬，接受师父赐予，都高兴地站不住了。”


    “她内心纯粹，还有人不知道吗！”


    “林师妹至今没有亲传师父，李师父授予她心得，她心中难免激动。”


    “哎，也是，今日是她的大喜——入内门，成精英弟子，受外门管事师兄认可，外门传功师父嘉奖。”


    “突然觉得林师妹与我的距离，拉近了。”


    “嗯经历这么多，她情绪终于有起伏了！林师妹真可爱。”


    李道为听着这些议论，逐渐打消刚才对林双异样的不解念头。


    “李师父，你选择什么洞府？”徐瑞师兄也很快将内门长老洞府给他选择。


    李道为的老眼淡淡眯起，溢出一丝喜色，却很快平静，“老夫在入虚，恐怕就不会再提高了。就给我一个方便在传功堂教授符箓课的位置吧。”


    “不过……老夫也就是四阶符箓师，能不能教授内门弟子，还得看看。”


    徐瑞不由抬头，劝慰了几句，“您老都不行，那我岂不是更差了。”


    李道为摆手，“若是林双，到老夫这年纪，恐怕早已渡劫了。”


    徐瑞挑眉，感到一丝怪异的不适。


    但很快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


    管事处外，孟锱飞速御剑，返回六千号洞府。


    孔妙可、边博才已经回百花宗，翻长老所写的长老生平典籍，界定其他‘黑’长老的范围。


    萧七、赵铭也回了山海宗，他们修炼的是山海宗功法，长期停留在清水宗，并不合适。


    此刻一到六千号洞府。


    ‘幸福傻笑’的林双，直接被孟锱业务熟练地甩飞到软榻上。


    赵珂然急急跑下分剑，“怎么回事？皇甫师兄，你对师姐做了什么。”


    孟锱：“？”


    他扛着刀，思考一息，“她不是得到了值钱的符箓功法，而高兴吗？”


    赵珂然：“……师姐不会笑这么久的。”


    “早就到下个行程了啊。”


    孟锱：“！”


    皇甫渊闲庭信步般下了飞剑。


    洞府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他黑瞳慢慢竖成一条线。


    走到‘傻笑’的林双前。


    “他是？”


    林双笑着，几乎快笑出了泪花。


    他食指化为锋利长尖，轻触在她雪色眼角的泪珠上，将它戳破……


    啪地一声，她双眼中的笑才慢慢止住了。


    短暂茫然后，她眼神在洞府内的聚灵阵中，逐渐恢复清明、有神。


    然后，闪过一丝后怕。


    “嗯。”


    她抬起亮如水潭的眼，望进他的黑瞳。


    “他是。”


    孟锱：“？？？”


    赵珂然眼神疯狂转动。


    皇甫渊颔首，撩着衣袍坐在她自制沙发上一角。


    十指指尖伸张而出。


    “林双，你听到的七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


    “他有七具分.身。”


    “已经找到两具了。”


    林双睁眼，瞳孔巨震。


    两具？


    “求不得苦之外，你是说——”


    林双一瞬转头。


    与皇甫渊异口同声。


    “病苦？山海宗王掌门？！”


    “爱别离苦，背叛我母亲的人修道友，那位第二日便离奇死去的木长老。”


    林双、皇甫渊：“……”


    他们望向彼此，同时眼角抽了下。


    异口同声，呸，这是异口异声！


    他们的默契呢！？


    “你说的有理。第三具找到了。”


    “你说的有可能，那就是三具了。”


    两人默契又回来了。


    孟锱张嘴又闭上，张嘴又闭上。


    啥！


    能不能尊重他这个小伙伴一些？


    岳峙说得对，尼玛，他就不该和他们在一起。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快告诉我。”


    赵珂然吸气，“师姐，难道刚才你的符箓被动激发了？你碰到了李长老……”


    “然后，皇甫师兄察觉你不对，瞬息对你下了魅惑，强行改变你的记忆与情绪。然后刚才他解除对你的魅惑，同时读取你刚才被符箓激发的那段记忆。”


    “然后……你们就定位到了三具。”


    孟锱：“！”


    哎，赵珂然这个师妹好啊。


    她自带解释说明啊。


    他顿时懂了，手抖地指向赵珂然，又指向林双。


    “林小双，你失去的记忆。”


    “你当年‘差点死亡’的真相，是……与李道为有关？”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林双点了点头。


    将刚才的经历一切，说出来，是不可能的。


    林双喝口茶，勉强压惊后，才哑着声音，“等下，先召唤下防御神兽。”


    “？”


    几乎同时，陈无水长老的一具分.身，伴着青花瓷瓶落在六千号洞府的大厅中。


    “林双你找本座？本座正忙着劝我爹念符箓口诀呢。”


    “……嗯，我好像找到了对方的分.身，长老。”


    “！？？”


    陈无水着急离开的表情，一瞬卡住。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离谱。


    林双这个弟子，做什么事，都快得离谱。


    她这个渡劫巅峰长老，她爹初代老祖（离飞升一步之遥），都特么追不上她！


    陈无水站在原地，掐着自己的竹制鱼竿。


    怀疑长老生了！


    “等下。”


    “你先别说——你是不是今早才把那符给我，让我给我爹？”


    陈无水都会怀疑自己年华似水，把自己给搞得傻逼了！


    “现在是不是只过了半日？”


    “……是的。”


    “……！”


    陈无水后退一步。


    第一次郑重收起青花瓷瓶。


    “林双，等下，我把死鬼叫过来，一起听。”


    她怕林双太快，自己一个人跟不上林双这弟子的进度啊。


    ……


    而后，就是水千潭长老、陈无水长□□同坐在六千号的弟子洞府中，识海陷入震荡。


    林双一开口就吓死人。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岳峙长老早就将对于那位天机长老可能存在的分.身定位，告诉我们了。”


    水千潭、陈无水，面无表情。


    孟锱已经摆烂，朝他们露出一个‘没事，听不懂正常，别伤心’的安慰。


    水千潭、陈无水：“……”


    赵珂然思量片刻，就举起手，在已经被长老下了禁制，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偷听的静室内开口。


    “师姐，到你看话本的时间了。”


    “你先看一会，我来负责复盘？我漏说的你再补充？”


    众人：“……”


    林双则是欣慰地拍拍她手臂。


    小师妹察觉到她的不适了。


    外门十年，她与几位长老都称不上交心，也不曾过于亲密。


    因为太受老师的关注，会影响她的行程计划。


    引来不必要的弟子比试、弟子加量练习……等等。


    所以，林双与李道为的熟悉度，可能还没有赵珂然这个甲等评定两年多的外门弟子，与李道为接触的多。


    可是，她从没有怀疑过李道为。


    十年来，都把他当做师长，敬畏他的三尺传功堂讲台。


    甚至在刚才管事处，她还因为感受到李道为受限于自己平庸资质的悲哀，而感到一丝伤感与共情。


    她还想鼓励他……


    结果，他的平庸，不是真的，是被‘那位’从身上剥离出来的，是‘那位’迫不及待想丢弃的平庸！


    林双深吸口气。


    她的时间被浪费了，悲哀。


    ‘李道为’这百年的岁月，都被浪费了，更是悲哀！


    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来由！


    林双为此感到悲伤且愤怒。


    只有看清自己，才能针对性地做行程。


    否认自己，丢弃自己的部分，是永远不可能做出适合自己的行程的！


    那个初代长老——懦夫！


    她十分生气。


    确实需要看话本缓解，冷静下来。


    林双摸摸赵珂然，果然掏出话本。而后，摸到了一条会动的毛茸茸。


    “！”


    林双偷偷往后看。


    发现一袭宽阔的青衫布料像是落在她肩头，遮挡住了她的半臂。


    其中，一条柔软又蓬松的毛茸茸尖尖，自觉地拱了拱，蹭进了她的手心。


    她心血刹那收缩，往脸颊热涌。


    极小幅度地回头，见到皇甫渊装若无事，站在她身后半步。


    但好像，她从下往上看去，他靠近她的耳廓如红玉般，也染上了晕粉。


    而他似乎屏住呼吸，不敢轻易动。


    只是毛茸茸的尾巴尖尖……如同丝绸般，因为她捏了下，而差点甩到她小臂上。


    他咬牙。


    她从侧面看到，忍不住低头，又捏了下。


    “什么你们已经找到了三具分.身！？”


    陈无水还在震惊。


    赵珂然点头，“岳峙长老给我们看的六个过往片段，出现过徒儿、同门师姐师弟，却没有师父，如今想来，可能就是暗示，对师姐授课的长老有问题。”


    水千潭、陈无水都在赵珂然对面，惊愕。


    林双继续rua毛。


    五指都陷进温热、松软的毛茸茸里，指尖都能触到其中滚烫的肌理。


    皇甫渊咬牙，不由转头看她。


    但在触及她莹润脸蛋、迷惘的目光后，他恍然如同见到自己的从前。


    百般高兴地从求学的西海回去，结果只见到了九尾一族的血。


    血流的太多，渗透到黄土里、百花上，结成了厚厚的红，刺目地让他恍惚，冲入鼻前的甚至还有残存的母亲味道、同族叔父气味……


    他自从那时起，就恨上了。


    更多的，还有恐惧。


    除了母亲最亲近的好友、以及死在此处的长老们，没有人知道她的弱点。


    九尾，被身边最亲密的人，出卖了。


    他此生都不想要一个母亲说的密友。


    而现在……


    皇甫渊沉默低头，看到林双此刻轻垂而颤动的黑睫，想到在李道为前她克制不住的身体颤抖……


    他不由别过头，任由她放肆、又不像话的捏他尾巴尖。


    她刚才、此刻，是否如他那时一样，恐惧又愤怒。


    十年外门，最亲近的授课老师就是她一直找寻的仇人。


    她也与他母亲一样，受到到了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她手指对他尾巴尖尖，仿佛蹂.躏……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宽幅的衣袖落在她肩头，单手按住她纤细的肩膀，捏住！


    林双：“！”


    刺激。


    此刻的六千号洞府，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水千潭、陈无水，肃穆站在赵珂然、孟锱前。


    林双则是作为受害当事人，无力地‘瘫软’在他们身旁的小榻上。


    皇甫渊站在她身侧后方。


    赵珂然说一句，孟锱啊一声，两位长老也是吸气。


    林双甚至换了只手，伸进皇甫渊的青袍宽袖里，又将他毛披风扯过来一些。


    没错。


    岳峙的提醒，当时她觉得怪异、又切身体会般的六个影像。


    正如皇甫渊之前说的，岳长老想告诉他们，自己所猜测的可能有问题的家伙。


    ‘林双，小心你身边的……’


    出现在‘水千潭前往山海宗找岳峙’影像里的传功堂，唯独缺了传功师父这一个形象。


    还有那次‘水千潭、岳峙带领宗门与邪修’大战，缺席了门派掌门。


    再结合之前岳峙在山门前，对王掌门的指认，‘是你假扮我……’。


    以及，当时她都认为是他嘴硬辩驳的话，‘搜神，神识也是可以作假的……’。


    合成了，最后的信息。


    ‘王掌门假扮我’，已知‘我’有问题，若把‘我’字删去=‘王掌门假扮’=王掌门可能是分.身


    ‘搜神，神识也是可以作假的’——联系上句话，对王掌门的搜神无用。


    再结合，她在李家村观察人偶就得出的结论。


    人偶关的打造需要炼器师、符箓师、阵法师——也就是那位‘天机老人’，想要把后来的罪恶，藏到镇川，必须要这三个身份的门派修士，协助他。


    岳峙，阵法；


    九尾密友‘死去木长老’，炼器；


    李道为会符箓=天机老人会符箓=死去木长老会符箓（因为他们都是天机老人的分.身）


    从前找不到的符箓师一环，终于扣上了。


    林双沉默按着眉心。


    九千试炼中的有问题石层——所需符纹、炼器，都是‘木长老这具分身’承担的。


    王掌门、李道为，则是一个处于关键掌门位置（病）、一个修为弱，没有参与所有的事情。


    但因为岳峙本就天才人物，又在门派内与王掌门接触多，再加上他掌控整个天机会的东华境信息。


    慢慢他就怀疑起了王掌门的身份。


    至于李道为……


    他之前不过炼神巅峰，在清水宗外门，理论上是与岳峙没有交集的。


    林双思索，很快想到。


    果然陈无水长老也开口，“如此也合理了。”


    她看向林双三人，“你们通过王坚层后，李道为的修为就突然增益。本座当时也以为他是弟子有为而道心大喜，突破瓶颈。”


    “可现在看来……”陈无水叹息，“是你们触及到王坚层—天机老人企图遮掩的自我道心瑕疵。”


    孟锱瞪眼，“我们发现，他不是应该完蛋吗？王掌门病弱，才符合这个‘道心有亏、自己完蛋’道理，李道为不该突破啊。”


    陈无水苦笑摇头，“伪通关，乃是李姓虎妖为恶。真通关，乃是王坚为恶，天机老人本尊姓谢。”


    孟锱：“！”


    赵珂然：“……”


    林双、皇甫渊：“……”


    弟子错误通关，就是李家肮脏。


    真通关，特么就是王家肮脏，关他姓谢的什么事！


    林双按住头，当时他们刚从九千试炼出来，确实第一时间，就怀疑王姓＋画修之人。


    天机长老，谢东。


    ——谢谢你们，我借用你们的姓氏了！


    林双无语。


    他们没有怀疑他本尊，反而坚定地认为山海宗长老有问题——增长了他的‘无暇’。


    作为分.身，李道为脱胎换骨，突破了。


    因为，天机老人相当于清洗了过往污秽‘一次’。


    “他是清水宗、山海宗的第一代长老，本人姓谢。”


    林双终于掌握了足够推理的所有信息。


    开始试图，完善整个作案动线。


    “当时的初代掌门姓李，另有修炼山派法诀的王姓长老，木姓长老，以及现在还活着的陈姓长老……”


    陈无水颔首，是这样没错。


    “打造完九千试炼后，有的飞升，有的继续修炼，有的寿元耗尽消亡。”


    “其中谢东就是那个‘被留下来、看着同为长老的其他人成功飞升、自己却不行’的家伙。”


    谢东，天机老人的天资，比起当时的李掌门、山派王长老，稍微不足。


    所以他们飞升，他只能继续修炼。


    而他身后，还有寿元不足、死去的更弱一层长老。


    谢东就开始害怕了。


    他又嫉妒先行飞升的李掌门、山派王长老，又害怕自己成为身死道消的那一类。


    于是，他道心逐渐不平。


    恐惧、嫉妒、焦急……


    普通方法不能飞升，他便开始寻找邪道上的飞升之路。


    因为怕邪道被同门发现，就以假死脱离宗门。


    结果他发现，修为越提高，越难以摆脱一路走来的污秽。


    便出现了一系列脱罪手段——造出来的分.身，人生七苦，都不是他本尊的姓氏；埋葬污秽的打造层，也都藏在王李之地。


    这作案的整个心态，林双觉得自己get了。


    陈无水颔首，“是，你说的恐怕没错。”


    水千潭面色复杂，岳峙留下的都是有用信息。


    “如今看来，他选的几场山海宗比斗内容，都意有所指。”


    林双颔首。


    王坚层，如今看来，是岳峙故意选的题目。


    而后他狠狠动摇，又出题劝学——之前，她认为这是试探隐世赵家、深海妖族、北境皇族。


    现在反过来想，当他动摇后，可能这是一道双向剑。


    表面上，是为天机会试探，但又何尝不是对这三家的提醒，‘你们已经吸引了天机会的注意，收敛些’。


    后续女王层，也说得通了。


    故意将牵扯到上贡、拍卖阁据点的毒影放入其中，可能天机会认为，他是送精英弟子去当饲料。


    但未尝不是岳峙，给的一个‘让他们发现’的机会。


    上贡取消，如今回想，她也知道了理由。


    那就是，岳峙不想‘天机老人’回到巅峰。


    他不想继续上贡了。


    就借着弟子触到毒影的任务，而取消了。


    哪怕她与孟锱他们无法捣毁据点，救出那些失踪弟子，岳峙也不会把他们上贡给天机老人。


    最后的一刻，他收手了。


    林双低头。


    所以，岳峙在王衡暴露后，就已经是‘好人牌’。


    他对王掌门的指控，是真话。


    对方是病苦的分.身，几乎锤了。


    “岳长老，在山海宗被困，结果被放进九千试炼。”


    皇甫渊思索道。


    “所以有人帮他，若是王掌门没‘苏醒’，就是他身边的天机会暗藏者。”


    “！”


    陈无水、水千潭沉默看着林双、皇甫渊、赵珂然。


    清水宗的明日、山海宗的明日，就交给你们了！


    王掌门是分.身，那么真正的王掌门，可能早在从前某一刻就已死去，被替换掉了。


    李道为也是如此。


    所以说，太难找了。


    宗门以前，怎么找这些‘身而不自知我是恶’的家伙。


    “现在可以定位了。”


    皇甫渊收回落在林双肩上的青袍宽袖。


    掏出了自己芥子袋里多次在镇川兑换的长老书籍。


    水千潭有所察觉，浑身滴水地站起，表情大悟。


    “他七具苦的姓氏，均是当年他嫉恨之人？”


    他嫉妒谁？


    自然是当年一起打造门派，结果天赋绝佳，拍拍屁股，成功飞升的！


    林双点头。


    皇甫渊顿时掏出长老书卷——[初代飞升：李儒圣（初代掌门），王御（大长老）、木温升（二长老）、……]


    飞升的正好有七人。


    “七苦，生、老、病（已找到）、死、爱别离（已找到）、怨憎会、求不得（已找到）。”


    “现在姓氏，也有了。”


    “长老，再加上林双的符替你们筛选，还有问题吗？”


    陈无水、水千潭：“……”


    赵珂然啪啪鼓掌，“师姐，威武，一日就解决了！”


    陈无水、水千潭：“……”


    林双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若不是她触发岳峙长老的六千层，也没有办法得到信息。


    若不是宗门买下五阶回溯符，她也没有办法做出新符，查到李道为。


    这两件事，都是与她绑定的。


    她自然比长老得到的讯息多。


    “都是宗门，培养我成长。”


    林双安慰两位长老道。


    两位长老：“……”


    “对了，我能问下，那位仙逝的炼器木长老，怎么回事吗？”


    林双眼神闪烁。


    目光不经意从皇甫渊沉默的脸上划过，望向水千潭、陈无水。


    九尾狐王，被密友出卖——这密友，很有可能是天机老人的渡劫分.身。


    这样也终于能解释，强大机敏的九尾狐王为何会被身边人蒙蔽。


    一个好友是否真心对自己，是能察觉到的。


    更何况是渡劫修为。


    原来，原因如此简单，又可恨。


    因为作为分.身，只有在天机老人召回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坏人。


    在此之前，‘他’都认真地在做木家后人，认真地成为九尾狐王出生入死的最佳密友。


    直到天机老人让他恢复本尊记忆……


    林双扫过陈无水，“九尾狐王死后、没多久就逝去的木长老，多半是天机老人的分.身，他当时到底怎么了？”


    皇甫渊凤眼黑瞳冰冷一片，但很快，冰川化去般，透出一丝柔软，侧目看向她。


    所以，母亲，你最后是对的。


    这世上存在真正的、不会背叛你的朋友。


    只是，你运气不好，没有遇到。


    他轻轻闭上凤眼。


    陈无水的苦涩叹息，很快低声地在洞府中响起。


    “我们清水宗去妖境的时候，九尾狐王就已经发狂了。”


    “我爹猜测，她是被谢东种下了他的心魔。”


    皇甫渊一瞬睁眼。


    林双皱眉，但很快松开。


    “我之前也一直没想明白，按理九尾狐王，当时正在鼎盛时期，为何突然惨遭毒手。”


    陈无水思索。


    “今日这么说，所有的疑团就解开了。”


    “当时木长老，哦，或许该叫他天机老人，他获取她的信任，强行将自身心魔让渡给她。”


    “九尾狐是上古神兽，他估计当时想试试，如果她能吸取他的心魔，他就自身无暇，可以召回自己分.身，随时合一。”


    结果发现不行，九尾狐不能作为容器，还是只能让他自己的承载七苦分.身，散在外面。


    因为担心宗门察觉他的心思，察觉到木长老与他本尊的关系，他就将发狂的九尾狐、妖族长老的死后躯干都偷走了。


    皇甫渊的食指按住眉心。


    人修不得不出手，斩杀九尾狐王。


    因为她是真的发狂了。


    被强行种下心魔。


    “姓木的回宗后，我爹就意识到他不对劲。”


    “他身上有九尾狐王留下的重创。”


    陈无水无奈摇头，“我爹毕竟活得久，觉得九尾狐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想逼迫他说出真相，但结果他在一群长老面前……自尽了。”


    林双错愕抬头。


    但很快了然。


    那具分.身恢复了记忆，害怕被清水宗陈家老祖搜神。


    就在一群长老面前，做出被老祖逼迫而自尽的假象。


    清水宗对这件事，从此便是甩不开的脏水，百口莫辩。


    再去对木长老尸体搜神，一是没前置的怀疑理由，二是没证据人又被逼死了，再搜，就让其他长老都觉得清水宗陈家老祖的以强欺弱、不讲道理。


    清水宗只能草草了事，宣布‘木长老’寿终告寝，安排他厚葬，停止所有他的功法兑换。


    ‘木长老’炼制的法宝，也都被匆匆处理了。


    因为老祖怀疑他，不想让他炼制的法宝继续留在清水宗。


    这样就能解释了，为什么皇甫渊得到消息，木长老是被清水宗、山海宗联手斩杀的，而宗门新闻又说木长老是寿终告寝的两相矛盾。


    也能解释，为何昨日，他们从镇川出来，陈无水长老也没主动说这件木长老的当年事。


    因为对陈家、对清水宗来说，这个姓木的都太恶心了。


    林双叹息。


    “那木家后来消失，多半是天机会做的。”


    后来皇甫渊再去查木家，发现对方都被灭口了。


    他一直怀疑，残害母亲的真凶是清水宗、山海宗。


    其实不是。


    天机老人，这家伙，自导自演。


    “长老，我暂时没问题了。”


    林双起身，看向两位长老。


    “行动起来吧。”


    陈无水、水千潭：“……”


    做完这票，他们也想退休了。


    “林双。”


    “嗯？”


    “快点修炼。到入虚，宗门就交给你了。”


    “……”


    *


    东华境。


    在许多宗门弟子、散修，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各宗、几大修真家族的坐镇渡劫都行动了起来。


    过去，他们没有办法彼此信任。


    因为有天机老人分.身的存在，天机会渗透的卧底又无所不在。


    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判断依据，可以相互合作了。


    “让老陈参与，没问题。他这蠢货，到现在还没飞升，哈哈哈哈，天机这老东西，肯定是看不上他，分.身都不会跟他姓，笑死老夫了。”


    “那赵家也没问题啊。嫉妒他啥？嫉妒他闭门不出养蚕种田，还是嫉妒他是小辈？”


    “是啊，周家也没事了，第一代寿元耗尽身死，诶，天机老人都不愿蹭他姓吧。”


    “那我这族肯定也没有分.身潜入了，我家老祖也是渡劫失败，仙逝了。”


    “但你家有没有走上邪道、后期被天机令入身的？”


    “等下，我瞅瞅，嗯你家都没进百花宗小子整理的《长老发迹、悲惨大事记》。你们没有边家小子说的‘反派美强惨’故事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


    “哎呀，你家有个进“美强惨疑似反派”名单了。快查查，别让他入秘密围剿计划！”


    百花宗边博才，答应林双总结的长老八卦《长老发迹、悲惨大事记》——专门用于定位岳峙这般被忽悠的黑化长老。


    现在，各家老祖都人手一本。


    ——美强惨光环，反派专用。


    没有，天机老者都看不上你的邪心土壤啊！


    就这样，各家各宗，从难以信任的过去，走到了现在彼此信任的时代！


    岳峙提供的东华境二十多个据点，黑化长老、黑化修士的可疑者，以及几具分.身，都以雷霆速度被定位，被解决！


    *


    万山之中，突然一座地上的阵纹，发出亮光。


    地面徐徐打开，一个黑衣人隐身走入。


    就见这地底之下，摆着一座极寒冰魄所打造的长棺。


    棺盖上雕刻着繁复的阵纹，其中卧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嘴角含笑男子。


    他哪怕闭着眼，此刻表情都看起来十分安宁、温和。


    他身着白衣，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似玉雕，一尘不染，纯净无垢。


    就连黑衣人抓着一只三花幼猫的后颈，将它扔进棺内，这猫哇一下刺耳尖叫，惊恐炸毛，但都转瞬平静。


    就在它跌落这沉睡男子肩头时，它奇特地似乎沾染了他身上的温润无暇。


    黑色竖瞳好似遗忘警惕，放松地匍匐在这沉睡男子的臂头。


    它舒服地竟是，闭上了眼。


    “终于，君上达到了天人合一的无垢境界。”


    黑衣人惊喜。


    “哼！”


    但旁边的灰衣看守者，却是很不满。


    “最近你们上贡十分慢。岳峙身死，其他人呢！”


    他说话间，黑衣人就看向着极寒冰魄上的繁复阵纹。


    如今上面的冰魄纹路，已经爬到了七分之六的高度，几乎快要布满所有位置。


    “还差一点！”


    “君上便能踏入飞升巅峰，引动天劫，升到仙位。”


    “但还差最后一些，你们各据点——岳峙没了，其他人顶上！”


    黑衣人正要说话间。


    就见棺内白衣男子，一身温和气息如湖水般泛起涟漪，他的皮肤开始发皱，黑眉竟开始掉落。


    冰魄棺盖上的十几条雕纹，瞬息暗灭了一二条！


    “怎么回事！”守棺人惊惧。


    黑衣人一看传讯石，也是呆滞。


    转而惊恐。


    “……东华境内的二十多处据点，都被围剿了！？”


    “还有……几个门派、修真家族中的潜伏长老，对应的天机令都灭了！？”


    守棺人：“！？”


    一瞬，黑气又缠绕上棺内男子，他气息缓缓下滑……


    “完了，我们花费百年才建立起华东境的天机会分部……全没了……”


    黑衣人踉跄后退一步，“岳峙背叛，透露了名单。”


    守棺人勃然大怒，“废物！他知道据点，但我们潜伏在各宗的长老，他并不知道是谁，怎么找出来的！”


    黑衣人也是好奇，立刻看了眼传讯石。


    表情古怪。


    “好像我的手下说，是百花宗写故事找到的。”


    长老生平！


    守棺人目瞪口呆。


    黑衣人也是惶恐，“那君上百年内凝结的分.身，会不会被找到？如果分.身出事，神识灭绝，恐怕君上会遭受神魂反噬，境界下跌到渡劫……入门？”


    渡劫入门……


    那天机会就是个笑话了！


    随便来一个宗门大长老，都可以灭掉他们。


    天机会之所以可以与宗门对抗，是因为，他们君上，乃是飞升期的修为！


    “不会的。”


    守棺人很快冷静下来，阴戾地笑。


    “分.身都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宗门长老、甚至弟子，都以为自己是普通人。”


    黑衣人一愣。


    “普通人，不是说他们承载了君上的邪心吗？


    守棺者垂下头，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冷笑。


    “世间至邪者，大多是披着人皮、自己都不认为自己在作恶的人。”


    黑衣人沉默。


    “就连我也找不出分.身，别说这些宗门了。”


    “行了！现在指望不上东华境了！”


    “让妖境那边的上贡，快些！这批妖什么时候斩杀，让虎王速度！”


    黑衣人忙低头称是。


    他迅速从地下石梯，一阶阶返回地面。


    不经意间回过头，才发现那通体冰清玉洁的冰棺，卧在一片黝黑、狰狞的土壤中，泥土中正渗着血红。


    有些露在外面的森白骨骼，正在缓慢消融。


    像是被这活着的冰棺呼吸间，一处处吸收。


    周围漆黑的浓雾，伴着古怪檀香压制下来的腥臭，常年无法散去。


    明明如此的肮脏，它们却无法蔓延到棺上，更无法进入棺中一瞬。


    就好像它吸取了这些骨骼血肉至纯的精华，将不善、恶意、丑陋全都拒之门外。


    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传送到分.身，天机令……乃至各宗九千试炼中。


    替他分担的人越多，他越能从这些‘贡品’汲取冲入飞升期巅峰的纯粹精华。


    到时候，就该醒了。


    一旦醒来，十二宗、四境、就再没有能阻止他的人！


    黑衣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回头细看。


    但才走一步，就听到守棺人发出的惊怒以及惧怕。


    “君上……君上的分.身……没了！”


    黑衣人愕然回头，瞬息看到冰棺上的灵线又暗灭五条！


    棺中的温润君子，一瞬变老！


    他气息……飞升入门……渡劫巅峰……渡劫后期……渡劫入门？


    “！”


    “！！”


    特么！


    刚不是说，谁都找不到分.身的嘛！


    *


    清水宗内。


    林双正站在陈无水、水千潭身后，看着各地送过来的五个修士。


    其中就有李道为、王掌门。


    他们此刻都是闭目，坐在七阶莲宝之中，仿若那六千层的禁锢莲座。


    万僧门无难长老，敲动木鱼，镇守此地。


    铭重门长老，镌刻困阵，牢牢锁住这五具身形。


    器丹宗长老，炼制法宝，禁锢此地。


    “林双，除了那姓木的已经身死，还缺一具——”


    “生苦。”


    林双挑眉，“有没有可能，不在东华境。”


    “或者……他没有脱离这具苦。”


    生苦，正好可以解决清水宗至高功法的缺陷——化水！


    实时体会生苦，提醒自己不要化成水。


    作为一个堕入邪道、抛弃亲友、宗门的人，再也没有身边人可以提醒他，他不是水。


    唯有他自己被生缠绕的苦痛，与他作伴。


    “若如此，分.身便都找到了。”


    林双一句话，就让陈无水、水千潭瞳孔收缩。


    “该找本尊的所在地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里，存着所有初代长老的心头血作为奖励，会指向本尊所在。无水长老，是吧？”


    陈无水严肃颔首。


    看向面前的林双，就见她身后——


    孟锱扛着刀，皇甫渊按着暖炉。


    赵珂然双手双脚舞动。


    周玄武，被无难长老带回，正在地上打坐。


    林双慢条斯理地，微笑拿出芥子袋中的话本。


    “我们，该上九千了。”


    让她浪费这么多时间推理、让她‘原身’身死的家伙。


    如今想要再次吞噬她的家伙……


    她要加倍收回这时间债！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4》：“冲！……今日先休息下，明日再肝。”


    ——孟锱：……


    ——周玄武：我今日从万僧门回清水宗，师妹手记休息？


    ——百年后高价买到此手记的弟子，看着连水都不喷的本休息页：赵掌门，你休息可以不用占一页的，真的。一共就一百页收集，你要休息十页，吃不消。


    ——边博才：学会了，下次我写书也中插空白！


    ——孔妙可：学废了～


    *


    明天见啦。


    第85章 师姐的第八十五课


    ◎还没出发，已经是第一了，要命◎


    东华境。


    岳峙长老事件后， 很快山海宗王掌门也宣布卸任掌门之位，进入长期闭关。


    一起宣布闭关的还有清水宗李道为长老，百花宗长老等等……


    多个天机会潜藏者， 在宗门被发现、带走。


    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邪修活动后， 各个宗门都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平静。


    许多普通弟子都不曾见过的清水宗吕掌门， 直接收拾了下，前往山海宗，代替病弱的‘闭关’王掌门处理起了山海宗的事项。


    “就是那个笔记会喷水的？”


    “对，两百灵石一本，你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是一个了解清水宗掌门的机会！”


    吕掌门像是被山海宗借调走，山海宗上下长老都没意见。


    有事情， 都会请示吕掌门。


    不过一两日，山海宗弟子都习惯了。


    “说不定这次十二宗高阶战、炼神弟子比斗之后，东华境就没有十二宗了。”


    “以后， 我们山海宗又要与清水宗一起了吧？”


    “管这些， 走！你经过初代赐露没有！搞完， 迅速去镇川内看比斗！”


    十二宗弟子比斗，终于又要继续了！


    各宗长老不仅出乎弟子意料，没有因为天机会事件取消比斗， 反而还搞出了比中低阶更大的声势。


    “与邪修相斗的关键时刻到了，长老希望有天才弟子横空出世， 得到九千试炼里初代的先天灵气， 开启灵智与超凡悟性吧？”


    各宗弟子议论之下， 纷纷抵达清水宗。


    山海宗出事， 后续比斗地点就挪了地方。


    却不曾想， 清水宗搞得比山海宗还离谱。


    观战弟子、比斗弟子，被各宗长老护送，到达清水宗山门前，竟是被拦住了。


    一个个，都被要求接受清水宗初代老祖的玉露赐福——俗称安检！


    “安检是什么东东？”


    “安全检查，看你是不是邪修、是不是天机会的。”


    “对了，把宗门问心的记录拿在手里。通过时要检查。”


    整座清水宗的西侧内门，九千镇川前，此刻摆着两张玉质长桌。


    渡劫巅峰的陈无水长老，端坐在瓷瓶瓶口，就镇守在左侧桌子之后。


    渡劫后期的水千潭长老，则是化水滩在了右侧桌子之后。


    两者都散着可怕的威严气息。


    而他们前方，是负责内门管理的徐瑞师兄，在协助点名。


    “各宗比斗弟子、护送长老……”


    徐瑞停顿了下，而后看了眼抵达的林双。


    低头念诵了个古怪的名字。


    “到我左手边的紧急通道。”


    “观战弟子，则在右侧普通通道排队。”


    林双颔首，有急有缓，才井井有条。


    这是一次大型‘安检’。


    天机老人的第七具分.身—生苦，并未找到。


    虽然她保留‘生苦并未从天机老人身上剥离’的猜测，但为了让大型活动—十二宗比斗，能安全进行，在赛前再进行一次全员不漏一个的‘安检’是很有必要的。


    紧急通道，由内门的徐瑞师兄勾兑比斗弟子名册，然后到陈无水长老身前。


    正常通道，则是调用了如今外门的徐祥师兄勾兑名册，而后到水千潭长老面前排队。


    他们两位长老的身前，案桌上都摆着数片莲叶。


    准备安检的弟子、长老上前后，先在案桌上拿一片新鲜碧绿的叶片。


    而后，到水千潭或陈无水身前，领取一颗‘安检’玉露！


    这颗滚动的玉露，一滴到莲叶上，就颤颤巍巍滑动。


    透露着浓郁灵气。


    “这就是清水宗初代的赐予？能看到我是否为天机会的人？”


    “我感到这灵气十分充沛，若是喝下，能让我稳固炼神的境界。”


    “清水宗这么大方？我们来看比赛，还有这等好处！”


    普通弟子不知道安检原理的，速度快的，都捧着莲叶，将露水一饮而尽。


    面色露出舒畅、快乐、享受的表情。


    陈无水、水千潭：“……”


    他们神色一言难尽。


    林双几人刚刚抵达。


    因为主场优势、排在前面的清水宗弟子们，热情招呼。


    “林师妹，你们先！”


    赵珂然忙拒绝，“我们不着急，十二宗高阶战、炼神战还有半日时间才开始。”


    其他宗门的弟子，听着就是一震。


    这才回头看向林双，她突破了？！


    又要参加高阶战了？


    “林双、孟锱、皇甫渊，成为了镇川六千层之主。还有人不知道吗？”


    “啊？那就是高阶战的出席弟子啊！”


    但他们定睛一看，林双的一身灵气，仿佛是在练习敏锐度一样，从凝元四层到炼神四层，不断变换。


    她衣襟上还有八千层的兽头纹路。


    “什么？才几日不见，清水宗林师妹已经是八千层层主了？！”


    铭重门、器丹宗等弟子，一时之间，全都愣住。


    他们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林双了。


    没想到……她又追上来了……


    那问题来了，林双这变换灵气，到底是参加高阶弟子战，还是炼神战！？


    “因为天机会邪修的问题，十二宗的高阶战、炼神战提前了，要一同进行。”


    “啊？林双她难道要同时参加两个，不是吧？”


    各派弟子议论纷纷，焦点竟然从清水宗初代长老的赐予玉露，歪到了林双这个刚刚炼神的弟子上。


    因为她速度，实在太快了。


    十年外门之后，仿佛厚积薄发，一路冲天，谁都追不上。


    “皇甫渊、孟锱，还没到八千层吧？”


    “是哦，那就算林双参与炼神战，也无法与他们两个一起了。”


    “别走神，抱元归一。”


    陈无水按着眉心，教训面前还在回头看林双的清水宗弟子。


    林双，比她爹还掌控各宗弟子人心！


    她感慨着，就赐予面前弟子一颗颗‘安检’玉露，见到弟子喝下后，不由轻咳一声。


    五阶回溯符，在接触到对方时，就能唤醒记忆，如果曾经擦肩而过。


    这些玉露，饱含灵气，都是她爹闭死关、被她叫起来洗脸之后的擦脸水。


    喝下去倒也没事，确实沾染他气息，灵气充沛……


    “……师姐我感觉这个不能喝。”


    赵珂然与林双偷偷咬耳朵。


    林双颔首。


    “林师妹，你参加的是高阶战，还是炼神战？”


    终于有百花宗弟子，大胆追问。


    “这次你是换搭档进九千了吗？”


    林双在安检队伍中脚步停下，回头，“我也不知道。”


    提问弟子一怔。


    “但很快，应该他们就能决定了。”林双望向西山门处、高空之上的海市蜃楼般，镇川九千。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镇川虚影内，孟锱大笑声，震天响起。


    “八千层，不过如此！”


    “我也能自创功法！”


    “？”


    “？！”


    “皇甫师兄，你自创的地阶功法，哈哈哈比我弱。”


    [皇甫渊修补《水灵剑》，形成《水满地之剑》人阶功法。]


    [孟锱修补《山海十二刀》，升为地阶功法。]


    [两套功法，分别放入镇川二千层、四千层兑换，兑换价格为一套三万、十二万灵石。]


    [因弟子修补，形成自创的独立功法，并开放全宗修行权限，八零零八层万卷书川，特授他们本届层主称号。]


    八千层，皇甫渊、孟锱，全都自悟功法？！


    所有山门前的弟子，惊惧望去。


    狂潮十三刀，水灵剑……修补？


    皇甫渊就算了。


    孟锱没头脑，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岳峙长老在生前对他的醍醐灌顶？”


    很快林双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御空而起。


    望向疾行而出的孟锱（消化岳峙长老所赠部分）、皇甫渊（解开隐瞒修为、真实修为亦增益），炼神五层的两人。


    比她此刻，还高一层小境界。


    “林小双，按照你说的方法，果然算我们修补了山海十二刀、水灵剑。”孟锱疾行出镇川，在半空喜色满面地汇报。


    林双颔首，“不客气，都是山海宗长老教我的。”


    山海宗长老、弟子：“……”


    萧七：“……！”


    《怎么打死清水宗——克制山海十二刀的长老细解》15000灵石


    《针对清水宗水灵剑的克制一二三步》10000灵石


    当时，林双在山海宗比斗之后，于王坚层出来，就兑换了这两本书卷。


    针对这些克制点，反向修补，便有了镇川认可的增益版水系剑法、刀法。


    陈无水表情古怪，“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


    从对手处，汲取建议，增益自身。


    说来简单，但山水两派，吵闹不休。


    再加上他们过往都知道天机会的真相，彼此之间缺少信任，缺了取长补短的机会。


    陈无水长叹一口气。


    并非长老们做不到功法修补。


    而是他们被自己禁锢了。


    “林双，去罢。”


    陈无水不由笑了。


    “正如你所说，我护不住你，能护住你的，唯有你自己。”


    “去拿下炼神战罢！”


    外面的路海阔天空，林双越挫越勇，越战越强。


    所有挡在她行程计划前的，都将被她战胜！


    唯有放她出去，她才会成长地更快！


    “好！”


    刹那，林双微笑点头，在所有安检队伍的瞩目下，随同孟锱、皇甫渊进入镇川九千。


    与她同行的，还有刚安检完毕的萧七、道东、赵珂然等人。


    “快些，我们要去观赛了。”


    弟子们着急催促‘安检’玉露的速度。


    陈无水、水千潭面前的雨露盆子，水位面越来越低了。


    他们停下，不由望向镇川处。


    目力所及，是东升的一片晨曦，仿若枫红，落满天际。


    转而，慢慢将疾行入镇川的林双三人衣袖，染上一片金光。


    “林双他们，这次能走到九千之上吗？”


    *


    镇川内，九千层休憩洞府。


    林双三人进入时，高阶战、炼神战的比斗弟子，有不少都在传送阵前等待了。


    “大家好，我是百花宗为大家讲解本次高阶战、炼神战的朱蕉。”


    “我是梨花。”


    百花宗两姐妹，散着温柔的春夏气息，身上更是有甜甜的花卉香气。


    【我来了。】


    【终于，我安检完了，填了观战保密书！我终于进投影了！】


    【咦，等下，百花宗朱蕉你怎么在这里做讲解？】


    投影中的画面，分别出现十二宗长老分.身，以及各位参战弟子。


    “百花宗友情提醒，本次比斗的所有观战弟子，必须在比斗开始前三息内，封禁你身上所有的传讯石。”


    “并在保密书上落下神魂，用道心起誓，不得对外宣扬本次比斗内容。”


    “有异议的弟子们，请即刻放下投影石，退出观赛。”


    【天机会事件之后，真是严格啊。】


    【不得不防，邪修无孔不入，都混进长老会了！】


    九千试炼的投影石，向来有一条不成文的铁律。


    弟子只能观看自己所在位置千层之下的石层试炼。


    朱蕉出现在今日的讲解席位中，让许多弟子惊讶。


    林双都坐在了宽剑上的软榻，拿起茶盏，好奇看向讲解中的朱蕉。


    朱蕉，之前参与中低阶比斗，理论上只有五千三百层的高度。


    “大家都知道，山海宗在不久前经历了什么。”


    朱蕉也注意到林双看向她，以及她的‘软榻’飞剑……就离谱！


    朱蕉手握的四季书，手都颤抖了下。


    默默轻咳一声。


    “本次十二宗比斗，最后的高阶、炼神战，经过十二宗长老行会决定，向各修为层次的弟子开放观影权限。”


    “并且，我百花宗提供跳楼价优惠，观影每柱香降至50灵石收费。”


    “只要你签订保密书！”


    【！】


    朱蕉说完，梨花师姐也严肃颔首。


    “人修、妖修正面临一次重大考验，各宗都戒备森严。”


    “宗门长老，出洞府，担当守护门派、守护弟子的重任！”


    “我们弟子，自然也不能继续躺着了！”


    “过去，宗门不想拔苗助长，想给弟子们充沛的成长时间。九千试炼的观看机制，是对道心的保护，也是对弟子成长速度的遏制。”


    “而事到如今，箭已在弦上，我们与天机会的相斗，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长老斩天机，弟子斩邪修，所有弟子，都要面对严酷的考验！”


    “因此开放所有弟子的观影权限。”


    “希望诸位师妹师弟、师兄师姐，能借由今日比斗，看到广阔的修真之路，也看到前路之凶险，更快地成长起来！”


    【说得好！】


    【附议！】


    【来了，二千层的在此！】


    【三千层的到了！】


    【一起斩邪修！】


    梨花说完，就朝投影腼腆一笑，走入了百花宗边博才、孔妙可的身边。


    【？？？】


    梨花轻咳一声，“我将作为炼神战的比斗弟子，出发。各位，梨花的讲解，将深入比斗现场，为大家实时播报。”


    【……】


    【百花宗……何至于斯！】


    【好家伙，林双把百花宗讲解给卷上天了！】


    【住口，别说林双！】


    【？】


    【你把她念进高阶战了怎么办！住嘴！】


    文字滚动不休。


    但很快众人就顺着投影画面，见到了半空中一堆飞剑飞刀木鱼间的一座软塌。


    奇葩、古怪。


    靠边的位置，露出了林双的侧影。


    她友好地向梨花挥了挥手。


    “行了，哪里是我们的位置？”


    孟锱站在飞剑上的榻前，将坐垫扔给林双，往下瞅了瞅。


    “炼神战的位置是哪个啊？”


    【……！】


    【恭喜凝元高阶的比斗弟子们，大喜啊。】


    【炼神战弟子，小心了，林双来了！】


    吓人！


    镇川九千层的休憩洞府，比斗弟子区域，很快林双，就降落到清水宗炼神战的第一位置！


    百花宗，边博才、孔妙可，则是参加高阶战，他们其实已经接近炼神了。


    梨花与其他两个师姐，乃是炼神战。


    萧七也作为山海宗的高阶战弟子参与。


    【边博才的运气来了，终于不用遇到林双。】


    【……】


    但就在大家都如此想的时候，主持本届比斗的水千潭长老分.身，就迅速赶到，将比斗弟子齐齐送入了九千传送阵。


    投影中，高阶战弟子，与炼神战弟子，竟是站在了一起。


    没有被传送阵分离，也没有去往不同小界。


    而是在同一层镇川中，彼此相望。


    【？】


    皇甫渊若有所感，望了眼林双。


    凤眼闪烁，“林师妹，孟师弟。”


    “此轮比斗结束后，我便要回西境妖族了。”


    林双侧头，少许一想，就皱眉。


    翻出最近两日的修真要闻笔记。


    —南境妖族四城，大量妖族失踪！


    —炼神之下的小妖，请勿在夜间独自出门！


    —西海临时关闭，不接待外妖。


    —昨日又有二十余起狐族小妖失踪报案


    —虎王颁发新条规：禁止狼、狐进入虎城


    林双微叹，收起新闻笔记。


    东华境的天机会据点大多被毁，他们改为对妖族动手了。


    最近三日，妖族的失踪案大量爆发。


    这代虎王……还趁机对狼、狐干起来了。


    以此转嫁内部矛盾、仇恨到狐族，十分阴险。


    林双看了眼皇甫渊好像表情正常的侧颜，低声问，“需要帮忙吗？”


    皇甫渊摇头，“早该有个了结。”


    孟锱挠了下背，“等这轮比斗结束，我陪你去？我还没赚过妖族的灵石。”


    皇甫渊：“……”


    肉麻的帮忙话，打死孟锱他也说不出。


    但赚灵石，他就可以说出口。


    “你要去很久的话，我也可以顺路去参观妖族领域。”


    林双并非询问的语气，而是一种肯定。


    “毕竟，两日一次的摸尾巴行程。”


    “你还欠我七柱香。”


    “……”


    皇甫渊低眉。


    母亲，虽然这两个人修都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但，一点都不讨厌。


    “这轮比斗结束后，我会把小白、鱼鳜留下。你们有什么要事，可以通过他们寻我。”


    “若我短期无法回来，你们便自行想办法上九千。”


    “……不用等我。”


    “你们自己小心，九千之上，应是接近、甚至超过入虚的神识要求……神识、充气合招，可以找小白，他修为增益也很快。”


    “鱼鳜！鳜鱼？”


    孟锱的注意力完全被分散了，压根没注意到皇甫渊存着不是对方死就是他死的‘道别’语气。


    “哈哈哈——这什么名字啊。”


    皇甫渊：“……”


    他侧身，面无表情。


    母亲，算了。


    还是自己独行比较好。


    要什么蠢材做朋友！


    林双低头，强忍住笑，“好了孟师兄，太不礼貌了，哈哈哈哈。”


    皇甫渊：“……”


    【林双这三个家伙，人家是去比斗，很严肃，他们真是很愉快。】


    【林双：十一宗？不足为惧（大笑）】


    【……】


    传送阵在动荡不堪中停止。


    比斗弟子迷茫望向周围。


    就见这一层，只有茫茫一片大地。


    打造长老，连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摆放到这层，十分古怪。


    但他们一进入。


    凝元高阶、炼神弟子的两批人，面前就分别出现了两片水幕。


    林双三人闲庭信步地下了宽剑上的软榻。


    [八四九二层：来啊，我怕你不成！]


    林双眼角抽搐。


    “考核攻击。”


    孟锱摩拳擦掌，“是斩杀天机会余党的任务？”


    但很快水幕波动。


    [十二宗炼神战比斗的弟子，均进入此轮考核。]


    [我们接到最新湮灭阁情报，东华境之外的妖族出现大量失踪事件。]


    皇甫渊瞳孔震动。


    林双挑眉。


    [然而，妖族大量失去亲人的妖修们，求助无门。]


    [当代妖王，虎卂，不理事务，终日享受，花费重金打造妖城宝山，荒淫无度。不仅对妖族失踪苦难视作不见，还对建议他用心政事的妖族长老们，采取酷刑，暴虐关押、折磨。]


    林双看向皇甫渊，叹息。


    孟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虎卂，渡劫巅峰，其下有四族直系妖族拥护，渡劫二十余，入虚近六十。]


    [其余弱小妖族，无力反抗，只能受其压迫。]


    [湮灭阁于三日前，接取神秘委托者的九千万灵石委托任务——捉拿并关押当代暴虐妖王—虎卂，并辅佐亲和人修派—白封，为新一任妖王。]


    林双、孟锱盯着九千万灵石的赏金，都发了呆。


    又盯着那白封的名字……发起了呆。


    白，不会是白羽的爹、爷爷之类的吧？


    “是你委托的……？大宝。”


    皇甫渊凤眼闪烁，拢在袖子里的十指，利爪收缩又生长。


    最终化作古怪、又复杂的声音。


    “……我说不是我，你们是不是不信？”


    “嗯，不信。”孟锱直接开口。


    皇甫渊：“……”


    “不是我，委托的。”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齿缝隙里咬出来的。


    孟锱：“！”


    林双深吸一口气。


    确实，大宝的性格就是自己的事自己做。


    他刚还想自己跑回妖界去解决。


    那九千万灵石的高价赏金，是谁出的？


    这么高的价格，恐怕没有多少人付得起。


    [人修与妖修，百年来缔结良好关系，我东华境十二宗门内，更是妖修处处可见。]


    [妖族有难，我辈人修若是袖手旁观，他日唇亡齿寒，我人修离大难临头，亦不远矣！]


    [因此，十二宗长老行会，最新决议，十二宗竭力协助妖修，脱离苦海！]


    [此层考核要求：


    1寻回失踪妖族，否则打退三百层；


    2有余力的情况下，炼神战弟子，协助湮灭阁执行任务，进入西境妖界，控制虎王；


    3说服新一任妖王，与人修签下四境百年互助文契！]


    林双、孟锱忍不住，又齐刷刷回头，看向皇甫渊。


    皇甫渊黑瞳渐渐收缩。


    人修……始终没有背叛与妖族的盟约。


    孟锱拍拍皇甫渊的脑袋。


    皇甫渊：“……”


    “把你手剁下来，信不信。”


    你个暴君！


    孟锱龇牙，“我决定辅佐小白爹上位。”


    “白封，”皇甫渊停顿，语气古怪，“是小白的祖奶奶。她不会说人话。”


    “……！”


    “但确实，我来清水宗前，把西境海域的管理交给了她。”


    怎么交的。


    不会说人话，噗噗噗地吐泡泡沟通吗？


    林双、孟锱，眼神发直。


    皇甫渊面无表情，侧身，走向高阶战弟子中的白羽、鱼鳜。


    他今日都不想理会孟锱、林双这两人了！


    林双若有所思，读完自己的炼神战题，又朝旁侧高阶战弟子的地方看去。


    [高阶弟子战：□□九三层，你开口，我能不帮你嘛！]


    [考核要求：进入妖界，辅佐同宗的炼神弟子，参与寻回失踪妖族、对新一代妖王的扶持行动，让妖族尽快摆脱此次危机。]


    同在高阶战的白羽，妖蛤，一头白发也震荡不休。


    额头有鱼鳞的壮汉，轻轻闭眼。


    【各宗的炼神、高阶战比斗，这次是在一起的！】


    【让妖族虎王退位让贤，怪不得，宗门要我们签订保密书！】


    [本次高阶、炼神比斗，如完成辅佐新王任务，则视作试炼通过，向上解锁五百层。


    （此项若不能完成，仅寻回失踪妖修，也视作试炼通过，但仅向上解锁五十层。]


    【没想到比斗用的八千五百层，难成这个样子，扶持新王，干翻旧政，离了大谱！】


    【虎族四系，二十多个渡劫……还有虎族军队，更别说还有中立的妖族，追随虎王？我们人修仅凭几个弟子，怎么搞？】


    【这试炼难度，长老是人？】


    【正常，你们知道多少弟子困在八千五百层上不去吗？五十年了，上到九千层的，十二宗报名字，恐怕都凑不出半个。】


    【……】


    【八千五百层，一旦成功，就能解锁五百层，上到九千层。不难，我们也不会停在八千层这么久了。】


    “是的。许多没爬到八千层之上的师弟师妹，都很惊讶吧？”


    梨花师姐站在比斗弟子中间，替大家实时报道现场状况。


    不由说明，“九千试炼，到了八千层之后，每加五百层，都是惊人的难度提升。”


    “这已经不是一项仅仅针对炼神水平的考核了。”


    “也因为这样，据我所知，哪怕炼神巅峰的师姐师兄，至今都没有爬上九千层的。”


    难度太大了。


    炼神弟子在渡劫妖王前，就是个弟弟。


    推翻当权的渡劫巅峰，扶持一个新的渡劫上位……这种任务，就算对一个入虚长老来说，成功概率可能都不到一成。


    梨花也是安慰边博才两人。


    “十年前，我接到的八千五百层试炼是，去人间做帝王三十日。”


    边博才：“……”


    孔妙可：“……”


    梨花摇头苦笑，“当时我就直接放弃了。”


    在旁边听着的林双，都眼冒金星，眼前差点全黑了。


    做人间帝王，她没有这种日程啊！


    幸好，这坑爹任务，今年没落到她头上。


    虽然作为修真者，在人修领域，有宗门可以依靠，去做帝王，不是不可以。


    但何必呢！


    “那我还是宁愿帮你。”


    林双对着皇甫渊长吁短叹。


    孟锱狠狠点头，“今年必须把这层完成了！要死啊，十年后做帝王的话，我赚灵石都没空……”


    【……】


    水幕上的文字很快流转。


    [本次比斗排名规则：


    待新一任妖王上任后，由新任妖王填写各宗弟子的表现、出力排名——以此为十二宗的最终评定！]


    【比斗只有这一轮！】


    【我感觉到了紧迫感——天机会的邪修逼近，我们不能慢悠悠地搞擂台战了。】


    【你确认是因为天机会？难道不是林双在中低阶影射长老：与邪修比斗，邪修会与你讲一对一的擂台规则？会与你笔试？不会！他们只会来真的！】


    【……这好像是她说过的垃圾话。】


    【……长老听进去了。】


    各宗长老分.身看着投影，都嘴角抽搐。


    现在他们说，不是因为林双改的比斗规则，是不是没弟子信了！


    [出发罢！]


    [各宗都会派出一至两位长老分.身，跟随你们进入妖境，与湮灭阁合作。]


    [但你们需谨记，进入妖境，生死难料，切要小心！]


    [另考虑到妖族，涉及一百多分支，遍布地、海、空不同范围，环境复杂，归期不定，因此各宗凝元高阶、炼神弟子均可携带灵兽、道童前行，处理路上杂务。]


    [十二宗管理行会，特批每宗十万灵石的活动支取费用。弟子需在比斗后，提供具体开支明目（非任务用途，请弟子自费）。]


    [各宗皆有一炷香时间准备，而后比斗开始。]


    林双深呼吸。


    孟锱眼神闪烁，“十万。”


    鱼鳜，白羽、道发都走到了他们身边。前两个，朝皇甫渊望去。


    “师姐！”


    林双一出镇川传送阵。


    就被赵柯然冲过来，“带我去，我做你道童。”


    赵珂然还有镇川杂役的身份牌。


    这么操作，没问题。


    林双颔首，但很快表情古怪。


    本次任务与湮灭阁合作，她不由看了眼赵珂然。


    刺客大宝、五六七、芥子袋，要重新面世了？


    “咳，师妹，到了妖境，你也不用日日跟着我。”


    “……！”


    被嫌弃了。


    赵珂然捂住心口。


    林双又看了眼皇甫渊，“我们拿第一，没、问、题、吧。”


    最后四个字她着重吐音。


    皇甫渊沉默。


    转而，唇角勾起。


    “当然。”


    林双也露出同样微笑。


    孟锱扛着大刀，叉腰，“真没想到，还没出发，我们就是第一了！”


    【？？？】


    【……？】


    【又疯了三个。】


    【清水宗，够了哈。能不能尊重点对手。】


    不能。


    林双望向百花宗站在梨花师姐身后的边博才、孔妙可，又望向站在山海宗队伍里的萧七，就开口。


    “给你们一次机会，弃暗投明。”


    “加入我们。”


    “！”


    【！】


    白封，不会说人话的祖奶奶，是小白一家的。


    小白一家，都是听从他们身边这个狐狸精的。


    孟锱的眼神都在狂闪。


    让新一代妖王定名次。


    还没出发，就已经定好了。


    皇甫渊思索，“那来商讨下作战计划？我手中，现在有五大妖族听从调遣。大概有八位渡劫的大妖助力。”


    本来想挣扎下的边博才、孔妙可、萧七：“？”


    对不住，大佬原来在他们对面！


    草。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5》：“给你们一个机会，是加入还是反……”


    ——百花宗：在了在了！


    ——山海宗：来了来了！


    ——观战弟子：……


    ——赵珂然：这次换皇甫师兄，带师姐回家～


    ——其他宗弟子：？？？退赛！现在立刻马上，我们退出！！


    *


    确实在收尾了，但还没这么快，应该会陪大家过个五一节～


    五一，我码字，你们休息，开心不～


    明天见啦。


    第86章 师姐的第八十六课


    ◎伪装，先做下造型～◎


    0087


    自镇川出来， 十二宗比斗弟子，就分站了十二个角落。


    彼此宗门内商讨。


    凝元高阶弟子，听从炼神弟子。


    但这一次， 都不如从前擂台战那样， 十二宗门间隐隐对立。


    这次， 所有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并且，为了达成这个找回失踪妖族、兴盛妖族与人修良好合作的共同目标，十二宗哪怕争抢第一，也不会互相扯后腿。


    否则，就成了罪人。


    但谁能想到， 清水宗几人，还没出发，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你说什么， 你掌握了什么？你说大声点。”


    边博才、孔妙可都惊愕了。


    皇甫渊看一眼，在比斗中还讲解的梨花。


    沉默。


    梨花：“……”她是被嫌弃了，是吧？


    但皇甫渊沉默， 白羽站了出来， 轻咳一声， “白封是我的祖奶奶。”


    十一宗：“！”


    “我祖奶奶这一脉，掌握了现在海族、犬狼狐、翼族的五大分支调遣资格。”


    十一宗：“！”


    白羽说一句，他身后的鱼鳜就颔首。


    他们妖族， 本来无论如何，都无法冲到六千层。


    但神奇的是， 自从岳峙长老身死道消， 他们突然可以了。


    好像是九千试炼中对于妖族的上限， 突然不存在了。


    据林双猜测， 之前小白这些妖潜入宗门， 企图找寻九尾狐的身死真相，这种动机不纯，早就被陈无水等长老洞察。


    在没有弄明白当年木长老、九尾的真相前，陈无水也不敢随意让妖族上九千高层。


    毕竟，人修自己的内奸问题还没搞明白。


    彼此都不是很信任。


    他们怎么去信妖族，让妖族进入九千中的高层。


    万一他们被天机会掌控，与九尾狐一样被天机老人搞得黑化呢？


    陈无水这些长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直到林双找出分.身，确定天机老人的阴谋，九尾一脉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清水宗才真的对妖族全然信任了。


    他们打开了九千试炼中对于妖族的桎梏。


    此刻，白羽、鱼鳜就是六千层的高阶弟子战代表。


    “我祖奶奶是渡劫中期。”


    白羽有点脸红地瞄了林双一眼。


    林双：“……”


    她两个室友都是大佬后代。


    她这个体质啊，难怪被天机老人盯上。


    她自己都很馋自己。


    白羽继续道，“我奶奶，比现任虎王修为弱一些。虎王座下还有二十一位渡劫护法，除此之外，狮豹等族也十分强大，多擅长攻击。”


    “我们海族，嗯，从战力上，没有太多优势。所以过往一直与犬狼狐保持良好的关系，我们这边大概一共是八位渡劫长老的实力。”


    林双挑眉。


    八渡劫（九尾狐旧部）vs二十一渡劫（虎王所属）


    当年九尾狐被害事件中，追随她的几大长老也身死。


    导致这一脉，实力与虎族相差很大。


    这也是皇甫渊隐姓埋名的理由。


    潜龙勿用，唯有等待逆风翻盘的时机。


    表面看似压倒性的虎王战力，二十一位渡劫，在他这么多年的残暴之下，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风一吹，二十一个渡劫可能就各奔东西了。


    远没有九尾狐的旧部，来得忠诚。


    林双瞄了眼长身而立的皇甫渊，果然见他面上没有弱势者的焦躁。


    林双思量，“湮灭阁不知道会出动几个渡劫高手。”


    这一次让他们炼神弟子参与，宗门又想让他们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人修的渡劫进入妖族领域，恐怕一进去，虎族一脉就会警惕防备。


    若是天机会有据点在其中，也必定警醒。


    那么这次，其实宗门是想让炼神弟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替白封这一脉的渡劫，起到掩护作用，暗中帮助白封一族谋事。


    另外捣毁天机会在妖族拐卖幼崽、作为贡品的阴谋？


    [林双，领悟此任务核心！]


    当场，一个幻化锦囊从空中掉落。


    写着四个字——暗度陈仓。


    皇甫渊神色闪烁，抬头看天。


    就见天际，十二宗门长老的分.身齐聚！


    至少有接近十八个渡劫分身——弱一些的大概只有入虚巅峰，强悍的譬如陈无水长老大概是渡劫初期的分.身。


    这个任务，弟子前行。


    但真正的执行者，却不是弟子！


    十二宗的长老，用保护弟子的名义，前往妖界，解决失踪妖修的问题，解决天机会潜伏的据点，以及帮助海族取代暴戾虎妖！


    皇甫渊低头，难以抑制地深呼吸。


    母亲，他过去，可能真的太过偏执。


    只看到了人修的卑劣，没有看到人修的义气。


    “林双……你们来。”


    陈无水招手。


    这不是她真身。


    因为她真身还在内门发玉露，给不断加入观战的弟子们安检。


    不过周围弟子，对她的分.身也都十分恭敬。


    除了林双几人，一见她招手，其他都退让了开。


    陈无水当即笑着从青花瓷瓶中掏了掏，拿出来六个水符，“给你们防身，可以抵御渡劫一道攻击。”


    ‘我爹起来洗了把脸，又睡了。’


    林双听到脑海中的声音，就愣住。


    陈无水朝她颔首，


    ‘毕竟他年纪大了，清醒的时候不多。但你不用担心，他用了符，只要触碰过玉露的，激发我爹的记忆，我爹就会醒来告诉我。’


    ‘东华境已经很太平。妖族所在的南境、西境，却肯定还有天机会的潜伏。’


    ‘记住，我们几个长老，虽然同行，却不会轻易出手。’


    林双挑眉。


    但很快点头。


    明白。


    人修与妖族，过往就签订过百年友好协议。


    这任虎王也在这样的友好保护之下。


    按照当时的条款，人修不得随意进攻妖族地域，也不得无故攻击妖族。


    否则就是开战的信号。


    这与她想的一样。


    就像是当时九尾狐‘黑化’，人修才出手。


    除非有证据，将这任残暴的虎王定罪。


    否则渡劫人修，是无法直接冲到妖族去，堂皇斩杀这个虎王的。


    这就是两族外交。


    也是李家村试炼，告知弟子的潜藏提醒——两个家族彼此仇视，你帮谁？


    一旦行动，相应的因果，便会缠绕。


    这将影响人修、西海妖族、南境虎族、犬狼狐多方的妖与人、百年千年的关系。


    出手后，某方的后代，可能生生世世，视你为敌。


    林双点头。


    长老的暗示，就是让他们找出虎王不善的证据，再行动。


    陈无水沉声道，“谋而后动，多与西境深海一族沟通。”


    说完，她看了眼皇甫渊。


    随即挥手，“你们去准备下，补充必要的丹药、物资。”


    十二宗弟子，都在长老这里得到了防御用的符宝。


    水千潭见陈无水离去后，也朝林双几人偷偷招手。


    给他们一些灵石盘缠，不多，也就是三千。


    水千潭轻咳一声，“老夫身上……也只有这些了。”


    林双瞳孔巨震。


    这是老潭的私房钱啊！


    虽然他也参与护送，但任务过程中，尤其是妖界，他们渡劫分.身非必要时刻，也不会现身。


    不可能中途给他们钱。


    “啊呀，小潭，你是好人。”孟锱感动。


    水千潭：“……”


    他挥手让孟锱赶紧走。


    孟锱身上有岳峙灵气的继承，有岳峙当年的性格。


    特别是年轻时候的，还没有达到入虚时刻的——意气奋发。


    让他总是不由去想，若是岳峙没走错路，该多好。


    若他早知道自己修炼‘大海啊都是水’功法，会一日千里，早知道，会让对方难受，他可能宁愿……


    水千潭盘膝，在空中，闭眼。


    苍老的身形第一次，慢慢地从佝偻，到挺直。


    流水从他体表冲刷而过。


    他的白发、白须，都纷纷落下。


    额头深邃的纹路，颜面点点的苍斑，都仿佛流水冲洗而褪去。


    清水每流一层，他就变年轻一些。


    最终从白发苍苍，变回了一个风姿尤在、唇红齿白的青年。


    他俊美容貌，竟不比边博才差多少。


    陈无水安检完十二宗弟子，一转身，就看到他这副模样，一瞬她眉眼震动。


    “死货！”


    “我以前让你养颜，你偏偏喜欢变老！我和你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不变俊美，我就跟你分手！可这么多年，你从不听我的，好啊，今天倒是发疯了——”


    陈无水，真的好气，撩起青花瓷瓶，就朝水千潭这青年身躯砸过去。


    但，避开了他的重回年轻巅峰脸蛋！


    水千潭苦笑，一手按住她瓶身。


    过去，清水宗内，吕掌门不过刚入渡劫，支撑宗门尚且稚嫩。


    陈家初代老祖，又沉睡不醒。


    陈无水，又无心管辖宗门。


    一应繁琐事务，只能让他来承担。


    可他当年一没有卓越出身，二没有天才之名。


    前有初代诈死的天机会威胁。


    后又有散落邪修的阻碍。


    还有清水宗多年招生困难的忧愁。


    他深怕自己做不好，怕大家不服，怕弟子离开清水。


    他就只能变成陈家老祖那样、老而庄重的威严样子，支撑门面。


    结果，事情越来越多，天机会越来越猖狂，他也越变越老。


    但现在，水千潭望向林双他们疾行出内门的才俊身影……


    他一手按着陈无水、大力敲到他右肩的瓷瓶。


    “无水。”


    “年轻，真好。”


    陈无水的双眼瞳孔收缩，而后一点点在日头下晕大。


    是啊。


    年轻，真好。


    同岳峙一样，他们也想回到年轻时候。


    回到身无负担、最是纯粹清澈的时候。


    岳峙回不去了。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有机会，重回自己的纯。


    “要死啊！”


    “神经病啊！”


    陈无水啪地一脚，把面前的襁褓水千潭，踢飞。


    “让你年轻，你就给我年轻到半岁！你有病啊！”


    水，可幻化万物。


    水千潭的生命，并没有时光流转。


    只是他的构造变了。


    可以随心所欲，捏自己。


    但啪啪啪，他身躯就被陈无水，抽回少年模样。


    “两位长老过地好恣意，好有情趣。”


    林双端坐在飞剑上，回头看着就忍不住感叹。


    比仙女话本还精彩。


    孟锱回头，按住自己跳动的眼皮，看不断在襁褓与少年中变来变去的水千潭。


    “……你确定？”


    皇甫渊也回头，但很快面无表情又别过去。


    赵珂然、边博才，倒是很感兴趣地一直看。


    没多久，飞出清水宗地界，林双坐在宽剑上，戳了下身边的皇甫渊。


    皇甫渊沉默着，掏出西南两境的妖界地图沙盘，递给她。


    他已然在沙盘上，做了标记。


    西南妖族两境大多是海水、森屿，合起来的城池面积，都没有东华境十二宗大。


    林双低头细看，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北（皇族陶家）……


    西（海.犬狼狐）…东（十二宗）


    …南（虎族等）…（偏东部赵家）…


    林双看着，就默默颔首。


    西境区域的深海鱼族，陆地犬族—狼狐犬，都是他们自己人。


    与东华境的十二宗门，守望相助。


    而南境的虎族—猞猁、豹、虎、狮，四大分部，一直对西海处的妖族势力蠢蠢欲动。


    事实上，虎王在登位后，就是万妖之首，在明面上获得了西境深海鱼族、犬狼狐的掌控权。


    若发生冲突，北境的陶家、东境的十二宗、赵家，要回援西海，尚且来得及。


    但反过来，西海要征讨南部擅长攻击的虎族，就有很多弊端。


    一是人修没名目，除非对方定罪。


    二是即便有理由，北境皇族陶家，前往南部虎族，距离也十分远。


    除了渡劫外，其他修士很难疾行，迅速抵达南部。


    虎族所在的位置，有先天的地理屏障优势。


    “通过传送的话，南境虎族的区域内，所有传送大阵都有士兵全天驻守，”


    皇甫渊在沙盘中指了下。


    “南境虎族四大城池，猞猁、豹、虎、狮各自占据其一。”


    “彼此城内都有相互通达的传送，一旦一城被攻击，其他三城就能迅速回援。”


    “但从人修所在的北境、东境，前往四大虎城，每座城池外分别有三座传送阵。”


    “不仅传送费高达十万一人，而且每个进入的人修、妖修，都要接受严格的身份审查。”


    人修就算师出有名，企图帮西海，攻打虎城，也是非常困难。


    几乎刚抵达传送，虎城盯梢的士兵就会立刻发现。


    四大城的虎族渡劫又彼此协助，还有城池中的攻击、防御大阵。


    “虎族擅长夜间作战，疾行、强攻、神识虎啸。一个虎族，能克制两只同阶的深海妖族。”


    皇甫渊说着，白羽就尴尬地低头。


    这是种族压制。


    就如同人修的功法压制一样。


    “进入虎族四大城的犬狼狐，将全程受到监视。”


    皇甫渊指了下沙盘中标红的南境四大虎城。


    城池其中有数个红点。


    “入城后，人修、犬狼狐等族类，必须入住指定的客栈，每日接受当日行程的盘问核查。”


    “通过当日核查后，才会发放第二日的城内通行身份牒。”


    他说话间，百花宗、山海宗都离林双等人的宽剑坐榻，越飞越近。


    竖起耳朵偷听。


    皇甫渊：“……”


    转眼，他指下的五阶沙盘，变化成一座能容纳百人的微型虎城缩影。


    众人，仿佛御剑进入了虎城的上空。


    地面上，是虎城各个城区道路的实时情况。


    “五阶缩影沙盘？”


    边博才展开折扇，就笑道，“这是我们百花宗长老、与器宗长老联手打造的，城内有花草的地方，沙盘就会实时传来动态。”


    不过，说到这儿，他就皱眉。


    “但这法宝有个弊端，只要对方地界内有高阶的防窥禁制，就会化作沙盘中的黑影，什么都看不见。”


    他说着，果然众人在‘沙盘’御剑飞行中，就低头见到地上各处一片片漆黑的涡旋。


    虎城内部，大大小小的涡旋，有不少。


    皇甫渊嘲讽地似笑非笑。


    林双也忍不住挠了下眉心，“这挺好，相当于直接把自己的重要地点，都告诉我们了。”


    边博才：“……”


    梨花：“……”


    挺好的。


    真的。


    蠢啊！虎妖你怎么这么蠢！


    【虎妖你为什么要贪图享乐，为什么要残暴不仁！引得林双去灭你！你为什么啊！】


    【笑不活了，我自己把我自己的军机重地告诉你。】


    【把我藏身处告诉你，可还行？】


    林双很快就定位到了虎城沙盘中的几处黑团。


    “妖王宫殿、城主府、长老府邸、离他们最近的必定是议事处，……商会……郊区的军营……”


    百花宗孔妙可，都伸手按住眉心。


    她还能接下去补充。


    “重要的丹药、军需铁甲储藏……普通虎族的粮仓……”


    他们还没进入虎城实地盘查，但看这一团团漆黑，就能直接定位虎城内部的枢纽。


    再看这沙盘中的几个府邸，有些房间的遮掩涡旋极其墨黑，有的则是淡黑。


    估计墨黑的就是重要的家主、子嗣所在。


    剩下的淡黑房间，则是不被重视的姻亲、或者非重要后代，仆从居住的房间。


    好家伙，把房间住的是谁都告诉他们了啊……


    孟锱、萧七，两个傻白甜都看地直摇头。


    而他们进入皇甫渊的沙盘，没一会儿，很快就身临其境，看到地面妖妖比肩，稀稀落落地在城内行走。


    有些非虎族的妖、或是人修，果然如皇甫渊所说，腰间挂着形形色色的木牌。


    前往集市、医馆、或是去城内拜访某家的通行牒，都是不同规制。


    而且这通行木牌上还似乎闪着不同的灵气强度。


    “这是可逗留的批准时间。”


    皇甫渊简单说明，“根据入住客栈中对客人的盘问、申请，每日审批下来的。”


    “一旦不按通行牒，强行踏入别处、或逗留过久，都会被虎族士兵关进大牢，加以惩戒。”


    林双挑眉。


    这不就是签证？


    非法滞留……是要被遣返的！


    “这问题不大啊。”


    孟锱直拍大刀，“谁要去这些地方！我们特么是要做掉妖王、城主！”


    【……】


    林双颔首，“确实问题不大，只要拿到几块木牌，我们器丹宗的弟子就可以仿造。”


    【？？】


    【……！】


    【林双她脑子里都是什么……邪恶想法。】


    【林双：我清清白白做人！仿造都是器丹宗干的！】


    【林双：我堂堂正正，寻找失落小妖，为民除害，我怎么了？】


    【她道心真是无话可说……棒！】


    【等下，我器丹宗什么时候说过要听她的指挥了？】


    “皇甫师兄，小白，鱼鳜师兄，百花宗各位……”


    “你们都是博闻广记、见多识广，或是十分了解虎族的。”


    林双说着，就分发空白纸墨。


    “现在集思广益下？”


    “你们觉得这一题，怎么破局？”


    他们一要找回遗失小妖，二要掀翻虎王。


    说不定还要捣毁几个天机会据点。


    这几件事都没这么简单，尤其是第二件针对虎王的任务。


    但这些，都要在他们行为受限、进入虎城必会遭遇监视的情况下，完成。


    该怎么做？


    众人顿时陷入苦思。


    山海宗师兄、萧七，排在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空空一片的手。


    压力好大，如果分不到纸墨的话……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不博闻广记、见多识广！？


    但如果分到纸墨的话，这一局怎么破？他们想不出来啊！


    救命！


    孟锱微笑，直接朝马上要走过来的林双摆手，“不用给我纸笔，我休息。”


    他自觉地放弃。


    是他拒绝林双的，不用林双否认他智慧，看他多机智！


    山海宗师兄的眼神一阵狂闪。


    萧七忙也举手，在林双抵达前疯狂摇头，“我也不用，林师妹！”


    他感激地看向孟锱，多谢点拨！


    赵珂然则是喜滋滋地从林双手里分到一张空白纸卷，开心～


    三宗于是都开始书写、或是光明正大地划水。


    前往西南妖境，距离清水宗，最近的一座传送阵就在留仙镇上的修真集市。


    他们边疾行前往，边就得出了计划的雏形。


    百花宗梨花、边博才、孔妙可。


    思考后，书写对了下答案，拿出来。


    ——我们先不动，暗中瓦解虎族四城关系，逐一击破，让虎王孤立无援。


    皇甫渊也翻开纸墨、小白、鱼鳜挠头。


    ——分崩瓦解虎族。找回失踪妖族，获取中立妖族支援。


    ——最后海族攻击。


    林双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小师妹。


    也翻开自己的答案。


    “那我们想的都差不多。”


    赵珂然得意地笑，“是吧是吧？”


    她去看林双的纸面。


    却是一怔。


    林双：[铭重门、器丹宗、百花宗、万僧门、湮灭阁、海族、犬狼狐、山海宗……]


    赵珂然：“！”


    【？？？】


    赵珂然恍然，“师姐所写的，是承接我们所写的‘分崩敌人、寻回失踪妖族、推倒虎王’计划，进一步的所需盟友势力？”


    林双，又走到了他们前面！


    他们在想计划，她已经想到了‘他们想到了计划、我来写计划完成人’，从而列举了下一步—计划实行之人员调动。


    皇甫渊面色如常，扫了眼她手中名单，“你的意思是，让铭重门研究传送阵？”


    “我们经过传送大阵的人数、能力、阵营，虎族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第一步，就是掩饰我们的人数、抵达时间。让铭重门，在虎城之外开辟一座没有士兵监察的盲区传送？”


    林双颔首，给他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就顺着说下去，“是。历史上的战役，掌握信息的一方，大多掌握最终的胜利。”


    斥候，在战役中是很重要的。


    所以，先切断虎族的情报！


    “新一任妖王，你也该……”


    林双，左眼朝皇甫渊眨了下。


    “给铭重门弟子一个争取你高评价、好感度的机会。”


    说着，她似笑非笑，将目光从他身上，装模作样地移到小白身上。


    【！】


    【白封成为下一代妖王，这位白氏小哥就有可能继承下下任。】


    【好家伙！】


    【这一层的评定标准，是新妖王觉得哪个宗门的贡献最大！】


    【铭重门呢？】


    【额……其他宗门，你们快找林双努力下吧！】


    去留仙镇的路上，铭重门的弟子被山海宗找到时，一脸懵逼。


    他们本来正在讨论，是不是先去湮灭阁，听听任务信息，看看有没有‘林双在女王层能得到的’湮灭阁助力。


    但没想到，林双阵营先找到了他们！


    “是加入，还是做最后一名，你们想想。”


    负责谈判的山海宗炼神师兄，社牛，思路清楚。


    他们山海宗，在林双刚才列举的名单里，位置垫底！


    恐怕这次妖族之行，林双认为山海宗的作用不大。


    这很危险。


    而他们山海宗掌门、大长老相继出事后，如今是清水宗吕掌门代管，未来山海宗与清水宗再度合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林双师妹，就是自己人！


    山海宗的社牛师兄，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


    强烈说服铭重门，加入林双阵营。


    脑袋没长包的铭重门，三个炼神师姐，自小学习阵法，也都是聪慧之人。


    白羽，海族白封大长老的嫡孙。


    皇族！


    本次任务的关键大妖。


    “多谢山海宗师兄告知，可我们炼神弟子，无法做到新建一个躲开虎族监视的大型传送阵。”


    铭重门三个师姐，都紧皱眉头。


    “传送百人以上的大阵，至少要渡劫才能打造。”


    “我们三个，加凝元高阶师弟，恐怕只能做个十人阵。”


    十人，太少了。


    这次宗门前往的弟子，单个门派，就至少六人，更别提还有护送的长老。


    后期若是作战，从西海传送海族进入虎城，妖的数目更是千位级别。


    十人的阵，肯定是不够用的。


    铭重门被难住了。


    但山海宗师兄，凑在她们耳边，神识传讯。


    “原来如此，我们知道了，这确实可行。”


    【！】


    【让我听听。】


    【有什么是我这个付了钱的观战弟子，不能知道的？】


    转而，他们就见三个铭重门的炼神师姐，疾行到了空中打坐的长老分.身区域。


    “长老，请你协助我们打造一个大型传送阵。”


    【？】


    “我们已经与下代妖王沟通好了，到时评价成绩时，剔除长老你的助力。”


    铭重门渡劫长老：“？”


    铭重门渡劫长老：“！”


    他这是被拉壮丁了，还不给好处？


    铭重门大长老，嘴角抽搐，“即便是我，也无法瞒过虎族中的阵法师，落下大型传送在虎族范围。”


    “不需要，长老，只要在虎城最临近的海域前即可。”


    “从西海到南境海域，打造一座传送。”


    “！”


    另一边，林双几人，已经疾行到了留仙镇的收费传送阵前。


    原来，林双并不想通过阵法偷偷进入。


    铭重门即将制造的大阵，是留给海妖的。


    她走一步，算三步。


    大型阵法的建造，并非几日可以完成。


    铭重门是在为最后阶段‘不得不战、便上’的妖族大战做准备。


    而现在，林双自己与皇甫渊众人，要去完成前置任务。


    “1分崩虎族四城，2解救失踪妖族，3拉拢中立的强悍族类：熊、蛇、彘妖三族。”


    进入传送阵前，赵珂然进行动员大会。


    宣读他们一行人的计划目标！


    林双点头，抬脚踏入在修真集市末端最大、也是要价最贵的一片传送区域。


    留仙镇她来过很多次，但也是第一次使用大型传送。


    阵法七星楼，高耸入云，每一层的楼内，都鳞次栉比地排布着大大小小的阵法。


    有十人、五十人、百人的几个选择，从外观看，都是一模一样的。


    常人很难用肉眼，辨别这些阵法的最终目的地。


    但每一个阵法前都有玉牌指式。


    [去往西海鱼族.入口一，预计一日]


    ——十人传送（前次已满）


    ——五十人传送（尚余3人空座，即将启动）


    ——百人传送（尚需51人开启）


    林双看了眼，就无脑地跟随皇甫渊等人（妖）的身影。


    去了七星楼第五层。


    他们，特别是小白等妖，是十分熟悉妖族阵法位置的。


    她不用思考，发呆跟随就可以了。


    省力。


    还能抽空休息。


    林双背着双手。


    [小爱二号（皇甫）：我已经安排好了接应我们的虎城小妖，拿到了不同类型的通行牒。]


    [小爱二号（皇甫）：我们进入大型百人传送，预计半日后到。]


    林双赞美地竖起大拇指。


    回头看山海宗另一个社牛师兄，“让器宗师兄师姐们就位吧。恢复神识，随时准备进入法宝复刻的行程。”


    山海宗师兄顿时转头，操作。


    [小爱四号（小白）：中立派熊族长老还在犹豫，我祖奶奶觉得可以说服对方。剩余蛇族，性情反复；彘妖耿直，总是无条件听从当代妖王。]


    [小爱二号（皇甫）：派出的雀族，已经定位到了虎境中几个失踪幼崽的可能藏点，具体位置我要进入四座虎城才能感应到。]


    林双连连比出大拇指。


    棒。


    但她眉头一挑，似乎意识到问题。


    果然，下一刻皇甫渊就低头，丝绸般的墨发滑落到她脸颊处。


    带着他特有的软毛香喷喷气息。


    低语的雄性气声，随着温热，喷到她耳廓后。一瞬，激起她的毛孔酥痒。


    “四座虎城的传送阵前，均放置了六阶照妖镜。”


    林双的眼神一瞬发直。


    “它会照出一切妖族的原形……”


    皇甫渊的低哑细语声，所含信息量与他带来的她脖颈后毛孔收缩一样，让她灵魂战栗。


    “包括我。”


    【！】


    【等下，他们靠这么近要做什么？】


    【又有什么是我这个付费观战弟子不配听到的吗？】


    【挺好的，虽然很养眼……但林师妹是大家的。】


    【滚啊，我们清水宗的师妹，跟你山海宗什么关系！】


    【林师妹这又舒服、又回味、又有些小痛苦而淡淡皱眉的神情，啧啧……】


    [器丹宗幸汝，因发言涉及与历练无关的信息，禁言一柱香。]


    [请所有弟子，文明观战，信奉健康、良好的同门、道侣关系。]


    【！】


    【他说什么了！明明是房管你污吧！】


    [器丹宗幸我，因维护道侣，辱骂房管，禁言一柱香。]


    【……】


    投影文字，真的也很精彩。


    这就是每次大比，弟子们纷纷掏钱观战的原因之一！


    【自从林双参与比斗之后，观战投影，从各个角度都变得精彩了。】


    【没错，多谢林师妹。值回今日观战价！】


    观战弟子，一通哈哈，就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比斗弟子的林双阵营中。


    但一下他们就愣了。


    因为画面中，稍微不注意一下，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不知道哪里多出来一条通体金毛的大狗！


    不，应该是一条五颜六色的狗！


    林双正在给它染毛，左耳染成粉色，右耳染成湛蓝。


    从它俊朗无双的毛茸茸狗脸后，额间的长开始编起，一撮撮、一缕缕往后勾到她灵巧的十指指间，而后又从它额后、耳后，分出新的一缕缕刚刚被小爱用云阳门符箓卷烫过的五颜六色毛，继续编织……


    编编编，编到它身体上的毛、又一直编到曳地大尾上的毛！


    有些拢不进来的碎毛，还被她分成几个小啾啾扎起来。


    “！”


    【！】


    白羽、鱼鳜：“！”


    孟锱、赵珂然：“……”


    边博才、孔妙可：“……”


    “林师妹，你在做什么？”


    “给你们介绍下。”


    林双坐在一具被流水冲刷的‘皇甫渊’身躯后。


    边编‘狗’毛，边说道。


    “这是我家新来的灵犬。”


    “叫二宝。”


    灵犬僵直：“！”


    众人、小白、鱼鳜：“！！”


    【！？】


    【大宝呢？】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6》：“多一门手艺，不亏。”


    ——小白：……


    ——孟锱：虎妖，小心你们的毛，我只能提醒你们到这里了。


    ——百花宗边博才，按着自己墨发，就往师姐们身后躲：林师妹，你别过来！


    ——器丹宗弟子，瑟瑟抱在一起（守护彼此的秀发）


    *


    明天见啦，周末快乐。


    第87章 师姐的第八十七课（修）


    ◎软文化入侵◎


    留仙镇前往南境虎城的传送阵， 即将启动。


    这个传送阵，零零总总站了五十多人。


    山海宗、百花宗、清水宗、以及器丹宗，都与林双一起。


    其他宗门， 则是还在商讨先去妖境哪里。


    西境海域， 是白封一族所在。


    去的话， 可以与他们沟通合作。


    南境除了虎城，还有其他中立妖族的领域，也可以去那边调查失踪小妖的事件。


    不少宗门甚至争执了起来。


    有些想跟着林双思路走，有些则坚决不跟。


    有的，则是从她中低阶战中学习， 企图先找湮灭阁合作。


    “这个任务就是湮灭阁接取的，理论上，我们一群炼神弟子， 只是协助湮灭阁刺客。”


    云阳门的炼神首席师兄就是这么想的。


    他身边，是被林双‘收取过符箓作业’的凝元首席。


    他不是作为炼神战、凝元高阶战弟子，而是作为与赵珂然一样的角色， 被炼神师兄征召入队伍。


    因为他在林双手上输过， 最了解林双。


    “你觉得呢？作业。”


    “？？？”


    这位‘被收取过符箓作业’的凝元首席， 现在连名字都没有了。


    他的作业事迹，比他的真名更广为流传。


    从此有了爱称。


    ‘作业’首席翻了个白眼，就欲言又止， “师兄，我建议你不要分析。刚林双直接去了传送阵， 目的地是南境虎城。”


    “我们跟上她即可……”


    还没说完， 就被炼神师兄不悦打断。


    “跟着林双， 那就只能输给她。”


    “跟在后面， 只会永远慢一步。我们要做的， 是比她先行一步！”


    ‘作业’首席：“……”


    你的自信，我很欣赏。


    但没必要。


    但偏偏云阳门的炼神弟子，也是心气极高。


    没有亲自败给林双，就永远不信邪。


    “百花宗、山海宗、器丹宗都跟着林双一起走了。”


    他也不完全是意气用事。


    思路清楚。


    “他们打的多半是与你一样的主意，跟在林双身后，想学她，然后看是否有机会抢得第一，或者捡漏一个第二、第三名。”


    炼神首席直摇头，“我们云阳门若是跟过去，那顶多就是排行第五。”


    这说的不无道理，云阳门其他炼神、凝元高阶弟子都不由点头。


    甚至离云阳门最近的万僧门，都暗自点头。


    百花宗本就比他们强，山海宗也不弱。


    器丹宗持久耐操，不好对付，尤其在这种大型对战中，掌握补给的器丹宗十分受欢迎。


    他们现在跑去跟随林双，也很难拼过百花宗、器丹宗这些家伙！


    只能寻求一条别的路！


    “走，去湮灭阁找帮手！”


    云阳门就此决定。


    认可的还有万僧门。


    然而他们刚刚放弃传送，前往湮灭阁的杂货铺据点。


    那一边，林双乘坐的传送阵就要启动了。


    “各位修士，请在蒲团坐下，不要轻易在其中站起、御剑。”


    “传送需半日时间，若您中途起立，或疾行掉出传送阵纹外圈，很可能掉进灵气乱流。”


    “为了您的传送平安，请端坐不要动。”


    “我们即将启动——十息，九息……”


    “请准备好灵石，抵达虎城后，落地需支付入虎城的通行费五千一人，两千一妖。”


    “祝您的旅途愉快。”


    播报声响起，林双就挑眉。


    签证费，五千一人。


    离谱啊。


    这个虎城，很有生意头脑。


    “是不欢迎外人、外妖的意思。”


    她手中的五颜六色辫子大狗，冷冷地抬起‘黑眼圈’，扫了她一眼。


    “不交灵石的，会被遣返。”


    身份审查若是不通过，也会被押送返回。


    遣返的传送费用，自理。


    若是没灵石，就会被拉去开垦灵田做劳工。


    “为什么，我……的脸毛是……这种颜色。”


    辫子大狗嘴巴动弹间，就在林双黑瞳倒影中，看见了它‘狗脸’上的黑眼圈。


    它黑瞳抽搐。


    “这叫熊猫，嗯，食铁兽狗。威武吧，二宝？”


    “……”


    刚说完，传送阵倒计三息，远远两位黑衣黑盾的高大身躯。


    一步踏出，就是十里地。


    在最后一息传送阵启动时，恰好轰一声，一拳击打在即将关闭的传送阵上。


    强行让它延迟一息，又打开。


    两黑盾，提着两黑面，出现在林双面前。


    “湮灭阁！”


    孔妙可，眼皮直跳。


    林双顿时在蒲团上抬眼，扫到这为首的两位。


    这黑色面具、拖长到地面宛若黑墙之盾——把整个身形都藏在盾墙之后的造型，她眼熟的很。


    林双无语地低头按住眉心。


    又来了。


    这大写的‘我怕你认出我’讯号，几乎是啪地锤到她脸上。


    林双不忍去看，这两个明显是熟人的渡劫刺客。


    其中一个还是上次，灵魂拷问她为什么加入湮灭阁的那位。


    而此刻，一左一右被他们两个渡劫提在手中的，是一个炼神以及一个凝元。


    炼神这位，似乎是去北境替她完成劝学皇族任务的。


    他也突破了，当时只是凝元巅峰。


    林双眸光微动。


    突破的赵锡，赵一百，见到林双的目光，就一阵心虚地别开。


    凝元的赵铭，见林双没看她，松了口气。


    “咦？”


    结果赵珂然抬头，看向他们就发出疑惑声。


    四个湮灭阁刺客拉风的身躯，顿时在传送阵内僵硬。


    为首的一双渡劫，赵明德夫妇，从黑墙之盾后，小心翼翼的露出被面具蒙住的半双眼，偷看自己一身清水宗内门弟子衣袍的亲闺女——赵珂然。


    闺女发现了？


    认出他们了？


    紧张！


    虽然迟早，她都是要知道真相的，但他们夫妇却不知，闺女是否能够理解。


    百年前，赵家发现，清水宗、山海宗出现高层叛徒。


    天机会发展迅猛，十二宗逐渐被渗透，东华境各个地点都遍布了天机耳目。


    东华境十二宗、各修真家族，不知是敌是友，赵家发现自己被左右包围，进退两难。


    他们便在浪潮之巅，急流中隐退。


    老祖带着赵家百多口子孙，隐匿发展。


    但这百年来，赵家从未真的逃避，而是以另一种方式与邪修斗，与天机会斗。


    在漆黑面具的掩藏下，在黑夜的漫漫遮掩中，战到最后。


    赵明德夫妇，苦涩望向赵珂然。


    老祖定下家规，不得主动告诉子女，赵家的隐退真相，也不得告知赵家暗中经营。


    任由儿女自己发现。


    发现后，人人都可选择，是在封闭谷中安乐养蚕，无忧一生，还是出谷作为湮灭阁一员，背负黑夜的危险，与天机之邪相斗到底。


    斗，可能会死。


    避，可能苟活。


    赵家谷中，终年对湮灭阁真相不得而知的子孙，在谷中不参与湮灭阁事宜的子孙，就有资格成为赵家下一代家主。


    因为，他们这些在外的赵姓死了，谷内的依旧会活下去。


    养蚕、捉鱼、种田，将血脉延续。


    赵明德轻叹，偷偷看向女儿。


    小然，当你知道真相时，你会如何选。


    是成为延续赵家的那个，还是成为另一簇黑夜的薪火。


    赵珂然娘亲，明溪，站在盾墙之后，也是忍不住担忧地目光游走。


    传送阵内，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在。


    若是小然，忍不住当众叫出他们夫妇身份，该如何是好。


    她是不是该用神识，先与小然沟通。


    小然会不会怪她这个做娘的，隐瞒不说，骗了她这么多年。


    “嗯？”


    传送阵中的赵珂然，坐在林双身边，却是眨眼，“湮灭阁前辈，果然你们自己来了，与我师姐预料的一样。”


    “师姐厉害！”


    但她的星星眼之后，就是一阵失落。


    “那个刺客‘叼’没来吗。”


    孟锱：“……”


    哪个雕，双雕的雕？


    林双嘴角抽了下，低头当做没听见。


    “难道，她没参加这次的妖界任务，还是去与别的宗门合作了？”赵珂然大眼扑闪。


    赵明德夫妻：“……”


    以为自己掉马的赵锡、赵铭：“……”


    林双拍拍赵珂然，让她别说话。


    看看四个掩藏身份的湮灭阁刺客，神识波动成什么样了。


    【湮灭阁果然来了！是他们接受了掀翻妖王的神秘委托，所以他们一定会加入宗门弟子的九千试炼！】


    【可怜的云阳门、万僧门……还自己绕路去湮灭阁据点。】


    果然七星楼的阵法前，还有几个渡劫刺客一脸茫然。


    他们也是黑墙黑盾。


    “东境十二宗，不是还有几个门派吗？”


    “他们去哪儿了？不去妖界吗？”


    【……】


    【……去找你们了。】


    【哎！这事办的！】


    湮灭阁自己来了。


    谁能想得到。


    东境十二宗，几乎一宗就有一位湮灭阁刺客，前来与他们同行。


    十二位湮灭阁刺客，全部出动，来到七星楼的传送阵前，找十二宗弟子。


    林双眼角跳动。


    湮灭阁的渡劫刺客数量，远超她的想象。


    十二位人修渡劫。


    远超单个宗门的实力。


    整个东境，还有哪一股势力如此强悍，在她面前又如此害怕掉马。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双在小师妹赵珂然、与两盾墙刺客间，视线疯狂游走。


    沉默。


    “师姐，这两个渡劫刺客好像都在看我。”


    赵珂然默默传音，表面佯装无事。


    但她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傻白甜！


    她注意到了异样。


    不愧是掌握最快学的师妹。


    林双摸摸她的头。


    “他们是不是我认识的？”


    赵珂然朝师姐眨眼。


    “我认识的渡劫就这几个，难道是宗门水长老？”


    林双又摸摸她的头。


    把一块给狗毛染色的颜料，都差点蹭上她刘海。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容易陷入自我认定的盲区。


    人们，总是很难怀疑自己熟悉的角落。


    好比在小师妹心中，赵家就是闭门不出，要她费尽全力、才能出门五年的一片闭塞净土。


    她为这规矩而哭，为这规矩而闹。


    伤心过，挣扎过。


    甚至还亲眼目睹，林双为了她，施展充气合招，才将她带出来的不易。


    ——赵家避世。


    在赵珂然小小的心灵中，早已埋下了再也不会怀疑的铁律。


    甚至在师姐为她争取后，她心中又一次埋下的激昂——她要努力，成为赵家子弟的表率，证明外面比谷中更好！


    所以说，她爹娘，伯伯婶婶，堂兄堂姐堂弟……怎么可能在外面？


    怎么可能穿着湮灭阁的伪装服饰，在她面前晃？


    不能。


    赵珂然，怎么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赵珂然觉得面前的，肯定是宗门长老的分.身。


    一具是千潭长老。


    一具是无水长老。


    正正好好。


    人数对上，破案了！


    赵珂然强行压制眼神的闪烁，“师姐，两位长老以这种方式，就近参与我们的任务，我们不要戳穿他们的身份。”


    林双轻咳一声，理解地点头。


    师妹，你已经做的很好。


    能想到这一步。


    她表扬地贴贴师妹，在赵明德夫妻、赵锡赵铭的无语眼神中，很快发给他们一张问卷调查。


    赵明德夫妇：“？”


    “湮灭阁前辈，我们既然是合作，麻烦填写下你们的擅长功法，以及此行最高爆发能达到的修为水平。”


    “还有，”林双眨眼，“我该如何称呼你们。”


    湮灭阁四人，全都沉默。


    林双面前的黑眼圈狗头，都似笑非笑地抬起人性化的黑眸。


    将一团雪白蚕丝压在左爪下，好似玩耍，又好似给他们看。


    赵明德夫妻：“！”


    赵铭、赵锡：“！！”


    林双的狗都发现他们了！


    林双多半也发现他们了。


    是，他们的伪装，真的太刻意了。


    【刺客渡劫中期：代号十七。擅长赵家功法。】


    【刺客渡劫中期：代号溪。擅长水系功法。】


    明溪。


    赵珂然的娘，早年是清水宗弟子吗？


    林双边看边颔首。


    “千潭长老为了伪装，竟然连我家功法都学会了！”


    赵珂然看一眼问卷的填写内容，就震撼。


    立刻双手双脚舞动，在传送阵中开始练功。


    她不能输！


    她也要学会清水、赵氏的两家功法！


    “我们二人配合，可直接入虎族四大城之一，猞妖主城，捉拿猞王。”


    赵明德夫妻相互对视一眼，就在各宗弟子对面，盘膝坐在矗立的高高墙盾后。


    他们刺客身份，不像宗门长老，顾忌良多。


    抛弃赵家身份的好处，就是不讲武德。


    “猞王一死，必定大乱。掳走小妖的家伙，一定会趁乱行动。”


    “你们可以趁此机会，在城内找寻失踪小妖。”


    林双翻动沙盘，很快在皇甫渊留下的虎族四大城标记中。


    找到了猞猁大妖的介绍。


    虎城—虎王渡劫巅峰；


    猞城—猞王渡劫后期；妻子为虎王亲女；


    豹城—豹王渡劫后期；亲儿与虎王小女联姻；


    狮城—狮王渡劫中期；乃为虎王之父亲徒


    赵明德夫妻，两个渡劫中期，多年默契，可直接对付一个渡劫后期的猞王或是豹王。


    但林双伸手就阻止，“暂时不用你们。”


    渡劫赵明德夫妻：“！”


    【！】


    林双合上沙盘。


    林双身侧的被滚滚水流经过的‘皇甫渊’，开口。


    “人修，要与妖签订后续百年的合作契约。”


    “想必也不是要与大战之后、什么都不剩的一片空荡妖境合作。”


    赵明德夫妻沉默。


    那不是更需要他们去刺杀？


    他们刺杀首领，才能让虎族四城大乱，避免后续交战。


    “不，刺杀只会将剩余的虎族推远。”


    ‘皇甫渊’开口。


    地上的五颜六色、黑眼圈大狗，一脸幽深地抬起头，好似看向南境的方向。


    “人修买凶，杀我族长，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赵明德夫妻轻咳一声。


    “若不是人修买凶，那便是狐族、海族，”‘皇甫渊’叹息，“虎族四脉，将陷入无休止的仇恨……”


    地上的黑眼圈大狗，垂下额头，似乎是在看林双化水后、落在地上水渍中它的倒影。


    “仇恨不止，便永无宁日。”


    “失去理智、失去判断，认定这一族都是坏的……反复被仇恨控制……”


    “忘了自己本该做的。”


    “最终，一直留在原地。”


    就如过去的他一样。


    林双迟疑下了，但还是伸手，按住他踩在水里的毛爪爪。


    林双朝赵明德夫妻颔首，“我们不是去消灭妖族的，我们是想与妖族长期合作。”


    “下一代妖王……”


    她看向他，笑了下。


    “也希望，他的子民，能如同从前一样安稳。”


    大狗毛茸茸的身躯似乎一顿。


    “所以，前辈你们先等下，我们需要你们的时候，再找你们。”


    林双说着，就看向百花宗的边博才、孔妙可。


    “《王与我》写的怎么样了？”


    “《爱卿，你终究负了朕》呢？”


    “还有《你馋我身子，我一胎三宝》的进度？”


    赵明德夫妻：“！”


    【……？】


    【！？？】


    【什么玩意儿？】


    边博才坐在传送阵中，手中一支笔，几乎在空中形成虚影，“按照皇甫兄给我的妖界风俗详解，还有林师妹你给的大纲，我写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啊！”


    孔妙可也是满头大汗，但她脸颊红润都是兴奋。


    她笔墨不停，身后也是百花宗好几个师姐师兄在不停地写。


    “一胎三宝，哎哎哎，写到五年后他带着孩子回来了！”


    赵珂然顿时抬头，双手双脚舞动。


    忙起来了。


    校对行程。


    “传送阵半日时间，各位第一卷 一定要在我们抵达前完成。”


    “百花宗，该校对第一卷 的初稿了，错字、多字、病句，还有最重要的气氛、情绪！”


    百花宗被赵珂然提醒，顿时手忙脚乱，纷纷停下笔墨，手下一卷卷纸张飞起。


    有的从折扇中，有的从绣架上，有的从花盆上……


    飞到了炼神修为—梨花师姐的手中。


    “师姐，拜托了！”


    “帮我渲染下主角情绪！”


    “我这段情绪好像不强烈！”


    “我这个高潮的环境，皇宫——”


    梨花深吸一口气，好似看向投影，凝重颔首。


    转而双手掐诀。


    “万花……听我指挥……”


    一瞬百花层层叠叠在她指尖绽放。


    “去！”


    一朵朵在朝她飞来的宣纸、书册中飞速融入。


    一瞬，还散着墨香的纸张上，顿时浮现栩栩如生的帝王将相、卿卿我我人物、惟妙惟肖的皇宫。


    转而万花飞入，赋予四季环境、花开花落、风吹花香扑鼻……


    真实感！


    许多作者都缺乏的身临其境，最后的润色——完成！


    梨花师姐一瞬面色苍白、萎靡。


    但很快，两个百花宗炼神弟子替换上她。


    卿卿我我的帝王将相，顿时面容在某些场景蒙上花开般的粉晕。


    月色下，二人在桂花盛开的淡香中，在花瓣旁面容半隐半露。


    美人落泪，如同梨花带雨！


    帝王一怒，枝头花谢！


    情绪饱满！


    读着，众人心神就随之摇曳，身历其境！


    林双在旁侧，都忍不住想为他们鼓掌，转而又觉得这百花宗功法真的挺好用。


    “梨花师姐的这功法名字叫？”


    梨花师姐从入定中睁眼，“梨花带雨。可使得众人所见，如万花般，寄托万千情思、哀怨情仇。”


    “！”


    优秀。


    林双都感到一阵震撼。


    所以说，她一直沉迷话本，都是因为百花宗这些到位的‘人物描写’、‘气氛堆叠’啊！


    哎，让她欲罢不能，天天沉迷。


    “行，校对。”


    百花宗完成的书卷，顿时飞到了白羽、鱼鳜、乃至五颜六色大狗身前。


    他们顿时运转神识，一目十行检查。


    “嗯这个情节有点毒，虎族不是这样的，它们挺爱干净，修改下。”


    “这个有问题，虎城地图不对，缺了一块。”


    “四季时令不对，南境是与北境相反的气候。”


    大狗速度很快，啪啪啪地校验细节，不合理的书页都被狗爪拍回去，重做。


    百花宗只能又流转时光，一时辰当做十个时辰用，飞速加班修改。


    终于，在大狗满意点头、一个bug都捉不出来后，百花宗松了口气，全都倒下。


    林双挥手，“行，发售所有第一卷 ，在妖界迅速铺开市场。”


    梨花师姐颔首。


    所有百花宗弟子，都瘫着刹那传讯。


    百花宗，盛产书卷、榜单。


    早已有一套成熟的发售、上架、宣传途径。


    林双只要给大纲就可以了。


    关键的故事中，还有皇甫渊、小白、鱼鳜作为妖族，对于一些妖族真实细节的指点。


    赵明德夫妻看得一愣愣的。


    旁边的器丹宗、山海宗都是大开眼界。


    【好家伙……我第一次看到百花宗出书的过程。】


    【没想到啊，一册话本经历了百花宗多个师兄师姐的润色。我以前还嫌它贵！】


    【逐渐忘记他们去妖界，是干什么的。】


    【……】


    半日的传送时光，没多久，林双就陷入了自己的行程安排。


    赵珂然同样很忙。


    赵家四人，本来怕她发现自己身份。结果她不发现，他们也很纠结。


    但很快他们察觉到，赵珂然根本没时间管他们。


    她实在是事情多，自己双手双脚修炼，还一直在校对整个传送阵中各方的进度。


    “第二卷 ，写了没？”


    “赵师妹……”孔妙可都要哭了，“我一滴都没了。”


    赵珂然不信，给她插上耳机符，“听十二息音乐，放松下，再继续，师姐。”


    她是懂得让人怎么休息的！


    种田的老牛，都不止休息十二息！


    赵珂然很快又去看别人，“器丹宗，神识状态如何？”


    “……”


    “继续调息，还有小半日。”


    “对了，师姐让你们看的新型法宝制作流程，你们记住了吧？”


    她统筹指挥。


    林双与皇甫渊也在休息准备。


    孟锱盘膝中，继续吸收体内老岳留下的灵气，也在准备突破。


    小半日时光飞逝。


    很快比斗投影的观看弟子，就发现，林双这边没什么大动静了。


    但他们正要走神，就见投影中出现了百花宗的‘战地讲解员’——儒生打扮的四位师兄。


    他们出现时，背景画面里都是不同的妖族经过。


    有身着人修衣袍、背后衣裙开洞，露出一条毛茸茸细长斑点状金钱豹尾的，也有穿着文人衣袍、虎族毛尾从衣摆底部，一荡荡，隐隐露出来的。


    他们大多都有虎耳、豹耳，也有些生着尖锐牙齿，或是额上有斑纹。


    他们此刻身处的周围环境，似乎与人修城市一样，客栈酒家，路上叫卖声不断。


    “大家好。”


    “我是百花宗百年前到虎城的弟子，打理南妖分处的话本功法铺子。”


    四位师兄分别开口。


    “我是在豹城三十年，专注卖人修话本的密哥，来自百花宗。”


    “我是在狮城、经营人修功法摊位的商人，五十年前到此地的百花宗弟子。”


    “我身后是猞城最大的集市，我刚获得了十年的贩卖人修功法资格，开设了一家小店……”


    【！】


    【器丹宗、百花宗都有在妖族经营的铺子，看管者大多是炼神弟子。】


    【还有铭重门的阵法……这些都是妖族也觉得好用的东西！】


    【可以啊，这次讲解不仅在东华境进行，还有在虎族四城的！】


    【百花宗的讲解，这次我必须称赞你！】


    这四位师兄，很快就展现了他们身后的话本、功法书册。


    《王与我》、《爱卿，你终究负了朕》、《你馋我身子，我一胎三宝》……各册书籍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东华境话本销售榜单第一


    ——东华境最新话本


    ——东华境最天才弟子所著


    【……好快。】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百花宗的售卖标语。】


    【全是假的。销售榜第一，这书写出来有一炷香时间吗？】


    【百花宗你们的道心，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四个百花宗商人师兄都露出老道的笑容，“经过这次之后，我相信，它们在东华境的销量也将冲到第一。”


    “各位，难道你们不好奇，东华境第一天才林双，与我们百花宗合作，完成的话本吗？”


    “难道你们不好奇，这套书册对妖界的影响吗？”


    【……】


    【……】


    转而，镜头内，就有几个虎族小妖，进入话本铺子。


    他们看不清小妖的面容，像是被百花宗投影做了特殊处理。


    但这几个小妖，都拿起了这几本新来的书卷。


    翻开第一页，尝试阅读。


    很快投影就见到了她们越来越快的翻书速度。


    在书卷自带情绪升级的百花催动下，她们慢慢激动地握拳……


    “老天，他明明一心为皇帝征战，百死一生，可最后，飞鸟尽，良弓藏！他最终还是被他深爱的皇帝怀疑！”


    “权利的野心、忌惮，终究埋葬了爱情……”


    两个虎妖小姐，泪涟涟地翻页。


    没多久，书页上就形成了魁梧英俊的虎妖壮年，青春不再，却被过去的爱人、现在的帝王猜忌，交出兵权，一夜生出白发老去！


    满山的落英，都飘落在他身上。


    他最后倒下，地上的杂草都割破了他的面容，凄凉夜色，映入他绝望、被背叛的竖瞳中。


    曾经他多么英姿勃发，在万花盛开中，为君王奔走，助他登位。


    而现在，万花凋零，属于他的只有杂草丛生的埋葬！


    “嘤……”


    两个虎妖小姑娘，在百花宗自带气氛渲染的花草文字特效下，哭得不能自已。


    而后，这虎妖青年，在书卷的杂草特效中爬起来，用利刃割破自己的面容，重新踏入江湖！


    草寇为生，亲自带兵冲入朝堂，斩杀了他曾经深爱、却背叛他的那位虎王！


    “！”


    两个虎妖小姑娘，震撼地按着自己起伏胸口。


    文字幻化为真实场景，帝王的血，滴落在盛开的鲜红牡丹瓣叶上。


    “你有没有……爱过我……”


    “从未，你只想着利用我得到疆土！”


    “呵，那你呢……不也跑来杀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愿交出兵权！”


    他们曾经情同手足，曾经愿为对方而死。


    但终究，敌不过岁月消耗，敌不过君王多疑，将领野心。


    小妖们在书架前，纷纷抹眼泪。


    百花宗在四座虎族城池内的店铺，话本销量，飞快攀高。


    最新款的存货，几乎都空了。


    ——看完必哭、泪洒当场！


    ——美强惨主角！


    ——难忘结局……


    看书快的，早就翻完第一卷 ，不断有客人给出最新评语。


    “再加印一百！”


    “快些！”


    各个店铺的百花经营弟子，都开始忙碌。


    越来越多的虎城少爷小姐，将这最热话本带回了家。


    百花宗的‘特效’话本，向来比普通类型昂贵。


    负担得起的，大多是些有钱的小姐少爷，在妖族尤其如此。


    没多久，它们必定在虎妖的贵族中流传。


    即便相爱，也敌不过野心。


    更何况，本就需要联姻来维持关系的虎族四城？


    【……】


    【……这是用话本情节，映射虎族四支的关系？？】


    【这有用？也就是小姐们看看，谁会把话本当真，尤其是位高权重的。】


    “百花宗收工，该进行第二步了。”


    林双坐在传送阵内，下一刻声音就响起。


    她低头看向身侧的熊猫犬。


    很快对方抬头，人性化地露出一个与她相同的微笑，似乎颇为期待地望向虎城之中。


    [小爱二号（皇甫）：我的部下，已经找到虎族四部，相互在对方城池、宫殿，落下的暗桩探子。]


    林双颔首，也露出笑容。


    [小爱二号（皇甫）：在必要的时候，暗桩名单就会送到他们各自桌前。]


    话本当然只是第一步，情绪渲染。


    本来虎族四城就并非相互信任。


    要用联姻形成共同利益，就说明，他们从未真正信任过彼此。


    掀翻九尾狐上位，为什么是虎族，而不是狮族、豹猞妖？


    林双看向百花宗疲惫不堪的众人，“有做书签赠品吧？”


    众人无力点头，“做了的。”


    百花宗精装书籍，常有赠品！


    南境虎族四城。


    “荒唐，你怎么老是看这些人修玩物丧志的东西！”


    猞王府、豹王府，乃至许多城中贵族家，大多响起了长辈的责骂声。


    这很常见。


    许多小辈习惯地无辜垂首，或是叛逆，或是垂泪，或是不敢顶嘴。


    但这些话本书册被撕破、被粗暴扔到地上时——


    书签页，就此展开！


    栩栩如生的背影泣血倒地，不甘声音，随着书页破碎翻飞，宛若鹅毛大雪，沉沉落下。


    ‘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四城中的虎狮豹猞，各贵族长辈不由惊愕。


    他们闻到的花香，是沾血的味道！


    这残酷的台词，仿佛是史书悲戚长鸣，而非普通的玩乐话本。


    而这样的书签赠品，还有很多。


    ‘白将，长平一役，坑杀敌兵二十万，耐何功高盖主，不谙政事，终被逼地自尽……’


    ‘文臣，灭敌后，嫉其才而疑其反，终被赐死挂于城墙……’


    ‘……家中一百三十余口，皆被赐死……’


    妖中贵族们，全都后退一步。


    惊心动魄的血腥，与悲戚嘶吼，震耳发聩！


    [本书编纂者：百花宗佚名师兄。]


    [有读者反馈，本书情节过于悲惨、失真，故佚名师兄翻看古人史记，进行校对。发现此类悲剧，于真实历史长河，不止一二，远比我所写更为骇人听闻。故，保留所有情节，不改，望书友理解。]


    [下卷见！]


    刚撕了书的长辈们，不由瞳孔巨震。


    真实事件，远比他写的还骇人听闻？


    开国之将，连连被残害？


    伴君如伴虎……


    哎呀！


    妖族没人修有文化！


    但妖族也不是傻蛋，他们只是一直无法把自己感受到的君王忌惮说清楚、概括出来。


    今日见到这人修书签，才发现，人修概括的很好——狡兔死，走狗烹！


    小辈们哭哭啼啼，觉得要挨揍了。


    结果发现话本被撕了后，长辈们都露出深思的复杂目光，看向他们。


    “嗯……以后人修的这种话本，多买点回来。”


    妖族小辈：“？？？”


    长辈们都表情沉重地走入了议事厅。


    很快开启禁音阵。


    “我们在虎王那边埋的暗桩，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虎王的异动？”


    “虎王对我豹家是怎么看的？最近很久，他都没有邀请老夫去捕猎了……”


    “等下！先细查我们狮族之内有无虎王派遣的细作！尤其是家中，有没有来自王宫的！”


    “对了，再去买十套这话本，快些送到族长那儿！告诉他撕开看书签！”


    一个个命令下达。


    天际的雀鸟，经过的仆从们低调转身离开。


    很快，话本销量再次提升！


    而且，四城之中，不断有异动——各个贵族里来自王宫的细作，都被找出来了！


    几大贵族的怒吼，在禁音阵中响彻天空！


    “虎王，他果然忌惮我们！”


    *


    传送阵中的林双，醒来才发现，自己舒服地靠在软毛大狗坚实的阔背上，暖呼呼地睡着了。


    按住头爬起来，她就捏了下软乎乎的爪垫子，迅速在激爽的手感中恢复识海清明。


    二宝：“……”


    “快到了，师姐。”


    赵珂然的声音恰好响起。


    “第二卷 书册发售了。”


    “预计还有十二息，我们就要到了。”


    “器丹宗师兄师姐，识海、灵气都恢复巅峰。”


    林双使劲醒了醒神，“好，开始第三件事——”


    传送阵中，百花宗已经不行了，萎靡，气息下降。


    休息。


    他们把重要的第一位置，替换给了器丹宗。


    交接位置的时候，百花宗从器丹宗的丹弟子手中接过回复丹药，然后去写第三本书卷。


    器弟子站在最前方，林双的身侧。


    孟锱、‘水人’、大狗都不声不响，将手掌、狗爪按在她肩膀。


    神识合并！


    三人炼神以上的神识，这是第一合作。


    合并刹那，直接踏入入虚！


    “给我十息的时间。”林双开口，便运转火眼金睛功法，一瞬朝传送阵外看去。


    传送阵即将抵达。


    南境四大城之首——虎城，已经近在咫尺！


    传送阵外，按照皇甫渊所说，必定放着照妖镜——妖族能照出品种、修为！


    而还有另一面对应的仙照镜——能照出人修的修为！


    众人换装之际，林双就隐隐见到了两面镜子。


    一面映照出半只南山虎的狰狞膜样。


    一面则是模糊不清。


    她火眼金睛急速运转，死死盯着这第二面模糊不清的镜子。


    镜子在火眼金睛下，变得逐渐清晰，每一寸边缘都被放大，法宝纹路、光泽都清清楚楚。


    她开口道，“玉面、三尺长、镜面有蟠桃纹……”


    一百零八道神识，分出一道，点了点旁边的器宗炼神师兄。


    器宗弟子顿时瞪眼，“我知道了，器宗师弟师妹，随我炼制！”


    【！】


    传送阵抵达时刻，器丹宗弟子也萎靡不振。


    他们走出传送阵的刹那，踉跄，跌倒在地。


    一瞬，投影中看的清清楚楚，在传送阵右侧的照仙境，被跌倒弟子飞快贴上了一层薄膜法宝！


    ‘我要一面缩小镜的法宝。’


    林双在前一刻对众人如此说，投影观战弟子都听得很清晰。


    ‘能让我们经过仙照镜时，照射出来的真实修为，降低三成。’


    [人修—入虚后期]


    当湮灭阁渡劫刺客，心虚的赵明德，变换成一个中年男子，走出传送阵，站在贴了缩小镜贴的照仙境前。


    他渡劫中期势力，一瞬被照射出入虚实力。


    配合赵明德掩藏自身、佯装入虚的修为，天衣无缝地从镜面前走过，走到了守着大阵的虎族士兵前。


    虎族看守士兵，穿着厚重铁甲，一条有力翘在半空的虎尾竖着。


    随时警惕地查看镜面。


    他自身修为才凝元。


    根本看不出赵明德真实修为，也看不出被遮掩了一层的‘缩小镜法宝’虚妄。


    赵明德走过，……百花宗、山海宗弟子都一一经过……


    最后是林双，百个丹田分散，只留单独值守，照出个平平无奇的凝元实力。


    然后她以飞快的速度，在士兵注意到五颜六色大狗时，撕下‘缩小镜’法宝，藏入袖中。


    【！成功了……】


    【掩藏了两个渡劫……】


    “你——”


    虎族士兵却挡住了她的狗！


    盯着它满身的毛辫，以及硕大几乎拖地、编成了二十多股蝎尾辫的尾毛……


    五颜六色的毛发、特立独行又古怪。


    “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林双转头，淡定询问。


    “这是我的灵宠，二宝。”


    “我这次来虎城，就是想再找一只灵猫，作为三宝。”


    二宝：“！”


    虎族士兵：“！”


    他顿时充满同情地看向地上的黑眼圈狗。


    沦为灵宠，还遇上了这样疯子般审美的主人。


    啧啧。


    “去城门口登记身份吧。”


    虎族士兵看了眼照妖镜中露出的同样一具毛辫子曳地的狗身。


    这一身的毛，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狼、狗、狐……


    但也就只有低贱的流浪狗，未开足够灵智，才会让人修搞成这个狗不像狗、狼不像狼的地步。


    这要是狼搞成这样，一身傲气，肯定当街自尽了！


    虎族士兵直摇头，鄙视且不满地扫了眼林双。


    “拿个狗绳套着！犬族四类，在虎城均不能入住客栈！不得冲撞贵族，否则就把你们抓起来！明白吗！”


    地上五颜六色毛发的狗，黑瞳收缩。


    林双高高挑起眉。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7》：“百花宗话本不错，器丹宗的仿冒品也很不错。”


    ——山海宗：！林师妹，康康我。


    ——万僧门：！康康我们……求个岗位～


    ——铭重门：幸好，已经就职（努力在虎城郊区造大型传送中）


    ——赵珂然：不要急，一个个来，都有发光的机会～


    ——湮灭阁夫妇：……


    *


    明天见啦～


    第88章 师姐的第八十八课


    ◎请你玩游戏◎


    东华境传送到南境妖界的虎城， 只有一个最大的百人传送阵。


    林双按着有她半身高的狗头，拍了拍。


    从传送阵外驻守的虎纹盔甲士兵身边离开，走到前方等着的山海宗等人身边。


    犬族， 不能城内进虎族区域、不能进入客栈等地， 免得冲撞虎族。


    “对自己害怕的东西， 才会这样防备，二宝。”


    那位虎王，自从上代九尾狐王去世后，一直害怕着，从未安宁。


    五颜六色大狗黑瞳闪烁， 自己拉风地小跑着，浑身辫子一荡一荡，去前面将狗绳叼在嘴里。


    自己遛自己。


    林双赞美地摸摸它耳朵。


    “再往前， 就是虎族四大城之一，古虎城城门。这座城，就是现任虎王所在。”


    边博才， 还记得刚才的沙盘地图。


    此刻， 他们左右， 还有通往虎族其他三城—猞豹狮古城的短距离传送。


    “林师妹，皇甫兄，按照刚才所说， 我们就此别过了。”


    他说话间，百花宗拿着笔墨的炼神、凝元高阶比斗弟子， 就分了四波， 其中三支队伍与林双道别。


    “嗯。”


    林双微笑， 向他们摆了摆手。


    “传讯联系。”


    边博才、梨花师姐跟在林双身边， 其他人都分别再次前往狮、豹等妖城。


    另外， 山海宗部分弟子，也与林双告别，前往了中立派的蛇族等地。


    【！】


    【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感觉林双在下一盘大棋！】


    【林双：把这些都拿下～】


    【山海宗、百花宗是不是都听她指挥了？】


    器丹宗的弟子，一对对，分别跟随孔妙可、与山海宗师兄所去。


    只剩下一对炼神道侣，跟随林双。


    而一路与林双同行的白羽、鱼鳜，也与她分开。


    他们要去接应从西境来的白封海族、犬狐一族，还要留下检验铭重门为他们妖族制作的独立传送大阵。


    就此分道。


    “各位保重，有事传讯联系。”


    赵珂然给他们分发‘小爱’二十—三十号对讲机符箓。


    这都是林双在半日传送中，趁着符箓制作的日程，做出来的。


    “有危险用防御宝鼎。”


    大家都踏入其他传送阵，身形消失。


    林双等人也朝前方的虎城疾行而去。


    隔着三里地，他们就见到，虎城高耸围墙上，开着能通过十人的巍峨城门。


    这玄铁打造的城门之上，正挂着许多血淋淋的尸首。


    有獠牙被折断的彘族、被砍下长尾的蛇族、也有鳞片剥落、失去头颅的深海鱼族……甚至有被吊起来的人修……


    他们的血几乎都干涸了。


    尸体也已经晒得干瘪，没有异味，显然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专门挂在虎城城墙上。


    孟锱差点拔刀。


    “这些畜生！”


    赵珂然倒吸一口气，“都是受到不同刑罚的。”


    五颜六色的大狗，每走一步，就在地面的黄沙间，踏出一只深入三寸的脚印。


    它编织在一起的尾辫，几乎要炸开。


    “都抬头看看！”


    城池门前，威风凛凛的两队金甲虎族士兵，正在门前大声斥道。


    “入城后，若是触发城规，就是这下场！”


    “随意在城内传送、疾行冲撞大人！”


    “夜间嘶吼、妨碍城内虎族休憩！”


    “在虎族生活区留下你们恶心的异味！”


    “还有，出门不带通行牒！”


    “在外停留时间，超过通行许可！”


    “抬头看看！如果你们也不想要自己的尾巴、脑袋、耳朵，你们就也这样在城内放肆！”


    金甲士兵，朝入城的几个扛着新鲜肉类的小妖们威胁。


    小妖都吓得不敢抬头，脸色苍白。


    “过来填你们的入城理由，停留时间！”


    “动作快点！老子没时间等你抖！”


    林双几人到的时候，城门口的排队队伍中小妖已经少了很多。


    等排到他们，出乎她意料，刚还凶悍骂妖的虎族士兵，看到他们人修后，竟是态度收敛了几分。


    尤其是看到器丹门、百花宗……


    “带新货来的？”


    虎族看守大门的兵头子，别有含义地冲他们咧嘴，露出尖锐虎牙龇了龇。


    “什么丹？什么功法？”


    他伸出有些毛茸茸的手，食指与拇指放在一起，搓了下。


    林双：“……”


    虎族，迟早药丸。


    边博才与器丹宗的器师兄，当场上前，就给他塞了一本《妖族入虚榜单排名》、以及一个附带三阶传送阵纹的防御宝鼎。


    虎族士兵低头看一眼，滚圆虎眼顿时大亮。


    有两种不同功效的法宝，十分少见。又能传送走、又能防御，这简直是个保命利器。


    虽然他们虎族有强领地概念，对外来者向来不欢迎，连异类的味道都会让他们焦躁整日，但他们对人修就开放许多。


    因为人修不一样！


    有研制的精良阵法、丹药、法宝，还有功法书，这些都是可以为虎族所用的。


    “行，你们去领个红漆商牌，直接进人修一条街。”


    虎族兵头子，刚还最凶狠的那个，都变得好说话了。


    “恭喜大人，今日运气极好！”


    “哈哈，下值请你们喝酒！”


    就算他看守城门，平时威风，但进出大多是卖野猪肉、什么织布的。


    运气好，才能遇到一次百花宗、器丹宗这种送货来的。


    得到一两件新货，拿回家里给亲戚看，都倍有面子！


    “大人给我看看呗，我们妖族入虚怎么排的……”


    “急什么急！大人还没焐热呢！”


    “就是，你下值了嘛！看好你的门！”


    林双几人手里，已经被几个走神的小兵，塞入了通行牒——人修一条街、红绳金牌、行商专用。


    虎族好的不学，就学坏的。


    林双直摇头。


    但她刚要进城，她身后全身漆黑、带着可疑面具的赵明德夫妇与赵铭两兄弟，就被拦下来了。


    “你们是干啥的？”


    边博才正要开口，就被赵明德夫妇抢先。


    赵明德：“天王盖地虎。”


    他塞给士兵一块大灵石。


    林双：“……”


    看守士兵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哦，也是去人修一条街，湮灭阁啊？进吧。”


    说罢对方还多问了句，“湮灭阁今年招几个？还有没有虎族加入的特惠待遇了？接十单，送一个荣宝斋的四阶法宝，今年真的没了？”


    林双：“……”


    “哎，你说话啊！”兵头子还急了！


    赵明德沉思片刻，站在盾墙后颔首，“今年湮灭阁暂时没有在虎城扩招的计划。”


    这一说，那收了法宝的值班将领，马上偷偷把十块红绳通行牒都塞到赵明德手里。


    “一个都没有位置了？”


    “你再想想。”


    赵明德：“……哦，刚想起来，有个刺客病退。三日内，再征召一个凝元。”


    “行！”值守将领顿时高兴，“晚点给我留着位置。诶，让让，让湮灭阁的大人先进去！”


    孟锱张嘴。


    林双额角跳动。


    湮灭阁在妖族，还发展成香饽饽了！


    一岗位难求啊。


    林双看了眼，门口虎族士兵的大块肌肉，很快表示理解。


    妖有妖的性情，让他们像人修一样，墨守成规地每日在城内好好修炼、入定，那真是憋死他们了。


    捕猎的天性，让他们爱湮灭阁，更甚过爱法宝。


    更何况，湮灭阁做十单还给虎族奖励。


    “赵家真是有生意头脑。”


    林双不由感慨。


    不愧是做育才阁发家的。


    如今敢接这种让虎王下台的胆大生意，就说明他们在虎族已经十分有影响力。


    “嗯？师姐你叫我？”


    赵珂然正在和山海宗、百花宗去各地的师兄师姐们，对行程要点。


    听到赵家两个字，就下意识转头。


    四个湮灭阁身躯，几乎凝固。


    林双啊地按住眉心。


    对不住，忘记了，你们还没有掉马。


    “没什么师妹，进城吧。”


    “看好你的狗。”虎族士兵放行前，再次提醒林双。


    林双点头，带着雄赳赳的二宝入城。


    城内如同沙盘所绘一样，地形很简单。


    中间是园林式的自然风光——虎族贵族区域。


    繁茂的草丛百花后，是隐隐露出的贵族宫房，虎王区域也在其中。


    而左侧，是一处处肉眼可见的草庐，面积比中央的园林小很多。


    这是虎族普通居民平日模拟打猎、日光浴、甚至带崽子们‘打帐篷’度假的地方，也有部分有钱虎常住在里面。


    妖族，更喜欢广袤自然的感觉。


    右侧，譬如人修一样紧紧挨着的木楼石屋，都比较廉价。是更边缘的平民区。


    人修一条街也在其中。


    虎族大部分贵族，都受不了住在这种日夜嘈杂的集市里。


    气味驳杂、且吵。


    “他们听力、嗅觉都比人修敏锐，很容易在里面失眠，暴躁、失控。”边博才，果然博学，摇着扇子道。


    说话间，他们就右拐，进入了人修一条街。


    这街道，与留仙镇大同小异，除了街上，有不少虎耳少女、少年经过。


    他们看见林双等人，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大部分的人修店铺，都集中在此地，这里是人修的居住地。


    从九尾狐王起，妖族就与人修建立了繁华的商路往来。


    现在也延续了这一点。


    “虽然中间经过一些波折，”边博才解释道，“我们有段时间也被虎族拒之于门外，但后来他们还是需要法器。”


    “虎族的四座城门，也是请铭重门与虎族阵法师，一起打造维护的。”


    妖族的生活，已经离不开人修货物。


    并不是虎王，想要将人修赶走，就能做到的。


    哪怕贵族，也会觉得人修的某些东西十分好用。


    “什么时候出第二卷 啊？”


    刚走到百花宗店铺门口，林双就听到几个虎族青年在问。


    甚至还有些虎族老者，似乎是哪个贵族的管家。


    林双不管这些，按照大狗带路，直接进入了人修指定客栈。


    刹那，大狗就在门口的狗窝房中消失。


    她身边的‘皇甫渊’纸人又活了。


    躲过了照妖镜，他又可以用人形活动。


    一进客栈，器丹宗弟子就开始复制通行牒仿冒品。


    而林双光荣躺下。


    一躺，就是三日。


    皇甫渊也如同消失般。


    湮灭阁四个刺客，进入人修一条街后，就去了湮灭阁据点——杂货铺。


    中途他们也变装，改变容貌，成为平平无奇的路人，来客栈企图找林双。


    但都被赵珂然挡回去了。


    “什么时候行动……”


    赵锡压低声音，想要一个准确的时间。


    赵珂然思量了片刻，“不知道，但到了关键时刻，时间自然会告诉师姐，该出发了。”


    赵锡：“……”


    他哪怕变幻容貌，都露出‘我家小妹脑子被林双洗了’的眼神。


    最终湮灭阁也只好回去等。


    等。


    但大家都不知道林双在等什么。


    三日，就连云阳门、万僧门弟子都陆续抵达了虎城。


    观战弟子都能通过投影，发现虎族四城内的戒备逐渐变得森严了。


    挂在城门外的尸体，逐渐从别族小妖、人修，变成了狮豹、虎族的身躯……


    “最新的百花宗妖族入虚排行榜——你们听说了吗，前二十中，虎族入围的只有三位，剩下都是狮族、豹族！”


    “嘘！”


    “虎王震怒，最近看狮族很不顺眼，你看看外面吊起来的家伙！”


    “……这跟入虚榜没有关系吧？吊起来的尸首，明明是狮族中出的叛徒……”


    “哎，天真！君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说你是叛徒你就是啊！”


    “……！”


    “对啊。你没看见百花宗最新话本怎么写的吗？君王忌惮你，你就完了！”


    “！不愧是人修中的百花宗啊，写的话本都应验了！”


    “嘘！看书，别乱说话！”


    随便一个十二宗弟子上街，就能听到周围虎族居民的议论声。


    【……】


    【这入虚榜不会就是边师弟在入虎城的时候，给守卫的那本吧？】


    【好家伙，边博才写的排行榜，还能做这个用处……】


    虎城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城内的狮豹一族，匆匆离开。


    而其他三城中，驻扎的虎族士兵也逐渐增加。


    本是同宗的狮虎相逢，原本还有说有笑，但最近都露出了相互忌惮、警惕的目光。


    稍微一点纷争，就会打起来。


    【林师妹，是不是就在等这一日？】


    又过了三日，客栈还是没动静。


    一直到第七日，器丹宗的炼神弟子，才终于从紧闭房门、隔绝投影的状态中，出来了。


    他们脚步虚浮地来到林双房门前，敲开了门。


    就见林双竟然已经是整装待发、脸颊通红的饱满状态。


    她已经收拾地利索无比。


    随时准备出发。


    微笑看向器丹宗。


    “我算算时间，也觉得你们快好了。”


    【……】


    【？】


    【是在等器丹宗做通行牒仿冒品？本来每日只能在外面逗留两个时辰，现在有一把通行牒的话……】


    【有道理！】


    但文字刚飘过，就见器丹宗的炼神七阶师兄，从高级芥子袋里，掏出了百来只巴掌大的紫金方盒。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盒上，刻着繁复的器纹。


    “师妹，这是第一批样品。”


    “百花宗梨花校对了文本。”


    “山海宗试用，已经通过测试。”


    【？】


    【！】


    器丹宗师兄，把东西交给林双，还脸红地挠了下头，“我速度比较快，其他师弟还在赶制，预期明日能有五百只交货。”


    “品级不高，大多只能防住凝元的攻击。”


    【防御？】


    “没事，够用。”


    林双赞美的眼神几乎黏在这些方盒上了。


    “行，那我们出发。”


    终于，林双站起来了。


    很快从投影中，大家就发现，林双与边博才等人出了客栈，却没有带大狗。


    而是走入了荣宝斋的店铺，直接出示了一块疑似雕着火纹的玉简。


    荣宝斋妖境分部的掌柜，一只头上生着断耳的疑似猫妖，赫然站了起来。


    从面前一掷千金的虎族贵客们中，穿行而过。


    恭敬地朝林双，或者说，拿着火纹玉简的林双拜倒。


    火纹，看似如火，又似云。


    其实是九尾狐尾毛的象征。


    见玉简，如见荣宝斋唯一的老板，九尾狐的唯一血脉，皇甫渊。


    掌柜毕恭毕敬，行礼。


    小心地抬头，却不敢直视林双，“林大人，我等您许久了。”


    【！】


    林双颔首。


    皇甫渊的真身，六日前，就已经出发，去找寻失踪妖族的下落了。


    除此，他还要去找寻九尾旧部、中立妖族的力量加入。


    这些都不是她、或者其他宗门弟子能做的事。


    所以按照计划，他们分开操作。


    林双想着，看向掌柜，“荣宝斋，与我们东华境十二宗联合，做的七夕特别活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她一身清水宗青衣外袍。


    【？】


    说话时，荣宝斋里的贵客们，已经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她。


    荣宝斋位于人修一条街，与百花宗话本铺子、器丹宗位置比邻。


    对面相隔百步，就是湮灭阁的杂货铺。


    这些店，占据了妖族最常逛、也最中心的集市位置。


    通过城门口的待遇，林双已经知道，哪怕有强领地意识的虎族，对人修带来的法器、丹药资源，都十分看重。


    除了这些有高价值外，还有个很重要的缘由。


    ——新鲜感。


    南境的虎族一脉，不似亲人派、皇甫渊派，他们没有子孙去十二宗求学，因此对于人修的宗门、物件、修炼生涯更为感兴趣。


    也愿意对来此地交流、长住的人修商贾更为‘优待’。


    林双暗中扫视一圈荣宝斋内外、感兴趣的目光。


    就极具亲和力地，朗声道。


    “若不是荣宝斋老板，几次三番地求我们，”她看似在与荣宝斋掌柜对话，实则声音清晰地传到整个一楼、二楼的空间，乃至店外，


    “我们十二宗，也不会研发这款人族、妖族都可同乐的修炼游戏。”


    店铺中所有小妖、管事妖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修炼游戏？


    “我们十二宗内有许多海族、犬族、翼鸟族……来求学，与我们交流，但是还有南境的虎族、狮族们，与我们宗门相交甚浅。”


    “荣宝斋老板觉得，可以用这款修炼游戏，让大家更了解我们，也欢迎大家来十二宗求学修道，促进人、妖发展。”


    【！】


    说着，林双就从芥子袋中，掏出了一只看似普通的紫金木方盒。


    它着实普通，因为若是法宝品质——它绝不超过四阶。


    随便来一个炼神修士，都能击毁。


    但这紫金木盒，灵气催动，瞬息就有一行飘逸劲气的草书跳出来。


    ——《成仙，从化气开始》


    【！】


    【？？？】


    “第一批只有百套，”林双开口，“单套价格百万。”


    店内买话本、宝器都不怎么手软的妖中贵族：“！”


    这价格，连他们这些小姐少爷，都很难承受。


    “每套游戏，可从化气，修炼到渡劫……”


    “并且开通了183种职业，以及千种以上的不同结局，供玩家自行探索。”


    店内贵族：“！”


    他们眼中的好奇，简直像探照灯一样地望向这个木盒。


    “最先通关到百种结局，或达到六种职业的巅峰的前三人——”


    林双的含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店内几个穿戴百花宗高阶衣裙的虎耳少爷小姐们。


    “掌柜，我们与荣宝斋老板谈妥，奖励千万灵石。”


    她说话的刹那，整个荣宝斋店铺内、店铺外，对面话本铺子、法器铺子的大妖小妖们，全部啪地转头看向她！


    就连她身后的孟锱，都仿佛是最真实的托，捂住胸口，退后一步。


    “什么？！千万灵石！那可以堆成一座山吧！”


    “千万灵石，可以买下一座街吧！”


    “千万灵石，寄存荣宝斋，每年可以得利六十万吧！”


    他每说一句，周围的虎族、狮族，乃至来进货的蛇族等等，全都眼神疯狂闪烁。


    但很快他们眼神就从兴奋、激动，变为了克制。


    虽然奖金高，可谁都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幸运。


    只有三个名额，极少数才能拿到，大部分都是白白花个百万。


    但林双很快开口，“单价百万的《成仙，从化气开始》，一套可同时容纳三个玩家进入。”


    与宗门的九千试炼一样。


    “三个玩家可以同时在内部合作，共同攻克一个职业巅峰，加快攻略速度。”


    “也可以彼此为敌，在游戏中竞争。”


    “哦那三人平摊，每人只要三十万，就可以享受进入《成仙，从化气开始》的全部玩乐体验？”


    孟锱，最真实的托。


    立刻掐指，计算出了最低的个人玩家成本。


    一句话，就让荣宝斋店铺内的贵族子弟，狠狠心动了！


    虎城是南境最大最繁华的妖族城池。


    人修带来这里的东西，远比在其他地方的好！


    平日不仅是虎族在此，周围蛇族、熊族，都会来这里玩！


    甚至还有来此地求道的。


    人修一条街，基本就是各族的有钱妖！


    百万一件法器玩具，他们会心疼。


    但三十万一件，心疼的就不多了。


    “只有百套？”荣宝斋断耳掌柜，适时地露出纠结表情，“我们虎城贵客十分多。”


    林双绝情地颔首，“是的，限量发售。”


    “对了，一旦售出，负责三年售后，若是出现非妖为、非人为的故意损坏，我们无偿修复。”


    “另，售出后，七日内无理由退换。”


    整个荣宝斋铺子的气温，一瞬提高！


    “真的假的？你们不会卖了就走了吧？”


    “三年，你确定保修？”


    七日退换。


    三年售后。


    别说妖族，就连整个四境，都没有这么到位的产品服务条款！


    百花宗提供的话本，都是沾水就没了呢。


    林双点点头，朝各位好奇发问、不敢置信的妖们看去，微笑。


    “是的各位，游戏盒上自带我们研发者的独家防伪标志。”


    “激活后，就会触发神念条款。神念说谎，是会死人的。”


    童叟无欺！


    她说完就走。


    一瞬，最前面的黄裙虎族少女，就冲到掌柜面前，两颊红润，“我要一套！”


    几个不同族群的毛茸茸双耳、或是长了尾巴的少爷，也是高喊，“给我来一套！”


    百套，卖完就没了！


    一下子，荣宝斋掌柜就被包围了。


    “各位，《成仙，从化气开始》，可以前往荣宝斋二楼小界进行玩耍。”


    “我们今日会提供免费的茶水、灵食。”


    买完的小妖们眼睛狠狠一亮。


    没买、还在犹豫的小妖们，更是一步上前，“我来两套！”


    荣宝斋还提供专门的‘玩游戏区域’，再也不用怕话本被长辈没收、被训斥只会玩了啊！


    一瞬，百套就售空。


    走亲送好友家孩子的，自己跟小姐妹一起玩的，还有去其他城的二道贩子……


    百套根本不够抢。


    一时之间，荣宝斋周围的店铺生意都被带动了。


    林双深藏功与名，走到了荣宝斋二楼。


    山海宗弟子，摆出一张长木桌——游戏问答客服区。


    孟锱摆出一张方桌——游戏代打区。


    边博才坐下——攻略到指定人物，可来领取免费的人物书签卡……


    没见识的小妖们：“！”


    黄裙虎族少女，额上是浅黄发色的双耳，她瞳孔微微棕色。


    走到二楼中间，竟是没有其他小妖敢与她争抢。


    “小圆，我能与你组队吗？”


    “一起，我保护你啊。”


    虎族少女，圆娅，看了下左右，谨慎地挑选了两个组队。


    眼中闪过认真，她想要拿到千万灵石的奖赏！


    向爹证明，她不是只能用作联姻的女孩。


    圆娅目光闪过坚毅。


    很快打开四方木盒。


    看到里面放置着的耳机符箓、以及3D墨镜符箓，她愣了下，难掩漂亮棕眸中的讶异。


    【！】


    【……我也想玩，是怎么回事？】


    【林师妹不地道啊，有这种好东西不给我们先玩玩？】


    【千个结局，百个职业，我特么不想闭关了！我想玩游戏！】


    【千万灵石的奖励，荣宝斋……什么时候与林师妹搭上？不，应该说，皇甫师弟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然很感兴趣，但林师妹这一举动，是要做什么，还记得此层的试炼要求吗——救出失踪小妖、还有新一任妖王……】


    但很快，投影文字飘动时，众人就见坐在二楼的林双，展开了荣宝斋掌柜刚偷偷递来的折纸。


    林双低头看，文字也映入投影画面。


    [黄耳少女圆娅：虎王之八弟、威真将军的掌上明珠（虎王派，三日前抓到府上来自皇宫细作四位，对虎王的信任度下降）]


    [黑衣黑耳少年：狮族第十二王的嫡孙（原是虎王派，但五日前抓到府上来自皇宫细作五位，对虎王的信任度剧烈下降。


    且今日吊在城门口的狮族，乃是他派遣到虎王身边的暗桩，被虎王发现。两族关系近期十分恶劣）]


    [熊族少年宗威：熊城城主之子（中立）]


    [蛇族少年佘愹：蛇域小公子（中立，作为人质，被留在虎族。虎王对蛇族信任度差）]


    ……


    林双边看，边抬头，对着这一群迫不及待已经进入游戏的小孩们。


    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


    【……！】


    黄耳少女，圆娅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冷风从脖颈后吹过。


    她不由伸手搓了搓。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


    她摇摇头，带上耳机、3D眼镜，伸出左手按在木盒上，激活了器纹。


    倏忽，游戏读取她的神识。


    精致的游戏画面，就此展开……


    开局，就是一间仿佛人修的闺房，狭窄又昏暗。


    圆娅被耳机中随同响起的凄凉音乐BGM，一瞬吸引。


    而很快，她戴着墨镜，眼前就出现了一位面容苍白、咳嗽的虎族长辈，似乎是她所玩的‘女儿’视角面容。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别说三两鹿肉，就连廉价的人族粗米，家里都快买不起了。]


    黄耳少女，感到自己心脏仿佛被轻轻捏了下。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妖生角度。


    她一出生，就什么都不缺。哪怕从前爹爹、大伯，与九尾不和，但在虎城的她向来无忧无虑，从没有体验过这种贫穷。


    新鲜又特别。


    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苦恼，与紧张。


    [爹的身体需要名贵草药，否则支撑不了多久。]


    [娘还要带小弟小妹，无法出门挣钱，只能常年刺绣，日夜不停，现在眼睛也快熬坏了。]


    [隔壁村的狮家二公子，看中了我，愿意给百两聘礼。但我要嫁过去吗，据说他容貌丑陋，家中已有三房妾室。]


    [哎他恐怕不是良配。可不嫁的话，我又该怎么办，我到哪里去挣爹的药费，娘与小弟小妹的口粮……]


    戴着耳机，里面忧伤萦绕的三阶人修曲，慢慢捏住了圆娅的心脏。


    这与她被逼嫁给狮家联姻的现状，几乎一样！


    她不由失神。


    荣宝斋二楼，布置精致。


    每一间茶室都被阵法隔绝，具有防御功效。


    此刻圆娅身前的四方木盒，在阵法隔绝中，正不断朝她喷出散不去的淡淡药草苦味。


    而她伸手，又摸到了四方木盒（内含芥子袋）里，适时送出来的一片粗糙麻布料！


    而戴着3D墨镜，她更是仿佛在眼前狭窄的屋子里，见不到明亮的曙光。


    苦涩的气味，黯淡的前路，……困扰、忧愁围绕着她。


    而她的游戏人物，到了夜里，只能就着油灯，替双眼布满血丝、眼角满是皱纹的娘亲，分线。


    太惨了太惨了！


    圆娅发誓，她这一生，都没体验过这种绝望的味道。


    哪怕她小时候，溜去家里仆从住的屋子，都比这小柴房一样的密不透风小屋，舒服地多！


    圆娅感到空气的稀薄。


    到了夜里，耳机里还传来了娘亲的低低哭泣声。


    还有，爹房间中传出来的压抑咳嗽……


    她甚至还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是爹的房间传来的？你嗅觉向来敏锐，你闻到了，一定是爹咳血了……]


    [上次大夫来看，就说若是咳血，恐怕最多只有三日时光……]


    圆娅一瞬窒息。


    那怎么办！


    不是吧？这游戏一上来就死爹啊！


    她紧张地抓住四方木盒送出来的麻布衣料。


    眼前又出现了一行小字。


    [嗅着隔壁的血腥味，听着爹娘竭力抑制的嗽声、哭泣，你从不曾如今日这般，厌恶自己敏锐的嗅觉与听觉……]


    [现在，你彻底睡不着了。]


    [爹娘养育你多日，若不是当时为了救治掉入水中的你，也不会花光了家里仅剩的十两钱。]


    [于是，你决定——]


    1.爹撑不住了，急需药钱，现在就去与爹娘说，我嫁！


    （现在答应，说不定狮家二公子还会看中我的一片赤诚，多给些聘礼！）


    2.还有两日才到狮家二少爷的最晚回复时间，我再想想。


    （只是不知道，爹还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圆娅深吸一口气，手指猛戳了戳木盒，神识疯狂试探着这游戏。


    但都没有出现第三个选择！


    急死个妖了。


    “嗯……缓一缓再说？”


    圆娅一瞬咬牙，就选了‘2还有两日再想想’。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她心口怦怦跳，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游戏里捱过这一夜不眠的。


    第二日，果然她这个人物就能出门了。


    [去哪里想办法呢？]


    1.去镇上客栈打杂挣钱（单日30文）


    2.去戏台学唱（单日50文）


    3.去河边垂钓，卖鱼换取家用（单日10文）


    4.在家想办法


    圆娅瞪眼，这还用说，当然是选最多钱的。


    直接去戏台，选完之后，她眼前的场景就是一换，刹那从破落小屋，转到了屋外小径。


    [你懂事地急于挣钱，想凑到爹的药费。天还未亮，你便踏着一路星光，飞快走向小镇。]


    [你是大山里的女儿，身上向来有使不完的力气，此刻想着爹娘，更是健步如飞。


    你不由想起以前，爹娘开玩笑说，曾有仙人路过家中，说你一身根骨极其适合修道。]


    圆娅面前的木盒自动喷洒出薄雾，宛若清晨的雾气，透着草木芳香。


    3D墨镜中也出现了泥泞的村野小道。


    圆娅身临其境，不由心情随之荡漾。


    修道……


    终于啊，她想起来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成仙，从化气开始》了。


    她这个‘角色’就是可以修炼成仙的啊！


    不能嫁。


    圆娅发现自己昨夜没选一‘立刻嫁人’，是非常聪明且正确的选择。


    她不由窃喜，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游戏给她带来的成就感。


    但也就是惊喜了一瞬。


    耳机符中，哐地响起一阵巨响。


    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


    游戏木盒中啪地，从内含芥子袋中飞出一个二阶木棍，狠狠敲在圆娅凝元强度的脑后！


    圆娅：“！”


    她眼前顿时是一片血迹……耳中想起了几个男女的阴狠笑声。


    “这丫头天赋不错，能卖不少钱！”


    “吃了她，大补啊！”


    圆娅：“！”


    她还想挣扎，但一片血字闪过。


    ——达成结局5：夜间乡村小路被拐


    [你这一具身子极具修真天赋，根骨不凡，一旦出门，很容易被躲藏在夜色中的作恶者们盯上。]


    [哎，在你还弱小的时候，无力反抗、不能自保，是妖修最爱的食粮。]


    [你就此昏迷，再也没醒来过……]


    [只在路边留下了一摊血迹，与磨烂的草鞋。胸口是你瞒着娘亲绣的帕子，还想去镇上换一根猪骨，给爹补补身子……」


    圆娅窒息地看着文字，胸口憋闷到极点。


    不是吧不是吧！


    出门就死？


    不能选这个去戏台打工啊。


    但结局画面还没结束，她很快看到爹娘发现她不在、焦急寻找，一夜白头。


    最终，在深山里找到了她的遗物，一只绣花鞋。


    爹当场倒下，没一刻便咽了气。


    娘哭瞎了眼，为了剩下的孩子却只能挣扎着继续刺绣换钱。


    可结果，绣品换来的钱也被村霸所夺。


    她去找村长理论，还被村长抢去了家里唯一的口粮。


    想要报官找寻失踪女儿的下落，还被穷凶极恶的小吏推搡在地。


    官府门口全是如她一样的穷苦又可怜百姓。


    可除非送纹银十两，否则根本排不上伸冤的队。


    娘只能绝望回家。


    却发现，她不在家时，交给隔壁看管的、还不会说话的弟弟与妹妹，也被孩童贩子，拉上了牛车，塞进了缸中，摇摇晃晃不知道带去哪里。


    最终，她一生瞎着眼，一路乞讨，一路去各地找寻子女。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孩子……]


    [求求你，帮帮我……]


    最终的画面停在她娘空洞又悲伤的双眼中。


    [有没有人可以帮帮她，她一直在问。]


    [可后来，她也没有找到一个孩子，但也许死后，可以一家团圆吧……]


    画外音中，沉重又清丽的女声旁白，在圆娅耳中伴着三阶音修曲悲伤响起。


    圆娅墨镜下，都是两行忍不住流下的眼泪。


    她咬牙擦掉，“再来！”


    这次，她一定要给‘爹娘’幸福结局！


    在这个家里，她是唯一可以修炼的女儿！


    不能再走这种悲惨结局了。


    圆娅飞快操作，从头开始，结果去客栈打工，她又被卖去了青楼！


    这次更惨，在结局画面里，成为青楼女子苟延残喘的她，逃走数百次又被无良老鸨抓回来抽打，遍体鳞伤，终于接受后开始麻木卖笑后，在门口遇到了乞讨来找孩子的亲娘。


    圆娅这次更窒息了。


    “啊！”


    重来，这次不去打工了，去钓鱼！


    结果钓上来的大鱼，一瞬被两个路过的妖族小吏抢走了，又没有救到爹！


    而且弟妹又失踪了，结局是她与娘一起踏上了找弟弟妹妹的路！


    圆娅气得差点冒烟。


    在尝试了各种角度后，她终于在选了‘在家想想办法’—‘天亮后出门左拐’—‘安慰一个失踪孩子的老人’—‘被仙人看中心性、收做外门弟子’……


    终于，她进了人修门派——清水宗！


    圆娅差点哭出来。


    仙人老者给了她三块灵石，能换做三十两银子。


    用丹药治好了她爹娘的病、眼睛，又用三十两银子，送了她弟弟妹妹去学堂……


    仙人老者替她解决家中烦恼，宛若救世者般，带她离开了家。


    “若你修炼到化气七层，便可接取门派任务，顺路回家看看。”老者如此说。


    圆娅激动地握拳！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恭喜，你终于走上了修真之路，进入清水宗。]


    ——开启职业：外门弟子


    ——开启分支所有奖励：请玩家自行探索


    泪流满面，圆娅摘下耳机，浅黄色双瞳都是激动，问左右，“我进了清水宗，你们呢？”


    “可恶！这幼崽贩子！”


    “啊！又拐卖我，你有毒吧！老对我下手！”


    圆娅摘下耳机，才发现身边都是伙伴们的嚎叫。


    “这小兵，你神经病，你敢打我娘试试！”


    “啊！这官府不给力啊！不找走丢的小孩，还死要钱！”


    整个荣宝斋二楼，都是各个贵族小孩的怒吼。


    “我要进人修宗门——可恶，这死家伙官府，还敢收我出村费？”


    “什么，我去宗门求学，关你什么事……”


    “人修好啊，人修妙，这狮子大兵收了我三尾鱼，特么还没找到拐走我弟妹的坏妖！人修师父帮我找到了啊！”


    圆娅瞪圆了眼。


    什么，还有这种分支路线？


    还能求师父找小妖贩子！


    哎呀，她刚没有开口求——否则，就能报悲惨结局1—5的仇！


    “不行，我要重头玩。”


    “哪个宗门好啊？”


    圆娅不由问身边的玩家们。


    好几个都脱下耳机，异口同声，“反正不要去官府，人修宗门都不错。”


    圆娅握拳，但不由一愣，“这游戏是不是抹黑我们虎族啊？”


    她到底是贵族后代，有点帝王学的思路。


    敏感。


    林双不由看了她一眼，微笑解释，“这游戏的内置人物，都是根据你们进入游戏前填写的妖族类型变换的，有二十多套不同的造型。”


    “我们，不歧视任何妖族、人族。”


    “人修，也有坏人。”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圆娅颔首，很快眼睛晶晶亮，又冲进游戏了。


    “这次我一定修炼成仙，把官府这群家伙全送进大牢！”


    林双听着这个‘官二代少女’对官府的讨伐，欣慰地点头。


    【……】


    【林双这笑容：你已经踏入了我的圈套。】


    【分离各族，怎么做：从林双教大家玩游戏做起。】


    【……】


    等圆娅被丫鬟的传讯吵到，脱下耳机与墨镜符，才发现荣宝斋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不知不觉，她竟然玩了四个时辰！


    不过，圆娅脸上的吃惊，很快露出成就感满满的淡定。


    四个时辰，她已经又打出了死亡、被退宗、被邪修夺舍、成为邪修进贡的32个惨绝人寰结局。


    现在，游戏中的她已经是在第33次攻略进程中，成为了一名化气九层的外门精英弟子。


    马上就要代表宗门，参加东华境的十二宗比斗了。


    赢了就能有奖励，外门弟子这条职业巅峰的小结局分支，就能到手！


    圆娅已经完成了千万灵石的六分之一进度。


    她是目前的进度排行榜第一。


    “小姐，该回家了，否则老爷又要训话了。”


    “不怕，让他骂。”


    习惯了。


    才怪。


    圆娅轻咳一声，有点慌，立刻收拾了下，让其他两个小伙伴退出游戏。


    就带着游戏盒，匆匆回家了。


    人修一条街，在夜深后，人修、妖族，都很少在街上行走。


    这一路，虎城几乎十分安静。


    但很快，听力与游戏角色一样敏锐的圆娅，就听到了风中吹来的声音。


    “官爷，求求你了，我家小丫失踪七日了，还没寻到。”


    “你求我有什么办法？！上面不说，我又没办法替你出去找！”


    圆娅：“！”


    她撩开轿帘，就见到一个虎族大头兵，与游戏里一样露出冷漠、不屑的高傲表情。


    甚至伸出两根手指，对着搓了搓。


    ——要钱！


    圆娅一瞬瞪眼。


    但替她抬轿的轿夫，都是凝元，速度奇快，刹那就离开了她张望的地方。


    “等等，麦叔，你去看看！”圆娅立刻转头叫仆从去查。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林双在荣宝斋的话，在圆娅耳中回荡。


    很快她的轿子，就摇摇晃晃，先回到了王府。


    圆娅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间，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吵到亲爹，否则他又要说她只知道玩……


    但就在她屏住呼吸，散发自己凝元巅峰之力，感受周围时。


    她听到爹似乎在后花园，与另一个老者说话。


    “失踪案已经多达百起了。光是虎城上月就有这么多。”


    “我上报虎王，想要些军士去查，但虎王说深海一族蠢蠢欲动，不肯在这个时候因别的事情，削弱虎城的守卫。”


    圆娅：“！”


    游戏情节……跑进了现实！


    她的心口一瞬被什么抓住了。


    而下一刻……她的后脖颈也被抓住了。


    “又这么晚回来！去做什么了，看看天色，不像话！”


    她爹，虎王第八个亲弟，威真将军，扼住了她的‘小喉咙’。


    抖了抖。


    甩下来一个游戏机——《成仙，从化气开始！》


    ——千种不同结局、百种不同职业，带你发掘，人修、妖修的精彩！


    ——只要敢，你的未来没有极限！


    威真.寿元三百年.从未见过.将军：“！”


    早已回到客栈中的林双，伸了个懒腰。


    “威真将军，渡劫入门……”


    “一夜，应该就能打出来我预设的情节点吧。”


    【！】


    【……】


    与此同时，正在她旁边铺小棉被的赵珂然，看了眼传讯石。


    “虎族四大城，中立三大城域，五百件游戏投放完毕。”


    “师姐，子时一过，显示有十七个渡劫进入游戏了。”


    【！】


    林双颔首，“嗯，让边博才快些写后面的游戏文本对话……”


    “对了，山海宗值班的游戏客服，还在吗？”


    “注意下，进入游戏的渡劫、入虚，在游戏情节里，对于‘去哪里找失踪幼崽’的选项……”


    【……！】


    【…………】


    【！】


    大量幼崽失踪，妖族必定与人修一样，有天机会的上层，埋伏进了高层。


    所以肯定有妖族高层，知道天机会的据点、以及失踪幼崽的方位。


    找到可疑者，一个个搜神。


    这很难，且太花费时间了。


    怎么提高效率？那当然是想办法，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打游戏时，会下意识地呈现出‘罪犯’思路——在等比例还原的妖族大地图中，第一个选择的极有可能是‘真实据点’。


    一是惯性思维，二是借此，试探游戏制作者是否知晓‘据点’，或是试探游戏制作者是否比他们更聪明。


    几次试探之后……


    为了更快通关的成就感，不知不觉，他们就会在游戏中胆大妄为地‘吐露心声’。


    “校对下皇甫渊这几日给的可疑名单，尤其注意那几个游戏账号的动向。一旦出现具体的选择地点，告知皇甫渊。”


    “好，师姐。”


    【你以为你在玩游戏。不，是游戏在玩你。】


    【不，是林双在玩你。】


    【……】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8》：“其实我也有一点想玩。”


    ——器丹宗：别说话，只想下班，不想再开发后续的游戏版本。


    ——山海宗萧七：智慧的我，给师兄们找到一个出力的客服岗位～


    ——孟锱：真没有需要我代打的？神级装备、清水宗关门弟子名额，数量有限……


    ——水千潭：？？？


    ——百花宗：两眼发直，写文本写到崩溃，勿Q。


    ——皇甫渊带着妖，出门排查据点中，不在家。


    ——赵珂然：这波干完，我就要回宗门打游戏～每日打一炷香，不多吧？


    ——孟锱：师妹，要代打吗？神级装备……


    ——赵珂然：……


    *


    明天见啦～


    第89章 师姐的第八十九课（修）


    ◎有玩家成为邪修◎


    “老爷， 该去面见虎王了。”


    虎王第八个亲弟，威真将军听到身边的呼唤，才恍惚着从耳机中的高燃音修曲里脱离。


    转向声音处， 将3D眼镜取下。


    “天亮我再去见大哥。”


    “现在才……”


    他睁眼， 茫然。


    一片日出霞光， 映到他双目之中。


    天，竟然亮了。


    他打游戏，打了一整夜！？


    他睁眼，就见到自家闺女圆娅坐在他对面，一脸指控、委屈望着他的恼羞表情。


    “爹， 你可以把游戏还给我了吗？”


    “太过分了，说我玩物丧志，你自己玩了一整晚。”


    威真.虎王亲弟.孩子爹.将军：“……”


    这游戏肯定自带光阴阵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默默站起来， 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怎么回事。


    “还给你。爹只是替你检查下，这个人修法器有没有包□□物。”


    “呐， 现在检查好了， 不用谢你爹。”


    威真把游戏方盒， 大方还给闺女。


    圆娅：“……”


    她伸手就去接。


    但拔也拔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啊！


    游戏盒子，在老爹手里，他都不松开啊。


    “老爷， 真的该出发了。否则您要迟到了，其他八公都要等您。”


    虎族的九个兄弟姐妹。


    学着人修的样子， 要早朝。


    哎， 真不想去。


    威真脸色一阵复杂， 但还是收拾了下， 不情不愿出门。


    “啊我的存档！”


    “爹， 我要走人修宗门的长老路线，你怎么给我搞成了虎族第一女宰相？这是什么啊！”


    圆娅的气哭声从屋内传出。


    威真，迅速撤，“走走走，上轿子。”


    溜了溜了。


    “宰相怎么了？不是和人修学的吗，女宰相不好吗？”


    威真，叱咤多年，平日以一身腱子肉让人与妖屈服。


    但在游戏中，他就想走一条‘凭脑子吃饭’、他从未经历过的大道。


    他从来没这么‘聪明’过。


    这游戏很有意思。


    威真，身在路上，但心好像留在了家里的那款游戏中。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走到这条虎族文臣路线的最好结局。


    思索间，没一会儿，他就到了他大哥，如今万妖之王，虎卂的后花园里。


    今日前来议事的，都是虎族近亲。


    “来，大家都畅所欲言，最近海族又不太平，有探子回传，说人修在附近可能要建立一座传送阵。”


    虎卂一身金袍，额间是深邃的王字金纹。


    他渡劫修为，一双虎眼不怒而威。


    “人修是否与海族勾结？我想派一支队伍，由渡劫带领，前去东境十二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先下手为强！你们觉得呢？”


    威真皱眉。


    他觉得不好，这些年他们虎族都不怎么去人修地盘。


    现在一去，就是要威胁对方。


    虎族也是要发展的。


    怎么发展，他以前脑子不灵光，但昨夜游戏里女宰相路线就说的很清楚，要远交近攻。


    ‘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一点点从身边的地方开始攻取。


    虎族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把妖族中立派、九尾的旧部收服，还搞什么人修！


    哎。


    让他沉迷的游戏，都比他大哥聪明！


    虎真头一个反对。


    但他刚要啐一声地开口，就迟疑了下。


    ‘哦？你不同意？’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一想再说话。”


    ‘本王听说你幼女才刚学会走路……’


    游戏里的帝王威胁声音，仿佛在他耳畔响起。


    威真本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妖王是他哥。


    他根本听不出这些弦外之音。


    结果……昨夜他拿着闺女的账号，在游戏里得到了‘大胆谏言被下狱赐死’、


    ‘被放逐偏远地区、全家老少充军’、‘女儿被皇帝挖心出来强迫吃下去’、‘自己被宦官切掉四肢种在盆里’尼玛十八个惨绝虎寰的噩梦结局！


    威真思路一歪，就没来得及发言。


    被他三哥，抢了先。


    “我反对，大哥！此时我们更应与人修联合，剿灭海族叛党。”


    “还有现在各城妖域乱作一团，失踪小妖越来越多，应该先调查这件事！”


    “哦？”


    虎卂，万妖之王，发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反问声。


    “三弟，我听说你儿子娶媳妇了？这种时候，你确实是不想离开虎城。”


    威真：“！”


    他心中一颤，忍不住抬头。


    本来粗犷的他，竟是好像看懂了虎卂的表情——不容反驳的压迫、威胁、不悦。


    他反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后颈全是冷汗。


    游戏……好像比他聪明。


    游戏里的结局……好像可能变成真的。


    “八弟，你怎么看？”虎卂顿时点他名。


    一只有力的渡劫巅峰虎掌，落在威真肩膀。


    重重捏了下，好像是兄弟情谊！


    “你不会让大哥失望吧？”


    威真：“……”


    [皇帝将一只手放在了你的肩膀，重重按了下。]


    [好似是拉近你们彼此的距离，但你心里很清楚，你作为修为最强大、最为聪明的臣子，他已经开始忌惮你。]


    威真：“！”


    [他将一股不易察觉的渡劫巅峰气息，拍入你的体内。哪怕你去往边界，也无法脱离他的控制。]


    [你很清楚这一点，低下了头，将两日前刚突破到渡劫中期的气息，压抑到了入门的程度，免得引起他的警惕。]


    威真咬牙。


    憋气，努力控制妖丹！


    压抑的同时，仔细一感受，就发现留在他肩上的手，果然在试探他的修为！


    大哥！


    万妖之王……真的在怀疑他！


    大哥，你变了！


    ……


    荣宝斋二楼游戏区，如火如荼。


    从黑夜的灯火通明，到清晨的进出不断。


    每个休憩茶座，都陷入了《成仙，从化气开始》的疯狂游戏热潮。


    没办法，这游戏的可玩度太高了。


    他们这些妖，从来没玩过。


    这种乐趣，是固定情节的话本，给不了他们的。


    《从化气开始》的内置地图很大，既有对妖族来说，很有趣、新鲜的领域——人修东华境、北境皇族的模拟修真生活，也有对妖族来说，很有归属感的妖境地图——西海、南境。


    各大分支，多种结局，横跨整个四境的探索。


    “厉害，原来我在山海宗修炼到炼神，就有荣归故里、建设蛇族家乡的选项了！”


    一个头上有银鳞的少年，握拳。


    他满脸的通红，逐渐与外面午时的耀眼日光，融在一起。


    当林双带着‘游戏维护’团队，走入这荣宝斋一楼，抬头就见到火热的此情此景。


    她眨眼，让赵珂然把她写的大字报，在荣宝斋显眼的木柱贴上。


    ——为了您的识海、妖丹健康，请合理控制游戏时间。


    ——累计游戏时间超过五个时辰，您所获得的游戏收益为0。


    【！】


    【林双：别玩了，求你们了。】


    【林双，清清白白一个好心人，怎么可能害妖呢？太真诚了啊。】


    【……】


    林双在一楼的荣宝斋静室，找了个能看到二楼情况的蒲团坐下。


    伸手，就接过赵珂然递来的游戏后台信息。


    ——圆娅，威真将军之女，昨夜账号进入‘皇宫谏言血溅三尺’十八BE结局（器丹宗游戏后台组）


    ——威真将军，今日清晨入虎王后花园议事，离开时心事重重（万僧门化缘期间发现）


    ——威真将军，与其他七个兄、姐，在茶馆暗搓搓议事。躲过了所有的虎王眼线（疑似对虎王有了戒心）


    ——威真将军，与其他三个姐姐，分别派出一队暗卫，暗中调查虎城的失踪小妖事件（湮灭阁眼线）


    林双几下就翻完，满意点头，拿起传讯石。


    “二宝，你关注下出城的虎妖小队。”


    “威真和三个姐姐，排除天机会的嫌疑。可以尝试拉拢。”


    【林双：我真的只想带给大家快乐，真的，请一定要相信我！】


    【……】


    林双读完消息，还朝赵珂然，善良提点，“二楼也要贴，不要沉迷游戏的友情提醒。”


    “还有，一定要提醒我们的玩家，不要在现实世界里套用游戏内容。”


    十二宗观战的投影文字，一片沉默。


    荣宝斋二楼的妖族们，好像全没看到林双的提醒。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


    “我再玩一会，我马上衣锦还乡了。”


    “等下，我这个怪打完，就该去找师父兑换功法了。”


    大家都在关键时刻！


    林双继续看情报传讯。


    ——虎族四城士兵，增多两成：疑似虎王发现自己的眼线，被狮豹等族拔除（皇甫）


    ——中坚力量：蛇、熊等域，走失的幼崽数量在增加，据点怀疑范围缩小到五处（皇甫）


    ——深海妖族：至虎城最近水域的传送阵，已经完成一半（铭重门、小白）


    ——话本传播：第二卷 已出（百花宗）


    ——游戏进度：昨夜3位渡劫、23位入虚登录账号


    ——游戏进度：皇甫队伍找到的五个疑似天机会据点，已经做入游戏选项中（目前，3入虚、1渡劫玩到此主线进度，做了选择）


    林双着重看了下，游戏进度的详细说明。


    [游戏中失踪幼崽调查地点选择——玩到此进度的一位渡劫、三位入虚中，有三位选择虎城内部……选择时间为三息之内。]


    林双眯眼。


    样本数量还太少，无法推断这就是‘标准答案’。


    但身居高位的原住民，比他们更了解当地的情况、势力组织。


    有三位，都将遗失幼崽的藏匿地点选在虎城内部，并且没有花太多时间纠结选项。


    在一款‘选错可能会死’的游戏中，这表现，很有意思。


    看来大家都对这个虎王、以及他管理的虎城有‘意见’，甚至不看好（第一感觉认为虎城内部是犯罪集中地）。


    其他的，数据太少，不能轻易下定论。


    林双想着，写了个今日总结。


    —虎族内部：分裂进度约30％；


    —狮豹等附庸族：分裂进度约70％；


    —中立蛇熊党：待分裂，进度0；


    —失踪妖追查：进度30％？


    林双给赵珂然一个继续等待更多数据的眼神，就开始做自己的读话本、修炼行程了。


    【可怕……每一族都被她列的清清楚楚。】


    【话本、游戏……林双：拿捏了～】


    投影文字议论纷纷，就在热烈讨论时，一阵怒吼在荣宝斋门口响起！


    林双眸光，刹那发亮。


    她闻到了又一个重要妖族样本的味道。


    “不成器的东西！彻夜不归！小小年纪，流连这种烟花之地！”


    隔着老远，一大清早，这怒吼就中气十足。


    一瞬将投影文字都给震得静止。


    同时把荣宝斋二楼、此刻为首的蛇族少年，给吼得跳了起来！


    他显然被吓到了，脸色顿时苍白，“二姨？”


    但很快，他表情古怪。


    他一发声，外面怒吼的长辈就精确找到了他。


    对方一身银袍，袍子上绘满露水沾着的青苔叶子，仿佛是定制的绣纹，走动间就似乎有晶莹的亮片从这些青苔绣纹中折现。


    她曼妙身材，头发亦是银色，披散在身后，步伐婀娜，却气息惊人。


    林双不由移了目光，到这位中年长辈的身上。


    蛇族。


    赵珂然做了个手势——食指与中指并拢，撑着额角。


    林双眨眼。


    蛇族二把手啊。


    她顿时看向自己刚列的总结：


    —中立蛇熊党：待分裂，进度0；


    林双微笑。


    [小爱二号（二宝）：蛇城首领，一文一武，处理事项。两日一次出入虎城皇宫，汇报蛇族事宜。]


    虎王对于附庸、中立族都很不放心。


    两日一次的汇报，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有点太频繁了。


    [小爱二号（二宝）：三年前，蛇族在虎城被赐予领地，最小的蛇王之子，被留在虎王身边求学。]


    质子。


    林双将探查目光重新移到，二楼的蛇族少年身上。


    凝元七层。


    “臭小子，你娘这两日把你交给我管，你就给我在这种烟花之地……”


    说到一半，这蛇族二王，中年美女就面色古怪地自己顿住了。


    她转了转头，发现自己位于荣宝斋——售卖法宝的二层楼。


    不是烟花之地啊！


    草。


    “二姨，冤枉啊，是不是你自己去玩了……我没有，我只是玩游戏。”


    蛇族少年，质子佘愹，极其委屈。


    蛇袍银发美女，不由瞪向他，“我管你玩什么！竟然在外面一夜玩游——！”


    嗯？玩游戏？


    那是什么？


    见识不够的蛇族美女，一身入虚中期的气息，都怔楞了下。


    “二姨，再给我半盏茶，行不行，我正关键时刻！”


    佘愹委屈。


    说着，还努力操作游戏小人，存了个档。


    荣宝斋二楼，有三块赵珂然布置的水幕大屏。


    ——清水宗水灵诀功法，配合器丹宗制成的游戏实时进度投影。


    ——将三位玩家的游戏画面，在荣宝斋内共享。


    ——获得点赞最多的玩家，当日可在荣宝斋，获得九折的法宝购买优惠。


    此刻，佘愹的游戏画面，就在最中央的水幕上。


    一大早就有不少妖，围观他的游戏进程。


    因为他一夜没睡，又很有游戏天赋，是第一个以炼神巅峰的满级内门弟子待遇，从山海宗毕业的。


    带着‘精英弟子’的山海宗盖章毕业证书，荣归蛇族。


    他已经完成了一条职业线的巅峰——宗门内门精英弟子，第一。


    再完成五条职业线，就可以拿到千万奖励。


    但佘愹，是个很有本族荣誉的小妖。


    他为妖族、为蛇族在‘山海宗’得到第一名，却拒绝了宗门长老的邀请，选择回到蛇族，建设家乡。


    现在的游戏进程，就是他拿着毕业证书，想在蛇族府衙，直接应聘捕快头子的职位。


    佘愹性情很不错，一点没有自己是蛇王之子的高傲。


    愿意从底层开始做起，坚决达成第二条职业巅峰：捕快→捕快头子→武状元→蛇族王爷的晋升！


    林双也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大屏幕。


    一看就皱眉。


    百花宗瞎写职业框架啊！


    神特么从捕快变成蛇族王爷……点家男频小说嘛！


    但偏偏，这种从底层逆袭成王的职业线，受到了小妖们的热烈追捧。


    围在佘愹水幕前的观众妖，已经从昨夜的一两个，到今早的三四十个。


    “这条职业线看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水幕前围观的妖们，议论纷纷。


    “这职业线很清晰，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升职，似乎就可以了。”


    林双：“……”


    倒是她小看他们了！


    小妖们的征服欲，都被佘愹选择的路线激发了。


    甚至看他玩，还比自己玩更带劲。


    “我看这个王爷路线，比得到宗门精英弟子第一的名号还简单！佘愹搞快点啊！”


    “是啊，佘愹是蛇族，有先天优势！别浪费，多和这几个游戏里的本地蛇老大说话，看看有没有线索！”


    佘愹，给游戏人物的取名都是他自己的真名。


    年轻，就是这么中二！


    佘愹听到大家的议论，就朝各位‘拥护者’礼貌颔首，眼中有些得意。


    游戏进度前三，是他没有体会过的成就感。


    他也对这条捕快线，充满信心。


    终于从人修的宗门盲区，到了他熟悉领域。


    咱在蛇族，有人！


    一到蛇城，游戏中的佘愹，就被老乡提点，知道了武状元—王爷的一路生平。


    这是什么？这就是游戏创造者，留下的‘攻略暗示’。


    这条职业线太清晰了。


    佘愹很喜欢这条发展。


    “这啥？”


    佘愹努力玩游戏，冒着挨打的风险。


    身边，本来教训他的蛇族老二，银娘，看看水幕的游戏画面，又看看孩子手中操作的‘黑色游戏盒’，都惊诧了。


    “这是一款修真游戏。”


    佘愹简单给自己二姨介绍。


    蛇族老二：“！”


    她瞪眼，发现有些游戏地图与蛇族本地不符，才松了口气。


    这游戏太真实，差点以为是人修在蛇族派了奸细！


    而转眼间，游戏中的佘愹就遇到了难题。


    府衙中是个入虚蛇妖的府主说了算，他并不认可佘愹的人修毕业证书，决定给他一个做捕快小队头子的考验——带领小兵，完成五个来府衙求助的百姓任务。


    蛇族老二看呆了，这游戏还能这样。


    她看着自家孩子拿出来的‘山海宗毕业证书’，傻眼。


    逐渐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臭小子，你还去人族宗门修炼过了？”


    “哎呀二姨，别问，你别影响我！”


    佘愹额上都是汗。


    “胜败在此一举，我能不能以优异的成绩做捕快头子，成为蛇族最年轻的王，就全看现在了！”


    蛇族老二：“！”


    不敢说话了是怎么回事啊。


    她看着看着，竟然不由就想到了她从前的青葱岁月。


    当年她与姐姐，也只是两条普通的平民蛇。


    她们也曾被大妖欺负过，也曾找工作不得，但运气好，得到了一株高阶灵草分食，妖丹资质大涨，从而占山为王。


    从此，她与姐姐替不少周围的蛇解决了被熊族暗算、被虎族欺负的问题，渐渐得到了方圆百里的蛇民拥护。


    后来，上界蛇王病死之后，王座虚空，姐姐与她，就被推选成为新一任的蛇族领袖。


    众望所归。


    这游戏做的好啊，真实！


    蛇族老二看着自家侄子的游戏操作，就不由暗中点头。


    没错，成王，就要从百姓关系搞起来。


    她看着侄子带领捕快去做百姓任务，什么给百姓家找失踪的小猫（离谱），给百姓家修补坍塌房梁（真实），什么抵御山贼（有意义），她就忍不住慢慢心神也随之沉浸了。


    从旁观到了指挥。


    “哎笨小子！这贼人当然是先把他引出来！”


    “蠢货，你才炼神巅峰，就企图让入虚府主听你的话，小心被他搞啊！”


    蛇族老二，疯狂吐槽自家侄子的游戏操作。


    佘愹：“……”


    你玩游戏还是我玩！


    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


    蛇族老二，银王，入虚中期，挺胸。


    一把将自己侄儿推开，拿过‘游戏方盒手杆’，抢过他带着的奇奇怪怪的耳机符、墨镜符。


    一戴上，她就一怔。


    [检测到您的修为在炼神以上。请填写你的真实修为，因本游戏是神识登录，若是您神识过强，很可能摧毁游戏内置的芥子袋物件、法宝、阵法。]


    [一旦损坏，将影响您的游戏体验。]


    银王一下子紧张了。


    这游戏怪好玩的，影响体验就不好了啊。


    但她又很快警惕，妖也好，人也好，都不会随意将自己的真实修为、擅长功法，吐露出去。


    万一有家伙拿这个对付她，就不妙了。


    高阶蛇妖，尤其是能坐到高位的首领，显然已经不是普通小蛇那么幼稚。


    他们警惕、多疑，随时保持清醒。


    否则早就灭亡了。


    银王思考了下，谨慎地填写了个‘入虚入门’。


    但她不知道，她填写的刹那，游戏账号‘佘愹’的登录地址、玩家修为‘入虚中期’这些信息，已经实时送到了林双的手里。


    [佘愹账号—虚报修为，下降一个大境界（入虚入门—入虚中期）]


    [玩家性格分析：谨慎、充满顾虑、保守（百花宗提供）]


    [神识收集：蛇族二当家；]


    【……】


    【…………】


    【当你认真填写的时候，你就输了。】


    【林双：虽然我问你了，但没指望你回答。】


    【妖族，加油，挺住好吗。】


    【……】


    银王已经进入了阅读游戏须知的步骤。


    因为玩家接入的神识改变，再次跳出阅读须知。


    [一.请勿沉迷，如长时间游玩，出现神识恍惚，请随时就医


    二.四境地图，均参考荣宝斋在售的四境详细沙盘（总价值三百二十二万）


    三.四境人修宗门、妖界相关功法，参考百花宗的书籍1749本，（详细书名，可催动神念查询），书籍总价值超二百三十六万。]


    银王读得都愣了。


    这游戏，还挺有文化的？


    [四.如有各宗、各族的错漏之处，可反馈给游戏维护组|荣宝斋。每条错漏，经过验证后，将根据重要程度，赠与玩家1—500灵石。]


    “二姨，你看我不仅是在玩，我还在学人修知识、学各族风情。”


    “还有，我在挣钱！”


    佘愹光明正大道。


    他的游戏账号刚踏入蛇族，就提交了三个错漏。


    譬如蛇域的食物构成。


    银王的危机感、多疑，一瞬又占了上风。


    会不会是人修借此，套取他们蛇族的情报？


    但她定睛一看，发现侄子修正蛇族食物，才得到1块灵石的抓错奖励……银王的心又放了回去。


    愚蠢的人修啊，根本不知道这情报的用处！


    所以奖励才这么廉价。


    她松口气，看来只是一款游戏而已。


    人家也说了，也能抓人修地图、风俗的错漏。


    一碗水是端平的。


    “不行，咱还是要想办法，让游戏人物，到其他妖族去。”


    银王心中，还是暗暗警惕。


    她要卖，也得卖虎王的信息给人修！


    [五.所有原创情节乃为游戏团队，呕心沥血打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六.本游戏乃为虚拟，并非真实。请大家切勿将游戏当做真实世界。切勿将游戏行为，套用到现实！]


    有意思。


    银王，从平民蛇做到蛇族二把手，这一生苦痛磨难、威武风光，她都经历过了。


    却没玩过这样‘疯狂提醒大家不要玩、不要沉迷、小心’的游戏。


    可越提醒，越是激起了她的尝试欲望。


    终于，这冗长、却信息量十足的游戏须知，必须阅读三十息的时间过去了。


    她就着侄子的游戏记录，继续‘捕快’路线的攻略。


    凭借着做山中大王的经历，她做这捕快任务，简直如鱼得水。


    这游戏制作者的思路，竟然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譬如，先问府主要铁甲装备，再出发剿灭邪妖！


    [府主很为难，他真的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但你又向他说明邪妖之狠毒，府主终于动摇了，他写信给熊族府衙，替你讨要了十位熊族捕快，与你一同出发！]


    [恭喜，你在与熊族捕快的交谈中，获取了熊族地图！]


    [恭喜，你在任务中救了一个熊族捕快，获得了熊族好感度！]


    银王握拳！


    舒畅。


    太舒畅了！


    “二姨，原来还可以这样～”佘愹以及他的小伙伴们，都佩服地看向银王。


    银王戴着3D墨镜挺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玩小孩子的游戏。


    前所未有的被小辈真心夸奖成就感，以及游戏装备获取、游戏NPC好感度提高……一系列快感，错综复杂地，不同维度地虚实叠加，让她苏爽度，冲上了这数十年没有的峰值！


    欲罢不能。


    “你们都学着点！”银王骄傲地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


    她的进度很快。


    成为总捕头之后，马上就前往虎城皇宫，接受虎王的武状元考核。


    见到虎王所在的皇宫地图，银王就乐了。


    迅速向游戏组荣宝斋团队，提交‘佘愹’所见的虎城士兵布防图错漏。


    虎王亲卫中，凝元占比更多。


    这是错的。


    实际上，炼神比重很大，这不修正，将影响游戏任务的难易——带领三千炼神比三千凝元，更容易斩杀‘此关boss’。


    修复这个错漏是必须的。


    又譬如，当boss反击，虎王亲兵伤亡到一成，大面积溃逃。


    这也是错漏。


    虎王亲兵大多忠诚度很高，因为……


    银王目中精光闪烁。


    虎王不知道掌握了什么秘法。


    在许多皇宫亲卫、虎城重要将领的识海中都种下了不得违抗的种子。


    虎王亲兵，英勇不惧身死，好像是一群‘没有自我’的家伙。


    这对大部分手握重权的各族首领来说，都不是秘密。


    若非见识过虎族的种种手段，他们各族也不会听从虎王调遣……乃至于，咬牙将幼子，送进虎城。


    银王有些失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款游戏，总让她想到目前妖族的境遇。


    可能是因为游戏前期的真实感。


    ——[游戏情报提交：虎族士兵疑似被高阶修士控制，只会听从，不会反叛。]


    ——[……西门可调遣的虎族军士，实际数量在五千。]


    ——[……虎王亲兵：数量三千，炼神占比八成以上。]


    不仅是佘愹这个账号，几乎是四百多个账号，不停地在向游戏维护组，提交各类虎城、皇宫的军士情报。


    【……】


    【这！】


    林双在荣宝斋休息室，拿着一条条的情报。


    转手，就捏着手里的狐狸毛，通知到皇甫渊、小白所在。


    她将目光移向二楼处的蛇族二把手。


    虎族军士被控制，是虎啸的识海攻击，还是天机令……


    “师姐，有妖族触发了游戏的黑方隐藏职业——邪修。有玩家在体内种下了邪修天地令牌，传给拐卖幼崽的紫袍邪妖了。”


    林双眯眼。


    终于出现了。


    “游戏登录地点在哪里，是哪个账号？”


    “地点好像是虎城……”赵珂然看了眼，就露出惊叹表情，“皇宫！”


    “玩家自填修为，炼神三阶，自选职业路线——太子—下任虎王。”


    【！】


    林双手里的狐狸毛，都差点飘到地上。


    转而她就笑了。


    “喂，二宝，好像找到天机会据点了。”


    “虎城皇宫，太子。”


    “对了，蛇族、熊族都对虎王很有意见，你可以去说服他们加入了。”


    “嗯，不用你回来。我觉得，玩家应该会自己去查验太子的。”


    【……？】


    “两日内吧，大家都要攻略到几条职业线的最终任务——捉邪修了。”


    【终于，她终于走到这一天了。】


    【？】


    【让妖族成长，自己完成任务。】


    【…………】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9》：“今日沉迷游戏，休息一日。”


    ——孟锱：……


    ——百花宗：……


    ——山海宗：……


    *


    明天见啦，么么么～


    有种错觉，今天像是周末一样，码字码地恍恍惚惚，可能是快放假了～冲啊，五一！


    第90章 师姐的第九十课（修字）


    ◎你们为什么可以语音◎


    最快学的最后一条， 也是最重要的——能让别人做的，就让别人去做吧。


    这叫做，合理分配岗位。


    林双都没意识到， 但就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围剿邪修的最终任务， 更新到游戏这版了吗？”


    【……】


    【林双：我让玩家来打你， 你等着。】


    【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是把九千试炼的那套，搬进了这个《成仙，从化气开始》……】


    【林双：九千试炼，拿来吧你！】


    【她从试炼者， 翻身成为任务发布者……第几次了！】


    【李家村三百人偶；湮灭阁；器丹宗、百花宗；妖族——只要林双敢想，没什么种族，是可以逃过替她打工的命运。】


    【重点是， 每个为她打工的种族，都挺愉悦？】


    【……】


    “围剿邪修、以及找寻失踪妖族的任务，都做进这百个职业体系的最终升级任务了。”


    器丹宗的炼神师兄， 肃然点头。


    他脸上有着荣光， 红晕。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昂， 在他胸口跳动。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叫什么，运筹帷幄？


    不，这叫翻身做主人！这叫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大王！


    被九千试炼，考考考、威压、逼迫、悬梁刺股的弟子辛苦一生， 终于翻身了！


    今天， 他给游戏玩家们出题了， 通过他们器丹宗炼制的法宝。


    你想不想成为职业巅峰——成为游戏中的蛇族王爷、宗门长老？


    想？好， 去找出天机会， 消灭他们吧！


    逞一人之能，终究是小道。


    结合众人之力，才是大道。


    这种出题长老才有的乐趣与真谛，他竟然也体会到了！


    “林师妹，在下学到了。”


    器丹宗炼神师兄，当场站起，朝林双肃穆拜了拜。


    林双：“？”


    “好，你继续做游戏。”


    【……】


    【…………】


    【林双：努力干，别浪费打工的时间说话，好吗。】


    【林双：器丹宗，我看好你们。】


    【器丹宗师兄学会了——你学会啥了！你根本没学会，你还是个给林双做苦工的！】


    器丹宗、山海宗、清水宗、百花宗、铭重门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就是林双身边。


    但还有一些挣扎的门派，倔强地、或是缺点运气的，则是与林双分开行动。


    譬如有骨气的万僧门、云阳门，这次就不与林双为伍。


    万僧门加入了妖族搜罗失踪小妖的商队，以虎族四城为原点，不断从郊野向中心地带，缩小搜差范围。


    搜查队领头的妖族，是个狐族帅大叔，渡劫修为。


    【！】


    【万僧门竟然抱到这样的大腿，万万没想到啊。】


    沉默的万僧门弟子，人均闭口禅。


    倒是与狐族配合默契。因为他们队伍中有个周玄武。


    以及狐族队伍中，有一条众人都十分眼熟的五颜六色大狗。


    狐族首领，似乎对这条狗态度十分好。


    【这好像是林双的二宝。】


    【清水宗的周玄武为什么在这里，哎，搞半天这也是林双的队伍啊！】


    【……】


    云阳门晚到一步，加入了犬族搜查队。


    “这次我们一定要走在林双前面。”


    与妖族共同行事，取得妖族好感，这样在最终的十二宗评定中，云阳门也会得到比较好的成绩。


    但可惜，散步到犬族议事的五颜六色大狗，看了云阳门炼神弟子一眼，就人性化地露出了‘傻子’眼神。


    摇摇头，走了。


    云阳门首席：“？”


    万僧门队伍里的周玄武，向他招手，“师兄，狐族、犬族，都是与清水宗合作的外派队伍。”


    云阳门：“……！”


    【果然！我就说，林双的二宝都在这里！】


    云阳门师兄倔强，“那我们去与海族合作！”


    周玄武沉默片刻，开口，“也行，清水宗的小白、鱼哥都在那里。他们不日就会带队来虎城。”


    云阳门：“……”


    合着，东南西北，不管往哪里走，都是清水宗啊！


    周玄武思考片刻，犹豫着点头，“是。林师妹说，湮灭阁也是我们清水宗这边的盟友，若是外圈没有出力位置，也可以去虎城湮灭阁报到。”


    云阳门师兄，久久地矗立。


    冷风吹。


    一颗心，寒了。


    人也彻底清醒了。


    “师兄，我早与你说，跟着林双走，你偏不信邪。”


    云阳门凝元‘交作业’弟子长吁短叹。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云阳门炼神首席：“……”


    不挣扎了。


    “走吧，加快搜索速度！每个弟子，都与一个犬妖结对！”


    各宗都行动起来了，虎城内外，各个区域都有弟子们与妖族和谐合作的忙碌身影。


    久而久之，人修、妖修都熟络了起来。


    犬狼狐、深海一族斗都与弟子们勾肩搭背。


    默契提高。


    两族关系，突飞猛进。


    五颜六色大狗，黑瞳默默注视这一切。


    将幽深的目光转到虎城的方向。


    【林双虽然在虎城，但城外，好似处处都有她的身影。】


    【所以，云阳门、万僧门都在被林双的宠物……二宝指挥？】


    【……！】


    【云阳门让你只会做火符！让你不学无术，又不会做游戏、又不会写话本又态度很差做不了客服！只能和狗狗一起去找失踪者了！嗅觉还没犬妖强！云阳门啊！】


    【……】


    野外，不断有捷报传来。


    “根据游戏后台组的信息，我们找到一个据点了！”


    “这里也找到了！在游戏位置的西南方向十里！”


    “犬族也找到一个！”


    “尼玛，这昵称叫太子的玩家，是真能漏情报啊……他给天机会情报，是真给！”


    【！】


    【……】


    投影文字热烈奔腾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五颜六色大狗，暂时结束上午的搜寻工作后，一只脚踩传讯石。


    “林双，太子身份确认，三个位置附近都有失踪妖族的藏匿据点。”


    “另外还有个虎族给的地点，对上一个，游戏账号是……”


    它脚趾张开，似乎是在回忆。


    “虎虎生威。”


    【……】


    【…………】


    【等下，狗为什么会说话！】


    周玄武正好出来散步，出现在镜头里。


    【哦原来是周师弟。】


    【吓到我……还以为林双身边的宠物灵犬都特么成精了！】


    周玄武挡住了投影，正仰头呼吸，让疲惫神识休息。


    搜罗小妖的队伍都累坏了，日夜连轴转，几乎没停过。


    被周玄武遮住的五颜六色大狗，抬头看了他一眼，扔出个丹药在他背后。


    就叫来狐族、犬族的渡劫大妖。


    吩咐了几句。


    “三日后，就是虎城的狩猎庆典。”


    “妖族今日要闻，建设得如何？那日准备实况转播。”


    “另外，配合熊虎蛇几个小姐少爷行动。”


    狐族、犬族的渡劫大妖：“？？？”


    熊蛇虎族的小姐少爷，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内应！？


    ……


    荣宝斋发售的三千多份《从化气开始》，终于许多有钱购买、或是被赠送的妖族都攻克到了职业成长的最关键大任务。


    [你是否经历过世间炼狱？]


    [在懵懂无知的弱小时候，被迫离开爹娘，被迫离开故土，被带入一片黑暗、充斥着浓重腥臭的深渊……]


    [没有人、妖来救你。哪怕你喊破喉咙……]


    [你被恐惧包围，瑟瑟发抖中，只能听见自己无力的哭喊，看见对方凶狠的笑……]


    [也许，你活不到明日了，但你还想再回家看一眼爹娘，吃一次家里的饭……]


    各职业：妖族王爷、门派掌门、修真家族族长、商会长老等等，升职界面，都出现了黑屏之上的水波文字。


    五阶音修曲，弥漫着绝望的哀伤与无尽的恐惧。


    腥臭、潮湿，仿佛扑鼻而来，包裹着妖族佘愹、圆娅等青年玩家。


    他们的情绪不由被这游戏旁白调动。


    “我们经历过……”


    虎城中的佘愹、圆娅、看守士兵等玩家纷纷握拳，熊城、蛇域领地的各个青年玩家们也都咬牙。


    在这个4D体会的游戏中，他们真的体验过这种无力的绝望！


    在游戏的开篇，他们救治爹娘的重病不得，想出门挣钱也不得！


    稍有不慎，就会被邪恶势力拐走！


    ‘他们’没有错，只不过在游戏中妖丹质量奇佳、根骨绝伦！


    弱小时，无论如何挣扎，都‘被当场杀死’、‘被吃掉’、‘被作为贡品贩卖’，……一次次悲惨身死，一次次看着‘家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无人可求，无妖可帮。


    哪怕找到镇上官吏，都被粗鲁对待。


    他们每一个玩家，都至少经历过这气愤、无可奈何的BE结局十数次！


    身临其境的游戏体验，嗅觉、触觉、味觉、视觉、听觉，让他们感同身受，切肤之痛！


    “我孩子丢了，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


    “官爷，求求你了……”


    终于有一日，他们这些玩家躲过了初期的必死结局，从十死一生的艰难生长中，找到了一条通往自己喜爱职业的攻略道路！


    他们今日已经成长、强大！


    成为了游戏中的职业巅峰。


    成为了可以‘改变弱小命运’的官吏、仙人、长老……


    “我帮你！”


    佘愹大胆抢过自己二姨手里的操作游戏法宝盒！


    继续玩了起来。


    “你放心 ，我一定会找回你的孩子。”


    “我一定会把这片疆土上的邪恶家伙，赶出去！赶出我们的家！”


    “谁都别想，抢走我们一条小蛇！”


    佘愹激动地站起来了。


    不只是他，其他各族青年玩家，都有力地站了起来！


    曾经弱小的被害者，遇到了仙人、遇到了强者保护。


    今日他们成为强者，也将成为那个帮助弱小的大妖！


    [佘大娘听到你有力铿锵的保证，冰冷心口宛若注入一股暖流。]


    [谢谢你……不管结局如何……佘大娘如此想。]


    [佘愹得到佘大娘拼死找到的邪修线索，她信得过你，只交给你这个大妖。]


    [虎婶十分感激你，给你最后的‘天几会’线索。]


    [熊叔十分感动，将他怀疑的几个‘天几会’藏匿点告知你。]


    玩家们纷纷接取寻找幼崽的终极任务，都拿到了‘邪修天几会’线索大礼包。


    [邪修天几会：]


    [1.邪修必定随身携带天几令牌；


    令牌是天几会的邪恶主宰者，将自己邪念剥离，种入修士体内的载体；


    并且，令牌可能有遮掩对方真实神念、修为的作用，本身是个法宝。]


    [2.邪修大部分有受挫、突然修为提高的特征;]


    [3.邪修大多性情与从前不同：受‘天几令牌’影响]


    [4.邪修大多与过往亲友断绝往来：怕被发现自己的入邪异常。]


    [5.天几会邪修，专对天赋极佳的修士、妖族下手，用以吸收他们。


    因此可能出没在情报多、人流广的职位、地点。]


    [6.天几会邪修，可能有正派身份掩藏，并在自己附近设有传送阵。]


    一条条线索，出现在荣宝斋水幕屏上。


    所有妖族玩家、观看攻略的妖族们，都读到了，一目十行地飞快记下。


    林双远眺了眼如火如荼的二楼，正要看器丹宗提交、赵珂然整理的游戏后台数据。


    传讯石就响了。


    很快那边传来皇甫渊的声音。


    “五处城外藏点，找到三百多只失踪小妖。”


    “他们妖丹情况都很完好，各族的天赋小妖都有，但虎族中妖丹天赋极佳的最少，大多是些普通幼虎。”


    皇甫渊的声音传来。


    林双挑眉。


    给器丹宗师兄打了个手势，“把这最新的信息，做到游戏去。嗯……屏蔽虎族玩家。”


    【！】


    【……】


    “它们全都陷入了深睡。”


    皇甫渊沉默片刻，“但五个据点，都没有找到传送阵。”


    林双挑眉，没找到传送阵？


    当时刚一他们在拍卖阁，里面就有上贡的传送阵运走。


    【奇怪，那说明，上贡的天几会，呸，天机会，就在妖族！？距离很近，无需传送？】


    【这个信息感觉很关键。】


    林双再次朝器宗师兄打了个手势，“没传送阵的这信息，也做到游戏去。”


    皇甫渊还打算推测一番，“应该是通过虎族士兵运进城了，最大据点恐怕就在虎王重金打造的宫殿附近、或者之内。剩余未找到的百多只小妖，若还在世，多半在皇宫……”


    但说到这里，他就静默。


    她又要做到游戏去……行吧。


    林双嗯了声，群众的智慧是有保障的。


    她按着传讯石，又和皇甫渊、小白沟通了几句失踪妖族的名单勾兑、以及深海族的大战准备。


    “三日后行动，犬狼狐结束搜查，海族抵达？”


    “明白，游戏组会配合你们。”


    林双点头。


    【！】


    【林双：玩家会配合你们，放心。】


    【……】


    林双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行程——盯着大家的游戏进度。


    荣宝斋二楼，如火如荼，彻夜烛光长亮。


    妖族身体好，又是吸食月光，熬夜打游戏根本不在怕的。


    “找到的这个天几会据点，怎么会没有传送阵？”


    佘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已经操作游戏人物，找到南境郊区，位于虎城与蛇族的中间位置……找到了失踪妖的拐卖据点。


    本要找那天几会邪修问话，但刚搜神，对方就从额头一分为二，彻底灭亡。


    体内，掉落一块乌色的令牌。


    很快随之化为灰烬。


    佘愹的游戏人物陷入了僵局。


    线索断了。


    这妖身死，意味着他并不是最大的天几会背后主使。


    找不到主使者，悲剧就会继续。


    这次失踪的百余妖找回，但等他离开，明年、后年、十年……会不断有新的失踪者出现。


    除非将天几令连根拔起！


    “为什么我在山海宗解决的拍卖阁失踪案中，有传送阵进行上供。妖族边境的据点，却没有上贡传送阵……”


    佘愹不由思考。


    【……】


    【林双把天机会的真实案件，都做到游戏了。】


    【好家伙。】


    【我终于明白了，最快的游戏通关奖励，千万灵石，其实是给玩家在现实中找到妖界天机会真实据点的奖励！】


    【好大一盘棋，我终于看懂了。】


    日夜更替。


    三日后，第一波沉迷的荣宝斋玩家，就有不少被迫离开的。


    林双默默在荣宝斋一楼窗台，目送他们。


    现实中总有各种事项，妖、人都不能长久沉迷在虚拟游戏中。


    他们都有现实的正事，譬如虎王召集的狩猎会。


    但有些东西，会从虚拟，带入现实。


    玩一款认真制作的良心游戏，可学习、可破案、可成长，也不是完全的浪费时间。


    “佘愹，这里！”


    虎城中的皇家狩猎区，仿若真实存在的捕猎广袤森屿。


    入目的，均是不见尽头、令各族妖们都觉得舒适的野外草木。


    佘愹远远地就听到熊族质子的宗幸招呼他。


    他不由微笑，迎上去。


    虎王亲眷、虎城贵族，进入夏日前，会频繁进行捕猎的集会。


    譬如今日，虎王亲自举办的。


    蛇族质子，佘愹，自然也要参与。


    狩猎，向来是虎王与虎族直系、旁系，以及中立派妖族，建立稳定良好关系的大型活动。


    也是一种变相的‘点名监视’。


    各族质子们、将领们，不得长期离开虎城。


    每次大型捕猎，他们都将亲眼目睹虎王亲卫军，是如何的强大。


    撕碎丛林中的猎物，迅疾、勇猛、毫不留情。


    若是他们不听话，下场也是如此。


    蛇族质子，佘愹，与熊族质子，宗幸，已是习以为常，带上逢场作戏的乖巧后辈微笑，边朝寻欢作乐的威猛虎王举杯，边走到一起寒暄。


    “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你玩那款《从化气开始》了吗？”


    “当然玩了，目前进度不敢说第一，也至少是前三。”


    佘愹面有得色。


    他们被留在虎城，受到监视。


    虎王不会真的像爱护自己孩子一样，培养器重他们。


    他平日，远没有表面风光。


    不能让妖丹突破地太快，也不能太过聪慧、太过关注虎城的动态，表现出想做一番事业的野心……


    游戏中的‘佘愹’，反而能肆意向上！


    不像现实的佘愹，如此窝囊。


    与宗幸聊天，佘愹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失落。


    同时，游戏中很多未解之谜，萦绕心头。


    ‘为什么游戏里找到的据点没有传送阵。’


    ‘天几会上贡的对象，是在当地？’


    ‘还是对方有渡劫，无需传送，随时都可以撕破虚空，缩地成寸？’


    感觉通关就在眼前。


    只差这个问题了。


    佘愹思索着，就听到耳边的宗幸低语。


    “你有没有发现太子从十年前开始，就不怎么狩猎了？”


    佘愹一愣。


    他不由看向深处的一处黄金坠饰的华丽帐篷。


    太子现在，不怎么与他们一起去丛林捕猎。


    大多时候，都坐在帐篷里听曲。


    就算出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眉眼完全是一副‘看不起低端捕食’的高傲。


    “他以前还不是这样，一到狩猎，冲得比我们都快，还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族血统。”


    熊族质子，宗幸的嘀咕简直是在佘愹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种子。


    “但好像十年前起，他就突然变了……虎族又不是灵猫，有不少去人修宗门做灵宠、学习修炼的，他怎么学来的人修这套？”


    佘愹皱眉，是啊！


    但很快摇头，“宗兄你说的有失偏颇，人修这套并非全然不好。”


    他好歹在‘游戏山海宗’求学十年，一路从外门成为内门精英弟子，感觉人修棒极了！


    若不是本族血脉，他也挺想在山海宗完成长老路线的。


    “哎，我说的，又不是人修好坏。”


    宗幸翻了个白眼。


    他压低声音，“你玩到那个天几令的进度了？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性情大变啊。”


    佘愹心口一缩。


    性情……大变……


    他一瞬后颈有些微发凉。


    一种游戏照入现实的惊异感，席卷了他全身！


    [3.邪修大多性情与从前不同：受天几令牌影响]


    [4.邪修大多与过往亲友断绝往来：怕被发现自己的入邪异常。]


    太子性情真的变了！


    不与他们这群从小长大的质子一同捕猎了。


    他总是莫名其妙，独自呆在帐篷中。


    佘愹看向不远处随意躺在地上‘晒日光浴’的虎族少女少男，心中警铃大作！


    宗幸也是神色复杂。


    又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吗？以前他与我们的修为差不多，都是凝元，但他现在已经炼神巅峰了。”


    佘愹踉跄后退一步。


    [2.邪修大部分有受挫、突然修为提高的特征;]


    宗幸不算聪明的，整个熊族，都没有蛇族奸诈、多疑。


    但是，游戏将所有天几令的可疑特征，都明明白白写出来了！


    “佘愹，你主意多，你快想想，是不是我多虑了？”


    宗幸感到十分紧张。


    眼神朝太子帐篷看去，又不敢多看。


    佘愹的心口也是砰砰直跳。


    他迅速向四周查看，很快发现周围如他们一样张望太子帐篷的怀疑目光有很多！


    今日来的，都是各族才俊，许多年轻妖都玩上了游戏。


    大家从前没想太多，顶多觉得太子是叛逆期到了……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邪修的特征！


    这一下就感到了从前密切来往的太子——他不对劲！


    佘愹深吸一口气，“我们要想办法，去试试他。”


    宗幸：“！？”


    佘愹表情严肃，“游戏中的真实感，很可能是创造者将自身丰富经历编入其中。”


    “也就是说，这些也许本就是现实事件。”


    佘愹现在想去买百花宗的人境邪修书卷查看，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心中不由想到游戏中贼人据点无传送阵的谜团、现在妖族现实中就有的多起失踪案件——


    还有最新发现的据点内：失踪小妖的比例，天赋绝佳的幼虎数量是最少的。


    佘愹瞳孔震动，抓住宗幸结实的胳膊。


    “游戏中说，天几令的邪修，必定随身携带令牌！”


    “想办法，弄破太子的芥子袋！”


    宗幸倒吸一口气。


    转而，越来越多各族的青年才俊（游戏玩家），都慢慢集中到了他们身后。


    “今日妖族要闻，蛇域又有新增的十六起幼蛇失踪案件。”


    “今日狮城，又新增了八起孩童丢失……”


    “狐狼犬三族，联名向虎城递交了一封南境全城追踪丢失小妖的请愿！但虎王因组织大型夏日狩猎活动，尚未批复。”


    “熊族向虎王递交向城郊派兵搜查的申请……”


    佘愹看了眼传讯石的今日妖界要闻，心中震颤。


    现实的问题，与游戏的升职问题，果然全对上了！


    熊族质子，宗幸失神地看看要闻，又看看太子帐篷。


    “我爹过去一直觉得我只知道玩，不长进，没想到我玩游戏，直接找到嫌疑犯了！”


    宗幸一句话，就让所有狩猎场的青年才俊都瞪大了眼。


    嫌疑犯是谁——线索直指虎族内部！


    各地申请的搜捕救助，虎城都没有搭理。


    虎城郊区的藏匿失踪者据点，没有传送阵。


    佘愹面色古怪，望向这狩猎场密密麻麻的虎王、太子亲卫。


    “若是让信得过的卫兵，以拉练形式、或押送罪犯形式，运送贡品进城。”


    宗幸：“！”


    虎王、太子亲卫，不会在城门受到任何查验。


    出示令牌就可以了。


    “待会捕猎之后，虎王会给第一名奖赏，今日有妖界要闻直播，各家有投影石的都能观看。”


    佘愹不愧是蛇族，多疑且深思熟虑。


    “奖赏后，虎王一定会讲话，大概半盏茶时间。太子，那时候也会在。”


    到时，大家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虎王身上。


    太子自然也是。


    那时候，就是太子最放松警惕的时刻。


    宗幸等妖，全明白了佘愹的意思。


    “我们散开，不要围在一起，免得提前打草惊……太子。”


    佘愹说罢，也化作原型，一条碧玉般的翠绿小蛇，瘫在草丛中晒太阳。


    “还有半日，到傍晚，大家别忘了时间。”


    “好。”


    “明白。”


    荣宝斋一楼内。


    林双在闭目养神，最近她看了太多游戏后台的进程，她发呆休息的时间也被压缩。


    好在，今日许多重要妖族的二代们，都不在荣宝斋二楼攻略游戏。


    她的游戏后台数据，暂时迎来低谷。


    她有了喘息时刻。


    发呆、看话本。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在‘偷懒’。


    山海宗—游戏后台客服队伍，修炼入定。


    孟锱擦刀，赵珂然检查当日行程，正在愁眉苦脸做明天的日程计划。


    百花宗神情恍惚，一个个了无生趣的表情——这几日他们写文本太多，再也不想写东西了。


    连边博才都想吐。


    器宗弟子也是生无可恋，“林师妹，游戏按你说的，都更新到最新版了。”


    “我们可以撤了吧？”


    他们想要休息！想要修炼入定！


    但林双睁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


    “撤？”


    夕阳逐渐落下。


    映红了荣宝斋一楼静室的白墙，霞辉落入她黑眸。


    “大戏正要开始。”


    【！】


    话音刚落，整个荣宝斋的一二楼，都突然出现了激昂的声音。


    “今日妖族要闻，为你带来，虎王狩猎区的现场动态！”


    “本月我们的狩猎之王，乃是虎王座下的殿前亲卫，玄虎统领！”


    投影水幕徐徐展开，下面有一行小字——虎城要闻发布。


    讲解的‘现场记者’，是一只疑似东北虎的品种。


    画面上虎王器宇轩昂，比普通虎族更为高大，一脚踏出，其他虎都低下了头。


    虎王满身金甲，从狩猎场的王座走下，接过身边小妖递来的一柄五阶虎头宝刀，就颁给了他面前一位通身黑甲、戴着护心镜的威猛黑虎将领。


    “我们是疆土上的王者！”


    虎王颁奖之后，一双竖瞳的威猛虎眼，就望向了‘今日要闻’的直播镜头。


    “各位谨记，我们虎族乃是狩猎者！任何违抗我们的，都将是我们利爪之下的的猎物！”


    满场安静。


    左右两边的虎王亲卫，都疯狂举起刀剑呼应。


    虎族中的威真、圆娅，有些坐立不安。


    各族代表，蛇熊禽族，都咬牙……低下了头。


    荣宝斋中，林双眯眼看着这虎王转播的示威画面。


    【猖狂！】


    【我都不知道，虎王这么不可一世……简直不把我们东华境人修放在眼里。】


    【林双你说的大戏就是这儿？好家伙，虎族是吃了一个百花宗投影啊！】


    十二宗观战弟子的投影文字刚飘过。


    他们就看到荣宝斋的要闻画面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到了虎王下方的不起眼的虎族太子上。


    就见这个长相有些端方、憨厚的太子，突然被身边一个高大的熊族殿下绊倒——


    他要从台阶滚下去时，又被惊呼着的彘族小姐拉了把，但没想到她力气不大，反而压着太子身侧，一起滚了下去！


    他们修为本来没有炼神，不足以压倒太子。


    但现场一团乱，猞猁二代、豹狮二代、威真幼女都手忙脚乱冲过去，各个修为都有，凝元、炼神……急着要拉他们起来。


    可结果你压我、我拉你、我也被压的来回推搡！


    十几个王公贵族、少爷小姐，几乎分不出彼此，全跌到了一起！


    “怎么回事！”


    虎王一声咆哮，带着渡劫震慑！


    小辈们面色苍白，纷纷更乱套地站起，你踩我、我踩你……总算熊族少年，哐一下把压得虎耳都瘪掉的太子拉了起来。


    还抓着他双肩抖了抖。


    大力的熊掌，圆娅的虎爪……纷纷使劲朝太子衣服褶皱、拍了拍灰！


    “太子，您没事吧——都是我的错……”


    还没说完，就听叮咚一声。


    一块玄铁墨黑的天机令牌，被一个有些黑眼圈的蛇族少年，从地上捡起来的扯烂芥子袋里，不小心抛飞了出来……


    “！”


    “……！”


    千万妖族收看的狩猎直播，一瞬画面卡顿。


    狩猎现场静默无声。


    虎王呆滞。


    太子呆滞。


    百花宗转播十二宗比斗的投影中，观战弟子却疯狂刷起文字。


    【啊多么熟悉的画面。】


    【虎族你为什么要招惹林双，你为什么想不开堕入邪道、让自己成为清水宗八千五百层的试炼啊，你为什么啊！】


    荣宝斋端坐的器丹宗、百花宗、山海宗等弟子……齐齐，将某种古怪的目光，转到喝茶的林双身上。


    【呼，幸好，这次我们是一起的。】


    【凎，你们为什么可以语音，说出了百花宗、器丹宗……的心声！】


    【……】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0》：”沉迷游戏第二日，可恶，把它锁起来！钥匙我吞了！”


    ——孟锱：倒也不必如此，可以给我。


    ——器丹宗火速推出‘锁游戏盒子的法宝’，又名自制力神器：每日玩耍超过一个时辰，今日就再也无法打开。


    ——林双：渡劫可玩两个时辰，入虚可玩一个时辰，炼神可玩一炷香。


    ——赵珂然：……（以最快速度达到渡劫）（师姐你是懂激励的！）


    *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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