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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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懿的视线也落在了他指尖轻敲的那张画上, 她又伸出手,将他的手指巴拉开,把下面的画拿起来, 沈熙的心就蓦地一喜, 眼底的笑意都快控制不住了,可就要在他不太好意思,“那个什么……”这几个字刚说出口时, 就看云懿又拿起了笔, 随后就是继续在那副画上用清晰的线条勾勒着。


    云懿画了个大概, 把他那副美感十足又可爱感爆棚的画, 勾勒的欣赏感全无不说,剩下的就是让你重在心领神会上了。


    云懿将那两个人都给穿上了衣服,就连手踝脚踝的位置都给涂上了, 然后满意的问他,“好看吗?”


    沈熙咬了咬牙的:“……得琢磨着看。”


    云懿瞥了他一眼, “那你慢慢琢磨吧。”


    沈熙蓦地抬起手, 就把那些画都给收拾了起来, “不琢磨了, 我们再来聊点别的。”


    云懿听乐了,“行啊,聊呗。”


    “许竞悠跟我说, 他对你印象挺深的。”


    云懿眯了下眼角,“哦,是挺深的, 还想过要追我呢。”


    沈熙脸色忽地难看, “他怎么没跟我说这个!”


    “那他跟你说什么了?”云懿笑着问。


    沈熙想了想,不纠结了, 许竞悠怎么可能争的过自己呢,他说:“妹妹牛逼,这是许竞悠对你的第一句评价,他还说,你给他留下最深的一个印象就是,你非常淡定的往一群人面前一站,就大言不惭地说,你想要劫个色。”


    云懿又笑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把我给劫走了。”


    云懿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嗯,是有这么个事儿,所以,怎么了?”


    “你看,”沈熙往她跟前凑了凑,便小声地说:“劫是劫完了,然后呢,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云懿掀起眼皮,看着他,慢悠悠地:“劫、个、色……劫是劫完了,然后,忘了点……什么呢?”


    沈熙看着她,云懿又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还剩一个色。”


    沈熙就听笑了,接着就听云懿说:“也色了的呀。许竞悠没跟你说吗,众目睽睽之下,我就强吻了你,他眼睛都看直了,最后还伤心了呢,啧,哭的可惨了。”


    沈熙舔舔嘴角,哪有心情管许竞悠哭的惨不惨,他说:“那……演习一下?”


    “行啊。”云懿非常大方的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沈熙的有些情绪就又忽地上了头,可还没感觉出来什么呢,云懿就轻轻地在他嘴边亲了两下,就又松开手,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就是这样。”


    沈熙咬了咬嘴角,一脸地难以置信,“就这样?”


    “许竞悠他还哭惨了?”


    在他心里,吻在了大庭广众之下,那指不定得多刺激多惊心动魄呢,然后把许竞悠给感动哭的。这他妈的,许竞悠哭的是什么?


    他蓦地就搂住了云懿的腰,低头就把人摁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一会儿说:“你都那么主动的吻我了,我就什么都没做?”


    云懿被他吻的有点喘,抬起眼睫看着他,就又忍不住地笑了,“还超级冷静呢,背着我走了好远。”


    “你吻了我,我什么都没做,然后还背着你走很远??”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上头了,低眸看到的是就云懿那双湿漉漉的又眼底含笑地眼睛。


    他的喉结忍不住地滚了滚,从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逼,他低眸就瞥了眼云懿锁骨以下的地方,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上头,“……我还背你。”他就这么低着声音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冷静地可以啊。”


    忽地,他就攥紧云懿的腰,把她推到了书桌上,咬住她的嘴角,就吻的不管不顾了。


    他时而还睁开眼看一看怀里的人,眼底里就忍不住地隐隐地带着笑,似是,只要亲一亲,能够抱着她,别的什么都不做,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分开时,云懿还听见他笑着叹了口气,云懿又看他一眼,他就又啧了一声,伸手挡住云懿的眼睛说:“别看我。”


    而后,又觉得用手挡着不行,拽过云懿卫衣后边的帽子,直接给她戴上,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墨镜,也给她戴上,而后,才转过身,开门走了出去。


    云懿:“……”她摘下墨镜,又摘掉帽子,看着门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卫生间的水声了,蓦地就又笑了。


    几天后。


    一群人好久都没一起出去玩儿,借着去看青虢村其他的项目完成的进度,云里梁甜,秦峦和段司宇,还有云懿和沈煕,他们又一起去了青虢村。


    路上,沈煕悄悄地塞到云懿手中一张卡,云懿愣了下,“干什么?”


    “零花钱。”他小声地说:“给你的,随便花。”


    “为什么要给我零花钱?”


    沈煕想起之前和云懿关系还不是很好的时候,他问过乐陵也问过秦峦,云懿最喜欢什么。


    他以为他会听到,小姑娘喜欢各种可可爱爱的东西,可不曾想,他听到了异口同声的答案,“钱”。


    懿哥哥就是这么的直接,这么的世俗,哄懿哥哥开心,也是这么的简单粗暴,给钱就完了。


    沈煕瞥向云懿手中的卡,笑了一下,“你不是喜欢吗。”


    云懿也没否认,“我是喜欢,但我喜欢自己挣的,也喜欢自己坑来的。”


    沈煕又想起乐陵跟他说,云懿是怎么坑钱的,他点点头,“行啊,那你坑吧。”


    “我听说,你说句话,唱首歌,都挺贵的,问一下,你是怎么收费的。”


    秦峦听见,回头笑了下,“我兄弟唱歌的话,一万起价。”


    “姐妹!”云懿提醒道:“你又忘了是不是,我们是姐妹。”


    一句话,逗的一车人都笑了,秦峦轻瞪她一眼,转回头,忍着脾气道:“云懿我跟你讲,我最开始就不应该搭理你。”


    “你不搭理我?”云懿视线一转的,“你不搭理我,你就不会认识段教官。”


    段司宇:“……”老子有点无辜。


    秦峦咬咬牙,笑了,“有道理。”


    沈煕一边笑着,一边估算了下,云懿应该唱几首歌,能把这张卡里的钱挣完,算了半天,都觉得一万钱太便宜,这得把我们嗓子唱废了,他说:“十万块钱一首吧,我先来点个歌。”


    车里的其他人:“……”你大可以不用这么炫富。


    云懿:“……不唱。”


    “那你陪我聊聊天,五分钟,十万块。”他又撞了撞云懿的胳膊,“多划算,你赚不赚。”


    云懿瞥了眼他手中的卡,问:“你这里,够聊多少分钟的?”


    沈煕砸吧了下嘴,“也就……四五个小时吧。”


    云里听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


    段司宇也忍不住笑,“哥们,讲真,我在部队这么多年,装逼的没少见,装到你这个份儿上的,也真是头一次。”


    梁甜笑的喝水都呛到了,“我也想说,那天,他问我,云懿除了钱,就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吗?那这兴趣爱好是不是也太单一了啊。你说,我送她个私人小岛,是不是没有比堆它一房子的金银珠宝有吸引力。”


    梁甜一边乐一边说:“我说,想法挺好,但前提是你要先送云懿一个大的保险柜。他说,有道理,你觉得,保险柜,我给订一个钻石的怎么样?哦,不行,易碎,那还是纯金的吧。”


    云懿觉得血压有点高,捏了捏眉心,心脏都跟着直抽抽,低了低声音问:“你很有钱是不是?”


    “还没有那么多。”沈煕说:“我这不是努力在赚吗。”


    秦峦笑着又回过头,“哥,你真是吹的一手好牛。”


    沈煕也笑了,看着云懿,云懿立刻别过头,“你别看我,真怕您拿一屋子的钱来砸死我。”


    “那谁让你喜欢的东西这么单一呢。”


    在其他人的笑声里,云懿忽而就偷偷地轻轻吻了下他的嘴角,一触即收,声音也很轻地说了一句,“可我还喜欢你呀。”


    除了沈煕,再也没人听到云懿说了什么。


    沈煕的笑容停在嘴边,眼底的神色凝了一瞬,又一点一点地笑开,他伸出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捏了捏云懿的指尖,就看到云懿的耳根红了红,他转过头看向窗外,痞里痞气地用舌尖舔了舔齿贝,又一下一下的抿咬着云懿刚刚吻过的地方,便笑的如沐春风了。


    *


    到青虢村的时候,正看见迎面走来的村长,爷爷扛着锄头,抹了一把身上的汗,便也看见缓缓驶过来的车子。


    老人眯了眯视线,便笑了。


    当看见车里下来的人时,笑的就更开心了,“都多长时间没看到你们了,来了怎么也不给爷爷打个电话。”


    几个男生见到笑的满脸褶皱的老人家,都不由得抖了抖,就连失忆的沈煕也一样。


    老人是催生大军里的一把好手。


    失忆后,云里第一次领着他来这里,见面还不到五分钟,老人就客气又委婉的跟他表露了一翻自己的想法。


    这回,老人一见云懿,那就更加热情了,“小娃娃你还没结婚呢?没事没事,不着急,村东头家的大娃,不好好学习,还学会人家那个叫、叫什么早、早……”


    云懿:“……早恋?”


    “哦,对。”爷爷笑着说:“刚还被他妈揍一顿呢。”


    几个男孩子捏眉心的捏眉心,脚趾抠地的脚趾抠地。然后就听见老人哈哈一笑,话锋一转地道:“可你们知道他妈妈多大结婚的吗?他妈妈啊……”


    “爷爷!”沈煕忍不住地叫了一声,“我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还没吃饭呢。”


    “哎呦。”老人瞪了他一眼,锄头一抗,转身走了:“村东头的小娃子都知道早恋了,你们都好大的岁数了,还有心思吃饭呢。”


    沈煕:“……”


    其他人:“……”


    几个人到就近的小餐馆里吃了点东西,便都回到别墅里休息去了。


    梁甜见云里自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回到房间后,一边整理着行李箱一边问:“你怎么了,这是又有什么心事了?”


    “我们结婚吧。”


    “哦,所以,有什么话你都要跟我说,不要忍着不说,我肯定能帮到你的,你刚刚说,我们结婚吧,那你……”


    梁甜整理东西的动作忽然顿住,手一抖,东西就掉在了地上,她没看云里,也不说话了。


    云里伸出手,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便声音低低的笑了,问她,“你要不要帮个忙啊。”


    “我找不到别人了,只有你能帮。”


    梁甜在云里面前,从来都很少哭。


    她清楚又明白,很少有爱是平等的,谁最先付出了这份感情,也就意味着,今后无论遇到什么,谁就会先伤的最深。


    她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她从来都是默默地坚强。


    可此刻,她的声音哽咽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很孩子气的说:“不想帮。”


    云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轻哄着。


    “那我就只能一直等着你了。”


    “等到你想帮为止,这辈子等不到,我就等到下辈子,下辈子等不到,我就……不等了。”


    梁甜气的不轻不重地就捶了他一拳,“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云里抓住她的手,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散开,可全是居心叵测的样子。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话音低低的说:“那个时候,我可能,就要当一个混不是个东西的劫匪了。”


    “还要专挑在你嫁人的那天把你抢回去,然后,撕烂你的嫁衣……”云里说着,便也手指轻勾着扯下了梁甜的外衣。


    他哑声的笑了笑,继续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再……丢掉你的凤冠霞帔……”那修长漂亮的骨质又勾挑了一下发带,就将梁甜的头发松散下来……


    就又笑了,他微弯下腰,非常绅士的将她抱起,又将她放到床上,便吻了吻她的嘴角说:“之后,再丢到床上……”


    他声音哑了,扯掉自己的衬衫也直接扔到了地上,而后说:“这样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又看着她的眉眼笑了笑,问:“强/取/豪/夺,你听过没?”


    “所以,不管你这辈子答不答应,下辈子你答不答应,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现在,我还能跟你客气,你还是想……”他声音又哑又低又轻地说了句:“想要下下辈子,我跟你不客气?”


    梁甜的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从倔强到不再忍着坚强,也仅仅只是用了一瞬间。


    她声音哽咽着:“没有像你这么求婚的。”


    云里低嗯,“是因为我害怕啊,我伤你伤的也一点都不少,我骂沈煕,可我也知道,自己跟沈煕、不过都是半斤八两的没差多少。”


    云里抬手将她的眼泪擦掉,温柔的道:“所以,我只能再卑劣一点的求你答应,那、你答应吗?”


    “我要是不答应呢。”梁甜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不答应?”云里轻眯着眼角,从她的眉眼间掠过,笑了笑,“那我接下来要做的,就只能更卑劣一点了。”


    卑劣过后……他笑着问:“答应吗?”


    梁甜仍在哽咽,可这一次不是委屈的,而是因为云里的不温柔气的,她倔强的说:“不答应。”


    云里的眼尾又眯了眯,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答应。”


    于是,梁甜知道了什么是卑劣的,更卑劣一点的,再到卑劣到没下线的,而后云里笑着问:“答应吗?”


    梁甜:“……滚。”


    不要总那么努力的去证明自己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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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云里的手刚刚搭在她的腰间, 梁甜就忽而蜷缩了下,说:“答应!”


    云里的心跳蓦地加快,而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离开, 而是轻柔地一路向上的低声说:“怎么办, 答应了,我就更激动了。”


    更激动了!


    梁甜:“……”


    当第二天的时候,云懿问:“我梁甜姐怎么没下来吃饭?”


    云里看了这个小欠欠一眼, 淡声道:“在睡觉。”


    “叫起来呀。”云懿一边喝着粥一边说:“不是约好的吗, 我们一起去爷爷家。”


    云里又看了这个小欠欠一眼, 沈煕笑了, 夹块肉干就塞进了云懿的嘴里,“啃吧。”


    而且,他还非常正人君子的又看了云里一眼, 那样子好像是说,你看, 我多么的本分, 我可没跟个禽兽似的什么都做, 云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云里看到他得意的眼神, 又瞪了他一眼。


    云懿啃着肉干,又看向秦峦,转头就对段司宇说:“教官, 你为什么总给他夹菜,秦峦,你的手是瘸的吗, 为什么自己不夹?”


    秦峦也凉凉地抬起头看她一眼, 转头又对云里说:“哥,你觉不觉得, 她自从闲下来无所事事后,屁事儿就特别多,还特别特别的欠。”


    云里乐了一声,秦峦又转过头看着云懿说:“谢教授那里有个项目,要不要我跟他说一下,带你一个,早六晚九,那是经常的事儿,你绝对不会闲到无聊。”


    沈煕啧啧,在云懿刚要说话的时候,又塞到她嘴里一个小包子,“别管人家的闲事,你想吃哪个,我给你夹,你想去爷爷那里,一会儿我陪你去,别跟他们说话。”


    云懿的嘴巴里被塞的鼓鼓的:“……”


    而吃完饭后,沈煕直接拉着云懿就走了,而且还在云懿听不见的地方,警告他们所有人一眼:“别总想着给她找事儿干。”


    云懿和沈熙在村长家只待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去了村长家的地里,云懿说:“我之前答应过爷爷,要替他拔草的。”


    沈煕望了眼麦田,说好。可他也早已记不得,云懿上一次在地里拔草,痛的掌心都是血了。


    他蹲在地里薅了一会儿,便转身抓过云懿的手看了看,说:“你去歇着,剩下的我来。”


    “没事,不疼的。”云懿说:“还有那么多呢。”


    “那么多也我来。”


    沈煕将她拉起来,指尖解开衬衫扣子,便裸着上身,将衬衫递给她,而后又挽了挽自己的裤腿,便自己忙碌起来。


    等他干完活后,便已大汗淋漓,额前的碎发都湿了。


    云懿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沈煕则是拽着她的手就亲了一下,笑着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干。”


    云懿抿了抿嘴角,随后就笑了,刚想抱抱他,他就快步的向后退一步,“我身上都是汗,脏,等我洗干净的。”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有一个小瀑布,你从前来过吗?”


    云懿摇摇头,“之前真就不知道。”


    “不远。”沈煕又擦了把额间的汗说:“我去冲一下。”


    可到了瀑布跟前,沈煕回头看她一眼,便又勾起嘴角,声音带笑地说:“我需要脱衣服。”


    云懿愣了愣,“那你脱啊。”


    “你看?”他眉眼间尽是笑意,手指就已经搭在了腰带扣上。


    云懿:“……”自上而下的真就看了看,上边她已经看好久了,下边……云懿的耳根忽而就又烫了烫,她不是没看过,从前,沈煕还拿着她的手摸过几次。


    她转过身,打岔道:“我去附近看看。”


    “不许去。”沈煕直接拒绝,“我一会儿就好,就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就直接走进水里。


    云懿背对着他,只能听见瀑布的声音,瀑布不大,声音也不是气势磅礴的恢弘大气,可它却在这个寂静的村落里,一声一声的,稀稀拉拉的流进了人心。


    沈煕又喊了她一声回头。


    云懿这才转过身,沈煕笑着问她:“玩水吗?水里有鱼。”


    云懿不知道沈煕是什么时候把裤子穿上的,还是他根本就没脱,可此时,他是穿着裤子站到水里的,裤腿也挽到膝盖的位置,而河水,则是到沈煕膝盖下一点的位置,上身是裸着的。


    这身材……


    云懿又将视线移开,脸红了红。


    沈煕则是得意的一笑,很多故意的小心思都藏在里边,他说:“把我衣服放边上,你下来。”


    他也回到岸边,冲云懿伸出手,云懿穿的是没到膝盖的短裤,犹豫一会而后,脱掉鞋,便踩着鹅卵石也走了进去。


    河水很清,沈煕看着云懿的脚丫,忍不住的抬起脚就踩了一下,云懿看他一眼,也回踩了他一脚。


    沈煕牵着她的手,蓦地就转开头笑了,而后又低下头,笑着就又踩了她一下,云懿:“……你无聊不无聊。”


    沈煕嗯了一声,“特别无聊。”


    说完,他就用指尖沾了沾水,冲着云懿轻轻一弹,云懿眨了眨眼睛,松开他的手,又在水中踢了他一脚,还踢的他重心不稳地直接摔进了水里,一瞬间,水花飞溅,弄的两个人身上都湿了。


    沈煕笑的特别开心,那灿烂的模样,又如初见时,那个曾经笑成了浑身都充满阳光的少年。


    云懿冲他伸出手,还有些歉意,“我不是故意把你踢倒的。”


    “没关系啊。”沈煕站起来,声音很轻地笑,牵起她的手又继续向前走,“我又不会怪你,我还知道一个地方,有鱼和小乌龟,领你去看看。”


    云懿信了他的鬼话。


    向前走了没一会儿,云懿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腿,她回头一看:“……”瞬间瞳孔放大!


    青!蛙!


    她这是有生以来的唯一一次失态到整个人直接就跳到了沈煕的身上。


    沈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把人抱的稳稳的了,眉头轻皱的问:“怎么了?”


    云懿吓的脸色惨白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青蛙也浮出水面,没走,反倒是还敢跟她大眼瞪小眼的瞪着。


    云懿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都在战栗。


    沈煕顺着她的视线也侧头看了一眼,诧异一下,随后就勾起嘴角。


    “抱歉。”他说:“我忘记了,除了鱼和乌龟外,还有青蛙。”


    云懿的心还在扑腾扑腾的跳,可她没有那种大喊大叫的习惯,胸口起伏一会儿后,也慢慢的平静了,看着青蛙走后,她略有些哆嗦的吞咽了下口水,说:“放我下来。”


    沈煕抿了抿嘴角,抱着挺好的,又看了看云懿那警惕的神色问:“你害怕青蛙?”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害怕青蛙。”


    云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缓了一会儿才说:“关键是它碰到我了,不知道用哪儿碰我的腿,还滑溜溜的。”


    云懿说完,都觉得被碰的地方有些发麻。


    “碰哪里了?”


    云懿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还有些发干的难受,她说小腿那里。


    沈煕四下看了一眼,便抱着她走到瀑布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让她坐在那里,他才弯下腰,捧起一捧水,帮云懿洗着腿和脚。


    他的指腹轻轻地滑过她的皮肤,云懿又冷不防的哆嗦了一下,脸色一红一白的,心跳就又乱了。


    沈煕抬头间,便看见她紧紧抿着嘴角的样子,而后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安慰道:“不怕了,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意外,我从来都没碰到过。”


    云懿又缓了一会儿,才渐渐地没那么的紧绷,可声音还有一点事情过后的紧张,“我也不是害怕。”


    云懿抬起头看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的沈煕的心脏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见过那么多的大体老师,一只青蛙怎么可能吓到我呢,就是,它出现的太突然了。”


    “嗯。”沈煕说:“现在好些没?”


    “好很多。”


    瀑布的激流拍在石壁上,水花也随之四散开来,星星点点的都渐在了人的身上。


    空气中,一时没了声音,沈煕眼底神的色,也越来越深了。


    云懿穿的是件白色的T恤,此时,衣服已经被水全都打湿,有一种雨淋的样子。


    沈煕的喉结动了动,就低着眸子,情不自制地缓缓靠近,与她的唇齿相碰时,思绪就乱了。


    直到分开后,眼底都近乎是失神的,还恋恋不舍的,平复好一会儿,他才转移注意力,给云懿指了指,“那里,看见鱼了吗?”


    云懿咬了咬自己的嘴角,轻颤着湿漉漉的眼睛顺着沈煕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真的有鱼,小鱼不大,但是数量很多。


    河水清澈见底,以至于,他们所在的位置,离的不近,但是依然也能看的清晰。


    沈煕冲她笑了下,让她等着,而他则是反身走进那片区域。


    这里的小鱼胆子是真的大,一点都不怕人,沈煕走过去时,它们还围着沈煕的身边转。


    云懿看见沈煕低头再找,而后又抓着什么,抓到了后,便又抬起头冲着她勾起了嘴角,才走回来。


    他笑着问:“乌龟你怕不怕?”他张开手心,一只小乌龟就乖巧地趴在他的手里。


    云懿的眼睛里有一点惊喜,“我怎么可能会怕这个,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其实,我的胆子特别大。”


    沈煕跟她开玩笑地轻嗯,眼尾随意的一勾,都是撩人的好看,他说:“我能想象到,你应该是属于,半夜三更,一边哭着,一边还能拿着锤子打鬼的那种人。”


    云懿:“……对,想要吓死我的东西,我就算是再害怕,我也会怂着胆子把它给锤死。”


    沈煕的眉眼笑开,把小乌龟放走,背对着她说:“上来,我背你。”


    云懿看了眼清澈的水面,没再看到会突然闯出来的青蛙,她轻呼一口气,“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沈煕直接就抓起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上,随后从她的腿弯处绕过,就将她背了起来,还声音带笑地说:“女孩子呢,要学会说我不可以,即便是你可以,都不要这么说,不然,会显得你的男朋友特别没有用。”


    沈煕将她背起来的一瞬间,又蓦地一笑,他本就上身什么都没穿,而云懿的衣服也都湿了,这样的接触,五感极其容易被放大,他的喉结又动了动,笑问:“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云懿声音轻轻地就落在了他的耳边,“你不敢承认自己太没用。”


    沈煕用牙尖咬了咬嘴角,又从嗓子里低荡出一声笑,可一到河岸上,沈煕只是单手拿起挂在树上的衬衫,便又继续向前走。


    云懿诶了一声:“放我下来呀。”


    “别急啊。”沈煕勾着嘴角,慢条斯理地坏笑,“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没用。”


    转弯处,是一片草地,他这边刚一松手,另一只手就带着云懿一起躺了下去,云懿的脸色又忽地吓白了,准备起来,沈煕却又摁住了她的手,反身压在她的身上,便轻勾着眼尾,邪痞地看着她,还非常气人地说:“我是挺没用的,但是……你跑啊,你试试,看你能不能跑出去。”


    云懿的手腕被他捏的死死的,看似没用多大力气,可云懿抬了抬,却是真的抬不起来。


    她声音小小的,话语也近乎软绵绵的,又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绵羊似的跟他说:“别人若是看见,我会不好意思。”


    沈煕的心又忽地软下去了一块,看着小姑娘软绵绵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似的,他握着云懿手腕的力道松了松,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欲,“这里不会有人来。”


    “是吗哥哥?”


    沈煕的心头一悸,随之心跳又慢了半拍,可紧跟着,暧/昧的气氛一扫而光,他的脸色一沉,猛地松开握住云懿腕间的手,自己浑身上下却是一阵刺骨地苏麻。


    他惊愣地看向云懿,云懿却轻轻地推了推他,就将他推到了一边,又拉过他的手,给他揉了揉虎口的位置,轻飘飘道:“摁这里,人会发麻,我以前跟你讲过的,也不记得了?”


    “所以,”云懿笑着看他,“不要总那么努力的去证明自己很有用,越证明,越没用。”


    云懿摁的时间不长,沈煕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他眼底凉凉地笑了笑,忽而就拽过她的手,不轻不重地咬下一口,可云懿还是觉得一阵刺痛,眼泪瞬间就含在了眼圈里,“你弄疼我了!”


    “这就疼了?”


    沈煕打量着她,看见云懿的衣服还是湿的,他将自己的衣服递给她,说:“先换上。”


    “我换上你穿什么?”


    “光着。”


    云懿:“……”说话可以不用这么的直接。


    当云懿换完后,沈煕转过头来,皱了皱眉,“里面的怎么不脱下来?”


    云懿:“……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的流/氓!”


    沈煕:“……我?”他微顿一下,又忍不住笑,“我是怕你穿着不舒服,没有别的意思。”


    “我舒服的很,不用你操心!”


    云懿说完,沈煕看她,云懿愣了愣,心里也是崩溃的很!这都是什么对话啊!!!


    她气的深呼一口气,把脸埋在臂弯里,耳边是沈煕低低的笑声,云懿的一颗心都碎碎的了:“……”


    可忽而他的胸膛就贴到了她的后背上,低低的笑声,也落在了她的耳边,说着不知道诚意几分的道歉,“对不起,我以后说话注意。”


    “刚刚吧,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衣服都湿了,应该都要换下来,不然容易起疹子。”


    云懿又尴尬到脸红,可她刚要说没关系,发现沈煕的手就已经从衬衫的下摆里伸了进来,她的心跳瞬间就又乱了……


    我以为你是在认认真真地道歉,可我真是信了你的个鬼。


    他声音带笑的低声说:“我只是帮你脱下来,放心,我不乱碰。”


    云懿很想给他一巴掌,她现在彻底的知道,什么叫做鬼话连篇的了。


    沈煕刚刚说完上一句话后,紧接着就又说了一句,“唉,再跟你道个歉。”


    你想静静,我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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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云懿的一颗心就也跟着抖了抖。


    沈熙的嗓子里带着一点的哑,而后就又低荡出一声雅痞的笑,“我、控制不住。”


    云懿的心一慌, 沈煕的一只手就抚上了她的头, 让她回头看着他,随后,他就吻住了她的嘴角。


    云懿抬手推他, 这样脖子酸的厉害, 沈煕微/喘了下, 松开手, 又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压下,一双染着雾色的眸子看着她, 就又笑的痞痞的了,声音低哑着开口:


    “我想要跟你做点什么, 总不能一直都去回忆从前做过的。”


    “我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 而不是我, 我会吃自己的醋。”


    “我也希望, 留下一点我们之间的记忆,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的视线微凝着,眼底的欲/望很深, 也很明显,哑色的声音就更低了,“我都要做, 你就当, 自己认识的是个混蛋好了。”


    沈煕的确浑的厉害,一边道歉, 又一边说着令她脸红心跳的鬼话。


    那双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很,可最后,他眼底的神色深如幽谭地看着云懿身前散开的扣子,抿了抿嘴角,又将扣子给她系好,也特别贴心的帮云懿整理好乱了的头发,而后死死的抱住她,还满含委屈地说:“曾经,我认识你那么久,我都没有那样做过,刚刚我就想,我不去做,是不是因为什么,我才能克制着自己不去碰你。”


    “我又想通了,我应该再等等,也许,不久后我就都能记起来了,那个时候……”他似是凶巴巴地对她说:“你别想下的来床。”


    云懿眼睛一闭,心颤的厉害,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这样呢……没说两句好话,就又跑偏了。


    沈煕起身,摸了摸晒在一边的衣服,夏天的衣服料子薄,风吹一会儿,就都干了,他递给云懿,声音还是哑的,“换上。”


    云懿的脸又红了红,抿紧嘴角,轻声开口,“你……转过去。”


    沈煕:“……我都看过了,我——”


    “那也转过去,闭嘴!”


    沈煕啧的一声,无奈地又笑了,“行,我转过去。”


    云懿换好衣服后,便将他的衣服丢到他的身上。


    沈煕抬手接住,笑的特别开心,眉眼都是弯的,堪堪的就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在阳光下,低眸间,笑的都是格外的好看。


    云懿觉得,自己定是被这么一副妖媚的样子给蒙骗了的,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上了他的鬼当,或者说,上了他的贼船。


    当两个人回去时,已是日暮。


    现在的青虢村已经不同以往,村子里面每逢假期,都会有很多的游客,也许是城市的节奏太快,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们,都想放松一下自己的脚步,从而享受一下这山山水水间的惬意。


    之前建设的影视基地,没有剧组在的时候,那里面也是格外的热闹。


    云懿和沈煕进去走了一圈,吃了一些小吃,才回到别墅。


    回去时,就更晚了,别墅的大厅里面没人,也不知道云里他们都回没回来,云懿先是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后又下来,大厅里面没开灯,还乌漆墨黑的。


    云懿刚要将灯打开,手却被人覆住,随后嘴也被人捂上,漆黑的夜里,对上沈煕的那双幽深的眸子,他说:“嘘……”


    云懿心跳加速,因为惊吓,眼睛也瞪的大了大。


    她忽而就想起沈煕今天说的那句玩笑话,“半夜三更,一边哭着,一边拿着锤子打鬼。”


    她现在就很想拿个锤子锤死他。


    这种漆黑的夜里,突然就被人家捂住嘴巴的感觉,绝对的是午夜惊魂。


    沈煕则是笑的一脸地奸计得逞,还一副我没有做什么的样子看着她,又故意靠近她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就知道你还会下来,所以,我也很快的洗完澡,就出来等你,你闻闻,我现在香不香?”


    香你个鬼呢,你都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云懿踢了他一脚,沈煕没动,还声音带笑地轻声说:“怎么办啊,分开一秒钟我都想你,你考没考虑过,什么时候跟我结个婚?”


    云懿惨白着一张脸:“……”


    她要是知道云里是怎么跟梁甜求婚的,那都得想,拿个锤子,把这两个人用麻袋套起来一起锤死算了。


    这两个棒槌!!!


    沈煕啧了一声,后知后觉地道:“怎么,真的吓到你了?”


    云懿拽开他的手,磨了磨牙,压着声音,怒视着他,“您还觉得,挺浪漫?”


    您?


    沈煕又听到了这个另他不适的字眼儿,这是又要和他保持距离了。


    他抿了抿嘴角,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又听了几声的蝉鸣,还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后,他就又勾起嘴角,就笑成了哥哥我还是很年轻的样子,用不到一个不高兴,你就您您的叫着。


    他说,“至少……挺刺激。”


    云懿点点头,话音凉凉的,“是挺刺激的,您都在这里,刺激我两回了。”


    “两回?”沈煕挑了下眉,就开始观察着云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从前的我,还会干这么刺激的事儿呢?”


    云懿:“……”眼睫颤了颤,看他,“听您的语气,您还挺骄傲?”


    “当然,”沈煕回答的幸灾乐祸的,“我还以为那个蠢货,不会干这么是人的事儿呢。”


    云懿露出小虎牙,狠狠地咬了下嘴角,低怒道:“滚开!”


    “没礼貌。”


    “请您滚开!”


    沈煕:“……”


    云懿见他没动,想要撞开他走,可也是撞开的一瞬,却又被他拦腰抱住。


    云懿皱着眉回头看他,却又被他低笑一声地含住嘴角,还吻的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


    云懿慌的不行,额头上蓦地就浸出了冷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沈煕没吻几秒,就松开了她,神情也严肃下来,低声问:“之前的记忆,不好?”


    他感觉到了云懿的慌张和抗拒,从前的接吻,不管是怎么开始的,可到最后,云懿每次都是顺着他的,可这次不一样,他感觉到云懿的身子都忽地凉了,他也忽而有些愤怒地问道:“那个蠢货,都对你做过什么?”


    沈煕问完这句话,就看见云懿的眼角红了,他刚将云懿抱进怀里,就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他立刻将云懿护在身后,嘘了一声,让云懿蹲在楼梯下而自己走出去。


    云里正要往开关的方向走,看见他冷不防的出现,还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


    “我就喝口水,”沈煕说:“用不着开灯,你干嘛来了?”


    云里嘀咕一句,“我也喝口水。”


    他便也没开灯的走到餐桌前,沈煕则是倚在了楼梯口的位置,挡住他的视线,云里回来时,还愣了一下,“你怎么还不走?”


    沈煕:“……睡不着。”他瞥了眼阳台的位置,“我去那里站会儿。”


    云里也不走了,“我跟你去站会儿。”


    沈煕的齿尖轻咬了下嘴角,慢条斯理地笑,“不用,我想静静。”


    “你想静静,我妹知道吗?”


    沈煕:“……应该,知道。”


    云里眼眶一窄,对上沈煕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又看了眼沈煕一直不变的位置后,他狠狠地地瞪了沈煕一眼,走了。


    沈煕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又轻笑一声,反身蹲在云懿身边,看了一会儿已经抱着膝盖,眼睛已经湿润润的云懿,声音轻轻地说:“起来,这里太不安全,我带你离开。”


    我带你离开。


    云懿缓缓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湿雾色,越来越重。


    那一次……他不是这样的,他明知道她是害怕的,可他还是对她用强的,他明明知道有人在,却还是故意的去吻她,根本就不管不顾她的害怕。


    而这一刻的沈煕,不仅将温柔含在了话语间,也将温柔含进了眼底。


    他冲她伸出一只手。


    夜色下,他笑的既温柔又好看,云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带着委屈,是很久以前的委屈,她也冲他伸出手,沈煕将她拽起,便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一直抱上楼梯,还轻吻着她眼角说:“不哭,乖,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沈煕抱着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俯身问:“那个混蛋是怎么欺负你的?”


    云懿抽抽咽咽的看着他,那副哭起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和从前一个样,小姑娘哭的委屈十足。


    云懿抽咽一会儿,就抬起眼,长睫上还沾着水雾,一眨不眨地瞪着他,还很生气的踹了他一脚,而后鼻音很重地道:“我们第一次闹掰,很严重很严重的那次,就是在那里,你不管不顾地欺负我,我都怕死了,你还欺负我,你当时就是想让我出丑,让我难堪,你喝了好多酒,也抽了好多的烟,可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数,味道难闻死了,我吐了很久,可我还为你找借口找理由的解释,那一定是你喝多了,喝糊涂了,可你呢,你根本就是清醒的,故意的,也是从此以后,开始对我阴阳怪气不好的。”


    沈煕听的心中一痛,虽然他不记得那时的自己什么样,但是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挺清楚的,他做的,也许会比云懿说出来的还过分。


    他又将云懿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我都对你那么坏了,那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好呢。”


    云懿趴在他的肩上,泪水又将他新换的衬衫浸湿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见云懿声音小小地说:“我说过要养你,我从未忘记,我说过要对你好,我也从未忘记。我只会负气的离开一小会儿不去搭理你,可对你的在乎,我也从未忘记,即便你已经非常的混蛋了,我也没有想过放弃,因为……”


    云懿拽着他的衬衫,又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她委委屈屈地说:“你从前对我很好,也会让我用衬衫擦鼻子,所以,我就觉得我应该更大气一点,不跟你计较了。”


    沈煕听的忽而就笑了,心又跟着软下去,也捏捏她的鼻子说:“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是不是太亏了,你长的这么漂亮,会有很多人愿意用衬衫给你擦鼻子的。”


    好半天后,他听见云懿又哽哽咽咽的低声说了一句:“可我只想用你的。”


    沈煕猛地又将她拉进怀里,心里又甜又酸。


    这一句,“可我只想用你的”和“我只想喜欢你”真的能够让人瞬间破防,即便是铁石心肠,此刻,都能软的一塌糊涂。


    这一夜,他堪堪地忍下自己所有的赤/裸/裸的欲/望,只是轻轻地搂着她,哄着她睡上一个安稳觉。


    他要将她曾经的梦魇赶走,曾经那个混蛋干过的事,他来帮她清洗掉,还要守着她,他只想给她,最珍贵,最青涩的甜甜的回忆,而不是让她再回忆起来,哭的泪如雨下,满心的委屈。


    当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沈煕刚一开门,就又看见了云里,云里张嘴就问:“我妹呢?”


    沈煕向着自己的房间瞥了一眼,声音很小,“还在睡,你小点声。”


    她还在睡,我小点声。


    云里一噎,深呼一口气,“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找她,都得像做贼似的,你说,昨天晚上,她是不是也在那儿。”


    沈煕笑着关上房门,问:“你找她干什么?”


    “说说话,聊聊天,不行?”


    “不是不行。”沈煕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关键是,一大清早的你就找人家聊,有点烦人,你睡不着,人家还睡呢。”


    昨天夜里,云里确实回去之后就没睡。


    特别是,明明知道云懿也在下面,而他听见房门关上时,只听见了一扇门打开关上的声音,他就更睡不着了。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可是既然见了,那就净不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就这么的被这个混蛋拐跑了,他心里也是非常地烦躁。


    他记得,自己曾经就潜移默化地跟云懿讲过,有一种与你不同的生物,他们很危险,所以,离这群生物远一点。


    云懿那时还小,瞪着一双懵懂地眼睛问他,什么生物啊?


    云里想了想,他要怎么跟他家的小妹妹解释,男人就是这种很危险的生物,于是他说:只要跟你不一样的,阿猫阿狗的就都算。


    有一段时间,他很欣慰,自他跟云懿讲后,云懿真是见谁都避着,只跟他这个亲哥哥好。


    所以,他暗暗的觉得,我妹是有分寸的,我妹是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靠近危险的生物的。


    于是,他期盼着,再一次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时,然而,一个晚上,都让他失望了……


    所以,他准备一大早起来,再给云懿普及一下,危险生物的概念,再加上一条,越是身边的人就越危险。


    沈煕又向他的方向侧了下头,低声道:“你能不能,多关心关心你的女朋友,而不是总像个爹似的来管我的女朋友。”


    云里:“……无耻!”


    “那凭什么只能你对你的女朋友无耻,就不允许我对我的女朋友无耻了?”


    梁甜从他们身边路过,瞪了他们一人一眼,“你俩再大点声的吵,整个村子就都听见了,或者觉得还不过瘾,我可以给你们拿个喇叭继续吵。”


    云里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沈煕转身笑着问:“诶,梁甜,你缺哥吗?你看我怎么样,认个哥呗。”


    梁甜笑着看云里,“我……认一个?”


    “认什么认!”云里说:“他得叫你嫂子,你乱认什么哥。”


    “嫂子!”沈煕立刻改了口,“能这么叫你,我也是很开心的,当不了哥就当不了吧,其实,我还真想体会一下当哥的感觉。”


    他又装模作样的说:“诶,云里,你不能对我妹这样,诶,云里,你也不能对我妹那样,诶?还真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云里:“……滚。”


    “嫂子。”沈煕又看向梁甜,“我大舅哥让我滚,要不,我还是给你当个哥呗。”


    云里气乐了,“你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呢,要点脸行吗?”


    “也对。”沈煕走进厨房,“我家的小宝贝可是要脸的人,我不能给我家懿哥哥丢人。”


    云里,梁甜:“……”这是秀什么呢这是。


    厨房里,他看见段司宇又煎了一个心形的蛋,还笑的吊儿郎当地问:“又把你的小男朋友给惹毛了?”


    段司宇将鸡蛋盛出来,将铲子扔进他的手里,冷声道:“给人家惹毛还哄不好的人是你。”


    沈煕:“……我俩早就和好了。”


    段司宇呵了一声,“但愿你永远都别恢复记忆,云懿就还能对你客气点。”


    沈煕:“……我怎么了我?”


    沈煕又有点忐忑,自己昨天晚上非常是人的安分了一个晚上,听段司宇这么说完,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也没怎么,”段司宇瞥他一眼端着鸡蛋出去了,“就是说起话来,猪八戒都极不上你随心所欲。”


    “嘶……怎么还猪八戒了?”


    “别说话了,说猪八戒我都是客气的,没说姓西的你就偷着乐去吧。”


    沈煕用舌尖舔了舔齿贝:“……”


    那等办完我哥的婚礼,我们也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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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云懿醒后, 两个人又上了山,云懿本以为还会遇见小狐狸,不过很可惜, 这一次没遇到。


    也许是因为山里现在来往的人们比较多, 它们都跑进深山里面去了。


    而在他们准备回安梧前,又得到了村长爷爷非常开明的一番促膝长谈。


    “都回去忙了呀,行, 忙, 忙点好啊, 老大不小的, 哎呦,不是,是年纪轻轻地, 的确更应该以事业为重。”


    “还是现在好啊,爷爷我要是再晚生个几十年, 那多好啊, 我也要以事业为重, 不过可惜呀, 我早早的就成了家,诶,我早早的就儿孙满堂了, 诶,你们说说,烦不烦, 烦啊, 儿孙满堂是真烦啊,来来来, 小孙子,上太爷爷这里来,给,拿着钱儿钱儿买糖糖,好嘞好嘞,去吧去吧,唉!烦,是真烦啊。”


    几个人都在忍着笑,云里看了梁甜一眼说:“爷爷,我和梁甜要结婚了。”


    老人家坐在石头上,悠哉悠哉地翻着白眼拄着棍儿,忽地就眼睛一亮,腾的就站了起来,嗖嗖嗖,健步如飞的就回到了屋子里,其他人:“……”怎么了?


    可等老人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很厚的一个大红包,啪的就塞进了梁甜的手里,“给我孙媳妇的。”


    老人想了想,又健步如飞的走回去,一会儿抗出来袋东西,一会儿又抗出来袋东西,不一会儿,就门帘一掀地道:“这群孙子,怎么一点的眼力见都没有呢。”


    孙子们:“……”


    云里也知道这左一袋子右一袋子的往外抗的是什么了,他说:“爷爷真的不用给我们了,我们……”


    “闭嘴!”老人打断道:“把“们”去掉,跟你没关系,这是给我孙媳妇的。”


    梁甜急忙摆手,“真的不用给我了爷爷,这些太多了。”


    爷爷的拐棍一杵一杵的,指使着一群孙子,“继续般,别偷懒。”


    老爷子还趁机给了沈煕一棍子,而后对梁甜说:“我这两个孙子啊,从小就可怜,一个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的,一个呀,有个爹就跟没有一个样。”


    云里和沈煕一起从房里出来,刚好听见老人在这儿煽情呢,瞬间就愣了愣。


    老人一看见他俩愣在那,也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长棍子往前伸了伸,一人又给了一棍子,“叫你们别偷懒别偷懒,没听见啊!”


    两个人又被老爷子揍了进去。


    可进去两个碍事的孙子,段司宇和秦峦就乐着出来了,老爷子:“……”跟孙媳妇煽情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孙子,都不能在。


    他又拿着棍子把人给削了进去,“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等我腾出功夫再收拾你俩。”


    看着这几个不肖子孙没人再敢出来后,他老人家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梁甜,“爷爷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您的两个孙子巨可怜。”


    “嗯,可怜啊……”老人侧了个头,发现地上还蹲着个眼巴巴呢,抬了抬棍子,“你自觉的找点活干。”


    “哦。”云懿看了梁甜一眼,欢欢乐乐的走了。


    老人四下看了看,又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听云里说过,你家境好,总是怕亏待了你,爷爷今天给你的这些呢,就是想要跟你说,爷爷不偏心的,即便不是亲孙子,可几年相处下来啊,他们几个与我而言,就都跟亲孙子一个样,我对谁都是一样的,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也不懂什么礼数,虽然我老了,也不懂你们城里的规矩,但是我觉得,这个聘礼肯定是越多越好的。”


    “爷爷我也知道,他现在有钱了,我比不上他有钱,但是啊,作为长辈,心意还是不能少的,不能让你家人挑理是不是。”


    老人又拿出一块绢布,打开后,是一串铜钱,老爷子看似硬朗,可抬起那双八十多岁的手,也有些颤巍巍了。


    “这个,比不上金银珠宝,但是你也收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了古董呢,那个时候啊,我的腰板也能够硬气一些,我给我孙媳妇的礼金,可就比我孙子给的多多了。”


    老人说完,就笑了,梁甜的眼角却红了,而其他的几个人,都各自的躲在不同的地方,一时间,眼角都红的发酸。


    *


    等回城的时候,梁甜说:“云里,我们就将婚礼订在青虢村举行吧。”


    云里回头看她,勾起嘴角笑着。


    云懿看了沈煕一眼,沈煕则是趴在后座上,看看云里又看看梁甜,便也眉眼一弯的笑了。


    “羡慕吗哥哥?”


    “嗯?”云懿的声音很轻,沈煕没听清。


    “我是说,你羡慕吗?”云懿依旧小着声音问。


    “嗯。”沈煕仍旧趴在椅背上,转头看她,便好看地笑的眉眼一弯,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羡慕疯了。”


    云懿的嘴角也一点一点的勾了起来,声音轻轻地,“那等办完我哥的婚礼,我们也结婚吧。”


    两个人在低声的说着悄悄话,沈煕的视线凝了一瞬,笑着看了她一会儿,伸出小指,勾住云懿的小指说:“拉个勾勾。”


    云懿顺势的将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碰上,“再盖个章章。”


    沈煕轻轻抬起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手,又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便将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而后,仍是趴在椅背上的姿势,转过头看向窗外,随后,就在这样平平静静的对话中,眼眶一点一点的湿润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和云懿走到一起、是非常的不容易,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活了两辈子一样,而上辈子,自己把她惹生气了,还好,她不介意,她还会在原地等着他,等着他来哄她。


    一滴清泪,缓缓地流过脸颊,又没入到了椅背里,他勾起嘴角,就又无声地笑了。


    回去的日子里,云懿又忙了起来,其他人也忙了起来。


    随着沈煕的记忆恢复,云里也将过往的旧事一点一点的摊开给他看。


    “沈峰和谢温怡已经入狱定罪,但是沈川逃了,现在,沈家的股份等着你来处理,你想怎么办。”


    沈煕轻蹇着眉,看着眼前一堆一堆的资料,半晌后开口,“我回一趟凤城,将这些后续的麻烦处理掉,沈家的股份变现吧,然后再以沈家的名义捐掉。”


    而沈煕捐掉的是一大笔钱,也是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如果他的记忆还在,他就会记得,在他有能力挣钱的那天起,他就没花过沈家一分钱,而且,即便是他从前花过的钱,他也都一笔一笔的记了下来,又随着这一次捐款,通通的都以沈家夫妇的名义捐了出去,而捐献者的位置,他写了沈氏夫妇和沈川,唯独没写他沈煕。


    他沈煕和沈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也自始至终的都不曾忘记,他姓的是沈若诗的沈,而不是沈峰的沈。


    沈家二少是个狠人。


    随着这一大笔财富的捐献,沈煕又再次的坐实了这个名号。


    许竞悠也忙着家族的生意,很久都没见过他了,上次见他还是他从昏迷醒来后不久,又被沈家发生的种种事情给震惊了。


    而后他再想找沈煕,沈煕就说:“我哪有时间跟你聊天,我还要想着怎么追我的小女朋友呢。”


    许竞悠试探着问:“是云懿?”


    沈煕的目光瞥向他,“你认识?”


    许竞悠点点头,他又问:“那我从前对她好不好?”


    许竞悠:“……不咋地。”


    仅仅三个字,他就被沈煕通知了,“以后我不去找你,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而后来,沈煕又给他打了个电话特意问:“你……上次说的不咋地,是什么意思?”


    许竞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回:“就……不是很咋地的意思。”


    “那……有多不咋地?”


    许竞悠:“就……也不是特别不咋地。”


    电话又被无情地挂断了。


    这一次,许竞悠说话学的小心翼翼,在他心里,当然还是兄弟是最重要的,如果沈煕不记得他也喜欢过云懿,那就更好了,他就也不会太过别扭,他问:“你怎么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回去了?”


    沈煕笑了笑,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道秀的哪门子的恩爱,说:“回去晚了,我的小女朋友想我怎么办。”


    许竞悠:“……”这个脸啊,是越来越不要了。


    沈熙,眼底隐着甜腻腻,嘴里似是含着蜜,“我长的还这么的不安全,这让人家小姑娘多没有安全感呢,我不能让她太操心。”


    许竞悠:“……”谢谢啊,您快把嘴闭上吧。


    沈熙长腿交叠着,懒懒地支着头,蜜里含着糖,“我要替她管好自己,这个做人吧,一定要识趣,不能蹬鼻子上脸的知道吗,当然,得寸进尺的话那就更不行,你知道我从前有多不是人吧,所以我……”


    许竞悠打断道:“那你、现在就是个人了?”


    沈熙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糖里加着蜜地道:“单身狗你懂什么,你喜欢过人吗,你被人喜欢过吗?”


    许竞悠:“……熙哥,咱别这么聊,这话听起来像骂人,而且,我喜没喜欢过人这个事儿吧,”他又看了沈熙一眼,支支吾吾道:“那在你眼中,她还不仅是个人,可能还是……”


    沈熙蓦地眼眶一窄,轻嘶一声地看着他,许竞悠立刻转移话题道:“我可能真就没被人喜欢过。”


    沈熙打量了他一会儿,起身就走,还撂下一句,“以后没事,别总找我。”


    开门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许竞悠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心眼怎么还变小了呢,这醋吃的………”


    *


    当云懿下课后,出教学楼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教学楼门边的沈煕。


    男生身材修长,穿着黑色的衬衫,左耳上还带着一颗白色的云朵耳钉,黑色的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很潮很时尚的打扮,干净又抢眼。


    “你回来了?”云懿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不到两个星期就能回来。


    沈煕眼尾一眯,就眸里含笑,牵起她的手便捏了捏她的手指,很软,软的他又轻笑一声,低着声音说:“特想你,怕你也像我想你那样想我,我就回来了。”


    云懿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淡开,牵着手,和他一起向前走着,声音轻轻地,还有点不好意的地问:“那你有多想我啊。”


    沈煕就又笑了一声,便低下头,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声音小小地道:“就是想到、每天都想要把你给吃掉,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能想出一百种不重样地吃法,我们……”


    他的嘴巴里被塞进了一个棒棒糖,他用舌尖舔了一圈儿,又将糖果用舌尖从左边顶到右边,蓦地,笑了。


    “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云懿岔开话题问他,“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也都处理好了。我还没问你、”他又笑着看向云懿,还有一点求表扬的意思。


    声音很欲很好听,说出的话却很幼稚。


    “我乖吗,我刚下飞机,哪都没去,就跑过来等你。”


    “这些天,有好多人想要勾/引我,但是都被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哥哥我义正言辞的告诉她们,不要肖想我,我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但是吧,她们还想不死心的挖你墙角,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沈煕冲她挑了下眉,嘚瑟极了。


    云懿转开头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做的。”


    沈煕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回的认认真真,“我报警了。”


    云懿:“……”又转回头看他,非常惊讶,“为什么报警?”


    沈煕说的大义凛然,“性/骚/扰啊,多可怕呢,我必须要替你保护好我自己,我要守身如玉,为你。”说着,他还冲云懿眨了下眼,就跟放电似的。


    云懿的脑子都是懵的,“……然、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就被警察拘留了,思想教育了一番。”


    云懿无语地竖了竖大拇指,“下次,下次大可不必这样,你出门的时候戴个口罩就行。”


    沈煕站在原地不走了。


    云懿走着走着发现人不见了,她又回过头,“怎么了?”


    “你对我就这么放心?”


    沈煕皱着眉头就不乐意了,非常挑刺儿的道:“口罩只能挡住我的脸,其他的地方那能挡得住吗?还是说,你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谁来找我要微信都无所谓了?”


    云懿抿了抿嘴角,拽起他的手,“快点走吧,这么能找茬干什么。”


    “那你怎么不表扬我?”


    沈煕说:“长成我这样的,有几个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还死心塌地的,你……态度有问题。”


    “嗯,我态度有问题,你最好了,你最棒了。”云懿不知道这人怎么失个忆,还失的越来越矫情了呢。


    “敷衍!”


    沈熙说:“你就敷衍我吧,才几天不见,你就对我这么漠不关心了,果然,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好的,那个时候还知道吃个醋,泛个酸,闹个脾气什么的,再看看现在的这个态度,呵。”


    云懿忍不住笑了,叹了口气,伸手抱抱他,“满意吗。”


    沈煕的嘴角勾了勾,无声了一会儿,蓦地就一笑,寸进尺得的可以,压低声音说:“再亲一下。”


    云懿立刻松开手,“我不要在这里!”


    沈煕又极快地牵起她的手,“去我家。”


    可到了沈煕家后,这边刚一关上门,沈煕就立刻将她抵在了门上,眉眼间,像是终于可以吃到了糖果似的笑了下,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吻着她的嘴角,湿着眸子哑着声音说:“我想你想的都快想疯了。”


    “在那边,多一时半刻的我都呆不下去了,云懿,你怎么就不想我呢。”


    “没有不想你啊。”


    沈煕又轻咬了下她的嘴角,声音低低的好听,“别说话,小没良心的,你肯定没有像我想你那样想我,每一次,都是我主动先联系你的。”


    “那是因为……”


    沈煕又堵住了她的嘴,似是带着狠戾的惩罚,“别说话!别解释,我也不想听你说话。”


    云懿:“……”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问:“下午还有课?”


    云懿说不出来话,只能点了点头。


    “别去了。”


    沈煕的手顺着她的衣摆,一点一点的就滑了上去,声音也哑的厉害,“我太难受了,一时半会儿的……完事不了。”


    云懿的心脏狠狠地颤了颤,抬起手,就捂上了他的嘴。


    沈煕的喉结动了动,也抬起手,就将她的手拿下,随着他的手放下,云懿整个人都跟着僵了僵,他气息微颤地说:“放错位置了,是这里。”


    一下午的时间,云懿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废了,而沈煕则是拿着被子捂着脸,只露出一双雾色很湿的眼睛,看起来还是一副我很乖,我也很无辜的样子,像是被怎么着了似的。


    云懿瞪他一眼,他才又忍不住地笑了,还眯着眼尾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直接抱起云懿走进浴室,替她清洗着手,他又笑着看着云懿问:“要不要再洗个澡?”


    云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沈煕笑着诶了一声,便被云懿关在了门外。


    云里的婚礼定在十月一,梁甜和云里提前几天就去了青虢村准备,而云懿还有课,一直到十一的前两天才请下假。


    沈煕给她打电话说我来接你,云懿说不用,我提前出来,先回一趟家,你直接去我家等着吧。


    他应了一声,两个人就挂断电话。


    沈熙也以为云懿已经到家了,他便也直接上了楼,可十分钟过去,还不见云懿回来。


    他又拨起云懿的电话,电话响了一阵,随后挂断。


    沈煕皱了皱眉,又拨了一遍,又挂断,蓦地,他就一阵烦躁,起身跑到楼下,一路顺着学校的方向去找,可依旧没看到人。


    而电话依旧没人接,也没关机。


    半个小时后,那边的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沈煕隐隐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秒,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电话中的声音笑了笑,声音低低的问:“沈煕,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煕的脑子忽地就乱了,一瞬间就头痛的厉害,这个声音很熟,听见这个声音,他甚至都是愤怒的,可就是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电话那边,说话的人彬彬有礼,视线温柔的落在了被绑住手脚的小姑娘身上,慢慢地打量着。


    他笑了下说:“你记不起来没关系,有人能记得,就行。”


    他看着云懿,再次温雅地勾起嘴角,问道:“你还记得我吧,云懿。”


    “或者,你跟那个混蛋说说,我是谁。”


    沈川将电话放到一边,长腿叠罗在一起,戴了个金框眼镜,看着一如既往地斯文,只是,比从前清瘦了不少。


    他一点也不着急,更不急着挂断电话,还放了免提。


    沈煕的声音近乎暴怒的从电话里传来,而沈川则是慢条斯理地点了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轻吐着烟雾说:“别总他妈的像个疯狗似的。”


    他说完,又看着云懿笑了,声音依旧是温雅的,“你的小女朋友,应该不太喜欢你这样啊,是不是呢云懿。”


    他说的非常客气,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沈先生。”


    沈煕听见了云懿的声音,他也唤了声云懿。


    “我没事。”云懿瞥了眼电话说:“沈先生人很好,你别激动。”


    沈川蓦地就咬了咬嘴角,眼神冷了一瞬,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只是稍带了点疑问,“我人很好?”


    空气中沉静片刻,他忽地就笑了,仍然客气有礼,不失风度的,“你一直都这么说云懿,你一直都是这么说我的。”


    他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把手中的烟扔了,又手心微抖的点了一颗新的,狠狠地吸了两口,而后故作平静地说:“沈煕,你自己一个人到你妹妹死的地方去,不许报警,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什么后果你知道。”


    人活着的底线是不能触碰的


    ==================================


    沈煕的头, 猛地就犹如炸裂般的疼。


    妹妹死的地方,死的地方……


    有些被遗忘掉的记忆,又忽地冒了出来, 还如腾蛇似的翻搅着, 一瞬间,他就觉得天地眩晕,仿佛, 这一刻的他, 又已经深陷其中了——


    年幼的他和沈畅, 上了一辆特别豪华的车, 沈畅哭的很惨,一边跟窗外的老人挥手,一边还跪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向后看。


    村长爷爷追着他们的车子不停地跑, 可人终究是跑不过车子,不一会儿的功夫, 车子就消失在转角处, 他们就看不见村长爷爷了, 爷爷也就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车, 而沈畅,哭的就更厉害了。


    他也想哭,可他是哥哥, 哥哥怎么能哭呢。


    他要成为妹妹今后的依靠才行,所以,他含着泪, 即便是眼尾红的厉害, 眼眶湿润的厉害,他也要逼着自己不掉下一滴泪来。


    车子缓缓地前行着, 他们也离村长爷爷越来越远了。


    这一段环道,碰上了冰雪的天气,就格外的难走。


    车子里面,除了沈畅偶尔的哽咽声,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直到耳边砰的一声炸响之前,他们的世界都是安静的。


    车子磕碰在悬崖峭壁上。


    这一刻,


    他似乎是听见了许多人的惊呼声,可也是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就又随着深坠而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紧紧的抱着沈畅,沈畅都哭了一路,可却在这一瞬笑了,她气息微弱的说:“哥哥,不哭啊,等到救护车来了,我就好了,你别怕啊哥哥,不怕的哥哥。”


    从村长爷爷身边离开的那一刻,他隐忍一路都没哭,此时,却和沈畅反过来了,沈畅没哭,他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


    可眼泪也只是默默地流着,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顾不及自己什么样子,只看见了沈畅的身上都是血,哪里都是血,就连曾经那双总是带笑的眼角里,流出来的也都是血。


    他想要抬起手给她擦一擦,可他使劲的抬了几下,却觉得自己的骨头都碎了。


    他的眼泪,也流的更甚了,就这样看着沈畅,沈畅却是笑着躺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的,闭上了眼睛。


    生命的最后,他听到沈畅低喃的说:“哥哥,我好像是撑不住了,你要争点气,替我好好的活着啊。我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后山上,在夜晚的时候,会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萤火虫,可漂亮了,你记得去看啊哥哥。”


    “记得去看啊哥哥。”


    这个声音弱极了,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整个车子里,就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的眼泪,一行行,一串串地流,等再睁开眼时,就是一屋子的消毒水味儿了。


    他醒来后,就疯了似的往外跑,可跑一次,就被那些高大的男人给抓回来一次。


    而这些男人,则是沈家老太爷的保镖。


    他疯了似的吼,疯了似的作闹,他要回到那个环道上,沈畅还在那里呢。


    可后来……


    不知是哪个医生将他抱进怀里,声音冷静沉稳的告诉他,“孩子,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半年了。”


    半年了,死者已入土,今夕也已非昨夕了。


    一个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小孩子,随着这句话落下,突然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后,一滴泪,也缓缓地,流出了眼角。


    从此,出山有路,可再没有一条路是唤做归途。


    而青虢村后山的萤火,仍然明在了每一个仲夏的长夜,可也再没有等来一个人,会为它们的璀璨而欢欣鼓舞。


    他声音低喃着:“我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


    不仅没家了,没有亲人了,甚至是连心,也在那一刻起,没有了。


    也是在那一天的夜里,他逃出医院,还捡到一个走丢的小女孩。


    ……


    而另一边,沈川挂断电话后,便冷凝着视线,落在云懿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声音淡淡而平静地说:“云懿,我害过很多人,但我从未害过你。”


    片刻后,他又自嘲地笑了。


    不紧不慢地道:“可被我害过的人,他们都不及你会报复,会算计,还会蛊惑人心。”


    “商场上,阴险狡诈的人,我见过很多,对我,另有所图的人,那就更多,可你……”


    他的眼睛眯了眯,视线一凝的就又笑了,“最是会装无辜的那一个。”


    “一个小姑娘,去年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满二十岁吧,云懿,”他又轻声地笑了下,声音也无波无澜地:“你的心机、太重。”


    “沈先生。”


    云懿只是被绑住手脚,听他说完,云懿也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也没对你做什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我说我胃痛,我也没有骗你。”


    “是啊。”


    沈川又吐出一口烟雾,仍旧平静地,“就是因为太真,让我想怀疑,连怀疑的理由都找不到,你说……”


    他又看向云懿,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礼貌,“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呢,才让我那么的相信你,即便你没有自己要求过什么,我都会主动的把自己送上门去,帮你逃出去,以至于……”


    他自嘲的发笑,“威胁沈煕的筹码,就这么的被我放走,因此,我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沈家所有人。”


    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又吐了薄薄的烟雾说:“小妹妹,你说说看,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你的沈煕哥,你要帮着他这样的对付我呢。”


    云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视线又落在沈川微抖的手上,随后,又看向沈川的脸,她轻声开口,也是平淡又冷静。


    “我觉得,您的记性,好像也有点糟糕。”


    沈川笑着挑了下眉,随着烟雾吐出,含着笑道:“怎么说?”


    云懿:“您说,您从未伤害过我,可是您的人,把我给绑了两次,我很害怕。”


    沈川的手又抖了一下,抬眸看她,强调道:“可我并没有伤害你。”


    “我说了,我很害怕。”云懿依旧冷静地看着他,而后道:“沈煕也让我害怕过,但不是这种威胁到生死的害怕,如今,”云懿的视线瞥过身上的绳索,勾起嘴角,很自然的笑了下说:“您又把我给绑了。”


    沈川用舌尖舔了舔齿贝,忍着冲动,依旧斯文礼貌着,“可我依然没对你做什么。”


    “可我的恐惧,也并未减少丝毫。”


    云懿轻喘了一口气,淡声说:“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不应该刺激您,但是,出于您的教养,对我也还算礼貌,我觉得,值得我跟您说一些真心话,而不是处处算计,您、要听吗?”


    “你说。”沈川的视线落在别处,没有看她。


    “除了您把我给绑了,您还让我做过什么,您记得吗?”


    沈川的手又抖了抖。


    云懿说:“您让我穿着微薄的衣服,坐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水晶灯下,接受别人自上而下的打量,接受别人的闪光灯,对着我拍照却又轻嗤不屑。”


    “沈先生。”云懿说:“这样很丢脸的,您知道吗?”


    “抛却生命安全不论,我是个人,我也是有自尊的。”


    “而且,对于我的职业素养来讲,我的自尊感还很强,我是一名儿医,您却毫不给我留颜面的将我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羞辱。”


    “只要有一个人,将那天拍下的视频发到网上,再通过一些卑劣的手段进行处理……”


    云懿顿了下问:“您觉得,我的这个医生,还能当的下去吗?”


    “也许,这只是您的一个无意之举,可毁了我,却也只是分分钟钟的事。”


    “您也一直觉得,沈煕他很差劲,可是您再想,他就算是让我穿,会穿在大庭广众之下吗?会让那么多的闪光灯对着我进行拍摄吗?会让我穿成那个样子,一动都不敢动的,坐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水晶灯下、三个小时吗?”


    云懿顿了一会儿,又看向沈川,沈川的嘴角都在微抖。


    她说:“沈先生,我也想要问问您,人活一世,您觉得,生命安全和人身羞辱,对您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是吗?”


    “我的境界不高,道德感也不高。”


    云懿说:“但是我觉得,真若是想要尊重一个人,那最起码的,人活着的底线是不能触碰的,底线是什么东西呢?”


    她说:“与我而言,一个就是生命,一个就是尊严。”


    “您口口声声的说着,您从未伤害我,可很巧的是,这两件事情,您刚刚好,都做了。”


    “您不仅威胁了我的生命,还同时的羞辱了我的尊严。”


    沈川半天没说话,烟蒂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回了下神,看向云懿:“我以为,我没对你做什么更恶劣的事情,就是对你最大的尊重。”


    云懿的眼睫颤了颤,浅笑一下回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我之间的仇恨值,才没有被拉满不是吗?”


    “也因此换来现在,我还会心平气和的跟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已经满满的都是算计了。”


    “您至少还留给了我一点点的尊重,所以现在,依然可以得到我对您的尊重。”


    “但是那天,我将笛子放下时,跟您说过的话,也是认真的,当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开始,我是真的希望你去死。”


    沈川深呼一口气,心脏都跟着抖了抖,难以言喻的情绪是下压的,又问:“那沈煕呢?”


    他薄唇轻启地,“他什么禽/兽的事情都做过了,你为什么不恨他?”


    “你知道……”


    他轻嗤地笑了笑,而后看着云懿,依旧用着他那温雅又不屑的声音说:“他跟多少人上过床吗?他经历过的人,可能比你认识的男人都要多,你就不嫌他恶心吗?”


    云懿的心口,忽而被他说的就像是堵了什么似的。


    她压下自己的情绪,声音低低的,一如既往地,越生气就越冷静。


    她说:“可您知道吗,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我做过什么,只不过就是,说了些想让人一巴掌扇死他的话而已。”


    沈川猛地瞪向她,声音是有些发颤的,“沈煕说你为他打/过/胎!”


    “可他同样不也说过自己和很多人上过床吗?”云懿笑了下,“您真的见到了?”


    沈川的眼睛慢慢瞪大,自己的世界观似乎都在瞬间崩塌,微颤的声音,压制着说:“他从小到大,就像是沼泽中的泥,已经污脏透了。”


    “可他现在是律师,不知您见没见过,他的字写的也是非常地漂亮。”


    云懿又看向一地的烟蒂,笑了下说:“我其实,在他身上闻到烟味儿的时候,真就不是特别多,他从来都是夹在两指间,却是很少的将它们放进嘴巴里。”


    沈川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云懿说:“我也不想让您活的太糊涂,太过自欺欺人。”


    “他在你们的眼中,是很不好,很肮脏,也很不招人待见,甚至,还会被你们沈家所有人唾弃,可是沈先生,您听过一叶障目这个词语吗?”


    “您还记不记得,在你们想要独占沈氏那50%的股份的时候,他是怎么跟你们周旋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废物啊沈先生。”


    “你们不也是一直在提防着他吗,怎么一边提防着,一边还非要把他往废物的那个类别里分呢?”


    “是您,不愿相信他并非是徒有其表,是你们,不愿相信,他真的可以扭转乾坤。”


    “沈家的落败,也是因为你们,明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傻子,却偏偏不愿意把他往聪明类别里面划分,而是执着的选择用一个拙劣的对待傻子的方式来对付他……”


    云懿又停顿片刻说:“是你们不聪明了沈先生。”


    “你跟我说这些,”沈川再次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她,眼里隐着阴蛰,“不怕我真的杀了你,污了你吗?”


    “特别怕。”


    云懿承认的坦然,“可我觉得,道理就应该讲给懂的人听,我觉得,您应该听一听。”


    沈川看她,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深,随后,缓缓地勾起嘴角就笑了。


    声音也平静到极致,“就是这样,云懿你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七分冷言,三分热语。”


    “道理应该讲给懂的人听?你觉得我很讲道理是吗?”随后他又反问了一句,“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很讲道理吗?”


    他自嘲的抿了口烟蒂,笑着,“你把我架的那么高,我就下不来了,所以,出于男人的自尊,我也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也自然是不屑于那些肮脏龌龊的事的,呵,可笑,真是可笑。”


    “您是觉得我奉承?”


    云懿也笑了下,“也对,我这是惜命啊,毕竟,死了的话,谁还知不知道会有来世呢,我能有这么一世,特别的不容易,我当然要好好的珍惜了。”


    沈川的眼眶,突然酸的厉害。


    曾经那些恭维的话,她连否认都未曾否认,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是奉承,是虚假,是另有目的。


    她说话,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如刀子的刺着他。


    这把刀子,看似软的厉害,却是开了刃的,他怎么就从未意识到呢?


    那锋芒毕露的刃口,自始至终的都是对着他的胸口,可他的眼睛,就好像木头做的一样,一声声恭恭敬敬的沈先生,叫的他心就盲了,眼就瞎了,然后……当利刃剜了心时,却他妈的还在自欺欺人呢。


    痛啊,是真他妈的痛啊!


    他真想问一句,云懿,你现在这么激怒我,就不怕死了吗?不惜命了吗?


    你是真的不惜命了啊,甚至从她的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沈川觉得,她还看透了生死,看清了他的目的,所以,为了洗尽沈熙身上的骂名,拼死,你也要激我一激的是不是。


    他一点一点的平缓了心态,起身,又一步一步地走到云懿身边,扔掉烟后,就双手拄在椅侧,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逼压下来的气势混着浓烈的烟味儿,令云懿的眉头皱了皱,浑身也都紧绷了起来。


    有一句话,我已经忍一路了


    ==================================


    沈川与她对视了好半晌。


    空旷破旧的厂房内,


    是沉默——


    是抵死的对抗——


    是不屈的傲——


    是的,就是这些挑战人性的东西,今天, 此时, 这一刻,他彻底的清醒的看到也意识到了。


    那个小姑娘,那个会尊敬喊他一声沈先生的小姑娘, 自始至终, 都是这样的鄙视着他, 只是他愚钝的可以, 刚刚才看得到。


    根本就不是他认为的她年幼且还有着孩子气,而有着孩子气,就会闹一闹小孩子的脾气。


    可小孩子的脾气……


    是这样的, 也不是这样的。


    小孩子的破脾气是在闹,可闹着, 纵着, 他就不知什么时候, 自己就被她那一身熊孩子的脾气传染了, 最后,熊孩子心机颇深,反倒是自己天真了。


    可笑, 特别的可笑——


    即使对视了好半晌,即使他也已经有了滔天的报/复/欲,可沈川发现, 面对她, 衣/冠/禽/兽的欲/念是有了,可衣冠楚楚的面具却撕不下来了, 自己也根本就做不到想象中的那种暴/虐。


    就这样对视半晌过后,蓦地,他勾着嘴角,就一点一点的笑了,是无奈,可更多的也是心碎,还是被撕的粉碎。


    开口时,他依旧斯文地说:“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云懿的嘴角,视线没有离开,又低笑了声,轻道:“我要是吻下去,你是不是彻底的恨死我了。”


    “我忽然想起,你胃痛的时候,我想要抱你一下,你都不愿意。”


    云懿皱着眉头瞪着他,沈川身上的烟味儿重的厉害,不一会儿,就呛的她咳了咳。


    片刻后——


    “我不碰你云懿。”


    沈川发现她的不适,松开放在椅子两边的手,而后起身,又走到一边点了颗烟说:“虽然,你已经对我厌恶至极,可我终究,不愿意在你心中什么也不是。”


    “对不起。”


    他说:“绑架你的时候,我还没有喜欢你。”


    “让你坐在水晶灯下时,我也还没有喜欢你,可当沈煕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你身上的那一刻起,我突然就嫉妒了。”


    “这种嫉妒,似是能让人发疯发狂,还一发的不可收拾。”


    “你长了一张根本就无法让人拒绝喜欢的脸,又说了一口完全让人冷漠不起来的话。”


    他自嘲地笑着,“我打过女人,骂过女人,上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但凡对我有一点坏心思的,她们都没什么好下场,可云懿,唯独你是个例外,只有你是个例外。”


    “我也并没有多例外。”


    随着沈川的走远,云懿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可视线也冷了下来。


    她说:“因为,我是要陪着你下黄泉的那一个。”


    沈川又再次的因为云懿猜到了他的心思,而怔了一瞬,随后,又释然了,他就知道,她猜到了。她聪明,很聪明,甚至聪明到沈川都觉得,你就应该继续的装下去,干嘛非要激怒我,要与我撕破脸皮呢。


    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不想再问,也已经不重要了。他又深吸一口烟,无甚在意地笑笑,甚至还有一点娇纵的道:“你的这点小聪明,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又狠狠地吸了两口烟,逼着自己不发抖,逼着自己冷静下去,半分钟后,他说:“如果,我说如果,是我先遇见的你,你会先喜欢上我吗?”


    云懿也沉默片刻,空荡荡的杂乱房间里,再次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云懿说:“这辈子,我本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沈熙他是个意外。”


    她说的是意外,不是例外——


    沈川的手夹着烟,就那么的在唇间吸着,侧眸看了她一眼。


    云懿说:“不想骗您,再说什么虚假的话也没必要。”


    “您知道我有病,最初时,我也从未想过我的病还能好,只要是对这种病情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很拖累人的病,不一定会要人命,但会让人时时刻刻的悬着一颗即将被要了命的心。”


    “从小到大,”


    “我哥已经被我拖累的够惨了,我很自责,所以,在……”


    “在我初三以后,就不想再拖累任何一个人了,我也并没有一开始就喜欢上沈熙,而后的喜欢,对我自己而言,也是很意外的。”


    “您觉得,一个人,一辈子,能够遇见几次意想不到的意外呢,一次说少也少,可一次,说多也多了。”


    “我并不觉得我这一辈子活的像个小说里的人物一样,能够有多传奇,这一次意外于我而言,已经是不能再多了。


    不能再多了。


    云懿说的直白也委婉,可沈川也是个聪明人,都不用多做考虑的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显然,“不能再多了。”他轻声的重复一遍,又重复了一遍,“不能再多,意外有一次,已经算多的了。”


    “可那个意外,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云懿抬了下眼睫,看着他低着眸,轻抿着烟,嘴角边还带着一点笑,云懿又收回视线,坦然道:“因为,也没有如果。”


    沈川的心脏忽地一痛,还是那种锥心的痛,像剜掉似的。一点希望都不给,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了。


    他问:“如果,我说如果,是我先遇见的你,你会先喜欢上我吗?”


    云懿则说:“这辈子,我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沈熙他是个意外。意外有一次,已经算多的了。”


    他又问:“可那个意外,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云懿回答的更简单,也让他所有的幻想,都在只言片语间,破成了粉碎,她说的绝情又无情,如一把利刃,直直戳穿了他的胸口,她说:“因为,也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就也不存在这种假设。


    沈川默默地抽完一颗烟,依然维持着斯文,冷静,甚至还是儒雅的轻声道:“说的真好。”


    “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也没谁敢在我的面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他又笑了笑,终于问出:“这么挑衅我,你不害怕了吗云懿?”


    “怎么可能不怕。”云懿唇角一勾,眼底却是冷漠的,“之前就跟您说过,我怕死了,但是,我也说过,道理就应该讲给懂的人听,我依然觉得,不管我是死是活,说出的话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或者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您都应该听一听。我也不觉得,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不觉得?”沈川笑了,笑中还带着几分的无奈,“还这么高台我呢。可是,这个问题,我之前好像有问过你,你不是这么说的。”


    云懿又看了他一眼,别开视线道:“我这辈子,唯一没有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彻底的否定一个人。我信人都有苦衷,只是很遗憾,有那么多的人,误走了一条歧途。”


    话音落下,云懿没再说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云懿这么说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沈川已经很清楚,甚至清楚到,沈家到底是因为谁,才一夜之间垮掉的,也清楚到,到底是因为谁,父母才成了阶下囚,而自己,也成了一名在捕的逃犯。更清楚到,通通的过错,到底是出在谁的身上。


    他对云懿的这份喜欢,是爱到了骨子里也恨到了骨子里。


    云懿说,喜欢沈熙,是自己生命中的意外,可云懿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中的那个意外呢。


    良久之后——


    “我不配碰你,可我也不想让沈煕再碰你。”


    他说:“云懿,我错的离谱,回不了头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


    云懿的心也沉了下去,而沈川的话语说的依然平静,“不想让我碰,自己能站起来吗?”


    云懿抿咬了下嘴角,起身,视线落在外面的车子,声音淡淡地,“我不值得您这么疯,如果自首,您还有活着的机会。”


    沈川扔掉手中的烟,又笑了,起身向着外边的车走去,“晚了云懿,我做过的错事太多,即便是活着,也是牢狱铁窗的暗无天日,这对我来说,那样的日子,并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回过头看她,“你愿意等我吗?”


    云懿和他视线相撞,他又笑了,转过身拉开车门,看着云懿坐了进去,自己也回到了驾驶室的位置,声音低低的说了句,“我都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你自然是不愿意,所以,我活着更没有意义。”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你奉承的那么高高在上,更不是个正人君子,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那个人,沈煕在意的那个人她不是你,我肯定会先给他发个视频,然后再当着他的面把人给上了。”


    云懿蓦地就攥了攥手心,听见他又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可这个人偏偏就是你,她偏偏就是你云懿,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不想伤害的那一个。”


    “你太有礼貌了。”


    沈川说:“即便是这份礼貌中没有几分真心,可你真的是太有礼貌了云懿,你是我见过的,又狠又有礼貌的一个。”


    他笑了下,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车子就缓缓地启动。


    “真的没人跟我这样聊过天,被绑了的,除了害怕就是谩骂,可你,真的是冷静的让我觉得心疼,也冷静的让我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


    “你的那双害怕的眼睛……”


    沈川又看向她,随后视线就又转了回来,“沈煕一定很喜欢吧。”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紧张起来的样子,会将所有的情绪都聚到了眼底,会让人忍不住地心软,忍不住地想要顺着你,只要你开口说个不愿意,不管自己怎么样,都不会生硬地去强迫你。”


    “所以,云懿。”


    沈川突然就狠踩了一脚油门,可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说:“我不会再做出让你难堪的事,但是我也想让你死在我的怀里,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宽容。”


    ——


    而曾经坠落过大巴车的悬崖边上,沈煕抱着头,头痛欲裂的感觉,早就痛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疯了似的把车开到这里来的。


    断片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拼凑成原来的模样……


    他的母亲疯了。


    他自己一个人将粥饭煮好,递给了妹妹,又战战兢兢的去喂疯了的母亲,可汤匙刚刚递过去,一碗热粥,就都泼到了他的身上。


    *


    母亲的病好后。


    他害怕的被她抱进怀里,她还抱着他坐到钢琴前,握着他的手去弹第一只曲子,那温柔的声音,他终于记起来了,她说:“我儿子的天赋随我,将来呀,肯定也会成为一个知名的钢琴家。”


    *


    母亲死了。


    他和妹妹两个人都是茫然的,曾经,即便是母亲再疯,可有些时候,她都会将他们死死地搂进怀里,还会为他们挡掉淅淅沥沥地雨滴,可即便是疯了的母亲,也不在了。


    *


    沈家人来了。


    说要领着他们去过好日子,可好日子还没过上,妹妹死了,死在面前的悬崖下,沈煕的眼角红了。


    *


    一场事故,带走的是三十五条人命,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


    那一年后,他遇见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又弱又小的,像甩不掉的胶皮糖一样,粘人透了,会撞进他的怀里,会死死地搂着他,还会随意的抓起他的衣角,擦她的鼻子,还有趴在他怀里睡觉时,还会流他一身的哈喇子,后来,小姑娘跟着她的哥哥也走了,而他刚刚有些回暖的心,也变的瞬间就冷了。


    *


    他偶然间,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沈家人是不待见他的,不仅不待见他,还要害死他。


    *


    后来,他变了,变的吊儿郎当的坏透了,浑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和很多人暧/昧不清,可唯一不触碰自己底线的事情,就是他的父亲对自己的母亲做过的那种事情,他恨透了那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结果的苟合,除了禽/兽还能是什么,脏了自己也脏了别人,他是不会那样恶心自己的。


    *


    有一天,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城市。


    他在暗暗的做着自己的计划,在一个没人可以看的到的地方,他也终于可以将伪装的样子暂且放下。


    *


    而大一开学没多久,他就遇见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打了他一拳,也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哥哥护在身后,他记得小姑娘跟他说:“我要跟你讲讲道理。”可转过身,就一拳打下来,告诉他,“我不想讲了。”


    *


    再之后,小姑娘知道了原因,跟她笑嘻嘻的道歉,还声音软软地叫他哥哥,他那颗早就泥泞不堪地心,又忽地软了。


    *


    他忽而就想当一个好人。


    他也想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


    他又在伪装,装成了他想让她看到的样子。


    可谎言,总是有被拆穿的那一天,她看见了他的不堪,看见了他的堕落,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小姑娘也不问缘由的护住了他,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她不分对错的护着她的哥哥一样,她还对他说:“哥哥,不要再去当小白脸了,我养你呀。”


    可事后,小姑娘却是告诉他,别看我当时理直气壮的,可哥哥,我真的是怕死了。


    *


    再后来……他用了一次挨打,换了一个为他生死不顾的人。


    栖岭山的环道上。


    沈川透过车窗,看向对面蹲在车边崩溃的人,视线凝了凝,就冷冷淡淡地笑着,声音依旧温和,可温和中还带着奚落。


    “他从来都是一条丧家之犬,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是值得你喜欢的?”


    云懿的视线也落在了沈煕的身上,沈煕也听到了车子的响动,刚好抬起头,向着这边看来,那双近乎血色的瞳,也散发着嗜血般的疯狂,他用手撑了下车身,站起来后就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辆车子。


    沈川轻嗤不屑地笑了下,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抱歉了云懿,现在,我必须要碰一碰你。”


    云懿转头看他,神色冷凝了下,就也笑了笑,轻声道:“有一句话,我已经忍了一路。”


    沈川嘴角勾起,“你说。”


    他的声音温和到,就像平常说话聊天一样,冷静至极。


    “你虽然没再对我做什么,”云懿看向车外的人,继续说:“我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你,你也不要因此而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因为……”


    她轻瞥了沈川一眼,视线又转了回来。


    冷漠道:“你我本就是路人,你也本不该对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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