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回报
手机另一端的人顿了一下, 似乎生怕她挂断,立即自报家门:“一心,我是爸爸”
温一心的手指正要落在挂断键上。
温文昊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母亲生前还有几幅画稿在我的保险柜里, 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吧。”
温一心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你要真想给我,就邮寄过来吧。”
“快过年了,你不打算回家”温文昊还想说什么,温一心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唇角勾起, 笑的越发讽刺, 本以为温文昊好歹会忍一忍, 过段时间再跟她联系, 打一打亲情牌, 却没料到今晚就迫不及待的对着她一顿狂轰乱炸了。
她拉黑了温文昊的号码,返回去看通讯录,一共接进来三个不同的号码,都是宁城那边打过来的。
全部都来至于温家。
为了让她接电话, 温文昊特意换了个新号码打给她, 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温一心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躺在床上,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睡意全无。
一帧帧的往事如过眼云烟, 从脑海里一一浮过,避不开生命里曾经轰轰烈烈出现过的那个最重要的人。
她的人留在这里,灵魂却被抽离出来,永远的停在了过去。
裴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温一心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盯着天花板, 他轻笑了一声,在她身侧躺下,“不是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温一心翻过身,钻进他的怀里,问:“老公,你有什么是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裴瑾搂她在怀里,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突然说这样的话?”
温一心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箍着他的的颈脖,“快过年了了,你有什么愿望,或者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她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毕竟他什么都不缺。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他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提过类似的问题。
温一心想要对他好些,再好些,恨不得把原本十年二十年往后余生的好全部在未来短短的时日里都给他。
裴瑾状似认真的想了想,问:“是不是无论我提出什么,你都会答应?”
温一心沉思了片刻,斟酌着回:“只要不是我无法给你的就行。”
裴瑾温热的指腹顺着她的脊椎骨一寸一寸的往下抚,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后,便认真注视着她小脸上的神情,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温一心本就绯红的小脸变得血红,就在裴瑾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她无情拒绝时,温一心翻过身子,将后背对准他,咬着牙道:“我不想走路,你抱我去。”
裴瑾:“”
裴瑾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上半身,凑过去一些,“你说什么?”
温一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要是没听清,就算了。”
裴瑾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俯身将她抱起,掌心压在她的后背,吻住她的唇,闷笑着往瑜伽室里去。
瑜伽室内两面都是落地窗,正对着门的那一面是一整面镜子,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她仰躺在唯一一张牛皮沙发上,指甲深深掐进男人后背结实的肌肉里,微微侧着头,看着镜子里大汗淋漓的自己。
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咸湿的汗液滚落进眼眶,微微的刺痛袭来,温一心闭上眼
看着抽屉里买回来的一大堆小方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减少,裴瑾很餍足。
他发现温一心这几天尤其的温顺,无论他如何得寸进尺提出多么过份的要求,换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姿势,她都会极力的迎合他
裴瑾这些日子神清气爽,每天在公司争分夺秒的处理完工作后只想早早的回去跟温一心腻在一起。
温一心足不出户,裹着睡袍,披头散发的在书房同钟黎开着视频,画着漫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你母亲的画稿,不是全都留给你了吗,怎么还有几幅会落在你父亲手里?”钟黎声线里满是愤怒:“他真的关心你,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也不至于等到你动了你母亲遗产的时候假惺惺的打个电话给你”
温一心早已经见怪不怪,嗓音温温淡淡,似乎在谈着跟自己无关的事:“从前,姜家是我的靠山,后来没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噤了声,似乎触碰到了看不见的伤口。
钟黎只是透过屏幕看了她几眼,知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在桌面的手机振动起来,钟黎笑着打破沉寂,“裴少又来同你汇报一言一行了,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你们恋爱的酸臭味了。”
温一心抿着唇微微的笑,柔润的视线落在屏幕陌生的号码上,眼神突然冷下来。
她划开接听键,嗓音毫无半点起伏的波澜:“喂。”
果然又是温文昊,他迫不及待的开口:“一心,爸爸亲自来了一趟宣城,把你母亲遗留给你的画稿带过来了,你出来见见爸爸吧。”
温一心沉默良久,冷静极了:“古香居天字号包厢,你报我的名字进去。”
挂断电话后,温一心跟钟黎说了缘故:“我要出门了。”
钟黎眉心蹙的很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温一心收拾好桌面:“我拿了我母亲的画稿就回来了,这是宣城,又在古香居,他奈何不了我什么。”
温文昊找到古香居,看着似乎并不太起眼的门楣以及院门口稀稀落落的豪车,带着女儿温暖慢慢往前走。
温暖戴着宽檐帽和黑色口罩,将娇美的小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环顾了一圈,跟在温文昊的身侧,低声道:“看着虽不太起眼,但私密性挺好的。”
温文昊心里五味陈杂,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请问两位有邀请函吗?”
温文昊摇头。
温暖跨前一步:“你们这种地方应该是会员制吧,我们可以现场办一张卡,方便以后经常过来。”
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抱歉,我们这里不办会员,两位是陌生面孔,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请回吧。”
温暖愣住了,这地方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
温文昊忙制止温暖继续问下去的冲动,儒雅的笑着:“我们没有邀请函,我女儿温一心在你们天字号包厢定了位置,让我们报她的名号进去,她随后就到。”
服务员一听,眸瞳都微微亮了些,疏离客气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忙不迭的退开一步,热情指引道:“原来是裴太太的贵客,快跟我来。”
温暖挽着温文昊的手,穿过古色古香的屏风,看着里头的假山流水,一路到了指定的包厢,心里头五味陈杂,忍不住问:“爸爸,这个裴家在宣城的地位,似乎并不比姜家在宁城的地位低。”
温文昊心里也不好受,他打量着包间里的摆设,看着桌上限量供应极其难以买到的大红袍茶叶,将装着画稿的长方形红木盒搁在沉香木桌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温暖又问:“这种地方开门做生意,为什么连会员制都不给办?”
温文昊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温声同女儿解释:“豪门也分等级,听说在顶级豪门的圈子里,有些地方要凭着圈内的人引荐才能进去,否则,只会被拒之门外。”
温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又讶异的问,“爸爸,这个裴家不会是小妹心心念念的那个裴家吧?”
温文昊沉默着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暖已经取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娇艳的面孔,她细白的手指压在白瓷茶盏的边缘,眼里满是恨意:“她怎么就这么命好,能一次又一次的攀上顶级豪门?”
温文昊藏着满腔心事,见温暖情绪波动太大,微微蹙眉:“暖暖,待会见到了一心,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温暖咬住唇,尽管满腔不甘,却依然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包厢门口,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温一心换了衣裳慢悠悠的下楼,还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才姗姗来迟。
比温文昊预估的时间,差不多迟到了一个小时。
推开门时,温一心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本就冰凉的眸色越发冷了些。
温暖等得肚子都饿了,可服务员却不见踪影,连一盘点心都没有端过来,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是怎么待客的,好在温文昊会煮茶,她只能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进去,数着时间等着温一心的到来。
好不容易看到温一心到了,温暖再也忍不住,指责道:“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多久,这都什么时候了?”
温一心嗓音薄凉:“我也不知道你会跟过来,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来了,免得碍了我的眼。”
包厢里温暖如春,温一心将长至脚踝的白色羽绒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青翠的苍竹贴着腰身延绵而上,将她本就挺直的后背衬的越发笔直
? 32、太狠
温文昊侧过身来, 细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女儿,犹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看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温一心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根碧玉簪简单挽起,没有化妆, 却唇红齿白,瓷白的肌肤在白炽灯光下盈盈散着柔白的光,一双秋水般润泽的眼乌黑澄澈,干净如水洗过的晴天。
只是眼神有些冷,凛凛如外面严寒的天气, 寻不到半点温暖。
眼看着两个女儿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温文昊忙站起身打圆场:“一心, 这是你母亲遗留的画稿。”
温一心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上, 大步走过去, 正要伸手去拿,盒子却被温文昊按住了。
温一心挑眉,语言带着攻击性:“你千里迢迢飞一趟宣城,果然不是为了把我母亲的画稿还给我, 我要是没猜错, 你应该是冲着我母亲的遗产来的吧, 毕竟她可是留给了我一大笔钱呢。”
温文昊指腹摩挲着红木盒子, 叹息了一声:“一心, 你非要这个态度跟爸爸说话吗?”
温一心扬起那张同母亲八分相似的惊艳面孔, 反问道:“不然呢,我应该怎么同你说话?
同你的另外两个女儿一样,跟你撒娇,争夺你为数不多的父爱吗?”
温文昊那张俊美的脸微微有些僵, 好看的薄唇嗫喏着。
不等他开口, 温一心又道:“我倒是想这样, 就是不知道我整天在你面前晃,你看到我这张脸,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母亲有没有一身红衣化身厉鬼来找你索命”
“够了!”温暖听不下去了,一掌拍在桌上,震的桌面的茶水微微晃了晃,“温一心,你结婚之前,让姜家给温家施压,逼着爸爸把公司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你,爸爸做到了。
姜恒出了事,好不容易醒过来,我以为你们要共结连理了,结果你扭头就离开了姜家,远嫁宣城,没有通知我们温家任何一个人,就成了风光无限的裴太太。
温一心,你从来就没有把爸爸放在眼里,是你自己要疏远我们的,我们温家也从不亏欠你什么?”
温一心冷冷的笑,笑着笑着,眼眶都湿润了,她抬眸看着一言不发的温文昊,重复着温暖的话:“温家从不亏欠我什么?”
她冰凉的手指绞在一起,身子前倾,离温文昊更近了一些:“父亲,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温文昊嗓音依然是温润的:“一心,你是姐姐,不要生你妹妹的”
“我是独生女,没有妹妹。”温一心打断温文昊的话:“她们母女三人鸠占鹊巢,你纵容她到我面前指手画脚,这就是你说的想我
我从温家所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理所应当得到的,都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施舍给我的东西了?”
温一心拂开温文昊压在红木盒子上的手指,缓缓打开盒盖,取出画稿,看着下面的印章以及画作的风格,确实是母亲生前的手稿,她将画纸重新卷起来,抬眸看向温文昊:“怎么只有一幅?”
温文昊叹了口气,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温润模样,“一心,我总要留点你母亲的东西,做个念想。”
温一心嗤笑:“怕是想要用我母亲的画稿拍卖个好价钱吧。”
温文昊脸色微变,被猜中了心事。
温一心水润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休想把主意打到我母亲的遗作上,否则,别怪我同你们温家所有人鱼死网破。”
她抱着红木盒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温文昊喊住了:“一心,爸爸这次来找你,不仅仅只是把你母亲的东西给你,还要求你一件事。”
“我帮不了你!”温一心取下羽绒服,套在身上。
“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司易主吗,那可是你外公的心血?”温文昊站起身,语气里满是迫不得已:“你当初要嫁给姜恒,把股东的权利转给姜家无可厚非,可你现在并不是姜家的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姜家壮大,架空我吗?”
温一心眨了眨眼,她虽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可跟在姜恒身边那么多年,对公司的管理和股权变更以及对赌协议之类,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
难道姜家打算对温文昊动手了吗?
她简直求之不得!
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心绪起起伏伏,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中,姜恒又参与了多少
眼看着温一心无动于衷抱着画稿往外走,一直被温文昊制止着没吭声的温暖忍无可忍,爆发了,站起身快步冲到温一心的面前,挡在门口:“温一心,我们这么远来一趟,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暖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孔。
男人那张脸长得实在过份好看了些,五官犹如精雕细琢一般,剑眉星目,鬓若刀裁,鼻峰冷峻,薄唇抿出凛冽的弧度,莫名添了几分危险和肃杀。
裴瑾似乎听到了刚才那一句话,他周身气场冷冽,眼风淡淡朝着温暖压过来,带着骇人的压迫气息,温暖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挡在面前的人让开后,温一心从容不迫的往前走,到了裴瑾跟前,食指去勾他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恰巧有点事在这边谈,听服务员说你也在,就过来看看。”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包厢里另外两个人,反手握住温一心的手指,捏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接过她手里的红木盒子,淡声问:“这两位是?”
没等温文昊上来攀亲,温一心已经拉着裴瑾离开了:“我现在没心情给介绍,下次再认识吧。”
裴瑾闻言,视线在温文昊脸上细细的停留了片刻,跟着温一心大步离开了古香居。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温暖才哆哆嗦嗦的说出话来:“爸爸,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是小妹心心念念的裴先生。
“温一心太过分了,她就是存了心不让我跟妹妹好过,我从小就喜欢姜恒,她要跟姜恒结婚,把姜恒害的那么惨。
妹妹对裴先生一见钟情,托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又被温一心捷足先登
爸爸,她在报复我跟妹妹,她的心太狠了!”
温文昊被温暖哭的头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温暖缓步走出古香居:“你来宣城,不是要来看你娱乐圈新交的好朋友阮晴小姐吗,听闻阮小姐也出生名门大户,看有没有我们能用的上的人脉”
温一心坐进后车座,靠在裴瑾的肩膀上,只觉得又累又倦,疲惫极了。
裴瑾侧过身子,将她搂抱在怀里,温一心身子蜷缩在座椅上,脑袋顺势滑落到他的腿上,楼抱住他劲瘦的腰腹,低声道:“包厢里的那个男的,是我父亲。”
生理上的父亲,她没有喊爸爸,只用那个男的代替。
裴瑾抬起膝盖,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莹白的耳垂,淡声开口:“我知道。”
他既然要娶她,自然调查过她的家境,只不过她同温家人关系凉薄,他也没自讨没趣的提起这些事。
温一心又道:“我不喜欢他们。”
裴瑾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我知道。”
温一心睁开眼看他,见他低垂着脑袋正望着自己,又拱到他的腰腹处,呼出的热息隔着薄薄的衬衣悉数喷洒到他的小腹处,脑袋还不安分的到处滚来滚去。
裴瑾只觉得喉咙里有点渴,呼吸有些透不过来,他抬手扯了扯领带,抬起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哑声制止:“别乱动。”
温一心听出不对劲,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夏总助,夏总助求生欲极强的放下了后排的挡板,隔绝了后面的视线,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温一心丢不起这个人,忙撑着座椅爬起来,乖乖在他身侧坐好,那双水润的眸子一个劲的剜他:“要去哪里?”
“去商场买些东西,带回老宅。”他侧过身子,亲了亲温一心:“老婆,明天是我今年上班的最后一天了,等过完年,我们领证就整整一年了。”
温一心愣了愣,“快一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从商场出来时,夏总助已经离开了,裴瑾拧着满满几大袋的东西,塞满了后备箱。
温一心站在橘色的路灯下,看着正整理后备箱东西的男人,双手拢在唇边哈着热气,水雾在灯光下腾起,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天空飘飘洒洒的落了小雪,细细的同盐粒一般,温一心伸出手去接,手指头冻得红红的,兴奋的喊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裴瑾合上后车座的门,把她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里:“外头太冷了,回去到暖房里看雪,今年的雪下得太迟了些。”
温一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眼巴巴的看着外头,落雪越来越大,到了桐景苑时,已经大如鹅毛状,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
两人回了桐景苑,裴瑾上午给管家和佣人放了假,此时到家,别墅里黑灯瞎火,一片漆黑。
开了灯,屋里到处暖烘烘里,温一心忙上楼,直奔暖房。
院子里,路灯下,大雪纷飞,行人稀少,地上覆上一层白,掩盖了万物的颜色,白茫茫一片
? 33、纪念日
温一心贪婪的看着这一幕, 想到了什么,痴痴的笑起来。
身后温暖宽厚的胸膛紧贴在她纤薄的后背上,裴瑾轻咬她的耳尖:“裴太太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画里的场景, 男主和女主隔着一层落地窗,在暖房里拥吻”
他掌心落在她的后背上,指腹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蝴蝶骨,“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温一心伸手抵在他结实的胸口处,满脸惊诧:“你这种人竟然会看钟黎写的言情小说?”
裴瑾没有半点难为情:“不看她笔下的男主, 我都不知道晏殊到底哪点不入她的眼”
他点到即止, 并未多言, 又重新吻住她:“这也是你梦想中的场景吗?”
温一心被吻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喘息着摇头:“不是。”
她双臂挂上他的颈脖, “我从前想,婚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一定要跟老公一起度过,我们在雪地里堆两个小雪人, 一个像我, 一个像他”
誓言和憧憬依然历历在目, 可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温一心喉咙发哑, 说不下去了。
裴瑾高挺的鼻尖碰了碰温一心的鼻头, “这有什么难的, 老公满足你这点小小的心愿。”
他拉着她下楼,用羽绒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到了院子中间,徒手把地上厚厚的雪拢在一起, 在橘色温暖的夜灯光芒下, 捏出有模有样的人物雏形
温一心站在身后, 看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神情恍惚
堆完雪人,又打了一会雪仗,裴瑾抓住温一心,两人抱在一起,笑闹着在雪地里翻滚玩耍
回到屋里的时候,温一心身上头上的雪都融化了,颈脖和手指冰冰凉凉,衣服也被融化的雪淋湿了。
裴瑾脱了两人的外套,带着温一心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让她泡在里头。
寒意散去,体温逐渐回升,温一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从满是花瓣的浴缸里伸出手,身子趴在边缘,去勾裴瑾的指头:“你冷不冷?”
裴瑾扔了领带,胸前的纽扣扯掉两颗,露出大片细白紧实的肌肤纹理,见温一心的手指缠过来,他随手扔了袖扣,长腿跨进浴缸里,抱住她,坏笑着:“有点冷,待会就热了。”
话落,他带着冰凉气息的吻就落在了温一心樱粉色的唇上
辗转流连,需索无度。
第二天,温一心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
她掀开被子起床,捡起地上的睡袍随意披在身上,将紧闭的窗推开一道缝隙,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两个被冰冻起来惟妙惟肖的雪人。
大雪已停,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寒冷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温一心忙合上窗户,拢了拢睡袍,去浴室梳洗。
下楼时,看到裴瑾竟还留在桐景苑内,温一心脚尖点在木质楼梯上,诧异的问:“不是说今天要上今年的最后一天班吗,怎么还没走?”
裴瑾合上电脑站起身,朝着她走过来:“家里没人,我怕你睡晚了起来肚子饿,给你做好了早餐。”
心里有暖流划过,温一心快步跑下楼,张开手臂朝着裴瑾扑过去,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缠在他的腰侧,双臂攀着他的颈脖,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太好,我怕”
“怕什么?”裴瑾一手托住她,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抱着她往厨房里走,薄唇噙着温柔的笑:“下楼梯的时候小心些,免得崴了脚。”
温一心亲了亲他的唇角,没有回答他的话,嘟囔道:“好饿。”
裴瑾放她在座椅上,倒了豆浆,又把温热的包子摆放在她的面前,缓声道:“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到了公司那边,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轻声细语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用命对她好的人。
到了办公室,温一心进了里间打开电脑小小声跟钟黎视频,“漫画手稿交完,我马上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过新年了。”
钟黎闷闷不乐:“你要回老宅过吗?”
“嗯。”温一心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也只有一个人住着,趁着休假多陪陪她,你呢?”
“晏殊也要带我去老宅过年,我不想去。”钟黎满脸烦躁:“他们家跟裴家不同,一堆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一人说一句,就能用口水把我淹死了,更何况,晏殊转业弃政从商这事,让老爷子老太太对我意见很大。
我刚住他这里的时候,他们家的人就趁着晏殊不在,上门来给我立规矩,都被我一一怼回去了,这次过年在老宅肯定要碰上,我不喜欢他家里那些人”
温一心想了好久,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能不去,干脆就不去吧,反正你们也没结婚,算不得他家里的什么人。”
钟黎眸色亮了亮:“有道理,那就不去了。”
见温一心桌上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着,又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没什么好接的,这几天打过来的都是陌生号码。”温一心拿起手机,继续将号码拉黑,耳边总算清净了。
两人又开始聊一些别的,钟黎突然道:“听说姜老太太生病了,不知道病的严重不严重”
温一心:“”
姜老太太不仅是姜恒的祖母,更是曾把她当亲孙女疼爱的长辈。
裴瑾批阅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里间的门掩着,听不到半点动静,裴瑾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夏总助敲门进来,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又将一个棕色的文件袋放到裴瑾的桌上,“裴总,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关于太太的,未封口,我打开看了眼,掉出来一张太太的照片,我就拿上来了”
裴瑾闻言,放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接过文件袋:“谁给你的?”
夏总助摇头:“不知道是谁,我从酒店出来时候,东西就放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裴瑾点点头,待夏总助离开后,打开文件袋,除了厚厚一本相册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和录音笔。
裴瑾思索片刻,并没有动里头任何一样东西,直接合上文件袋,放进了公司的保险柜里,走到落地窗前,拨了晏殊的电话号码:“宁城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说来奇怪。”晏殊将指尖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一心和钟黎在宁城生活这么多年,想要查出些什么,应当很容易,可查来查去,钟黎的事很快就被查的一清二楚,倒是跟一心有关的事,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好像有人故意抹掉她的过往一样。
趁着这次出差来宁,我亲自调查了一番,却只调查出来一心从前有个谈婚论嫁的前男友,叫姜恒,至于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且姜恒这个人,我还是顺着迟墨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找出来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年后大概能给你答案了。”
裴瑾默了默,低声道:“有劳。”
挂断电话,裴瑾已神色如常,他推开里间的门,将温一心从沙发椅上抱起来,“外面太冷,我让夏总助打包了饭菜回公司,出来吃点。”
温一心合上电脑,任由裴瑾抱着,坐到茶几旁,捧着汤盅,小口小口的喝乌鸡汤,见身侧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侧过头,忍不住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裴瑾眉目温暖柔润,“就想多看看你。”
温一心脸颊微红,端着汤盅喂到他的唇边:“味道不错,你多喝点。”
裴瑾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又给她夹菜,“昨夜雪太大,路上不太好走,我们今天早点出发。”
吃完午饭,收拾干净茶几,余下的事交给夏总助之后,裴瑾就带着温一心回了老宅。
住在老宅的每个晚上,温一心都陪着老太太坐在客厅的电视机面前看各个频道的晚会,当阮晴和洛娟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台的小品节目上时,温一心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的情绪,神情很快归于平静。
过了大年初六,裴瑾才带着温一心回桐景苑。
过完年,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有些酒局是避免不了的,裴瑾格外的忙,好在他怕温一心不习惯,也从未要求她陪着。
温一心也在为开学做准备,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
管家和佣人也都从老家回来了,一切都恢复了从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日子如流水一般,有条不紊的过着。
夜晚时分,夏总助开车到了桐景苑,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套绣着缠枝海棠红的晚礼服,恭恭敬敬的递给温一心:“有个推不掉的晚宴邀请,必须要夫人陪同,裴总在酒店里等着您。”
温一心不敢怠慢,忙让随同来的妆造师上了淡妆,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晚礼服,坐上车后座。
夏总助透过后视镜,时不时朝着后面的人看一眼,见温一心并没觉察出什么,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了酒店门口,夏总助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冲着温一心露出灿烂的笑:“太太,您推门进去就可以了。”
说完,麻溜的滚进了电梯里。
温一心只觉得夏总助举止有些怪异,却也并未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拧着晚礼服裙摆,上前一步,伸手去敲门。
哪知门并没有关牢,一碰就开了,温一心抬脚跨进去,就见顶级奢华套房里,烛火摇曳,娇艳的红玫瑰铺满各个角落
? 34、离婚
铺天盖地独特的清冽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裴瑾从身后抱住她,抬脚踢上门,薄唇凑到她的耳廓处, 吐气如兰:“裴太太,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温一心怔愣了好半响,眼里突然闪过细细碎碎的泪光,她挣开他的双臂,拧着裙摆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踩过柔软嫣红的玫瑰花瓣, 她如一株娇艳妩媚的海棠, 挺直了纤薄的后背, 站在长桌前, 回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裴瑾:“根本就没有什么晚宴,你原本是要给我惊喜的,对吗?”
红烛摇曳, 裴瑾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半隐藏在阴影中, 衬的面部轮廓越发立体, 他身姿颀长, 穿着纯黑色的西装, 戴着那条她送给他的胭脂色刺绣领带, 漆黑深邃的眸子熠熠闪烁着光芒,犹如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璀璨夺目。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的走到她的面前, 站定, 执起她纤瘦葱白的指尖, 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声音碾碎了一腔温情,柔软至极:“我的裴太太,喜欢吗?”
温一心泪盈于睫,她眨了眨眼,微微点头,嗓音有些哑:“喜欢。”
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裴瑾扶她在长桌旁坐下,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精致小巧的礼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
裴瑾取出钻戒,执起她白净细嫩的手指,往她的无名指上套。
温一心想要缩回手,手腕却被裴瑾死死握着,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裴瑾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当初领证太过匆忙,省略了订婚和求婚的环节,往后我都会补给你。”
温一心喉咙哽塞,垂眸看着手上硕大的钻戒,樱粉色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瑾站起身,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只高脚杯塞进她的掌心,朝她举杯碰了碰,“温小姐,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疯狂回响,她心坎上结痂的伤口被重新撕扯开,鲜血淋漓的摊开在她的面前。
她胸腔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刀绞般的疼起来。
温一心一只手按着心口处,另一只手端起高脚酒杯,慢慢的凑近唇边,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边蔓延开。
她抬起泪盈盈的眼眸,望着近在迟尺的男人,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温一心仰着头,闭着眼将满满一整杯的红酒灌进喉咙里,再睁眼时,眼前人的面孔变幻不定。
裴瑾温热修长的指腹擦过她浸染着红酒汁的唇,掌心托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喝那么急做什么,小心醉了。”
她不胜酒力,脑子嗡嗡作响,听不清眼前的人说了什么。
烛光红酒,玫瑰钻戒,在这顶级奢华套房里,场景似曾相似,就连求婚的话,也一模一样。
温一心脑子逐渐变得混沌起来,她分辨不清眼前的现实和过往的幻境。
她醉的不轻,熟悉的人影在眼前重叠着
手里的高脚酒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摇摇晃晃的直起身,站不稳,踉跄着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楼抱住他的脖子,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踮起脚尖极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可眼前晃动的厉害,一会是这个人,一会又变成了那个人。
温一心颤抖着伸出指尖,冰凉的指腹一点点的描摹过他的修眉和星眸,顺着直挺的鼻梁落在他弧线优美的薄唇上。
她盯着那张薄唇看了许久,唇色有些浅,水光潋滟。
温一心双手捧住那张俊脸,一点点的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吻住,就仿佛触碰到了阳光下的泡沫,生怕一不小心就破碎的了无踪迹了。
裴瑾同她说了好多话,她似乎都听不清了。
见她突然站起身扑进自己的怀里,裴瑾忙放下杯盏接住她,垂眸凝视着她迷醉的双眼,温声低语:“一心,你怎么了?”
他想要擦拭她滚落的泪,才刚动了一下,就被吻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含住他的唇,伸出舌尖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唇线,吻的认真而克制,就仿佛对待一件易破碎的稀世珍宝。
裴瑾有一种被她呵护在掌心里如珠如宝般对待的珍视。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住,反应过来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到她隐藏着的拉链,晚礼服从肩膀滑落到玫瑰地毯上。
裴瑾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房间,放在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大床上
温一心乌锦般的长发散乱开,羊脂玉般的雪肌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沾染了殷红的花瓣,犹如坠入人间的花仙子。
裴瑾沉醉在极致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缠绵入骨之时,温一心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裴瑾的后背,颤声喊出了那个被封禁在心底深处许久的名字:“姜恒!”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裴瑾整个人僵住。
待温一心彻底清醒过来时,只听到客厅重重的用力的摔门声。
裴瑾走了!
地上还有他掉落的黑宝石袖扣以及满是褶皱的黑色衬衣。
他气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摔门离开了。
她躺在他的身下,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没有厉声质问她,也没有直接掐死她,只是气呼呼的摔门离开了。
温一心慢慢的坐起来,双臂抱着膝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里惶惶然。
她不敢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
也不敢主动联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住在酒店里,等着他提离婚,一切条件她都接受,毕竟他骄傲惯了,绝对忍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
一连三天,温一心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酒店里,茶饭不思,滴水未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甚至往学校发了邮件,申请了辞职。
想着等离婚证办理下来,就拖着行李箱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算是给彼此保留最后一点仅存的体面。
三日后,依然不见动静。
温一心坐如针毡,整天承受着凌迟之苦,打印好了离婚协议书,走出酒店,去找他。
外头风雪弥漫,寒风如刀子般刮在她的脸上。
温一心先回了桐景苑,却没见到人,管家说裴瑾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温一心只能用出差搪塞过去,又开车去了公司,却被夏总助告知裴总这几天根本就没来公司。
温一心坐在车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
她突然想起来,结婚这么久,从来都是他找她,她压根就没有找过他,除了桐景苑和公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老宅肯定是不会去的,他那么孝顺,不可能将这件事闹到老太太那里。
温一心不得已,只能拨通了钟黎的电话,让钟黎问问晏殊,是否知晓裴瑾的下落。
钟黎听到她声音里透着哭腔,忙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
温一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无颜解释,只能含糊其词:“嗯,我惹他生气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会有隔夜仇的。”钟黎宽慰道:“你别太着急了,我马上给晏殊打电话,让他帮你打听裴瑾的下落,你等着!”
挂断电话,温一心静静的坐在车里,抬手捂着额头,鼓起勇气拨了裴瑾的号码,铃声响了一会,没人接听,温一心又慌忙挂断了。
她的电话,只要是他想接,向来都是第一时间接听,从来就没有响这么久过。
她是真的惹恼他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温一心一生中第二次觉得时间是多么的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等了多久,钟黎的电话打过来,给她报了一个地址。
温一心定了定神,忙打转了方向盘,驱车赶过去。
晏殊接到钟黎的电话时,抬眸看了眼裴瑾,满是戏谑的开口:“我要是没猜错,一定是一心让钟黎来问我关于你的下落,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裴瑾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电话,未吭声。
这些天,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守在手机旁,等着她主动联系自己,可一连好几天,手机没有半点动静。
只是拨了个电话过来,还没等到他划开接听键,就自动挂断了。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裴瑾想要砸了手机的心都有了。
晏殊察言观色,见他并未反对什么,将裴瑾的住址告诉了钟黎。
晏殊将厚厚一叠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我查到了一心在宁城的所有资料。
如果姜恒没有遇上那场变故,怕是轮不到你来娶一心。
一心和姜恒两人的母亲是闺蜜,祖上又是世交,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植入根骨的情分,不是天降老公能轻易取代的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实摆在眼前,你如果还想跟一心在一起,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接受现实。”
他站起身:“一心应该很快就过来找你了,我先走了,有什么话,你问清楚,不要冲动,好好跟她谈谈。”
晏殊拍了拍裴瑾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裴瑾打开文件袋,一页页翻开打印好的纸张,凝视着上面的照片,看着依偎在陌生男人肩头笑靥如花的温一心,心口仿佛被人用利刃戳了一个洞,鲜血汩汩的从洞口流出来。
原来她并非清清冷冷的性子,她也会有笑的如此灿烂开心的时候
? 35、坦白
裴瑾修长的手指落在纸页上, 一页页快速翻过,越往后看,心口便越发冰凉。
一直翻到最后, 他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手指骨捏的“咯吱”作响,心绪犹如潮水般起起落落,连呼吸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疼。
在她的眼里,他究竟算什么?
室内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来, 他满怀期望的等在这里, 温一心却迟迟没有到来。
晏殊告诉钟黎地址时, 故意开了外音, 说温一心在四处找他, 别说温一心在桐景苑或者酒店,就算温一心此刻在宣城的郊区,也早应该赶过来了。
裴瑾颓丧的坐在地毯上,又掏出一根烟默默点燃
晏殊离开小区的时候, 恰好看到温一心的车缓缓驶进来, 他薄唇抿了抿, 思索片刻, 最终, 踩了油门, 快速离开。
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是非曲直,还是等温一心单独同裴瑾说个明白才行。
只是没想到,温一心会有那样的过往, 难怪每次他想要从钟黎口中打探温一心的前任时, 钟黎都三缄其口, 从不多吐露半个字,守口如瓶。
同姜恒相比,顾明渊这样的前任简直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晏殊万分庆幸,遇到的并非姜恒这样的情敌。
又在心底默默的替裴瑾鞠了一把同情的汗水。
温一心把车停在公寓楼下,透过挡风玻璃,遥遥往上望去,双脚却仿佛在车里生了根,挪不动半步。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也无半点颜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温一心捏着薄薄的几张离婚协议书,久久的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来。
直到巡逻的保安发现异样,走过去敲了敲车门:“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吗?”
温一心忙摇了摇头,推开车门,拧着包包下了车。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
出了电梯,站在大平层的门口,温一心想了想,输入了桐景苑的入户密码,门开了。
地毯上到处都是被烧出来的破洞,满屋烟头,门窗紧闭着,浓浓的烟味熏得她差点咳出来。
裴瑾发丝凌乱憔悴,依然穿着那晚离开时的黑色西装,里面连衬衣都没有穿,见她开门进来,抬手在地毯上按熄了夹在指缝的香烟,将昂贵的地毯又烧出一个破洞。
他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面上毫无波澜,温一心窥探不到他内心半点喜怒。
她心里瘆得慌,随手关上门,打开了屋里的清风系统,地暖开着,室内温暖如春,她脱了高跟鞋,一步步的走到裴瑾的跟前站定。
男人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性感的喉结缓慢的滚动,侧脸瘦削,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看着颓废又落魄,莫名惹人心疼。
温一心将离婚协议书从包里取出来,递到他面前,声若蚊蝇:“对不起,离婚吧。”
裴瑾那双如墨染般的深沉眸瞳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他眼尾上翘的凤眸一点点的染上血色,犹如涂抹了胭脂,不辨喜怒的凝着她。
“不打算跟我解释清楚?”
他低哑着嗓音开口,或许是抽烟太多,喉咙干涩到疼痛,呼出的气息滚热灼烫,恨不得将她焚烧殆尽。
温一心将手中的纸张往他跟前又递了递,垂下眸子不敢直视他的视线,自责又愧疚:“都是我的错”
裴瑾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重,他接过离婚协议书,看着上面黑色的字体,一目十行的阅览完上面的条款,冷哼一声:“为了离婚,你真是不惜下了血本。”
不仅净身出户,还将婚前名下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他,当做是对他的精神补偿。
他不缺钱财,这点财产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对她来说,却已经是全部了。
温一心眸底腾起水雾,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
话没说完,裴瑾当着她的面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男人通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开口:“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不就是爱吗,我又不是给不起!”
“他能对你好,我能对你更好!”
“我认识你的时间并不比他晚多少!”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一地纷纷扬扬的碎纸片,站到她的面前,修长冷白的指尖点着她心口的位置:“余生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从你的心里挖出来,再把我自己放进去。”
他等了她整整三天时间,不是等着她来跟自己离婚的,只是想要她给他一个继续过下去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蹩脚又敷衍,他也无所谓。
可她那么倔,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坚决不肯编个善意的谎言安抚他。
裴瑾越想越气,郁丽嘉气在身体里游走,他脸色阴郁,双手握紧她的肩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喉骨里溢出来:“一心,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受伤,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动作幅度太大,碰到了沙发上的文件袋,文件袋里的纸页滑落下来,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温一心垂眸,就看到自己和姜恒曾经少年时的合影。
她怔了怔,手指一点点的拨开裴瑾的指骨,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照片,轻轻抚摸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张张的看着那张久违的面孔。
裴瑾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就这么看着坐在地上的温一心。
时间如沙漏,淌过生命的缝隙,室内的烟味已经消失殆尽,气氛莫名有些窒息,裴瑾开了灯,温暖的橘色光芒照亮了室内的各个角落,也照出了温一心满脸的泪痕。
那些晶莹剔透的眼泪如珍珠断了线,一滴滴的落在纸页上,浸湿了上面黑色油墨印出的字迹。
裴瑾心底空荡荡的,突然慌了起来。
温一心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仰头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裴瑾一颗心沉入谷底。
温一心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一张张的叠好,抱在怀里,按在心口上,声泪俱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说清楚,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分开吧”
裴瑾在她面前蹲下,“什么叫既然我都知道了,我们就彻底分开?”
他漆黑的凤眸里仿佛浸了血:“温一心,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我是你法律上名正言顺的丈夫,在你眼里,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瘫痪在轮椅上的残废吗?”
温一心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她眼泪流的更凶猛了,声嘶力竭的哭喊:“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不准这么说他!”
她情绪瞬间失控,彻底点燃了裴瑾压抑着的怒火,他夺过她死死护在怀里的合影朝着阳台扔去,纷纷扬扬的照片如雪片一样飘散的满屋都是。
嫉妒如蔓藤在他的血液里疯狂生长,攫住他的心脉,毒蛇般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我只不过说了他一句而已,你就这么大反应,我要是弄死他,你是不是要为了他殉情?”
“你下辈子想要变成一尾鱼,不用双腿走路,要在水里游来游去,是不是也是因为他那个废物双腿站不起来了?”
“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每晚从噩梦里惊醒,又不肯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是不是梦到的人都是他,你难以启齿?”
“我在山上飙车,你坐在我旁边哭的快要晕过去了,原来并不是担忧我的安危,只是勾起了你对他出事时那些不好的回忆,是吧?”
“你说婚后第一场雪想要跟老公一起度过,要堆两个小雪人,你心心念念的老公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他,对吧?
我为了哄你开心些,傻傻的在雪地里堆砌雪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当我是什么?嗯!”
“你不要我对你太好,是怕自己爱上我,背叛对他的情感吧?”
“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离开我的准备吧,否则,你主动要签的婚前协议条款里为什么会有两年后,若两人不合适,便好聚好散?”
“只是没想到,我们都没有挨过两年,仅仅一年时间,你就装不下去,要同我离婚了。”
“一心,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们那张宽大的婚床上,竟然躺着三个人。”
“你每晚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有时候看着我,就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我究竟是他的替身,还是只是你对他情感的寄托?”
一字字一句句,听在温一心的耳朵里,都是血泪般的控诉。
她揪扯着自己凌乱披散的长发,祈求般的抽泣着:“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她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这么无耻过,可那时候的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嫁给裴瑾,是她快要溺死在汪洋大海里时抓住的唯一一根活命的浮木。
裴瑾喉咙哽塞,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温热宽厚的手掌捧住她的脸,将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抬起来,逼着她看着自己:“你告诉我,当初同你相亲的人那么多,你为何偏偏挑中了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裴瑾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自问自答一般:“是因为我最像他,给了你一种不该有的错觉,还是别的缘由?”
? 36、我喜欢你
温一心的下唇咬出深深的带血的牙齿印。
裴瑾侧脸咬肌紧绷着, 唇齿间溢出的嗓音嘶哑低沉:“告诉我!”
温一心闭了闭眼,滚烫的泪珠从瓷白的小脸滑落下来,淹没在地毯上, 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裴瑾”
裴瑾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锲而不舍的追问:“为什么?”
温一心想要躲开他凌厉的眼神,脸颊却被他捧得更紧了,她只能喏喏的道歉:“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裴瑾凑近, 薄唇吞掉她瓷白小脸上斑驳的泪滴, 低沉阴郁的嗓音里多了一丝妥协和退让, 他语调柔和了几分, “你给我一个当初愿意嫁给我的理由, 只要合我的心意,过往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们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好不好?”
任凭是谁, 都能听出裴瑾言语里真正的意思, 他分明在诱导她, 他在乎的不是真相, 只是她而已。
温一心本就心思玲珑通透, 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可她不想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更不想对不起他了。
从头至尾,在这场婚姻和救赎里,裴瑾都是最无辜的一个人。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遵守了所有同她婚内的约定, 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给了她身为裴太太所有的自由和尊重,甚至,还对她生出了本不应该有的情感。
他唯一的错,便是跟她结了婚,仅此而已。
温一心想要站起身,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脑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处,哭的肩膀颤动,断断续续的开口,将当初嫁给他的理由一点一滴的说给他听:“听说你有心上人,娶我只不过为了应付长辈,并不会对我生出半点真情。”
“我想要签婚前协议,希望两年后因为性格不合同你离婚,你答应的很爽快,让我以为将来同你离婚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的眼睛很好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看到你,我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像他!”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像他”
“你的背影”
“够了!”话没说完,就被裴瑾粗暴的打断,他听得目眦尽裂,连声音都在颤抖着抽着气,简直愤怒到了极点:“温一心,你真会往我的心口捅刀子。”
“你连编造一个敷衍的谎言安抚我都做不到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同我分开?”
温一心抬手捂着脸,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只求一个解脱:“我已经无颜再面对你了,裴瑾,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一个好聚好散。”裴瑾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凌厉的目光望进她哭的红肿的眼睛里:“我要是不想跟你分开呢?”
温一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指尖紧紧揪着他的袖口,“裴瑾,你放我走吧。”
她无耻到这般地步,为了自己能强撑着活下去,把另一个无辜的人当成了救命的稻草,耽误了他一年的青春,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痛苦模样,裴瑾突然湿了眼眶,他温热的指腹抚着她精致的眉眼,嗓音低低哑哑:“一心,从头至尾,我心里都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更没有所谓的心上人。”
“我愿意签你拟定的那份婚前协议,是因为我太过自信,以为我们在一起两年,你一定会爱上我,不会再舍得离开我,无论你在嫁给我之前,在别的男人那里受到过多少伤害,我都会为你抚平。”
只是他没想到,她已经伤入骨髓,过往曾经那些海誓山盟的爱恋变成了毒,噬心蚀骨,令她痛不欲生。
而他,并不是她的良药!
她已无药可医。
这段感情里,从一开始便不纯粹,他没有被她爱上,却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之中彻底把自己赔了进去。
裴瑾拥她在怀里,长臂用力的搂抱住她,将她推倒在地毯上,想要亲吻她的唇。
温一心推不开他,转开脸,避开他滚烫炙热的薄唇,哑声道:“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心里没有白月光,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如今既然知道了你的心事,就更不能让你泥足深陷了,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越拖下去,便越对不起他。
越是被他喜欢,她越是无地自容,她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配不上裴瑾纯真如一的感情。
裴瑾克制着心里撕裂般的疼痛,修长有力的冷白指尖用力掐住她的下颔,利齿啃咬她的唇角:“一心,我喜欢你!”
温一心瑟缩了一下,躲开他的触碰,疼痛从唇齿边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指尖颤抖着蜷起,眼眶又变得潮湿通红:“我不想背叛他!”
不是不能,是不想,不想背叛她和姜恒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裴瑾在她这里,注定了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的躲避和抗拒令他无所适从。
“知道我喜欢你后,连碰都不让我碰了,是怕我纠缠你不肯罢手,还是怕我越陷越深?”
裴瑾一点点的松开她,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整个人似乎已经从极度的暴怒中彻底平静下来,他站在门口回头望着她,眼神平静犀利,嗓音寡淡无波,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既然姜家把你送给了我,我就没想着把你还回去。”
“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不同意,你就算找到全国最顶尖的律师来打这场离婚官司,也不可能会赢。”
“你好好留在这里,不要激怒了我,胆敢踏出大门半步,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整垮姜家。”
“你在大街上不顾安危,不要命去追那几辆越野车的时候,在车里看到的人应该就是他吧,他既然放不下你,还特意跑到宣城来偷偷看你,为什么不肯光明正大的见你?”
“等我找到了姜恒,再带你同他面对面把这些问题都弄清楚!”
话落,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待温一心反应过来时,裴瑾已经离开了。
她向来知道他说到做到,也清楚他的手段,更怕他趁机报复姜家,她不敢出门去追他。
想到他对自己说的话,温一心不禁悲从中来,她何德何能,就这么被他宠爱被他喜欢
温一心趴在沙发上,哭了好久,最后,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钟黎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宣城。
钟黎不肯去晏殊的老宅过年,早早飞往外地滑雪泡温泉度假去了,还没有回来。
收到消息的钟黎此刻正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品着红酒,透过落地窗欣赏外面皑皑雪景,顺便有一搭没一撘的跟晏殊视频。
见温一心的信息跳进来,立马撇开晏殊,回复温一心:“好不容易被某人赞助大笔费用单独出来玩,我肯定要多待个几天。”
又问:“你跟裴少闹别扭和好了没?”
温一心不想影响了钟黎度假的心情,违心的回:“和好了,他说他喜欢我”
原本钟黎还有一些担心,看到后面一句,立即打消了心底涌起来的杂念,笑了起来,给她发语音:“裴少这种清清冷冷的人,在气头上还能亲口跟你表白,一定是喜欢你到了骨子里”
温一心看着钟黎的回复,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又怕钟黎继续问下去露出破绽,忙转移话题:“你替我打听一下姜老太太病的怎么样了,是普通的小病还是别的”
温一心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跟裴瑾把一切真相撕扯掰开后,她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身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袍,拿起披在身上,赤着脚踩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走到落地窗边。
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外面零星飘落着细小的雪花,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只剩树干树叶上一片雪白。
饭菜的香味顺着半掩的门缝飘进来,温一心吸了吸鼻子,以为裴瑾过来了,她顿了片刻,足音极轻的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正麻利的收拾着客厅。
被烟头烫出破洞的棕色地毯已经换成了崭新的雪白长毛地毯,阳台上散落的纸张也没有了,整个大平层被打扫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窗明几净,不染尘埃。
温一心打开卧房的门,女人看到她出来,立即笑了起来:“太太醒了,饭菜已经做好了,快些去吃吧。”
温一心不明所以:“你是”
“我是先生请来的家庭保姆,专门照顾太太饮食起居的。”女人看着很专业的样子:“太太叫我张妈就好。”
温一心想要问张妈昨晚是谁抱她到床上去的,又有些难为情,干脆不问了。
? 37、一掷千金
温一心神情恹恹的, 转身往卧房走:“我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太太。”张妈急了,追在温一心的身后:“先生说了, 太太要是不吃东西,就让我打电话告诉他,他也不吃东西。
太太饿一顿,先生就饿一顿,太太饿十顿, 先生也跟着饿十顿。”
温一心:“”
他把她困在这里, 竟还敢用绝食来威胁她, 温一心气的要死。
半个小时后, 温一心乖乖的坐在餐桌前, 捧着鸡丝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抬眸看着正对着她一脸姨母笑的张妈,问:“先生还对你说了什么?”
“还说外面太冷,太太身体不好, 好好在家里养着, 不要踏出大门一步, 否则, 他下次就在门外装十把锁。”张妈感叹:“先生虽然霸道了些, 但对太太真上心啊。”
温一心真想翻几个白眼。
想到裴瑾如今正在气头上, 温一心也不敢忤逆了他,这些日子只能顺着他的意愿来,等到他气消了,冷静下来, 迟早会过来同她签离婚协议的。
毕竟他拥有着顶配的条件, 家世好, 长得好,又年轻,两人分开后连孩子都没有,再婚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找到。
裴瑾现在不肯跟她离婚,只不过是不甘心放手罢了,还有相处一年滋生的那点情感,一旦分开,身边有了新的人,这种浅薄如浮萍的感情很快就淡了。
他向来就是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心里一直藏着别的男人
此时的裴瑾正坐在古香居的天字号包厢里,修长的指从青花瓷罐里捡出几片茶叶放进白瓷盏里,用烧开的沸水冲泡
听完了家庭保姆打来的电话后,裴瑾将手机扔到一旁,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迟墨看着闷不吭声的裴瑾,撇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晏殊一眼,越发坐立不安了,“裴少,我记得我这样的纨绔败家子同您之间似乎向来并无交集”
“并无交集?”裴瑾凤眸微抬,冷白的指尖握着瓷盏的边缘,似笑非笑的开口:“听闻迟少第一次见到我太太,就觉得她是你的理想型”
迟墨:“”
迟墨内心哔了狗!
他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怎么传到裴瑾耳朵里去的,想着温一心疏离淡然清清冷冷的性子,似乎并不是那种喜欢找塑料老公告状的女人。
迟墨摸了摸鼻尖,讪讪的笑:“裴少误会了,裴太太名花有主,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裴太太生出妄念啊。
但凡我有半点对裴太太不敬的念头,我家老头子一定连同我的第三条腿一起打断。”
裴瑾放下茶盏,将手边的牛皮纸袋扔过去,“这是城北那一块紧挨着迟家新建高档场所的地皮,裴氏新拍下来的”
迟墨将文件拿出来翻了翻,垂涎了片刻,又默默的放回去,“裴少,你也知道,我虽然身在迟家,却只懂吃喝玩乐,生意上的事,都是家父和家兄处理的,你给我看这些,我就算有所图也做不得主。”
“是吗?”裴瑾将文件袋收回:“迟少明知道我要什么,却故意回避,我诚意已经给出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他朝着门口扬了扬手,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迟墨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转了转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笑着起身往外走。
裴瑾微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看来还是找迟家能当家做主的人商谈妥当些。”
迟墨回头,正好对上晏殊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不明所以,对着晏殊笑了笑,麻溜的离开了。
就为了跟老婆不愿露面的前男友见个面,能眼都不眨的甩出那么大一块地皮当酬劳,不知该说裴少这样的男人为女人出手实在太过阔绰好呢,还是比他都能败家的好。
好在他不当家做主,那地皮拿在手上也没太大发挥的空间,只得作罢。
他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他发誓!
晏殊放下茶盏:“一心是你选中的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同姜恒见一面?”
“不是我选中了一心。”裴瑾慢悠悠的品着茶,漆黑深邃的眸底却满是阴翳,稠的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他冷冷的笑着,语气透着几分凉薄和讥讽:“而是姜家帮着一心挑中了我,确切的说,是姜恒替一心挑中了我,让我成了一心的枕边人。”
晏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
“我不认识她的时候,曾经四处找过她,也曾三番五次同你一起去过宁城,每次去的时候,她都跟着姜恒去了外地,根本不在宁城。”
“她相亲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了她的消息,等我赶到姜家看到她,一切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怎么就那么巧?”
“我让你替我查她在宁城的过往,你说她过往的痕迹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摆明了是不想她从前的事被我知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裴瑾拉开抽屉,将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拿出来扔在晏殊的面前,牛皮纸袋里掉出来一个U盘和一支录音笔以及一本相册:“姜家是宁城的顶级豪门,温家同姜家议亲,算得上高攀了,她和姜恒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就算姜恒变成了残废,温家也没有悔婚的道理,更何况”
说到这里,裴瑾深吸了一口气,极力隐忍着心口鲜血淋漓的痛楚,哑声开口:“更何况,从她追赶姜恒乘坐的越野车就能看得出来,她爱那个男人爱到了不要命的地步,更不可能主动抛弃对方”
被裴瑾这么一说,晏殊也理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又纳闷起来:“姜家确实有本事抹掉姜恒同一心的过往,不让远在宣城的你知道。
只是,裴家同姜家相隔甚远,一个是宁城的顶级豪门,一个是千里之外宣城的顶级豪门,两家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生意上的来往。
姜家是怎么从一众相亲对象之中,为一心独独挑中你的?”
裴瑾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越是纳闷,想要跟姜恒见上一面的念头就越发强烈,简直迫在眉睫。
三天后,迟家新上任的家主迟夜押着迟墨来了古香居,亲自登门道歉:“裴少,我今天才得知我这个败家子弟弟招惹过裴太太,得罪了您,特意带着他向您负荆请罪。”
迟夜声线冷沉,视线如两道冰棱,绞着坐在一旁的迟墨身上。
迟墨委屈不已,申诉道:“哥,我什么时候招惹过裴太太了,我可是有底线的人,从来不跟良家妇女有牵扯,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迟夜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夹在指尖,毫不理会弟弟的控诉,继续对着裴瑾淡声开口:“裴少要是看他不顺眼,弄死也罢,正好可以为迟家除掉一祸害,迟家上下都会感激你的。”
迟墨:“”
听着兄长森冷的语气,迟墨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他张了张嘴又赶紧抿上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就差没有扑到迟夜怀里哭天抹地的求原谅了。
大佬碰头的会面,伤及无辜,他这种小鱼小虾要做的就是死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裴瑾把玩着白瓷茶盏的边缘处,眸光如流水一般淡淡扫过偃旗息鼓的迟墨,轻笑一声:“我对迟家的事不感兴趣,只要迟家主把我要见的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迟夜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从沙发上款款起身:“三天后,我一定给裴少一个满意的答复,也期待我和裴少后续能合作愉快。”
出了古香居,迟夜拽着迟墨上了车后座,嗓音里仿佛浸了冰,寒凉刺骨:“你是选择被迟家逐出家门,还是要继续帮着你朋友撬人家的老婆,自己选一样,你在迟家的行李我已经让佣人全都为你收拾妥当,你看着办吧。”
迟墨大惊失色:“哥,你都已经胜任为迟家家主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没有人撞到枪口给我立威,恰好拿你开刀大义灭亲杀鸡儆猴,也好震慑震慑族里那群老东西。”迟夜英挺俊朗的眉眼隐在阴影处,眉眼处拢着一层肃杀冷然:“城北那块地皮,才刚修建完毕,定位是那一片区最高档的场所,已经砸下百亿,正处于招商回笼资金阶段”
他顿了顿,清冷的眸光看向身侧的迟墨,语气里又添一抹杀意:“裴瑾手中那一块地皮,价值几十亿,正好处于要塞中心,当初因为资金缘故,没有一同拿下,本来我想着让一份利,同他共同规划开发,合作互赢,正愁找不到机会
你倒好,他送上门的地皮你自作主张推拒便罢了,毕竟我也没指望你能有什么成就。
如今他那边放了口风,要在那块紧邻我们片区的地皮要塞处修建坟场,一旦这样,迟家投资下去的百亿资金就打了水漂
你自己称称你的骨头有几斤几两,把你扒皮抽筋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就算我能容你,迟家那些长老也容不下你。
权衡利弊,不如损失百亿,把你从族谱里彻底除名来的划算,省得你往后再给我添乱”
迟墨吓死了,连声讨饶:“哥,不要啊,你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可以帮你赶走以沫姐身边的狂蜂浪蝶,我还可以连哄带骗的帮你把以沫姐追回来,我现在就给姜恒打电话”
? 38、情敌
温一心一连等了半个月, 本以为裴瑾气消了就会来找她,却没料到只从那晚离开后,裴瑾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想过要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又觉得没这个必要,索性就没有联系。
系主任收到温一心的辞职申请后,觉得可惜,特意打电话过来又问了一遍缘由, 得知她要离开宣城后, 只得同意了她的离职申请。
裴瑾只是不让她出门, 并未限制她同外界交流, 温一心把视频账号和密码给了勤工俭学的高磊和郑妍打理, 账号粉丝越来越多,几个人接到的兼职工作也越来越多,收入可观,干劲十足, 听到温一心离职要离开宣城, 万分不舍
正同这几个学生聊的起劲, 钟黎的消息跳出来:“姜老太太这次病的比以往都重, 进了重症监护室, 不知道今年春天能不能挺过去。”
温一心盯着这一行字, 怔了半响,指尖划过屏幕,回复:“我回一趟宁城。”
钟黎又发了一行文字过来:“姜恒可能也会出现。”
温一心捏着手机的指骨隐隐发白,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姜恒孝顺, 从小又跟在姜老太太身边长大, 这种时候, 他不是可能会出现,他是一定会出现。
温一心从未想过,姜恒躲了她整整一年时间,她遍寻无果,最终竟然会因姜老太太病危才有再次重逢的可能。
温一心等不下去了,葱白的指尖划过通讯录,翻到了裴瑾的号码
桐景苑内。
管家看着眼前打扮时髦靓丽的女孩子,实在无法将她同去年羞涩别扭装扮质朴的女孩子认作同一个人。
管家不动声色的将人打量了一番,接过她手中的纸盒,和蔼的道谢:“多谢洛小姐帮太太把东西送回来,回头我会转告太太的。”
洛娟笑的明媚张扬,没了半点怯意,她转动着眼珠子,毫不掩饰的环顾这栋别墅里的内景,问管家:“裴先生在吗?”
管家胖胖的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先生很忙。”
洛娟满脸失望,只得告辞离开,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不死心的问:“温老师离职的理由说是要离开宣城,裴先生也要跟着一同离开宣城吗?”
管家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半点不显,“主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太好过问。”
管家礼貌送到门口,看着洛娟上了最低配版的崭新宝马,目送她驱车离开。
返回客厅的时候,却见裴瑾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披着灰色浴袍,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踩着棉质拖鞋,正一步步的从楼梯往下走。
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眼窝下一片乌青,眉宇间满是疲惫,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显得憔悴不堪,压根就没有过年那段时间的意气风华。
更令管家担忧的是:太太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桐景苑了。
过年期间两人还好的蜜里调油,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太太为了离开宣城,竟然辞了工作,连个人物品都没有去学校拿,还是学生帮忙送到家里来的。
管家忙迎上去:“先生,把您吵醒了吗?”
裴瑾修长的身子斜靠在楼梯栏杆上,看着客厅正中四四方方的纸箱盒子,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问:“谁来过了?”
“是太太的学生,给太太送私人物品的。”管家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又道:“您不愿外人打扰,就没上楼叫醒您。”
裴瑾点点头,眉心微微蹙着,继续迈步下台阶。
管家顿了片刻,忐忑的问:“先生,洛小姐说太太离职,是因为要离开宣城了,是吗?”
裴瑾蹲在纸箱面前,随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看到几幅未完工的画稿,见管家就在身侧杵着,怕察觉出什么又闹到老太太那边去,索性将画稿放回原处,抱起纸箱抬脚往楼上走,顺口回:“嗯,我要带太太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她想去的地方我都会抽时间陪着去一趟。”
管家一听,提着的心这才放回原处,又追问道:“太太这些天也在外地旅游吗?”
裴瑾含糊的“嗯”了一声,抱着纸箱进了书房,抬脚踢上了书房的门。
打开纸箱,里面满满都是书和笔,再往下,就看到夹在厚厚笔记本里的画稿,画稿没有完工,只有一个大致的模糊的轮廓,每一张画稿上面都有一个身姿修长轮廓优越的年轻男人
裴瑾一页页的翻过,觉得那几张还没有添上五官的男人越看越像姜恒,气的将画稿扔的到处都是。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心里憋着的一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旺。
这么多天了,他强忍着没有主动跟她联系,却每天都能收到家庭保姆汇报过来的消息。
她住在那套大平层里,能吃能睡也不出门,从来没同张妈询问半句关于他的状况,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的信息都没有发给过他。
徒留他一个人在桐景苑里,过着昼夜颠倒,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日子。
裴瑾按灭了燃烧的烟蒂,俯身将地上的画稿一张张的捡起来,重新放回了纸箱里,又将纸箱塞进了书桌底下,眼不见为净。
他想要一把火烧了这些画稿,又怕被温一心知道了不原谅自己。
毕竟他还想着要跟她继续度过漫长的余生
迟夜给了他姜恒的行程,他要动身去一趟宁城。
回到卧房,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属于温一心的气息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要不是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他都有些怀疑同她相处的这一年,是不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卧房的黑暗,独特的铃声随后响起,裴瑾快步上前,看着来电显示,抿紧的薄唇浮出一抹笑,忙划开了接听键。
温一心久违的温淡嗓音隔着屏幕远远传来:“裴瑾,我要回一趟宁城。”
才刚浮出来的一点喜悦瞬间荡然无存,裴瑾本能的反对:“我不同意。”
“我必须回去一趟。”温一心的嗓音温柔而坚定,“我已经买好了机票,等我回来了再同你解释”
没等他再说什么,手机的另一端就已经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她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的,她只是来通知他一声的。
裴瑾气的差点砸了手机,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忙音的状态,温一心关机了。
裴瑾又拨了张妈的电话,张妈拧着菜篮子才刚进门,忙里里外外找寻了一遍,急了:“我出门的时候太太还在的,我才出去买了菜,回来太太就不见了。”
事情和计划都脱离了掌控,裴瑾怒火升腾,胸口起起伏伏,他让人去查宣城飞往宁城最近起飞的航班,得知温一心上了飞机,又让夏总助备了私人飞机随后飞往宁城。
得知姜恒回了宁城,她连话都来不及对他多说一句,便急急忙忙的飞回了宁城,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越这么想,裴瑾便越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被温一心明明白白的当成了工具人,心里越发憋屈的难受。
他绝不能让到手的老婆就这么跟人跑了,更不能输在一个下半生坐在轮椅上的残废手里。
他娶回来的女人,就应该是他的。
头等舱里。
温一心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温水,小口小口的抿着,越是靠近宁城她越是心神不宁。
下了飞机,温一心直奔钟黎发来的私人医院地址,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姜老太太的重症病房,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温一心只得隔着玻璃站在门外看了一会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老人,一直到双腿有些酸麻了,才默默的退回到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电梯门打开,一堆人簇拥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出来。
姜恒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温一心穿着一件长及小腿的宝蓝色大衣,蒲柳般纤细的腰肢被衣带束着,曲起的双腿下,露出黛蓝色旗袍下摆暗色的花纹。
骨肉匀称的小腿纤细白皙,细细的高跟鞋鞋跟点在大理石地面上,裸着一截雪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她低垂着脑袋,双手交握在一起,看着自己的鞋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温一心的那一刻,电梯里的人都怔愣了片刻,面面相觑一番,视线齐齐看向坐在轮椅上俊美的男人。
男人表情没用半点变化,可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指骨却突然缩紧了,关节处映出冷冽的白,修长的指尖一根根的蜷缩起来。
见男人没有任何吩咐,姜家其余的人也没敢自作主张替他回避,一个个屏气凝神,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推着轮椅,缓缓出了电梯,朝着孤零零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娇小身影走过去。
些微的动静并未惊动陷入沉思中的温一心,她侧脸的轮廓如木雕一般僵着,闭了眼,双手合十,樱粉色的唇翕动着,替姜老太太默默祈祷。
直到,一道清冽温柔的嗓音如天籁一般灌入她的耳膜:“这么冷的天,怎么又没有穿袜子了,也不怕冻着自己,等老了嚷嚷着关节疼。”
温一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蝶翼般的眼睫如凄风楚雨里飘荡的落叶般颤动着,良久,闻到越来越近的熟悉的冷香气息,才敢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一眼,便红了眼眶,眼泪不受控制般从眸底汹涌而出,连声音都哽在了喉咙里:“姜恒”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女主的白月光终于出现了,我哭了。
? 39、我不敢
两两相望, 围拢在周边的外人似乎都不存在了般,温一心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
喊出他的名字后,余下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部都哽在了喉咙里, 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出来,温一心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似乎要将这一年多分散的时光全部都弥补回来,将男人的样子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姜恒看上去却比她要冷静的多,智能轮椅缓缓朝前滚动, 停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去握她冰冰凉凉的指尖, 轻叹了一口气,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既然来了, 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姜家人联系?”
温一心极力止住眼泪,任由指尖被他握在掌心里,低垂了脑袋,低声开口:“我不敢”
听到她的话, 姜恒心尖好似被针刺了一下, 疼的厉害。
他取下搭在双腿上的薄毯, 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住, 又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干净满脸的泪珠, 柔声道:“既然看过祖母了, 那就跟我一同回去吧。”
因为姜恒坐轮椅的缘故,接送他的车子都是改良后的越野车,车厢内空间很大,温一心坐在他的身侧, 侧头看着他,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漫上眼眶。
她忙侧过头, 避开他的凝视,偷偷擦掉眼泪。
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被保护的太好,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情绪永远不受控制。
姜恒并未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漆黑的眸瞳如漩涡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进去。
久别重逢,本以为会互诉衷肠,说尽千言万语,可再相见,物是人非,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甚至碍于彼此的身份,连更进一步亲近的举动都被礼数硬生生的限制住,克制着彼此不越雷池一步。
他只是握了一下她的手,帮她擦掉了眼泪,怕她冻着,把自己的毛毯裹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也没有如从前一般,扑进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嚎啕大哭,诉说自己满腔的心事。
车厢静悄悄的,司机在驾驶座上目视前方,兢兢业业的开着车,温一心甚至能听到身侧人低沉的呼吸声。
姜恒带她回了两人的婚房,她和姜恒准备领证之前,这套房子正处于装修的收尾阶段,里面的一切都是姜恒亲自设计,甚至连屋内的摆件,都是姜恒依照她的喜好亲自去古玩市场挑选的。
只可惜,他们没有在里面一起住过一天,倒是她独自在里面住了两年。
再次回来,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里面的管家和佣人都没有换过,可温一心却觉得多了些许的陌生。
佣人见她回来,依照她的喜好给她泡了六安瓜片茶,如以往一样尊称她为少夫人。
却被姜恒淡声打断:“以后要改口称大小姐。”
佣人忙纠正对她的称呼,放下招待客人用的点心后,就躲到了厨房,将私人空间留给两个脸色都不太自然的两人。
屋内温度很高,她冰凉的手脚很快有了暖意,温一心捧着滚烫的茶水,听着姜恒对佣人说的话,眸底越发黯然了。
姜恒剥了一颗桂圆,递到她的面前:“饭菜还有一会才好,先吃点水果填填肚子。”
温一心稍微抬头,就看到她送他的宝蓝色袖扣。
她没有接桂圆,却盯着他手腕处的宝石袖扣出了好一会神。
姜恒见她不肯接,只得收回手,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声问:“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过的还好吗?”
温一心收回视线,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茶,烫的口腔里起了一层皮,她将绵柔苦涩的茶水吞进肚腹,低声回:“还好。”
只是午夜梦回,总是想起那些好的不好的过往。
姜恒的嗓音依然如从前一般,温柔如水,又问:“他对你好吗?”
温一心此时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点点头,脑袋垂落的更低了:“很好。”
只是她注定要辜负那个对她很好的人了。
姜恒轻笑了一声,语调温淡,一如从前爱她的模样:“你挑选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温一心总算敢抬眸看他,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疑问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宣城看过我,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找的好苦!
姜恒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愫在疯狂涌动,面上却半点不显,依然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样子:“一心,未来那么长,我希望你好好的。”
温一心再次崩溃了,茶水泼洒在她的指尖,疼的瓷白的手背红了一大片,她另一只手捂住脸,含泪问他:“我好好的,那你呢?你怎么办?”
“姜恒,我们曾经立下的那些誓言,你都忘记了吗?”
“我听你的话,经历了该经历的,却辜负了无辜的人,你却告诉我,我们回不到原点了。”
未来那么长,没有你,我怎么会好的起来?
她好似大病了一场,才刚被治愈,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却又迎来了现实无情的打击。
姜恒默默听着她言语里含泪的控诉,握着瓷盏的手指发紧,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如火山般冲破了岩浆,喷涌而出,他声音发哑,俊逸的轮廓密布着痛苦和凄厉:“一心”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朝着她伸过去,想要像从前一般抱住她。
管家却在这时脚步急促的进了客厅,看了满面泪痕的温一心一眼,对着姜恒道:“少爷,外面来了位裴先生,自称是大小姐的丈夫,正在门口闹着要见您。”
温一心闻言,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姜恒瞬间收拾好了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温温淡淡的模样,淡声道:“请他进来。”
温一心双手绞在一起,看向姜恒:“我我不知道他会找过来。”
姜恒却没有丝毫意外:“我跟他,总归是要见一面的,无碍。”
话音刚落,裴瑾长腿跨进了门槛,快步朝着姜恒走过来。
温一心怕两人起了冲突,确切的说,怕向来骄傲的裴瑾冲动之下对姜恒动了拳头,忙迎上去挡住他:“裴瑾,你冷静点。”
裴瑾眉目森冷,眸底仿佛淬了寒冰,牙齿磨着后牙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你为了这个男人,闹着要同我离婚,得到他回了姜家的消息,立即千里迢迢的跑回宁城,我要怎么冷静的下来?”
温一心又慌又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恒却只是笑了笑,并无半点怒意,悠悠开口:“裴先生,你应该谢谢我。”
裴瑾薄唇勾出冷冽的弧度,修长的手臂揽着温一心纤细的腰,漆黑的眸子看向云淡风轻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输人不输阵。
裴瑾躁动的情绪顷刻间平复。
姜恒支开温一心:“一心,东城的雪花酥味道不错,你替我买些回来,招待远到而来上门的贵客。”
温一心站在原地,抱着裴瑾的手臂,不肯动。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两口紧密依偎在一起。
姜恒见状,叹了口气,“一心,这点忙你都不愿意帮我了吗?”
温一心看了姜恒一眼,嗓音压得很低,话却是对着裴瑾说的:“裴瑾,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好聚好散?”裴瑾抚过温一心垂在脸颊旁的乌发,“当着我的面,你越是维护他,我便越无法同你好聚好散。”
他放缓了语气,隔着黛蓝色的缎面旗袍,指骨一寸寸抚过她后背的脊椎骨,“我现在处在他的地盘上,你却依然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顿了顿,眼眸里淌出毫不掩饰的悲伤,快要将温一心溺毙其中:“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温一心怕自己越掺和越惹的裴瑾情绪失控,只得无条件退让:“我去给你买好吃的雪花酥。”
她裹上羽绒服,出了厅堂,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屋子里只剩下姜恒和裴瑾,以及心惊胆战的管家。
姜恒滚动着轮椅,淡声开口:“裴先生,随我来一趟书房。”
裴瑾跟在他身后,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
进了书房,门在身后自动阖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裴瑾这才仔细打量轮椅上的男子。
虽行动不便,却依然能看出四肢修长,不知是不是瘫痪了的缘故,姜恒很瘦,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分明,骨相轮廓越发优越,衬的精致的五官越发立体,眉目舒朗,自有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
视线再往下,裴瑾便看到了男人衣袖上宝蓝色的限量版同款袖扣。
裴瑾侧脸咬肌紧绷着,正要开口,却见姜恒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开在书桌上,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嗓音温和:“给你。”
裴瑾上前一步:“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想要他放了温一心,拟定出来的赔偿条款?
裴瑾轻嗤,骨节分明的冷白长指拿起文件,却听到姜恒心平气和的开口:“是一心的嫁妆,她母亲临终前在遗言里对我有过交代,我替她从温文昊手中将股权拿过来了,作为他的法定丈夫,这些东西现在归你替她保管。”
裴瑾:“”
姜恒抬眸看向裴瑾,琉璃般的漆黑眸子里多了一丝艳羡:“我和一心之间,该查到的你应该都查到了,还有一些你查不到却又很想知道的事,我一一说给你听”
? 40、我爱你
温一心捧着雪花酥,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长时间,一直到暮色来临,天快黑了, 才裹着羽绒服从车上下来,缓步进了客厅。
管家给她端茶倒水,悄悄告诉她,那两人进了书房,说了好久的话了, 都是斯文人, 并未起任何冲突。
温一心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是她担心则乱, 裴瑾这样的人, 向来以解决问题为目的,不可能做出同身份不符失去理智的事。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书房的门总算打开了,温一心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男人。
裴瑾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她面前停下, 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指, 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姜恒:“我先带她离开。”
此时的裴瑾面对姜恒时, 丝毫没有一开始的暴躁和不忿, 只余满脸的淡漠和平静。
姜恒并未挽留, 只是略点了点头:“如果不方便,裴先生只管开口,姜某可以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裴瑾并不想领情,一口回绝。
姜恒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目光移到温一心的身上, 薄唇轻启:“裴太太, 路上小心。”
他叫她裴太太。
这个称呼疏离而客气,也在提醒两人之间彼此的身份。
温一心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有夫之妇,同他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关系敏感,不想再惹得身边的丈夫徒添怒意和伤感。
温一心被裴瑾牵着,乖乖跟着他出了碧落园,去了姜老太太私人医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一路上,裴瑾都沉默着,心无旁骛的开着车,目视前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才刚跨进总统套房,裴瑾就松开了温一心的手,将她按在了门后,潮湿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温一心想要躲开,却无处可躲。
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揪着他黑色绸面衬衣的衣领处,仰着脖子大口呼吸着,去推埋在她颈窝处的裴瑾的脑袋。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瓷白冰冷的肌肤上,烫的她纤瘦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栗着,生怕裴瑾还会有更疯狂的举动。
她声音很低,带着哭腔,柔柔的恳求:“裴瑾,你别这样!”
裴瑾不理会她的抗拒,索性将她用抱小孩的姿势一样抱起来,手臂横在她纤瘦柔软的腰上,将她压在了宽大的沙发里,继续亲吻她。
温一心的心脏狂乱的跳动着,双腿被他的长腿压制着,手臂也被他反绞在后背,胸口被迫挺起来,同他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毫无反抗之力。
她不敢叫,反正叫破了嗓子,在这诺大空荡的套房里,也没有人听见。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裴瑾却只是用力吻着她,并没有别的举动,他脱掉了她的羽绒服,扒掉了她的旗袍,用薄唇一寸寸的丈量着她的肌肤,猩红着一双眼,哑声问她:“他从前这么亲过你吗?”
温一心迷乱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她用力挣扎起来,要牙齿咬他的颈脖和肩膀,咬的他鲜血淋漓。
这一举动却仿佛激发了裴瑾骨子里隐藏的恶,他唇齿间抽着气,大掌掐住她水草般柔软纤瘦的腰肢,抱着她进了里间的大床上。
温一心发了狠,膝盖用力去顶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嘶哑着喊:“裴瑾,你既然那么介意,就请你放过我。”
裴瑾依然不肯松手,只是将她压在了床榻上,钳制住她的双手双脚,扯开衬衣的领口,将沁出血的伤口凑到她的唇齿间:“要是咬死我能让你好受些,你就咬死我吧。”
温一心舌尖尝到咸腥的铁锈味道,她将脑袋埋在被褥里,呜呜着哭了起来。
裴瑾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依然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只是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似累极了般,长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别哭了,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每晚都睡不好”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处,嗅着她身上香甜中夹着淡淡清苦中药的味道,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阖上眼,呼吸一点点变得绵长。
温一心的后背抵在他温热的胸口,她一身旗袍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被他折腾了一番,只觉得心力交瘁,也闭眼沉睡过去
第二天,温一心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七点,裴瑾已经不在身边了。
拉开窗帘,窗外的雾气还没有散,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宽阔的道路上已经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温一心合上帘布,见桌上摆放着一整套崭新的衣服。
她脱了皱的不成样子的旗袍,换上新的衣服,才刚从衣帽间出来,就看到裴瑾拧着早餐进来了。
见她收拾妥当了,从客厅的茶几上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她的面前:“我同意离婚,你看看离婚条款还有哪些需要补充的。”
温一心:“”
昨天还一副死活不肯跟她分开的样子,坚决不愿同她好聚好散,今天突然就改变了注意,连离婚协议书都打印好了。
温一心很想知道,姜恒究竟同他说了什么,让他一个晚上就改变了主意。
温一心木然的接过离婚协议书,翻着里头的条款。
裴瑾似乎感冒了,嗓子有些哑,声音低低沉沉的,“当初结婚,你并没有想过要跟我白头偕老,可我是奔着要同你一生一世去的。
现在你为了前男友又要同我离婚,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温一心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内疚和歉意,似乎就算要她的半条命,她也愿意赔给他。
温一心声音很轻,“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你。”
裴瑾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补我一个蜜月,就当好聚好散了。”
温一心:“”
这个要求,实在算不得过份。
温一心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好。”
她垂眸继续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养得活自己,更何况,本就是我的错。”
裴瑾却坚持:“我不能让你白跟我一场,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女人,如果什么都不给你,我心里难安。
我知道他不会让你过苦日子,可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前妻。”
温一心没法说服他,只能沉默着,想着等两人离了婚后再将这大笔的赡养费和婚房豪宅以及股份都一一还回去。
她心里越发难受,觉得欠他更多了。
若她嫁的人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或者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纨绔,亦或者是个朝三暮四的海王,她同他离婚一定毫无愧疚之心,抽身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她偏偏遇上这么个人,一个跟姜恒那么相像又对她那么好的人。
裴瑾见她无异议,收好那份离婚协议书,“等蜜月度完,我们就去民政局协议离婚。”
顿了顿,又想起一事:“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件事暂且不要惊动她老人家。”
温一心点点头:“我知道。”
就算他不提,她也会顾及那位无条件爱护她的慈祥老人的。
裴瑾骨节分明的指骨叩了叩桌面,“吃点东西,吃完我带你去医院,听闻姜老太太已经转危为安了。”
温一心忙胡乱喝了几口粥,吃了半饱,便起身了。
裴瑾也没拦着她,拿了围巾给她戴上,牵着她往外走:“这里离医院进,我们走过去吧。”
早高峰堵车实在严重,不如走过去方便,温一心点点头,一只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另一只手被裴瑾握着塞进了他的黑色大衣口袋里,一同出了酒店。
裴瑾突然问:“你守了他那么久,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他是用什么手段逼着你同意相亲另嫁他人的?”
擦身而过的都是匆匆赶路的陌生人,没有人会留意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一对璧人说了些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再提起时,温一心已经能从容面对了,尽管心里依然残留着一道结痂的伤口,至少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温一心将残酷又决绝的那一幕画面撕开在裴瑾的面前: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整整两年的姜恒终于苏醒过来了,温一心喜极而泣,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熬出头了。
可姜恒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残疾的事实,他整个人彻底失控了,不愿见到她,要赶走她,最狠的一次,是砸了满屋的东西,让她滚。
温一心不肯滚,她紧紧抱着他,希望他振作起来,她愿意陪着他共同面对一切,就像他曾经陪在她的身边,挨过了那些最难熬的时光一样。
姜恒见她哭的无法自抑,用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她的眼泪,轻声开口:“我想吃我们常去的那家的雪花酥,还想喝东城豆庄的五谷豆花,你帮我买回来,好不好?”
温一心以为他被自己劝住了,对他的要求自然有求必应,忙将他安顿好,“我现在就去买,来回可能要一个小时,你累了,好好睡一会,醒来就能吃到了。”
姜恒指骨抚摸着她清瘦的脸颊,吻住她的额头,低声呢喃:“一心,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温一心笑出了眼泪,她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给自己说这些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了。
温一心亲了亲他的唇角,见他闭了眼,抓起包包,便急急忙忙的出了病房。
到了地下停车场,在包里翻找了一通,才发现车钥匙还搁在病房的桌柜上,走的太过匆忙忘了拿。
温一心只得又急急忙忙的乘坐电梯返回病房
作者有话说:
作者:男主是女主的,姜恒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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