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卢清越这一巴掌打下去,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李妈妈的脸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立时懵了,半边脸也随之肿了起来,甚至耳朵里还有“嗡嗡”的鸣响。


    可见卢清越这一巴掌打下去,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平时看她畏畏缩缩,每次回老宅,都躲在郑郁林身后,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偶尔还会干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却不想,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竟然出手如风,让人反应不及。


    李妈妈捂住自己被打肿的半边脸,惊诧的缓缓转头。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向卢清越,“你,你敢打我!你个狐狸精!”


    说着,她就要冲过来,一副要和卢清越拼命的架势。


    然而不等她近前,司机小赵已经先一步拦在了卢清越身前,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小赵日常都很温和,面容也算俊秀,这时候突然换了副脸孔,还挺让卢清越意外。


    她这才回过味儿来,小赵不仅是郑郁林放在自己身边的耳目,还兼着她的保镖。


    小赵俯视着李妈妈,低声道,“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李妈妈到底是个女人,只到小赵肩膀高,虽然腰圆腿粗,但根本没办法和身强力壮的男人相比。


    在这样高大的男人面前,她的气焰一下就弱了,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但嘴上却不服软,依然在大声怒骂,“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爬床的狐狸精,要不是你挑唆,今天晚上哪里会出这些事。趁着老爷子和老夫人不在家,你钻空子来老宅捣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按得什么心思!你自己对佳琳,抚林不好,现在又反过头来污蔑好人!我呸!”


    听她骂的这样难听,抚林气得不轻,将睡熟的妹妹交给小娟,让她带孩子去自己卧室,然后挤到前面。


    刚才李妈妈那番语焉不详,意有所指的话就是在凭空诽谤他,郑抚林已经羞怒不已,如今又听对方这样侮辱卢清越,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郑抚林推开司机小赵,对上李妈妈,他眼中怒火中烧,看样子像是要活剥了她的皮。


    李妈妈没想到抚林也在,那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不是被他也听去了,登时心虚气短,害怕的直往人群身后藏。


    眼见着抚林就要动手,胳膊却被人拽住。


    卢清越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抚林,冷静,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我也已经报了警,她跑不了的。刚才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以后判刑定罪的证据,且让她蹦跶,看她还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卢清越说着话,也在给司机小赵使眼色,小赵立即上前抱住抚林肩膀,将冲动的少年拦了下来。


    郑郁林之前的嘱托,她都记在心里。


    郑抚林毕竟岁数小,年轻气盛,如果没人解劝,很可能冲动之下失手伤人。


    李妈妈确实该打,但因为她,搭上郑抚林的前途,则无必要。


    卢清越的话显然是起了作用,郑抚林果然没有像之前那么冲动。但他依然是满腔怒火,因为压抑不发,显得两眼像是着了火。他冲李妈妈吼道,“你黑了心肝,我爷爷奶奶那么信任你,你却虐待我妹妹,污蔑诽谤我!我们郑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做?”


    众佣人看抚林的样子,都知道他是暴怒不已,谁也不敢再往跟前凑,都唯唯诺诺的躲在一边。


    可仍然有脑子不清楚的个别人在低声议论,“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没这种事,李妈妈也不可能瞎编吧,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卢清越在旁听得清楚,立即冲那几个人的方向说道,“要说什么就高声讲出来!”


    那几个人一看她如此强硬的态度,登时有些不爽。


    这里是老宅,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儿媳妇,连半个主人都算不上,哪里就轮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马上,就有一个平时跟李妈妈关系不错,没少跟着她捞实惠的女佣人在人堆里喊道,“你凭什么打李妈妈?她犯错有老爷子老夫人管,她犯罪有警察管,你算哪里来的天兵天将?”


    一听这话,卢清越被气笑了,她说,“我算哪里来的天兵天将?你这话问得好!”


    “若是没有我这个天兵天将,我看这满院子里的人都是闭眼塞耳的糊涂虫,一个个的不明是非,不辨黑白!你们拿着郑家的薪水,却没有一个替主人家着想。佳琳被打,你们不仅没人伸张正义,竟然还站在那个歹毒的女人一边,替她开脱,甚至还要任她把屎盆子扣到抚林头上。我倒要问问你们,到底是何居心?拿着郑家的钱,不帮郑家人办事,反而想看郑家的热闹,你们到底是麻木不仁,还是幸灾乐祸?!”


    一通话堵得那群佣人哑口无言,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讲话了。


    这话确实是戳到了他们的脊梁骨上,他们谁还敢出来放声,也不敢再往李妈妈的身边靠近,都慢慢挪着步子,和她保持距离。


    看到佣人们都偃旗息鼓不说话了,也没人再敢公开护着自己,李妈妈感觉事情不好,若是没人再给她造声势,卢清越又说报了警,那一会警察来了,真的将她带走……


    想到此处,她不禁脊背发凉,心里发了狠,涌上破釜沉舟的心思。


    她冲卢清越大喊,“你这个狐狸精,就会挑拨离间,蛊惑人心!你说我虐待佳琳,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我污蔑抚林,你有什么证据?”


    果然,她的话在人群里激起了一阵躁动。


    大家虽不敢再大声议论,但看神情也知道,有人不服。


    这时候,老管家站了出来,对卢清越说道,“少夫人,您也别在这里跟我们这群佣人置气了,若是报了警,就等警察来了,给断断是非吧。”


    这话明面上看,好像是不偏不倚,实际上,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这就是在偏袒李妈妈,暗地里也在讽刺卢清越。


    手里没证据,还来公婆家大闹,将老宅的佣人从上到下的训斥了一番不说,还要报警将事情闹大。


    这里面最不舒服的人,最被卢清越冒犯到的人,就要数老管家。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且不说真假,已经是他的失职,如今又被卢清越堵上门训斥,他心里怎么能好受。


    刚才他一直没说话,以为事情不会闹得太大,毕竟抚林是小主人,没那么大的主意,面对一群佣人,他人单力孤,撑不起场面来。


    小打小闹一下,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在老爷子和老夫人回来之前就能结束。


    即便抚林再去老爷子和老夫人跟前告状,他们佣人联合起来,一张嘴辩不过百张口,届时,又能和每次遇到事情一样,糊弄着平安过去。


    老爷子和老夫人最在乎的是体面,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大宅里乱纷纷。


    他一个小孩子,还能翻出大天来?


    可现在卢清越一来,又是掌掴,又是怒斥,还报了警,眼见着事情就要弹压不住。


    管家便想试试她的虚实,到底手里有无证据,是不是真的报了警,还是只是虚张声势的吓唬人。


    毕竟她前几次来大宅,哪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却都是她自己的错误,弄得里子面子全没有,草草收场。


    这一次,管家也不认为她和抚林说的话是真的,更愿意相信李妈妈,觉得是后妈撺掇继子,在公婆家里挑事,要向两位老人叫板。


    因此,他的态度才这么暧昧。


    看着老管家不咸不淡的脸色,卢清越笑了笑。


    她说,“好,我也正有此意,等警察来了,让他们看看证据,来断一断,到底是李妈妈虐待孩子,信口雌黄,还是我卢清越无理取闹。”


    她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毫无怯色。


    大家都看在眼里,心下顿时就打起了鼓。


    难道卢清越真的有证据?


    最害怕的还是李妈妈,当时就心虚的抖了两下,但她定神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卢清越肯定是在吓唬她,毕竟她一个外人,又不住在老宅,怎么可能有证据?


    再说,如果早有证据,为什么刚才抚林不拿出来?


    如此一想,她更恨卢清越,这个女人太不好对付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而且一副不把她置于死地不罢休的模样。


    她又不是佳琳和抚林的亲妈,两个孩子也跟她不亲近,甚至抚林还和她有过节,她为什么要上赶着帮这两个孩子?


    李妈妈忽然有点想明白了,她当即就窜了出来,趁着司机小赵不备,冲到卢清越眼前,恶狠狠的说道,“你放屁,你根本没有证据,你就是想把我从老宅赶出去,好抢走佳琳。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自己生不出来,就想夺别人的孩子,方便以后霸占财产!别以为我不知道……”


    没等她说完,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卢清越毫不留情,再抽出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李妈妈另一侧的脸颊上。


    看着李妈妈错愕的神情,卢清越冷笑着说,“小人之心!”


    李妈妈再次被打,两个脸颊都高肿起来,已经有点面目全非。


    她没想到卢清越会再次出手,因此毫无防备,这次挨得打甚至比上次还狠一点。


    两次挨打受辱,她变得彻底疯狂,口中“嗷嗷”哭喊,状似失控,“你还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卢清越冷冷的说,“你且庆幸生在这个时候,若是换了时节,你这样的刁奴恶仆,早就被当场杖毙了!”


    她话音未落,却听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在身后说道。


    “都别说了,深更半夜,聚在这里喧哗什么?”


    众佣人率先反应过来,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众人立即站直了身子,肃立到一旁,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李妈妈听到这个声音,简直如蒙天籁,“嗷呜”一嗓子就哭嚎起来。


    “老爷子,老夫人,你们可回来了~”


    卢清越微微一怔,随即转身,看到两个身影被几名佣人簇拥着走进了佳琳所住的小院子。


    呵,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卢清越并无惧色,反而心中隐隐泛起期待,她倒要看看,面对老宅里的这一番乱象,郑郁林的父母会怎么处理。


    郑郁林的父母已经六十多岁,但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看上去很年轻。


    刚才说话的是郑老爷子,他一进门,便看到卢清越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发现她没有像每次见到自己那样,畏缩后退,反而是眼神清明,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郑老爷子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而未等他们再问,李妈妈已经连哭带跑的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老夫人的腿,号丧似的哭叫道,“夫人,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我就要让警察带走了!”


    郑郁林的母亲头发乌黑,梳着精致的盘发,穿着高定的裙装,身上无一不透着精致和讲究。


    看面容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深宅妇人,倒颇有几分英气。


    李妈妈一哭诉,她马上皱眉,说,“有事起来说话,这又哭又闹的成什么样子。”


    说完,她一抬眼,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卢清越,接着便皱起眉头,厉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卢清越很淡定的应答道,“佳琳出了些情况,郁林让我过来看看。”


    “郁林让你来的?”


    郑老夫人显然不相信,她说,“孩子有情况?什么情况?再说,孩子有问题,郁林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反而让你过来?”


    看来郑老夫人也并不真的糊涂,这一连串的反问,看起来倒是很精明。


    而未等卢清越应声,郑抚林先接过了话头,“爷爷,奶奶,李妈妈虐待妹妹,我和卢清越都看到了。”


    闻言,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是一惊,马上问,“虐待孩子?有这种事?”


    老夫人看向已经被管家扶到一旁的李妈妈。


    李妈妈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呢,夫人。我只是在正常照顾佳琳小小姐,可是抚林少爷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他不仅推了我,还把小小姐强行抱走了!”


    一面是孙子说的话,一面是深得信任的老佣人说的话,他们两个一时难辨真假。


    在犹豫的当口,卢清越说道,“李妈妈你不用狡辩了,我们手里有监控录像为证,警察马上就到,你留着话跟他们说吧。”


    谁知,这话说出口,反应最大的不是李妈妈,反而是老夫人。


    她立起眼睛,看向卢清越,“你说什么?你报了警?”


    卢清越点头,“是的,李妈妈虐打孩子,刚才又言语诽谤抚林,而且拒不认错,我们只能报警了。”


    他这话一说,老爷子登时气得将手里攥着的手串扔在地上。


    “胡闹!”


    “让人知道我们郑家老宅进了警察,会传出多少流言蜚语?卢清越,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一听这话,卢清越不禁紧锁眉头。


    这两个老人怎么如此糊涂,事到如今,竟然想得不是孙子孙女的安危和名誉,反而是自己的名声?!


    难道纵容家仆虐待孩子,对孙子孙女不管不顾的名声会比半夜叫警察更好听么?


    卢清越已经被他们的迂腐和糊涂搞到气结。


    谁允许她这么做,当然是良知和她对佳琳的感情。


    毕竟哪个正常人也不会像他们两个老顽固一样思考问题,即便卢清越这样的古人,对他们的陈腐也是望尘莫及。


    她兀自气结,没有去回答郑老爷子的问题。


    可她的沉默却激怒了郑老爷子和老夫人,老夫人满面怒容的说道,“你真是个搅家精,哪次来这里,不是闹个天翻地覆!”


    “你给我出去,现在就走!”


    说着,老夫人还冲管家说道,“把她送走!”


    管家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隐隐有些得意的神情。


    李妈妈更不用说,就差敲锣打鼓,庆祝胜利。


    抚林见状,再也忍不住,他冲到爷爷奶奶面前,说,“这件事卢清越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把她撵走?佳琳被打,为什么不让警察来调查清楚?李妈妈这种人就该把她抓起来!”


    可抚林的话说完,等着他的不是安慰和劝解,却是郑老爷子劈头盖脸的训斥。


    “闭嘴!你懂什么!”


    他怒斥孙子道。


    “家丑不可外扬,李妈妈的事,我和你奶奶会处理,且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手!你也不要跟着掺和了,还不去睡觉!”


    而这时候,门口的保安匆匆跑过来,说,“先生,夫人,门口来了两名警官,说是咱们宅子有人报警,过来核实。”


    老夫人冷冷看了一眼卢清越,然后回头向保安说,“把他们打发走,就说是恶作剧。我们家能有什么事需要警察来处理。”


    闻言,卢清越觉得眼前仿佛被人罩了层黑纱,竟是看不到光亮。


    她实在是想不到,在三百年前的后世,竟然也有这样不明事理,不辨是非的大家长。


    卢清越上前,拉住抚林的胳膊,轻轻安慰他,“别急,我们还有办法。”


    抚林却是眼中隐隐含泪,“能有什么办法?爷爷奶奶都说了,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压下去的。”


    这么一讲,卢清越也感到绝望。


    是啊,说到底,这是郑家老宅的家务事,如果当家人不追究,她一个外人闹破天,又能有什么用?


    可,难道就这样看着佳琳和抚林受辱,让那群小人得志么?


    卢清越的眼神里又燃起光来,她放开抚林的肩膀,挺直腰背走到老夫人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我会坚持报警,直到警察进来把这个女人带走!”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固执,竟有胆子公然唱反调,老夫人气得有些失了仪态,精致的盘发都微微松了,“你放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我!我让她报的警!”


    听到来人的声音,卢清越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第22章


    ◎微凉的秋夜里,西装上还残存着郑郁林身体的余温◎


    结束和卢清越的通话后,郑郁林就赶去机场,打算坐最近的一趟航班返程,可所有航班都已售罄,还在售票的航班则需要转机,那样会更耽误时间。


    为了尽快赶回去,郑郁林立即指示助理联系航空公司,临时租借了一架私人飞机,即刻起飞,这样反而缩短了行程。


    他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


    郑郁林来到老宅大门外的时候,正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门口。


    两名警官正在通过对讲机和指挥中心联系。


    “对,目前还没有见到报警人,事发地点是民宅,房主不开门,我们正在沟通。”


    “一直在跟报警人联系,但对方手机已经关机了。”


    对讲机另一边传来回复,郑郁林离得远听不清楚,只能听到警官的回复,


    “我们试着进一步沟通,并联系报警人,同时申请警力支援,这里是市郊别墅,民宅里有不少佣人……”


    直到警官汇报完,郑郁林才上前,出示了身份证件,然后说,


    “我是报警人的丈夫,这里是我父母家,请您和我一起进来吧。”


    看门的保安听到扣门声,以为又是那两个缠人的警察,便不打算开门。


    可敲门声不止,并且保安室的座机也响了起来。


    郑郁林在电话里说明了身份,老宅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保安在门内探头探脑的,连老宅门口的灯都没点亮,透过门缝匆匆看了一眼。


    发现门外站的人高大冷峻,他一下就认了出来,慌着拉开了大门。


    “董事长,您回来了。”


    郑郁林眉头紧皱,问他,“为什么不给警官开门?”


    保安不敢和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老,老夫人吩咐的。”


    郑郁林脸色一变,“人呢?都在哪儿?”


    保安,“都在佳琳小小姐的院子里。”


    不再跟他废话,郑郁林闪身,请两位警官进门,然后领着自己的司机,助理,一行人疾步往佳琳的院子去了。


    他一进佳琳所在院子的小花厅,就听见了老夫人的话。


    “谁给你的胆子!”


    郑郁林听到那历来蛮横的声音,心中不虞,立即接口道,“我,我让她报的警。”


    他一出现,卢清越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郁林!”


    她脱口喊出。


    郑郁林转头看向她,发现卢清越在初秋的夜晚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精致的脸蛋上两颊绯红,却并不是健康的红润,更像是因为情绪激动,血气上涌。


    他没犹豫,立即走到卢清越跟前,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卢清越身上。


    两人眼神一碰,郑郁林轻声说,“辛苦你。”


    卢清越摇了摇头,接着悄声道,“警察是你领进来的?”


    郑郁林点头,“你去配合调查,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卢清越心下大定,不由松了口气,将身上的西装紧了紧。


    微凉的秋夜里,西装上还残存着郑郁林身体的余温,裹在身上,十分温暖。


    看到她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郑郁林才转过身,对上父母,说道,“这是两位警官,劳烦他们上门来调查一下佳琳保姆的情况。”


    郑老爷子表情极为不快,看着儿子说道,“佳琳保姆的情况?我每天在家都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报警,你成天在外地出差,能知道什么?别听信外人的讹传。”


    这个外人不用说,指的就是卢清越了。


    郑郁林表情不变,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稳,甚至还带了几分耐心,他解释道,“我不放心佳琳,之前在她房间里安装了云眼。”


    这话一出口,本来已经坐在椅子上的李妈妈瞬间委顿了,眼见着就要出溜到地上。


    众人一看她的样子,已经明白了八分。


    郑郁林看也不看她,只是对父亲说话,“我工作繁忙,顾不上查看云眼,只能拜托清越经常查看。今晚的事并不是她讹传,有视频为证,所以,我才让她报了警。”


    一番话说完,郑老爷子和夫人的脸色十分精彩,半响没有再说任何话。


    其实,从郑郁林突然出现在老宅那一刻起,所有人便已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


    郑郁林看父母不再说话,众人也变得极其安分,便转身,对两位警官十分客气的说,“麻烦你们了,孩子的事情拜托了。”


    警官也是例行公务,但看郑郁林这么明白事理,行事谦和,还是心生好感,很严肃的说,“请报警人协助我们一下调查,如果证据确凿,我们会依法办理的。”


    闻言,卢清越走上前来,说,“我是报警人。”


    警官,“好的,请您拿上证据,跟我们去另一个房间做个初步的问询。”


    一说证据,卢清越面露难色。


    郑郁林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立即问,“怎么了?”


    卢清越轻声说,“证据在我手机里……”


    然后,看向郑老夫人。


    刚才,她的手机被老夫人强行夺走,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云眼保存的视频是保存在云端的,倒不怕丢失,只是,卢清越也不想放过这个以眼还眼的机会。


    郑老夫人刚才骂得那样难听,她总不能就这么吃了闷亏,如今郑郁林就在跟前,卢清越本着有仇当场就报的原则,毫不迟疑的给老两口上了眼药。


    果然,发现卢清越的视线看向老夫人,郑郁林也跟着回身望向母亲。


    郑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厉害,冲管家喊道,“把她的手机拿过来。”


    郑郁林马上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就肃然的脸色看上去更冷了几分,但是并未说什么。


    管家从口袋里拿出卢清越的手机递还回去。


    卢清越开机,警察便走上前,说,“走吧,我们去另一个房间。”


    可卢清越却并没马上行动,她向警察低语了几句,然后又走到郑郁林身边。


    知道她是有话要说,郑郁林移步,离郑老爷子和老夫人远了一些。


    卢清越对他的头脑清醒还算满意,郑郁林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一味包庇父母过错的人。


    她放低声音说,“刚才,李妈妈为了推脱罪责,当众污蔑抚林对佳琳感情不纯,还说抚林半夜闯入佳琳房间……”


    她话未说完,郑郁林脸上已经是盛怒的表情,手也紧握成拳头。


    见状,卢清越忙抚住他的胳膊,看着他道,“我已经打了她耳光。”


    郑郁林的惊讶几乎掩藏不住,将卢清越上下审视了一番。


    卢清越立了一下杏眼,说,“我的手现在还是麻的,替你出过气了。”


    郑郁林不说话,只拿眼看她,嘴唇抿成一条线。


    卢清越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恶仆在众人面前污蔑抚林,竟然还有人迎合着看笑话,若是不当场澄清,是不是对抚林的清白不利?”


    郑郁林没表态,只是问卢清越,“你的意思是?”


    卢清越,“当时事发,他们都去了房间,都在场,就让警察把所有人都问询一遍,给他们看看监控录像,看哪个人还敢乱说!”


    见她眼中眸光闪亮,面上神情果敢精明,郑抚林心下不由一动,同时表态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办。”


    两人便将情况与警官沟通了。


    因为依法合规,符合办案规则,为了更多更全面收集证据,警察也表示支持。


    只是说,“这样时间会比较久,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现场,配合我们做笔录,要随叫随到。”


    众人一听,神情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他们都是平头百姓,一听说这个案子涉及到自己,心里都慌了神,尤其是之前替李妈妈说过话,喊过冤的,竟吓得哭哭咧咧起来。


    李妈妈更是害怕不已,被警察带起来的时候,腿都不听使唤了,软得走不得路。


    但她经过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还是竭力伸出手去,拽住老夫人的裙装,哭得口齿不清的说,“夫人,你得替我做主啊,当初是你允许我管教佳琳小小姐的,我没有虐待她啊!”


    闻言,老夫人眼中立即射出凶狠的目光,用力一扯自己的裙子,从李妈妈手中夺回来,同时大声呵斥她,“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该承担,敢虐待我孙女,就该受到惩罚!”


    李妈妈听她话锋突转,不再袒护自己,知道已经没了最后的希望,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哭死过去。


    站在一旁的郑郁林冷冷看着这一幕,将两人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眸光变得深邃。


    所有人都跟着警官去了隔壁院子,花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郑郁林和父母三人。


    这时,郑郁林走到他俩面前,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


    他虽未说话,但不怒自威,让郑老爷子和老夫人浑身都很不自在。


    郑老爷子先忍耐不住,开口说道,“郁林,你也知道,佳琳那孩子平时很乖巧,她和李妈妈关系一直也很亲密,我们哪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郑郁林却是没说话,只是自己去了花厅一侧的交椅上坐下。


    他身材高大,气质巍然,坐在那把梨花木的交椅上,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气势。


    就连郑老爷子看了,也有些瑟然。


    郑郁林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指了指对面的两把椅子,说,“你们坐。”


    郑老爷子走过去坐下,老夫人却没有过去,而是依然站在他对面,面容紧绷,表情不悦。


    “您不坐么?”


    郑郁林看着她问。


    老夫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起来十分不耐,但到底还是在椅子上坐下来。


    见他们两人坐好,郑郁林才开口,“佳琳,我会接回去抚养。”


    此言一出,老夫人立时坐不住了,“刷”的起身,怒道,“你到底被那个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她说什么,你都听?”


    面对老夫人的怒火,郑郁林的表情仍是平静到无波无澜。


    他说,“这事和卢清越没有关系,我早就想把孩子接回去抚养。”


    “不行!绝对不行!”


    老夫人干脆的回绝。


    郑郁林向后靠向椅背,两手交叠在身前,挑了挑眉毛,问,“为什么?我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不能接回佳琳?”


    老夫人马上道,“你长期出差,哪有空照顾孩子?”


    郑郁林很自然的说,“可以让卢清越照顾。”


    这次不仅是老夫人,郑老爷子也坐不住了,大声说,“怎么能交给她,她毕竟是个外人,万一对孩子……”


    郑郁林笑了一下,反问道,“万一?既然是万一,那便是没有发生的事,可今天晚上,佳琳被打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郁林,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郑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郑老爷子也在旁说道,“是啊,郁林,你怎么能拿我们和那个女人相比?”


    郑郁林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为什么不能比,她是我的合法伴侣,有责任也有义务与我一起抚育孩子。”


    “她对孩子能是真心的么?即便眼前看着不错,难保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对孩子不利。”


    郑老爷子还在据理力争。


    可郑郁林却无心再说,他很利落的站起身,说,“对孩子真不真心,这个我不追究,但最起码她懂得一点,对我的孩子好,我自然会对她好,她不傻,不会犯某些人那样的错误。”


    闻言,郑老爷子和老夫人俱是一愣。


    接着,郑老夫人便脸色突变,语带哭腔的开口,“郁林,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在埋怨我们没带好佳琳么?”


    郑老爷子也表现的痛心疾首,同时自责道,“确实,这次佳琳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我和你妈妈也有责任。谁能想到李妈妈掩藏的这么深呢?”


    面对他们两人的唱念做打,郑郁林面无表情的看着,不发一言。


    郑老夫人窥着他的脸色,继续哭哭啼啼的说,“我看到佳琳和抚林,就想到你小时候,你刚回到郑家,也是像佳琳那样,乖巧懂事,不爱说笑,后来长大,就像抚林那样,成绩优异,人品出众,从没叫我们操过一点心。”


    这时候,郑郁林突然开了口,“所以,你们现在也是这么养育佳琳和抚林的,不管不问,对他们,尚且不如小猫小狗!”


    两人脸色更难看几分,隐隐透着尴尬和无措。


    郑郁林不留情面的说,“叔叔、婶婶,你们没有孩子,也不会养孩子,那就把孩子交给会养的人。”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疾步离去。


    看着郑郁林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雕梁画栋的连廊尽头,郑老夫人咬紧了银牙。


    她对老伴说道,“当初就不该把他接回郑家!”


    郑老爷子摇摇头,“悔之晚矣,再说,没有他,东林集团恐怕早就破产。依我看,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将佳琳交回去。”


    老夫人细瘦的手指抠住桌角,狠狠的说,“不顺着他,还能怎么样?现在整个东林不都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郑老爷子听了,身子竟然晃了一晃。


    老夫人见了,忙扶住他。


    他叹了口气,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现在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不要再费心力和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她眼里依然是满满的不甘。


    “别忘了,我们没有孩子,没有继承人,在东林的那点股份,连外姓人都不如,若是手里没有底牌,郑郁林会怎么对待咱俩?难道你没听他刚才讲,小时候的事,他可一点没忘,全记在心里呢!”


    这一说,郑老爷子也后怕起来,颤着手,紧紧抓了交椅的扶手,半响之后,说,“不能,郁林不会的,外间都以为咱们是他亲生父母,并不知道哥哥和嫂子的事,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老夫人却是冷笑了一下,说,“他不敢?他什么不敢做?为了吞下卢家的产业,他都能捏着鼻子娶了卢清越那个村姑!”


    说起卢清越,两人皆是一顿,不由对视。


    心里同时意识到,今晚所见的卢清越与之前几次是多么不同。


    显然,那个女人并不像他们最开始认为的那样粗鄙,愚蠢。


    而这个女人就要将佳琳夺走去抚养了。


    没有了孩子在手里,他们俩还能有什么筹码跟郑郁林博弈?


    结束全部问询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淡粉色的朝霞染遍了老宅玲珑漂亮的庭院。


    卢清越整夜未眠,配合警察做完笔录,又亲眼见证李妈妈被戴上警车,押出老宅。


    一切尘埃落定,她才感觉出肩颈酸痛,浑身疲乏,走出隔壁小院的时候,她对小娟说,“好困,真想回去倒头睡上一天。”


    本来以为会等到小娟插科打诨的应和,却并没听到声音,反而眼前被递了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


    “蜂蜜水,补充体力。”


    卢清越转头,正撞进郑郁林的视线里。


    整夜未睡,卢清越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不似平时齐整,几根发丝凌乱的垂在脸侧,却更显得她娇弱柔美。


    郑郁林盯着她看了几息,在卢清越的轻咳中,察觉了自己的冒失,忙转开眼,说,“让你费心了。”


    双手捧了热蜂蜜,卢清越将杯子贴了贴脸,轻笑了下,转移话题说,“佳琳还在睡么?我去看看她。”


    说完,率先转身往抚林的院子方向去了。


    郑郁林看着她的背影,怔了一下,又不由失笑,迈步跟了上去。


    第23章


    ◎她是爸爸的真爱?◎


    卢清越和郑郁林两个人来到抚林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小娟在给刚睡醒的佳琳编头发。


    佳琳还睡眼惺忪的,因为昨晚哭的太多,此时眼睛还肿着。


    但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马上望向卧室门口。


    果然,那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爸爸!”


    她像是一只欢脱的小鸟,顾不上没编好的头发,飞奔向郑郁林。


    蹲身接住投入怀中的女儿,将小小的人儿整个紧紧搂住,郑郁林才觉得一颗心落回了原位。


    整晚都在担心女儿,虽然面上不显,但听说保姆虐待孩子,又见父母处事偏颇,只顾自己的面子,郑郁林一直在竭力控制情绪,才没当场爆发出来,否则李妈妈绝对不会仅仅是被警察带走那么简单。


    刚才,郑郁林已经吩咐过助理。


    “去查查李妈妈家里的情况,她的子女都是做什么的。”


    不是郑郁林有意要搞连坐,而是保姆不仁,不能怪他不义,李妈妈能对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出手,那自己关照一下她已经成年的子女,已经算是照顾了老夫人替她求情的面子。


    郑郁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心慈面软的好人在商场只能被人坑骗,只有他这样如狼似虎的歹人,才能带领东林集团起死回生,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些年,他忙于商场角逐,对于家务事关注不够,尤其是对子女缺乏关心,因此,才让老夫人有了非分之想,让李妈妈有了可趁之机。


    幸而,还没有酿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郑郁林一点也没有显现在脸上。


    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说,“妮妮又长高了。”


    佳琳有些疲惫的笑了一下,搂住郑郁林的脖子,撒娇说,“爸爸,佳琳好想你。”


    看到他们父女这样亲密,卢清越觉得不便打扰,她看看小娟,主仆两个便要一起离开。


    可郑郁林叫住了她,但并不是他亲自挽留的,而是给女儿使了眼色。


    佳琳十分聪慧,一下懂了爸爸的意思,立即从他怀里跳出来,去拉卢清越的手。


    “阿姨,你别走。”


    五岁的佳琳,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听上去格外惹人疼爱。


    卢清越马上停下脚步,弯腰将她抱起来。


    “佳琳昨天睡得好不好?”


    经过昨天那样的事,即便是个不爱记仇的小孩子也不可能一点触动没有。


    佳琳趴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我做噩梦了。”


    卢清越听了很心疼,忙轻拍她后背安抚。


    “佳琳不怕哈,以后再也没有坏保姆欺负你了。爸爸回来了,已经把她赶走了。”


    佳琳一听以后不会有李妈妈来折磨自己了,立即抬起头,瞪大眼睛问卢清越,“真的么?”


    卢清越用力点头,同时亲了亲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是的,她欺负佳琳,不是好人,警察叔叔已经把她带走了。”


    闻言,佳琳“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看到孩子再次情绪失控,郑郁林有些慌张,想哄不知道如何下手,想说话,又怕说错了,惹得孩子伤心。


    看他丢了一贯的沉稳,只顾担心孩子,卢清越多多少少对郑郁林的印象改观了一点点。


    她出言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担心,孩子这是发泄一下,让她哭吧,这么久,她受委屈了,让她哭出来才好。”


    听她说得有道理,郑郁林才心下稍安。


    佳琳可能真的是平时受管制和打骂太多,小小的心灵承受到了极限,哭了好一阵子,才抽抽噎噎的停下来。


    期间,卢清越和郑郁林两个人轮番抱着她安慰。


    最后,孩子哭累了,趴在郑郁林肩膀上昏昏欲睡,鼻涕眼泪把他的衬衫蹭的面目全非。


    郑郁林倒是一点不嫌弃,依旧抱着女儿不撒手。


    卢清越在旁静静看着,心里想,郑郁林倒也不完全是个薄情寡义的狗男人。


    这时候,抚林穿戴好了校服,背着书包进门。


    他进门先看到卢清越,向她点了一下头,虽没叫人,但神情比之前和善许多。


    卢清越没说话,也跟他微微颔首。


    接着,郑抚林转向郑郁林,问,“爸,佳琳怎么样了?”


    郑郁林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说,“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去上学吧。”


    抚林却站在那里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卢清越见状,知道是他们父子有私密话要说,自己在场不方便,便主动说道,“我先回大宅了。”


    郑郁林却道,“等等,你先别走,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卢清越纳闷,又不是没车,又不是不认路,送什么送?他们俩的关系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好了?


    自己可是一点没忘他是婚前和外室生过两个孩子的“情圣”呢!


    卢清越没应声,只是停住脚,看向郑郁林。


    郑郁林则对抚林说道,“你还有什么事,直说吧,这里没外人。”


    一句话让抚林禁不住转头去看卢清越。


    不是外人,看来这个女人在爸爸心里的位置真得不低。


    难道确实如卢清越所说,她是爸爸的真爱?


    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酸气,郑抚林替母亲不平,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


    可一想到她昨晚为自己和妹妹所做的一切,也只能强自压抑,不将那些作怪的话说出口。


    抚林转而问郑郁林,“爸,接下来怎么办?再给佳琳请一个保姆过来?”


    佳琳这时候已经睡熟了,郑郁林将她轻轻放在小床上,盖好薄被,然后才转头看向儿子,说,“我昨天已经跟你爷爷奶奶商量过了,佳琳以后不在老宅这边住了。”


    闻言,郑抚林露出惊喜的表情,可见父亲所言正中他的心事。


    但佳琳不住老宅,能去哪里?


    郑抚林在脑中略一思索,便又回身看向卢清越。


    卢清越此时一幅淡漠平和的模样,完全没有要参与父子两个交谈的意思。


    其实,她内心十分渴望亲自抚养佳琳,毕竟前一世的情分未尽,这一世佳琳仍是这么可爱聪慧,对她也很亲近,她当然舍不得再将孩子送到陌生的保姆手里。


    而且,她上一世就是亲自教养佳琳长大,自觉完全可以胜任。


    但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世事变迁,这一世,她不是佳琳名正言顺的长嫂,而是一个受人诟病的“后妈”。显然,她自己主动提出抚养佳琳,并不合适,甚至还可能招人非议。


    再者,郑郁林作为孩子生父,尚未开口求她,她为什么要主动揽这个责任?


    要知道,佳琳和抚林是他郑郁林的私生子,是他自己不检点在先,才导致了孩子们如今尴尬的处境,这和上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替他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卢清越十分重情重义,不过并不妨碍她头脑清醒,所以,在郑郁林父子两个都向她投来期许的目光时,她选择了沉默,金口紧闭。


    看到卢清越的神情,郑郁林心里有些想笑。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明明对佳琳关怀备至,那幅孩子掉眼泪,她也忍不住红眼圈的样子,绝不是作假。


    可到了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却能生生忍住,不主动提要抚养佳琳。


    要知道,抚养佳琳对她这样没有根基的继母是天上掉馅饼一样难得的好机会。


    有了孩子,她便能在郑家站稳脚跟,她对孩子和郑郁林施加的影响力就不可同日而语,她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周围人对她的态度也会大不相同。


    否则,当初郑老爷子和老夫人那样丝毫不喜欢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争着抢着要养育两兄妹?


    而反观卢清越,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似乎在逃避这件事。


    她不想承担这个责任么?还是欲擒故纵?


    郑郁林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她的心思让人很难摸清。


    但她能养好孩子这一点,郑郁林丝毫不怀疑。


    郑郁林甚至想,如果佳琳跟着卢清越,能学到她一半的心智手腕,便足够女儿以后在豪门间游刃有余了。


    所以,卢清越抚养佳琳,对于他们双方来讲,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那卢清越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求她抚养佳琳?


    郑郁林在心底笑了一下,面上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他不对卢清越说话,反而对郑抚林说,“你先去上学吧,这些事我来处理。”


    抚林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心里很不踏实,毕竟他在住校,一走就是一周,总怕妹妹的事在这期间再有变故。


    到底是没长大的孩子,抚林有些沉不住气,直接说道,“实在不行,就让佳琳去大宅吧!”


    郑郁林脸上是困惑的神情,“大宅?”


    郑抚林以为父亲没听懂,看看卢清越,然后又对郑郁林说道,“对,佳琳很喜欢卢清越,要不让妹妹跟着她吧。”


    经过昨天的事,抚林确定,卢清越对妹妹是真心爱护的,那么,与其把妹妹交给不熟识的保姆,倒不如交给卢清越。


    可郑郁林却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一样,蹙着眉头说,“抚林,这就是你处事不周到的地方了,你清越阿姨虽然在大宅没有什么事做,但也不代表她有空照顾佳琳,你不能这样想当然。”


    说完,他还颇有深意的看向卢清越。


    卢清越,“……”


    什么叫没什么事做?意思她是吃白饭不干活咯?


    卢清越很想不顾形象的翻个白眼,嘲笑这父子两个的拙劣演技。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既然两人已经点名道姓说到她头上,如今她又确实是个“吃白饭”的郑夫人。


    那就不如挑明了说开,


    卢清越不疾不徐的说道,“将佳琳送到大宅,我没有意见,但养的好或者不好,你们可别挑拣我的不是。毕竟,我是个粗鄙的村姑,连小学都没毕业,只能保证佳琳小小姐吃饱穿暖而已,要她像抚林那么优秀,我恐怕是无能无力的。”


    抚林听出她话中句句带刺,也是气结,“你……”


    虽然昨天面对李妈妈,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配合得还相当默契。但共同的敌人一倒下,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远没有那么容易冰释前嫌,毕竟,抚林时时刻刻都铭记她“狐狸精”的身份。


    卢清越也不想强求和郑抚林改善关系。


    上一世,他是勥种小叔子,这一世,他是叛逆继子。


    冤家路窄!


    卢清越想,可能是上辈子纸钱不够,没贿赂阎王,这辈子才又遇到这个狗都嫌。


    郑郁林倒是毫不在意卢清越话里有话,他说,“你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辛苦照顾佳琳,孩子生活开销也大,从这个月开始,会多给你拨付100万的生活费。”


    卢清越对钱非常敏感,听到数字,没忍住,翘了一下嘴角。


    其实就算不给钱,她也乐意抚养佳琳,当然,要是给钱,则是再好不过!


    看到她见钱眼开的模样,抚林十分不屑,小声嘀咕,“我就知道!”【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卢清越耳朵尖,听到了他的话,挑挑眉,问,“你要不要也去大宅住?反正养女儿也是养,我不介意再养个儿子。没准你爸会再给我100万,那我可赚大发了。”


    郑抚林头发都要立起来,“你……你,我不是你儿子!”


    卢清越笑笑,“我还不想当你妈呢,别做白日梦了。”


    一席话气得郑抚林语塞,只能“噔噔噔”,背着书包跑出了门。


    抚林刚走没影,郑郁林就对卢清越说道,“他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计较。”


    卢清越笑笑,云淡风轻的说,“我偏要和他计较,他敢顶撞我,我就要教训他。他就是不认我这个后妈,我也是他实际的继母,总该尽到家长的责任。”


    郑郁林听了微微愣神,随即笑出了声。


    他本是想委婉的向卢清越表示歉意,却不想,自己反被说教了一番。


    卢清越既像是在他面前阐明自己的立场,又像是在谴责他不尽家长的责任。


    指桑骂槐,指儿骂爹,她可真是个骂街高手了!


    卢清越才不管郑郁林什么脸色,自顾自的给佳琳掩了掩被子。


    看着她低眉垂眼,动作轻缓的样子,郑郁林语调也跟着放轻。


    他说,“确实是我失职。”


    卢清越不看他,只是握着孩子小手,缓声说,“你知道就好。孩子是你的骨肉,在他们心里,谁也替代不了你。即便是爷爷奶奶,老师继母,对他们再好,也不及你一句话,一个拥抱。”


    郑郁林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经卢清越的嘴里说出来,他仿佛又领悟的深了一层。


    见他没有反驳,态度似乎还不错,卢清越才转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卢清越这才发现,郑郁林一贯冷峻的脸上,如今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不禁贪看了两眼,才发觉,郑郁林确实是个美男子。


    虽说他和郑侍郎长得一模一样,但因为身材气质大相径庭,所以,卢清越在心里默认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甚至,他在她心里,面目都是模糊的。


    可今天再看,竟对他的长相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怪不得当年京中贵女纷纷求嫁,怪不得如今已婚的郑董事依然名声在外。


    确实相貌堂堂,蛊惑人心。


    她本该恪守妇道,不应盯着男子的脸膛端详,然而,这是后世,她虽来的时间不长,但后世风气开放,害人不浅,她早忘了该怎么做个墨守成规的世家夫人,倒是常常离经叛道,一鸣惊人。


    见卢清越盯着自己看,郑郁林毫不吝啬,对她弯了弯唇角。


    他极少笑,故而笑起来有些放不开。


    但也不影响他的俊。


    卢清越禁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郑郁林,“笑你说的对,教训的是,说的在理。”


    卢清越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然后又捡起话头,道,“你也别说多给家用的事情。钱可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刚才抚林在场,我且给你面子,并没全说。”


    郑郁林,“……”


    那叫给他面子?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她可真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但如今闺女在人家手上,郑郁林不敢冒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你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只管说,我尽量办到。”


    卢清越脸色一整,很严肃的说,“不是尽量办到,是必须办到。”


    郑郁林不太喜欢被人这么命令,若是此刻换了别人,他怕是起身便走了。


    但对卢清越,他总是更有耐心一些。


    他说,“什么?”


    卢清越,“你要保证每周回家陪佳琳一次,无论是吃饭,还是游玩,都可以,让孩子每周都见一见你。”


    郑郁林完全没想到,她提的是这样的要求。


    他以为,她会说给我换一台豪车,给我买一栋别墅,再不济,也该是一条钻石项链或者一个名牌手包。


    可她说得竟然是,让自己回去陪女儿。


    郑郁林一时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着卢清越。


    卢清越也静静看他,见他许久不说话,才道,“你且想想,若是做不到……”


    “可以,没问题。”


    郑郁林忽然起身,很干脆的回答道。


    同时,他也对卢清越说,“我也有一件事,想找你再商量一下。”


    他说话时,表情严肃正经,和刚才两人之间谈家事时的气氛截然不同。


    卢清越不由好奇,郑郁林忽然变脸,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第24章


    ◎如此良辰美景,娇妻美眷◎


    郑郁林严正了脸色,放下家务事,跟卢清越谈起正事。


    说是正事,其实也是一桩家务事,因为事情涉及卢家。


    两人走到抚林卧房外面的小厅里,围着方几坐下。


    立即有佣人过来上茶。


    郑郁林却挥了挥手,说,“夫人刚喝过蜂蜜,不便饮茶,你们去把早餐端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吃了。”


    说着,又问卢清越,“有什么想吃的?”


    昨晚熬了一夜,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卢清越说,“都可以,有热粥最好。”


    郑郁林又细细嘱咐佣人,“给夫人做些红豆紫米粥,少放一点糖,主食不要粘的,糯的,吃了不好克化。”


    没想到他在这些吃喝上竟如此细致,卢清越不禁以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佣人领命去了,郑郁林回过头,正看到卢清越望着自己,便笑了笑,说,“熬夜之后,肠胃弱些,你先将就将就,等下次请你去米其林餐厅。”


    卢清越认真点头,“我记下了,你欠我龙虾,鱼翅和熊掌。”


    郑郁林又被她逗笑,说,“胃口倒是不错,看来要多给大宅找几个厨子才行。”


    卢清越接口,“嗯,找个会给小孩子做饭的,佳琳有些挑食,让厨师给她调理一下吧。”


    郑郁林不说话,点头记下,心里感动于她的细心和周到。


    本来要说正事,两人却不知不觉又聊了这些闲话。


    郑郁林不知道别家夫妻是什么样子,或者说,真正的夫妻该如何相处,但他想,应该无外乎他与卢清越这样,说说家事,聊聊孩子,以及,谈谈工作。


    他正是要跟她说自己的谋划。


    没有什么铺垫,郑郁林直接开口说道,“卢占军的情况,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


    卢清越微微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快。


    郑郁林看出她的意思,继续道,“他在警局很配合,自己交代了大部分,再加我这些年搜集的证据,基本已经可以认定他的罪行了。”


    闻言,卢清越眸光聚了聚。


    郑郁林也不瞒着她,直截了当的说,“我早就想将卢占军从大宅清理出去,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卢清越不说话,也没看他,只是盯着茶几上摆放的那盆蝴蝶兰。


    花瓣娇嫩,绚丽,她禁不住诱惑,用手轻轻拈了拈。


    郑郁林看着她的动作,继续说道,“这两年,卢占军侵吞了近千万的财产,还盗取了东林集团的一些商业机密。”


    拈着花瓣的手停下来,卢清越没看郑郁林,只是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郑郁林微微勾了勾唇角,说,“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


    “若是起诉他,卢占军恐怕要把牢底坐穿,出狱的时候,怕是要过了花甲之年。”


    “但,若是不起诉他……”


    他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


    卢清越不由抬眼看他。


    郑郁林说,“起诉与否,你来决定吧。”


    卢清越微微颦眉,并未马上开口。


    这时候,刚好佣人进来送早饭。


    依着郑郁林的意思,厨房不仅准备了红豆紫米粥,还有精致的小屉蒸包,各样小菜,竟是摆了满满一茶几。


    郑郁林也不催她发表意见,只是帮她摆勺子,布筷子。


    还说,“先吃饭,不忙事。”


    卢清越拿起剔透的瓷勺子,拨了拨粥,然后问,“卢占军盗取的机密,有多重要?”


    已经在喝粥的郑郁林停下了动作,以一种令人玩味的神情看向她,然后说,“不重要。他能盗取的,都是我想让他盗取的。”


    卢清越脸上那种“果然如此”的神情未加掩饰,同时心里暗骂,郑郁林果然是一匹老谋深算的豺狼。


    可见,即便自己这次不出手整治卢占军,这个卢家安插在大宅的眼线也早晚会被郑郁林拔出,只不过,她恰巧充当了马前卒的角色。


    甚至,还因此与卢家闹得不愉快。


    那么,自己与卢家之间生了嫌隙,是否算是郑郁林的无心插柳,意外收获呢?


    想到这里,卢清越简直有些吃不下饭了。


    这个狗男人,步步算计,处处诡道,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真是招人讨厌!


    见她吃了两口便将勺子放下了,郑郁林关切道,“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卢清越“哼哼”冷笑,说,“你这不是让我吃早饭,倒像是给我摆鸿门宴。”


    郑郁林立即否认,“不,绝无此意。”


    卢清越当然明白,郑郁林应该不是要祸害自己,否则也不会将这些最隐秘的计划向自己和盘托出。


    那郑郁林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定夺卢占军的命运?


    卢清越其实一点不想掺和卢家和郑郁林的纷争,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守活寡,拿高薪,日后郑郁林把卢家一搞垮,她就潇洒离婚,拿钱走人。


    可现在,郑郁林让她表态,相当于逼她站队。


    在卢家和郑家之间,她要选择谁?


    如果这道题摆在原身面前,也许是一道送命题。


    但在卢清越面前,是毫无疑问的送分题。


    她对卢家毫无感情,且被卢夫人和卢占军羞辱过,为什么要帮他们?


    再说,就算是一个外人也能看出来,以郑郁林的城府和心机,除非他半路突发脑梗,否则吃掉卢家的产业只是时间问题。


    那还有什么可选的余地?


    当然是选抱紧老公……啊,不,是老板的大腿。


    卢清越迅速做出了清醒理智的决断,但是,她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满。


    对盯着她的郑郁林,卢清越清了清喉咙,做出一些很为难的姿态,缓缓的说,“你是一家之主,我该听你的。”


    郑郁林刚送进嘴里的一口粥差点吐出来。


    这像是卢清越会说的话?她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无论是从前的胡作非为,还是现在的精明果敢,卢清越都不应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郑郁林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如果起诉他,娘家那边,你可能会作难。”


    卢清越都要在心里冷笑了,哦,您当初让卢占军偷假情报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作难?


    别以为光头披袈裟,您就是活菩萨了,秃驴永远是秃驴!


    心里骂着,面上,卢清越还真做出一些很为难的神情。


    她像是痛下决心,大义灭亲似的说,“作难就作难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是你们郑家的人,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郑郁林的粥是彻底吃不下了。


    糖放多了,多少有点齁得慌。


    两人都不吃了,叫佣人把早饭撤了下去。


    然后,郑郁林才又挑起话头,说,“难得你深明大义,那我这边就再看一看,尽量避免让你作难吧。”


    呵,这就是要拿卢占军做筹码和卢家博弈喽?


    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卢清越愈来愈感觉到郑郁林的心机和城府多么可怕。


    但表面上,她还是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那就劳你周旋。”


    总不好一下子就在郑郁林面前表现得好像恨不能让养父母也去把牢底坐穿,那还不得吓死他。


    在卢清越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郑郁林也不再流连。


    他起身说道,“我昨天临时回来,项目那边还没处理完,今天还要飞回去。”


    卢清越也跟着起身,随他走到门口,说道,“那我今天就把佳琳带回大宅?”


    郑郁林脸上终于又有了些真诚的样子。


    他说,“谢谢你。”


    卢清越笑了笑,十足温婉,“一百万,别忘了打过来。”


    郑郁林,“……”


    早秋的晨间,老宅草木茂盛,繁花苏醒,莺啼婉转,如此良辰美景,娇妻美眷,张嘴就提钱,多少有点煞风景。


    可看着卢清越似笑非笑的眼睛,要笑不笑的嘴角,郑郁林马上说,“打,今天就打。”


    卢清越对他果然热情了几分,声音透着丝丝柔意,“路上小心,记得回来看佳琳。”


    说着,还将他送出了抚林的小院子,热情得有些让郑郁林感到受宠若惊。


    等他出门坐上车的时候,不禁又开始回味两人之前的对话,没忍住,兀自在车后座笑了出来。


    助理刚要向他汇报接下来的日程,一转头,竟看到历来严肃的董事长在望着车窗外面……笑。


    笑?并且是偷笑。


    郑郁林会做这种事么?


    刘助理有些被眼前的画面吓到,迅速回过身,假装没看到。


    佳琳睡醒之后,卢清越又陪她在老宅吃了一餐饭。


    她们还是在抚林的小院子里吃得,并未出去,也没见到郑老爷子或者老夫人。


    佣人们也没人在她们跟前提起来。


    卢清越给吃好饭的佳琳擦了擦嘴角,问,“妮妮,和阿姨回大宅高不高兴?”


    佳琳吃饱了,也睡精神了,此时看上去状态很好,也有心说笑了。


    她使劲点点头,“高兴的!”


    卢清越看她可爱,摸了摸她的小辫子,说,“那佳琳去和爷爷奶奶道个别,我们就能回家了。”


    佳琳露出些不情愿的表情。


    可见,平时她和老爷子及老夫人的感情并不深厚。


    同住好几年,竟然没和孩子培养出多少感情,还不如自己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外人。


    卢清越可以想象,他们平时是怎么忽视佳琳的,所以,才会出现李妈妈虐待孩子这样的事情吧。


    虽然佳琳有些不情愿,但卢清越还是坚持让她去道别了。


    尊老爱幼,礼不可废,他们无德,孩子却不能被教育的不明事理。


    卢清越亲自领着佳琳去见了老爷子和老夫人。


    可刚到他们院子门外,就被管家拦住了。


    “两位老人昨天晚上受到惊扰,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


    这意思就是不想见喽?


    那不是正好,当谁稀罕看他们阴阳怪气的样子啊?


    卢清越心里这么想,但对佳琳还是说,“爷爷奶奶不舒服,那我们改天再来吧,佳琳跟管家爷爷再见。”


    佳琳也松了口气,表情就很轻松的跟管家招手,“爷爷拜拜,佳琳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


    卢清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童言无忌,果然最能一语道破天机!


    据佳琳自己说,她以前很少到大宅来。


    “爸爸太忙了,他不在家,爷爷奶奶也不带我来。”


    佳琳坐在车里,卢清越揽着她,两人聊着天,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快车子就驶入了大宅。


    和老宅的苏州园林庭院风格不同,大宅是欧式庄园风格。


    庄园里有一大片湖面,早秋时节,睡莲开得正好,铺了半个湖面,在阳光映照下,别样红火。


    大宅身后,是一片植物园,庭前则是平整的草地,花园在大宅的两侧,终年都有应季鲜花盛开。


    这里视野开阔,既有人工修缮的精细,也有自然的野趣,佳琳趴在车窗上,看着湖面上飞过的各色水鸟和湖边独脚站立的白鹭,惊喜的连连拍手。


    “真好玩!”


    看到她对大宅如此喜欢,卢清越也放下了心,这样孩子到了陌生的环境,也会适应的更快一点。


    为了照顾佳琳方便,卢清越给她挑了一件和自己同层,向阳的卧室。


    这间卧室只比她的稍小一点。


    孩子住在小一点的卧室也有好处,利于培养她的安全感。


    不过,当天晚上,卢清越并没有让佳琳去睡那个房间,而是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


    孩子刚来,还不适应,要多关心她才行。


    傍晚,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卢清越陪她在花园里散步。


    她们一大一小开始规划。


    “佳琳,要不要在这里装一个秋千?”


    “阿姨,我还想要玩沙子,爷爷奶奶说脏,从来不让我玩。”


    “好啊,那我们挖个沙池吧,你随便玩,只是记得玩够了要洗手。”


    听说能尽情的玩沙子,佳琳开心的差点原地转圈。


    上一世,卢清越就发现,佳琳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文静”,她很好动,也爱冒险。抓虫子,爬树,摸田螺,男孩子喜欢玩的,她一样不落,反而是女孩子该学的女工,音律,她全不感兴趣。


    那时候,卢清越尚且不勉强她,何况现在。


    上一世,她让佳琳与抚林一起读书,认字,和自己学看账,管家。


    即便女孩子不能出仕,但后宅也是一个小朝堂,也有她的用武之地。


    果然,后来佳琳嫁到尚书府上,成了尚书夫人最宠爱的儿媳妇,因为她明事理,懂算数,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让夫君和公婆十分爱重。


    这一世,社会风气如此开放,男女无分性别,可以一样求学,就业,卢清越自觉更没有必要限制佳琳的兴趣。


    孩子只有拥有快乐的童年,才可能拥有快乐的一生。


    两人规划了半天,佳琳越说越兴奋,卢清越带她回房间的时候,她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东看西看,毫无睡意。


    拿她没办法,卢清越便哄她去和自己一起洗泡泡浴。


    女孩子不分年龄,都抵抗不了泡泡浴的诱惑。


    两人在大浴缸里吹泡泡,打泡泡水仗,用泡泡给对方头发做造型。


    一大一小玩的不亦乐乎,拍了好多自拍。


    佳琳开心得不了的,对卢清越说,“阿姨,把照片发给爸爸看看吧。”


    卢清越看着照片里自己香肩坦露,锁骨不掩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羞得慌。


    她说,“我给佳琳单独拍几张,发给爸爸吧。”


    佳琳立即摆出各种可爱造型,请卢清越帮忙拍照。


    卢清越特意挑了不暴露孩子身体部分的大头照给郑郁林发过去。


    果然,照片刚发过去,郑郁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们还没睡?”


    卢清越和佳琳正一人手持一个高脚杯,半靠在浴缸里享受轻音乐和窗外的月色。


    只不过卢清越的高脚杯里是红酒,而佳琳的杯子里是白色的牛奶。


    “嗯,我们两个在庆祝第一晚同床共枕。”


    她说着,佳琳在旁边咯咯咯的笑起来,还跟卢清越碰了一下被子,说,“cheers!”


    听到女儿欢快的笑声,郑郁林也被感染,嘴角带笑。


    他说,“你们早点休息,我这边处理完,三、五天就能回去。”


    谁知,佳琳听到,却劝他,“爸爸,忙工作吧,不用回来了,我和阿姨过得挺好的。”


    郑郁林,“……”


    卢清越被逗得笑出声,她说,“看,白献殷勤了,你女儿都不想你。”


    台灯下,郑郁林将衬衫袖子卷至肘间,看着办公桌上纷繁的项目图纸,揉了揉眉心。


    他说,“你说的话,我记得呢,必须每周回去一次。”


    本来也就是平常的一句闲聊而已,不知怎的,竟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当初,卢清越说这话,是为了让郑郁林多陪孩子,可经这个男人一加工,倒像是自己想见他似的。


    她立即反驳,“你自己看着办,不强求。”


    郑郁林那边不由失笑,“好,我知道了,不敢惹你。”


    卢清越,“……”


    什么跟什么,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不再跟他废话,又让佳琳跟爸爸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之后,两人把各自高脚杯里的“佳酿”都喝干,卢清越便给佳琳擦干,抱她上了床。


    可能是玩得太累,又泡了澡,佳琳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卢清越准备的睡前故事根本没派上用场。


    看着孩子安稳的睡颜,舒展的眉眼,和昨晚截然不同,她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将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卢清越刚要阖眼,却听见手机“叮”得一声响,是微信提示音。


    她强睁着眼睛,点开看。


    郑郁林:亲情提示,明天周一,孩子要上幼儿园。


    卢清越,“……”


    怎么不早点告诉她!他是不是诚心的!


    当了妈,果然就要告别睡到自然醒,后妈也不例外……


    第25章


    ◎好恐怖,我不要去你后妈家里!◎


    第二天一早,卢清越没等闹钟响起,就先醒了,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怕吵到还在熟睡的佳琳。


    换上家居服,她先去了一楼的餐厅,看看大师傅准备了什么早餐。


    昨天收到郑郁林的“上学”通知,便赶紧通知了小娟,让她做安排。


    但到底不放心,一大早,卢清越又亲自下来看看。


    大师傅手艺颇好,可能也受了小娟的点拨,早饭做的都是小孩子喜欢,好消化,也有卖相的食物。


    爱心形状的三明治,水果萨拉,和切成小块的嫩牛排,饮品是一大杯自家酿的酸奶。


    既有蛋白质,也有维生素和粗纤维,还有碳水,卢清越看了看,很是满意。


    这样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别说是孩子,她一个大人也被勾得食指大动。


    看看时间,佳琳也该起床了,卢清越忙上楼去,想着叫醒孩子。


    推门进入卧房,却发现佳琳已经自己坐起身,在往身上套衣服了。


    虽然还睡眼朦胧,头发蓬乱,但看到卢清越进来,她立即精神饱满得喊,“阿姨,早上好!”


    卢清越情不自禁笑起来,走过去,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佳琳也早上好啊,我们佳琳真利害,不用别人叫,自己就能起床,还把衣服都穿好了。”


    小孩子只要被夸奖,就会越做越好,佳琳也一样,被喜欢的人夸了之后,就干劲十足,不用催,自己下床穿好拖鞋,“踏踏踏”得跑去洗漱了。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卢清越禁不住想,孩子经过磨难,果然心智成长的更快一点,佳琳似乎是比上一世还要懂事一些。


    为了方便佳琳洗脸刷牙,卢清越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垫脚。


    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能同时站在大盥洗镜前洗漱了。


    别看佳琳年纪小,但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很认真。刷牙,洗脸都不糊弄,洗面奶在手心认真搓出泡沫,均匀涂在脸上,左右搓完,上下洗,小小年纪就很有美妆博主的范儿了。


    看她小大人似的样子,卢清越忍俊不禁。


    佳琳见她慢半拍,还分神催她说,“阿姨,快一点啊,上学要迟到了。”


    卢清越赶忙加快速度,不敢让孩子再小瞧了。


    两人都洗漱过,她又帮佳琳编头发。


    佳琳平时喜欢在左右两边梳两条马尾,活泼可爱,再系上蝴蝶结,更显得娇俏。


    但这样运动起来不方便,头发会乱飞到脸上。


    李妈妈从不费心给她弄新发型,孩子也小,没有那么巧的手,自己不会弄别的花样,所以佳琳的发型万年不变。


    卢清越在梳头一事上很有心得,毕竟上一世,各类发髻的梳法可比现在复杂多了。


    佳琳在旁边看着卢清越动作娴熟,不用照镜子,就给自己在脑后挽了个流云髻,配上披散在肩上的散发,十分漂亮,好像仙女。


    她羡慕的直盯着看,前后看完,左右瞧,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


    卢清越便笑着问她,“佳琳也想要?”


    佳琳狂点头,“想要,谢谢阿姨!”


    被她的机灵逗笑,卢清越亲自上手,很轻松的就给她绾了个双丫髻。


    佳琳的头发又多又软,还很蓬松,非常适合绾发。


    上一世,双丫髻是佳琳经常绾得发型,绾好之后,卢清越把她上下打量,真是玉雪可爱,直觉得这就是曾经自己那个年幼得小姑子。


    舐犊之情油然而生,两世的情分将她心里填的满满当当。


    不禁将孩子揽入怀里,卢清越轻轻得说,“佳琳啊,好好长大,这次阿姨一定陪着你。”


    佳琳还小,并不能明白她话中的深意,只是点头,“嗯,佳琳一定好好上学!”


    见她这么乖巧懂事,卢清越心中疼爱更甚,帮她穿好校服,两人便手拉手下楼去吃早饭。


    果然,早饭很受孩子的欢迎,佳琳吃得小肚子都鼓溜溜得。


    卢清越不得不劝她,“酸奶喝一杯就好了,想喝晚上还有。”


    佳琳舔舔嘴角的酸奶,意犹未尽的说,“可我晚上想喝果汁。”


    卢清越哭笑不得,打趣她,“那你的嘴巴好忙,好吃的这么多,一日三餐要排不开了。”


    佳琳跟着嘿嘿笑,“跟着阿姨,吃什么都好吃。”


    小嘴这么甜,当然要送一个“么么哒”在小脸蛋上。


    因为是来大宅之后,第一天上学,卢清越不放心,亲自跟车去送佳琳。


    大宅离佳琳的幼儿园可不近,开车还要将近半小时的路程,要是遇到堵车,时间会更久。


    而且,纳闷的是,这个幼儿园离老宅也不算近,路程和大宅差不多。


    卢清越问小娟是怎么回事。


    小娟,“清越姐,你有所不知,这个双语幼儿园是去年新创立的,目前是全市最好的贵族幼儿园,一个学期的学费就将近五十万呢。”


    闻言,卢清越皱眉,“都教什么课,怎么这样贵?”


    小娟,“我也没进去过,看官网介绍,除了有英语教学之外,还有西班牙语,法语等小语种,国学方面也是特色,各类兴趣班一应俱全,比如游泳,滑冰,书法,高尔夫,马术等等,全部都有安排。”


    卢清越也觉得听上去很“高大上”,不过,她问,“这么小的年纪,学这么多课程?”


    小娟语调中带着满满的羡慕,“多么?我听了都想去上了,可惜一般人根本报不上名,就连有钱人家,也不是拿钱就能进的,听说对父母的收入和社会地位都有审查的。”


    听到这儿,卢清越已经略微有点反感。


    在幼儿园孩子中间搞阶层隔离?这样的幼儿园里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气。


    看来还真得有必要去看看虚实。


    她不再问话,低头陪佳琳在后座看绘本。


    可刚看了一会儿,佳琳那边就没动静了,头还一点一点的。


    卢清越仔细一打量,发现孩子竟然睡着了。


    是啊,早上六点就起床赶着上学,路程又这么久,孩子怎么可能不睡回笼觉呢。


    有点心疼的把佳琳搂紧,让还在小小的身体靠在自己臂弯里,这样能睡得更舒服些。


    卢清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又问小娟,“佳琳的学校是谁选的?”


    小娟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应该是董事长吧,这个学校不是要审查父母身份嘛。”


    卢清越心想,嗯,像是那个便宜爹会干出来的事,华而不实。


    经过四十分钟的路程,终于到了双语幼儿园的大门外面。


    幼儿园确实富丽堂皇,整个建筑像是娱乐园古堡一样,很梦幻,很吸引孩子。


    幼儿园占地面积也非常大,各项设施齐备,处处透着“烧钱”的味道。


    正值上学的高峰时间,各班老师都站在幼儿园门口迎接孩子。


    因为主打双语幼儿园,所以老师也是一中一洋,两个人。


    他们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了班级。


    佳琳一下车,就看到了自己班级的老师,她忙背上小书包,急匆匆得往“紫金花”班的队伍那里跑。


    卢清越忙跟上去,劝她慢点,佳琳却说,“不可以的,慢了班级会减分,老师要不高兴了。”


    似乎是在验证佳琳的话,其他从私家车上跳下来的小朋友个个都很有紧迫感,连跑带颠得往幼儿园门口跑。


    而各班的老师则像是教官一样,拿着花名册,对小朋友进行点名。


    佳琳堪堪赶上点名,没有被减分,可在她身后的小胖男孩却没那么幸运。


    他胖滚滚的,跑得慢,因为超时,被老师减了两分。


    老师表情严厉的说,“下次再减分,你就没有小奖章了。”


    小胖子立刻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老师,能不能不要扣我的分。”


    老师看也不看他,转身走了。


    小胖子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圆乎乎的小胖手擦着眼睛,哭的很伤心。


    佳琳听到他哭,赶忙回头安慰他,“鱼蛋仔,不要哭了,明天我给你带糖吃。”


    鱼蛋仔听了,哭的更伤心,“不要了,琳琳,老师发现我们吃糖,还要扣分的,呜呜呜呜。”


    佳琳一听,嘴角也跟着垂下来,有点要哭的意思。


    鱼蛋仔看到,又反过来安慰她,“不要紧的,我周末去你家,给你送棒棒糖。”


    说完,好像又想起什么,很遗憾的表情,说道,“对哦,你爷爷奶奶不要你和别的小孩玩。”


    佳琳的眼睛一下闪亮,她笑起来,说,“不会了,我现在搬家了,去和爸爸、阿姨一起住了。”


    鱼蛋仔听了,微微张开小嘴,很吃惊的样子,“啊?阿姨是谁啊?”


    佳琳小小声,“就是我爸爸最爱的女人喽!”


    鱼蛋仔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不就是你妈妈嘛?怎么又说是阿姨?”


    佳琳其实也蛮混乱,她用自己有限的词汇量和理解力解释道,“不是啦,她是我爸爸后来结婚的人。”


    鱼蛋仔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惊呼,“那不就是你的后妈!好恐怖,我不要去你后妈家里!”


    佳琳,“……”


    “哼,你爱去不去!”


    因为鱼蛋仔说了阿姨的坏话,佳琳气得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可鱼蛋仔的惊呼已经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


    老师立即板起脸冲他们两个喊,“郑佳琳,虞澹,交头接耳,各减一分!”


    “呜~”


    两个孩子都委屈的要哭,可谁也不敢真哭出声,因为再哭又要减分了。


    一直在小街对面注视着孩子动向的卢清越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所幼儿园怎么回事?搞得比国子监还刻板无趣,弄什么加分减分的,给孩子造成这么大心理负担。


    目送着佳琳随班级队伍走入幼儿园的大门,小娟问卢清越,“夫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佳琳要下午七点才放学。”


    卢清越说,“哪儿也不去,我去和老师们沟通一下,看看佳琳的情况。”


    小娟说,“我陪您一起?”


    卢清越摇了摇头,“你去帮我再搜集一下其他幼儿园的情况,重点找找大宅附近的幼儿园,要开办时间长,口碑好的。”


    小娟略一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点头应道,“好的,我这就去办。”


    听到幼儿园里响起上课的音乐铃声之后,卢清越才去了门口,向值班老师说明来意。


    听说是学生家长,老师没有怠慢,因为能来这里就读的孩子,非大富即大贵,不是他们这群普通老师能得罪起的。


    卢清越只在休息室里等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一名专职招生的老师来向她介绍情况。


    这位老师十分热情,谈吐不俗,也很专业。


    他领着卢清越把幼儿园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参观了一遍。


    说实话,卢清越觉得这所幼儿园硬件设备真的很完备,很先进,家长看了,肯定个个满意。


    可当她看到教学楼主楼的几个大字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为世界培养全面型人才”


    她有些不解的问招生老师,“全面型人才?”


    老师笑着看向她,很自豪的答道,“是的,我园的孩子在校学习期间,不仅要熟练掌握中文和英语两种语言,还要培养一个小语种,至少也达到1000个词汇量的水平。在国学方面,四书五经要通读,二十四史要读个概略。书法要能书写标准的楷书,并初步启蒙行草。至于游泳,滑冰,高尔夫、马术、钢琴、舞蹈和珠算则是我们的必修课程,每个孩子都必须掌握。”


    卢清越,“……”


    看到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师更加自豪,仰着下巴说道,“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我园设有58门兴趣实践课程,比如编程机器人,无人机,水球,冰球,花样游泳,跳水,冲浪等等,甚至,还有敏捷犬训练课程,海豚抚慰课程等,就看孩子对哪方面感兴趣了。”


    卢清越被她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有些课程是她这个古人闻所未闻的。


    她没有在再往下问,只是请对方领她去教室看看。


    老师在领她去教学楼的时候,一再叮嘱,“请您务必保持安静,我们的孩子需要一个能集中注意力的环境。”


    卢清越点头,然后随她进入教学楼,接着就发现,这里确实非常安静,简直是落针可闻,很难想象,这里竟然有好几百名孩子在同时学习。


    待看到班级里的情形时,卢清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来,教室墙壁和门都安装了非常厚的隔音设施,所以才把内外声音都隔绝的那么好。


    再者,也是因为孩子们确实非常老实,一个个将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敢动。


    老师则在前面的讲台上,给他们放着PPT讲稿,长篇大论的讲解或是古文国学或是外语对话或是书法结构的复杂课程。


    这么枯燥的课程和形式,卢清越觉得不要说是孩子们,就是个大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果然,有个别孩子已经昏昏欲睡,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委顿下来了。


    台上的老师看见了,立即走过去,二话不说,将一个矫正孩子坐姿的十字形矫正器绑在孩子身后,强行让他的身体挺直。


    卢清越看到这里,一阵心惊。


    这虽然不是虐待,但绝对算是体罚了。


    他们只是一群小孩子,大得也不超过六岁,小的才三岁而已,正是该活蹦乱跳,无拘无束的年纪,怎么能像对待不听话的小猪仔一样,给他们绑在棍子上呢?


    再说,这样的学习方法真的能培养出“全面的人才”么?


    卢清越是活了两世的人,她自己也养育过孩子,当然知道,人无完人,每个人各有所长,想当一个全面型的人才有多难,或者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再说,孔孟那样的古代教育家都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怎么到了现代社会,各项研究都如此深入之后,还会有人做梦要把孩子培养成全才?


    她不禁问,“孩子们一天上几节课,都是什么课?”


    老师立即将一本印刷精美的课程册递给卢清越。


    她翻开一看,当即有些血压升高。


    孩子竟是从8点就开始上课,要一直上到12点,中间只有短暂的三个休息时间,每个十分钟而已。


    中午吃饭加午休是一个半小时,下午从一点半上课,到下午七点,休息时间也很短暂。


    这个强度,简直比上班的大人还要辛苦好几倍。


    大人在上班时候还能摸鱼偷懒,这群孩子却是连眼睛都不能眨,否则就要被捆上矫正器。


    卢清越忍着强烈的不适,问招生老师,“你们的毕业生都培养成全才了么?”


    幼儿园老师笑了笑,说,“我园开办两年,暂时还没有第一批毕业生。”


    卢清越,“……”


    哦,敢情拿我们佳琳当磨刀石呢!


    她压抑着不快,问,“所有的学生家长都认可这样的教育方式么?”


    “当然了,我园可是得到社会各界精英人士的广泛认可,大家一致认为,孩子应该赢在起跑线上,趁着大脑发育的高峰期,多学知识,多积累本领,以后才能更有作为,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卢清越,“……”


    疯了,真是疯了。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认可这种教育方式,难道这就是古代妇女和现代家长的代沟么?


    最近她看闲书,说三年一个代沟,果然,这三百年就是三百条沟,确实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第26章


    ◎记住,你是东林集团的老板娘◎


    对于这所高端贵族幼儿园倡导的教育理念,卢清越不敢苟同。


    但作为一个古人,她也确实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三百年巨变,很多新事物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可以说让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受到过惊吓。


    而这些新发明,新事物都是后世人创造的,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着实让卢清越佩服,感觉到望尘莫及。


    这些后世人又都是经过现代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这也证明,现代教育体系非常成功。


    那么,到底是该接受新的教育理念,还是坚持她的“旧思想”?


    卢清越一时陷入了茫然。


    招生老师看出了她有些不太认同的样子,便建议道,“佳琳妈妈,您还是去观摩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吧,看到孩子的成长和进步,您会在心里更加认可我们的教育理念的。”


    说完,他引领着卢清越去了佳琳所在的班级。


    为了不影响孩子们正常上课,卢清越在单向玻璃观摩室里观看了佳琳上课的情况。


    这是一堂舞蹈课。


    宽敞,漂亮的舞蹈教室里,据说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的专业老师正在指导孩子们做芭蕾的基本舞步训练。


    舞步之后,便是基本功,包括下腰,劈腿,一字马等。


    卢清越非常了解佳琳,知道她对舞蹈和音律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佳琳是这堂课上最显眼的一个小孩。


    她穿着粉色舞蹈服,白色舞蹈连身袜,梳着双丫髻,看上去特别粉嫩漂亮。


    但她的舞蹈动作却是最笨拙的,经常出现顺拐的情况,肢体看着也很僵硬。


    而且她的动作总是慢半拍,因为对舞蹈教学不感兴趣,还经常开小差,溜号。


    老师多次提醒她,可佳琳还是跟不上其他小朋友的节奏,不由越来越泄气。


    老师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孺子不可教”的无奈。


    小孩子最敏感了,发现老师对自己非常失望,变得更没动力了,佳琳一整个人都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后来,她还因为动作慢半拍,差点把旁边的同学绊倒。


    老师见状,不得不将她安排到最后一排,去吊车尾。


    终于熬过步伐训练,开始做基本功的时候,佳琳小小的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卢清越明察秋毫,看在眼里。但她一开始没明白,孩子为什么会发抖。直到看到其他孩子们被老师压着肩膀,强行使胯骨和肩膀在水平地面上贴合的时候,卢清越也跟着嘶嘶抽气,她这才明白过来.


    看起来就很疼,尽管孩子的骨骼软,韧性好,可还是有几个小姑娘被压的掉了眼泪。


    其中就包括佳琳。


    卢清越当然心疼,她转头问招生老师,“佳琳不擅长舞蹈,必须跟着其他人一起学么?而且,这样压孩子的骨头,不会有损伤么?”


    招生老师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她,说,“佳琳妈妈,你放心,我们的老师都是非常专业的,绝不会伤到孩子。何况,作为女孩子是必须要学习舞蹈的,这对于孩子的形体塑造和气质培养都非常有好处,是每一个上流阶层女孩子都应该掌握的基本技能啊。”


    看到卢清越虽不反驳,却皱着的眉头。


    招生老师又继续说道,“佳琳妈妈,我知道您心疼孩子。可是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试想一下,如果以后您的孩子进入学校,社会,有需要她展示才艺,或者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您想让她因为小时候没吃这点苦,就在众人面前出丑,丧失出人头地,大放异彩的机会么?”


    卢清越的眉头越皱越紧。


    招生老师还在滔滔不绝,“您应该对现在社会的竞争有充分的认知吧?孩子如果不学习足够的本领,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呢?再说,以您的层次,接触到的家庭肯定都非常人,孩子也都是龙子凤女,非常优秀的。他们接受的训练有可能比这还要严格,艰苦。难道您想让自己的孩子比同龄、同层次的孩子差么?”


    说道这里,他观察了一下卢清越的脸色,发现她果然有所松动,于是,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新宇集团付董事的千金也在咱们学校,他不仅督促孩子学习舞蹈,还给孩子报了茶艺,昆曲等多个文艺方面的特长训练课呢。”


    招生老师口中的新宇集团是东林集团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付董事和郑郁林也是亦敌亦友,两人的关系莫测,经常被媒体当成对照组来进行报道。


    而这种竞争关系,也从大人之间被延伸到了孩子身上。


    卢清越觉得很心累,她明白,一旦有了竞争,一些本来不必要的东西也会变成必不可少。


    其实,她也清楚,孩子不吃苦,学不到本领。就像上一世,她监督抚林苦读一样,哪一天不是三更起床,半夜才睡,所以抚林才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最后官居九卿,光耀门楣。


    如此一想,她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孩子太过娇宠了?


    也许老师说的没错……


    可佳琳此刻在舞蹈教室里疼的直流眼泪也是真的。


    卢清越不忍心再看,赶忙退出了教室。


    从学校参观出来的时候,黑色的劳斯莱斯正等在门口。


    小娟帮她拉开车门,卢清越刚坐进去,小娟便说,“清越姐,我刚才搜集了几家幼儿园的信息,都离咱们大宅不远,最远一个,开车十分钟也能到,而且都是建园时间较长,生源比较稳定,很有口碑的学校,有两所还是公立幼儿园。”


    闻言,卢清越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接小娟递过来的资料,她说,“你先收着吧。”


    然后,便叫司机小赵开车,带她去附近的百货商场转一转。


    幼儿园附近的百货商场也是高奢定位,一楼全部都是名品店。


    因为刚才看孩子受苦,卢清越心情很不好,下车之后,便直奔名包店,火速下单了两个限量版包包,加起来价值百万还多。


    店员看她出手阔绰,毫不犹豫的势头,赶紧围上来,“女士,您还看好什么款式,尽可以试背一下。”


    说着,给她端上热咖啡,还请她去SVIP室休息。


    因为买了漂亮包包,心情好转了一点的卢清越喝着咖啡问,“哪一层有卖儿童玩具的?”


    店员立即给她指路,说是楼上有整整一层的儿童用品区。


    背上新买的名包,卢清越直奔楼上。


    佳琳在课堂上受苦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总觉得必须给孩子买点什么慰劳一下才行。


    都说富二代的恶习是惯出来的,现在卢清越有点明白了。


    孩子用功,吃了苦,家长就会想尽办法在物质方面弥补孩子。


    那能怎么办呢?没办法,家里趁好几百个亿,有这个条件!


    富二代的恶习也不是谁想养成就养成的,卢清越理直气壮的想,我就惯孩子了,怎么得?!


    百货商店的三楼装修非常童话,花花绿绿,五彩缤纷,售卖的全部是儿童用品。


    看到那些小女孩穿的,戴的,用的,玩的,个个精致漂亮,卢清越根本挪不动步子。


    她看也不看价格,只要喜欢的,全部收进小娟推着的购物车里。


    如此扫荡了三大车,她才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心情也终于跟着多云转晴了。


    果然,购物永远是女人最好的抗抑郁药,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如一张可以无限刷的信用卡有效果。


    而这张信用卡,还是之前在老宅的时候,郑郁林给她的。


    “日常开销有不够的,就刷这张卡,不用那么斤斤计较,记住你是东林集团的老板娘,你的消费能力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集团的经济实力。”


    卢清越还记得郑郁林说这话时候的神情,颇有些嘲弄似的。


    估计还认为她是曾经那个小家子气的原身吧。


    花钱,谁不会啊,尤其是花常年不着家,还有私生子的老公的钱,那必须得拿出报仇雪恨的气势来大花特花!


    将所有东西付款打包之后,小娟和司机两个人都拎不过来了,卢清越自己也拎得两只手满满当当。


    他们扫完货,卢清越又请两人吃了顿火锅,然后时间也磨磨蹭蹭的到了晚上六点半,该去接佳琳了。


    又是学校门口,又是很严肃的一中一洋两名老师,她们领着孩子,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幼儿园里走出来。


    小孩子们的表情似乎也受了老师影响,一个个的板着小脸,很是严峻。


    只有在看到等着接他们的父母时,才会按耐不住,兴奋的招手。


    可立即就会被回过头查看纪律的老师吓得不敢吱声,又变得老老实实。


    卢清越站在马路边上,向队伍里的佳琳招手。


    佳琳一直在寻觅她的身影,发现之后,眼睛瞬间亮了,但她不敢搞大动作,小手只敢抬起来一点点,小幅度的挥一挥,样子看起来又好笑又心酸。


    跟在她身后的,还是早上就见过的那个胖胖的小男孩——鱼蛋仔。


    他顺着佳琳挥手的方向,看到了卢清越,然后就发出憨憨的小感叹,“哇,琳琳,你的后妈长得好漂亮哦!”


    佳琳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说话好讨人厌!”


    鱼蛋仔立即用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的恳求道,“琳琳,你别讨厌我呀,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佳琳不理他,只等着老师宣布解散,好跑去卢清越身边。


    可老师迟迟不宣布解散,反而开起了露天小班会,当众宣布了哪些小朋友被减分,因为什么被减分,这相当于是公开处刑了。


    佳琳因为早上和鱼蛋仔大声喧哗,还有在舞蹈课上的差劲表现,被扣了五分。


    她的小脸立马皱起来,耳朵也红了。


    阿姨第一天来接她放学,就听到她表现不好的消息,真的很丢脸。


    佳琳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卢清越的方向,直到老师宣布解散,她也没主动跑过去。


    看到孩子站在那里不动,卢清越赶紧迎上前。


    “佳琳,阿姨来接你了!”


    卢清越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巧克力棒棒糖递过去。


    看到糖果,佳琳马上忘了不开心,扬起了笑脸。


    “谢谢阿姨。”


    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憨乎乎的声音,“阿姨,你买的巧克力棒棒糖好不好吃啊?”


    卢清越转头一看,原来是早上那个胖乎乎的可爱小男孩,她忍不住笑道,“不知道诶,你要不要替我尝尝?”


    鱼蛋仔疯狂点头,“好耶,好耶!”


    说着就接过了卢清越从包包里拿出的另一只棒棒糖。


    可他刚要吃,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蛋蛋啊,又在骗糖吃!”


    卢清越转头,发现来人是个有些身材丰腴的年轻妈妈。


    “老妈,你干嘛啦,是阿姨主动给我的,不是我骗的哦~”


    鱼蛋仔已经剥开包装,把巧克力塞进嘴里了。


    鱼蛋仔的妈妈一瞧儿子的贪吃相,很是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她对卢清越说,“不好意思哈,我家孩子就是贪吃一点。”


    卢清越倒觉得鱼蛋仔格外天真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她说,“我还买了一些零食,放在车上,一会给两个孩子分一分。”


    佳琳立即拍手,“太好了,阿姨最棒了!”


    鱼蛋仔的妈妈看起来更加不好意思了,给儿子使眼色,想让他拒绝。


    可鱼蛋仔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他吸溜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说,“老妈,就让我拿一点零食嘛,下次你请琳琳不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老妈,径自跟着卢清越往车子方向去。


    蛋仔妈妈没办法,也跟了上去,但还在小声埋怨孩子,“你呀你,每天就知道吃,你爸爸知道你又吃零食,肯定会生气的,都那么胖了!”


    鱼蛋仔毫不在乎的说,“胖怎么了嘛,胖胖的很可爱哦,妈妈我爱你~”


    身材丰腴的年轻妈妈被他逗的笑了起来,也不忍心再教训孩子。


    她们母子两个的车停得离卢清越的车不远,是一辆林肯越野。


    看穿戴,也知道是非常富足的家庭。


    毕竟,能把孩子送到这样学校来读书的人家,肯定都不一般。


    但有点稀奇的是,鱼蛋仔的妈妈却并不像其他家长那么过分“自信”,言谈间,显得很是谦恭,甚至有些刻意的迎合。


    那个不太自信的样子,让卢清越很有点不适应,毕竟刚才站在她周围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可都是鼻孔朝天的。


    给两个孩子分了零食,鱼蛋仔的妈妈再三道谢。


    卢清越说,“您太客气了,两个孩子是一个班上的,欢迎你们常到家里来玩。”


    佳琳这时候则在忙着和鱼蛋仔交换不同口味的海苔饼,听到卢清越的话,她便对鱼蛋仔说,“你周末可以来我家,阿姨同意了呢。”


    一旁的蛋仔妈妈听到了,便问卢清越,“冒昧问一下,您是孩子的小姨?”


    卢清越笑了笑,说,“不是的,我是她继母。”


    蛋仔妈妈立即露出尴尬局促的神情,咬着嘴唇,非常抱歉的说,“真是的,你看我,太冒失了。”


    卢清越毫不在意,反过来劝她,“没关系的,我们家说这些事不避讳孩子,我们相处的也很好。”


    一番话惹得蛋仔妈妈很羡慕,她说,“一看您就很会教育孩子,你看琳琳多乖,多懂事啊,还聪明。”


    卢清越说,“那倒没有,我也才把孩子接到身边,教育的事,我也不太懂,今天特意来学校看看。”


    说道幼儿园,两人话题就多了起来。不禁一起讨论起了幼儿园的教育理念。


    蛋仔妈妈被卢清越的亲和真诚感染,话比平时多得多,她说,“你家琳琳每天晚上作业写到几点啊?”


    卢清越纳闷,问,“作业?幼儿园就要写作业了么?”


    蛋仔妈妈说,“哦,对,你才第一天来,还不清楚。”


    接着,又说,“那我们赶紧带孩子回家写作业吧,改天再聊,听说今晚的作业蛮多的,不快点写,孩子又要搞到十一点之后才能睡觉了。”


    说着,叫过鱼蛋仔,将恋恋不舍的儿子塞进了林肯车里。


    安顿好儿子,她又返回卢清越身边,这次手里拿了一张名片。


    她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刚才忘了问您是哪家的夫人,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可以联系。”


    卢清越接过来,看了看,“海晏集团?”


    那妈妈笑了笑,“我爸爸的公司,我挂个虚名,日常就是在家里带孩子。”


    看到人家有自己的事业,卢清越非常羡慕,毕竟上一世,她也是看账,理财的一把好手。


    “好的,蛋仔妈妈,我们下次聊。”


    蛋仔妈妈笑着跟她挥挥手,然后上了自家的车,亲自驾车带着儿子走了。


    卢清越也领着佳琳上了车,回去的路上,她问佳琳作业多不多。


    佳琳有点愁眉苦脸,“和每天差不多。”


    卢清越看她不开心,忙把下午买的芭比娃娃玩具拿出来,“佳琳快快写,写完阿姨陪你玩过家家。”


    佳琳一看玩具,来了精神,“好的!”


    哄好了孩子,卢清越又拿出那张刚收到的名片,她将名片递给小娟,问,“海晏集团是做什么的?”


    小娟想了想说,“好像是最近两年才来帝都发展的新兴公司,据说老板是个东北暴发户,大家都不太和他们家来往的。”


    卢清越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来往?大家都包括谁?”


    小娟也没避讳,直言道,“就是那些趾高气昂的阔太太们呗,看不起海晏出身低呢。”


    第27章


    ◎小老婆就是拿不上台面◎


    鱼蛋仔的妈妈姓周,叫周童,她是海晏集团周总的独苗千金。


    海晏集团前些年一直在东北发展,是当地最大的地产和商贸集团。


    周总是大车司机出身,机缘巧合,发财致富,因为性格豪爽,为人仗义,结交了全国各地不少富商朋友,后经人介绍,去年开始,到帝都来发展。


    周童一家也跟着搬了过来。


    但是据小娟说,周童在帝都的贵妇圈里很受排挤,一年多的时间了,仍然没能融入进去,那些阔太总在背后说她闲话。


    卢清越问,“她人品不好么?说她什么闲话?”


    小娟,“人品方面的八卦倒是没听过,大部分都是嫌弃她们家是没根基的土鳖暴发户,说周女士又胖又土,还说她丈夫是吃软饭的,在外面包小三,她被蒙在鼓里,在家做黄脸婆,诸如此类的吧。”


    卢清越听了就觉得很腻味,心想,怎么好几百年过去了,女人之间的话题还是这么老套。


    科技再发达也无法改造人的无聊和长舌属性么?


    她对周童的家事不感兴趣,只要对方没有人品问题,其他事情与她无关。


    而且,她通过刚才和周童聊天,感觉对方很真诚实在,性格也不错,可比那些鼻孔朝天,自以为是的阔太强多了。


    卢清越说,“我看不是周童融入不了她们,是她们故意排挤吧。”


    小娟点头,“帝都贵妇圈里有个顺口溜,说得就是排挤周女士的。”


    卢清越以眼神询问,小娟兴致很高的说,“土包子开花还得看周家,桶腰缸身正是童儿,芦花鸡……”


    她还要顺嘴往下说,却听旁边的司机小赵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小娟才一下惊觉,立即闭上了嘴。


    前两句,卢清越听明白了,这是嘲笑海晏的周总出身低微,周童身材富态,那后面这个“芦花鸡”又是什么?怎么小赵不让往下说了?


    卢清越盯着小娟说道,“你怎么不往下念了?”


    小娟脸都红了,忙说,“就前面两句,后面我忘了……”


    卢清越便更肯定了,后面的部分八成和自己有关。


    她说,“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打听到,与其从别人嘴里听见,让人取笑,倒不如你们告诉我。”


    对于自己的快嘴,小娟后悔死了,她抿着唇,央求卢清越说,“夫人,我下次不敢了,你别让我说了。”


    卢清越也不为难她,转而对司机小赵说,“那你来说吧,你不让她往下念,肯定是知道后续。”


    小赵,“……”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打死也不说得表情,卢清越笑了笑,“我给郑郁林打电话,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看到女主人作势就要拨打电话,前座的两人不淡定了,赶紧说,“夫人,我们说,您别打了。”


    然后,卢清越就听两人告诉她,后两句的内容是,“芦花鸡上不了席面,郑郁林蒙眼被欺。”


    卢清越听完,半天没说话,吓得小娟两人大气也不敢喘。


    这顺口溜是一年前,周家刚来京城发展的时候,贵妇圈子里的太太们编的。


    前两句嘲笑周家,后两句,毫无疑问,就是讽刺卢清越是村姑,郑郁林商业联姻被骗了,娶得不是卢家正经得大小姐。


    卢清越没说话,倒不是多生气,她只是觉得很无奈。


    “原身”之前言行粗鄙,落了人口实,养女的身份也得不到上流社会的认可,这倒都是事实。


    但她嫁入郑家,是郑郁林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结婚之前,也相过亲,不是盲婚哑嫁,怎么说得好像郑郁林娶她像是毫不知情,被骗了似的。


    可见这帮所谓的豪门阔太嘴巴多歪,心有多偏!


    一想到被这样一群人嘲笑,卢清越就觉得无所谓了,不过是群势利眼而已。


    这样的人,别说她们想不想和自己来往,她卢清越首先就不想和这个样的人为伍。


    车子一路往大宅开去,刚才几个大人在车上聊天,没有时刻关注佳琳。


    等再一瞧,佳琳已经在车上打起了盹。


    估计是太累了,孩子睡得竟然响起了小呼噜。


    等车子在大宅的高台阶前停稳,卢清越试着叫醒佳琳,可她睡得很熟,叫了好几次都没叫醒。


    卢清越便让小赵把孩子抱出来,自己脱了外套给她包在身上。


    她说,“动作轻点,让孩子先回房间睡一会儿。”


    想想白天时候在学校看到的那份密集紧张的课程表,也难怪孩子会累成这样了。


    佳琳这一觉睡到了快九点才起来。


    她一醒,卢清越赶紧让小娟将晚饭端过来。


    她们一大一小没去餐厅,就在这一层的小厅里吃的饭。


    佳琳可能是饿坏了,有点狼吞虎咽的,要不是卢清越怕她太晚吃饭积食,时时劝着,她能再吃好多。


    吃了饭,佳琳才想起来问,“阿姨,现在几点了?”


    卢清越看看时间,说,“九点半了,怎么了?”


    闻言,佳琳惊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房间跑。


    卢清越没反应过来,赶忙去追她,“佳琳,别急。”


    追到房间一看,佳琳正坐在地毯上翻书包。


    她看上去急惶惶的,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卢清越问怎么了,她才哭唧唧的说,“我的作业还没写,那么多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明天肯定会被老师扣分的。”


    忙安慰孩子,又帮忙一起找,终于把作业准备好,卢清越也被惊到了。


    竟然有这么多?


    数学有绘图表,列算式还有录像讲解题。


    国学要录制背诵视频,还要写毛笔字。


    英文要默写单词,录制英文歌。


    舞蹈有动作打卡,马术更离谱,要求孩子画一张动作要领海报。


    至于其他学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作业,要么是书面的,要么是口头的,都不简单。


    卢清越听了都觉得头大,也不知道佳琳是什么感觉。


    看着小小的孩子坐在台灯下,伏案认真的写作业,卢清越是既欣慰,又心疼。


    这些作业是不是太多了,尤其是对只有五岁的幼儿园中班小朋友来说。


    她坐在小茶几旁边,一边给佳琳剥山竹,一边心里默默想。


    可是据老师说,别人家的小孩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这样便要落后,想一想,又难免焦虑。


    咬牙挺一挺吧,佳琳这么乖,她都肯吃苦,大人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这么想着,卢清越剥好了一小碟山竹,送到佳琳手边。


    可佳琳看都不看,她在努力的一笔一划写着毛笔字。


    虽然小手握起来还没一个砂糖桔大,可她还是用力抓着毛笔,努力让自己端稳。


    卢清越提醒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她却说,“不要了,我一鼓作气。”


    听她小大人似的发言,卢清越又开心又辛酸。


    这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果然,这天晚上的作业一直写到快十二点才结束,还因为上传的晚了,被老师批评,扣了两分。


    佳琳洗漱的时候眼泪汪汪的,她一再嘱咐卢清越,“阿姨,明天我再在车上睡着,你就拧我大腿吧,我不睡了。”


    卢清越马上说,“那怎么行,小孩子不睡觉,不长个子,头脑也会变笨的。”


    可佳琳却说,“我们老师讲,不学习才会变笨。”


    她洗漱好,往床上爬的时候,已经是睡眼惺忪。


    躺在被窝里,眼睛就已经闭上了,可她还没忘了一件事。


    “阿姨,能不能把新买的娃娃帮我拿过来?”


    卢清越,“好啊,佳琳要玩么?”


    她说着,就起身去拿娃娃,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睡熟了,但胳膊在被子外面露着,看样子是还在期待卢清越把娃娃给她拿过来。


    不由一阵辛酸,卢清越将娃娃放在佳琳的臂弯里,让她搂着新娃娃,又帮她盖好被子,然后才熄灯上床。


    睡前,卢清越不禁回想,上一世,佳琳在这么大的时候,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她快不快乐,有没有这些烦恼。


    显然,那个时候,五岁的佳琳无忧无虑,每天不是跟着丫头婆子抓胡蝶,就是陪哥哥练大字,再就是和门房老胡家的小子比划拳脚,把比她还大两岁的小男孩揍趴在地。


    那样的佳琳多么鲜活,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银铃般的笑声常常在后院响起来,成为卢清越守寡生活里最有生机活力的一部分。


    可现在呢?


    卢清越转头看向熟睡的佳琳。


    她先是被不负责任的爷爷奶奶丢给保姆,又被保姆虐待,而在幼儿园,受的又是如此严苛,冷酷的教育。


    这样对于孩子真的好么?


    一个孩子的快乐更重要,还是她所谓的前途更重要。


    上一世,郑家家境平平,卢清越都没有为佳琳的未来担忧过,怎么现在郑佳琳已经是郑郁林这等顶级富商的千金了,大人反而变的这么焦虑呢?


    卢清越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了。


    虽然,她是个古人,但不见得她的想法就是错误的。


    第二天,又是和前一天一样,紧张,忙碌,送佳琳去幼儿园简直想打仗一样。


    幼儿园的老师在见到卢清越的时候,还主动上前,很严肃的找她谈了两句。


    “佳琳妈妈,希望你能更关注一下孩子的学习,佳琳昨天的作业提交晚了。”


    佳琳的班主任冷着脸说。


    卢清越看看她,问道,“请问,您知道孩子每天的作业量么?”


    班主任可能没想到会有家长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她表情不太好看的说,“孩子每天的作业量基本都差不多,以前能准时提交,现在为什么不行呢?”


    卢清越淡淡的解释说,“孩子昨天回去的路上,在车上睡着了,我没叫醒她。”


    老师笑了一下,让卢清越很不舒服。


    她说,“那你应该及时叫醒孩子,毕竟贪睡可成不了才,佳琳在睡觉的时候,别的孩子却在用功,你想想,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您的孩子就会被远远的甩在后面了。”


    被学校老师这套说辞给弄得烦不胜烦,卢清越扬了扬下巴,说,“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一件事?我的孩子没有站在起跑线上,她是站在终点线上得,谁要想超过她,那就等对方先跑到终点再说吧。”


    老师惊得眼睛都瞪了大,从没见过这么傲慢的家长。


    “你……你这样是在害孩子!家庭条件再好,也不能让孩子养成骄奢淫逸的性格。”


    卢清越反感的皱眉,说,“佳琳哪里骄奢淫逸了?她只不过是想睡个好觉,和她的同龄人说说笑笑,晚上放学能在家里玩一下喜欢的玩具,这难道就是你们眼中的堕落和不思进取么?”


    那个被学校标榜为名师的老师被堵得半天没说上话来,然后一生气,扭头就走。


    临走之前,她气哼哼的对卢清越说道,“你要是不想培养一个全面发展的人才,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大可不必来我们幼儿园就读,既然做不到自律,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谈得了!”


    卢清越也在气头上,说,“我正有此意,很好,我会尽快给佳琳办转学的。”


    说完,她也转身就走。


    她们谈话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进入了幼儿园,对大人之间的这些曲折并不了解。


    但是,周围的家长可是把卢清越和老师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很快,卢清越就听到旁边有个在初秋时节就身披昂贵貂绒皮草的贵妇,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呵,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自己没素质也就算了,竟然跑到学校门口来丢人显眼。”


    她身边立刻有几个富太太模样的年轻妈妈附和,“可不是嘛,真是丢人。”


    “嗨,她懂什么。听说她连初中都没读完,怎么能理解读书的好处呢?也许她觉得读书没有用呢,所以才不想让孩子读书吧。”


    “可不是嘛,人家脸蛋漂亮就能麻雀变凤凰,没准也是想这么教育孩子吧,听说现在很流行白痴美人呢,呵呵呵呵~”


    “算了吧,我看她是没按好心,郑佳琳也不是她亲生的,郑董事顾不上管孩子,孩子可怜哦,落在这个后妈手上,还不是任她摆布?”


    “就是,就是,我听说前两天她从郑家老宅抢走了孩子,原来就是为了祸害人啊。”


    卢清越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本不想搭理,都是一群无聊又自以为是的阔太太,她们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


    可是,话题突然就拐到了佳琳身上,说佳琳是什么无脑美人,又说她是想祸害孩子。


    这卢清越能忍?


    再忍她就真的是芦花鸡了!


    她转过身,冲着为首的那位太太走过去。


    几人一见她直接向这边走过来,立即不说话了,脖子挺得直直的,下巴扬得高高的,也不看她,眼睛做目中无人状。


    卢清越不管那么多,她走到最先开口说话,也是几人中穿戴最富贵浮夸的那位妈妈面前,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是哪家的夫人?”


    可能没想到她会这么有礼貌,那个富太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又侧过脸,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卢清越冷笑了一声,说,“怎么?有胆量在背后那么大声音扯长舌,没胆量报上自己的大名?”


    这话一下就刺激了那位夫人,她立即瞪圆了眼睛,说,“有什么不敢的?我是新宇集团付董事的夫人,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卢清越微微一笑,“付董事的夫人?”


    那位年轻貌美的太太立即昂着脖子,“难怪你不认识我,名流酒会,你从来没收到过邀请函吧……”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跟着掩嘴嘲笑起来。


    卢清越却不理她们,只是对那个自称是付董事夫人的女人说道,“据我所知,付董事的夫人今年有50开外了,孩子也都已经成年,难道是您做了整形手术,返老还童,顺便也把成年的子女塞回幼儿园重修了?”


    那个女人的脸一下子就煞白到底。


    卢清越又笑了笑,说,“难怪您刚才说自己重视教育,看来确实不假,连幼儿园都要孩子重修呢。”


    周围几个本来帮着付太太说话的贵妇人也被卢清越说得没忍住,笑了起来。


    付太太变的恼羞成怒,她用力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挎包,说,“姓卢的,你给我闭嘴。”


    卢清越挑挑眉,“付太太,请注意你的措辞。别让人家在背后笑话你,说什么小老婆就是拿不上台面,修指甲的店员出身就是低微,再怎么包装,也掩盖不了身上的穷酸。”


    这位付太太是新宇董事长付大波在外面包养的小三,因为生了一对龙凤胎,就被公然摆到了台前。


    也是付大波的原配老实本分,为了给自己成年的子女争财产,作为交换条件,才任由自己老公在外面胡来。


    原配夫人大度,隐忍,这个小三就张扬得瑟起来了。


    昨天小娟在车上可没少讲帝都贵妇圈的八卦,卢清越虽然不屑她们的腌臜,但也听了几句在耳朵里。


    如今这位上赶着讨骂,她也不必客气。


    那个付大波的小三被人当众揭穿了老底,当即面红耳赤,一副要和卢清越拼命的架势。


    周围人立即劝她忍一忍,毕竟是在幼儿园门前。


    听那几个人说话,卢清越也猜出大概,这几个女人八成都是家里的生意有求于新宇集团,所以才这么攀附这个小三。


    小三虽然忍了再忍,没有破口大骂,但她还是很不服气地说,“你说谁穷酸!我老公是帝都最大的地产商!”


    卢清越就忍不住笑了,“哦,那你背个假包出门,可真是给你‘老公’长脸啊。不过假‘老婆’配假包,倒是很登对!”


    第28章


    ◎人傻钱多,好骗极了。◎


    “我的包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我老公在巴黎给我买回来的限量款!”


    付大波的小三被卢清越指出背假包之后,立即跳起来反驳。


    卢清越轻轻笑了一下,说,“这包是限量款确实不假,而且这个包全球只有两个,一白一黑,两种颜色。”


    付大波的小三立即说,“对啊,我的这只就是白色的!价值一百五十万!而且上面还有我老公给我定制的签名牌!”


    说完,她又急火火的给自己身边的几个富太太展示。


    “你们看,是不是,这上面就是我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呢!”


    其实这个价格的包,哪个帝都的富太家里没有几个?根本不稀奇。


    背这种包出门对于富豪家眷来说根本是日常,大家互相也不会多看几眼。


    更别提背假包了,根本不屑一顾,觉得这个阶层的人压根没有人会做这种掉价跌份的事。


    都是富豪家眷,谁也不差这百八十万的,弄个假包背出去,不是给老公丢人现眼嘛。


    所以,大家一开始还真没注意这个小三背的包包,但她给大家一展示,马上就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人就是刚出现在人群边上的周童。


    她很直爽的说,“呀,这包我也有一个,也是白色的!”


    卢清越笑了笑,“那巧了,我那个是黑色的。”


    众人一起看向他俩,全球限量款,一黑一白,这不就凑齐了嘛。


    可小三手里的包也是白的,那不就是说,她和周童之间,有一个人背的包是假的?


    小三那边人多势众,当即就有先发制人的,“周童,你买到假包了吧?也难怪,你不识货,被人骗了也正常。”


    另一个附和说,“付总夫人这个可是在巴黎买回来的,肯定是真的。”


    “嗯,现在卖假包的专挑那些土包子暴发户下手,人傻钱多,好骗极了。”


    说完,她们几个“呵呵呵”的就笑起来。


    付小三见其他人给自己撑腰,不禁又露出那种傲慢的样子,说,“我看是你俩被骗了吧,一对冤大头!”


    说完,她自己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


    周童被气得脸都涨红了,她说,“你们也太过分了!”


    可其他反驳的话,她又说出不出来。


    卢清越在旁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周童转头看她。


    卢清越说,“看看,这就是帝都的贵妇圈?”


    听出她话里的不屑,周童脸色稍缓,小声说,“佳琳妈妈,别跟他们说了,咱们走。”


    卢清越却道,“为什么不说?即便走,也得让她丢了脸落了面,咱们才能走。”


    说完,她便冲还在掩嘴取笑她们的“付小三”说道,“付夫人,据我所知,这款限量包只在亚太地区的实体店销售,销售当天,我家的司机和周家司机排在前两名,抢下了仅有的两个。刚才我也问过周童了,她说自己的白包没有转卖。那么您这个包又是从巴黎哪条街哪个店里买来的呢?您刚才还说,包上有您老公专门从品牌商那里订制的首字母缩写金属配饰,这也巧了,此款包包的金属订制可在品牌官网上查询,您不如查一查,看看有没有您的名字。我刚才看了一下,我和周童都没订制过,网站那里是空白的呢?”


    此言一出,对面几个富太太变得安静如鸡。


    而“付小三”则脸红脖子粗,她说,“不可能,我这就查查!”


    说着,她便掏出手机,扫描包包内侧的条形码。


    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条形码竟然没有识别出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


    “付小三”又尴尬又愤怒,她气得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甚至爆了粗口,“他妈的!”


    卢清越还嫌不够,故意对她说道,“付夫人,看来付总确实很疼您呢,您的包包做工精细,足可以和真货一较高低了,相信这样的高仿也不便宜,没有两、三万也是买不到的,更何况,还要去巴黎买,飞机票也是很贵的呢!”


    她一说完,旁边的周童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甚至,对面有两个富太太也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付小三”气急败坏,本想反驳,但实在无从说起,毕竟铁证如山,再闹下去,也是她自己丢人现眼。


    怪只怪付大波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买了个假包糊弄她,让她被人抓了现行!


    但看着卢清越和周童的快意模样,她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便气急败坏的说,“卢清越,你也好不到哪去!郑郁林早晚跟你离婚,到时候你恐怕连假包都背不起。”


    卢清越哼笑了一声,说,“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毕竟郑郁林想甩了我还得办离婚手续,付董事要是想甩您,可是连一句话都不用说。”


    对面“付小三”的脸涨成了紫茄子,卢清越懒得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上了车。


    周童一看她要走,赶忙跟上去,叫她,“佳琳妈妈,佳琳妈妈。”


    卢清越停下来,看着满脸兴奋的周童,平静的问,“怎么了?”


    周童现在看她宛如看到偶像,因为刚才疾走,她此时还有些气喘吁吁。


    呼了两口气,她才说,“佳琳妈妈,我刚才听说,您想给孩子转学,是真的么?”


    见她问起这件事,卢清越也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她作为一个古人,这几天心里始终在挣扎,角力,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种所谓的现代教育理念。


    此时周童妈妈问起这件事,她就很想一吐为快,说说心里的想法。


    “是的,我想给佳琳转学。”


    “转到哪个学校?介意告诉我一下么?”


    “暂时还没想好,我只是觉得,这所幼儿园的教育方式有些太激进了,也太压抑孩子的天性了,并不适合我们佳琳。”


    一听卢清越如此直言不讳,劈中要害,周童如遇知己,她激动的上前就抓住了卢清越的手,说,“唉呀妈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激动,她连东北话都说出来了。


    之前为了融入帝都的贵妇圈,她特意控制自己不说方言,怕人家笑话她土里土气。


    她说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赶忙抿住了嘴,富态的脸也微微发红。


    卢清越却并不觉得她说话土气,只觉得她很豪爽可爱,便笑着说,“没事,咱们聊天就敞开心扉,我这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听她这样讲,周童如释重负,笑了笑说,“那太好了,其实我刚才看你对付那个女人,心里也很解气的。”


    卢清越笑了笑,说,“一群臭鱼烂虾罢了。”


    她的样子如此洒脱,神情是十足自信,顿时让周童钦佩不已。


    她说,“佳琳妈妈,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见识,早就给孩子办转学了。其实我也知道这所学校不适合我们家于澹,但是帝都数得上的富豪都把适龄的孩子送到这个学校来了,我们家要是不送,就显得格格不入,还让人笑话。我就想,要不还是让于澹来吧,可你也知道,这里作业那么多,课程也多,于澹这个小懒猪,贪玩的很,经常被老师训,我看他现在都对学习没信心了,一说起上学,就在家里撒爬打滚,不想来,每天早上都要闹一场。”


    听周童说得情况,卢清越感同身受,看来,这种情况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遭遇,她点点头,对周童说,“我们家也差不多,所以我才想给佳琳转学的。”


    周童接口,“可我又怕……”


    她没往下说,而是回头看了一下校门口排着的长长的豪车队伍。


    是啊,一旦孩子不在这里念书,是不是就代表和这个富豪圈子脱节了,会显得格格不入?


    卢清越看出她的心思,说,“刚才那样的帝都贵妇圈,有必要融入么?”


    闻言,周童惊讶的挑眼看她。


    卢清越又说,“就算她们请我去什么高端酒会,我都不会去,没那个时间跟那群野鸡浪费!”


    这话说得,实在是解了周童心头的一口恶气,她“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说卢清越,“佳琳妈妈,你怎么比我们东北人还爽快!”


    卢清越笑笑,“实话实说而已。”


    周童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那我回家跟我老公商量一下,也给孩子物色新学校,办转学。”


    卢清越点点头,“我也在物色,有了消息互通有无。”


    周童笑了,又握她的手,“佳琳妈妈,那我们以后就算是好朋友了。”


    卢清越挺喜欢真诚热情的周童,便认下了她这个朋友,说,“嗯,你没事就带鱼蛋仔来我家玩吧,最好以后两个孩子也能转到一个学校去。”


    周童欢喜的说,“那是最好的,我也这么想。”


    不过,她又犹犹豫豫的问了卢清越一句,“转学的事,你老公也支持么?我听说郑总好像对孩子挺严格的。”


    卢清越这才想起来,对啊,要给人家闺女办转学,她还没跟孩子亲爹商量过。


    怔了一下,她说,“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他也不经常在家,孩子都是我带。”


    周童听了若有所思,然后小声说,“真羡慕你啊,郑总对你真好。”


    这就好了?好在哪儿啊?自己孩子都不带,丢给后妈,他当甩手掌柜,难道还想大权独揽,想得美哟!


    “怎么?你老公会反对么?”


    卢清越顺口问了一句,却让周童面露难色。


    看她的神情,卢清越不由得想起之前小娟在车上时候分享的八卦。


    据说,周童的老公是入赘周家的,因为周家只有周童一个女儿,所以要招个上门女婿。


    周童的老公于子洋很有才华,是海归高材生,之前一直在周董公司做事,很受器重,一表人才,就被周童相中了,舍身倒追这个才俊。


    女追男隔层纱,很快,两人就结了婚。


    但自从结婚之后,于子洋就变得比较冷淡,尤其是周童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走样,他更是像变了个人。


    不过,于子洋工作能力强,在集团地位高,周董事很倚重他,面对女婿的冷淡,周董还反过来劝女儿要多谅解于子洋,说他工作忙,容易心烦,女人就该善解人意之类的。


    因为确实很爱于子洋,周童对老公更加关心体贴,可老公对她却更加冷淡。


    等到海晏集团到帝都发展之后,于子洋甚至都很少回家了,经常一连好几个月见不到人。


    问就是出差,问就是忙。


    周董也说,女婿忙,手里有大项目。


    可全家人都不知道的是,于子洋其实在外面包养了情人。


    这事帝都商圈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可周童却真的像是被蒙在鼓里,对老公的出轨毫不知情。


    想到这儿,卢清越再看周童,就觉得她有点可怜,替她不值。


    好好的富家千金怎么因为爱上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啊。


    再联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周童和人说话时,有意迎合,刻意奉承的样子,卢清越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婚姻生活不幸福,男人不懂得尊重妻子,女人才会变成这样吧。


    这么一想,虽然郑郁林和自己的婚姻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好在互相尊重,看起来倒是比这种怨偶强得多了。


    要不说,守活寡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呢。


    卢清越想到此,也被自己的心大给折服了。


    这种好心态也不是每个富豪太太都具备的。


    她当然不可能跟周童说破于子洋在外面包养情人的事,两人相交尚浅,何况事情涉及对方家事隐私,她也不便参与。


    而周童面对她的问话,也表现得略微尴尬,正好,两人便心照不宣的又说了两句闲话,也就此别过了。


    这天,送完佳琳,卢清越没再去逛商场。


    其实,她刚才怼“付小三”那番话,一方面来自原身的记忆,另一方面也是得益于她昨天在商场名品店等待店员包装时候,随手翻看的时尚杂志和奢侈品介绍。


    因为现在有了过目不忘的异能,她很轻易的就能记住介绍上的内容。却不想,刚看过的内容,今天就派上了用场,把“付小三”怼得哑口无言。


    这个异能确实太有用了。


    今天,趁着佳琳去上课,卢清越便想再去图书馆查一查儿童教育类的知识。


    用理论和知识验证一下,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个幼儿园的教育有问题。


    另一方面,她又派小娟和司机去找大宅附近的幼儿园,要他们全面搜集,越全越好。


    佳琳在幼儿园学习的时候,卢清越在图书馆啃书,娘两个倒是都很励志。


    因为担心早上和老师拌嘴,影响孩子,卢清越在图书馆的时候,不时就登录幼儿园的监控平台,看一看佳琳上课的情况。


    得益于幼儿园24小时无死角的监控,老师们在各位富豪妈妈爸爸的监督下,谁也不敢搞小动作,确实,这群孩子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待到佳琳快放学的时候,卢清越也把资料看得差不多了。


    经过一番临时抱佛脚,她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无数教育专家都认为,孩子就该在7岁之前充分的释放天性,只有自由有爱的环境才能更好的激发孩子的潜能,让孩子养成一个自信,乐观,豁达的性格。


    两世为人,卢清越太清楚,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心境的,如果心态宁静平和,即便粗茶淡饭,也会安之若仪,如果内心得不到平静,即便坐拥天下财富,也会索然无味。


    孩子的性格来自于她童年的经历,而她的性格又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她的命运。


    经历过灵魂穿越这种神鬼之事后,卢清越更加笃信命运,也相信,唯有练就一颗坚强,柔韧的内心,才能坦然面对任何不测的前程。


    看来,给佳琳转学便是势在必行了!


    为此,她必须说服郑郁林,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爹,卢清越并不想做那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即便是对佳琳有好处的事。


    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卢清越自认为也算比较了解郑郁林了,其人十分严谨,眼里揉不得沙子,为了能顺利说服他给孩子办转学,卢清越特意把图书馆的资料看了好几遍,做到了烂熟于心,一定要有理有据的说服郑郁林。


    晚上,将佳琳接回家之后,陪孩子吃过饭,又安顿她去写作业。


    都差不多消停之后,卢清越去了另一个房间,准备给郑郁林打电话。


    八点多钟,郑郁林应该已经不再忙工作了吧?


    实际上,郑郁林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正进行到关键的地方。


    忽然,郑郁林的手机响了。


    那位商业伙伴的话被打断,表情有些不愉快。


    本来,郑郁林是想挂掉的,可看到来电显示是,“你的亲亲老婆”。


    他一整个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这应该是上次回大宅,佳琳偷偷给他改的手机昵称吧。女儿好像说过,“阿姨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亲亲老公’,爸爸,你也要改过来,对阿姨要好一点!”


    当时卢清越不在跟前,并不知道,私底下,继女对她竟然这么回护。


    想到自己也有快一周没回家了,上次和卢清越的约定还没兑现。


    他想了想,便对合作伙伴说,“不好意思,杜总,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杜总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郑郁林在外面谈了大概五分钟,便返回了私密的小包间,他刚落座,杜总便问,“这么快?”


    郑郁林笑笑,“嗯,是很重要的电话,必须要接,不好意思,打断您了。”


    杜总看他表情,似乎很愉快,便问,“郑总又谈成什么大项目了,这么高兴?”


    郑郁林笑笑,“不是,是我太太的电话,催我周末回去呢。”


    闻言,本来一直面色严肃的杜总竟是笑了笑,说,“您和太太感情很好啊。”


    郑郁林点头,“她在家里也很辛苦,照顾孩子,还要管理大事小情。我平时太忙,不能总在一起,帮不上她,哎……”


    看他脸上神情真挚,杜总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开了金口,说,“郑总,我看您之前提的条件没什么问题,不如我们明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郑郁林微微惊讶,“杜总,您刚才不是坚持……”


    杜总笑笑,“诶,不提刚才了。明天是我老婆生日,签了合同,我们两个就都解放了,赶紧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嘛。”


    没想到谈判了大半年的刁钻客户,竟然因为同是“爱妻人士”,变成了“知己”,直接促成了合作!


    面对意外之喜,郑郁林立即举杯,跟杜总碰了碰,“您说得对!”


    喝下那口温热黄酒的时候,郑郁林喉头很烫,心里也是暖的。


    一桩几百亿的大单,拉锯了大半年,却因为卢清越的一通电话,轻松谈了下来。


    老婆,嗯,确实是他的亲亲老婆啊~


    第29章


    ◎你有没有想我?◎


    卢清越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教育学理论做支撑,打算在电话里说服郑郁林给孩子办转学。


    可电话接通,听到对方磁性低沉的声音,卢清越一时竟有点忘词。


    还是郑郁林先开口问她,“吃过饭了么?”


    卢清越,“嗯,吃过了,你呢?”


    郑郁林,“我正在外面用餐,和一个客户一起。”


    卢清越,“那是不是打扰你了?”


    郑郁林,“没有,刚好也要出来抽支烟。怎么样,最近家里都好么?佳琳乖不乖,有没有调皮惹你生气?”


    听他这样说,卢清越感觉,郑郁林其实有些时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她说,“佳琳挺好的,非常乖,我给你打电话也是想商量一下孩子学习的事情。”


    郑郁林马上端正起态度来,说,“那好,你讲,我听着呢。”


    听他的声音就知道,确实郑郁林十分重视孩子的教育,否则抚林也不会成绩那么优秀了。


    卢清越说,“我听说佳琳的幼儿园是你亲自选的?”


    郑郁林,“是的,那所幼儿园在师资上很有实力,硬件设施方面也很出众,佳琳入学之前,我去参观过,各方面都不错。”


    卢清越,“那佳琳入学之后,你有再去看过么,或者说参加过家长会?”


    郑郁林沉默了一会,才说,“没有。”


    卢清越感觉出了他似乎是有点愧疚,又不大好意思承认。


    毕竟是大男人,总是让他认错,自尊心也不允许,而且上次在老宅发生的事,可以看出郑郁林确实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不再纠缠他没有跟紧孩子学习情况的事,卢清越反而主动给他找台阶,她说,“我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几天,我去佳琳的幼儿园参观了一下,晚上又陪佳琳学习了几天,有了一些想法,想跟你交流一下……”


    接着,她便把这几天看到,想到的都跟郑郁林说了。


    听说女儿在学校接受的是如此与年龄不相符的严格训练,且学习氛围非常压抑,又并不符合孩子的兴趣。


    郑郁林感到非常意外,且很担忧。


    当初他为佳琳选择这所学校的时候,幼儿园正在筹备开园阶段,宣传和噱头都很足,听说周围的几个富商朋友都为孩子选择的这所幼儿园,他想众口铄金,总不会错,便也选了这所学校。


    但没想到真实情况竟是这样。


    想到孩子因为过于严苛的学习环境,甚至有了厌学情绪,他很后悔自己没有及早发现。


    也幸好卢清越用心,对孩子足够负责,才能了解到的真实情况,并跟自己反馈。


    其实,这种情况应该不是一两天了,但为什么之前在老宅的时候,没人跟他讲这些事呢?


    两厢对比,哪边对孩子更加真心,自然有了分晓。


    心里庆幸,当初把孩子从老宅接出来,交给卢清越,是正确的选择。


    郑郁林完全不怀疑卢清越说话的真实性,他马上表态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咱们尽快给孩子办理转学吧,佳琳对学习的兴趣和活泼的天性比什么都宝贵,在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情,她现在玩好了,以后到了适学年龄,才能学好。”


    卢清越倒是没想到郑郁林如此通情达理,本来为了说服他给孩子转学,准备的一大通理论,现在竟是完全没派上用场。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卢清越只是“嗯”了一声。


    见电话那边沉默了,郑郁林忍不住笑了笑,说,“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卢清越,“……有点。”


    郑郁林继续笑着说,“当初把孩子交给你,我就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充分信任你,孩子也是,她很喜欢你。这样吧,转学的事情,请你先帮忙打听学校,待我回去之后,咱们一起去考察一下,给佳琳定个新幼儿园。”


    听他要亲自参与选学校,卢清越很高兴,“那样是最好了。我这边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快去忙吧。”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可郑郁林没有马上挂断,他又说,“我最近确实有点忙,再有三、四天,差不多就能结束了,会尽快回去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哟,郑郁林竟然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卢清越还挺不可思议的。


    她“嗯”了一声,说,“你记得约定就好,孩子也挺想你的,尽早回来吧。”


    郑郁林听她说孩子挺想自己,突然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我?


    然后立即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鬼使神差啊,卢清越怎么可能想他?再说,这话要是真的问出来,那个女人会不会直接把电话挂断?


    郑郁林被自己的想象给逗得笑起来。


    他说,“那我先挂了,客户还在等我。”


    卢清越,“好的,去赚钱吧,加油!”


    郑郁林这次是真的失笑,“嗯,我加油,赚了钱给你和孩子们买礼物。”


    卢清越,“不敢,不敢,给我涨点工资是正经。”


    两人本来要说再见,却又黏黏糊糊的聊了两句,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助理敲门进来,提醒郑郁林,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不要让杜总久等,他这才挂断了电话。


    既然郑郁林同意了,卢清越也就没了最后的顾虑。


    她将小娟收集来的资料拿过来,仔细阅读,发现大宅附近还真又几所不错的幼儿园。


    虽然不如现在这所幼儿园噱头这么足,但优势在于办园时间长,师资稳定,教学经验丰富,毕业生也都很优秀。


    虽说不是那种收费很昂贵的贵族学府,但能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家庭至少也在中产以上,家长素质普遍也都不错。


    说到家长素质,卢清越心里又忍不住嗤笑,现在这所幼儿园,说什么贵族学府,家长身份尊贵,可还不是混入了像付大波小三那样的学生家长。


    那个小三之前是给付太太做指甲的美甲师,一开始,付太太是去店里做指甲,后来为了方便,便请这个美甲师□□。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这个美甲师见付家豪富至此,就动了歪心思,年纪不大,二十来岁,仗着年轻貌美,竟然去勾搭六十来岁的付大波。


    付大波也不是什么本分的男人,有钱男人有几个不拈花惹草的?对这个美甲师,他是来者不拒,很快就将她包养了起来。


    付太太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后悔不跌。


    若只是普通的小情人,她也就装作看不到了,毕竟两人夫妻三十多年,付大波这盏不省油的灯早就将夫妻情分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有利益捆绑,只要别动摇她正房太太的地位,付大波想风流就风流去吧。


    可这个小三竟然转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估计是感觉有了孩子傍身,母凭子贵了,这小三便出来招摇过市,让付家的丑闻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可把付太太气得够呛。


    今天,看到那个小三的样子,素质确实很差,想到佳琳和那样人的孩子在一个学校上学,卢清越心里就很膈应。


    要知道,上一世,抚林和佳琳都是在家读的私塾,后来抚林去的书院也是要查核家世背景的,世家子弟自不必说,首先就要是嫡子,庶子都没有入学资格,更别提这种外室养的孩子。


    卢清越虽然已经穿越到了现代,但有些古代封建礼教思想还是很根深蒂固。


    不仅根深蒂固,她还十分双标,明明佳琳和抚林也是私生子,可她就对这两个孩子十分疼爱,完全不考虑身份。


    可能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吧,只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污点,对自己家里的破事就能做到视而不见。


    卢清越也想过,郑郁林正值盛年,又财貌俱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应该也不少,怎么从没听过他的八卦?


    要么是他做的隐秘,没被发现,要么就是自己和周童的情况相似,大家都知道,唯独对她守口如瓶。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郑郁林戴了绿帽子,卢清越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火气。


    他敢!那个狗男人如果敢在外面胡搞,看她不把他给……


    等等,据原身说,郑郁林不是个无能的男人嘛……


    怪不得,他没有绯闻,原来是条件不允许。


    呵呵,这倒是省心了。


    卢清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于郑郁林已经隐隐有了占有欲。


    否则你管人家有没有情人,只不过是没有夫妻之实的联姻假夫妻而已。


    抛开这些没意义的胡思乱想,卢清越又沉浸在资料中。


    她初步筛选出了三家还不错的幼儿园放在一边供郑郁林选择。同时,想着明天见到周童,跟她分享一下,让她也看一看有没有适合于澹的,如果可以,两家人便能相约一起去看看幼儿园。


    可是,第二天,卢清越去幼儿园送孩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童。


    来送鱼蛋仔的只有他的保姆和司机。


    卢清越问鱼蛋仔怎么没见到他妈妈,他憨憨的说,“我爸爸昨天回来了,我妈妈睡懒觉,今天没起床,就让保姆阿姨来送我。”


    小孩子不懂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这话听到卢清越耳朵里,不禁让她多想,脸上也跟着一红。


    看来昨天晚上,周童和老公是小别胜新婚,过得十分滋润,今天早上才起不来吧。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了,卢清越便想,那就等下周见到周童再说,这个周末,刚好可以去考察一下幼儿园,下周见面详聊。


    郑郁林后来又来过一次电话,说是周日回来,卢清越便计划,一家三口周日去看幼儿园。


    周六这天,她则打算带着佳琳去一趟附近的另一所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情况很特殊,是小娟在附近收集幼儿园资料的时候发现的。


    那天,卢清越看完幼儿园资料,又把小娟叫过来,想详细的了解了一下选定的三所候选幼儿园。


    小娟讲了自己前期探访的情况,说完之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副还有话想说的表情。


    卢清越亲手给她倒了一杯咖啡,耐心问,“小娟,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谢过卢清越的咖啡,小娟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原委。


    “清越姐,我这几天在附近给佳琳看幼儿园,发现咱们大宅附近,不仅有贵族学府,还有一些给农民工子弟上的借读幼儿园。”


    卢清越作为一个古人,没看过相关书籍和新闻,对这个群体不太了解,忙问小娟是怎么回事。


    小娟给她详细讲了什么是农民工,以及这类人群孩子求学的困境。


    “他们要是不带孩子出来务工,孩子就只能在老家,跟老人生活在一起,一年到头见不到父母。农村老人有几个能辅导孩子学习呢?孩子都要靠自己。自律的孩子还好一些,不自律的孩子很可能染上网瘾,刷手机,上网,年纪轻轻就辍学了。即便是那些学习不错的,也大部分要长期住校,缺乏父母关心,性格大多很孤僻。”


    卢清越听了就觉得心酸,毕竟原身之前也是农民家的孩子,来自于原身的记忆让她很有共鸣。


    她又问,“那跟着父母来大城市打工的话,他们怎么上学呢?”


    “难就难在这里。他们在大城市没房子,没户口,是上不了正规学校的,只能借读。可没个学校借读的名额有限,他们的孩子也有一部分上不了学,就得被迫返乡,和父母分开。其实小学阶段还好说,毕竟是义务教育,孩子怎么样也都能上学。”


    卢清越认真的听着,听到这儿,她接过话题,问,“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孩子上幼儿园有困难?”


    小娟立即点头,“学前教育基本就是空白,因为在大城市的非公立幼儿园,学前教育费用都很高,相当于一个大人的工资。他们哪能负担的起呢。”


    卢清越听了皱眉,“那你提的困难是?”


    小娟,“清越姐,我这次在咱们大宅附近,还真发现了一所这样给农民工子弟开的托儿所,就是幼儿园。但是他们基础设施太差了,连像样的滑梯都没有,竟然是用汽油桶搭建的,孩子们的玩具也都是好心人捐献的旧物。最主要的是,孩子们的餐食很单一,甚至没办法保证每天吃到一个鸡蛋,一袋奶。倒不是幼儿园不给供应,老板也说,他大部分时候还要自掏腰包补贴孩子,因为提高餐标,家长负担不起。可长期倒贴,他也快支撑不住了,万一这个幼儿园也办不下去,那这群务工人员的孩子肯定就得返乡了,不得不跟父母分开。”


    小娟说道后来,已经有点泪光闪闪。


    她自己就出身农村,小时候和父母分开过很长一段时间,要不是靠苦读考上了好大学,说不定现在也是这群农民工中的一员,所以她很能共情这个群体。


    见小娟真情流露,卢清越忙拿出纸巾来给她擦泪。


    虽然两世为人,她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对于孩子的喜爱和关心,她一点不比那些有亲生子女的父母少。


    想想佳琳他们在贵族学府里,吃得,玩得,都是最顶尖的,桌椅板凳恨不能都镶上金边,吃喝用度更是时常浪费,而就在墙外几条街的地方,正有孩子甚至不能保证一天吃一个鸡蛋。


    卢清越心里极不是滋味儿,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她想了想,马上吩咐小娟,“你去和那个幼儿园老板联系一下,跟他说,以后每天的蛋和奶,我来负责。”


    她不是郑郁林,财不大,气不粗,拿不出那么多钱补贴孩子们,但从私房钱里省出来一些鸡蛋和牛奶钱,她还是做得到的。


    听说她要帮忙,小娟露出十分激动的表情,“清越姐,你太善良了。”


    卢清越笑了笑,“我的能力有限,眼下只能做这么多了。”


    两人定好之后,小娟便去联系老板。


    本想默默的把东西送过去,可老板人也非常真诚,表示想当面感谢卢清越,送上锦旗。


    锦旗倒是不用,卢清越想了想,觉得倒是可以领佳琳去那所幼儿园看一看,让佳琳也见识一下人间百态,不要以为自己现在享受的荣华富贵是理所应当,稀松平常。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卢清越便定下了周六的行程。


    周六一早,在小娟和小赵的陪同下,卢清越领着佳琳来到了那所幼儿园。


    说是幼儿园,其实就是城中村里一间废旧的机械厂改造的。


    虽然院墙刷了彩色油漆,绘制了卡通图案,但也难掩破旧不堪的旧貌。


    院子里确实像小娟说得那样,连一个像样的活动器材都没有,跷跷板还是老板自己手工做的,用铁条焊接。


    现在是秋天,已经有些凉了,小朋友坐在上面怕凉屁股,园长就在上面绑了布垫子。


    那垫子也不是买的,像是用旧衣服拼起来缝成的。


    如此简陋的环境,小朋友们却玩得热火朝天,嬉笑欢颜。


    佳琳一下车就听到了同龄人的玩闹声,她哪里还坐得住,车门刚开,她就跳下了车,一路跑着进了院子。


    没等卢清越这边和园长说上话,佳琳那边已经和小朋友们迅速打成了一片,又是玩滑梯,又是坐跷跷板,又是跳皮筋的,玩得不亦乐乎。


    她穿得漂亮精致,长得玉雪可爱,在一群脸蛋上带着高原红,手上生了皴的小孩子中间,显得很突出。


    可她一点没表现出格格不入,还与小朋友们手拉手,过了一会儿,又抱住了几个玩得来的小女孩,几人咯咯笑着,在秋日阳光下的小院子里,玩得别提多开心了。


    好久没看到佳琳这么爽朗的笑,卢清越也跟着高兴。


    园长本来想组织一下捐献仪式,却被卢清越叫停,她说,“不是什么大事,一点举手之劳,以后孩子们有什么困难,你再找小娟跟我联系。一会儿,我和孩子在这里跟大小朋友一起吃个饭就回去。”


    听说她要在幼儿园吃饭,园长有点慌,说,“哎呀,啥也没准备,今天中午吃土豆丝炒芹菜,这咋能行呢?您可吃不惯。”


    卢清越说,“我怎么吃不惯?我还会做呢。”


    说着,她就脱下奢牌风衣外套,递给小娟,然后钻进厨房,跟着后厨的阿姨一起忙活起来。


    看着她这么接地气,又亲和,老板感动不已,她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她跟小娟说,“你们家夫人可真是好人啊。”


    小娟骄傲的说,“那还用说嘛。”


    午饭时候,孩子们拿起自己的小碗和小盘子,一人一勺饭,一勺菜,再加上卢清越送来的鸡蛋和牛奶,大家排排坐,不分大人,孩子,都坐在一起,吃了饱饱的一餐。


    佳琳甚至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卢清越笑着问她,“佳琳,好不好吃?比你们幼儿园的饭菜怎么样?”


    佳琳笑嘻嘻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说,“太好吃了,比我们幼儿园的饭菜还香!”


    卢清越,“那好,以后阿姨经常带你来,和这里的小朋友见面,行不行?”


    佳琳高兴的点头,“好的,我已经和他们交朋友了,我也想经常来。”


    卢清越适时的说,“既然都是朋友了,那他们有困难,我们要不要帮忙?”


    佳琳用力点头,“当然要了!”


    卢清越便说,“那你把家里的玩具和绘本挑一些,分享给好朋友,行不行?”


    佳琳心急的立即站起身,“那我这就回家去拿!”


    她天真质朴的样子逗笑了大人们,也让园长特别感动,甚至流了泪,抱着佳琳亲了一口。


    看着孩子们破旧的课桌椅,已经露了填充物的毛绒玩具,还有残缺不全的教具,卢清越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


    也许,她也该尽快想办法拥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能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自己想帮助的人。


    第30章


    ◎卢清越如今在他心里,和往日大不相同◎


    周日一早,郑郁林如约回到大宅。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孩子相处,他特意赶得早间航班返程。


    进门的时候,卢清越和佳琳还没起床。


    佣人见到是董事长回来,忙要去准备他喜欢吃的早饭,小娟也说去叫醒夫人和小小姐。


    郑郁林却抬抬手,不要他们忙了。


    “让她们两个休息吧,都辛苦一周了。”


    他说着,便自己坐在客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财经报纸。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听到楼上传来动静。


    好像是卢清越的说话声,郑郁林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往楼上去。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三楼的时候,正看到卢清越穿着一身丝绸睡袍,站在走廊里,才要领着佳琳去隔壁的衣帽间换衣服。


    她没看到郑郁林出现,可佳琳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爸爸,撒着欢的跑过去。


    “爸爸!爸爸回来了!”


    卢清越这才反应过来,竟是郑郁林早早回来了,她本也想上前打个招呼。


    可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穿堂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轻薄的睡衣。


    而从郑郁林的角度看过去,卢清越背光而站,阳光照在她轻薄的丝绸睡袍上,将玲珑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清清楚楚。


    最近几次见面,她穿得都十分得体大方,虽是裙装,却规规矩矩,不让人产生丝毫遐想。


    如今这幅曼妙身姿,再配上白玉似的雪肌,很难不让人心思飘摇。


    郑郁林也是个正常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卢清越如今在他心里,和往日大不相同。


    他一时竟是看得有些愣住,半天忘了转开眼睛。


    直到卢清越察觉到衣衫轻薄,慌忙拢好睡袍,快步回了卧室。


    郑郁林这才低下头,抱起女儿,暗自整理好乱拍的心跳。


    卢清越回到卧室,快速换好了一套得体的居家衣服。


    她没想到郑郁林会这么早回来,才穿成这样偶遇。


    本来心里有点气恼,可又一想,这是人家郑郁林的家,他什么时候出现都正常,而且对方也没擅自闯入自己的房间,只是在楼道里偶遇的时机不对而已。


    这么想想,他俩还是清清白白,谁也不是诚心故意的。


    这就好,这就好,卢清越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下努力自我开解。


    要知道,两世都算起来,都没有哪个男人看过她这幅光景。


    就连前一世的夫君郑侍郎都没有这个眼福。


    倒是便宜郑郁林了。


    这么一想,卢清越又忍不住有些气恼,哼,这个登徒子伪君子。


    因此,等几人在楼下餐厅见面的时候,卢清越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郑郁林见她神色有些局促,不太开心,便悄悄吩咐了小娟,“去花园里给夫人剪几支‘果汁阳台’月季来。”


    果汁阳台这个品种的月季是橙色的,颜色鲜艳,花瓣肉感十足,看上去就像一颗果汁充沛的橙子,因而得名。


    初秋时节,这种月季在庭院里开的正好,刚才郑郁林回来的时候,路过花园,刚好看到繁花盛开,便跟园丁随口一聊,园丁说夫人很喜欢,每天都要亲手浇浇水。


    他便记在了心上。


    此时看卢清越心情不好,郑郁林便想着哄哄她,可出去买花怕是来不及了。


    只能借花献佛了。


    几人正吃着早餐,郑郁林在和佳琳有来有往的说着近几天的趣事。


    小娟这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个大花瓶,里面插了满满的“果汁阳台”月季,看上去橙黄一片,十分热闹喜庆。


    “夫人,这是董事长让采的,说您喜欢。您看,摆在哪里合适?”


    说实话,这花卢清越确实特别喜欢,喜欢到自己舍不得剪,好几次都想剪几支插花,可都没舍得。


    今天郑郁林倒是真的大方,一下子就剪了这么多来。


    卢清越起身接过来那支花瓶,心里喜欢爱惜,用手轻轻抚了抚娇嫩的花瓣,又细细嗅了嗅,即被甜香沁入心脾。


    说不高兴是假的,虽然知道郑郁林是借花献佛,可也难得他这份用心。


    亲手将花瓶在餐厅中间的长桌上摆好,卢清越的脸色也跟着月季花一起明媚起来。


    她还亲手帮郑郁林添了汤。


    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已经好了起来。


    吃过饭,两人便带着佳琳去选幼儿园。


    三家幼儿园都很不错,设施上有两家比较新,其中还有一家是双语的。


    佳琳自己也比较喜欢双语那家,因为那里的老师都笑容灿烂,很好亲近。


    郑郁林和卢清越又一起翻看了历届孩子的毕业情况。


    发现不少孩子最后都上了清北,还有一部分出国了。


    老师说,“我们幼儿园不会提前教授过多的文化知识,只是做启蒙教育,为孩子营造良好的双语环境,构建儿童人格。所以,幼儿园的各个空间都是开放式的,孩子随时可以加入任何小组,开展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我们对孩子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做任何项目都要专注,不能虎头蛇尾,还有就是要有礼貌,学会与人交往,我们不会随意干涉孩子的交际,希望他们能在自由交往中判断尺度和分寸,学会彼此尊重……”


    听到这样的介绍,再观察在园孩子的状态,所有小朋友都是精力充沛,脸上表情鲜活,甚至有几个孩子还主动跑过来和卢清越他们打招呼,非常开朗活泼。


    而佳琳对这里也丝毫不陌生,很快就趴在地上,和一群小朋友去观察蚂蚁去了。


    见到这样的情况,两人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很果断的帮孩子定下了这所幼儿园。


    待返程的时候,在车上,郑郁林便向佳琳说明了,下周她将到新幼儿园来读书,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佳琳直接从车座位上蹦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爸爸你真好!”


    听她光顾着夸自己,郑郁林悄悄看了一下卢清越的脸色。


    发现她没有任何异常,还是那样微笑着,似乎是毫不在意。


    郑郁林在心里钦佩她的大度,又对女儿说,“佳琳,你能到这里来读幼儿园,最该感谢清越阿姨。”


    佳琳聪敏,马上明白过来,转身就扎入卢清越怀里,滚来滚去的撒娇,“阿姨最好了,我最喜欢阿姨了。”


    那副扭股糖的架势,不是一般的亲密,可见两人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胜似亲母女了。


    见状,郑郁林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感,仿佛他真的是佳琳的亲生父亲,而卢清越真的是他结发的爱妻。


    一个男人的成功可以是商业上的问鼎富豪榜,也可以是权力上的巅峰,但这些恐怕都不如拥有一个幸福安宁的家庭更真实如意。


    以前郑郁林不觉得,现在,他才堪堪窥探了一条缝隙,便有些难以拒绝那样的幸福带来的诱惑了。


    将身体靠向后座,以卢清越看不到的角度,他专注的审视眼前美貌的女人。


    她固然是美的,但郑郁林见过的美人何其之多,比卢清越更美的也不在少数,可那些漂亮的脸孔没有一张能在他心里驻足,让他过目不忘。


    偏偏是卢清越,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勾动了他的心魂。


    吸引他的,并不全是她的美貌,更多的,是这个人本身。


    说不清她的魅力到底在哪里,明明之前两年的婚姻都未让他的心有过一丝涟漪,可就是在最近,他总是会在独处时候,忽然想到她。


    她在做什么?


    开心还是生气?


    又在和谁斗嘴,又在为谁打抱不平?


    那些人是不是被她的伶牙俐齿给羞辱的无地自容?


    被她的机敏才思整治的服服帖帖?


    前些日子,她和付大波那位二夫人在校门口的小争执可是被传播甚广,郑郁林还被人调侃,“尊夫人真是侠女。”


    他“哈哈”笑过,又十分遗憾,当时怎么未在现场,亲眼见识她的英姿。


    昨天也听小赵说起,她领着佳琳去了那家农民工幼儿园做慈善,不仅给孩子捐赠了食品,还让佳琳受了一次教育洗礼。


    今天再看女儿,这段时间确实成长良多,不仅懂事的为自己拿拖鞋,捶肩膀,还很懂礼貌的对佣人们说“谢谢”。


    对待意见不同的小朋友,佳琳说话也是有商有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很快的融入大家,结交到新的朋友。


    孩子的变化这么大,当然离不开卢清越的言传身教。


    她本人就是那么大方宽和,教养得体,同时又嫉恶如仇,黑白分明。


    最难得,这些她做过的大小事,从未听她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仿佛只是稀松平常,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无足挂齿。


    如此豁达的心性,也是让郑郁林由衷的钦佩爱重。


    不过,他把一双眼睛瞪得火热,卢清越却是目不斜视,连余光都舍不得给他半分。


    早上还因为走廊上的误会,给了他好一顿脸色看。


    思及此,郑郁林又忍不住想笑。


    外面自然有女人想爬他的床,这么多年,他洁身自好,从未沾染。


    可回到了家,合法妻子竟是连让他多看一眼也不许。


    命苦啊,人生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样样如意。


    敲定了孩子的幼儿园,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郑郁林提议,一家三口在外吃顿大餐庆祝一下,下午的时候,两人再领佳琳去一趟游乐园。


    听了这个提议,佳琳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直呼,“爸爸万岁!”


    卢清越也在旁边笑着附和,“嗯,有爸爸在,我就不用陪你坐那些刺激的项目了。”


    之前卢清越在电视上看到过,现代的游乐园里有什么大摆锤,海盗船,跳楼机,过山车,那种简直能把人吓死的娱乐项目,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等三人吃了饭,真的去了游乐园,卢清越还是没能逃脱过去。


    虽然佳琳因为年龄过小,还不能做那些过分刺激的项目,但儿童过山车还是可以的。


    尽管刺激程度距离成人过山车差了好几个等级,可对于卢清越这种最刺激的事就是坐汽车而言的人来说,这种过山车还是有点超标了。


    她本不想坐,可拗不过佳琳期盼的小眼神。


    “佳琳早就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过山车,可是……”


    行了,不用可是了,卢清越最受不了佳琳卖惨,凡事一提早逝的母亲,她没有不同意的。


    硬着头皮上了车,两个大人把孩子夹在中间,栓好安全带。


    出发前,卢清越还是觉得自己心脏砰砰跳,好像要鼓出胸腔。


    郑郁林看她紧张的脸都有些白了,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


    “还好么?实在不行,我们别坐了。”


    卢清越心想,虚伪不虚伪,开车倒计时都响起来了,你让我这么大个人站起来说不行,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咬牙点点头,她说,“没问题的~~~~~~~”


    话音没落,过山车已经冲了出去,只留下卢清越的声音在风中凌乱。


    下车之后,服务人员还很贴心的送上了一张照片,是抓拍的一家三口过山洞的情景。


    照片中的佳琳又惊又兴奋,捂着脸,大叫;郑郁林则保持微笑的样子,除了头发被吹得有点乱,其他很得体。


    但是再看卢清越,她漂亮的脸已经完全被大叫的嘴巴盖住了,一整个毫无形象。


    父子两个捧着照片笑得不行,气得卢清越跺着高跟鞋说,“哼,我去买饮料,你们俩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这张照片烧了!”


    看她转过身走远,郑郁林收敛了笑容,悄悄将那张照片收入自己西装的内袋里。


    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玩到天黑才回来,佳琳没等到家,就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卢清越也有些昏昏欲睡,郑郁林看到,便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迷糊间察觉到,卢清越说,“给佳琳盖上吧。”


    说着要动手把衣服盖给佳琳。


    郑郁林却按住了她的手,“佳琳有小毯子。”


    说着,又帮她把外套往上提了提。


    似乎是终于放了心,不再记挂孩子,卢清越很快盖着他的外套打起了盹。


    这件衣服上的味道她闻过,之前在老宅,郑郁林也给她披过衣服,也是这个味道,很好闻,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让人很安心。


    为了让两人睡得舒服一点,郑郁林坐到中间,女儿在一侧枕着他的腿,另一侧,他展臂,轻轻将卢清越的头拢在自己的肩膀上。


    侧头,就能嗅到她的发香,清甜的果味,和她的人一样,让人感觉透亮又舒服。


    忍不住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那种隐秘的亲密时刻,只有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才能有吧。


    哎……


    车子在大宅前停下,卢清越似有所感,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竟然枕着郑郁林的肩膀睡着了,她慌忙起身,脸上微红的说,“没压疼你吧。”


    郑郁林笑笑,“那倒没有,就是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卢清越,“……”


    狠狠白他一眼,将外套还回去,她便下了车。


    郑郁林自己发笑,抱起女儿,跟着一起进了大宅。


    客厅通亮的灯光一照,佳琳也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要被带到卢清越的房间,赶忙要挣开。


    卢清越以为孩子睡迷了,便说,“佳琳,到家了,我们上床睡觉。”


    谁知,佳琳却说,“爸爸回来了,我不睡这个房间了,让爸爸和阿姨一起睡!”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话说出来,当即就让两个大人有点手足无措。


    卢清越脸色涨红,背过身去。


    还是郑郁林先打破僵局,说,“佳琳要回自己房间?那好,爸爸送你过去,再给你讲几个睡前故事。”


    佳琳本来就迷迷糊糊,没完全清醒,听说爸爸要送她回房间,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父女两往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去了,卢清越才缓过神来,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


    说实在话,她虽然是郑郁林商业联姻的妻子,但并不是说两人是假夫妻,而是货真价实的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就有履行夫妻责任的义务,如果人家郑郁林要进房来睡觉,她没有阻止的道理。


    即便不发生什么,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怪怪的。


    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不发生点什么,也很难吧?


    虽然两世都在“守寡”,没有过夫妻生活,但不代表卢清越对这方面懵懂无知。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上一世,她在婚前,也被陪嫁婆子硬塞过“画册”,进行婚前教育。


    现在想想,她还觉得有些羞得慌。


    那种事有什么好的,男人果然都是坏种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些腌臜事。


    她这边一边洗漱,一边胡思乱想,还警惕着卧房门的动静,生怕刚才自己忘了明确拒绝,郑郁林会错意,真的跑来开门。


    那自己怎么应对?


    卢清越越想越臊得慌,只能赶紧钻被窝,拿被子蒙头。


    本来就累了,一关灯蒙头,困意立即上涌,浑浑噩噩的,她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卢清越被阳光照得眼睛难受,意识到已经是清晨,她“攸”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转头往旁边看。


    大床另一侧,床铺平整,枕头蓬松,没有一点被睡过的痕迹。


    “呼~”


    卢清越松了口气,同时穿戴衣服,下楼去过问早餐。


    可她刚出门,就遇到小娟。


    对方捧了个精致的丝绒盒子,笑着对她说,“清越姐,董事长昨天半夜坐夜航走了,临走之前,给您留了一份礼物。”


    卢清越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伸手接过那个盒子。


    她退回屋里,将很有些分量的盒子放在小几上,轻轻打开。


    宝蓝色的丝绒盒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闪烁生辉的钻石首饰。


    这个盒子一共三层,一层是项链,一层是耳饰和发卡,还有一层是手链和戒指。


    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何况是这样精致,华贵的钻饰。


    上一世,并不流行这种坚硬透明的石头,卢清越更偏爱珍珠,玛瑙和玉石。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到这一大盒粉钻首饰,她的心却是止不住的狂跳。


    啊,原来自己也是这么俗的一个人,被人送了大礼,也会忍不住心动到失序。


    到底值多少钱啊,她想找价签看看,同时又忍不住腹诽自己,要是郑郁林知道了她这幅样子,肯定又会嘲笑她了。


    想到郑郁林俊美无俦的脸,卢清越心里升起一些与有往日不同的感觉。


    ……


    将孩子送去新幼儿园之后,卢清越又折返回之前的幼儿园,给佳琳办转学手续。


    今天依旧没有看到鱼蛋仔妈妈,想起之前两人的约定,找到新幼儿园要互通有无。


    卢清越便决定给周童打个电话聊一聊。


    可电话刚接通,那边周童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大对劲。


    她瓮声瓮气的说,“清越,你能帮帮我么?我心情真的太糟了。”


    卢清越听她好像是哭过,赶忙说,“我这时候刚好没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咱们见面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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