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微震，透过卫衣发出些光, 大概几分钟过后，秦安脱下手套,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看了会, 举止散散的拍了拍水池里的虾：
【在处理虾线。】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江延：挺多虾。】
下一条消息接踵而来，
【江延：该两个人处理。】
一盘虾用多来形容似乎不准确，秦安简单的笑了笑, 回复：【可能不需要，人多显工作量少，在家还是得装装勤快。】
【江延：会累。】
如果处理这么一点虾线会累的话，虽然这么想, 秦安却没反驳，不急不缓输入字词：【嗯, 所以我待会放下手机休息不聊天。】
江延：“…”
对话框回复比之前慢了许多，江延心情却不见得差。宅子里除夕这天佣人不少，江延在外人面前很少显露情绪, 在宅子里的佣人看来他还是情绪淡淡, 哪怕有一些情绪良好的迹象, 可江延一抬起眼, 就没人敢再看，和他相碰的视线瑟缩，缩回脑袋这在别墅里习以为常。
明明不是同龄, 甚至没几个佣人低于大学的年纪，可在宅子里江延并不比其他人气度低。尽管私下关注江延的人很多, 外貌恒久不变是个吸引点，何况江延这类人，但也只会在私下，碰上就会瑟缩生畏。
江延把手机扔到一边，把头发拢了拢露出额头，江延倚到沙发靠背上，总是聊不了多久，不够聪明，江延想。
江延闭了闭眼，过了半响，江延起身，江律远刚从外回来，看见江延问：“去哪？”
江延步履停了停，叫了声“爸”，然后答：“厨房看看吧。”
江律远闻言扫过江延的脸没再多问，江延不提去厨房的目的，再问就可有可无。江律远点头示意知道后，江延就走进厨房。
厨房准备菜系的人员不少，见江延出现在厨房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向江延问好，只有厨房中心还有着比别处大的动静。
江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小江。”元叔在江延说完后跟江延打招呼，他处理着松茸没法停下火：“怎么来厨房了？”
元叔是一直为江家准备菜系的私厨，家里几代都有厨艺渊源，在国内非常有名，对江延元叔也比其他人熟悉。
“试试处理虾线。”江延脸上表情淡淡，“厨房还剩多少虾？”
处理虾线？厨房里的人一惊，江延想处理虾线这话怎么听都会令人觉得惊异。而且厨房刚做了虾，虾几乎都处理完了，剩下的只有不到一盘备用。
准备食材的助手小心的开口：“小江少厨房刚做了虾，能用的只剩半盘左右，您…”
其他人连忙把虾捞上来，虾体型差异不大，准备晩席，大多菜系适宜用的虾都不会过大。
“去买半篮。”江延戴上手套，英挺的面容没有多余反应，声音更不显出情绪。
“好，好的。”
不用其他人提醒，捞虾的助手在江延目光落到虾上时立马给江延讲解他们处理虾线的几种方式，再配合工具处理了两只虾。无论江延会不会处理虾线，厨房行为总要合格。
江延拿过新剪刀，动作不缓，剪掉虾的胡须、尖刺，虾线被漂亮去除，骨节分明的手给人一种冷感。
厨房声音越发稀少，只剩处理食材的声音。
江延脱掉手套，半盘虾有条不素的摆放在盘子里，“元叔。”江延开口，“您教我做道虾吧。”
江延开始只是想试试和秦安做一样的事，但他和秦安好像都不太会做菜，如果他们外出，他会做菜也许会比不会做菜印象好一点。
尽管他们在一起这几个字还没完整。
江延沉吟片刻，补充：“不用煮，油炸吧。”
他和秦安出去几次吃饭，吃过一次的虾和油炸有关。
听到江延的话，元叔脸上的呆愣转不过来，足足过了几秒元叔才回过神，接着报出几道菜名。
江延划掉元叔说的几道繁琐菜色，显然如果学习较为繁琐的菜色，时间会飞到九点以后，遑论元叔也得准备家宴，延迟家宴时间需要报备的地方并不少。
和秦安说的一样去除一盘虾线的时间不长也不难，他做成功了两次，买回来的半蓝虾所剩寥寥。
元叔从主厨台走近说这次的虾比前几次要好，江延对元叔的夸赞并未露出高兴一类的神情，神色寡淡，好似做了几遍虾的人不是他。
江延垂下眼，橙近红的虾印在瞳仁里，拿虾去见秦安有点蠢，他想。
太蠢。
江延伸手，面无表情倒掉之前几盘焦或是不成熟的虾，只留下一盘：“把它送进餐桌，不用说我做的。”
不用说那就是不说。
特意做了两盘满意的虾，一盘没了用处，总有一盘会变差。
家宴菜色丰富，因为江延做了虾的缘故，家宴里的龙井虾仁和其它菜系配合着换了个摆盘顺序，依旧讲究，不过是比以前放得偏远。两道虾，一看就能看出差距，江律远扫过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餐桌上没有这道菜的介绍，江律远就没有提及和询问，只是第一个吃了虾。
江家都是聪明人，况且江律远向江淮和谢榆灵提过江延在厨房，餐桌上多出往年不会有的菜系，哪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盘虾最终是唯一一盘空盘的菜。
江家除夕这晚的家宴比大年初一要浓重一些，大抵是因为江淮大年初一要参与真正意义上的国宴，对江家而言过年就成了除夕。
晚饭过后离凌晨还有几个小时，江淮跟江律远聊了会公司，几近末尾江淮叫了声江延，“小江。”
江延身体微侧，关上一直飞快接受各类消息的手机，江延应答后还没问什么事，江淮就道：“你在网上消息又多了起来，要不要再压一压？”
地方晚宴发的照片交给过上方审核，没让发出去，但地方频道连接现场的时候，扫到过江延，被看直播的观众截了出去，说国宴里的男生颜值惊人。恰巧前段时间江延附中的事热度不低，不少网友认识江延，直播截图实在太像江延，就这样直播和江延爆了几个小时，网上基本都在猜新闻里的人是不是江延。
直播扫到江延的画面不算特别正面，也有段距离，但比对相似度几乎一样。
网上唯一不敢快速确认的是出现在官方新闻现场的江延和附中学神的身份相比差距太大，令人不敢早早判断。
那可是江先生的亲人，极有可能是江先生的孙子，谁也不敢乱认。
这种氛围下，地方国宴后有人偷偷在江延有关附中下的视频说江延身份有点夸张这句话被顶到了热议前列，全都在说评论的人是不是知道江延的身份。
班群里刚刚信息飞速也全是在讨论这个，尽管一班大多都知道江延身份不同，可江家孩子这个身份透过网上直白又具象化的呈现到所有人面前，没法让人稳重。
平常他们看到过的最多是钱，成绩一类，只知道江延家世在附中属于最顶尖的一层，附中大多家世不俗的子弟都喜欢凑到江延眼前，可真没敢确认江淮。
江延肯定的话吐露一半，兀的想起十几分钟前他们提过这件事，秦安还说了句挺帅。
那还是让这张图传播好了，重新看到的几率会大。
江延回：“不介意。”
还不能见面。
秦安21:50的时候收到了江延的信息——转到TV6台。秦安控制着遥控，换了几个频道，转到TV6台，他似乎能大概猜到江延的想法。
或许会是惊喜一类。
但TV6台目前直播的并不是惊喜一类，秦安自然在手机里输入：【转到了，正常流程不是应该有惊喜？一类。】
虽然秦安会被感动的几率少之又少。
江延在对话框里发了一个小熊笑的表情包，然后回：【可能十点会有。】
【秦安：啧，提前告知惊喜，直男？】
真要数他们相处，用直男来形容更贴切的似乎是秦安。何况转台目的性这么明确，无论怎么样都瞒不过秦安，秦安又不是天真那一类的人。
江延眼里忍不住浮现出笑，【是吧。】
他轻而易举的就承认。
秦安唇角弯了弯，冲淡了眼底的淡漠，他们聊天聊到了九点五十九，还剩十秒的时候江延说可以看电视，但在最后一秒江延改变了目的说【看窗外。】
窗外烟火燃放声霎时响起，整片天空染成了一片红，室内都有了烟花印上的颜色，秦安走到窗前，眼里兴致不算浓烈，可又不乏有认真。从窗户往外整片区域能看到的地方全是烟花，小区里传出了小孩的惊呼。
烟花离他们小区太近了，又太多了，成片天空被烟火包围，令人想不看到都难。
秦安倚在窗前，不同色系转换的烟花映衬在他的脸上，让秦安的情绪都不明确了起来，只觉有些轻又有些淡，可烟花又在秦安的眼睛里。
江延在一分钟后来了电话，他问：“好看吗？”
“挺好看。”秦安没否认，在烟火染色的天空下秦安的面孔异常清晰，他问：“你在哪，江延？”
电话里的背景音和小区附近的烟花燃放声巧合的重叠在了一起，除了远近角度，其余相似度过于重合。
江延声音有些慢：“一个树下。”
“可惜没有星星。”他又说，“不然可以更美。”
但烟花本身足够醒目，可以忽略星星。
秦安眼睛从天空移到小区外的树旁随意附和，“嗯，可惜。”
秦安把电话拿远，跟王珂说出去一趟，他好像能猜到江延在哪，可能是经常躲着牵手、亲吻的树下。
江延的声音还在电话里，因为上一段话：“明天或许会有。”
秦安：“一次是惊喜，两次就不是。”
意思是这次成了成功的惊喜。
江延轻易改变了想法，“那或许没有。”
他站在树下，表情轻缓，对周遭好似并不在意，只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眼里偶然会呈现烟花。
烟花停止后，江延就没再关注天空。直到手机里的声音消失，换成路边偶尔会有的车声，江延似有所感，抬眸往前，看到了秦安高挺的身形，深邃的五官，性格里带有的散漫在此时并不明显。
江延穿着冲锋衣，周边不太明亮的灯光把他衬得有些锐利，他看着秦安，说“跟我试试吧秦安。”
秦安脸上没有动容一类的情绪，煽情在他们脸上好像总难体现，哪怕情绪起伏也从不任人观察，很多时候江延总在猜秦安，但这次他听到了秦安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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