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暴露？◎
整个山海宗， 嘈杂无比。
各宗参与比斗、远道而来观战的弟子，纷纷朝山海宗大门赶来。
林双躺在软榻上，107股神识都已经沉睡， 只留下一股当值。
可即便如此， 她都能听见耳边的风， 卷着春日的芳香，泥土的潮湿气息，带来了各宗弟子远远的议论声。
“是不是真的？主持中低阶比斗的山海宗长老抛妻弃子。”
“何止啊，他还抛弃了两个为他积攒修道费用的道侣！”
“这……山海宗竟然还让他做九千试炼的监察？不是吧！这种人做长老！”
“他道心这样都没毁掉？我不信。”
“湮灭阁来了三个入虚，人呢？这根本干不过山海宗的渡劫……白来一趟啊。”
“哎， 你觉得被抛弃的妻子，被骗身骗心骗灵石的道侣，寿元苦苦熬光的女修……能攒下多少钱？聘请湮灭阁渡劫， 做梦！这三个入虚，已经是她们倾家荡产，凑了十几年吧！”
“可恨， 我听得都忍不住识海滔天翻滚！若是真的， 我今日都无法修炼了！”
林双听着， 手里抱着‘周一日程表’抱枕。
抱枕上写着，今日的固定行程一二三。
转头就见到，各种宗门打扮的弟子们， 凝元高阶、炼神，蜂拥而来。
万僧门修闭口禅， 安静不已， 但此刻也是仿若怒罗汉， 满目愤慨， 木鱼敲出天响。
百花宗本就爱观察， 这一下几乎所有弟子都来看热闹了。
四季花瓣洋洋洒洒，跟在因为愤怒、脚下一片枯叶的虞露长老身后。
云阳门修行火功，云集在大门位置，也是情绪波动，带热了这一片的温度。
林双擦了擦汗，看到她左侧忍不住冲出去的器丹宗长老。
十二宗门唯有器丹宗，道侣众多。
“王衡你个混账东西！”
“山海宗竟然养出了你这等打杀百遍都不为过的混账！”
器丹宗长老，愤怒地一分为二。
器、丹来了两位渡劫大长老，二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但此刻其中器修的女长老，愤怒地呼吸都乱了。
“如此欺辱道侣、抛弃道侣、伤害对方，哼！”
器丹宗弟子，也是手拉手，呼吸急促。
“师姐，别气了，气坏你的身体怎么办。我给你炼一颗肝怒纾解丹罢。”
“师弟，你也别气，气出心魔怎么办？我给你炼一道静心尺。”
孟锱、皇甫渊：“……”
蜂拥而来的道侣弟子，腻歪不已，显得他们格格不入。
林双低头，按住自己眉心。
各宗弟子稀奇古怪，她在软榻上出来看热闹，也没什么特殊。
这么想着，她很快又大胆地看向被水千潭一只化水大手抓住脖颈的王衡，以及旁边速度再快、也无法掩饰地上天机令的岳峙长老。
大家都在看他们，她哪怕直视渡劫，此刻也不会被怀疑。
迟来的长老、弟子，这下都看清了地面上掉落的东西。
“这是……天机令！？”
“什么？王衡这个抛弃妻子的混账，身上有天机令？”
“天机令是什么？”
林双身边，就有器丹宗弟子好奇发问。
器丹宗两位渡劫长老，愤慨的脸上顿时多了宛若乌云盖顶、化不开的错愕、沉重以及后怕！
“天机会，乃是邪修的一个组织。”
左侧云阳门，那位败给林双的首席，朝器丹宗、以及躺在软榻上的林双友好解释。
但他脸上的严肃，在看到林双躺着的姿势时，一下抽搐。
好在，他自从那一战‘我拿你火符做作业你不介意吧，师兄’后，心理素质已经大大提高。
很快恢复平静道，“我之前听炼神师兄说过，九千试炼中六千层以下的邪修围剿任务，邪修虽无人性，也是极其凶狠，但大多单打独斗，任务往往不算困难。”
“但是——”
这位云阳门弟子，沉重望向在水千潭长老手下、一脸恐惧的王衡。
“六千层之上，就很容易遇到隶属于天机会的邪修。”
“这些修为高深的邪恶之人，并非独自而行，他们听从于高阶邪修，可能入虚，可能渡劫。稍不小心，就可能在任务中遇到超过目标的高阶者，也可能被数个成群邪修围攻。”
“若斩杀其中一个，很容易被这个组织的其他邪修，毒蛇般盯上。”
“直到身死，才能彻底摆脱。”
器丹宗不知情的弟子，也不由听得表情变化。
渡劫、入虚、炼神，杀一个就被报复，这不是和宗门一样吗？
“这些邪修，大多有天机令在身。”
云阳门弟子凝重看向山海宗长老王衡。
一瞬所有弟子都错愕。
“九千试炼的山海宗监查长老，是邪修？！”
“他是天机会的！”
“……山海宗一直没发现，没有问心吗！”
众人手脚冰凉。
昨日前，邪修还是渊河九千中的试炼任务，比斗弟子的猎物。
而今日，邪修就在他们身边，就是他们尊敬仰望的身边长老！
山海宗弟子均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怎么可能……”站在前方的萧七，背着布裹长剑，错愕不已。
他还带着林双，在王长老前走过。
她兑换渊河奖励时，王长老一直在旁侧。
怎么会这样。
萧七不理解。
站在他身侧的师兄赵铭，也是沉默。
自从湮灭阁接了活捉长老的任务，他就匆匆赶回来。
天机令掉落后，三个湮灭阁刺客全散了。
赵铭迅速低头，忍不住错愕。
发布活捉长老任务的那个面具人是谁？
王衡长老，真的是因抛弃道侣，才被对方通缉？
还是对方早知，他是邪修？
“王衡，老夫给你三息，你好好想一想如何与我们交代！”
水千潭刹那挥手，生成粗壮水链，将王衡周身绑缚。
“你丹田、识海都被老夫禁锢，休想自爆了事。”
他酒醉的深邃目光，此刻全是清醒，犀利望向周遭山海宗冲出来的一群长老，包括岳峙。
“山海宗各位，此事，交由十一宗共同查问。”
“你们最好都留在原地，否则老夫将视你们为天机会共谋，一起处理！”
水千潭说罢，其他十宗长老都纷纷颔首。
“山海宗谁都不准离去，也不准在此时传讯！”
虞露长老，衣袍桃枝，刹那疯涨。
山海宗倏忽，桃叶遍地。
“若有传讯者、救助王衡者，当场格杀。”
铭重门长老，祭出防御、禁音阵，顿时隔绝整个山海宗内外。
器丹宗的器长老，扔出一面铜镜，“照见一切隐匿。”
水千潭的老眼，深深望向离天机令最近的岳峙长老。
“把山海宗长老、弟子，全叫出来。”
“开启问心。”
岳峙面色如常，只是望向已经发抖、面色惨白的王衡。
……
林双从赵铭‘思量’目光中移开，转到王衡长老慌张、后悔的面容上。
至此，王衡在团战层受到的入梦影响，已经完全消解。
也验证了她之前的推测——就如紫袍者一样，黑长老会将天机令随身携带。
若是放在住处洞府，被道童收拾、或被弟子拜访不小心撞见，就将暴露身份。
所以如果王衡长老是天机会的，随身就会有铁证——天机令。
她发布湮灭阁任务，活捉王衡的要求，就是要拿走他的芥子袋，补偿‘几个可怜道侣’。
三个刺客分别抢夺，就会导致，芥子袋崩裂。
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这还是王坚层小风芥子袋破碎，给她的启发。
她从没想过，靠自己斩灭黑长老、与天机会斗。
也没想过从头到尾，自己调查真相。
太麻烦了。
太费时了。
有这么多渡劫长老在，交给他们就好了。
省心、快捷。
林双想着，就躺在了靠垫上，安心地看十一宗长老审问。
“呼，总算没事了。”
“吓死我了。”
孟锱也一屁股坐在皇甫渊的宝剑上。
擦了擦脖颈后的薄汗，眼中都是后怕。
他们曾经讨论很多次，怎么举报这些黑长老，又隐藏他们三个人的举报者身份。
今天，终于成功了。
但凡一步出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现在想起来都是冷汗。
孟锱瘫软，脑中不由闪现之前林双的全盘计划。
早在当时拍卖阁，追查毒影时——
林双在二楼包间，郑重地试探问皇甫渊，“九尾狐，有魅惑能力吧？”
这是王坚画作的提示。
慧娘双眼如勾。
狐妖大多有魅惑技能。
而九尾狐，乃是狐族之首，上古妖兽。
皇甫渊朝她颔首。
“你神识有炼神巅峰？还是入虚初期？”林双用小爱默默发问。
皇甫渊静默片刻，“你想说，若是我能直接迷惑第二位入虚，便可不调动他到前方，我直接可以带着你们进入藏宝阁后面的大阵？”
他摇头，“不行。”
林双失望，那只能把对方引到前面。
皇甫渊在茶桌上，以指腹轻画。
“魅惑之力，确实是狐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就与人修功法一样，天下没有至强功法，妖族天赋也是如此。”
“要施展天赋，魅惑人修，有几大限制。”
“一，不能轻易越阶克敌，否则遭受反噬。”
“二，人修遭受狐族魅惑，宛若进入梦境，不知今夕何夕。可入梦的人，一旦清醒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就会即刻醒来。魅惑之力同样如此，若是让对方意识到，我是在迷惑他，他就会神识挣扎，脱离，从而不受我指挥。”
“三，若是神识敏锐的人修，一旦醒来，就会想起被我催惑的画面。”
林双听着连连点头，那确实与做梦一样。
如果只是浅睡，醒来大多会依稀记得自己做过的梦。
哪怕梦境不清晰连贯，但都会记得蛛丝马迹。
“一旦事后他记起片段，那就会去回忆。当修士搜索自己的神识，很容易发现被我迷惑、指挥，我在他识海留下过的痕迹。”
皇甫渊望着她。
“从而发现我，反查到我。”
他要擦去桌上残余的书写灰烬时，却被林双制止。
“明白了，这次只能引入虚出来前面，让炼神去后方。你的能力对炼神，是绰绰有余，不会让他在被迷惑的事后发现不对。”
“但为了我们三人的后续合作，我来总结下，你迷惑入虚以上修士的可能？”
皇甫渊挑眉。
孟锱认真观看，大气都不敢喘。
林双在桌上按着灰烬，继续书写。
【若是遇到需要迷惑的入虚……】
皇甫渊皱眉，“若是神识虚弱状态，也许可以勉强迷惑到入虚初期，但不能超过三息。”
修士不似凡人，要入侵神识，不留痕迹，很难。
林双颔首，“那我们三人合力，有我、孟师兄的神识助力——”
皇甫渊眼神闪烁，孟锱的暂且不提，她的一百零八道神识柔软韧劲，包罗万象。
若是助力，就像王坚层一样。
他确实可以再度跨阶——
“到入虚中期。”
“嗯。”
林双满意的点头，写下后半截。
【若是遇到需要迷惑的入虚巅峰：】
孟锱：“……”
皇甫渊点头，“朝最坏的方向思考，真的遇见，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林双嗯了声。
“对上入虚巅峰，就是越阶了。那么综合刚才的上述，成功需要几个条件。”
她继续书写：
【1.削弱对方的神识状态：缩短跨阶差距
2.麻痹对方，让对方松懈：无法在‘魅惑中’发现‘我正在被对付’
3.事后的处理：不会在‘醒来’时发现‘我刚才发生了异样，我被魅惑了’】
孟锱看着就倒抽一口气，“这限制太多了，太难。”
确实。
为了成功迷惑对方，要做到事先瞒骗、事中忽悠、事后掩藏，拍拍屁股走人，几点缺一不可。
林双轻咳一声，为啥计划这些的她，好像一个渣女？
她很快补充最后一点，【4.需要清场：在场有、且只有一个入虚巅峰，否则无法实行。】
渣，也要清场才行。
林双写完，皇甫渊颔首，也认为没问题。
她便擦去了所有痕迹，“那大家记好这些，未来如果用上，不用我说，抓住三息的时间，没问题吧？”
“明明很有问题——”孟锱抱头，但算了，“下次真的上，你们给我个眼神啊。”
下次——
林双伸出自己的右手，“需要四个条件，下次我手势比到四，你们就懂了吧。”
孟锱：“！”
皇甫渊眼神闪烁，但很快附议。
四……
要四点同时满足，太难了。
除非，人为制造。
孟锱却没想到，这‘四’的一日来得这么快。
中低阶团战的前日。
林双入睡前，披着外袍，站在软榻上，朝他们伸手，比出了这个手势。
“马上比斗结束，我们就要离开山海宗了。”
“王坚层、还有其它层的事情，必须做个短暂了结。”
“很多需要搞明白的事情，我们无法达到渡劫高度，唯有对付入虚——”
对入虚。
王坚层的监察长老王衡、给他们传送符的长老也是王衡。
入虚巅峰。
魅惑入虚的四大要诀！
镇川的三千层团战，长老李敏亲自入内，主持他们与梅心的比斗，所以决赛团战时，王衡必定会入内。
投影观看者众多，但这是他们三人对上王衡长老单独一人的唯一机会！
以后都很难有这样的绝佳机会了。
团战当日。
林双暗自在身后比了比四。
三人再次校对计划。
1.削弱对方的神识状态：缩短跨阶差距
——第一轮修真知识考核，孟锱求助，林双趁机‘入梦’无差别攻击→王衡
——第二轮对百花宗，三人神识合一，操纵108道二胡，环绕式‘入梦’攻击→王衡（百花宗弟子附带）
坚持一炷香的入梦演奏，哪怕百花宗三人已经不敌。
边博才必须醒着，让团战（入梦攻击）达到一炷香的时间。
达成，1.王衡神识略微削弱，昏沉困顿，跨接难度降低√
2.麻痹对方，让对方松懈：无法在‘魅惑中’发现‘我正在被对付’
——两曲入梦，神识昏沉
——两曲入梦，魅惑与梦境，难以区分
麻痹√
3.事后的处理：不会在‘醒来’时发现‘我刚才发生了异样，我被魅惑了’
——事后，错认为魅惑是入梦而已
——湮灭阁刺客，在事后及时出现，打断他静心回忆的可能！
事后√
4.需要清场：在场有、且只有一个入虚巅峰。
——百花宗入睡、万僧门出局
——所有长老，隔着投影阵观看，并非在此地。
清场只剩王衡一人√
综上，四点，全部满足。
团战层，二胡琴弦拉动中，边博才早已没有一击之力。
倒下的最后时刻，已经在说梦话。
他伸出的颤颤巍巍右手，吸引了所有观战者的目光。
皇甫渊‘黑瞳无神’，‘不偏不倚’站在林双身后，与孟锱并肩而战。
但数根不同色泽的尾毛，飞入角落中亲自主持比斗、全程观看的哈欠连天王衡眼中。
他瞳孔一息扩大，仿佛在百首入梦音调的余韵中，进入了浅浅的梦境。
看到了王坚层久久不散的虎妖、狐妖残魄。
“会不会有人发现……”
一个沙哑的低语声，仿佛只是梦境中的自问，在王衡脑海中模糊不清地响起。
“被发现的话，我就完蛋了……”
这自问自省，就如同王衡自己过去千百次的害怕慌张，他早已思索过无数次。
也早就得出了答案。
“不会被发现的。”
王衡目光仿佛回忆，瞳孔处映出狐妖依稀的蓬松火红长尾。
“渊河九千，唯有入虚以下弟子，才能进入，触动试炼大阵。”
“如我这样的入虚监察长老进入，无法让试炼大阵运转，无法参与，就无法发现其中残魂。”
“能瞬息斩杀我的渡劫，除打造者外，其余不得进入试炼层，否则九千试炼动荡不休，顷刻就会破灭。”
试炼九千，根本只能容纳弟子的神识、灵气——渡劫进入，一旦运行功法，过于强大，就会导致试炼小界被瞬息破坏。
“九千各自为界，却层层连接。一层破，则破百层、千层，举全宗之力，耗尽灵石，也难以修复。”
渡劫不可能进去。
入虚进入，则只是监察，无法像弟子那般通关一遍。
没有通关，就无法面对面、接触到其中残魂。
修为不足，距离又遥远，无法察觉。
“若有一日残魄暴露、被弟子发现，有无办法提前应对……譬如破坏其中残魄，斩断蛛丝马迹，隐藏自己作过的恶……”
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心魔的诱导。
王衡张嘴，却沉默。
双目中闪现一丝害怕、后悔，但很快坚定。
“没办法破坏，就连那位，都只能将它们隐藏，不能破除……它们已融入九千小界，放进去了，再想拿出，就要动到数百层的阵法构造……”
放进去简单，随着试炼石层的打造。
拿出来，除非有理由。
“可就算那位，也只是那几层的打造者，他没有动其他层的权限……更何况是我一个入虚，这一定会让其他长老察觉！不行的，我不能破坏，那位也不行……”
“九千乃是一体，除非，有弟子通关九千九百九十九层……”
他眼中的火红狐尾飘动，随着二胡入梦声，都有片刻的停滞。
“唯有弟子通关整座九千，所有石层全数打开，据说当年飞升掌门留下的先天灵气，会从这数千层中悉数飞出，赐予弟子……”
“此时，九千试炼的大阵会彻底分隔，每层独立，这时候，我、或者那位，才能趁机将融入的残魄取出。”
王衡眼中的后怕褪去，很快闪过笃定。
“没事的，不会被发现……哪怕清水宗三个弟子盲目通关到最后，他们也发现不了渡劫手段……”
说到此，他眼皮一阵颤动。
“皇甫渊！回来，不能继续了！他想到我们，想到现在正进行的比斗了！”
林双神识传讯。
他们三人此刻的神识融为一体，根本无需说话，心念一动，对方便知。
可王衡眼中的狐尾没有消逝，反而化作了九条。
王衡眼中黑瞳骤然紧缩，自言自语般的梦魇之话，都变得急促、高声。
“九尾？”
“是，我也有所怀疑，她尸骨就在九千中，可……”
他眼中顿时出现被呵斥的画面。
‘你只是六千层的监察！小小入虚，尊上如何行事，要你过问！’
‘九千层与你何干，管好你自己！’
‘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若是以后被发现，岂不是被十二宗联合斩杀，为什么我们要留下这些尸骸，一旦被发现就难逃制裁的铁证，为什么不在当初就毁去！是尊上要拿这些修炼吗！’
‘闭嘴！不会有人发现，被发现也与你无关！’
刹那，王衡就挣扎着，瞳孔慢慢恢复清醒。
显然这是他识海的高敏部分。
被隐藏多年的秘密，一旦回想，就会立刻警觉，哪怕在梦中，都怕自己说梦话，不小心泄露，而立刻警觉地醒来了！
“皇甫渊！”林双高喊。
瞬息之间，狐尾在王衡眼中化作虚影，渐渐弥散。
王衡也恰好睁眼，见到眼前的林双三人，神识合一，联合弹奏环绕式‘入梦’，到了尾声。
孟锱摇摇欲坠。
皇甫渊的面色比平日更为苍白，如同鬼魅。
林双也是眉心紧皱，额头大汗淋漓。
“清水宗，胜！”
王衡扫了眼地上的边博才，颤抖着收拾自己刚才差点入梦的肮脏回忆。
仿佛是心虚，甚至没有替边博才倒数三息，他直接宣布了团战结果！
而后，逃一般地，迫不及待，将所有人带出了九千试炼。
这埋藏罪恶铁证的地方。
……
孟锱回忆完毕，长吁一口气。
他们竟然成功了。
‘我们需要向他确认，1慧娘残魄，会不会因为打草惊蛇，而被拿出来销毁，若是会的话，我们暂时就不能行动了，我的纸替会去取消活捉王衡的任务。’
‘所以，这要第一个问询。’
‘需要确认的问题2，看他记忆中，与他勾结的是谁。’
‘当然这也不重要，如果湮灭阁顺利，在我们计划成功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暴露王衡天机会邪修的身份了，那自然会有在场的十二宗渡劫长老，对王衡搜神。’
‘只要他存在‘上线黑长老’的记忆，十二宗渡劫就会搜到，这件事，不需要我们三人勉强去做，免得惊醒被催惑的王衡。’
‘那么第三件事，就是‘我’、‘皇甫渊母亲’的残骸，在不在九千。’
‘以及第四，有什么办法取出来。’
‘第五，他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至此，孟锱将所有此项行动，被林双称作为‘四’的整套谋算，复盘结束。
软榻上的林双，也心照不宣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默默地复盘。
这整个计划中，最后一环就是——不在场证明。
她林双、孟锱、皇甫渊，都有好大一个清清白白的不在场证明。
湮灭阁接受‘捉拿王衡’委托的时候，她还在擂台和百花宗拼命呢！
就算十二宗长老搜神王衡，他们其中有黑的，也看不出她林双所埋的暗线。
“啧。”
林双看着已经被四位大长老包围，进行联合搜神的王衡。
天衣无缝，一箭四雕，林双。
完美。
林双忍不住表扬自己。
果然，没多久，就有青木宗长老开口，“王衡神识被动过，诸位小心！”
是被动过了。
皇甫渊用了魅惑。
但凡被渡劫检查，就会被发现。
林双早就计算过了。
果然，搜神的几个长老都迅速看向她，以及孟锱、皇甫渊。
“这是刚才团战，入梦的无差别攻击。”
“没事了，继续查看。”
“嗯，想起来了，林双这丫头最后一百零八道二胡入梦，是他们三人神识的痕迹，与他们无关，继续搜！”
“哎呀，这三个凝元小家伙，真是不简单。”
“他们三人融合之后，控制不住神识吧？明明是对百花宗，结果入梦都把王衡迷晕了。”
“可以啊，我们现在搜神都简单了不少。小家伙不错啊。”
嗯。不用谢。
林双接过皇甫渊刚巧倒好的茶。
低头抿了口。
皇甫渊看了看空掉的手中：“……”
[小爱三号机（孟）：喂，长老是邪修，你们是不是太镇定了，喝茶了还！紧张点好不好，和旁边云阳门的弟子学学！]
不错啊。
孟锱这个傻白甜长进了。
林双欣慰，喝了口灵茶，就啪嗒一下，手抖，半杯茶盏都倒翻在他脚上。
“嗷！”孟锱跳起来，“林双——”
他抬头，就见林双握着茶盏的手在轻颤。
望向他们的各宗长老，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现在知道怕了。”
“能不怕？刚才他们三个凝元对这个入虚邪修，这样那样……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比斗……”
林双好怕，怕地连茶盏都握不住了。
孟锱一看，三灵石没了，声音都‘怕得’发抖。
皇甫渊手里递给孟锱的价值上千茶盏，顿时‘害怕’跌在地上，摔个粉碎。
孟锱，一瞬化作尖叫鸡：“！啊！”
水千潭这次都朝他们望过来了，“小红小绿，我要在山海宗逗留几日，你们护着弟子，先行回宗休养。”
他一脸酡红的酒醉，朝林双三个安抚地颔首。
“别怕，回宗门去，老夫给你们准备了奖励。”
“先去高兴下罢。”
孟锱：“！”
林双顿时在软榻上‘感激’欠身。
皇甫渊抱拳。
清清白白三人组，顿时被小红、小绿保护了起来。
“其他宗门也各自散去。”
“近半年有通过问心阵的，出山海宗。”
“所有山海宗长老、弟子不得离开，接受问心盘问！”
刹那，一道声音从山海宗深处传出。
林双回头，就见一个难掩病容的佝偻身形，一身灰衣更显脸上死气的男子，在山川中出现。
“王掌门来了！”
“见过山海宗王掌门！”
林双三人眼中不由闪过讶异。
这死气缠身的男子，就是山海宗掌门？
那个会画画的，与王坚层同姓的王掌门。
第一代飞升长老的后代？
他快死了？
“见笑，我这身体，自从内门比斗开启，便每况愈下，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王掌门声音虚弱，却让在场每个人听地清清楚楚。
“但我这口气，制裁山海宗的背叛者，绰绰有余。”
“各位长老，请移步戒律堂。”
“王某今日便大义灭亲！”
林双眉脚跳动。
王衡与他同姓，是他后代，同属于清水、山海没分家前的初代长老一脉？
自从内门开启，这位王掌门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渡劫修士，若没有受伤，只是寿元耗尽，本不该如此急转直下才对。
她不由望向这王掌门，就见他没有遮掩自己快死的迹象。
光明正大地佝偻着身躯，好似已经接受自己作为掌门、马上身死道消的事实了。
[小爱二号（皇甫）：我们揭露王坚层的真相，若道心有瑕，属于打造者想自我遮掩的龌龊暴露，那对方……]
林双顿时抬眼，看向死气缠绕的王掌门。
王衡—监察长老、岳峙—王坚打造长老（？）、王掌门—王坚打造者（？）山海宗最大邪修潜伏者（？）
若是如此，这山海宗岂不是贼窝？
不应该。
那这身上颓败死气、神识消退是怎么回事。
“走，回清水宗！”小红小绿，速速掐诀召唤所有弟子同行。
这已不是弟子层面的问题。
山海宗彻查，感觉牵连不少。
林双嘶了声，无声朝山海宗的萧七、赵铭打了个手势——1！
——走啊，去清水宗燃脂一炷香。
萧七一看，顿时疾行，“让让，让我先做问心测试！我是外门的，内门长老与我无关啊！”
山海宗内门长老：“？”
赵铭看了眼赵珂然，也朝林双走去。
“让一让，我从未进过内门，一直在外门啊。”
山海宗内门长老：“？”
啪——
大家都看向他们时，被四大宗长老禁锢中的王衡，突然一条血线，从他额中央裂开。
大量的血，混着破碎脏腑飞溅出来。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刹那，王衡气息消绝。
从他劈裂的体内，一块漆黑的天机会令牌，啪嗒，掉落在地。
林双坐着的软榻，被孟锱扛着飞速后退，才躲过这喷出来的血。
她看着瞬息死去的王衡，皱眉，但没有太多。
其实，这与她想的一样，若是她做坏蛋，也会在王衡体内，留下永远不会让他开口指认自己的致命东西。
这不就与王坚层的小风一样吗？
这才是正常的。
林双不由将目光移向站在王衡面前的岳峙长老，就见他眼神晦暗不清，不知何时，他站在众人之中，半边脸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桃花片片中，虞露长老抛下桃枝。
“四季流转之，春。”
一瞬，时光停滞。
倒回。
王衡的残魄神识，宛若修复。
被水千潭当众搜了出来——水幕在山门前当空降临。
‘三月十六日的上贡，为何要叫停？’
王衡的身影出现在水幕中。
‘是因为通缉毒影吗？可清水宗三个弟子也查不到拍卖阁啊！’
所有人都惊愕，看向扛着软榻的孟锱、坐在软榻上的林双、与长身而立的皇甫渊。
而后，水幕中王衡往前一步，来到影壁后。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个如山老者的盘膝身影。
此人如山的身形、威严的容貌，让满场的长老、弟子惊怒。
但软榻上的林双，却长舒了口气。
终于，从王坚层到团战，抓到你了，渡劫长老……
林双与其他人一样，复杂望向王衡面前、仅有一步之遥的长老——岳峙！
可她刚要放心躺下，就听岳峙面色平静，沉声道。
“这不是我，你们不要被骗了。”
“这是王掌门，假扮成我。”
林双：“？？？”
真假美猴王剧本？
山海宗狼人，你是卖瓦盆的吗，一套一套的！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75》：“你们觉得哪个是真的，其实从最快学的一箭双雕角度，已经直指此人！当然，如果对方老大是笨蛋，当我没说。”
——孟锱：？？？谁？与最快学什么关系？
——赵珂然：别想了，师兄，好好享受生活。做个单纯的吃瓜人不好吗？为什么要思考？
——孟锱：好的。（舒舒服服躺下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艹等下？我怎么逐渐林双化了？？？）
*
明天见啦。对不住对不住，我今天晚到家了，迟到更新，评论区发小红包～
第76章 师姐的第七十六课（修字）
◎激流勇进，你值得拥有◎
山海宗内门前， 气氛一片凝固。
“诸位，查看识海。但神念也可作假。”
岳峙沉声开口。
山海宗王掌门，近乎死气缠绕的佝偻身躯， 都吃惊顿住， 病容满面的表情不敢置信。
“岳长老， 有铁证在，你还要说谎。”
“你以为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王衡是岳峙长老的徒弟。
而山海宗王掌门多年病重，不管宗门俗务。
十一宗长老的复杂目光，在他们二人间， 来回移动。
哪怕山海宗在场的长老，都有些识海震荡。
不论是谁，一个是掌门， 一个是大长老。
山海宗的百年声望，废了！
长老们面容难堪。
“十指化作山形，我会， 王掌门也会。”
岳峙目光威严， 望向在场所有长老、弟子。
“王衡只是入虚修为的新晋长老， 威望不足，他听从我这个师父，可我常年在十二宗门管理行会， 并不在山海宗内。”
“他听命于我，还是听命于掌门。诸位， 你们难道就凭借一个搜神的片段， 要给老夫按上罪名？”
众人表情抽搐。
没办法给他按上罪名， 难道就能随便给山海宗掌门按上罪名吗！
岳峙望向百花宗虞长老， “死后搜神， 只能看到修士最为深刻的记忆。很容易事先被动手脚。”
百花宗虞露咬唇，竟是无法反驳。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器丹宗两位长老，毅然站出来。
“岳长老，王掌门，那就委屈你们二位，一同接受问心考核！”
“长老问心，由我们十一宗渡劫长□□同监督！”
林双盘膝坐在软榻上，听着就暗中点头。
王衡暴露，另一个就逃不掉了。
山海宗彻查之下，哪怕躲过问心，也很难逃过其他搜查。
因为铁狼的身上，一定会有天机令的存在。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天机会，要有这证明身份的玩意儿存在（内含对成员的监视，引发自爆的开关？）
但不论是岳长老，还是王掌门，或者别人，这次，都会在十一宗的联合查找下暴露。
这是十一渡劫，齐齐对一个渡劫的搜证。
躲过的概率太小了。
真假美猴王，在唐僧找到菩萨后，这招就没用了。
铁狼心里也清楚，顶多拖延时间吧？
那这招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林……双……”
“来……九千……试炼……”
林双一瞬识海刺痛。
低头按住眉心！
低沉的耳语，年迈的嗓音，仿佛即将燃烧到最后的呻.吟……带着沉重得仿佛压垮她脊背的溺水感……
“九千……”
她瞳孔一瞬紧缩！
谁？
试炼九千？
团战层结束后，她就听到依稀耳语，但当时她识海耗空，又被一箭十二雕的想象刺激，恍惚得还以为是自我心声！
此刻又听见，低语声远比刚才清晰！
“快，林……双……”
林双咬牙，紧按眉心。
她望向面前的岳峙、王掌门，眼前竟是一片模糊虚影。
好像是之前团战神识耗空的反噬，又好像是老者呼唤给她的压迫。
她后颈密密，冒出冷汗。
面前的长老纷争，都似乎远离，已经听不见了。
【小爱三号（孟）：哎，你们说，不会真是王掌门躲躲藏藏吧？王坚层就姓王，王掌门还有山水画兑换。】
小爱‘对讲机’在她识海震荡，跳出信息。
起伏不休的九千试炼呼唤，仿佛潮退般，在林双识海中瞬息消失。
好像是察觉到了别人在与她神识传讯，而避退了。
林双使劲眨了下眼。
按着鸡皮疙瘩起来的后颈，顺手劈过皇甫渊手里的新茶盏，灌了一大口。
皇甫渊瞳孔剧震。
看着她触碰上、他喝过的茶。
他呆立半饷，慢慢将袖中紧握的修长尖锐指甲，缩回去，变成人形。
【小爱二号（皇甫）：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知道，我会克制，静待结果。】
林双一愣。
转而她手中刚喝了一口的茶盏，就四分五裂。
她转头，看着面无表情、但耳廓疑似发红的皇甫渊。
【小爱二号（皇甫）：我不会冲动，你放心。】
看着岳峙、看着王掌门不要脸地互撕，他仇恨难耐，大力掐破茶盏，恰好被她抢过而打断了怒意。
林双：“……”
哎，这美妙的误会。
她擦了擦自己后颈的冷汗，又从小师妹手里拿过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三大口。
压压自己的惊。
【小爱三号（孟）：诶，有人理我吗？皇甫师兄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没有提醒你啊，我只是好奇，谁是真的黑。】
林双、皇甫渊都沉默，没回答。
但他们同时在孟锱气愤的眼神中，将目光移向迫不及待、指认掌门的岳峙。
山海宗岳峙，五十年前，就踏入渡劫中期。
山海宗当代王掌门，寿元将近，自从十年前，就不再掌管宗门事务，自此岳峙，彻底成了山海宗顺位之下的长老第一人。
而十二宗长老管事行会，也正轮到山海宗长老为C位。
十二行会中C位的岳峙，掌握了整个东华境的宗门长老、弟子动向。
每次围剿天机令邪修的大型活动，岳峙不仅能第一时间知晓行动计划，恐怕还有C位的决策权。
就如同这次，影响凝元中低阶比斗的出题权。
王坚层，应是故意让弟子进入的。伪通关，助纣为虐，‘净化’狼人的道心。
劝学层，又借弟子之手，试探归隐赵家、深海妖族、北境皇族的三方势力。
女王层，又定下三日之期，凑出三月十六日上贡的长老空闲。
虽然后来，不知为什么临时取消了。可能是他们聘请湮灭阁进入拍卖，对方忌惮湮灭阁身后的渡劫，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譬如渡劫的神识预警？
这取消理由，现在不得而知，但暂时不重要了。
就像，王掌门是不是小白兔，打个问号，暂时不重要。
因为……
林双望向岳峙。
身居高位，能左右大局的，不是王掌门，而是他。
从敌人的思路反推，答案就很简单。
因为‘天机会’让卧底长老入驻门派，就是为了接应不能见光的邪修，成为他们的庇佑。
而避门不出的王掌门，做不到这些。
只有岳峙，有权利有身份。
他能干预围剿邪修的事宜，比快死了的养病王掌门出面做这些，正常的多。
……除非，天机会的老大是个不懂效率的人。
否则，就不会把自己人，费尽全力，塞到一个无用又引人注意的病重掌门位置。
林双这么想着，就听万僧门无难长老开口。
“岳长老，请吧！”
果然，哪怕岳峙指控王掌门，但就如她推测那般，十一宗长老短暂犹豫后，更多的是将岳峙围住了！
“老夫不动手，你们不必如此。”
岳峙刚毅的面庞，其实看起来就只有四五十岁。
他一点白发都没有，气血浑厚，与此刻叹息站在他面前的将死山海宗王掌门相比，巍峨许多。
“老夫长了脚，会与王掌门，自行前往戒律堂。”
各宗长老，肃穆、失望或是悲愤的都有。
他们既护住在场弟子，又要防止岳峙逃逸。
但岳峙快走进山海宗大门时，却停下。
望着失望看向他的水千潭，闭了闭眼。
“老潭，那位……即将回归。”
“你既然怀疑我，那你就替我护住山海宗这些弟子罢。”
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长老都变了表情。
林双皱眉，皇甫渊瞬时从芥子袋拿出各宗长老名录。
孟锱按住太阳穴，努力做出一副思考状。
那位是谁？
谁要回归了？
为什么要保护弟子？
一众弟子都茫然，求解地望向岳峙。
但岳峙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与王掌门一起，在几位渡劫长老的看守下，踏入已经出现在山门处的隐隐一座戾气缠绕的高峰之中。
山海宗，戒律堂！
山海宗数道如山般的惩戒，几乎在他们进入刹那，就砸在岳峙身上。
使得他一进门，脚步就一瞬踉跄，身形矮了半截！
王掌门因为病体不撑，被百花宗虞露长老，用桃枝护住，免了这道惩戒。
“长老进入戒律堂，也要受罚！？”
“王衡长老是岳长老的亲传弟子，他是邪修，岳长老哪怕清白，也御下不严！要受九万鞭罚！”
“王衡又是王掌门管辖宗门期间、养出的人修叛徒，戒律堂疯起来，连掌门也打！”
“这么严格，都出邪修了……”
各宗弟子议论纷纷。
山海宗弟子，更是面色苍白，有些六神无主。
“诸位，此乃山海宗管教不严，也是我东华境人修之危。”
“请各宗长老，至少留一道分.身在此，协助山海宗共同调查天机会的邪修事宜。”
水千潭一扫之前的醉态，满目悲凉，沉声道。
他仿佛一夕老去数十岁。
说着，一道流水就从他身上分出，进入戒律堂，显然是分.身。
“除留下的长老外，其余人，立刻护送弟子回归各自宗门！”
“高阶战、炼神战，在十日后，照常举行！”
各宗弟子惊讶，还要继续比？
十日，能解决山海宗的问题吗？
但他们纷纷在各自长老的神通下，慢慢身形消失、离去。
“等一下，我还没听到关键地方，虞长老！”
边博才手里拿着墨笔，拉着自己头发。
他竟然醒了！
一副黑眼圈萎靡的昏沉样子，但使劲撑着自己眼皮，扯着自己混乱墨发。
探寻真相的欲望，在边博才的眼中燃烧！
他望着逐渐消失的山海宗戒律堂，睡不瞑目！
但此刻他已经与其他百花宗弟子一样，身上花团锦簇，脚下花舟凝结。
身形，唰一下，在他哀嚎中，御空返回百花宗。
“岳长老说的——那位要回来的是谁！”
“岳长老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长老，我要留着看岳峙长老、王掌门被审问……”
他的抗议，在空中回荡。
还传来了孔妙可的声响，“长老，放我下去，我还没与清水宗林双师妹说话！啊！”
坐在软榻上的林双，不由眉脚跳动，抬头望天。
朝天际花舟，挥了挥手。
帮不了。
她自己身上此刻也出现了涟漪水花。
连同小软榻，一起被潭长老真身，整个搬回清水宗了！
“林双，一炷香——别跑！”
萧七飞快在数息内接受山海宗弟子的问心，一瞬‘跳车’，抓住了孟锱扛着的刀鞘。
孟锱：“？？？”
“林师妹，是否能给我一个地方站？”赵铭的有礼问候也传来。
孟锱想了想，扔出一个小板凳，“一个一百灵石。”
赵铭：“……”
孟锱收了灵石，突然眼睛大亮，抬头就喊，“各位宗门的弟子，谁要来我清水宗做客？一个漂流竹筏三百灵石，可以躺下，一个漂流小板凳，一百灵石～”
周围水流差点把他掀翻下去。
但他不怕，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
在灵石这件事上，孟锱勇往直前，他死死抱住一直沉浸在‘凶手出现了’、‘岳峙是不是主谋’反复思考中的皇甫渊。
皇甫渊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被抱住的腿：“……松开。”
但转眼，就是两个从空中花舟、猛地跳下来的身影，啪地帅气降落在孟锱刚拿出来的竹筏上。
一息，潭长老施展的水流功法，就将竹筏、小板凳，全都瀑布般，冲向清水宗内门！
“啊——”
“嗷！”
林双：“……”
看了眼抱枕上的今日日程。
娱乐一炷香——划掉，春季‘激流勇进’一炷香。
不错，门票都没买。
还顺便回家了。
一箭双雕！
“速度再快一些，长老。”
周围瀑布水花：“？？？”
“长老，这门‘顺便回家’功法，能不能教我？”
周围瀑布：“……”
小红小绿：“……”
边博才沉默，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双！
孔妙可张嘴，又闭上。
“你们两个混蛋小东西！等我送高阶战、炼神战弟子来山海宗比斗，再来捉你们回去！”百花宗虞长老的真身咆哮道。
一阵枯叶落在他们头上。
显示她的愤怒。
转眼，花舟消散在空中。
‘激流勇进’的体验券时间，到了，体验结束。
一群内门弟子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清水宗西山门口。
往内，就是内门1—300号洞府的位置。
门口，就是镇川九千的试炼地方。
内门比斗后，它才会彻底关闭。
此刻镇川的海市蜃楼，还在西山门前的天际中，不曾散去。
有不少低阶弟子没有权限观看高位比斗，还在进进出出，忙于自己的历练中。
炼神、高阶凝元也有专注自身的，蹲在镇川，无所谓比斗这件事。
但此刻，林双回归，声势浩荡，一片竹筏、小板凳、软榻、以及观看比斗的数百弟子，尖叫出现在西门。
顿时，吸引了门内、镇川内的弟子出来看。
一看，他们就大喜。
一传十、十传百。
“林双！是林双师妹回来了！”
“清水宗，外门比斗，第一到第十二名！”
“清水宗，内门—中低阶比斗，第一到第三名！全是林双拿下的！”
第二名百花宗.边博才、孔妙可：“？”
“哎你说错了吧？中低阶，林双没有拿前三。”
边博才狂点头。
“我听说，她和孟锱、皇甫渊，三人是拿了内门比斗的前六！一到第六名都是他们！”
边博才、孔妙可：“？”
萧七、赵铭：“？？”
要不，他们走！
这清水宗不来也罢！
“哎过誉过誉了。”
孟锱扛着软榻，忙朝大家笑着挥手。
“孟师弟谦虚什么呢，听说你们还一举揭发了拍卖阁与邪修勾结的事！”
“是啊，你们捣毁了天机会的龌龊阴谋！找回了许多失踪弟子，我们都听说了！”
“这么大的功劳，你们不是一到六名，谁是啊？”
清水宗在门内的弟子，虽然没观看比斗投影，但大家都有传讯石。
林双三人在十二宗前的扬眉吐气，早就传遍了整个清水宗。
就算是刚才发生的王衡长老身死、真假‘邪修’事件，他们也听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修真界，神识传讯、纸鹤传书，没有过夜的秘密。
“你们自行休息。”
水千潭说完，水渍就消失在原地。
显然是去调查山海宗的事情了。
岳峙、王掌门都在戒律堂，要接受问心。
山海宗，已经没有坐镇的渡劫后期大长老了。
水千潭一具分.身都不够顶事，只能真身前往。
“若有事，就找小红小绿。”
林双三人挥手。
但长老小红小绿，却是哎哟一声，“我们要去闭关了，林双，你这次成绩不错。久旱逢甘霖，本座收拾下，也该突破了。”
众弟子：“……”
林双：“……”
赵珂然坐在她软榻旁，忙低头跟她咬耳朵。
“师姐，你好厉害，李道为长老，也在突破中。前几日就回了宗门。”
林双：“……”
她说呢，怎么没见到老李。
又突破了？
她想着，就注意到周围如狼似虎盯着她的内门弟子目光，轻咳一声，“那啥，孟师兄开车，我先回屋了。”
一旦被包围，问东问西，浪费时间！
林双准备溜了。
“林师妹，不进镇川玩一玩？”
“不了，改天。”
她现在也暂时不想靠近镇川，深怕又出现‘老者嘀咕般耳鸣’。
没搞明白前，怪渗人的。
“休息日到了，走了！”
她一说，孟锱忙御剑走人，但御到一半，他就愣住。
“回哪个屋？”
他们上次在内门居住的3500号屋，在调查道童失窃案前，是小红李敏借给他们暂住的。
后来在九连环中不出去，自然就还给小红了，否则还要额外承担房租。
那现在，孟锱在内门只有700号房。
皇甫渊在内门，只有荣宝斋。
至于林双……
孟锱表情古怪。
在软榻上的林双，已经躺下了，闻言便露出个懒散表情，“自然是回外门的九十九号木屋。我已好久没回去了。”
“！”
清水宗外门。
与其他十一宗相近，外门杂役劳苦，种灵田，施肥浇水，刷仙鹤毛、喂食……
不仅弟子住的地方缺少灵气，而且很简朴。
如果说内门洞府是两室一厅，那外门木屋就与茅草屋无异。
百花宗的边博才、孔妙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花费了三百灵石，玩了把激流勇进，到清水宗做客。
结果，林双师妹就给他们住外门杂役的小木屋。
“不，你们误会了。”
林双指挥着孟锱，把软榻抬进九十九号木屋内。
“没有额外的床铺，给你们住。”
“……！”
小木屋的门打开，曾经死去的外门记忆，重新攻击了孟锱、边博才、孔妙可。
林双的屋子内，只摆得下两张单人床铺，是她与赵珂然师妹的。
没有其他人的份儿。
哪怕是打地铺，抱歉，中间是她与师妹画符、写日记的两张书桌，也没有地方给他们。
百花宗二人：“……”
孟锱都看得直摇头。
——林双，过着如此艰苦的十年外门生活，却倔强地宛若从石子地里开出的小野花。
——韧劲、不屈、别有生机！
边博才奋笔疾书。
孔妙可眼神狂闪。
get了。
林师妹的素材情报！
——怪不得，她如此节俭，剑法都是‘我拿一些你不介意吧’、‘我打完你顺便捡起地上你掉的法宝’、‘我符箓课作业就交给哥哥来写了’
——多年来，她恐怕连买符箓黄纸的灵石都没有，哎，云阳门师兄给了她交作业的机会。
孟锱低头看边博才书写的笔墨，愕然张嘴。
他一向粗糙的表情，顿时充满同情，望向林双。
就连皇甫渊侧目看了眼，都黑瞳闪烁。
从芥子袋里，掏了掏，递给林双一只掐丝鎏金的手炉。显然比他平时用的银制手炉，值钱。
把最好的赞助给她用。
太惨了。
真是闻者掉泪，见者伤心，都想捐助她。
林双：“……”
她无语地看向边博才。
不是说好了，对她不发表意见，不写她一字吗？
哎，作者的话坚决不能信啊。
边博才，风流之色一闪而过，丝毫不脸红，“是，我决定，单身书册不书写师妹一字。”
“但今日随林师妹到你这发迹故土——清水宗外门。”
“我突然文思如泉涌，决定这几日临时为你写一本《林双，大漠之花》。”
林双走进九十九号木屋。
啪一下，面无表情，把木屋门关上。
隔绝了孟锱在外的吵闹。
“小边，我提供点大漠——清水宗外门的情报给你，你分我点笔墨费？”
“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
赵铭想与赵珂然沟通，但她急着陪林双说话。
萧七想去清水宗传功堂看看剑法，于是跑去与徐瑞师兄沟通。
皇甫渊在外门走了几步，向外门长老租下了最大的外门管事处，作为暂住地。
孔妙可，沉迷观察清水宗的外门灵草花卉，不知道去哪里了。
紧张团战后，他们其实早已消耗过度。
又经历岳峙、王掌门、王衡的连番刺激，需要真正休息一番。
而他们每个，都有各自的休息风格。
清水宗外门，很快陷入了既热闹又平静的日子。
“哎呀，周玄武师兄，又不见了！”赵珂然突然失措。
林双：“……”
他是去……万僧门了？
闭口禅，很香吧……
“没事，问题不大。不用管。”
“……”
*
三日后。
“100灵石，一炷香。”
“什么？你想要林双的同款自制沙发，好的，那按摩符箓要不要？没问题，稍等。”
孟锱正堆着小山般灵石，坐在木屋前收费。
内门弟子，都陆续跑来参观林双在外门的小木屋了。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千里迢迢御剑赶来。
原因无他，因为边博才写的《大漠之花》上架了。
在各宗九千试炼中的四千层百宝架，可以兑换。
“这就是那个林双长出一百丹田的书桌，上面符箓与墨笔的摆放位置，最适合学画符？你别骗我啊！”
“小爱符箓在哪里？卖不卖？”
“按摩爪体验，我要排队！”
《大漠之花》中，附赠清水宗外门木屋，缩小版灵气模型一座。
如果购买限量版，还能拥有实地参观的资格一位。
清水宗外门，创收了！
孟锱，创收了！
荣宝斋，参与木屋模型的制造、供应，也创收了。
此刻，清水宗外门的传功堂前。
林双躺在沙滩椅上，正带着墨镜符，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参观人士。
好久没有如此悠闲的日子了。
回来清水宗后，那奇怪的老者呼唤声，也不见了。
消停。
这是真的懂事啊。
她好心情地看向自己的日程表。
【本周计划：】
【1《邵科伴你符箓》第十二卷 回溯符学习
所需材料，考虑失败率（需五阶符纸70/120，五阶蝎砂2/3，五阶符笔1/1）
仍需灵石3万。】
林双掐指，按照这样九十九号木屋参观、大漠之花的发售收入进度，最多还有一日，就能集满回溯符的绘制灵石了。
回到清水宗的第二日，她就去找小红要了之前说好的比斗第一奖励——六千层任意挑选一件兑换物。
她拿了《激流勇进》，咳，水千潭长老的绝技《万物复归于水》天阶功法。
而后仿佛顺便，购下了《邵科伴你制符》第十至第十二卷 的借阅抄录本，五日。
这几乎花去了她所有灵石。
但幸好，果然在《邵科》十二卷的抄录里，找到了回溯符的制作符纹讲解。
只要绘制回溯符，关于她‘原身’的秘密就有希望解开了。
林双看了三日《邵科》，已经初步学会。
问题在于，五阶符箓所需的材料，太昂贵了。
她把拍卖阁事件中的仿冒品，归属她那部分的收入所得，都砸下去后，还缺三万。
现在，只能花一段时间筹钱。
她想着，就叼着狗尾巴草，在白噪音BGM中，舒服的阳光下，翻开六千层才能兑换的‘激流勇进送我回家’《万物复归于水》。
修到最高深处，可以将自己化为水，任意招数、法宝、身法，乃至自己的一切都能变为水。
激流勇进，能去向任意地方，也能潜伏在任何地方。
只要有水，我便不灭。
万物化水，万物皆能为我所用。
这就是清水宗的至高绝学之一。
《万物复归于水》三十万灵石，天阶。
她换取这本的时候，小红李敏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倒是六千层看守的小绿，端无妨，在她兑换时做了人。
开口提醒道。
“林双，你找个道侣吧。”
林双当场窒息。
哪怕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在六千层兑换石碑前的场景，她今日都感到脚趾抠地。
当时同样去兑换刀法奖励的孟锱、兑换长老笔记的皇甫渊，都身形停滞。
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好像她没有道侣，已经影响修炼一样。
饥不择食了似的！
特别是皇甫渊，后来当夜还给她第一次主动发来传讯。
“我母亲曾说，有些妖族，譬如蛇类成年后，就要顺应春时——”
“否则，影响修炼。你助我寻到岳峙，我现在就传授你狐族的双修功法……”
你果然会这个。
当时林双就如此想。
哎。怎至于此。
林双躺在沙滩椅上，想到就嘴角抽搐。
而后看向手中的书页，《万物复归于水》，被她简称为，‘大海啊都是水’绝招。
这抄录的书卷，第一页就有醒目的高危示警！
[此心法的创造者，乃是清水宗第一代长老，勘悟后飞升。]
[但如今，在宗门留下的只是残卷。《万物归于水》渡劫至飞升的心法，这位长老尚未来得及留下，便立地成仙。]
[自此，清水宗修炼此残卷功法的长老，无一成功飞升。]
林双按住眉心。
[此功法传到本座手中，已是第一百三十代。本座将自己的修习心得，加入心法原作，以供后来者参考。]
[希望清水宗后续弟子、或本座，能完善它至飞升期。]
林双正翻看着，扛着刀的孟锱、抱着手炉的皇甫渊，都走了过来。
“林小双，你真是够了，我们不过是迟到三息，你就自己偷看起来了。”
林双：“……”
孟锱把今天收的木屋参观灵石八千，丢给她。
皇甫渊思量，“真不用我借你灵石，去买回溯符的材料？”
林双摆手，躺在传功堂前，回头看传功堂内正在练剑的小师妹，与萧七、赵铭。
“上次入梦，我的神识还没恢复到巅峰。”
“这几日正好一边筹灵石，一边等恢复。”
“明日便差不多了。”
催眠入虚巅峰王衡的反噬，不是没有，只是被她一百零八道神识分担了，显得没有那么强烈。
但神识都宛若加班，需要放一个大假。
若是前几日，马上绘制符箓，失败率必定很高，造成时间、精神的浪费。
“行了，来看这‘大海都是水’吧。”
孟锱放下刀。
林双点头，将摊开的书卷摆在三个小板凳中间。
皇甫渊掏出增益悟性的灵茶盏。
他们三人李家村的九连环试炼中，就已经达成共识。
后来的王坚层危机，又再次默契地领会‘合作’二字。
林双出功法。
皇甫渊出灵石、丹宝。
孟锱出力。
换一个功法时，三人承担的作用也可以随时调整。
这样，就会大大提高，开创合招的可能。
合招，有助于他们：
—赚灵石
—加快复仇
—提高自身效率
三人都十分愿意。
此刻共同参悟功法，也都十分专注。
[第一代原话：水，乃万物本源。清水宗水系功法，乃为至上绝学，可克制世间一切心法。]
[水千潭锐评：这大话……人人皆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清水宗老祖竟也不能免俗。谁信谁就完蛋。]
孟锱咳嗽一声。
他翻回书卷扉页，就看到一行小字：《万物复归于水》—六千层兑换，非初代真迹，乃为水千潭长老的加注版。
孟锱：“……”
娘咧，注水怪。
幸亏他没买！
[第一代原话：若修到最深处，可将敌人化为水渍，消灭于无形。]
刚嫌弃无比的孟锱，顿时嘶一声，倒抽一口气。
对不住了，刀修剑修，都是个屁。
皇甫渊也是眼神闪烁。
天地万灵，都离不开水，哪怕高阶妖修，体内的血都是流动之‘水’。
若是真被这功法利用，化为一滩水渍，那确实生便是死，死于无形之中。
因为再强的躯体，都难以抵御，内部骨血的瓦解。
林双也是认可地点头。
人体百分之七十都是水组成。
她又翻了一页。
[水千潭锐评：将敌人化为水渍的第一步，便是要学会将自身化为水。你都掌控不了自身，还企图掌握他人身体？天方夜谭！初代满口笑话！]
孟锱：“……”
他又忍不住翻到扉页。
——水长老此标注，乃是他成为一百三十代长老时，被弟子翻出、整理，作为兑换书卷放入镇川的。
——编录者猜测，此标注，是在他成为入虚修士的时间段，那时他刚接触这功法，后续升至渡劫，他也只是在开篇加了一段总起，并未改变其他标注。
——修真者年岁之长，估计水长老也不记得自己早期批注了什么。众弟子，对于不重要的标注，看过就算。
林双、孟锱、皇甫渊同时沉默。
所以，这是水千潭长老，年轻时候写下的批注。
显然，他当时是个喜欢吐槽的小青年。
是什么，让他如今变成了喜欢猥琐躲在水渍中的样子？
孟锱、皇甫渊看向林双手中‘大海都是水’的功法书册，一时之间都目露犹豫。
“林双，你真要继续学这个？”孟锱都有些纠结。
“学了，可能会改变性情。”皇甫渊也不太认可。
“算了我们先翻一遍！三十万灵石，别浪费。如果后面有再次预警，林双你就别练了。”
孟锱纠结也就一息，很快大胆地伸手往后翻。
[初代长老：功法前三层，吾即水。]
[水长老锐评：哎，我说啥，就是自己先变水！那问题来了！你把敌人变成水，敌人完蛋了，那把自己变成水，自己会不会完蛋呢？]
林双沉默。
孟锱按住头，“水长老现在还活着。如今都第一百三十二代掌门了，他是三届元老，活到现在——还是渡劫后期。”
皇甫渊眼神闪烁，继续往后翻。
果然出现一行大字。
[水长老锐评（百年后）：没有道侣的弟子，看到这里，可以停下了。勿学。]
[水长老锐评（百年后）：欲练此功，必先双修。]
沉默，卷着外门传功堂前的春风，吹动林双三人的衣袖。
吹动三只单身狗的冰凉的心。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
“师姐，岳峙长老被关押在水牢了，王掌门自愿被搜神，但岳峙长老他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几个长老决定，如果明日，他还不招，就对岳峙长老强制搜神！”
赵珂然从传功堂匆匆跑出来。
李道为、小红小绿都还在突破。
关于岳峙长老的后续，他们这几日都是从赵铭这边获取的。
渡劫修士，一代大长老、一代掌门被搜魂，哪怕没什么结果，后续也废了。
威信不在，身后臭名昭著。
而且被搜神过后，就如皇甫渊所说，会留下事后痕迹，修士神识抵抗反查时，与搜神的神识对抗，就会造成损伤。
搜神之后，不死也重伤。
王掌门本来寿元就不多了。
林双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问心对长老没有用？”
赵珂然摇头，“好像是因为修行了‘我便是山’这类的功法，他们二位都道心如石。”
林双微楞，看向她手中的《万物复归于水》清水宗化水心法。
难道修炼这个功法，问心也会失效？
“明日……”皇甫渊失神重复。
林双扫了他一眼。
岳峙、王掌门的搜神，会不会发现他母亲身死的真相。
岳峙说的那人快回来了。
让他不直呼姓名，各宗长老变色的，显然，还在岳峙之上。
这根本已经不是凝元、炼神能参与的事情了。
想参与，就必须提升实力。
林双低头看‘找道侣才可修炼’的提示，又看一眼皇甫渊，“咳，你之前说，要给我的双修功法呢？”
皇甫渊：“……”
孟锱：“！”
赵珂然：“……！”
林双按住书卷，抬头看向山海宗的位置。
“我要突破至炼神。”
“最好是今日内。”
说话间，她一瞬半边身体，化作滚滚清水，流淌到传功堂前面的地上。
飞快浸湿地面，濡湿他们脚上的新鞋新靴。
皇甫渊、孟锱：“！”
“在你们来之前，我随便看看，一不小心就学会前三层了。”
“！！！”
孟锱一瞬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林双。等、等下啊，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有没有问过大家的意思啊。
赵珂然都惊呆了，伸手，就从林双化水的透明身体穿了过去。
皇甫渊难得呆滞地，擦了下自己被水溅湿的侧脸。
林双朝他们三人颔首，“我知道为何需要道侣了。”
她身体还在变为水的过程中。
“因为修炼之后，无欲无求，就会逐渐成为真正的水。”
“唯有人世间的牵绊，才能留住最后的道心，保持水与我，自由转化的两种状态。”
“你们快想想办法，阻止我的水化，否则我就要沉睡，马上去追随自爆的王衡了。”
“！！！”
所以说，院长奶奶，速度太快，也不行……
她只想浅浅尝试下，找到为何需要道侣的原因，谁想到稍微一学，就领悟功法的半个臻化境了。
哎都是那个九千试炼对她的莫名呼唤，无形中让她感到压力，潜意识地想要快速修炼。
不知不觉，就太快了。
救——
孟锱嗷一下原地跳起来，忙问皇甫渊要了个全新的丹炉。
接住她半边身体滴下来的清水。
“别动都别动！我装到九十九号木屋去，给大家参观。”
“林双变成水了，边博才，今日参观收费翻倍！笔墨费翻倍！”
“……！”
皇甫渊强忍住想化作原形、踩水塘的念头，强忍住，别过脸。
“师妹，你这样也无法行妖族的双修之事。”
“……”
等下，她那方面，是被他看不起了，是吧！
林双包子脸。
没多久，百花宗边博才、孔妙可，山海宗萧七、赵铭，清水宗外门管事徐瑞，全围过来了。
还有想留在外门却被嫌弃的陈兴川。
“什么，这汪泉水是林双？”
他们全不敢置信，望向地上的好似浇花用的一滩灵泉水。
刚差点踩到！
林双：“……”
“尼玛，这是真的水！”
“我在这里！”
她站在赵珂然身后，一身青衣，裙摆滴滴答答渗水，无语地望着这群人。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76》：“激动！我要开始解题了——师姐水，师姐不是水……嗯……（三炷香后不得不开始拖地，吸木屋里漫出来的水）。”
——孟锱：我读到你手记的这里，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一直在林双身边。
——赵珂然好奇：为什么。
——孟锱：周公解梦有云，梦见身在水中者，大吉，梦见饮水者，得财帛啊！见林双，发大财～
——赵珂然：……！
*
明天见啦～
明天开启新的一卷了，也是最后一卷，嗷呜！
终极九千层
第77章 师姐的第七十七课
◎最好的练习题！◎
“林双师妹， 我翻了藏书，没找到怎么办。”
“师姐，传功堂几位师傅都闭关的闭关， 出门的出门。”
邪修拐弟子到拍卖阁后， 不少在门派的长老， 都随同炼神弟子，一对多，暗中保护他们出去做试炼任务了。
“这——你们清水宗一个长老都没了？”
萧七不敢置信。
“再这么下去，林双师妹要流光了。”
“……”
众人都焦急围在一个水缸前。
林双无语，给自己完好右手上的话本贴上防水符箓， 继续翻看。
但翻了两页，她右手手指也好似六脉神剑，飙出一道水柱。
众人：“！”
萧七都犹豫着， 解开包着宝贝剑的最外层蚕丝布。
企图给林双右手裹上。
但他也挺心疼的，“师妹，我就这一块能给你用。”
“……”
倒也不必！
林双眉脚抽搐地拒绝。
她早已连泳镜符都戴上了， 没办法， 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 她会从哪里喷出水来，眼睛很容易被嗞到。
“林师妹，随我进内门， 拜见陈长老吧。”
陈兴川，内门有人， 陈姓一族弟子， 大多归于陈长老门下。
此刻小红小绿、李道为， 林双他们熟悉的长老都闭关， 在突破的关键时刻， 若被叫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修为下降。
这和当时叫醒早就渡劫巅峰、百年来也没什么可突破的赵家老祖，是不一样的。
陈兴川的建议，让赵珂然都重重点头。
“师姐，我扛着你走。”
水缸中盘膝坐着的林双，也只好同意。
“行，那你们给我换个大点的缸，不要一路流水……影响门派环境。”
你可真为门派着想。
边博才奋笔疾书，眼神闪烁，终于可以去清水宗内门了。
这几日外门所住的木屋、做的杂役，他都收集完了讯息。
对于内门，还一片空白。
“嗤——”
林双左臂的水突然飙射出，啪嗒一下，正中边博才的面门。
他仰头倒下！
“那个……你们防御罡气，都搞起来。”
“……！”
林双控制不住自己的化水，化出的水渍，还会随机攻击周围——水箭、水柱，不定时、不定方向，此起彼伏，好像全看众人运气。
皇甫渊摆出一排防御宝器，其中就有许多巨鼎。
他做了个邀请手势，请林双入瓮。
林双戴着泳镜、泳帽，披着干燥防汗符、由孔妙可提供的百花宗出品秋果刺绣外袍，踏进皇甫渊的巨鼎。
蹲下。
皇甫渊无情地就把赤金宝盖，啪的盖上。
林双：“……”
肯定是她刚才把他毛喷湿了。
小气。
*
当即陈兴川，领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清水宗外门木屋处，直通东侧内门。
第一经过的，就是荣宝斋位置。
“我想起来了，我一直想问那位最快师姐，再求个四阶符桌。”
孟锱到了此处，才想到自己的聚灵桌。
忙掏出传讯符。
宝鼎中的林双，面无表情，将传讯石设为无声。
皇甫渊低头看了眼宝鼎内，又怜爱看向孟锱。
穿过荣宝斋，就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色。
似乎是天然屏障，隔绝了周围弟子的注视旁观，也似乎是一条已到尽头的断路，御剑的萧七等人，都感到了体内灵气桎梏，无法再前行。
“这就是长老的闭关处了。你们稍等，我先去通报。”
陈兴川早已聪明地，御剑停下。
朝内，射出陈姓弟子腰牌！
一瞬，他面前就荡开一条，仅能单人通过的天道！
雾气全消，视野清晰，屏障尽去。
林双等人，也终于看到了这‘长老闭关处’的全貌。
眼前是片巨大的湖泊，烟波浩渺，仙鹤偶尔几只，飞掠其上，清洗自身洁羽，又时不时有几尾游鱼跳出湖面，激荡起一片晶莹水花。
而这湖的尽头，三面环山。
“这几座，便是九千号以上、清水宗最顶阶的弟子洞府灵山了。”
最高待遇的炼神弟子，原来离长老的闭关处如此近。
陈兴川边说，边就扬手，招来几只仙鹤。
从芥子袋内，掏出了一个珊瑚色玉盒，打开后就拿出几片宛若玉状的鹤饲。
显然，这不是内门人人都有的。
“我要面见陈威长老，麻烦鹤大人通报。”
陈兴川向为首最为潇洒仙姿的长鹤，恭敬拱手。
这仙鹤瞄了眼他，刹那吞住玉状鹤饲，一口仰头咽下。
这才低空飞起，正对湖面，双翅展开，一瞬形成巨大风浪，湖面浪潮纷涌，层层涟漪，映出了一座座宛若水中洞府的倒影。
其中一座，便挂着‘陈威长老’的牌匾。
其他几座，都无比模糊，看不清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牌匾名字。
“原来清水宗的长老洞府都在水里？”
边博才又要奋笔疾书了。
但林双眨眼，渗水的食指，指了指他头上的天。
边博才这才抬头，看见了天际中，云雾吹散，露出的陈威长老洞府。
宛若海市蜃楼，一座座大大小小、精致或幽静洞府，各有远近，排布在天际。
其中陈威长老的洞府，显然与周围洞府，形成了守望相助的陈家村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
其余洞府，则离它们很远。
“多谢鹤大人。”
陈兴川也抬头，看到陈威长老的洞府之路，就重新御剑。
笑着回头看向林双众人，“走，仙鹤为我们开路，我们御剑就可抵达。”
但刚走一步，就被孟锱拉住后脖子的衣襟。
那座露出洞府，陈威长老的匾额，突然变幻——‘陈威长老，今日外出。’
陈兴川嘶了声，忙停下，不得不肉痛地又丢了块鹤饲给为首的仙鹤。
“那我拜访陈文达长老，麻烦了。”
转而，仙鹤颔首，扇动翅膀。
海市蜃楼中，又一座洞府匾额在风卷云兮中，变得清晰——陈文达长老，今日外出。
陈兴川张嘴。
——陈廖长老，外出。
——陈知长老，外出。
——陈尤新长老，今日起卦，不宜见客。
“他们也去保护弟子历练了？”
“还是，今日我的气运下降了……”
一个都不在家。
陈兴川踉跄退后一步。
赵珂然十分忧虑，“这鹤饲还有没有别的口味，给它换换。或者你问问，哪个在家啊。”
陈兴川：“……”
皇甫渊目光闪烁，扫了眼在旁侧已经自顾自理毛的‘鹤老大’。
吃得肚子滚圆的仙鹤，在他注视下，顿时打了个哆嗦。
闭起绿豆般的小黑眼，一瞬就要飞着逃走了。
“诶！”
陈兴川御剑就要追。
但皇甫渊从芥子袋掏出赵家的蚕，朝仙鹤噗地一压，就将两条修长的仙鹤腿黏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陈兴川：“……别，这是长老们养的仙鹤，可不是外门那些。”
皇甫渊似笑非笑，看着面前两只鹤腿纤细修长、连小腿肚子都在颤抖的飘逸仙鹤。
“领路。否则——”
灵宠、妖兽的思维，远比人修简单。
最强的，为尊！
他没说下去，但仙鹤嗝一声，颤抖着用羽翅比划，挥了挥。
湖面上，顿时倒映出一整片接壤的赵姓洞府画面。
其中有一座最深处的洞府前，矗立了只价值不菲的白地青花瓷瓶，隐隐地随湖泊涟漪荡漾。
豆青的釉面上，似是画着不少游鱼、仙鹤。
色泽清淡，水波点点，游鱼在他们看向它的时候，跳出水面。
众人不由抬头看天空，只见刚才的海市蜃楼里也多了一只格格不入的细口长身青花瓶。
“走。”
皇甫渊松开想吐的仙鹤。
仙鹤忙飞走，毛都乱了。
孟锱当下御剑而起，拖着林双看话本、盘坐的巨鼎，朝天际的青花瓶疾行而去。
“我来过很多次，都从不曾见过这个……”
陈兴川想阻止，都来不及。
心急吃瓜的边博才、孔妙可，着急林双的赵珂然，一个个都从他身边疾行而去。
陈兴川只能硬着头皮追上。
边御剑，边压低声音，“你们不要乱来，所有长老的洞府都在此处，万一误闯、得罪了某个，水长老都不一定能保得下你们。”
“我也只是凝元，在陈氏弟子里，不是最受重视的。”
更别提，今天一堆陈长老都不在。
出事了，没人保他们。
陈兴川心里没底，特别是看到边博才东张西望，甚至还想在长老洞府门口落下青草种子，他魂都快吓没了。
好在，林双坐宝鼎里，翻着话本，安慰他，“别慌。你不觉得这青瓷瓶子，与我现在造型很像吗？”
陈兴川：“！”
他回头看看宝鼎，又看看青花瓶。
啪——话音刚落，孟锱一往无前，却仿佛撞到一层无形的屏障，整个人从剑下跌落。
他扛着的巨鼎也翻滚下去。
林双浑身都是水，刹那跳出，立于自己的宽剑上。
啪啪啪——
山海宗萧七，百花宗边博才，乃至皇甫渊都被阻拦在离青花瓷瓶、洞府群一步之遥的云层外。
皇甫渊挑眉，伸手按住身边白云。
捏了下。
顿时，灵光显现。
阻拦他们的朵朵漂浮白云，化作一柄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这些长剑仿佛死去，灵性全无，浮在空中。
三三两两，占据八个方位，将他们包围。
“是阵法！”
百花宗边博才，风流之色，顿时肃穆。
“五阶的八卦困阵。”
“必须找到唯一的生门，才能出去。”
陈兴川：“……”
他刚说什么，就说让他们别乱来！
不然，他何必每次都喂仙鹤，直接上来不好吗。
赵珂然从芥子袋里翻出棉布，替林双吸水，转而就朝来的方向御剑而回。
但很快，她就面色古怪地停下。
本来几步之外的一朵空中绵软云彩，突然在她身前凝结。
她被堵住了。
赵珂然双手双脚，刹那同时舞动，朝她正对的四个方向东南西北，挥出剑气。
倏忽，四道流云凝结。
她四道剑气，一瞬被反弹回来！
赵珂然深吸一口气，迅速御剑上升。
四道反弹剑气，就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轰然对撞，灵气猛烈地震荡不休！
若不是她刚才反应快，就要受伤了。
赵珂然后怕地御剑落回原地，就朝林双转头道，“师姐，试过了，我们已经入阵，不能原路返回，也不能朝其他方向前进了。”
“只有破阵。但若是强行破，就会遭到攻击，修为、灵气与本人发出的一样。”
嗯。师妹现在的读题速度，可以。
林双赞许地颔首，她脸上因为流水冲刷，一脸天然吸饱水分的水光肌，莹莹发亮。
一点头，肌肤更似以往的耀眼。
皇甫渊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传讯给水长老试试？虽然他人在山海宗，但还有其他徒弟吧，除了你们口中的那两个小红小绿？”边博才提议道。
林双伸手，滴滴答答的水，顿时沿着她左手胳膊往下流淌。
孟锱忙又扛着宝鼎，让她站在里面。
林双踩进去，便道。
“攻击这困阵，会受到反击，反击的力度与弟子自身修为一致，招数一致。”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练习题啊。
她眼神闪烁。
做题，之所以存在一定的时间浪费，就是因为出题内容很难与学生的真正水平，完全匹配。
对成绩优良的学生来说，往往做十题，才能遇到一题差错——也就是花十倍时间，才能检查到所学的一个疏漏、盲点。
但这个阵法，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形成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敌人’。
“这就是检查自己疏漏的好时机！”
林双眼眸狂闪。
一句话，就让赵珂然懂了，“复盘？师姐比斗结束，已经修整三日，长老趁此机会，让大家进行之前所有历练的一次总复习。”
林双颔首，现在他们来找长老是什么行为。
相当于学习有了困难，来办公室找老师请教。
这个‘困阵’，就相当于是在老师办公室前，再给学生一段总结自身问题的时间。
‘困阵’主人，也能借此了解来提问学生的水平。
这就节省了提问、回答者双方的时间！
林双朝白云遮挡之后的白地青花瓶颔首，面色难掩欣赏。
这个长老，深得她心。
“明白了，那来吧！”赵珂然握拳，“西南方这块云，我的。多谢长老指点了！”
陈兴川：“？”真的吗，还有这种事，他来了很多次，从没遇见过，完全不知道。
好像以前都白来了。
陈长老偏心！
孟锱眼神闪烁，“那我来了，免费的传功堂？好。”
“多谢清水宗长老。”萧七顿时拔剑，“这练剑圣地，我收下了！”
边博才、孔妙可：“！”
他们目不转睛，观察大家的绝招。
*
“……大长老，原来这阵法是如此用意，您对弟子真是用心良苦。”
青花瓷后的洞府，不少长老都探出了头。
他们其实都在。
清水宗为守护弟子外出，确实派出了不少长老。
但留守宗门，也得有人。
这些长老，一直在自己门口，偷看林双他们的动静。
“八门生生不息困阵，原来是这个用途，以前我都不曾知道。”
“我还以为只是无水长老你让他们等一下而已，学会了。”
“不愧是大长老。”
大长老本尊：“……”
“诶对了，大长老您刚吩咐的灵茶，要现在上吗？林双几个弟子，好像要在八门困阵修炼许久。”
“……”
*
八门困阵，只要找到生门，就可以顺利走出去，不需要动一剑一刀。
但现在……林双几人，乐此不疲，把这里当做了过招圣地。
去哪里，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完全一样强的对手？
能如此酣畅淋漓地每一剑、每一刀，有来有回，不掉地！
不能。
一炷香后，所有人汗流浃背，双手颤抖，但眼中，都写着这四个大字——流连忘返！
“我吃颗丹，打坐会，再继续！”
萧七乐死了。
林双也很满意，终于她找到了最佳的燃脂一炷香对象——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查缺补漏，又力量平衡。
孟锱几人全都沉迷，感觉到了这阵法的妙用。
咔嚓——突然在大家稍作休息，就要爬起来继续的时候，孟锱一刀斩在了云之缝隙。
顿时，阵法大开。
生门！
攻击太多次，生门被孟锱的十三斩找到了。
“别啊！免费传功堂的便宜我还没占完——”
孟锱伸手就想把这分开的两朵云，使劲黏到一起。
赵珂然一声不吭，飞快加速自己双手双脚攻击的速度！
林双眉眼闪烁，举起流水的手，掏出一支五阶墨笔。
“让让，我来把生门补上。”
把生门重新补上，困阵就会继续运转。
他们又能继续在此地练级一会。
她心中笃定，既然长老不主动找她，就说明她身上的流水问题也不是很紧急。
暂时练级，没事。
阵法一瞬被她补上。
再次运转。
“不错啊，林小双，你在模仿这条路上，很有一套。”
孟锱感动。
继续‘贪便宜’，疯狂挥刀，免费练功房，不练白不练。
但一刀飞出，刹那他的三阶宝刀就消失在尽头。
孟锱：“！”
“林双，还不进来，解决你的问题！”
一道威严之声，在空中隆隆炸响。
林双顿时从修补困阵的角落起身，回头望向那已经近在咫尺的敞口青花瓷瓶。
云雾全都散开，空中插着的剑柄也缓缓消失。
哎行吧。
燃脂一炷香也差不多了。
林双意犹未尽地点头，一步踏出，就瞬间抵达青花瓷瓶前。
就见周围满是灵气精粹的四面环水群山，而此刻，正有一位唇红齿白的孩童，坐在洞府群集的青花瓷瓶瓶口。
翘着莲藕般的光脚丫子，扎着两个红绳绑缚的冲天小辫，朝他们回过头望来。
她手中，握着一根竹制鱼竿，似乎正在瓶口内垂钓。
林双等人到来时，她恰好从瓶中拉出一尾赤金的七阶锦鲤！
哗啦一声，锦鲤飞向她身后的洞府。
她将鱼竿重新甩入瓶内，两只脚丫也伸了进去。
这冲天小辫、小脸上画着桃红胭脂的小孩，是谁？
道童吗？
不，道童都是化气，根本无法垂钓出七阶鱼灵，非渡劫不可为。
这就是清水宗的长老？
百花宗两人惊愕。
孟锱狐疑地转头看陈兴川，就见他比他们更加懵逼。
林双正要行礼，她腰间芥子袋中的一本书卷就突然飞出。
——《清水宗现任长老全解》。
林双：“！”
孟锱、皇甫渊：“……”
山海宗团战前，他们询问小红小绿山海宗、清水宗的过节，小红建议他们兑换书卷。
林双就顺便将这本，一起换了，花费三万灵石。
当时比斗在即，又有山海宗阴谋，这本长达千页的书卷，他们并未阅读。
因为林双觉得，《清水宗现任长老全解》在山海宗比斗期间，属于不紧急也不重要的内容。
而此刻，出乎她意料，这书自己动了。
它飞出来，甚至无需翻页、查询，而是自行，当空凝聚成了水流文字！
环绕至他们眼前的冲天辫女孩身侧。
【清水宗现存长老中，闭关初代老祖之下第一人：陈无水长老，渡劫巅峰。她寿元1***岁（别问，别看，别想，否则会死）】
“……”
林双抬眼。
众人乃至陈兴川，都眼角抽搐。
【陈无水，宗门关系如下：】
【亲爹：清水宗唯一留存至今的初代闭关长老（陈无水为初代的最小女儿，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后代）】
【爱徒：清水宗当代吕掌门。
【道侣：水千潭。】
“噗——咳咳。”
孟锱惊讶张嘴，被林双身上飙出来的水，刹那飞进喉咙口。
他顿时呛到，咳嗽不止。
陈兴川都惊得说不出话。
百花宗边博才，更是双眼闪烁。
《清水宗现任长老全貌》，四千层可兑换，价值三万灵石，果然呈现了它该有的水准。
都不似他写的《单身弟子搜集》书册，无需弟子输入灵气查询。
当携带书册，靠近长老时，书册就会自动凝结长老介绍，呈现长老生平与喜好！
“等下，我算算，”孔妙可，八卦第一人，飞快掐动手指，“这位陈长老是初代小女儿，千潭长老则是清水宗第130代长老，那这位陈长老与水长老……这是……”
这是年下恋，这是姐弟恋，这是忘年恋！
林双都忍不住瞳孔巨震。
啧，做女当如陈长老！
只要你够厉害，那你的伴侣就还在幼儿园！
林双望向这垂钓的冲天小辫女娃。
“老祖。”
陈兴川已经跪地拜倒。
哪怕是他，都不曾见过初代女儿，只在传闻中听过。
他们陈氏一族，除常年闭关、寿元将尽的初代老祖外，排行第二的陈无水大长老，清水宗第五代长老！
陈姓一族，如今的领头人！
这冲天辫长老，身形如稚童，但她一步踏在空中，便步步生出水凝莲瓣。
水化莲瓣朵朵大小一致，花瓣栩栩如生，花蕊精致细腻，托着她的双足，宛若平稳的台阶，都没有沾湿她一寸裤脚。
而她每走一步，孩童身形就有一寸的变化。
待走至林双面前，她已是从三岁孩童，长成了十八少女！
她身上衣袍也从孩童短褂、赤金项圈，变为了百花宗出品的八阶高价奢华锦绣衣袍。
【陈无水长老，修炼的年华似水，天阶心法，大多时间都在幼童至老年中不断循环。】
【她幼童期最为善良，少女期最反复无常，老年期则最为平和。且看你们什么运气，遇到什么样的她了。】
陈无水长老身边，书卷文字漂浮不断。
她竟然也无所谓，并不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与他们一起阅读。
“哦？这就是内门弟子三十年前给本座写的生平介绍？”
“……”
陈兴川都不敢细看。
就怕后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林双几人却是读得津津有味。
又看了眼此刻十八岁的大美女陈长老，心中默默校对——最反复无常。
【陈无水长老的喜好：幼童期喜甜食，少女期喜俊美男子，老年期喜静。】
【陈长老厌恶清单：水千潭。】
林双：“……”
十八少女陈长老，随意挥手，大大咧咧地在洞府门前，拉着裙摆坐下，“和平分手，单身的快乐，你们小家伙不懂。”
林双：“！”
“陈长老，其他长老避而不见，是因为一开始，就是你决定见我？”林双很快理清思路。
陈无水，如今陈姓中在外活动的第一人。
陈兴川本要带她求助其他陈姓长老，结果他们都不在、或闭门不见人。
“你这丫头确实聪明。”
陈无水，面容精致，有一股仿若与生俱来、洁净灵泉般的纯粹气质。
她望向林双，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欣赏。
“如今清水宗内，我陈姓后人，九百余人，上至渡劫，下至凝元化气。”
“林双，若有一日你需要道侣，那些家伙，我让你随便挑，如何？”
陈兴川：“……”
孟锱：“……”
林双按住眉心，“所以长老的意思是，我现在不找道侣也行？”
陈无水轻笑，勾起红唇，“闻弦知雅意，不错。”
当即她伸手，那宛若小山的青瓷瓶，化作她手中方寸之大。
往下倾倒。
源源不断的水流，从中流泄而出。
慢慢形成了小溪般，漂浮在半空。
而陈无水刚垂钓起的七阶锦鲤，跃至其中，欢快游动。
她手指轻点，水中又化出一弯叶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能滋养万物，又变幻莫测，然，至纯至善，则无鱼。”
林双顺着她指尖看着，其他人也努力思考。
“长老的意思是，修行这门功法，反而要有世俗的欲望？”
林双不由思索。
“可羽化成仙，又说要脱离凡骨，不能追求人间七情。”
这有些矛盾。
陈无水看了她一眼，又扫向她身侧的孟锱、皇甫渊、赵珂然。
“人化水，成了水，生就同于死。”
“修炼逆天而行，水若顺应万物，便走到了与飞升截然相反的死路上。”
“但要逆天而为，便要先找到顺应之路。”
“找到你自身所在。”
林双察觉到她飘向其他人的目光，结合小红对于寻找道侣的提醒，若有所思。
“长老的意思是，当我修行‘大海啊都是水’这门功法，自身快要化作水时，必定失去对自我的感知。这时候，就需要靠身边人将我拉回，找到一种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在、我是、我一身逆骨’的方法？”
“如此，我便不会迷失，不会变成真的水？”
陈无水颔首，“没错。”
但她很快眼神闪烁。
大海啊都是水？？？这功法名字，什么时候改掉了！
她长叹一声站起，“林双，本座欣赏你，也暗中观看了你们三人的团战。”
“然而，团战默契只是比斗需要，你身边到底是否有人，能将化作水的你一直唤醒。”
“这个问题，本座不知道。”
赵珂然握拳，孟锱挠头，皇甫渊皱眉。
林双顿时明白了，“所以，您改名为陈无水，便是经历了是水、又不是水的过程。改变名讳，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化成真正的水。”
陈无水轻笑，衣袖轻挥。
刹那将他们推出十丈之远，转瞬将他们送出了长老洞府山群。
同时，他们所有人，身上的镇川万卷书屋引渡叶，自动从芥子袋中激发。
“其实，这个功法如何克制的答案，水千潭早就送给你们了。”
“去找一门属于你们的‘你若是化水，我便成舟’功法。”
“记住，功法间既有相互克制，亦有彼此成就。”
“成就，并非利用，亦不是为人牺牲。”
这声音远去的同时，引渡叶激发。
拥有书卷层引渡叶的林双、孟锱、皇甫渊，瞬间进入镇川对应石层。
曾被小红奖励书卷层引渡叶的赵珂然，同样消失。
萧七反应了下，从芥子袋摸出来一个石块，“万卷书屋，是不是万卷书川，那我也有。”
一瞬捏碎，他也消失在原地。
边博才、孔妙可愣了下，“万卷书丛？百花宗也有。”
他们也掏出自己在百花宗九千试炼中的书海奖励。
能参与精英赛的弟子，本就是各宗佼佼者。
早已通过相关石层，并且表现优异，被监察长老赐下引渡，或是激发奖励。
一瞬，他们都消失在原地。
眼前一行行字出现。
【边博才、孔妙可、萧七，为他宗弟子，然，在清水宗界内激发九千引渡。】
【一应石层、功法奖励，转换为镇川九千。】
【镇川五八四八层：万卷书海。】
【这一次，我只取你一瓢。】
【本层试炼要求：找到你们心中想要的功法，学会后，与林双合招，即算作试炼通过。】
【赵珂然，不足五千层，由陈无水长老特许，进入五八四八层。】
【习得一门功法的前两层后，即可与林双尝试合招，若失败，则算作一八八八层失败，打退五百层，抹去相关功法记忆。】
顿时，赵珂然圆脸肃穆。
望向早一步进入传送的师姐，“我一定可以，师姐等我！”
空中再无一人。
不是，除了落单的陈兴川、赵铭，两两相望。
陈兴川松了口气，废物，不只是他一个。
他没有得到过书屋层的引渡奖励。
幸好，还有人陪他。
但赵铭神色淡定，“我是山海宗的外门管事，从不参与九千试炼。”
陈兴川：“……”
废物，只有他一人！
*
山海宗，戒律堂内。
十二宗门的掌门分.身、长老们，正在肃然商讨。
“岳峙也说那位即将回来，果然，我们派出长老保护弟子是正确的。”
“百年前那人的修为突然提升一大截，就是因为吞噬了数个天赋异禀之人。后来，我们各宗加强防备，没想到，百年后，他又卷土重来！”
“炼神弟子比斗，在岳峙、王掌门事了后，必须尽快进行。”
“对不能再拖了！我感觉，这次，‘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今年就要想办法，举十二宗之力，送炼神弟子进入九千层！”
“今日等陈无水长老来，就对岳峙、王掌门搜神吧，不能再等了！”
讨论间。
清水宗也到此地议事的吕掌门，一道分.身，望向地上水渍。
“林双那三个弟子，不能让他们出事——”
吕掌门虽然没出席中低阶比斗的观赛，但这几日商讨对策，已然从其他长老处听闻，林双这弟子的‘厉害’。
地上水渍隐隐漂浮，“没事。无水已给我传讯，送林双几人去了镇川历练。”
吕掌门松口气，“那就好。”
镇川既是试炼，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初代打造、落下规则时，已接近仙人之资。
只要弟子按规矩历练，哪怕渡劫都无法进入伤害他们。
但他们说话间，一道屏风后的山石隐在了阴影中。
很快阴影，进入戒律堂的地下牢狱。
“岳峙。”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前往镇川试炼，捉拿林双！”
“你身为九千试炼的打造长老，分.身可入九千中你所打造的任意一层。”
“捉住林双，尊上吸收完，就可飞升，举世无敌，到时便能救你。”
岳峙身着枷锁，慢慢抬起头。
*
五八四八层。
【这一次，我只取你一瓢。】
林双望着眼前的文字。
[因百花宗、山海宗、清水宗弟子同时进入。]
[开启百花宗、山海宗、清水宗弟子可观看的权限。]
林双、孟锱、皇甫渊都抬起头。
刹那，投影中，他们身上就飘过了无数文字。
【咦，我在看百花宗弟子试炼，怎么突然变成林双了！】
【什么，比斗都结束了，林双还追到我们百花宗的九千试炼里了！？】
【放过我们吧林双！嗯？我是山海宗，怎么我也能看到！】
落英纷纷，山川漂浮。
水泉环绕。
[欢迎弟子，打开九千试炼——三宗联合模式。]
林双：“……”
联机游戏，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77》：“困阵的妙用，乐不思蜀～后来，萧七就这样被困阵淘汰了。”
——萧七：？我要练级！我要变强！我不能从燃脂岗位下岗！
——孟锱、皇甫纷纷微笑：成功熬掉一个出生入死小伙伴，是谁我不说。
——萧七：……！
——赵珂然：说起来，周师兄也从师姐的驴友岗位，下岗很久了。
——周玄武醒来，才发现自己在万僧门了（震惊一息，转而微笑。真好，闭口禅是我家，继续～）
——双数爱好者徐瑞，清点外门弟子数量时，紧紧皱眉。
*
明天见啦～
第78章 师姐的第七十八课
◎欢迎来到林双的世界◎
[镇川五八四八层， 万卷书海。]
[这一次，我只取你一瓢。]
“除九余五，考核悟性。”孟锱站在传送中道。
林双进入时， 就已经计算过了， 暗自点头。
萧七大为不解， “什么除九余五？”
但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惊异神色。
边博才，啪的收起手中折扇，脸上风流之色，显示出认真。
“我曾经研究过， 九千花谷是以某种方式排列考核内容，为此我花费三十多万灵石，用了大约三个月， 查看了两千五百层以下的所有比斗投影。”
“这才确认了师兄、师姐都不曾说出口的九千秘密。”
边博才不由朝孟锱看去，颇为欣赏。
但很快他欣赏目光，就从孟锱身上移开， 落到他身后的皇甫渊与宝鼎（林双）身上。
“没想到， 你们也发现了。”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孟锱扛着刀，就不悦地左移一步，挡住他往后张望的眼神。
“明明是我在说话， 你不看我，看他们什么意思？”
“就不能是我发现的？”
边博才， 沉默片刻， 展开折扇， “孔师妹， 我早就与你说， 清水宗多半也察觉九千秘密，你还不信。”
孔妙可哎了声，掏出精装版狼毫笔，递给他，“是我输了，边师兄。”
这两人……无视他。
孟锱包子脸。
“你们说的是什么规则？”
旁边还有更傻白甜的萧七在。
孟锱顿时咧嘴笑，没事了，他又可以了。
有对比，就有优越感。
边博才，对于萧七的提问，竟是拒绝回答，“萧师弟，马上宗门高阶、炼神战比斗在即。若不是你自悟，请恕我不能告知。”
萧七是爱剑如命之人，除了剑，其他的都不拘小节。
“理解。”他倒也不生气
边博才，握着折扇，有礼地朝他拱手颔首。
孟锱切一声，“你这三十多万看投影的钱，纯纯的浪费，还自喜不已，也不嫌弃丢人。”
边博才一怔。
孔妙可都回头看他。
孟锱扬起下颚，摇头啧啧，“林小双，你还不与他们说说，当年你发现镇川九千的秘密，是花费了多少灵石，多少时间？”
林双所在的宝鼎，已然盖了雕兔宝盖。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睡着了？”萧七关切道。
此刻，他们已经进入五千八百层的传送阵。
周围灵气扭曲，神识不能轻易向外探查，也无法观察到四周的环境。
但传送阵运行，已到了最后时刻。
他们脚底摇摇晃晃，感觉到了山移水转的变化。
边博才、孔妙可都不由望向这由飞刀承载的宝鼎，“林师妹，可以醒了，我们即将抵达。这次面对的不知是什么，毕竟此处不是两千层，已是五千层了。”
如果说三千层以下的万卷书屋，没有任何危险，顶多只是历经遗忘。
那么五千多层，高度翻倍，困难度就将提升一大个等阶，绝不再是遗忘那么简单。
但宝鼎依旧沉默。
只有，走在宝鼎旁边的赵珂然，一手搭在宝鼎上，朝他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我师姐已经告诉你了。”
边博才：“？”
【百：？】
【百：咦，我发言突然有了前缀，百花宗的百？】
【山：我试试。】
【山：诶我也有。所以，林双回答是什么。】
【清：首先，要搞明白，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规则。】
【清：我知道，但不告诉你。炼神以上的，还有不知道的？】
【清：……】
【百：我来赌一下，林双用沉默回答，综合团战中的‘才在门上—乃为闭’，她现在人坐鼎中，便是一言九鼎，我大胆赌一个她花了九万灵石，或九次历练石层后，发现秘密。】
【山：一言九鼎，那岂不是19次历练石层的时间？】
文字刚飘过，就见赵珂然手指在边博才面前摇了摇。
“沉默，就是无言。”
“无。”
边博才：“？”
孔妙可：“？”
“师姐才不会花费额外的代价，发现九千规则。”赵珂然仰头。
孟锱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一分钱都没花。
仅仅进入半日，她就发现了。
边博才：“半日？！”
萧七低头包剑，闻言，安慰地拍了拍边博才的肩膀，“无事，习惯就好。”
与林双同行，无论什么速度，她都是飞快。
“那林师妹，你能从题目三千弱水，我只取你一瓢，猜出考核内容吗？”
边博才很快恢复，来了兴趣。
“从字面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感情的专一，不被其他繁花迷眼。”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看来本轮与三千层以下的万卷书屋一样？守本我，见自身，不要被众多功法迷住。”
边博才摇着扇。
舞文弄墨的他，自然很喜欢分析题面的字词。
过去每一关，他也是如此操作的，所以百花宗在中低阶比斗的通关速度，向来仅此于清水宗。
但宝鼎内，依旧是一片沉默。
边博才与众人，都惊讶回头。
林双怎么如此安静？
一直做壁上观的皇甫渊，双手按着银丝炉，终于垂下眼睑，扫向他们。
“你们才发现？”
“她早就不在里面了。”
“？？？”
“！”
【！】
赵珂然惊讶，忙翻出芥子袋里的小本子，“师姐这个行程，应该是发呆。”
所以她刚才都不敢打扰。
边博才：“？”
你刚说的，‘师姐早就回答你了呢’，竟然是乱说，是发呆行程！
但赵珂然飞快弯腰，打开被飞刀托着的宝鼎盖子，低头一看，就愕然。
宝鼎内一片空空荡荡。
林双真的不在了。
“不是吧！”孟锱都探头看。
萧七摸着下巴，“这么说来，刚才她滴滴答答的水声，进入传送没多久后，确实没听见了。”
孔妙可拿出绣架，“我来找下。”
边博才也神色肃穆，衣袖间飞出青草种子。
但赵珂然很快皱眉，检查一遍宝鼎内部，颤抖的手抚摸过每一寸内壁。
然后松了口大气。
“找到了？”
“留下口信了？”
赵珂然摇头，“没有，师姐是真的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留下。”
“！”
那你松口气干什么，难道不是更恐怖了吗！
赵珂然盖上宝鼎，思索道，“若是有危险，师姐一定会想办法留下蛛丝马迹，进行呼救。没有，就说明她没事，不需要求助。”
她说着，眼前传送阵就完全打开。
他们到了。
赵珂然，当即往前踏一步，“师姐肯定是先行一步了。最快学，领先我们不足为奇。我要去找她。”
孟锱、萧七：“……”
这是哪门子的自信，不是，她信。
【竟然如此信任吗？】
【外门同住三年，根本培养不出来这等信任。除非，林双在她眼里，无比强大。】
【……醒醒，林双才凝元七层？】
传送阵摇晃止住，顿时赵珂然几人眼前，恢复清明，出现了一座古怪的七层高楼。
这是他们都不曾见过的建筑形态。
它四四方方，笔直地立在地上。
每一层上都有几扇四方窗柩，整齐排布，宛若透明琉璃，反射着日光。
高楼共计七层，每层还各有几处突出在外的小平台，有的透明琉璃落地，能看清内里布局，有的则是半包的围墙加琉璃设计。
许多类似玄铁般的杆子，在这个突出在外的小平台上横着，挂着不少衣物，在日光下晒干，有的则是没有。
“这是做什么？”
萧七不懂。
修士都可以用入门法诀，瞬间干燥衣物。
赵珂然仰头，则是满目惊讶与钦佩，“这莫非，就是师姐曾经与我说过的，公寓房？”
边.自认博学.博才：“！？”
孔妙可，当即低头翻书，却没翻到这个词。
赵珂然已经往前一步，看向这公寓房四周的宽阔马路，路上不少红绿闪烁的灯，以及地上画着的黄线……
还有天际，不少电线杆与飞过的‘修士’。
她不由目光激动又闪烁，“这是师姐创造的世界！”
话音刚落，就有试炼文字触发。
[没错。欢迎来到林双的世界。]
【！】
【真的是她所创？幻阵吗？】
【等下，她还是能做出幻阵的阵法师？】
【多半是试炼石层赋予她的能力。】
【我第一次见，你们呢？有到过此层的弟子说说吗？】
【只取你一瓢，是这样的试炼？借用闯关弟子的心中所想吗。】
【我去过万卷书海，但看到这场景，我已错乱了。】
【？】
【我去的万卷书海，完全不是这样，而是一只逆水上的行舟，唯有勘悟功法，才能前行。莫非是因为我当时心中所想，是想泛舟湖上？】
【万卷书海，我也是逆水行舟。】
【……】
【那就是林双的问题。】
【……】
[诸位，你们将有十二息时间，观察四周，然后挑选一件四阶法宝。]
试炼提示文字，出现。
转而赵珂然六人眼前，就有六样东西，横空而起。
说是法宝，简直亮瞎了他们的眼！
一只养着红色锦鲤的全透琉璃鱼缸；
一只能卧下至少十人、平躺无碍的雪白奇怪大缸；
一个状似莲蓬、却是玄铁制成的带管物件；
一只犬状茶垫、但似乎有点厚度，好像里面有液体在流动的奇怪东西？
一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直筒圆盖玉瓶。
一只带着把手的奇怪圆肚茶盏。
“这都是什么？法宝？”
孟锱好奇上前。
拿起好似整块玉做成的把手圆肚茶盏，手指正好扣进这把手中。
他拿起来，就做了个喝水姿势。
有点奇怪，但却十分好用的样子。
他又转向那只超大缸，有些好奇，这么大，整块玉雕砌，看起来也不错。
“等一等，孟师兄，我们先要弄清楚，这层为什么让我们选这些。”
赵珂然，继承最快学，谋而后动。
直中问题的核心。
“选错了，恐怕不能后悔重来。”
但她说的已经太迟了，除了孟锱手快外，边博才也走向了最好奇、且最能种草的大水缸。
皇甫渊拿起小狗水袋子，萧七则是第一时间选中最像剑的水管莲蓬……
只剩下，一个黄色液体的可疑大玉瓶，留给赵珂然。
赵珂然扶额：“……”
师姐，她尽力了。
带不动啊。
她刚说完没多久，一行文字，就在他们眼前奇怪的‘公寓楼’前，一块不知名的闪烁屏上，滚动显现。
[本层试炼：我只取你一瓢。]
[此层所属，为万卷书海之境，并察觉到各进入弟子，均由林双‘大海啊都是水’功法之困而进入，又因她拥有最多书卷层引渡叶（数量三）。]
[故，此层试炼要求为：找到一门‘你是水，我便是舟’的功法，与林双‘大海啊都是水’配套，并且完成合招，则算作通关。]
孟锱轻咳一声，“啰嗦。”
好多字。
他们进入此层，早已有心理准备。
就是为了来找林双的化水克制办法。
陈无水长老曾说过，如何阻止化水，答案早就被水千潭长老藏在了万卷书屋层。
这题目如此要求，在他意料之中。
什么意料之中？
边博才震撼，“林师妹竟然持有三片万卷书屋引渡叶？”
她今年才进镇川。
结果一次通关，就拿了三片引渡叶？
这是得到了什么样的通关评价？
[若弟子不愿搜集‘你是水，我便是舟’功法，则在三息内退出。]
[本层特殊，若三息内退出，则不算做试炼失败。否则失败，打退三百层。]
没有人动。
赵珂然一心想帮师姐。
孟锱来这一层，本就是因为拥有引渡叶，而这引渡叶的获得，与林双不能说无关。
当时，若没有她直接点破九千试炼规则，选了万卷书屋，说白得功法，建议他们进入，他绝对会错过《山海十三斩》，这价值九万灵石的功法。
所以，今日使用引渡叶，来到此层，再白得一功法，又能帮林双。
孟锱没意见。
“管它是舟，还是水，来吧！”孟锱扛着刀，爽快道。
皇甫渊也没退出。
五千八百层，离他想去的九千层越来越近了。
但赵珂然按着下巴，“这找功法、练合招的题目，与让我们选的这些法宝有什么关系？又为何要让师姐与我们分开？”
众人顿时愣住。
水莲蓬、水缸、带柄茶盏……
“林双，林小双，”孟锱顿时放下手中茶杯，一个个把其他人的法宝拿去，诶诶地叫着呼唤，“你在吗？是不是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把你砸地上啦——”
【！】
【……！】
刹那，他们面前凝结出一道赤铜打造的镶金刻莲半身宝镜。
宝镜内，摆着个莲花坐台。
其上，竟是端坐着一个仅露出明艳眼眸的白纱蒙面女子。
她左手伸出，白净食指朝下，捏着诀。
正不断有水，从她指间流淌到地上摆着的金碗中。
积攒到部分，她右手便把金碗拿起，撩开小半边面纱，一口喝下。
而后，又把金碗放回到她左手指间出水的地方，进行冲洗。
孟锱：“……”
皇甫渊眼角抽搐。
全自动饮水、清洗循环。
赵珂然顿时大受启发，“这大海啊都是水功法，也太好用了。”
但顷刻这镜中的白纱蒙面女子，左手水渍流淌，宛若真正仙人般，水流穿过千山万水，进了一户户人家中的大锅里。
似乎是在这一户户人家的甜美睡梦间，天降甘露，造福百姓。
她光洁饱满的额间，出现一行小字。
[此为来自天界、愿意替你们六人授业解惑的仙师：十全仙子。]
[她人善心美，没有人不说她好的。]
“噗——”
孟锱捂着嘴。
弯腰都要笑吐了。
“十全？一箭十雕吗，十雕大仙，哈哈哈。”
“一边喷水，一边喝，还有谁！笑死我了。”
镜面中的明艳女子，低眸：“……”
噗嗤，一道水柱，从天而降，直冲孟锱头顶。
[此为三宗多人通关考核，他人行为，可能影响自身通关。]
[清水宗孟锱，辱骂十全仙子，可能引发不好的后果，你们其余弟子认可他这种行为吗？]
赵珂然几人前，顿时出现一块磨平的石头。
正面是蒙面的十全仙子，端坐莲上。
反面，竟是个通体漆黑的恐怖骷髅。
[正面：认可孟锱]
[反面：不认可]
[若你们选错，可能会面对十全仙子的惩罚。这种后果，并非你们可以接受的。]
[请在三息中做选择，三，二…]
孟锱愣住，“怎么这层还有这玩意儿？与默契考核一样。”
【显然与团战中的默契十题不同。】
【选错一题，后果就很严重。】
【三息，是三思而后行的提醒吧。】
【我糊涂了，我彻底糊涂了，这一层万卷书海我来过，就在今年，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双这个怪师妹一进去，九千试炼就不会正常，别慌，没事。】
【……】
三息一到，赵珂然几人都面色严肃地把石片，纷纷从手上抛到空中。
然后啪地按在掌心。
【紧张，答错会怎么样？】
【是我，我就不认可孟锱。理由很简单，如果镜中仙子是林双，哪怕答错也不会生他们的气，如果不是林双，是真的前辈高人，那孟锱冒犯，就会出事。镇川每次说会惩罚，后果一般是会直接导致试炼失败的。】
【有点道理。】
但刹那，众人移开捂住的手。
五只拿着石块的手，摆在一起。
赵珂然、皇甫渊、边博才、孔妙可，都选择正面，认可孟锱。
唯独萧七，骷髅向上，反对。
“这不是林双吧？如果是的话，她肯定会给我们提示啊。”
但啪地，他石片中，竟然跳出一个凝元巅峰之力的石拳，直中他正脸！
轰的一声，萧七被捶得倒地。
【！】
[四人认可孟锱‘十全仙子即林双’的胡说，达成一致，碾压不认可的萧七，并把他暴揍了一顿。]
萧七：“……”
[恭喜，你们通过了‘只取你一瓢’分支任务：找到了十全仙子的位置。]
[并解开了十全仙子的三分之一禁制。]
半身镜中的林双，面纱掉落，露出她原本的容貌。
她座下的莲花，顿时分开三分之一的瓣叶。
她瞬息从盘膝而坐的姿势变幻，伸了个懒腰，直接瘫软在莲宝上。
【？】
【啊哈哈禁制解开，我以为她要走出来，结果躺下了。】
【别问，问就是现在休息行程。】
她能移动一些身形了。
林双朝孟锱赞赏点头。
“不错啊。”
“这么快找到我了。”
“师姐！”赵珂然往前一步，摸向镜面，就发现这镜子，她无法用灵气穿透。
林双也伸手，但哪怕她左手流淌的水，也无法滴出镜面。
“这应该是五阶法宝，我暂时无法出去。”
“这层万卷书屋，变换成如此样子，看来考核被分解成很多个小任务。完成其中的某些，才能将我从镜面放出来。”
她说话声响起，赵珂然立刻认真做笔记。
而后回头，迅速指向他们手中需要选择的六件奇怪法宝，“师姐，这是什么，是不是你在这个世界创造的？”
林双看到这一波古怪玩意儿，按住太阳穴。
浴缸—十人可以游泳的尺寸，这是大澡堂子吗？
马克杯变成了把手茶盏，有点像是咖啡杯。
小狗形状的热水袋，被缩小地过于迷你，简直像商家偷工减料的某宝图片诈骗。
……
林双按住头，不想承认这是她所创的。
她不由扫了眼自己身前，此刻出现的数道文字。
[仙人，改名为十全仙子。]
[林双的本层任务：
1.亲自找到克制化水的弥补方法：未完成
2.其他弟子找到与你相配合的功法，完成合招：未完成]
[第一任务成功，则此层通关，可解锁上升五百层;
若第二任务成功，即此层其他弟子通关，本层试炼当即结束。若此时，你尚未完成第一任务，则视作你试炼即刻失败，打退三百层。]
这意思就是，她必须‘亲自’完成第一个任务，别人是无法取代她的。
如果她没有办法走出镜面，或者在孟锱他们找到功法前，无法完成第一个任务，那么她这层就要面临失败。
[因本层围绕你的功法问题进行，故，此世界由你创造。]
[在面前金碗中注入你凝结出来的灵水，释放灵气，催动金碗，将制成你心中想要的一切物件。]
[在四阶法宝不超过六件的前提下，本层将无差别还原你心中所想。]
诈骗啊。
这叫无差别还原？
林双看向赵珂然手里拿的至少3.75升装的润肤水，按住头。
“师姐，是障耳阵法启动了吗？”
“你听得见吗？我手里这个是做什么的，好大一瓶啊。”
林双额了一声，她该怎么告诉师妹，这个3.75升的玩意儿是润肤的爽肤水。
这恐怕十张脸都擦不完。
“咳。”
林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文字提示，并没有告知她，创造出来的东西是用在什么地方。
但这层要找与‘大海啊都是水’相合的功法。
因此，她想出了六个四阶法宝，全是与水的用途相关的物品。
这是她认知中最常用、也相当重要的东西。
当然也考虑了孟锱几人的些许特征喜好。
在不知道所用的情况下，她只能从最重要，以及最与这六人相合的角度，去思考。
林双看着赵珂然抱着高大的化妆水，皇甫渊拿着超迷你的狗狗热水袋，孟锱拿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咖啡杯’、孔妙可则是选了金鱼，边博才是十人大浴缸，萧七拿着带金属水管的莲蓬头（可能最像剑？）。
林双想着，就颔首。
她猜对了，果然是让他们一人选一件。
当自行选择时，人会不由自主地，选对自己不那么差的东西。
这是趋利避害的天性。
她不知道用途，但他们会自行避开自己不熟悉的。
[是否需要反悔，重新？]
赵珂然六人的手中，又出现了正反两面的石块。
正面是已经面纱脱落的林双。
反面又是一具森然骷髅。
“嗯。”
赵珂然六人迅速翻到正面。
这次几乎同步。
[达成六人一致成就。]
[恭喜，你们获得了，十全仙子在百年前赐下的四阶法宝。]
林双挑眉。
‘六人一致称号’，让她想起，团战层，小爱给边博才的数个‘任尔东西南北风’成就奖励。
在之前的九千试炼中，她从没遇到过同样的词汇。
直到，团战小爱的播报？
林双望着这文字提示，不由有些走神。
这题目是最近修改过的？
可是水千潭长老，在山海宗捉狼，根本没时间做这件事。
修改者，必定是观看了整场团战。
是陈无水长老吗？
另外，她竖起耳朵，都没有再听见识海中之前九千试炼对她的呼唤。
是因为她进来了？
林双对于暂时无解的事情，向来不钻牛角尖。
让小爱记录下‘本层修改—团战后’，就把这暂时无用的线索扔到一边。
孟锱拿着马克杯，狐疑。
“这是百年前留下的？这审美……很难高价卖出去。”
林双嘴角抽搐，但与他一样，被这个词吸引。
百年？
这层，她变成了百年前的人？
林双托腮，看向又想大笑的孟锱。
最初的李家村，一千三百层，若算作原点，是第一年。
到了三千层抢泉，李老便说‘已是十年后’。
而现在，五千八百层，孟锱已是‘百年后’的人。
这一层，唯独她得到了特殊身份，被禁锢在镜面中。如果单看孟锱、皇甫渊，这些正常进来挑战的弟子，他们已在‘百年后’的__。
若这是个填空题……
林双不由眯眼。
看向自己刚才拥有改名权后，成为‘十全仙子’但却没有获得任何提示、进一步信息的试炼文字。
骤然，她伸手，拿起面前莲座前的金碗。
抹去上面‘十全仙子’名讳，改为了‘林双.十全仙子.李家村终身荣誉冒险者’。
孟锱：“！”
【！】
【她在干什么？】
边博才嘶了声，似乎想到什么。
[林双完成分支任务，明确如今所在地：李家村！]
[恭喜，奖励林双，可随时挪用六位弟子手中的四阶法宝之一。]
【！】
[各位，该进入‘林双.十全仙子.李家村终身荣誉冒险者’之家了。]
[出示林双冒险者，所作的六个法宝，则可以获得相应的所属房间。]
[每日可凭借手中法宝，与镜中冒险者‘沟通’一次或数次。]
[每日可凭借手中法宝，搜索对应房间，找寻功法。]
[若已找到相应功法，可凭借法宝与镜中冒险者沟通，完成合招后，则算通过。]
公寓楼门口，顿时出现一个他们眼熟的人偶，不是别人，正是李家村的村长，李老。
他满面慈容，“欢迎回家，各位。”
【李家村！这是李家村副本，不对啊，不太对。】
【怎么？清水宗不就是李家村的副本多吗？】
【哎，你们忘了，他们进的是万卷书海层啊！功法学习的试炼层，哪里有人偶？你们进过有人偶的万卷书屋、书海吗？】
【？？】
【！】
【对啊！这怎么回事？】
【天，清水宗林双师妹，真的把九千试炼搞坏了！】
【我怎么觉得这层，像是六千？】
【什么？】
【六千层？开什么玩笑，显示是五千八百层！】
【六千层，我今年去了，九死一生啊！可不对啊，六千层任务不是找功法，是有个炼神五阶的邪修人偶躲在假冒仙人的背后！】
【？？？】
【……】
观战弟子全都一瞬沉默。
尤其望向孟锱几人进入‘公寓楼’洞府的画面。
赵珂然修为最低、排行最末，自觉背着林双所在的铜镜，落在最后一个，进入公寓楼内。
站在公寓楼门口的李老，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淡淡笑意。
而赵珂然背负着铜镜，镜面正对自己。
边走，边与里面的林双沟通。
所以，恰好让投影画面，拍到了雕花铜镜的背面……
当进入‘公寓楼’洞府大门的刹那，铜镜背面的昏黄倒影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团黑雾。
这黑雾好像不断地想要扩大，张牙舞爪地在镜面上朝不同方向扩张。
隐隐雾气似乎在吞吐，偶尔消去一些，露出了一具根根森然白骨拼凑的三分之一骷髅身！
它似乎还有表情，正狰狞地扣齿。
幽冷的白骨手臂，噼噼啪啪地仿佛在里面敲打铜镜背部。
它似乎想要从铜镜里出来，延伸，攀爬到赵珂然的背上。
【！】
【！是六千层的邪修人偶！
一开始他被关在高塔里，只能假扮师尊，赐予弟子法宝，但他孱弱不堪，背后有一条穿心锁，禁锢在高塔之中！
他假扮师尊赐宝，其实法宝自带他部分邪灵，接受时，弟子便被缠上。邪灵通过弟子活动，在外吸取灵气，从而得到部分释放——三分之一的穿心锁禁制解开！】
【……这我也去过，怎么变成圆镜了……】
【孟锱他们必须立刻毁去手里的四阶法宝！否则，很快会解开三分之二、全部的穿心锁禁制，对方一旦降临，就是炼神五阶的人偶，会夺舍弟子的身躯！】
【！】
【快，谁去禀告长老！出错了，林双进错试炼了，要出事！】
【不能放出林双！铜镜正面是她，反面就是炼神五阶的邪修！放她出来，所有人都得死！】
*
镇川、渊河、百花谷，六千休憩层。
一道宽阔黑影，落在显示弟子通关的石碑上。
——林双、皇甫渊……赵珂然，镇川五八四八层，‘万卷书海’
很快终止，文字变换。
——林双、皇甫渊……赵珂然，进入渊河六千层，‘你敢看看我背面吗’
——高危，高危！（进入弟子，均低于本层炼神五阶，超七层境界）
——提示：请监察长老随时准备好丹药！
——提示：请立刻检查送重伤弟子去医治洞府的阵法！
——小心，弟子可能会死！
石碑上的黑影笼罩，很快消失。
“岳峙，我进去，按你说的，成为铜镜中邪仙。”
“我的实力能在其中，达到入虚巅峰吗？”
“可。只要解开三层穿心锁禁制。”
“好，林双，献给君上，其余的……嘶，我就笑纳了。”
*
林双坐在铜镜中，观看孟锱等人，走进公寓房中的‘电梯’。
这电梯也是她按着金碗、心中所想出来的。
四四方方，能上上下下的玄铁盒子。
但此刻，她嘴角抽搐，看着这好像吸血鬼棺材一样的‘电梯’。
这层长老是不是故意的？
“这层看着，流年不利，有点大凶啊。”
边博才，在棺材‘电梯’中刚站定，棺材门啪地从外面盒上。
赵珂然几人纷纷各自选定一个。
孟锱都忍不住嘀咕，“好好的传送阵，林双你非要做成这个样子。”
林双：“……”
不关她的事。
但她一瞬在莲花座上，坐直。
传送阵？
‘通关，若是必须经过传送阵或传送符，则很大程度是那位长老打造的，以谢天道。这已成了他的习惯……’
林双眉脚直跳。
岳峙长老，已经被囚。
不应该啊。
可是……她看向赵珂然几人全然扭曲、大小不正常的法宝、棺材‘电梯’。
哪怕长老不明白，现代化的物件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做事向来讨厌返工，按着金碗时，就把大致尺寸也一起告知‘长老’了。
结果做出来，还是这么……不堪入目。
什么原因。
譬如，她在团战层不能开口说话，就会以文字告知孟锱、皇甫渊先攻击哪个。
若是连笔墨都不能给她，那么她就会通过一些物件，传达某个信息。
林双按住下巴，“物品的异样、不详，是本层打造长老在向我示警？”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试炼的提示？”
若是后者，属于本身试炼的提示，那是什么意思？
这明明是万卷书屋层，弟子学功法，为何要通过这些法器做不详、扭曲的提示？以此表达，待会所见的功法，可能对弟子有害，谨慎学习吗？
就像是售卖烟酒，会有未成年不得饮用、易得肺癌等的提示。
可这种提示，为什么不做在本层功法书卷上。
拿法宝，与学功法有什么关系？
“这层就像是长老秀了把自己炼器的功底，我没察觉到任何得到法宝与学习功法的必然联系。”
拥有‘她百年所赐’法宝，孟锱他们可以1每日搜寻功法一次，2可以与她进行交流。
若法宝扭曲变形是示警，那就是说，以上两个，可能存在致命的危机？
“这一层，又通过提示告诉我，我必须想尽办法让师妹他们把我从铜镜放出去，否则就无法完成我‘亲自’得到功法的任务一，我的本层试炼将会失败。”
林双皱眉总结。
看向面前的铜镜昏黄镜面。
无论是有长老示警，还是试炼内容本身设置的示警，都指向一个信息……
“到了，师姐。”
赵珂然将铜镜，小心翼翼地放在‘公寓房’洞府中——他们坐电梯直接抵达的六室一厅。
六间房，没有她的屋子？
林双眼角直跳，在赵珂然企图摸上铜镜时阻止她。
【小心，别摸。】
【碰触、沟通、答应铜镜中邪仙的任意条件……都会加速内困邪修逃离穿心锁的速度。】
【完了这层！他们肯定想要放出林双！】
【已经解开三分之一，再答应铜镜中林双的一个要求，就会被视作答应铜镜的要求。邪修就是本层林双的反面！】
“师妹住手！别动铜镜！”
一声高喝，在投影中飒然响起。
赵珂然刹那被吓到，停住了手。
【呼松口气。】
【？我这么厉害，一声吼，吼到了九千试炼，提醒内部弟子？】
【？？？】
【！】
文字飘动，但很快三宗观看弟子就发现，不是他们吼进去了。
而是铜镜中林双说的。
她严肃望向赵珂然，“离我远些，我，可能在这层，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东西。”
“或者，镜子里除了我……还有另一个人。”
【！】
【？？】
【！】
她怎么发现的！
所有观战弟子都想咆哮。
*
“不好，快通知水长老，弟子错误进入传送阵，从镇川五千到了渊河六千层！”
“让他快传讯通知弟子！”
“不好，林双他们的传讯不能用了！”
水长老在山海宗议事厅，听闻千里之外的动静，一瞬变脸，顿时化水消失。
“啊没事了，林双好像自己发现了。”
化水的水长老，再次出现：“……？”
艹。
比他化水还快。
*
‘公寓房’洞府中，大家都感到一阵不可置信。
望向铜镜中的林双。
就见她脸色古怪，“你们先找功法，这一层如果我预料的没错，还有个隐藏试炼，可能是战胜铜镜中的某个东西。”
“至少在炼神三层以上。”
【！】
【没错，炼神五层！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铜镜背面，张扬舞爪的黑影，降落骷髅之中，刚舒服地伸展狰狞身躯。
一瞬僵住。
“以防万一，师妹，你把我送你的单向镜面符、耳机符，贴在铜镜背面。”
铜镜背面刚降临的邪修：“？？？”
【！】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78》：“哦耶，终于我也与师姐一起下副本了～今夜吃鸡！”
——孟锱拿着手中咖啡杯：林双给我一件法宝，这个副本我会对你好一点～
——边博才：搜集林师妹信息的时刻到了。
——孔妙可：激动～
——萧七：激动～燃脂一炷香。
——皇甫：好吵（抱着热水袋、站在角落照镜子。）
*
明天见啦。
基本上，后面副本都与主线相关，不会每层都写，嗷嗷嗷～朝最高层冲啊！
ps：这层的弹幕发言前应该都有宗门标致，只不过，我省略了，嗯节省点字数（dui，我人善心美！是偷懒bushi）
*
第79章 师姐的第七十九课
◎无情截搭题◎
镇川试炼， 此层就是个不伦不类的现代环境。
林双早在传送阵内，就先一步进入此地，直接进了铜镜。
她对外其实一无所知。
铜镜内， 是个很简单的静室结构， 三面徒壁， 一面能看到镜外的人。
正中央，摆着个盛开的莲花宝座。
莲花宝座前，是紫金木长条边桌，上面是一只扁口赤金碗，旁边则是书写着此层‘规则’的竹简。
林双刚入内， 就发现自己直接出现在了莲花座中。
她无法离开，传送到此的刹那，她就是盘膝动作， 瓣瓣莲叶，将她的双腿都紧紧锁住。
远没有赵珂然他们在外面看到的惬意。
林双按照竹简规则，一步步操作， 制造出了， 或者说‘幻化’出了本层考核地‘公寓楼’。
之所以称之为幻化， 是因为——
林双透过镜面，看见了电梯直接在公寓楼内的房间中出现，这就是传送阵。
正常的电梯， 一般是不会直接开在公寓房内部的，这是别墅待遇。
而此刻六室一厅的厅内， 她想要的挂壁式电视机， 就是个巨大的水幕。
共用浴室里， 摆着一个木桶， 与打开门就是天然小溪的诡异结合。
还有六间卧室， 房间各有窗柩。
诡异的是，相邻房间的共用墙壁上窗户，打开后，望过去不是隔壁房的景象，而是能望到纯天然的灵泉、灵田、天际……
这种非科学的状态，种种都证明——
这里并不是她打造的，而是本来就存在的六间洞府。
只是按照她心中所想，将原来本层就有的六间洞府，包装成了她熟悉的‘公寓楼’。
所以，这公寓楼虚有其表。
“林双你说对方有炼神三层？你铜镜背面？”
孟锱在六间房中央的‘客厅’空地直接盘膝坐下，就一阵皱眉，“这里的灵气，也十分稀薄。”
皇甫渊正打开一扇卧室门，伫立看着内部的床榻。
“床上有聚灵阵。”
林双嘴角抽搐，这就是洞府设计了。
洞府内，弟子花钱，就可以兑换聚灵阵，摆在床榻、蒲团位置。
但很少有人在洞府外，租用聚灵阵，与隔壁‘邻居修士’共用。
所以，这里绝对是本来就有的六座独立洞府。
因为她根据金碗要求，幻想出多人使用的公寓房，而强行连在一起，成为了六室一厅。
吱呀——
皇甫渊关上门，很快又打开。
走进去，很快面色古怪地走出来，或者说是出现在门口。
“门内，是传送阵。”
打开门，就传送到了‘房间内’。
这六间洞府的实际物理距离，十分遥远？
林双思考道。
灵气、法宝都是消耗型物品，整个修仙界，某段时期内灵气守恒，在这里布置得太过花哨，灵气浪费过多，就会导致，其他弟子得到的灵气更少。
所以，整个九千试炼，都没有无用的东西。
在没有设计奖励的情况下（譬如女王层），眼前的这种‘包装’，一定是有意义的。
换句话说，它是真的在‘伪装’。
一进入，就用桌上竹简规则与金碗，借用她脑海中的东西，伪装六间洞府的本来存在？
让她、赵珂然他们，都误以为这一层，是根据她心中所想，而出现的？
这层想要让她放松警惕？
错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错以为，自己是在自我营造的安全世界？
一旦这种心态出现，就会膨胀，失去本该有的判断力。
林双皱眉。
从回到清水宗后，脑海里呼唤她的九千试炼声音就不见了。
今日进入，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按住下巴，看着赵珂然将芥子袋中的二十四张单向镜面符，贴在了铜镜反面。
“师姐，我按照天干地支的符箓阵方位贴了。”
林双点头。
孟锱已经大胆地参观完了每个房间。
“连一个芥子袋都没有，竹简、书卷、玉牌都没见到。”
客厅中有个林双常用的沙发款三人座位。
可能是为了容纳边博才手中的十人大浴缸，这客厅宽敞地几乎可以打篮球。
[第一夜降临，请各弟子回归自己房间。]
[只能在所选法宝、灵气激发的时间段，才能来到‘客厅’进行功法搜查。]
[尚有十二息。倒计，十一息……]
林双刹那开口，“最后一点时间，我长话短说。”
“三千玖佰层的伪通关，我们就遇到了半步炼神画中虎妖，当时是三人一组。”
“而如今我们是六人，那么至少遇到真正的炼神入门。”
“此刻我们又在五千八百层，难度至少翻两倍，也就是说，炼神二层以上。”
她说到这里，皇甫渊就黑瞳眯起。
“而这只是伪通关的程度。”
真正的通关，王坚修为，至少是虎妖的两倍。
林双颔首，“是的，所以我推测这层难度在炼神三层以上，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同时，这里有传送阵。”
她看向孟锱，他张嘴。
皇甫渊颔首。
他们都知道，传送阵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那个长老打造的，那么很可能存在两层通关——一层伪，一层真。
要做到真实通关，就不能被此刻所见到的假象迷惑。
“所以，我推断，有八成概率，存在另一个通关任务。”
“找到功法并学会，顶多是伪通关。”林双举起手指一。
所有人都明白。
大家都经历过王坚层。
这是百花宗、山海宗不想再提的痛。
边博才、萧七，顿时警醒。
【！】
【没错，你们所见是假象，因为这根本不是万卷书海层！】
【是的，真实任务是斩杀邪修！不要被他蒙骗、沾染……否则，会被夺舍、或直接杀死！】
[各弟子回房，倒计三息，二息……]
“那接下去怎么办！”孟锱大喊。
林双在最后一息，依旧朝他们竖起手指一。
“回到房间内，若是听到我、看到我，被我要求做奇怪的事情……你们记住，那可能不是我。”
【！】
【她真的发现了，六千层弟子，白天去找铜镜求取法宝、功法，会受到蛊惑，而夜里，他们拿着法宝、功法，就可能听到邪修诱惑他们的声音！】
【深夜弟子运功入定，求突破的欲望，远超平日。】
林双刚说完，众人就消失在原地。
孟锱几人全被强制，传送回了各个房间。
深夜降临了。
有日夜循环。
这确实与万卷书屋很像。
“那说明，日夜有某种不同。”
林双在铜镜中，拿出自制沙发，躺在上面，自言自语道。
而六间房，七个人。
没有她的房间。
说明她在这关是特殊的。
林双端着金碗就喝了口水，思索道。
“目前信息不明，但找功法，是没错的，一定会触发后续。
因为不管是伪通关，还是‘本层’企图掩藏的陷阱，找功法都是明面上的必经任务，所以在找功法的过程中，就会进入本层试炼的下一环节。”
进入下一环节，才会有更多信息。
林双并不着急。
—本次计划
—1.打出真结局，拿到层主
—2.得到功法（伪结局、或是陷阱奖励）
林双气定神闲，书写自己的计划目标。
【！真敢啊，林双胆大包天，名不虚传。】
【她几乎推断出，邪修就在她铜镜背面，她还……躺着。】
【明知道有陷阱，功法、法宝都可能是诱惑，她竟然还想要打死邪修的同时，卷走作为陷阱的功法！？】
【佩服。】
林双写完，就抬头张望天际，“无水长老，你在观看吗？”
“你真的把我送进万卷书海层了吗？”
“还是……别的。”
【！】
林双叹息，“算了，当我没问。若是别的，我也会通关。”
【……】
*
“水千潭，你个废物！一堆渡劫看守岳峙，还会让他真身被救走！只留一具分.身在此！”
山海宗内。
被林双喊话的陈无水，正大怒，少女状坐在青花瓷瓶口！
一瞬，朝山海宗戒律堂商讨事宜的水千潭、各宗长老击打而去！
“现在岳峙用传送阵嫁接，强行将林双他们拖入了渊河六千与五千书海层的两层中间！”
弟子误以为这是寻找功法的石层。
殊不知，此层嫁接了六千层，乃是抵制邪修诱惑，拒绝功法、宝器，并且斩杀他的任务！
陈无水怒了，十八少女扛着青花瓷瓶，就朝地上的水渍啪啪地抽去。
抽得一层层涟漪，水花四溅！
周围各宗长老，看地连连后退。
“无水长老……别动怒，林双已经发现了。”
陈无水，啪地，一甩青花瓷瓶，将开口的云阳门长老抽飞。
“混账，我教训我们家的，要你管！”
各宗长老纷纷后退。
可怜的水长老，怪不得三年一大吵，五年一和离，十年一离家出走……
陈无水，哐地把青花瓷瓶砸在地上，这宝器一点损伤都没有。
众位长老都抖了抖。
陈无水，大为光火。
林双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渊源，可林双是清水宗这代，她唯一入眼的后辈弟子！
结果，她前脚把林双送去功法层，后脚就被岳峙利用传送阵，从镇川试炼中劫走，拉入了山海宗渊河九千！
还是两层不同考核，连接在一起！
这是啪啪打她这个清水宗大长老的脸。
若林双有什么意外，不仅清水宗损失，她更没脸面，以后再出来指点弟子了，干脆跟她爹一样，闭死关吧！
陈无水，哼一声，“水千潭，现在，你就给把林双搞出来！”
水千潭，地上的水渍，化作老人样。
叹息一声。
“试炼一旦进行，就无法中止，除非弟子被传送出来。”
“整个试炼九千，顶多容纳一位渡劫长老，在其中维护阵法、人偶。”
“岳峙已真身入内……”
水千潭摇头。
他们其他渡劫就无法进入了，否则引动的灵气变化太大，九千试炼就会毁损。
试炼小界不稳，在其中的弟子会身死。
“九千试炼，有飞升老祖留下的铁律，哪怕岳峙在里面，也要遵守。”
水千潭严肃道，“岳峙在内，顶多只能作为六千层邪修降临，修为压制，顶多入虚。”
“入虚，林双一个凝元能活下来？”陈无水，简直像在看一个蠢货。
“哎修士机遇，乃是天定，与自身气运相关。”
“她可能注定有此一劫。”
铭重门长老叹息一声。
“现在我们无法进入，林双他们的传讯石也被封锁。”
“但不是必死之境，若是岳峙真以本关邪修方式降临，九千试炼必定产生三息左右的动荡，我们可以想办法在此空隙，诸位长老联手，替我停止光阴，我投下传送阵，助林双他们逃走。”
陈无水思量，“今日的时光流转，本座的次数已经用完了。”
“？？？”
她在林双面前，从孩童变为少女，走了数百年。
确实用完了。
诸位长老，嘴角抽搐。
百花宗虞长老，颇为凝重地站起来，“我可以，但我只有分.身在此，需要半日的调息。”
毕竟，要停止整个九千试炼的时光。
里面试炼弟子无数。
“半日，够了。”
水千潭颔首。
“这六千层，最倒霉的弟子，也花了一日时间，才放出邪修。”
他正说着，表情却是一僵。
若有所感，看向投影中的林双等人。
[本轮弟子，率先发现功法、完成试炼的第一者：得本层奖励八成。]
扭曲的文字出现。
水千潭一众长老，都脸色大变。
【这不是六千层的规则？我记得奖励，是按照每个人表现给的。】
【奇怪，是因为六人共同进入，造成规则变化了吗？】
【第一个人拿八成奖励，剩下六人就只能平分两成奖励，每人不到半成？】
【半成奖励……等于没有进入这层。不，更伤，在试炼层服丹、用防御宝器，都要弟子自己承担，完全亏了。】
【这是要打破七人的合作啊！】
【大事不妙，七人一起战炼神五层还有希望，如果分散，那就没了。】
此刻，在投影中的孟锱几人、包括林双面前，都看见了文字变化。
[去‘客厅’搜罗功法书顺序：]
[1.马克杯
2.热水袋
3.莲蓬
4.爽肤水
5.鱼缸
6.浴缸]
[请弟子们按照法器激发的顺序，依次来到‘客厅’，每次搜查功法的时间为一炷香。]
[查找中，可与宝镜冒险者进行沟通。]
[六人共计六次沟通机会。]
林双挑眉，六人六次机会，是一人只能一次，还是一人就能六次，然后后续出来的人，就没有沟通次数了？
这一层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提高。
吱呀——
她正想着，孟锱的那扇门就打开了，他抱着‘马克杯’走了出来。
“什么叫马克杯？马克是什么意思？”
孟锱一出来就忍不住问。
林双每次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什么溜冰鞋符箓之类的，他问了才知道怎么使用。
[孟锱使用一次沟通机会。]
[今夜，与宝镜冒险者的沟通机会剩余五次。]
林双扶额。
孟锱啊地站住，“等下，我还没开始！重来，刚才不算啊！”
他还没想好，要与林双说什么。
虽然这‘马克杯’宝器，搞明白怎么用也很重要，但是……之前赵珂然就在他们选择六个不同物件时，询问过林双。
当时林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孟锱对她已经有所了解，不回答只有三个可能。
一是她不知道；
二是她懒得说—他们迟早会知晓，无需回答；
三不重要不紧急，无需在此时回答。
“糟糕。”
孟锱后退一步，脸上露出‘天我竟然也变聪明了’的震惊。
他竟然也在分析了。
铜镜中侧躺着的林双，左手撑额，右手用流出的水，顺便清洗瓜果，正准备吃。
看到他这表情，她都露出惊讶。
孟师兄进步了。
他知道自己问错了。
林双沉默片刻，但眼前显示他们还剩下五次沟通机会的文字，没消失，也没改变。
也就是说，她就算不回答，也算作沟通一次。
那么问题来了，若她答非所问，会不会算作第二次沟通。
规则很不清晰，只能试试。
但试，会形成浪费。
可能瞬息消耗今夜三次以上的沟通机会。
她必须尽可能地在试的过程，告知他们最重要的内容。
林双想着，看向孟锱，撑着额，就是微微叹息。
偏偏是他先出来。
现在也只能相信孟师兄的智商了。
她朝着孟锱，盘膝坐起，左手食指比作一，从自己额前默默滑下去。
孟锱瞪眼，第一时间，面露惊恐地退后一步。
林双：“？”
孟锱：“？”
【？】
【哈哈哈。】
孟锱瞪眼，看着她手指一，拼命摇头。
什么意思？
这什么意思。他看不懂。
他慌了。
救命，为什么这层要拆散他和皇甫师兄？
狐狸精要是在，就一定明白林双脑子里在想什么，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弯弯肠子多。
林双看向孟锱‘完全不懂且慌张’的摇头表情，额角也疯狂跳动。
又将竖着的左手一，狠狠在鼻下偷偷比了比。
而后开口道。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找到功法。伪通关、真通关，都要。你们在此轮，分占六间洞府时，可能无法沟通。”
“每个人都要靠自己，做你觉得当下最对的决定。”
林双说着，狠狠加重最后两个吐字的音量。
又比了比一。
“你们手中的法宝，决定了你们出来的顺序，应该在某个时间段会成为一种媒介，可以与我、或者其他人沟通。”
林双在‘其他人’上又加重了吐音。
[林双完成应答一次。]
[林双若再完成应答五次，就将解开三分之一铜镜冒险者的封印。]
林双沉默，解开铜镜冒险者的封印，而不是说林双的封印。
她看了眼孟锱，眼神就朝孟锱身后的水幕‘电视墙’扫去。
孟锱顺着她眼神往后看。
当下明白了，“你是说功法藏在这个水幕里？”
[孟锱发起与林双沟通的第二次，今夜剩余次数四次。]
孟锱踉跄，后退一步。
林双点头。
没关系，好歹试出了大概的规则。
她的眼神指向——不被认为是一次沟通。
‘试炼判断’可能‘看不到’，或者‘认定’这不算沟通。
她更倾向于前者。
林双摸了下自己头上，从刚才起就披着的雪白毛披风。
拉住帽檐，遮挡了部分额头。
将左手为‘1’的手指，轻点在自己鼻尖。
从很多角度，都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林双面向孟锱，“我身上的功法弊端，肯定其他清水宗长老也有，记住，朝这些渡劫长老的方向思考。若是你面对选择，只要选你自己擅长的、学起来最快的。”
[林双完成第二次沟通。]
[解开第二道铜镜封印的进度（2/6）]
孟锱看到这行字，松了口气。
虽然浪费了一次沟通机会，但至少有进展。
他点头，就按住自己嘴，去看水幕‘电视’了。
生怕不小心又触发无意义的沟通次数。
但铜镜中，林双看着这解开封印的进度提高，却深深皱眉。
【……这一关真的被改得太难了。】
【不能解开封印，林双不能出来，否则邪修也会出来。】
【通关，必须让林双任务失败，把她留在铜镜里。放出来，七人全死；不放出来，林双死、六人活，只有这两条路。】
【是的，这层林双在六人的彼岸，乃是敌对。】
【拿到‘邪仙’赐予的宝器，接受‘邪恶馈赠’，就会解开第一层封印——这就是孟锱提问宝器是什么，真正的回答。可惜林双都没发现。】
【向‘邪仙’求问六次，完成沟通，就会解开第二道封印。林双在夜里，就是邪仙。】
【可是他们对这暗藏的规则一无所知，这层本意是，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不要对着突然到来的机遇，一味接受。】
【没错，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在此层会引来邪仙附身、降临、夺舍。】
【他们一进来，还茫然的时候，就落下六个奇怪法器——又是改成了林双心中的法器模样，以此蒙蔽了他们六人以及林双对这天降法宝的警惕。】
【这关实在是卑鄙。】
【当时解开三分之一封印，这层文字还忽悠他们，说是因为他们六人猜出‘十全仙子’的身份，所以奖励第一道封印解开，其实是假的。接受‘她’的法宝才是解开的钥匙。】
【哎。林双你要怎么做。】
铜镜中的林双，望着孟锱已经在看‘电视机’。
她垂眸，边分出一道神识，一起观看，边分出别的神识，拿出笔墨，推演。
—夜里，回答六次问题，解开第二道封印
—解开第一道封印，因孟锱他们猜出‘铜镜中我’的身份（与第二道解开的方式完全不同——划掉，改为接受六件法宝？才更合理？）
【！】
【她发现了！】
【祖师爷……清水宗，看你们九千试炼好刺激。】
【更正，是看林双通关九千试炼。】
林双不知道投影中的议论文字，她还在继续推断。
很快她右手食指就化作水，让刚才写过的字迹变得模糊。
手中的墨笔，也因为手指的失去，而握不住，啪地摔在案桌上。
【太难了。】
【她应该很想让孟锱他们尽快找到功法。】
但很快，投影就见林双收回右手，淡定地用左手书写。
字迹也没有任何变化。
手稳且快。
1铜镜是好：解开封印无碍（与投票石正面是我、反面‘骷髅’产生悖论、与本层必定存在的‘炼神三层以上’boss无联系，因此可能性降低）
2铜镜是坏：不得解开（此结论提升至七成概率）
她写完，字迹就消失。
但又写下新的。
（不解开铜镜封印，也通关的计划）
1.暂时不解开第二道封印的情况下，让孟锱等人找到功法—书海层任务（或伪任务）
2.我在铜镜中，找到自救功法—书海层我的个人任务（或伪任务……）
写到这里，她停顿。
“或者称作为，另一层的任务。”
【！】
【……！】
“王坚层的伪通关与真结局，坚信王坚的好与坏，是两个对立面。”
“而本层，找功法与打败一个炼神三层以上的邪修，不属于对立面，甚至互不影响，暂无因果关系。”
林双看向案桌与金碗。
给的法宝、线索，与要做的书海层目标，毫不相干。
这层给她的感觉，混乱不堪。
像是……古时科考里的截搭题。
科考题，出自四书，若随便截一句话，很容易撞题。
以前的考官，为了防止弟子蒙对‘撞题’，就形成了截搭题。
譬如把四书中相隔很远、毫无关系的两句话，拼凑成一句，成为一个题目。
这被称作为隔章无情搭题。
——需要学生熟悉掌握，前后两个无关的语句之意。
林双挑眉。
“这一层，这么混乱。”
“解释有很多，譬如出题者是千潭长老，他喝了酒，胡乱出题，失去清醒。”
【……】
投影外的水千潭：“！”
“噗。”陈无水，一脸严肃，都忍不住笑。
投影中的林双放下墨笔，将字墨都模糊消失。
“若不是长老喝醉，那这可能就是一道，隔章无情搭题。”
“哦也许，称作为‘隔层无情搭题’，更为恰当。”
林双低头，“我们同时进入了两层考核，分别在万卷书海层、以及更高的某层，截取了一半。”
“这也解释了为何这里有六间洞府。”
镇川通常三人一组，六间伪装在一起、实际很遥远的单独洞府，可能就是为了掩藏，它们本来隶属于不同石层的真相。
三＋三，本来这是用来考核两组弟子的。
【！】
【……！】
【对啊，显示他们在五千八百层的万卷书海，但题目套了六千层的邪仙考核！】
【这是真的吗？他们没有进错石层，而是万卷书海、邪仙考核，这两层黏在了一起？】
【！】
“如此的话，我们可以同时达成‘两层层主’的成就。”
林双撑着额。
“我只要在大家都找到功法、并且学会的同时，出来铜镜，与进化的他们正好完成一击合招，恰好打死从铜镜跑出来的邪修就可以了。”
林双满意地点头，“嗯，这道截搭题，我已经解完了。”
【！】
【……】
投影中，所有人都看到，铜镜背后的黑色骷髅，人性化地面色变幻，露出好似牙疼的表情。
但也就一会，它就龇牙，阴狠笑了。
孟锱已经一炷香看‘电视’完毕，被强制送回了自己房间。
“什么玩意儿啊。”
“让我看一个小屁孩打拳。”
他进门后，嘀嘀咕咕地抱怨，显然是一头雾水。
吱呀一声，第二个热水袋持有者，皇甫渊打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完了，新的一个出来，又要与她对话！】
【沟通就会解开次数，就算林双推测完毕，想要延迟到大家都学会功法、才解开封印，可怎么精准控制？孟锱六人不知道，都会与她沟通啊！】
【是的！哪怕林双闭嘴不回答，但是——控制不了他们的发问！】
【关键是，林双本来就在团队中，充当了智囊的角色，人人知道，必定会问她。】
【这么看来，把这层的环境、法宝都设置成林双心中所想的样子，意义就是在勾引孟锱他们向她求问。】
【难了。】
铜镜后的黑色骷髅，一只狰狞的臂骨，已经搭在了赵珂然贴的二十四张单向镜面符上。
此刻八张已经烧黑，化作灰烬。
第二道封印，已经解开三分之一，它的力量在迅速恢复！
此刻，它狞笑着，就要烧毁剩下的单向镜面符！
【危险！】
【住口，皇甫渊！】
抱着小狗热水袋的皇甫渊，已经挑眉走到了铜镜面前。
看向左手指一、在自己额前往下拖拉的林双。
他凤眸闪烁，墨黑瞳孔都有了一丝好笑。
林双：“……”笑屁啊。
皇甫渊颔首，“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言自语，不是与你说，我不会向你提问，也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林双。”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铜镜中‘林双.十全仙子.李家村冒险者’……邪修。”
铜镜中黑色骷髅：“！”
【！】
林双轻咳一声，眼中闪过被这中二名字狠狠尬到的表情。
但很快她泰然。
这中二名字，是铜镜背面那邪恶家伙的，与她无关。
干得好，皇甫渊！
她就知道，他不会与她说话。
只有孟锱看不懂她的手势一——是‘嘘’啊，嘘，不要说话的意思。
他当时退后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皇甫渊，今夜还剩下四次与铜镜冒险者沟通的机会。]
[持有热水袋法器，你可以在客厅停留一炷香。]
[一炷香后，你必须回房，今夜都不能再出来与铜镜冒险者沟通了。]
皇甫渊仿若没看见，很快就走到客厅的水幕‘电视’前，拿出躺椅坐下，泡上灵茶，开始看‘电视’。
【！】
【成功了。】
林双欣慰。
拉下毛茸茸帽檐。
捏住柔软的毛毡披风。
“我现在开始寻找功法。”
皇甫渊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
捏着他褪下的毛。
就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不论这种手段，会不会被这层规则察觉，他都在出来的第一时间说明，所有的话都是他自言自语，不是与铜镜沟通。
这也是尝试，看规则对沟通的判定到什么程度。
林双刹那露出松懈的表情。
背部朝身后的莲座完全地靠去，舒服地瘫软。
不用再提着一口气了。
有人分担通关的压力，不用她一个人思考了。
她这么想着，转瞬，屋子中一片白光大亮。
水幕‘电视机’的频道首页，被皇甫渊调了出来。
孟锱刚才打开‘电视’，停留在默认的单一频道，黑幕三息后，直接开始播放。
没有移转。
但此刻皇甫渊，仿佛找到了遥控器。
水幕，刹那跳出六个选择。
—少儿频道
—午间新闻
—中央教育
—甜宠剧场
—惊悚悬疑
—午夜成人片
“午夜成人片？”
皇甫渊的疑惑声，在林双脑海中响起。
“六短一长，选其长。”她教的。
林双：“！”
不，等等——
皇甫渊没有回头，“你别回答，这层的潜伏者比我神识修为高。”
林双：“……”
那你问屁啊。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79》：“此时，我正在自己的那间洞府中抓紧时间……发呆。以此，提高神识、丹田的精神饱满度！嗯！”
——孟锱：正在为一人浪费两个问答而陷入苦恼。另外，手指一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双说嘘，那肯定不是真的嘘啊！
——孔妙可、边博才（各自洞府中）：勿扰，正在推测此关的考核故事，以及……构思新书内容。
——萧七：正努力把水管莲蓬……在地上摆成一直线的铁剑模样（露出奇怪笑容）。
*
明天见啦～周末愉快哦。
第80章 师姐的第八十课
◎我先行一步了！◎
—午夜成人片频道
名字在所有频道中是最长的。
在无法明目张胆沟通的情况下， 皇甫渊选择从林双过往说过的话中，寻找她设计‘电视频道’的暗示。
六短一长，选其长。
他切换水幕电视中‘频道’的速度， 比用狐狸毛进行神识沟通的速度， 更快。
哎！
林双脸红地在铜镜里， 浑身僵直。
她想到电视，就第一念头冒出来这些‘频道’。
结果，摸着金碗，就被这层打造长老读取到了！
[皇甫渊打开午夜成人频道。]
[请注意，你还能在此处， 停留五分之四柱香。]
皇甫渊慢条斯理地喝茶，林双坐立不安。
水幕‘电视’上，很快有了画面。
让林双本人都吃惊的是——果然是成人频道！
画面上出现了两个成年人！
——山海宗长老岳峙的身影， 站在水千潭身前！
林双一瞬放松又失落。
等下，她在失落什么东东。
林双按头。
【怎么是岳峙长老？】
【咦……】
【刚孟锱选择的少儿频道，出现的一个练拳小孩， 莫非是两位长老之一？】
从水幕的画面看， 岳峙、水千潭此刻均是样貌年轻， 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水千潭腰间尚没有挂着酒壶，也没有半点酒醉神色，精神奕奕， 身着清水宗内门常见的青衣，与现在的内门弟子无异。
他此时还是内门弟子？
顶多才炼神？
林双讶异。
而屏幕中， 站在水千潭对面的， 则是同样尚有朝气的岳峙。
他眼中没有如今的复杂、威重。
身着山海宗一身土黄衣袍。
两人果然是有交集的好友……而且是在身为门派弟子期间， 就同进同出？
怪不得后来， 水千潭通过岳峙， 借取山海宗功法，摆放在清水宗内部。
林双看了眼坐在水幕电视机前的皇甫渊。
电视画面，下一刻又动了。
竟然仿佛是4D体验。
林双看着看着，就察觉到自己心神似乎飘起，仿佛附在了水千潭身后。
她抬眼就能以水千潭的视角，看到此刻站在初春桃树下的岳峙。
他跳上一块高处山石坐着，举起刀，指向站在湖泊中的水千潭。
“小潭。”
林双瞬息低头。
据赵珂然听到的《各派长老全貌》，五十年前的书写，各宗几个渡劫中，水千潭乃是第一修为，渡劫后期，领先岳峙。
小潭这称呼，是怎么回事……
如今看起来是中年样貌的岳峙年龄，其实比老者状的水千潭年纪大？
林双思索间，就仿佛自己站在青年版的水千潭身后，察觉到他两条陷入湖泊的腿，都化成了水，水位线正在不断朝他腰间攀升……
他‘此刻’化水的状态，比她现在更糟糕。
桃瓣送着芬芳，随同清风，飞至他身前。
林双的五感，好似与此刻的‘水千潭’相通了，清晰感受到桃瓣的柔软，见到它粉润的色泽，闻到木枝的清香，但就是倏忽，它沾到他上身衣襟时，桃粉片片，就化作了水……顺着衣襟流淌、消失……
林双的头皮骤然发麻。
转而察觉到‘他’身上水化的程度，蔓延得更严重了。
这层水幕‘电视’不知是什么法宝，她观看时，体验到了相似感受。
分不清这一刻，她到底是水长老，还是她自己。
她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似乎再遇到拍卖会那个房间中的入虚老者都可以一搏。
五感比平时更敏锐。
察觉到了‘自己’倏忽之间，滴落的三万八千二百滴水珠……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或者说，是流淌。
在桃瓣沾衣化水的片刻，她似乎清晰感受到了桃瓣的‘构成’，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水分，生机……
而后是，‘自己’快要失控的加速水化，蔓延到了脖颈……逐渐淹没……
而她抬头，在模糊的水漫中，望见面前山石上的年轻版岳峙。
他将酒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奇怪，林双就是知道他喝完了）
“小谭！我们共同闯荡多年，相互熟悉，我早已知道你心中所想、所惧！”
“我答应过你，若有朝一日，你修炼这门功法，迷失在山海中，化水而不自知，我定能一刀将你叫起！”
说罢，岳峙就将酒壶恣意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他的性格，与她在山海宗比斗时见到的显然不同。
林双感到水中的震荡，仿佛被激得荡起日光般。
仿佛是水千潭的回应。
又仿佛是她的声音。
——好，岳大哥，就麻烦你了！
——若真有那一日，你无法唤醒我，就杀了我！与其不知道变成什么，失去意识，被别的修士拿去利用，不如死在你手里，成为精进你十三刀的成全！
林双听到水中无言的声音。
面前的岳峙飞下山石，就重重拍向水面，好似在让‘水面’闭嘴。
林双瞳孔巨震。
死在岳峙手里，会成为他刀法的增益？
而水千潭的化水功法，如果失去意志，会被修士利用？
这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想想也是，失去意志、却充满修士蓬勃灵气的水源，那就成了高阶灵水。
清水宗的这门天阶功法，有点毒。
林双刹那间好似明白了，为什么有天赋弟子，会被天机会拐走。
邪修能通过某种方式，‘吃掉’弟子，就像是贪吃蛇一样，壮大自己。
弟子修为、潜能越高，贪吃蛇就会变得更强大，转而便能吞掉下一个更大的猎物。
她这个功法，若是不能解决弊端。
越修炼到后面，就越是把自己变成营养充足的饲料。
【岳峙长老不是被捉了？他和天机会是不是有关系？】
【原来岳长老与水长老，有这段过去！】
很快水幕画面有了变化。
林双又见到了岳峙。
她好像又附着在了水千潭的身上。
月朗星稀，她抬头，就见岳峙，独自站在湖泊前。
他此刻面容上，已经多了几条刀割般的纹路。
缺乏保养。
需要补水。
林双不由感慨。
果然，她当时选清水宗加入，是对的。
她正这么想着，岳峙就朝湖泊唤了声。
“老潭。”
小潭变成了老坛酸菜。
林双叹息。
岳峙唤了声，湖泊却没有动静。
这次林双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进入这段4D影像，就变得更快速度的模糊、僵硬了。
水千潭的水化，应是几乎到了完蛋的地步。
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哪怕入虚巅峰的修为，林双感觉到自己仿佛拥有指挥大江之力，也无奈地发现，自己不想动弹，除了流动，流动……顺着地势……
夜色中即将凋零的桃叶，枯萎坠落在湖面。
林双感觉到它，这次却连让它化水的念头都没有了。
落花流水，向东去。
安静，无声。
但很快一声岳峙叹息，传入她耳中。
他撩起一个沉重大瓶，就朝这片湖泊中砸落。
啪的，青花瓷，卷起水浪三尺！
这青花瓷，林双眼熟无比。
赫然就是他们见到的陈无水长老那只瓶子！
顿时，林双感到一阵心颤，湖泊水面震荡不休……这不是她引发的，而是‘老潭’，她所附着的‘老潭’一阵激流喷薄，似乎是心脏位置的跳动！
顿时，林双听见了惊恐的中年音。
“岳哥，你叫我就叫我！”
“哎呀，你不要把我家猛虎放出来吓我。”
整片湖泊，奔逃而出！
林双刹那觉得‘自己（老潭）’掌握了水、又脱离了水。
山海宗岳峙哈哈大笑，萦绕林双耳畔，“怕就对了，心生恐惧，你才是人，不是水！”
话音刚落，林双眼前一片黑暗。
她眨眼，就看到自己重新坐在铜镜中，面前是看‘电视’的皇甫。
而此刻，画面已经归为空白水幕。
林双挑眉。
这个频道藏着的信息，结束了。
对方想表达什么。
找到心中恐惧，就能止住化水？
因为水没有恐惧。
“啪——”
屋子里的皇甫渊也似乎脱离，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符石。
切换别的频道。
[你已经查看完一个‘电视频道’，若要跳转其他‘频道’，请与铜镜中的林…冒险者沟通。]
[若得到允许，才可以查看下一个。]
林双沉默。
皇甫渊的动作停住。
这层在时时刻刻，忽悠他们必须与铜镜沟通。
不解锁铜镜，誓不罢休。
交流六次，心急的话，小半夜都不需要，就可以解开第二道铜镜封印。
【怎么办。】
【阴险。】
【这水幕怪好看的啊，要是我，我就忍不住向铜镜要第二个查看权了！】
【嗯。水幕信息显然是有用的。】
皇甫渊皱眉，又试了下，发现不触发与铜镜林双的沟通。
他只能再重播一遍‘午夜成人片’。
他又看了遍，就没耐心。
关闭水幕‘电视’。
转而，桌上出现了一块功法玉简。
他回头看铜镜中的林双。
林双耸肩。
皇甫渊面无表情，拿起玉简。
【什么意思，他们完成了什么交流吗？】
【林双：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
玉简内功法，赫然跳出。
—《奔流到海不复还》天阶
—《菩提坐》天阶
—《白毛浮绿水》地阶
……
—《碧水东流至此回》地阶
—《临江仙》天阶
—《濯缨》人阶
皇甫渊整个人都被跳出的功法文字淹没。
至少百部，天地人三阶，各个级别都有。
但没有一部，是陈无水长老说的《你是水，我即是舟》。
也似乎没有一个，与刚才所谓的恐惧有关。
[皇甫渊，你还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停留在这间房中。]
[今夜，你可以挑选一部功法学习。]
[请注意，每部功法仅能供弟子阅读一次。]
林双坐在铜镜中，看着试炼提示的规则文字就点头。
先到者先得。
被人选走阅读，剩下的人就不能再学。
如果是孟锱这类看中功法价值的弟子，就会忍不住，在第一夜选走价值显著比其他高昂的。
其他弟子，若有强目的，在此层的做法也是同样。
林双思索间，皇甫渊就仿佛自言自语。
“与万卷书屋一样，同期进入，功法只能被选一次。”
“我不是与你说话，林双……李家村冒险者。”
林双：“……”
倒也不必每次喊‘她’花名。
确实，她暗自点头。
这与两层无情截搭题的推论，不矛盾。
万卷书屋的部分，被融在这个试炼中。
“我选好了。”
皇甫渊起身。
【什么？这么快？】
【能如林双所想的，在大家刚合招的时刻，共同对抗邪修，那就不能乱选功法。一所选功法，要能与林双功法相合，二大家学习功法的进度，需要保持一致。】
皇甫渊选完功法，显然就准备说出来，让铜镜中的林双听到。
若是两人商讨，有很大可能会选到相合的功法。
但他刚第一个发出半音，房间就跳出警告文字。
[你吵到了铜镜冒险者的休息，若再发声，她会投来目光。]
[视作请教次数一次。]
皇甫渊沉默，低头默默记忆功法。
而后抱着小狗状热水袋，看了眼林双，走回房间。
他一点留恋都没有。
发现规则不允许，除非开口消耗六次请教次数，他就毫不犹豫地回房。
【绝情。】
【自信。】
【有没有可能，他最后没有选？】
但桌面玉简，很快在投影角度，能看见功法书有一行字消失了。
【《白毛浮绿水》地阶消失了。】
【听名字，确实是可以与林双‘大海啊都是水’配合，形成合招。】
【但是，她又不知道皇甫渊选了什么，到时她一被放出铜镜，就要合招，她怎么合？】
【合招至少要练习三日吧？】
观看投影的弟子们，都在思考。
如果自己是林双，此刻该怎么做。
如果他们是孟锱几个其中之一，又该怎么做，配合林双？
太难了。
当其中一个伙伴，已经与邪仙捆绑，又要与正面的‘她’合作，又要消灭反面的‘她’。
两相矛盾。
林双坐在铜镜内，也在思考与大家一样的问题。
但没有花费很久。
她闭眼，“刚才我看不见玉简中的功法介绍，不能知道每个功法的心诀、成效是怎么样的。”
“但大概看到了功法的名字。”
她迅速拿出纸墨。
十二只小爱从衣袖中挥出。
刹那它们就叼着墨笔，开始从上到下书写。
功法名字、等阶、以及顺序，完全与皇甫渊刚才激发的玉简一样。
全部写完，小爱自动吹出一道风，将墨迹吹干。
纸张便飘到林双的手中。
她托腮也就看了三息不到。
就锁定了其中一项功法，拿着朱砂笔书写。
《白毛浮绿水》皇甫渊、地阶。
合招开发：
一.哔哔……
二.叭叭……
三.呜呼……
【！】
【哦，他喜欢毛披风，因为这个？那万一有个功法叫做《暖手炉》呢……】
【她想出了三个合招想法？！真的假的……】
【林双：我不知道这功法是干嘛的，但我只要穷举一切可合招的方式，总能与你相合。】
【！】
林双写的合招方案，很快用灵水晕染开字迹。
甚至，她也没想给皇甫渊看。
毕竟镜子里，除了她，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吱呀——她正想着，又一扇房间门打开。
是拿着莲蓬的萧七。
林双向来有严格的日程安排。
—到家后，倒好饮用水，放在床头（孟锱的马克杯）
—然后冲热水袋，放在床上（皇甫渊）
—去冲澡（莲蓬萧七）
—冲澡结束，护肤（爽肤水赵珂然）
—出来吹头发，顺便观赏鱼缸（孔妙可）
—泡澡浴缸，因为擦洗很费时，平时不会使用，（周末才见，边博才）
林双看见萧七出来，就暗自点头。
与她猜的顺序一样。
萧七一看到林双，就见到她又是左手为一，放在鼻尖。
他一看到，就愣住。
脸上闪过迷惘之色，然后大叫，“不对，你不是真的林双！”
【！】
林双：“……”
“燃脂一炷香，只在双数日，今日是单数！”
萧七指着她手指的一，勃然大怒，“混账，刚林双已经提醒过我，不要轻信铜镜中的人，果然你假冒林双！”
【醒醒……是真的。假的在铜镜反面。】
【哈哈哈哈。】
林双眼角跳动。
但很快闭眼，算了，她原本手势一的设想暗示中，也有这样的提醒。
如果萧七get不到嘘，就会get一炷香的事情，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他现在防备且敌对她，也不是坏事。
林双拿出芥子袋的话本，干脆不管萧七了。
萧七警惕地还从芥子袋拿出一条像是裹剑剩下的脏布，将铜镜正面盖上了！
“哼，别想偷看我！”
萧七掐诀还给自己加了禁音、重山防御。
刹那六座山站在他身后，高耸入这房间屋顶。
形成了铜镜林双与他之间的六道石墙！
—山海宗防御‘我让你看我！’
林双睁眼一片黑暗，嘴角抽搐。
萧七不笨，能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内门，是山海宗这十年来少有的天才剑修。
而且他有一个优点——‘没有自认为是绝世天才而高傲不听人’的毛病。
当他觉得别人比他厉害时，他就愿意站在后面，配合别人。
所以，他牢牢记住了她刚才的话。
她说过，本层敌人至少是炼神三阶以上。
萧七很清楚自己敌不过。
所以不对铜镜做任何禁制，反而把自己‘关’起来了。
虽是天才，但相当谨慎。
林双满目赞赏。
“我必须小心，我可以死掉，但我的剑不能受伤。”
萧七的碎碎念，在屋子里响起。
林双：“？？”
她还是低估他了！
【！】
【佩服。】
【我师尊说过，百年后萧七若是不死，绝对是山海宗第一人。】
【剑心纯粹得可怕。】
萧七隔绝了林双的视线。
但是隔绝不掉观战弟子的注视。
就见他很快在宽敞的‘客厅’转了一圈，发现水幕‘电视’。
作为得到很高评价的山海宗‘未来第一人’，他当然不笨。
马上就与皇甫渊一样，调整到了某个‘频道’。
—少儿教育。
他剑心稳固，是个坚持遵循目标的人。
找功法，他下意识就调整到了这个频道。
【啊林双看不到了？】
画面中很快就出现了数个人。
竟然又有水千潭与岳峙。
花叶飘零，四周环山。
岳峙在山海宗传功堂练剑，水千潭，竟跑到了山海宗来找他。
“哟，清水宗又有人来找你，岳哥！”
岳峙仿若没听见。
水千潭背负水剑，“岳峙，听说你是山海宗这十年最强的天才，我要与你一战！”
岳峙根本不理，练完自己的招数，就从传功堂离去。
水千潭想要追，却被山海宗其他弟子堵住。
“你想比就比，你谁啊！”
“省省吧，清水宗的，你才凝元八阶，我们岳师兄已经炼神二阶了。”
“就是，到时把你打伤了，还显得我们山海宗欺负清水宗！”
但水千潭没走，他就在山海宗传功堂前，练习清水宗水灵剑，等待岳峙同意与他比斗。
每日，岳峙来传功堂，就能见到他。
终于在三十多日后，他等到岳峙的第一句话。
“水灵剑不适合你。你练错了。”
岳峙说罢，就走进传功堂。
徒留水千潭在空地，紧锁眉心，“错了？”
三日后，他竟是突破，在山海宗传功堂门口站立三日，突破至凝元九层。
画面至此结束。
萧七坐着，表情古怪，又看了一遍。
【？】
萧七垂眸嘀咕，“这和我与林师妹，有一点像。”
【！】
【什么！】
萧七就好比这个故事里的水千潭，林双就好比岳峙。
他去清水宗找她‘比斗’，她也以一张增灵符点拨他，打开了他踏入凝元的门。
而后来，林双教给他速学金刚诀的方法，让他一举位列山海宗内门比斗弟子的席位。
萧七把布裹长剑放下，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这段故事。
“这是岳峙长老的前尘？”
“还是按照林双师妹的心意所化？”
但很快他摇头，“林师妹应该不知道岳峙长老过去的容貌，这是真的前尘往事。”
这一层寻功法，为何给他看这个。
“告诫弟子，从别人身上吸取建议？”
萧七很快拿起桌上出现的功法玉简，一一查看。
功法与刚才皇甫渊看见的一样，只是少去他选走的那部。
没多久，萧七也选择完，放下玉简就离去。
【！】
【《濯缨》，他选的这个，才人阶？天地人，排行最末尾？】
【萧七师弟，真是我见过，最没脾气的天赋弟子了。】
萧七离去。
房里的六道山墙，也随着他离开而消散。
但他没取下铜镜上的遮布。
算是给后面出房间的人，一个警示。
【啊，我想看看林双。】
文字刚飘过，赵珂然就拿着不断灵气翻滚的宝瓶出现了。
轮到了她出来。
他们没有间断。
一个结束，一个出来。
林双听见关门又开门的‘传送阵’动静，又听见脚步声，然后就见眼前大亮。
赵珂然满目心疼地掀开了铜镜上的遮布。
无声地张嘴，喊了声师姐。
但她很快注意到了，铜镜后，地上掉落的灰烬，唇线抿紧。
别人可能察觉不到，可只有她关注林双的‘居住环境’铜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突然出现的灰。
赵珂然咬牙。
地上的，是符灰！
她翻开芥子袋，看了眼自己的符箓试验记录。
符箓烧毁后形成灰烬的多少，对应的使用张数。
“师姐你是对的。”
“我贴在铜镜后的单向镜面符，至少掉落了八张。镜子后面有东西！”
“这才是第一夜，现在显示我们与你沟通了两次，看提示时间是我们回房后第一柱香，也就是说，都是孟师兄使用的。”
“还剩下四次沟通机会。”
“当全部用完后，符箓会全毁，意味着背面的东西被放出来？我不是与你说话，铜镜冒险者！”
林双赞美地望向赵珂然。
不愧是她师妹。
【……自从孟锱之后，没人向‘林双’提问了。】
【等下，赵珂然怎么知道第一个出来的是孟锱。】
赵珂然看了眼林双，又从芥子袋，心疼地掏出全新的二十四张单向镜面符。
这次是二阶等级。
她闭着眼，就往铜镜后，寻着方位贴上去。
【！】
背面隐隐狰狞、一只手又想要探出莲座的鬼影：“？？？”
然后赵珂然起身，“那师姐，我先看下功法。”
她也去看水幕‘电视了’。
共计六个频道。
也就是说，如果有两人以上，观看同一个。
就会导致，没有被查看过的内容出现。
想要在第一夜搜集到所有信息，必须六人同时选择不同的。
【他们来自不同宗门。】
【能成为天之骄子，思路往往是相同的，很容易查看一个东西。】
但文字飘过没一会，铜镜中的林双，又指挥小爱书写了。
—少儿频道（孟锱，已选）
—央视新闻（赵珂然，待选）
—少儿教育（萧七，已选）
—甜宠剧场（孔妙可，待选）
—悬疑惊悚（边博才，待选）
—午夜成人片（皇甫，已选）
【！】
【她在设计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是按照每个人的性格来了。】
【但是，孟锱会选少儿？这是怎么事先安排的……傻吗。】
【……】
【赵师妹，我以为会选甜宠类，或者教育？】
但赵珂然，很快就蹲下选了新闻。
她身后，铜镜中的林双微微颔首，很快十二只小爱继续书写。
—合招探讨：
她竟然已经不看赵珂然选功法了，开始自己写合招方案。
【！】
【自信如斯。】
【可怕。】
【我不信，不知道什么功法，还能创造合招？】
但赵珂然已经看完新闻中，提到的水千潭、岳峙成为长老的信息。
很快选完功法，“嗯我回房了。”
林双若有所感地抬头。
赵珂然回头正好看见，微笑。
转身回房。
房门紧闭之后，投影中才出现，赵珂然瞬息滑坐地上，脸上闪过的一丝坚毅。
“最快学之效率篇—相信自己，自信是一切未知恐惧的良药！”
这一题的答案，师姐一定早就在《最快学》教给她了！
每日师姐都在九十九号，收听今日修真要闻——她选新闻，没错的！
功法也按照自己的来！嗯！
赵珂然自信点头间，孔妙可与边博才都分别、陆续走出房间。
林双饶有兴致地，也与他们一起，观看水幕‘电视’。
他们选的与她预料的一样。
孔妙可，因为八卦，选了宠爱剧场，里面竟然是水千潭与陈无水长老的爱情故事。
他们大婚，清水宗众多长老出席。
岳峙也出现了。
没什么太多稀奇。
但通过清水宗长老、以及宾客发言可知，这段时期水千潭的功法突飞猛进，竟是隐隐追上了岳峙。
“这两长老，果然是师徒恋。”
孔妙可与铜镜中的林双，都看得津津有味。
而后就是边博才，悬疑惊悚频道。
——几个宗门长老在月黑风高下，围剿修为高深的邪修团伙。
这一战，长老死伤惨重。
岳峙受了重伤。
水千潭因为化水，仅是轻伤，带着剩下的长老，悲壮回了宗门。
正派宗门惨烈收场。
岳峙、水千潭，此时已经入虚巅峰。
看着岳峙拼死，丹田都差点被邪修斩破时，林双静默无声，几乎忘记体验水千潭的十成化水滋味。
投影中的热闹文字，也是停止。
是什么，让岳峙长老，从不惜性命相博、与邪修同归于尽，走到今日可能与邪修为伍？
是什么，让这个一路天才的修士、宗门的长老，抛弃自身荣誉、宗门兴盛，甘愿融入黑暗？
林双轻叹一口气。
她本来有些不懂，为什么水千潭不直接对岳峙进行搜神，还要等一日三日的。
现在有点明白了。
因为他想给岳峙一个自己开口的机会。
搜神，就意味着他一生名誉有辱。
可岳峙的前半生，也曾是为宗门弟子付出一切，至少他的前半生，不该被否定。
林双闭眼，“这题我大概知道了。”
她伸手，掐算了下。
“我应该在六千层，考神识。”
【！】
【？？？】
“九大修真比斗内容，列举不尽所有的修士内容。”
“所以每一项都需要扩展引申意义的看。”
林双睁眼，看向边博才离去后的桌面玉简。
这层考神识，有两层，一层是弟子能否发现法宝、功法的降临，伴随着邪修‘铜镜反面’的窥视。
第二层，就是引申意义。识海神念，人，往往被一个念头引入深渊。
“一念成佛，还是一念成魔。”
“这就是本层投票石、铜镜都拥有的正反两面，所含深意。”
林双深呼吸，“接下去，才是真正的考核。”
【！】
她话音刚落，几乎每个房间内的人，都在查看第一层心法后，发现乾坤。
《濯缨》
……
萧七修炼到第一层后，突然手中莲蓬头闪烁不止。
喷出一道黑雾，映出一面几乎很难看清的灰雾小字。
——老夫不甘就此死去，因此将《祭魂法》，上古邪将，堪比飞升期长老的超阶功法，藏于《濯缨》人阶功法内，同时掌握它、莲蓬法宝，才能显现。
——有缘人见。
——修炼之后，突飞猛进，对剑诀参悟加倍。炼神，可战入虚。
萧七，一瞬坐直。
【！】
《白毛浮绿水》
皇甫渊一手按着小狗热水袋，挑眉。
——过往，看不起我的，抢走我法宝、灵气、洞府的，我全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要成为第一人！
——若你与我一样，下面，直接进入第三阶心法，乃是上古邪将，可斩杀渡劫的法诀《十二鬼幡》，远超天阶功法。
皇甫渊目光闪烁。
……
《临江仙》
——哪怕仙人，都在那场邪魔战中陨落无数。
——老夫庆幸地靠一门《血修大法》活至今日，当你打开，便是有缘。
边博才，摇扇的动作，顿时停住。
孟锱也是瞪着他所学《四十二水经》、马克杯法器交相辉映，中间出现的超天阶邪仙功法《血阴刀》，直发愣。
——血阴刀，价值无可估量，上古才有。
【！】
【这……】
【等下，这是真的邪修功法！来真的？！】
【这层到底怎么回事？修炼这些，不会真的出问题吧！】
投影中，无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
但当孟锱他们见到这隐藏在内的邪将功法后，就见林双所在的铜镜，顿时所有二阶单向镜面符全部成灰，掉落在地！
*
“呵呵，岳峙，不错，你这主意颇好！”
“我还想呢，你为何要给他们看你的陈年往事，是不是故意拖我的时间。”
“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呢！哈哈哈你不仅利用这最后的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让弟子记住你曾经为他们赴死，消解掉你入邪罪孽。”
“还在不知不觉中，让观看弟子产生‘纵使曾是天才，但修为终有一日，也会像你一样落后、差点身死’的恐惧。”
六千层的‘公寓楼’外，川流不息的修士御剑。
两道黑暗中的人影，一站一坐，望着公寓楼的方向。
其中一道站着的扭曲黑影，似乎与铜镜中的人十分相似。
“那日大战，你指点过的水千潭，曾经比你还弱的人，不仅取代你，成为两宗最有声望的长老。”
“而且，当你重伤将死，他先救的是自己同门，完全不顾你。”
“哈哈哈，若没有你，他当年无法弃剑找到自己的路，若没有你，他当年早就化水，没了自我！”
站着的黑影大声嘲笑。
盘坐的黑影，如小山般的身影岿然不动。
似是默认他的笑话。
“所以，你这六个过往岁月的凝结，既是给他们六人看，也是给林双看？”
“告诉他们自己修炼，不如找个靠山，就像水千潭找到陈无水这个老家伙，数年就超过了你！”
“而助人突破，也不如助己突破！”
“你曾经帮他又如何，过去、现在，他都弃你于不顾，甚至要对你搜神！”
“林双现在，与过去的你何曾相似？你偏偏用这六个投影告诉她，为他人，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
“她的道心，恐怕现在就动摇了，笑死我了！”
道心受到影响，就会产生对过往自己的怀疑。
萧七是否值得被她指点？
孟锱、皇甫渊是否值得让她一路带着，走上九千层。
赵珂然，是否值得她日日夜夜的修炼分享？
边博才、孔妙可，更是与她毫无关系，为何要在这层，带着他们一起通关？
他们学会了天阶功法，她呢？
他们还记不记得来本层，是要解决她的功法弊端。
而现在，她被困在铜镜里，他们救不了她，她只能看着他们修炼。
会被超过的。
会被丢弃的。
“只要这几个忍不住修炼我藏在法宝里的功法，就会产生邪灵，到时我将他们吞下后，便可在镇川中突破，短暂恢复真正的实力！”
站着的黑影一瞬扭曲。
“然后，我便将道心扭曲的林双，带回去给君上。”
“岳峙，你这次做的很好。我会向君上禀明！”
但回答他的，只有一双穿过大道、注视对面洞府的老眼。
【六千层试炼：你敢看看我背面吗。】
是人，就会有弱点。
会被趁虚而入。
你们呢。
*
黑影嘲笑出声，岳峙不理会。
但很快他笑声戛然而止。
铜镜中，本要迫不及待、伸出去的骷髅手，又仿佛触及到莲宝禁制，而被刹那折断。
一声惨叫。
房内，赵珂然将邪修功法，毫不犹豫地震碎。
“事出有妖！我呸！我不是这个行程！”
孔妙可则是深吸一口气，背后绣架顿时砸在地上。
层层花卉笼罩。
“不愧是菩提坐，提高修士专注心神的功法！”
“竟然给我这种诱惑，考验我是否真的专注吗？我这次绝不会输……我再也不会粗心了！”
闭眼，她也翻过一页。
邪魅鬼影：“……！”
但他很快桀桀地将目光投入萧七房间。
爱剑如命。
能抵挡上古剑法的诱惑？
萧七果然目光闪烁，但很快翻过一页。
邪魅鬼影：“？？？”
萧七叹一声，“林师妹教我的记忆曲线，我还要把濯缨第一阶复习一遍，而后学习第二阶。中间要穿插金刚诀、疾行、山海心法的不同课程。”
“我早上已经练过剑了。”
【！】
“而且有个邪字，”萧七看着，眼神闪烁，“我不想变成岳峙长老那样。”
“我想一直与林师妹燃脂一炷香。”
“如果变成岳峙长老那样，就……没办法了。”
他刚才观看的是教育频道，正是水千潭年轻时去山海宗找岳峙的影像。
当一方踏入邪道……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画面，两人将越行越远。
说着，他也过目而不读，很快进入自己的修炼。
皇甫渊也是同样。
甚至还大为生气般，将其中上古邪将的凝结黑雾字眼，以灵气一个个搅碎！
【！】
【他爹娘被邪修所害。】
【是哦。】
而另一处边博才，直接拿出墨笔，将飘在空中的邪修文字，瞬息涂抹成黑。
“可惜，你出现的比林师妹晚，”边博才叹息，“否则，邪修情报少，说不定我会好奇而修行一二。”
可现在太迟了。
邪魅鬼影：“……？”
【他的好奇心，完全被林双占据了。】
【林双就是他无法书写、想要搞明白的人！邪修……不感兴趣，走你！】
压力全来到了孟锱身上。
“我现在直接向门派举报这个家伙，会不会给我十万奖励？”
“那我就赚了。”
邪魅鬼影：“！”
【……】
而铜镜中的林双，镜面前也凝结出黑雾。
——你不想出去吗？
——不出去，就无法学到功法，不能解决自己的功法弊端。
——我可以帮你，我与你一起攻击面前铜镜，还能教你克制心法弊端的顶阶功法，如何？
同样的蛊惑。
但是，林双压根没看见。
她正在书写自己的合招可行性方案。
耳内插着耳机符。
小爱符箓，呸地朝铜镜文字上喷了一口灵气，“有事请预约。”
邪魅鬼影：“！”
怎么可能，一个都没被他影响！
怎么可能啊！
那怎么办，他不能被放出去了。
他们一个都不修炼邪法，他就没办法在这层吸收他们！
[林双……孔妙可，均达成‘克制诱惑’成就。]
[邪仙第二层禁制只打开三分之一。]
[剩余禁制，将在十日后，自然解开。]
邪魅鬼影闭眼，那只能再等十日了。
也好，十日他被镇川压制的修为，想想办法，也能勉强恢复到入虚？
不像现在，只有炼神五层。
等待。
十日，有光阴加速阵的十日。
外面不过几个时辰罢了。
他等得起。
但他这念头刚刚闪现，就等到了下半夜。
等到了数条让他惊愕无比、刺瞎双目般的提醒！
[林双失血六成，触及九千试炼的弟子保护！]
[马上传送到医治洞府，六，五……]
邪魅鬼影：“？！”
【什么？！怎么回事？】
【？铜镜中的邪仙，攻击她了？】
但观战弟子很快看到铜镜黑影，邪恶表情都变得无辜且震惊。
[赵珂然失血六成，视为重伤……马上传送]
[皇甫渊失血六成……马上传送]
[孟锱失血七成……]
[萧七失血六成……]
……
[孔妙可失血八成……马上传送]
【！】
【怎么回事？这层坏了！】
【不该啊，六千层只有一个邪仙会攻击，但现在它不是没被放出来吗？！】
铜镜中的鬼影骷髅，都震撼地张大了嘴。
很快，观战弟子就见到，六个房间矗立的门，都变得模糊。
因为本层包括林双在内的所有进入弟子，快要被传送走了！
这一层即将宣告通关弟子全部失败，九千试炼中的环境开始变化，它们要消失了。
弟子走后，试炼层就会立刻关闭。
为了节省宗门灵气，所有阵法、人偶、法宝都将进入没被催动的沉睡阶段！
就好像那日在王坚层，当弟子全部真实通关，整个东城都随着王坚的崩溃而瓦解……这不是真的损耗，而是‘电影’结束，屏幕熄灭。
一切法术、障眼法、光阴阵法，都将消失，回归到这一处本来的真实样子！
铜镜中的林双，微微抬起眼，口中喷出血。
不，现在已经没有铜镜。
一切伪装都消失，六间房、铜镜都没了。
林双好笑地看着自己身上缠绕的黑雾。
以及站在她对面，错愕的被枷锁束缚的黑影邪修，正站在六个传送阵前。
他身上黑气缠绕，被绑缚在禁制阵法中。
因为解开一又三分之一的封印，而有一只左臂、一只右脚脱离。
身上散发着炼神气息。
他正在疯狂挣扎，因为看到她马上就要传送走，而一瞬崩断身上链条！
气息，瞬间达到炼神五层！
“你至少是入虚巅峰实力？”
林双好奇地看着黑影，完全没有自己重伤的紧张表情。
皇甫渊说，对方潜伏的实力，比他神识修为高。
那就是在提醒她，不能等太久。
不能等到三道封印自己解开。
必须提前。
提前到对方没准备、提前到对方来不及。
林双边说话，嘴边边还在喷血。
“你解开三分之一封印，就是炼神五层，若是等你全部解开，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是吧？”
邪魅鬼影：“？”
她怎么发现的！
但他倏忽，就看到她四分之三身体都化成血水的模样。
化水，也能化作血水……她是自己伤了自己？
为什么！
他不敢置信看着她滴答滴答顺着青衣、流下去的鲜血。
一瞬，呆滞！
所有弟子重伤，传送离开，是破除九千试炼一切虚妄的最快方法！
她是故意的。
故意用重伤传送，解开所有虚幻。
故意用重伤传送，将他不完全体—炼神五层，提前逼出来！
他中计了！
可是为什么……林双一人自伤，其他六人也会跟随！
为什么……她有这样的自信！
黑雾，一瞬狰狞，缠绕住林双。
“你果然想抓我。”
林双微笑，吞下一直压在舌下、此刻混着血水的回复五阶丹药。
“但可惜，是我们，先抓到你了。”
话音落下，六具也因重伤而即将被传送走的身躯，也因为房间虚妄消失，而出现在空荡六千层！
赵珂然、皇甫渊、孟锱、萧七、边博才、孔妙可。
身上纷纷插着剑、刀……花草穿心。
均是血流不止！
但他们都与林双一样，飞快吞下五阶疗伤丹药！
【！】
【！】
我要慢慢参悟功法，思考合招。
——骗你的。
我重伤了，我要走了。
——对不住，也是骗你的啊！
“你不是石层所属人偶，你是真的邪修啊。”
林双一瞬逼近，这层人偶都因重伤传送而模糊消失、此刻却还在的炼神五层邪修。
“我先行一步，你不生气吧，gege～”
“！”
【！】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80》：“没骗人，我们是真的受伤了啊。只不过是在传送出去前，赶紧吃个丹，恢复血量，又不走了嘿！”
——道东、道西（昔日被传送出去的重伤者）：？？？
——万僧门（不久前重伤被传送出团战）：？？？
——赵珂然：……九千试炼的重伤传送倒计五息，让弟子准备治疗灵石的时候，没说不能吃丹自救啊。五息内，解除重伤状态的话……
——道东道西：！
——万僧门：！
——孟锱：求，林双是什么时候想到这种方法的。
——边博才思量：王坚层。
——赵珂然按着下巴：与道东师兄第一次交手、知晓重伤会倒计传送的第一日。
——万僧门：啊！早知道……团战就不会两息淘汰了！
——孟锱：瞬息恢复的五阶疗伤丹药，也不是人人吃得起。行了，散了吧，这法子只适合家里有矿的。
万僧门再次倒下。
*
这个试炼，等于叠加了三层，1五千八百层（功法领悟）、2六千层（察觉邪仙—炼神五阶，反制）、3岳峙与真邪修的降临（威胁>>>>炼神五阶）
所以闺女团要先明白第二层，铜镜存在背面，然后领悟第三层—不是九千试炼，是真邪修和岳峙！
这章字数比较多，频道内容都是有用的，所以只好写出来（能省的基本都省了，嗷呜！）
嗷嗷嗷，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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