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机会
其实陈格格回去后,也是愤愤不平。
只是听姐姐给的宫女一分析,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是真没那个意思,最多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再说了,她只晓得耿侧福晋有个孩子没了,哪里晓得这耿侧福晋生得就是双胎呢?也是这耿侧福晋小气,竟是直接半点脸面都不给。
冬梅温声软语道:“格格,您想想看对后宅的女子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陈格格想了想:“自然是宠爱!”
冬梅摇摇头:“宠爱这东西漫无边际,奴婢从没听说谁能盛宠不衰的,宫里的主位娘娘们可是都得过宠的,可如今最得盛宠的却要数咱们庶妃还有密贵人了。得宠时自是千娇百宠,主位娘娘们见了也要低低头的,可若不得宠了呢?那就得依仗子嗣了。”
陈格格若有所思了片刻,下定决心:“你说的对!我要赶紧生个阿哥才行。”
冬梅沉默了一会儿。
她艰难开口道:“主子,咱们得想个法子先侍寝了,才能谋求子嗣。”
陈格格的脸噌的一下就涨红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谋划了许久,结果第二天就被禁足了。
陈格格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冬梅叹了口气,眼神愈发无奈:“您先出了禁足再说吧。这些日子您就当修身养性了。”
陈格格瘪了瘪嘴,恨恨地瞪了隔壁一眼:“都怪那乌雅氏多嘴,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且等着吧。”
于是乎,耿意欢一觉醒来就听说陈格格因为弄虚作假被福晋下令,罚抄经书百遍。
董嬷嬷有些惊奇:“看来这乌雅格格挺得福晋心意的。”
德妃娘娘同福晋并不亲近,甚至间接害福晋留了月子病,福晋不可能为了讨好德妃而优待乌雅格格。而雍亲王若是有心为这个表妹做主,那也不必福晋下令,直接自己下令就是。福晋可是没那个给乌雅氏做脸的必要,故而董嬷嬷才有此一言。
耿意欢毫不在意,她漫不经心地捏起点心:“管她呢,总归是能摆脱这陈氏了。”
“那倒是。”
也不知怎么的,耿意欢本来对乌雅格格喜欢不上来,对陈格格也大差不差,不喜欢也不算厌烦。可经此一事,耿意欢对陈格格是厌恶得紧。哪怕明知她是宫里陈庶妃的亲妹妹,得给几分颜面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厌恶。昨儿那一茬,但凡她忍了,只怕就要叫人觉得她性子软好拿捏,便是拿孩子的事儿戳她的心也无妨了。
耿意欢自嘲道:“看来在这后院里,我是交不到朋友了。”
“朋友?”董嬷嬷莞尔,“侧福晋说笑了,同为后院妻妾,朋友是做不成的,能面子上和和气气的就不错了。您有子有宠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呢,咱们啊还是小心为上。”
耿意欢淡淡一笑:“也是。”
孟姑姑奉上一杯花草茶:“今儿明显冷了不少,侧福晋还是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耿意欢含笑接过:“孟姑姑有心了。”
她垂眸抿了一口热茶,感慨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就是一年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就快要穿冬衣了。”
眼下将将十月,秋老虎的劲头才下去,正是穿秋装的时候。只是京城的秋天总是来得太迟又走得太快,天气也是忽冷忽热的,叫人摸不准,董嬷嬷只得叫人把冬装都晒一晒、洗一洗,待用的时候就方便了。
针线房里也是加班加点为府里的大小主子们缝纫冬装,力求天冷前做好,不耽误主子们用。
“守着孩子,日子确实过得快。”董嬷嬷眼底划过感慨,“奴婢刚去孝懿仁皇后身边时,咱们王爷就像咱们四阿哥一般大。如此一看,日子过得确实快。”
耿意欢不禁有些好奇:“王爷小时候也像弘历、弘昼这般贪吃吗?”
董嬷嬷低笑一声:“那倒是没有。王爷那时候对这些不甚在意,只要吃饱穿暖就行。只是王爷似乎格外喜欢软糯的玩意儿,总想着养些猫猫狗狗的。只是那时一位小常在养得猫儿把三、三王爷给挠了,那猫儿被荣妃娘娘下令打死,从此王爷就吓着了,不敢养猫了。后来王爷养了只小京巴,整日里跟前跟后,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小京巴没了,王爷也不再养狗了。”
耿意欢托着腮想,看来雍亲王也是毛绒控啊,下回他过生日了送些毛茸茸的玩意也就是了。
耿意欢笑着笑着蓦然想起两个孩子周岁宴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钮祜禄格格才去没多久,当初钮祜禄格格的三七,雍亲王干脆让奶娘抱着弘昼去上了柱香就回来了。
耿意欢按了按眉心,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几乎是白捡了个儿子啊。外人都在羡慕她运气好,钮祜禄格格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她了,可谁又知道耿意欢本是无心接手这个孩子呢?
她本是下定决心养些日子就让雍亲王给他找个养母的,可相处这么长时间,看着弘昼天真稚嫩的笑容,她却有些舍不得。
她喃喃自语道:“弘昼可怎么办呢?”
一想起那孩子,耿意欢眉眼间便泛起淡淡的柔情,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肠把这么个胖团子推出来,这可怎么办呢?
董嬷嬷顿了顿,试探道:“不若就让弘昼阿哥留下吧。”
“也只能这般了。”耿意欢无奈一笑,她只当是多了个儿子吧,“又是一个讨债鬼。”
“侧福晋是心善。”董嬷嬷笑脸盈盈夸赞道。
耿意欢噗嗤一笑,手指撑着脑袋:“嬷嬷倒是惯会说好话。”
董嬷嬷顿时就道:“老奴冤枉啊,都这把年纪了,何苦说谎?奴婢是实话实说。”
如月含笑凑上来:“奴婢为嬷嬷作证,主子您就是天底下顶顶良善的人了。”
如梦同她一唱一和:“可不是?主子您对奴婢们多好多体贴啊,奴婢们都心存感恩呢。”
耿意欢被哄得很是开心,连连赏赐了她们一人一块香皂。
正开心着,雍亲王来了。
他默不作声,带着一身寒气踏入屋内,眼底满是冷意,似乎心情不大好。
见状,耿意欢便晓得他是不大高兴了。
她心中叹息一声,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怎么还来静玉院了?可别再因为这事儿得罪了这位主。
耿意欢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冲董嬷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董嬷嬷几人俯身行礼,悄然离去。
耿意欢施施然来到雍亲王身侧,眼眸中满是温柔,仿若能够容纳一切。她凑到雍亲王身侧,温声细语道:“爷,便是有什么烦心事,回到府里便都放一放,莫要同自己过不去。”
雍亲王沉默了半晌,才抬眸看向耿意欢,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太子被废了。”他的语气很是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意难平,甚至还带了点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兴奋,
耿意欢一怔,篡紧了手心。
原来已经到了二废太子吗?怨不得雍亲王前些日子说是要谨言慎行,两个孩子周岁宴只请些亲友小办即可。眼下莫说是小办了,只怕只能雍王府内办上一办了。
耿意欢垂下眼睑,镇定自若道:“原来如此,怨不得您如此忧心。不过咱们府里向来安分守己,这回的事儿应当是不会牵连咱们的。”
雍亲王回眸看向她,定定道:“眼下是不会的,但日后却不晓得了。意欢,你相信我吗?”
耿意欢自然地望过去,一双水眸中满是信任,她噙着笑道:“自然是相信的。王爷,您的机会来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康熙爷的意思朝臣们都看得分明,他们也不会再同意复立胤礽为太子的。
正如耿意欢所说,雍亲王的机会来了。
不只是雍亲王,所有皇子阿哥的机会都来了,只是能参与最后角逐的人选并不多。年幼的阿哥早就被踢出局了,眼下能参战的也只有诚亲王、雍亲王以及十四爷了。
至于曾经的八贤王,他已经出局了,眼下他能做的便是从剩下的人选中选择一个。或许是心情不好,又或者是旁的,这回废太子的事儿八爷是一点没参与,反正他是没机会了何苦为别人做嫁衣?这些日子他也是歇了心劲儿,整日里在府里。
九爷、十爷则是日日来八爷府中据说是在为十四爷做说客。
宫里因为废太子沉寂了些许日子,但过了这几天又开始热络起来,其中永和宫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毕竟雍亲王、十四爷可都是从德妃娘娘肚子里出来的。
不管德妃娘娘心里有什么小九九,眼下都得按捺住,他们得先确定万岁爷的心意才行。
这日,德妃娘娘亲自派人来雍王府传话,想见见自己的外甥女了。
至于耿意欢、李侧福晋则是一字未提,就连孙子孙女都没吭一声的,也不知德妃娘娘是想表达些什么。
这下乌雅格格高兴坏了,有姑母撑腰,表格总算不敢拘着她了。
乌雅格格欢欢喜喜同福晋进了宫。
其实乌雅格格生得小家碧玉,唯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出彩,仿佛会说话一般,这点同德妃娘娘倒是挺像,若是她能装装柔弱或许真能吸引下雍亲王。
奈何乌雅格格家世摆在那里,少说也该是个侧福晋的,偏偏被德妃安置成了格格。她自己倒是不打在意,毕竟比起给十四爷做侧福晋,她更为中意四爷,这才又吵又闹的叫德妃娘娘给她安置了来。
德妃娘娘许是置气许是不悦,当真把侄女当做格格赐给了雍亲王,事后她有些后悔,但也觉得是个同老四再进一步的好机会,哪成想就因为这事儿满了别扭呢。
福晋带着乌雅格格一同俯身,低眉顺眼道请。
“请额娘安。”
“请姑母安。”
第52章 孩子大了
那日宫中谈论了什么,耿意欢不晓得。
但那日回府后,雍亲王径直来了静玉院,周身气压明显降低了不少,不管做什么都冷着一张脸,眉眼间隐隐带着不耐。
打从入冬以来,静玉院的火龙便燃了起来,片刻不敢停。两个孩子年纪小,一个风寒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大家可是可不敢疏忽大意。
只是耿意欢担心保护太过,俩孩子抵抗力会弱,故而要求俩孩子的奶嬷嬷每日清晨都要打开窗子通风换气,青菜、肉食每日里都不曾少。
孩子们大了些,多多少少会有自己的喜好,例如弘历爱吃肉不爱吃青菜,弘昼爱吃肉不爱吃水果
故而特意把那间孩子们常去的屋子没有烧地龙,左右两边的屋子都烧着呢,这屋里倒也不算凉,耿意欢给俩孩子都穿得不算太厚,特意让孩子们多运动出出汗。
至于雍亲王不高兴的时候,耿意欢迟疑了一下,便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一旁的董嬷嬷也是胆战心惊,好在侧福晋没有插手这事儿。
趁着雍亲王去看弘历、弘昼,董嬷嬷连忙来到耿意欢身侧,瞥了眼里头,压低了声音:“主子莫要掺和这事儿,这两位主子再闹别扭也是亲生母子。”
耿意欢压下心中的思绪,眼神复杂:“嬷嬷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那就好。”董嬷嬷眼底愈发欣慰,“侧福晋心中有成算就好。”
耿意欢只是淡淡一笑,起身去旁边的小门窗子附近,想看看那父子仨在做什么。
“去端被热茶来,再给两个小阿哥一人一杯蜜水。”耿意欢叮嘱了一句,眼眸中满是紧张,“这天冷得紧,可莫要冻着了他们仨了。”
“是!”
如意应下后,便去了茶水间。
多福一边上茶,一边道:“这天愈发冷了,侧福晋喝杯桂圆红枣茶吧,补补气血。”
耿意欢接过茶杯暖了暖手,浅浅喝了几口,身上果然是暖和多了。
雍亲王这人也是的,心情不好还来静玉院,弄得他们都不自在,耿意欢心里吐槽着,面上却端着笑意往那边屋子走去。
雍亲王换下厚重的大氅,便盘腿来到两个幼子身边,他抿着唇勉强露出个笑脸:“来,弘历、弘昼,到阿玛这里来。”
弘历、弘昼闻言,便停下动作,歪着脑袋看过去,异口同声道:“阿玛?”
“嗯。”雍亲王微微点头,纵使脸色缓了些,却依然丑丑的。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俩手拉手怯生生地往边上挪,乌溜溜的眼眸中满是忐忑。
好不容易离雍亲王远些了,弘历松了口气,松开了弟弟的小手。小家伙像模像样地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好像有汗一样。
弘昼见了,也像模像样地学弘历。
弘历歪着脑袋望着弘昼,咯咯咯笑了起来。
弘昼刚想笑,就感觉眼前一片黑影。
他下意识地抬头,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好奇,只是下一秒他惊呆了。
竟然是那个黑脸阿玛!
弘昼满脸惊恐,不住地往后退。
弘历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圆滚滚的眼眸里满是惊吓:“阿、阿玛?”
雍亲王淡淡“嗯”了一声,抬手抱起弘历,软乎乎的崽一到怀里,他心里竟也好受些了。只是被他rua的弘历一脸懵,偏偏孩子看着冷脸阿玛还不敢反抗,只得委委屈屈被rua。
弘昼傻乎乎坐在角落,歪着脑袋笑呵呵看着哥哥被阿玛蹂,肉嘟嘟的小手不住地拍手,好似在幸灾乐祸。
弘历一脸愤慨地望着弘昼,似乎很是不平,指着弘昼咿咿呀呀的。
雍亲王这才松开弘历,把目光放在弘昼身上。
弘昼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
下一秒,弘昼被抱了起来。
他看着弘历,一脸苦大仇深。
弘历笑了。
然后俩崽一起被雍亲王吸。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雍亲王的脸色越来越好了,甚至还能露出笑脸来。怨不得皇阿玛整日里对成年的儿子们沉着一张脸,反而对年幼的弟弟们露出和蔼的笑容。
孩子就是孩子,天真活泼,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表露在脸上,一眼即知。
雍亲王哂笑一声,眼眸轻撩,这俩孩子想什么他门清。不过他不在乎,自己高兴了再说,他手中的佛珠吧嗒吧嗒直响。
相对而言,俩孩子则是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握着小拳头。
耿意欢观察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含笑道:“王爷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雍亲王这才悻悻撒开手,故作镇定道:“也好!”
耿意欢挑挑眉,抬手示意小多去奉茶。
俩孩子一见到耿意欢,就像是见到救星了一样:“额娘”“额娘”叫个不停。
耿意欢抚了抚鬓角的碎发,哂笑一声才来到他们身边。
弘历、弘昼挣扎着扑过来,一人一只胳膊,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有心告状可嘴巴不给力啊。
耿意欢眼眸低垂,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和慈爱,她一脸认真地听着两个崽的哼哼唧唧。
两个胖仔仔正是学走路的关键时刻,说是学走其实主要方式还是爬,所以静玉院里的边边角角,耿意欢特意叫人包了布条,就是怕伤着俩孩子了。
耿意欢摸了摸俩孩子的小手,都热乎乎的,可见是没什么事儿。
“来,喝点水,润润嘴。”耿意欢接过水杯递给俩孩子,目光温柔,“让额娘看看,是哪个小阿哥最厉害。”
本来弘历、弘昼还不大高兴,一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警惕。
然后胖爪爪捏着水杯咕嘟咕嘟就开始喝水了,虽然偶尔会撒出来一点。
眼瞅着水喝的差不多了,耿意欢接过小杯子放在迷你桌子上。
“两个小阿哥都很棒,一人奖励一块点心。”耿意欢适时夸奖,从糕点盘子里拿出点心,一人发了,“吃吧。若是觉得渴了,就再喝点水。”
弘历、弘昼欢欢喜喜啃着自己的点心。
耿意欢发给他们的都是让小厨房特制的点心,软糯糯却没有放多少糖,即便如此两个孩子也是爱的不行。
看着俩孩子吃得很香,耿意欢欣慰不已。
“他俩倒是好骗。”雍亲王有些嫌弃地看着两个崽,“嘴巴上脏兮兮的。”
耿意欢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想什么呢?他俩才多大,满打满算十一个多月,还没周岁呢。哪家的孩子能跟我们弘历、弘昼这么乖?”
这话是真的,这年头的孩子两三岁还吃奶的都大有人在,更别提是让孩子自己吃东西了,耿意欢对那些做法不大感冒,所以还是坚持自己的法子,一方面是锻炼孩子们的自理能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养好体格。能吃点辅食总比天天吃奶的身体强。
“这倒是。”雍亲王这才反应过来,目光触及两个胖团子道,“会不会太早了些。”
耿意欢摇摇头:“刚刚好。王爷,都说贫苦人家的孩子身体好,这是为什么您知道吗?明明他们家里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反而比富贵人家的孩子长得好,那就是因为他们早早就开始吃辅食了。再加上人家天天干活跑来跑去,久而久之这身体越来越好了。所以我才会锻炼着两个孩子,只盼着他们身子骨健壮些。”
雍亲王回想起弘辉、弘昐,叹了口气:“越是金尊玉贵、小心翼翼护着的,反而是越容易生病。意欢,你有心了。”
“自己的孩子,当然上心了。”耿意欢笑了笑,“王爷这话说的,像是俩孩子都是捡来的一样。”
雍亲王:
“你啊,牙尖嘴利。”雍亲王挑眉,语气愈发轻松,“走吧,咱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耿意欢点点头,伸手握住雍亲王的手掌后,她那双水眸定定望着雍亲王道:“王爷,我和孩子们永远在你身边。”
雍亲王心中浮现出柔情来,他轻轻拽了拽耿意欢,把她拥入怀中。
耿意欢依偎在他胸前微微弯了弯唇,果然还是得雪中送炭啊,不说以后怎么样反正眼下是立住了。
“咳咳”
雍亲王不悦,一抬眼就看见两个胖仔仔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耿意欢尴尬一笑,瞥了眼董嬷嬷,赶忙退出来。
但是已经晚了。
弘昼想了想,爬下身子想要钻进弘历怀里,可是他太胖了,足足比弘历大一圈呢。只得委委屈屈把头倚在弘历腿上。
弘历一脸平静,用胳膊抱着他的脑袋,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着弘昼的胸膛,随后阖上眼睛。
雍亲王:
耿意欢:
突然手痒,想打孩子了怎么办?
雍亲王黑着一张脸,拆散了这小哥俩。
弘历、弘昼不明所以,还咯咯笑个不停,脖颈上的肉肉颤个不停。
耿意欢默默抚额。
这俩破孩子还是挨打挨的少。
耿意欢叹了口气,心中略微有些尴尬,其实这事儿也怪他们俩。孩子能懂什么,都是有样学样。
雍亲王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
俩孩子龇牙咧嘴的。
一旁的董嬷嬷满眼心疼。
耿意欢拉了拉雍亲王,转移话题道:“王爷,天黑了,咱们先去吃点夜宵吧。弘历、弘昼也困了,让奶嬷嬷带他们洗漱休息吧。”
冬天昼短夜长,一会儿的功夫天就黑了,俩孩子也机灵,赶紧打哈欠。
雍亲王“嗯”了一声,便要去拉耿意欢的手。
不料,耿意欢竟是躲开了。
耿意欢躲过他诧异的眼神,轻咳一声,低语:“孩子大了,以后得注意点了。”
雍亲王:
“走吧,吃饭!”
第53章 抓周
夜色茫茫,屋里点着灯,亮堂堂的一片。
桌上的冤枉锅子“咕嘟咕嘟”作响,喷香一片,若不是雍亲王不是那么能吃辣,耿意欢也不必特意弄个鸳鸯锅。
耿意欢这一年里从糕点铺子、香皂铺子、新奇铺子里挣了不少银子,买了几个庄子不说,还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温泉庄子,提前撒种。
哪怕到了冬日,她也能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尤其是水果可是卖了个好价钱,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这不,旁边的小推车上盛着各种蔬菜、牛肉、羊肉、丸子、海带、豆腐等。因着今儿吃锅子,耿意欢特意叫后厨做了清爽的西瓜汁、百香果冰粉,光是瞧着心里就爽利。
耿意欢本是想喝厚芋泥麻薯波波的,只是奶茶配火锅太齁得慌,就是铁打的嘴也扛不住腻歪啊。为了方便吃锅子,才点名要了加冰的西瓜汁,这简直是点睛之笔。
当然,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灵魂配料了,耿意欢是典型的北方人,独爱麻汁,再配上点蒜蓉、豆腐乳、小葱、小米辣,再加上一碟子糖蒜就再美好不过了。
闻着麻汁的香气,耿意欢眯了眯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愉悦,她熟练地下了些羊肉。
雍亲王也没闲着,两边都跟着下了豆腐,他虽是不那么能吃辣,但也清楚这时节还是吃辣够劲儿。
今儿他心情也不好,便准备如耿意欢说的那般抚慰一下自己的胃。
两人今儿是严格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各吃各的,似乎各有心事。
耿意欢喝着加冰的西瓜汁,灵机一动,若是开个饮品店生意应当也不错。
正如同那糕点铺子一般,首先是新奇,其次便是味道,最后嘛便是宣传了。只要这三点到位了,怎么都好说,毕竟女孩子嘛不就是爱个吃吃喝喝嘛。
耿意欢对于果茶、奶茶还是很有信心的,甚至于她还有些意动,要不要弄个下午茶+点心的店。
想着想着,耿意欢就入迷了,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可是没心思管雍亲王了。
倒是雍亲王本以为耿意欢会问一下他不高兴的原因,哪成想她竟这般沉得住气,他不说她便不问,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用过膳,宫人们来收拾餐桌。
雍亲王满腹心事,却也不禁好奇,为何耿意欢同旁人不一样。哪怕是福晋、李氏,也会下意识问上一问,虽然他不一定说。
耿意欢擦了擦嘴,一抬眼便对上雍亲王略带审视的复杂目光,懵了一下。待她一琢磨,就明白雍亲王的意思了,她心中腹诽:趋利避害不是每个职场人应该具有的本领吗?
“王爷怎么这样看我?”耿意欢故作不知,装模作样问,“莫不是今儿的锅子不合口味?”
冬日一到,雍亲王是最爱吃锅子的。只是福晋养生惯了,不大爱吃肉,故而吃锅子吃的少,李侧福晋守着孩子也不大爱吃,但为了迎合雍亲王,也没少点锅子。其他几位也大差不差,都是能吃但不那么爱吃。
唯独耿意欢,同他一样爱吃锅子,最重要的是,耿意欢这里还总弄出些花样来,样样都对他的胃口。
望着耿意欢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雍亲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了半晌,喝了口西瓜汁,降了降火气。
他仔细端详着耿意欢,虽是做了额娘,可面容依旧姣好,眼角眉梢的灵动和唇角柔柔的笑意都极讨人喜欢。
雍亲王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耿意欢有些不适地侧了侧下巴。
其他宫人不知何时悄悄退下,徒留下两盏微弱的灯,
雍亲王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少有的不带冷意,复杂道:“自然不是。”
顿了顿,雍亲王缓了缓语气:“宫里的锅子样式多,只是这些年咱们府里一直不曾沿用,总用着那一种。过几日,我叫人打造些来,你也试试新口味。”
“那敢情好啊。”耿意欢欣然接受,颇有些好奇,“倒是不知有什么样的?”这她是真好奇了。
雍亲王黑眸里闪过笑意:“明儿你就晓得了。”
耿意欢还来不及欢喜,就从雍亲王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认真开始,也不是那么的陌生,只是当这事儿联系到自己身上时便免不了烦躁。
她面上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僵住了,耿意欢睁大了眼睛,颇有几分无言以对的模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们的周岁宴缩减缩减再缩减,竟成了普普通通的家宴。
若是在现代,或许耿意欢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可在这清朝,不管是百日宴还是周岁宴都是极为重要的,甚至昭示着两个孩子受不受宠。身为孩子们的额娘,耿意欢心里是怎么也不得劲,生怕孩子受了委屈。
雍亲王见状只是叹息一声,莫说耿意欢了,便是他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儿。偏又没法子,废太子在老爷子那才是心尖尖,他们这些儿子就跟个添头一样。
他低声解释着:“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不管是为了弘历、弘昼也好,府里也罢,还是低调为上,皇阿玛龙体有碍,便是我们大办,也没几个敢来的。这关头,谁敢去触怒皇阿玛呢?”
雍亲王伸手拂过纱帐,揽着耿意欢的腰肢一同坐在床边,悉声道:“左右我是孩子们的阿玛,以后还能亏待了他们去?”
耿意欢扯了扯唇角,依偎在他胸前,闷闷不乐道:“爷可要记得,这回是亏待了弘历、弘昼的。”
见耿意欢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雍亲王面上才算是松快些,低语:“你且放心吧。”
安抚好耿意欢这边,雍亲王很快同福晋商议起周岁宴的事儿。
福晋得知后,还特意来了一趟静玉院安慰耿意欢。
耿意欢只得道:“福晋放心,我虽是有些落差却也晓得这关头,咱们府里该低调些才是。”
“委屈你了。”福晋无奈点了点头,才把目光看向两个孩子,目光柔和,“这事儿好也不好,王爷晓得委屈了两个孩子,今后自然会多关注他们。”
耿意欢:“也只能这样想了。”
福晋亲自抱了抱两个小阿哥,心底是一片柔软,这样天真无邪的孩子真真是叫人欢喜。
耿意欢见她意动,便邀请着一起逗弄孩子。
福晋果然答应了。
直到夜里,福晋还顺势留下用了夜宵才回正院。
回到正院后,侍女用篦子为福晋梳着头发,蓦然听见福晋幽幽的一句话:“怨不得王爷喜欢她。便是我,也觉得静玉院这般很好。”
——
宫里的德妃娘娘也特意宣了雍亲王。
此时德妃娘娘也顾不得母子俩的小芥蒂了,正事为重。
早知道康熙爷看似温和慈爱,实际上对于儿子们可是从不心慈手软的,从直亲王到废太子、廉贝勒,哪个不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德妃娘娘不见得多喜欢雍亲王,但到底是个额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了忌讳。她还指望着俩孩子守望相助,谋求更多
于是雍亲王顺理成章把孩子们的周岁宴削减,并没有给其他亲眷送请柬。
当然,也派了人去解释原因。
——
皇宫内。
梁九功如实禀告了外头的事儿,少不得提了一嘴雍亲王的事儿。
谁料康熙爷却是叹了口气:“倒是委屈弘历了。”想了一会儿,他又叮嘱:“梁九功,到那一日了,你且去朕的私库挑上几样朕同弘历这般大时玩的东西。哦,给弘昼也挑一两样吧。只是这话不要在宴席上说,下来再说也就是了。”
梁九功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理所应当,眼缘这事儿啊最强求不得。
或许是有了那小册子的缘故,康熙爷对弘历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了。
虽说后头又来了个弘昼,却丝毫不耽误康熙爷对弘历的喜爱,要知道康熙老爷子才是真真正正偏心眼也偏的正大光明呢,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若不是怕旁人太过关注弘历,康熙爷恨不得挑上几样东西放在抓周宴上。
——
因着康熙爷身体才好些,两个孩子的周岁宴没有大办,出席的都是雍王府的亲眷们。其他皇子、王爷、大人们一律没有发帖,只是小范围的聚上一聚,庆祝一下。
当然,其他人也并非是不懂礼数,就连德妃娘娘都赏了些物什来。
俩孩子都生了喜人的小圆脸,身子是个比个的圆润,乌溜溜的黑眼珠瞅着人就笑,笑得那叫一个甜哦。
可把来赴宴的夫人们稀罕极了,少不得摸摸小手小胳膊的。
“两位阿哥真是愈发俊秀了。”
“瞧瞧这小脸,白白嫩嫩的真是可爱。”
“以后耿侧福晋可有福气了。”
面对众人的好意吹捧,耿意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因此而高人一等,慢待福晋,也没有因此在府里兴风作浪。
乌拉那拉家几位福晋对她的印象很好。
耿家人也是松了口气,他们家不是那种得势便猖狂的人,只是耿家的富贵大多都来自耿意欢,他们也得注意她的想法才是。
女儿/妹妹的意思是低调发展,他们也是赞同的,故而耿家女眷是很谦虚的,待人很有礼数。
便是其他几位格格的亲眷也不得不说一句,耿家果然好涵养。
耿意欢心里也高兴,本觉得只要家里人只要猪队友就行,没成想都这么安分低调。
其实耿意欢也不是怕了谁,只是觉得人心的好坏难以揣测,当你地位足够高的时候碰到的便全是好人,但当你跌入谷底时那遇到的便是另一副模样了。她不愿做那一时得势便猖狂的人,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好好养大两个孩子,然后嘛躺平做太后。
没法子,谁叫弘历、弘昼都是她的儿子呢,耿意欢眼底闪过笑意。
正要到正事儿,便听有人来报,说是宫中来人。
众人都有些诧异,却也觉得在预料之中。
只是见到梁九功后,大家伙却是惊住了,竟是梁九功亲自来的。要知道梁九功可是御前大总管,康熙爷的左膀右臂,轻易不会离宫的。
梁九功乐呵呵口述了康熙爷的口谕后,便叫人赏赐送给两个小阿哥,甚至还道:“老奴可得好好看着小阿哥们抓了什么,好给皇上回复。”
雍亲王很上道,不止递了荷包,还亲自引了梁九功去了厅堂。
耿意欢心中也有些沉甸甸,她没想到康熙爷竟这样看重弘历、弘昼,又或者说是雍亲王。
还有就是这抓周,耿意欢并没有提前训练,只觉得随缘吧。
梁九功仔细瞅了瞅两个小阿哥,都生得很讨喜,只是通过那画册他能够一眼认出哪个是弘历哪个是弘昼,他心中不禁感慨:这耿侧福晋倒是画了一手好画啊。
他的目光在耿意欢面上停留了一会儿。
耿意欢感知到后,点点头回以微笑。
梁九功也是微微点头便把目光放在了孩子们的抓周上。
弘历是哥哥,弘昼是弟弟,所以按照规矩就让弘历先上了桌。
好几张桌子合在一起,又用柔软的布料一层一层叠加上去,里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其中就有雍亲王放进去的玉佩、印章等,李侧福晋几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心中不免低落些。倒也不是嫉妒,这玉佩、印章在弘辉、弘昐周岁宴时也曾出现过,只是孩子们都没选而已。倒是不知道弘历、弘昼会如何选了。
桌子四周围着护栏,既方便众人观看弘历、弘昼抓周,又不用担心孩子会摔下去。
这不,弘历一上桌就欢喜地四处爬来爬去,可算是逃开了,不用被摸摸了。
他生得圆滚,黑漆漆的眼珠却是格外灵动,在桌子上爬来爬去,可见是个活泼的。
“弘历,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便抓起来。”雍亲王言简意赅,眼神中却满是期待,“去吧。”
弘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他试探性地看向耿意欢,奶声奶气道:“额娘?”
耿意欢眼底一片柔情,还不待回答,就听见弘昼也道:“额娘”
两只崽崽都眼巴巴望着耿意欢。
第54章
众人的目光落在耿意欢身上,似乎想知道她怎么想。
福晋暗暗蹙眉,有些担忧。
今儿出现在雍王府的可都是亲眷中的亲眷,自然晓得两位小阿哥的身世。
耿夫人紧紧攥着帕子,手心里满是汗珠,她生怕女儿出了纰漏。
乌拉那拉福晋同雍亲王福晋走得近,自然也是知道这段往事的,仔细说起来人家耿侧福晋才是无辜。人家自己有儿子,不缺儿子,偏偏被塞了个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小阿哥,可不就是为难嘛。本来她也劝过福晋,奈何福晋只是摇摇头,说这是王爷的决定。
钮祜禄格格的亲眷眼巴巴望着,似乎想知道她会怎么选,毕竟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抱养的。虽然他们也清楚自家姑奶奶死得有蹊跷,也晓得阿哥能被耿侧福晋抚养已是好事,可人总是不知足的。他们这一支并非是钮祜禄氏的嫡系,但好歹也是老牌满族人,在他们心中自家可是要比耿家富贵的。即使耿家如今有位正三品大员,那也是汉军旗出身,哪里比得上他们家血统纯正。况且他家格格可是同那耿氏同一天生产的,只是比耿氏慢了些,这才丢了侧福晋位。当初他们便想着格格没了,福晋膝下也没个子嗣,小阿哥若是能被福晋抚养长大,那就再好不过了。偏偏格格临终前不知怎么想的,竟是把小阿哥交给了耿侧福晋……
一时间,钮钴禄氏众人精神起来了,同看宋家、武家、乌雅家一同看热闹,单等着耿意欢出差错呢。
就是梁九功都为耿意欢捏了把汗。
这雍王府看似妻妾和睦,背地里却是波诡云谲啊。单看这些人的反应就晓得,没人盼着耿侧福晋好啊!
耿意欢为难了一下子。
随后灵机一动,把胖乎乎的弘昼抱进怀里,捏着他的爪爪看向弘历,鼓励道:“弘历,快去挑一样你喜欢的东西。”
弘历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知道了,额娘。一会儿、一会儿掐糕糕。”
弘昼听了,眼睛瞬间亮了,小胖手搂住耿意欢的脖颈:“糕糕,额娘,哥哥我掐糕糕。”
吃字稍难些,小孩子总是发不全,俩孩子整日里想恰恰恰糕糕,偏偏耿意欢管的严,规定了搁一日吃一块。俩孩子打从开始吃辅食,就想吃点有滋有味的东西,糕点甜腻自是受孩子们的喜爱,只是小朋友可不敢让他们吃太多糕点,一来是怕积食,二来是怕摄入太多甜分坏了牙齿所以耿意欢才总管束着他们。
耿意欢嗔怪地瞥了弘历一眼:“先去抓吧。”
弘历心虚地用胖爪爪捂住脸,透过手指缝隙观察耿意欢的表情。
这欲盖弥彰的小模样,可把大家萌坏了。
梁九功乐呵呵道:“弘历小阿哥真是讨人喜欢。”
雍亲王笑了笑,道:“弘历,快去抓东西吧。抓完周,吃糕糕。”
弘历眼睛瞬间亮了:“抓抓!”
父子间的亲昵叫众人暗自心惊,弘时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李侧福晋、李家人都开始担忧了。
弘历环顾一周,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抓。
弘昼依偎在耿意欢胸前,哈欠连连。
耿意欢有些着急了,弘历这孩子别是困了吧。
福晋见耿意欢抱着弘昼不方便,便走到弘历身侧,柔声道:“弘历乖,快去抓吧。喜欢什么,就抓什么。”
弘历小脑袋重重点了点,睁大了眼睛,略带撒娇:“嫡额娘,困困。”
因着耿意欢从前总去正院教福晋表格,弘历也是正儿八经在正院待过一段时间的,忽而对福晋也是很熟悉的,说起话来更是熟稔。
福晋不自觉柔下声音,哄着:“弘历,快去抓周啊。把你喜欢的,觉得有用的东西抓起来。”
弘历“呀”了一声,环顾一周,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
顿时,弘历就挺起胸脯,骄傲地扶着栏杆在众人的惊叹中站了起来。
晃晃悠悠走了一圈,直到梁九功面前才有些累了,他好奇地瞅了梁九功一眼,觉得不认识,不过也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会的。
弘历睁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弘历,会、会走路。”
说着,他当着梁九功的面展示了一通。
耿意欢默默抚额,她这个儿子啊,怎么这么喜欢pian能(方言:意为炫耀。)啊,真就是一点不谦虚。
当额娘的有些嫌弃他四处炫耀,其他人却是惊叹连连,满打满算才周岁的孩子说话顺溜不说,竟还会自己走了。这孩子真是一看就机灵啊!
梁九功别提多惊喜了,他私心里是很喜欢这孩子的,只是不方便表露出来。哪成想这孩子竟也喜欢他,这不就来亲近他了嘛,他心里是美滋滋的,连连对着雍亲王夸赞有福气。
其他几家人也跟着夸赞。
弘历这才美滋滋地像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去抓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他大眼一瞅,就发现大部分都见过,但不大感兴趣。看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个有趣的,便一把抓了起来。
众人惊呼。
竟是代表权利的印章……
众人心中盘算着,这孩子还真是有机会。雍王府没有嫡子,弘历同长子弘时的生母同为侧福晋,出身相当,但人家耿侧福晋得宠啊,还曾被康熙爷夸赞过,更是提出个许多奇思妙想被实践在官场上,怎么看弘历机会都很大。
李侧福晋本人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李家却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嬷嬷们在一旁说着吉祥话
雍亲王已经含笑把弘历抱了出来。
耿意欢顺势把刚弄醒的弘昼放了进去。
弘昼一脸呆萌:“额娘?”
耿意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乖,快去抓你喜欢的东西吧。”
弘昼甜甜一笑,四处看着。
只是眼下众人的目光都被雍亲王吸引了去。
都说满人抱孙不抱子,雍亲王这样的规矩人竟也破了例。
雍亲王察觉后,便把孩子递给了奶嬷嬷,继续主持抓周宴。
弘历兴奋过头了,一到奶嬷嬷怀里就睡着了。
耿意欢也算是放心了,便把目光放在弘昼身上。
弘昼爬来爬去,迷茫地学着哥哥扶着围栏站了起来。
只是这孩子要胖乎些,才站起来就觉得累了,这不又一屁股坐地上了。
耿意欢只得低声催促:“弘昼,快去挑一挑啊。”
弘昼本来不想动,可是听了额娘的话,只得随手一抓。
竟是抓住了一把尺子。
嬷嬷继续说着吉祥话。
这玩意很是新奇,弘昼抓起来后玩了一会儿,四处甩着。
耿意欢赶忙接了过来,让奶嬷嬷带着他去了后院歇息。
耿意欢则是同福晋一同招待亲眷。
这一天可是累的不轻,按照惯例,今儿雍亲王得去静玉院。
不过耿意欢不甚在意,雍亲王隔三差五就要来,多一天少一天倒无所谓了。
只是雍亲王去了石榴院,这就让她不大高兴了。
第55章 崽崽们
“石榴院?”
董嬷嬷有些诧异,今儿可是两位小阿哥的好日子,王爷怎的就去了石榴院?按理说当来她们静玉院才是。
小安子道:“主子爷本是往咱们这来得,只是那石榴院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王爷就直接去了她们石榴院。”
多福嘀咕着:“这李侧福晋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
耿意欢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其实哪管什么日子不日子的。雍亲王这人也是有意思,平时隔三差五就要来,今儿这正日子反而出了岔子。
吐槽过后,她重新把目光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弘历、弘昼等阿玛等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雍亲王却是先去了石榴院,也不知道派人先来知会一声。
“额娘!”弘历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问,“阿玛怎么还不来啊!”
弘昼蓦然惊醒,眼睛瞪得大大的:“阿玛来了吗?”
耿意欢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瓜:“乖!不等阿玛了,我们先吃好不好?”
“不好!”弘历、弘昼异口同声道,“等阿玛来!”
耿意欢当机立断:“不等了,先吃吧。”
“侧福晋”董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王爷即是没有派人来知会您,想必只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一会儿还会来。若是咱们先吃了,王爷再来了可怎么办是好?”
耿意欢眼睫低垂并不为所动,语气反而是愈发坚定:“不必等了,咱们先用膳就是了。总不能为了等他,饿着两个孩子吧?”
董嬷嬷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只以为耿意欢正在气头上。
其实耿意欢开始时却是有些不高兴,不过也很快想开了。
雍亲王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更不是弘历、弘昼两个孩子的父亲,她有什么资格去管束雍亲王呢?凭借侧福晋位?她微微摇摇头,这些事儿,打从穿越过来她就晓得,当时尚且不介意,现在又何必装模作样介意什么呢?都是历史遗留问题罢了。她又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有这工夫,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养好两只小胖团呢。
“行了。董嬷嬷,你且去问上一问,小厨房里可是把两个孩子的糕点做好了?”耿意欢借此机会,支开了董嬷嬷。
“糕糕!”
两只胖团子耳朵动了动,瞬间精神了。
耿意欢挑了挑眉,故意道:“对啊,糕糕。怎么啦?是不想吃糕糕了?”
说着,她作势道:“既然不想吃了,那额娘就让董嬷嬷回来吧。”
“啊!”弘历嗖的一下爬到了耿意欢面前,可怜巴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把肉乎乎的小脸贴在耿意欢手心上,“额娘,次次弘历次次糕糕。”
弘昼有样学样,整个崽都贴到耿意欢胳膊上:“弘昼也,弘昼也次次糕糕。”
奶嬷嬷们捂着帕子笑着。
就连如意都道:“主子,今儿两位小阿哥是赖上您了。”
“可不是嘛。”耿意欢动了动胳膊,两只胖团子紧紧抱着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的模样。她只得无奈道:“今儿若是不给他们吃,只怕要缠着我一晚上了。”
“次次”弘历可怜巴巴道。
弘昼补充着:“糕糕”
俩胖团跟二重奏似的嚷嚷着。
董嬷嬷一进门,就瞧见俩小主子跟吉祥物似的绑在耿意欢身边,还有点懵。
这俩小东西可机灵着呢。
“嬷嬷!”
“嬷嬷!”
两只胖团一瞧见董嬷嬷,激动坏了。
无他,只因为兄弟俩瞧见了董嬷嬷手里的一盘子点心。
这是小厨房特意为小阿哥们做的,低糖纯天然,既要松软又要适口。每一个都很小,能让小阿哥一口一个,说是糕点不若说是小面包。
“两个讨债鬼。”耿意欢眼瞅着两只崽晃晃悠悠扑过去抱住董嬷嬷的腿,一脸无奈道,“整日里吃吃吃,也不知是少了你们吃还是少了你们穿。”
董嬷嬷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惊喜坏了,同时也紧张极了。
毕竟腿上还挂着两个小主子呢,可不是得谨慎些。
她小心翼翼哄着两个小祖宗:“阿乖,先松开嬷嬷的腿。”
“糕糕!”
“糕糕!”
两个小阿哥仰着小脸,坚持着。
这时,阿哥们的奶嬷嬷也已经来到了董嬷嬷身侧,蹲着身子护着小阿哥。
耿意欢徐徐走来,白净的脸颊上满是无奈,她语气略带威胁:“弘历、弘昼,松开董嬷嬷的腿。”
弘历、弘昼一听是额娘的声音,知道额娘是生气了,也不敢再撒泼了。
可怜兮兮地躺在各自奶嬷嬷怀里。
耿意欢这个额娘还是很有威信的,毕竟其他人最多就是引诱或者是哄哄,耿意欢却是直接上手的。作为弘历的亲额娘,她还是很有底气的,刚开始她对弘昼还是很客气的,可雍亲王却道要一视同仁,既然各方面待遇一样,那挨打也是要的。如此一来,耿意欢更不必留手了。
当然,她的“打”肯定也是有技巧的,只打小手和后背。
如此一来,两个崽对耿意欢是又爱又怕。
耿意欢当着他们的面,从董嬷嬷手中接过糕点盘子,余光却是觑着他们的反应。
两个胖团子还不会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都长大了嘴巴,一副眼馋的模样。随后又嘟起小嘴,一副没希望了的表情。
弘历唉声叹气,故作大人模样。
弘昼噘着嘴,眼泪就噙在眼睛里,好似是想哭但又坚持住了,嘴里嘟嘟囔囔:“巴巴变”
弘历好似是没心没肺一样,明明那么想吃糕点,一见弟弟快哭了,马上好奇地望过去。
弘历咯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弘昼:“巴巴不。”
弘昼涨红了脸,努力从奶嬷嬷怀里退出来:“啊”
弘历哼哼唧唧:“呀唔知呀,不不,我巴巴鲁,你呜呜呜。”
说着,他还冲着弘昼扯了个鬼脸。
弘昼气坏了,差点就扑过去了:“呀呀呀你不不斑斑你飘飘从从昼。”
耿意欢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呢,俩娃就吵起来了,唾沫星子满天飞,偏偏大家伙都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阿玛回来了。”耿意欢神色淡淡,“弘历、弘昼,你们不是等阿玛呢?快看看呀。”
阿玛?
弘历、弘昼齐刷刷回头看向雍亲王,发现他只是风尘仆仆,除了大氅什么也没带,不约而同撇撇嘴,把目光放在额娘手里的糕糕上,不用阿玛也有糕糕,还要阿玛干嘛干嘛。
两只胖团团“恶狠狠”登着对方,还都倔强的不许人扶着。
或许是两只崽海拔太低,雍亲王四处瞅,也没看见。
殊不知两只“猛虎”正在“比拼”。
耿意欢捂着帕子,差点笑出声。
就是董嬷嬷都一脸笑意。
雍亲王一脸懵:“???”
他把目光放在苏培盛身上,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培盛比他还懵。
第56章
过了老半天,雍亲王才弄明白怎么一回事。
他沉下眸看向昏昏欲睡的弘历、弘昼,一时间只觉得牙痒痒。
这是什么破孩子?
拿阿玛和糕点比。
比就比吧。
哪成想他的地位还不如几块破糕点
这让一直自认为是好阿玛的雍亲王怎么能接受?
偏偏耿意欢一直护着,他就连捏胖爪爪出气都不行。
雍亲王只得眼睁睁瞅着耿意欢扬扬手,嬷嬷们把两个孩子带回了他们各自的屋子。
桌上的饭菜略略有些凉,侍从们端下去热了热。
小厨房上了一份人参乌鸡汤,既补气血又能缓解疲劳,一到冬天,耿意欢总要叫小厨房做来吃。
说起来,这还是孟姑姑留下的方子。
打从耿意欢身体调养好,她就被宫里的德妃娘娘讨要给了乌雅格格调养身体,偏雍亲王还没法子拒绝,回来后好好整治了一番后院才晓得原来是乌雅格格多嘴多舌,学给了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也是个妙人,一会儿一会儿的像是个慈母一般给雍王府帮了不少忙,但一会儿一会儿又跟后妈一样到处给人添堵。这满后院里,也就乌雅格格最得德妃娘娘心意,哪怕乌雅格格顶撞过她,可到底也是亲侄女,打破骨头连着筋,当时的气头一下她心里又开始怜惜乌雅格格了,这才有了讨要孟姑姑一事。
耿意欢垂眸,手执汤匙画圈圈,毫不在意道:“谁让他们阿玛该来的时候不来,行了,吃饭吧。”
雍亲王顿了顿,轻咳一声:“弘时摔着了,身为阿玛,我总得去看看孩子吧?”
耿意欢有些诧异:“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摔着了。”
一提到这事儿,雍亲王就满脸无奈:“这孩子不懂事,这么大人了,在府里蹦蹦跳跳的,晚膳后便把侍从们都甩开了。可把李氏吓坏了”
“好端端的,弘时怎么会晚膳(大概下午2点-3点左右)后跑出去?我记得这孩子晚膳后总是犯困,总要歇息会儿的。”耿意欢蹙眉,“别是有谁怠慢了他。”
其实这些还是雍亲王讲给她听的,弘时作为雍王府唯一一个适龄阿哥自然是要去宫里同其他堂兄弟一起读书的。雍亲王总说别的府里适龄阿哥多,彼此有个伴,唯独弘时独来独往的。且这宫里规矩也多,晚膳后虽是给了些许时间,可对弘时来说不大够用,一到下午就昏昏欲睡的,教导他的师傅已经跟雍亲王反应过一两次情况了。
对此,雍亲王也很无奈,弘时这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学习不大用工,成绩也是吊马尾,便是骑射功夫也不成,就跟混日子一样。要知道他前头的哥哥们可是个比个的勤勉,不说成绩如何起码态度是有了。雍亲王也训斥了许多次,偏偏李氏总是护着,生怕弘时像是弘昐一样熬坏了身子。耿意欢还曾经腹诽,有弘时打头,大概雍亲王也不好意思对弘历、弘昼太过严格了。
雍亲王眸光微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苏培盛!”
苏培盛连忙俯身凑上前。
雍亲王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些话。
苏培盛眼底划过了然,随后悄然退下。
耿意欢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在意什么,只以为是雍亲王要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她托腮猜测着,莫不是这时候雍亲王就开始建立情报站—血滴子了?不,还得更早一些才是,眼下的雍亲王可是起了凌云壮志要去搏一搏的。
耿意欢也记不得康熙爷是什么时候驾崩的,只是她晓得九子夺嫡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像这样的平静日子只怕不多咯!
这样想着,耿意欢端起小碗递给雍亲王,语气柔柔:“你这每日操劳怪不容易的,喝点补汤吧。”
雍亲王这人太拼了,一月里留宿的时候屈指可数,除了福晋那便是静玉院了,如此看来她还算是独宠呢。雍亲王便是去其他老人那也只是坐一坐,从不留宿,多数时间还是在书房处理正事。眼瞅着雍亲王这一年消瘦了不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了,好好的清冷美男子成了皮包骨头,可不是让耿意欢暗自可惜。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他是大老板,也得养好身子才行,她有没有老公无所谓,主要是弘历、弘昼现在可不能没了阿玛!
“在想什么?”雍亲王接过汤碗,看她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不禁问了一句,“这么出神?”
雍亲王调笑似的挑起耿意欢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徐徐打在她的面颊上。
耿意欢一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眼前一张蓦然靠近的脸颊,她吓了一跳,刚想往后躲一躲,腰肢就已经被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的死死禁锢住。
雍亲王凑上前,就着她的眉眼轻轻亲了一口,鼻尖蹭着她的鼻梁,语气慵懒暧昧:“躲什么?”
“没什么。”耿意欢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睑,“就是、就是有点不适应。”
“怕什么?”雍亲王趁机捏了捏她的小脸,成功获得一个瞪眼美人。
“干嘛?”耿意欢瞪眼过去,嘟着嘴气鼓鼓,“我看你是诚心同我过不去。”
这般娇憨中带了一丝霸道的模样反倒是叫雍亲王开怀,他哄道:“我这不是怕几日未见,你同我生分了去?”
“你还晓得呀?”耿意欢故作惊讶,“还以为王爷沉迷政务,把我们母子三个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哪里啊。”雍亲王讪讪一笑,“我不是前天才陪你用膳了吗?”
耿意欢冷哼一声。
雍亲王哄了好久才见到个笑脸,也顾不得用膳了。
只是猴急地揉捏着她腰上的软肉,眼眸愈发幽暗:“歇了吧!”
耿意欢本来还想拿个乔,却被雍亲王打横抱起塞进帐子里。
好吧,一夜红烛翻涌,银瓶乍破水浆迸
许是素了太久,雍亲王倒是格外持/久。
两只胖团子依旧是无忧无虑,全然不知额娘替他们还了“债”。
耿意欢撇了撇嘴,蓦然想起夜里雍亲王的话。
弘时本来也该同其他适龄阿哥一起种痘了,结果他摔伤了,暂时无法种痘。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天花疫苗,只有集合了老祖宗们抗“花”心得而流传下来的人痘。虽说已经能都大幅降低死亡人数,可到底还是会有一定的死亡率,大概是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四,不是绝对的安全。而如今的康熙爷当初能被推举为皇帝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已经出过痘了,可想而知天花的威力有多大,就连拥有最强医生阵容的皇家都不可避免出痘失败死亡,更别提条件更为落后的民间了。
耿意欢捉摸着,怎么才能合理想出“牛痘”的法子呢。
弘时这孩子也算是眼瞅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去种那有风险的人痘术。况且弘历、弘昼长大后也是要种痘的,这事宜早不宜迟,趁着最近得赶紧想法子落实了。
耿意欢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雍亲王府也有几头奶牛,专门产奶供给给府里用。她从前还亲自去看过,还给过看管奶牛的管事、伙夫聊过天,这么久过去了估计他们也记不得当时随口说过些什么了,不妨以此为突破点。
直接和雍亲王说不太现实,他肯定也会怀疑什么。
既然如此,不妨把这法子先说给耿家,让他们再去民间打听统计一下,再把这个新发现上报给雍亲王。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儿是她最先发现提出的,耿家去探访的,雍亲王去实施的。不说旁的,哪怕只是露了脸,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也是有用的。
耿意欢眼前一亮,不说旁的,能帮到弘时、弘历、弘昼包括全天下的百姓已经是功德一件了。
她来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去耿府亲自送到阿玛手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57章
耿意欢的设想真的很美好,只是劲头一过,耿意欢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草率。
还不等她懊恼自己光是写个信也没铺垫什么是否太过仓促,阿玛再不当真可怎么办?原主记忆当中,阿玛一直都是保守派,固守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做个安分守己的保皇派。耿家也如同阿玛设想的那样安安稳稳,有人经商有人做官,顺着这个方向下去,耿家三代以后定有大成就。只是没想到女儿竟是被留了牌子,进了雍王府,他们也被迫成了“四爷党”。
当信送到耿府,夜色已然朦胧。
耿夫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听从儿媳们的撺掇,而是准备等丈夫回来再行决定。
耿家小儿媳抱着女儿讪讪一笑,其实她特别想知道侧福晋到底写了些什么,如此也好为侧福晋分忧。
偏偏耿夫人不惯着她,只听大嫂的话。
耿五少夫人撇了眼耿大少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长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她家男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不像大哥举人出身,若不是侧福晋的面子,可做不了官。
说起来,耿府已经是难得清明了,耿大人五子一女,儿子四嫡一庶,女儿就一个那就是雍王府的侧福晋—耿意欢。即便如此,也总有几个爱搞事情的。
若说后宅争斗,哪怕是朝堂上夺嫡愈演愈热,几乎到了白热化阶段,也挡不住王府中的明争暗斗。便是宫里也少不得争争这个,争争那个,殊不知康熙老爷子寿元将近。
耿大人进门后还来不及换下厚重的衣衫就被耿夫人请了去,说是侧福晋有要事交代。
顿时,耿大人神色一肃,侧福晋向来不愿与福晋为难,极少做不守规矩的事儿,眼下亲自派了人来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耿大人瞳孔骤缩,捏着信的手指都颤了颤,可见这种痘一事有多重要。
他虽身为三品大员,却向来低调,这一切正是因为他的政治嗅觉格外灵敏,过去尚且能按捺住更何况是眼下就要决出胜负的时候了。这事儿若是真的,若是能成,那
“阿玛,妹、侧福晋可是遇到难处需要我们搭把手了?”耿家长子见阿玛这般认真,心里估摸着不是小事,顿时心下一沉,别是妹妹那出什么大事了,“阿玛,明日不妨让额娘去趟雍王府,咱们”
话音未落,其他三个儿子也纷纷响应。
至于为何是三个,那是因为老二被分到地方当县令了。耿家三子为庶子,四子为嫡子,只是两人读书读得都不大好,一个好歹考上了秀才,另一个将将是童生而已。故而耿大人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去经商要么去考武举。于是三子经商,五子去考了武举,虽然不是多么出色好歹也是个九品官了。
“不必。”耿大人合上信,犀利的目光扫视在儿子们的面颊上,似乎在考虑一件事,“咱们耿家的好时候要来了。”
耿家几个儿子面面相觑。
耿大人沉吟片刻,低声道:“今日一事,关乎耿家未来,你们须得答应我不得将这事说与旁人听,哪怕是你们的好友妻儿也不行。”
耿家四兄弟连连答应。
耿大人才把这事说与他们听,并秘密给几个儿子都安排了任务。
至于女眷那里,都咬死了侧福晋来信是为了让他们偷偷给早夭的小格格立个长生排位,烧些香火过去。并查一查钮祜禄格格家的姑奶奶有没有这种抑郁的情况
这些都是耿意欢怕走漏风声特意想出搪塞旁人的,当然这些她也是真的想知道的。
当天,耿大人就已经制定好了严格的计划,并制作出了一些侧福晋所描绘出来的“手套”“口罩”,天花一事并非小事,需得私底下做,徐徐图之。
而耿家女眷也来了任务,频频拜访钮祜禄家的亲眷,并给小格格上了长生排位,算是挡住了“有心人”的好奇之心。
___
耿意欢担忧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耿家的来信。
阿玛的答复夹杂在额娘的信里。
“事以密成。”
仅仅四个字,耿意欢就明白了,耿家阿玛是看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并且告诉自己这事会私下进行,请她放心。
大事一成,耿意欢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这才有功夫听听八卦。
并非是她不想同旁人亲近,只是府中人情往来较为复杂,两个孩子也还太小了,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眼下弘历、弘昼一日赛一日的长大,愈发惹人喜欢。
雍亲王不留宿,其他人自然也无从有孕。
而耿意欢身子养好的事儿旁人也不知道,只以为是看着好了,实际上病根还在无法侍寝也无法有孕,故而大家还没意识到耿意欢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独宠”。
故而还一个个给她抱怨:“这王爷也是的,见天的书房书房。”
“可不是!”
“咱们要是有个一儿半女该多好,不说王爷要来看孩子,就说咱们自己也算是有个依靠不是。”
几人边打麻将边聊天。
今儿也是巧了,宋格格、武格格一听说李侧福晋被王爷训斥禁足,立马来精神了。
俩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准备挨个通知,这不俩人结伴而行去了静玉院。
郭格格一见这架势,也跟着来了。
正好,凑够一桌麻将。
弘历、弘昼恰巧刚睡醒,几人见过俩孩子后,耿意欢就让嬷嬷们带着去了玩乐房。
麻将毕竟是赌/钱的,让孩子见了不大好。
于是乎,台子支起来了,点心、饮品也都上来了,大家是玩得热火朝天。
耿意欢心里还挺高兴,谁会喜欢独来独往呢?实在是李侧福晋伤着她了,也不敢再同旁人接触了,生怕又是个不怀好意的。只是今儿这么一弄,屋里热热闹闹的,挺有人气。
她捉摸着真心不真心吧,哪怕是多几个酒肉朋友也行。
一来二往的,她倒是同宋格格、武格格、郭格格成了牌友。
今儿去你那,明儿去她那。
波兹曼说的还真是不假,娱乐至死是真的。
她们几人凑在一起,开始时还说说雍亲王,说说争宠的事儿,后来便只剩下八卦、吃喝了。
反正有福晋在,谁也不会短了她们的俸禄。
眨眼的功夫就到年底了。
第58章
大雪纷飞,眨眼的功夫便落了一地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漫天的柳絮。
只是这可把扫撒的宫女太监难受坏了,连廊处还好,只是院子里的雪越来越厚。若是平日里还能等一会儿清理一次,偏偏今儿几位主子都在正院打牌,人来人往的特别容易滑倒,若是伤到哪个主子了可怎么办?
且这些日子,正院里还多了个常驻的小主子—三阿哥弘时。
再加上耿侧福晋来时还带来了四阿哥、五阿哥,福晋特意交代了宫人们小心谨慎,他们可不敢疏忽大意。
一下雪,可把孩子们乐怀了。
弘时虽年长些,可到底是个孩子,一瞧见下雪就兴奋地在外头跑来跑去。
若说弘时为何会出现在正院,那就要从弘时摔伤腿那日说起了,虽伤的不重,可这一扭一扭的到底是不雅观。
于是雍亲王为他告了假,在家养伤。
至于是否耽误功课,雍亲王没去管,已经这份上了,还在意什么功课,去不去也差不了多少。
或许他真得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孩子的平庸,这世上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天才。
雍亲王眉头突了突,努力去想弘时的优点,他这个阿玛苦去为难弘时呢?打从来了正院,难得这孩子不钻牛角尖了,也想得开了,看来把他同李氏分开是很有必要的。这孩子对弟弟们也很友爱,待人也和煦,唯一就是不大上进。
怎么说呢,这孩子的不上进跟他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那是真的躺平、咸鱼。
此时此刻,雍亲王不自觉就把耿意欢曾形容她自己的词汇用在了弘时身上,且还觉得挺贴切。
至于李氏
雍亲王眸色愈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芒。
都说这人跟着什么人就学做什么人,雍亲王从来都是不信的,直到李氏这他不得不信了。
倒是真真正正同他那好额娘学了点子东西。
只是额娘好歹也是偏向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没像李氏这么拎不清,这么多年了,本以为她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于是乎,雍亲王干脆把李氏禁足半年,罚俸一年。
而弘时送去福晋的正院,暂时由福晋照顾。
说来弘时竟是没有哭闹,不止乖乖接受还表现得很兴奋,每日定时给福晋晨昏定省。
总的来说,雍亲王还是很满意的。
这后院里能被他信任的也只有福晋和意欢了,意欢那里两个孩子了,只怕没精力再照顾弘时了,故而只剩下福晋了。至于为何不选择宋氏、武氏,那是因为弘时本就不着调,再配个不着调的养母,岂不是更不着调?
只是福晋似乎不大乐意让弘时在正院,她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弘时,就连弘辉曾住过的屋子也时常打扫着,里面甚至一直燃着弘辉喜欢的香料。
雍亲王明白福晋的心结,还是把弘时送了去,就是想打开福晋的心结。
待到了宫宴那日,耿意欢提前叫人做了点心放在两个贴身宫女那。
两个孩子穿得红彤彤,活像是两只灯笼,亮堂堂的。
雍亲王见了,眉头是一突一突的。
福晋见了,却是连连夸赞。
如此,雍亲王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还是耿意欢头一回进宫,心中多少是紧张些的,好在福晋一直带着她,倒也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耿意欢也没想出什么风头,只想着老老实实待着。
弘历、弘昼两小只很少出门,一进宫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歪着脑袋一副惊奇的模样四。
旁边的福晋们见了,都是莞尔一笑。
往日热热闹闹的宫宴,因为没有正经太子爷而愈发冷清。
康熙爷也是兴致缺缺,独饮好几杯酒。
“那是什么?”康熙爷饶有兴趣指着弘历、弘昼兄弟俩的方向。
一旁的梁九功了然一笑。
众人顺着目光望过去,是两个红彤彤的胖娃娃。
雍亲王尴尬一笑,起身道:“是儿臣的四子弘历,五子弘昼。”
“弘历、弘昼朕依稀记得这俩孩子的情况同十三十四有些像。”康熙爷笑了笑,仿若随口一说,“十四,你说呢?”
十四爷正值意气风发,听到点名连声应道:“这俩小侄子生的真是结实,四哥有福气,一年得了俩儿子 ”
虽然老爷子自己提了这事儿,他却是不敢接着老爷子的话提起十三哥的事儿,只得岔开话题放在孩子们身上。
康熙爷故作冷淡,冲着孩子们招了招手,“来,到皇玛法这儿来。”
奶嬷嬷们应声要抱着俩孩子过去。
奶嬷嬷是小心翼翼,其他人则是有幸灾乐祸有紧张。
丁点大的孩子懂什么,正是没有规矩的事情,若是哭了闹了惹得皇上不高兴就有意思了。
耿意欢有些担忧,却又无法组织。
弘历被奶嬷嬷抱着,稚嫩的面颊上满是兴奋,乌溜溜的眼眸四处看着。
弘昼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就趴在奶嬷嬷怀里了。
奶嬷嬷们顺势替阿哥们请安。
弘历一听皇上,瞬间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寻找着黄衣服,直到发现康熙爷。
康熙爷眼底含笑,颇有几分和蔼的模样。
弘历冲他甜甜一笑,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皇上?”
康熙爷有些诧异:“小人精还知道什么是皇上呢?”
他起身点了点弘历的小鼻子:“你还知道什么?”
他含笑看向弘昼。
弘昼、弘昼睡得喷香。
康熙爷无奈冲着那奶嬷嬷摆摆手。
太后见了这小家伙,也爱得不行,也走了过来:“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弘历。”弘历咧开小嘴,掰着胖乎乎的手指,“阿玛的阿玛是玛法。皇上是我,是弟弟的玛法。”
小家伙口齿清晰,可是把众人惊讶住了。
康熙爷摸了摸胡子,徐徐道:“玛法的额娘叫什么?”
弘历想了想,看向太后娘娘,小手指了指太后,似乎在问问题:“额娘?玛法?”
太后娘娘捏了捏他的小手,柔声道:“对。”
弘历熟门熟路的握住太后娘娘的手掌,脸上满是为难,似乎是想不出了。
他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纠结,最后耍赖似的道:“玛法有额娘,弘历有额娘,都有额娘。”
“小东西。”康熙爷爽朗一笑,又逗了逗弘历才派人送他回去。
太后娘娘还有些舍不得弘历,于是嘱托德妃,若是这孩子进宫了,记得带给她看看。
随之而去的,还有许多赏赐。
刚过了年,耿家就出了成果。
耿意欢惊喜之余,赶忙同耿意欢通了通气。
于是雍亲王猝不及防就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只是他生性谨慎,又派人做了一次。
牛痘之法果真有效。
那日,雍亲王心中定下。
他自然不会忘记耿意欢,那夜说了许多。
耿意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要求什么。
康熙五十二年初,大臣赵申乔上书,言太子乃是国本,应行册立。
自此,正式拉起了康熙晚期的夺嫡之战。
朝堂之上,派系繁杂,就连退隐不得志的诚亲王都有推举,更何况是其他皇子。
康熙爷虽是不悦,却也无法。
直到万寿节前,他都提不起精神来。
这所谓千叟宴,他也并不期待,不过是下头人见他兴致不高折腾出来的而已。
雍亲王琢磨着,得等个合适的机会,再拿出那牛痘之法。
只是不等他找到好时机,就等来了皇阿玛后妃的喜讯。
庶妃赫图氏诞下二十二阿哥,康熙帝大喜,当即赐名胤祜。
意为受天之祜。
是个顶顶好的名字。
只是胤禩几人心中不大高兴,尤其是胤禩,兄弟们的名字都是福,唯独他不同。或许从他出生起,皇阿玛就瞧不起额娘,更看不起他,认为他低人一等。
胤禩握紧拳头,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皇阿玛口口声声额娘出身低微乃辛者库贱妇,那宠幸她的皇阿玛又是什么呢?
况且额娘她,在家族没出事之前可是正儿八经的亲王与公主之女,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和硕格格,严格来说同孝懿仁皇后一样都是皇阿玛的表妹。只是皇阿玛太过无情,额娘才会充入辛者库,即便如此,老祖宗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也对额娘多有优待,甚至在额娘位分不高时把他送到孝懿仁皇后处抚养。额娘若是卑贱,皇阿玛又能有多高贵?
上个月,他好不容易为额娘争取了葬入景陵妃园的机会,以为皇阿玛心中多少也会为那时的口不择言懊恼,毕竟额娘也是宫中老人了,陪伴皇阿玛三十多年。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胤禩痛苦地阖上眼睛。
一时间,整个书房陷入寂静。
直到心腹敲门而入。
心腹满脸兴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王爷,您看这是什么?”
第59章 趣事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初。
廉贝勒府同雍亲王府仅一墙之隔,若想打听什么事业容易的很。
只是争储路上,大家默契的绕过后宅,不伤及子嗣。毕竟谁也没有那个底气说,自己定能上位,既然如此不妨给自己给家人留个后路。
便是废太子胤礽、直郡王胤褆的家眷,如今也还好好的,虽说外出受些限制,一应出穿用度不说同从前一样精致,起码是同普通富庶家庭一般了。其他皇子也没有落井下石,毕竟大家都觉得男人间的争斗同女人无甚关系,废太子妃、直郡王福晋
胤禩撩起眼皮,强打精神:“哦,是什么?”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会看不出谁有心争储呢?十四的野心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毕竟是皇阿玛亲封的大将军王,可以说是皇阿玛一手推出来的。只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能服众?胤禩兄弟几人对十四这挖墙脚的做法很是厌恶,自然也是不乐意让手底下的弟弟上位的,奈何老四也悄悄加入战局,相比较而言,十四上位似乎也能让人接受些了。
只是想明白归想明白,这心里到底是难受,既为额娘感到不值又为自己这半辈子的辛苦而愤慨,自然是提不起精气神来。
“主子!当真是有用的东西,指不定还是这雍王府不可说的辛秘呢。”那幕僚见状,也有些着急,“奴才派的人亲眼瞧见雍亲王当个宝贝似的护着,每日里都贴身带着这些小册子,就是当差也不曾落下。于是奴才们悉心筹划许久,才得了这么个机会弄走了一本。丢失后,雍亲王急得跟什么似的。这玩意儿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册子,外头还裹了好几层。
胤禩挑眉,面上和煦的微笑化作好奇:“是吗?拿来,爷瞧瞧。”
他倒是好奇,那整日里板着脸的老四到底是捣鼓出了什么事儿,竟这般谨慎。
幕僚恭恭敬敬递给他。
胤禩打量了一下这册子,随后一层一层剥开,嘟囔着:“他倒是谨慎,裹了这么多层。”
幕僚尴尬一笑:“是奴才裹得。”
“你裹这么严实做什么?”胤禩挑眉,刚想打开一股浓郁的点心味儿扑面而来,“这???”
幕僚解释:“咱们派去的人怕被发现,就藏糕点里了。”
胤禩:“行吧。”
直到翻出正儿八经的册子后,胤禩猜测了许久。
哪成想,册子第一页赫然写着“弘历成长日记二”。
胤禩这回是真无语了。
但他想,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
于是他又翻了几页,全是记录孩子日常的,虽说涂着颜料很有趣。
寥寥几页,他感受到了耿氏同孩子的亲密,以及老四对这孩子的喜爱。
可
这就是雍王府了不得,不可说的辛秘?
这就是他手下费尽心血打探出来的玩意?
胤禩抚额,温润的面庞显得有些无奈。
或许是他的落败太快,这才叫底下的人慌了,病急乱投医,竟是把记录老四孩子们的画册当成宝贝偷了来。
或许是胤禩沉默了太久,那幕僚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主子,可有发现什么?”
胤禩抬眸,摇摇头:“你自己看吧。”
说着,抬手把画册递了过去。
幕僚满心期待,奈何事实很残酷啊。
幕僚满心期待的来,垂头丧气的走。
胤禩摇摇头,随手把册子放在书桌旁。
夜里,胤禩辗转反侧睡不着。
偏福晋睡了,他就是有话也没法聊,只得满腹心事去溜圈。
回到书房后,他又看到了那画册。
或许是无聊,或许是好奇,他打开了那画册。
越看越觉得有趣,这对母子真是有意思,难得有这样的母子亲情。
只是看到最后,发现了弘昼的身影。
胤禩微微蹙眉,或许是夜色朦胧,或许是因为旁的,他竟是诡异的对那胖团有了些许的好感。
同样的额娘出身低微,即使老四为着孩子时时探望,却也挡不住耿氏伤了身子的事实。
说来耿氏是既倒霉又幸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福祸相依吧。虽说生子早了一步而捡漏当上了侧福晋,可却因为生产坏了身子,既不能侍寝还常年得喝着补汤,膝下还被塞了钮祜禄格格的孩子,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别人的孩子哪里那么好养活?钮祜禄氏虽得了疯病,却也挺会算计,知道耿氏心软硬是把孩子塞了去。果然这耿侧福晋也不敢不接受,甚至还得对弘昼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才行。
单单从宫宴上,弘昼要比弘历胖一圈就能看出这一点。
得亏弘历这孩子自己争气,讨了皇阿玛的喜欢,这才为自己为额娘讨得了尊荣。这不就是另一个八阿哥,另一个胤禩吗?
一时间,感性占据了他的心房。
若是老四上位,那弘历可有机会打败长子弘时,幼子弘昼?
胤禩想了一整晚,都觉得胜算很大。
事实上,胤禩还真冤枉雍亲王了。
阖府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耿意欢了,哪里会舍得她受委屈呢?
至于耿意欢,则是满心愉悦的养着孩子。
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至于两个孩子,很多事情是不必亲自去做的。
春天到了,孩子们走得也愈发稳妥,自然是在屋里待不住。
一个个光想着出去玩儿,耿意欢奈不过孩子们的哀求,只好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玩。
她让宫人们准备一壶茶,几盘点心,一本书,便欣欣然去了八角亭。
旁边是一片草地,还有几棵树。
奶嬷嬷们在一旁看顾着两个小阿哥。
耿意欢并不担心孩子们的安全,都是土地,孩子们穿得也厚实,摔一下也无妨。
只是跑的久了,难免会饿。
于是耿意欢让宫人用食盒备着孩子们爱吃的辅食,好叫孩子们饿了,随时能吃。
弘历、弘昼在草地里你追我赶,欢快的笑声传荡在花园每个角落。
只是俩孩子年纪还小,偶尔会闹出点笑话来,偶尔也会做出点令人感动的事情。
耿意欢这话本子才看了两页,就感觉胳膊上毛茸茸的,低头一看,两个胖团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她笑。
“额娘。”弘历嘴里叽咕叽咕的,小脸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
弘昼安分些,就乖乖蹭在耿意欢身旁。
耿意欢放下书本,揽着两只胖团子,柔声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弘历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累不累,额娘不抱,额娘胳膊累。”
弘昼搭腔:“对对对!”
耿意欢心中一暖,逮住弘历就是啵啵两口。
弘历眼睛亮晶晶的,也去亲了亲额娘。
弘昼有样学样。
最后,弘昼从手里捏出一朵花送给耿意欢:“额娘美,花花给。”
可把耿意欢高兴坏了。
弘历见了,背着小手奶声奶气问:“额娘喜欢,发花花?”
耿意欢笑了笑:“喜欢呀。”
弘昼笑的更开心了。
弘历想了一下,蹬蹬蹬跑开了。
耿意欢莞尔,估计是去摘花了。
只是弘历回来后,她却笑不出来了。
第60章 折花
春天一到,就连光都是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很舒服。
这样爽利又温和的天气,真的是最适合出行、游玩的。
只是此时此刻耿意欢却很无奈。
弘历扬着笑脸,胖乎乎的小手上捏着好几朵花骨朵,尾部还流着青色汁儿,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
弘历睁大眼睛:“额娘,花发”
小手上还带着点泥土,一看就知道这花新鲜的很,是刚摘下来的。
耿意欢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小孩,硬着头皮扯了扯唇角,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来。
说实话,耿意欢喜欢花弘历送花,本是好事,奈何弘历、弘历掐下来的可是福晋的心肝宝贝。
福晋从前最爱檀香,如今好不容易换了檀香,雍亲王自然是大力支持,福晋年轻时便爱花,每到春日,屋里都会插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只是后来,弘辉阿哥去了,正院里便燃起了檀香。直到弘时阿哥来了没多久,这檀香便成了花香、果香。
福晋嘴上不说,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她是嘴硬心软,福晋啊这是对弘时阿哥上了心。
也不知李侧福晋是有多薄待弘时,她被禁足,弘时竟是半点悲切也无,甚至还高高兴兴搬了地儿。开始时福晋、弘时总是客客气气的,除了晨昏定省基本上没什么接触,可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也亲密起来。
弘时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很讨人喜欢,福晋身为一家主母,孩子住在这儿总要关心一二的。一来二往,两人竟像寻常母子般亲近了。
三四个月的功夫,弘时除了偶尔去李侧福晋的石榴院磕个头,几乎是日日在正院。福晋不像李侧福晋那样苛待自己的孩子,也懂得张弛有度,教育起弘时更是得心应手,弘时便是去宫里进学,福晋也是贴心的准备了点心、汤水,弘时投桃报李时不时带些小东西来送给福晋。两人虽非亲生母子,可这感情却胜似亲生母子。
这不,福晋爱花,弘时投桃报李,悄悄存了钱买了许多花儿哄福晋开心。
当时可把福晋感动坏了,弘时这孩子有良心,母子间自是相得益彰,也就默认了这个“养子”。
便是雍亲王得知了,也是对弘时多加赞扬,直言这孩子懂得“孝悌忠信”,三人头一回一起在正院吃饭,倒显得和乐融融。
福晋望了望抿唇笑的弘时,又看了看不时提问的雍亲王,有些恍惚地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正院里有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再后来,雍亲王也从外头买了不少名贵花束,只为了圆福晋的“春日宴”,可以说福晋是既有了里子又有了面子。
想到这一茬,耿意欢再低头看着想向手中的花,心中开始发愁怎么和福晋解释。
弘历以为她喜欢,骄傲地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地望着弘昼:“我的花好看,你的,不好看。”
弘昼着急了,篡着小拳头,脸颊通红:“我的好看!”
“我的才好看。”弘历扬起下巴,胖爪爪掐着腰,“你的,丑丑丑。”
弘昼气坏了,偏偏仔细打量后,难过得发现弘历说的是真的。
他从路边捡来的花儿小小的一朵,很是朴素,自然是比不上被雍亲王精挑细选的“花王”。
顿时弘昼脸颊涨得通红,吵吵嚷嚷:“哥哥坏,坏,坏!”
说着,就扑到耿意欢身上:“额娘,哥哥坏,欺负我。”
胤禩恰巧从书房出来散散心,听到这边稚嫩的孩童争执声,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来到了围墙边仔细去听。
虽说雍王府和廉贝勒府的花园只一墙之隔,但那亭子却在花园中央,便是依稀能听到声响也听不大真切。
胤禩本也只是路过,恰巧听到“弘历”“弘昼”二字,好奇使然才凑了过去,奈何怎么也听不真切。但大概能感觉到,是弘历、弘昼闹别扭了,弘昼在告状。
也不知耿侧福晋,会如何处理,胤禩微微蹙眉。
他、他不自主爬到树上,只为能听的再清楚些。
耿意欢摸了摸弘昼的小脑袋,又看向弘历,蹲下身子抱着弘历道:“弘历,额娘知道你是好心,觉得额娘喜欢花,所以摘了这些漂亮的花儿来。额娘得谢谢你。”
弘历抿唇一笑。
耿意欢顿了顿,又道:“但是有一点,额娘也要批评你。无主的花自然可以随意摘,可你摘的花儿可是有主的,是你嫡额娘最喜欢的花,她还准备开个春日宴,你这么一弄嫡额娘没有花了,如何开春日宴呀?”
弘历愣住了,看了看耿意欢手中的话,抿着唇闷哼道:“额娘我、我错了。”
他委屈地低下头,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篡着衣角,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耿意欢见状,心疼坏了。
连忙把弘历搂到怀里:“乖乖,不哭了。一会儿咱们跟你嫡额娘道个歉,然后额娘叫人去外头重新把花儿买回来。”
弘历泪眼滂沱:“额娘,对、对不起”
弘历其实很聪明,他早就明白了额娘是低福晋一头的,额娘说过只有见到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才要行礼,可额娘每每见到嫡额娘都是低头行礼。
还有就是,从前嫡额娘对他对弟弟也很好,可是现在嫡额娘有了三哥,对他还有弘昼就没有那么好了。就连阿玛商量事儿也是同嫡额娘商量,这回他不小心摘了嫡额娘的花花,会不会害得额娘被骂?
一时间,弘历心里害怕极了,他真的不知道那是嫡额娘的花花。
弘昼在一旁也没有犹豫,篡着拳头:“不怪哥哥,花花花花是我摘的。”
耿意欢点了点他的鼻子,娇嗔:“弘昼,少掺和别人的事儿,额娘还没眼花呢。”
说罢,耿意欢从如意处取来一方素帕,为哭鼻子的弘历擦着小脸:“没事的弘历,不哭了啊。你可是哥哥,要给弟弟做榜样呢。”
弘历蹭了蹭耿意欢的脖颈,小手搂着她的脖子,眼泪就玄在眼眶中可怜极了:“额娘,是我不好。”
耿意欢亲了亲他的小脸:“乖乖,不怪你,是额娘没有告诉你,那个地方的花不能摘。下次要记得,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当然咱们静玉院除外。静玉院的东西,你想动什么就动什么。”
弘历含泪点点头。
耿意欢用手擦了擦他的小脸,一手一个,去了凉亭。
或许是有美食安慰,弘历、弘昼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回去后俩孩子依旧是别别扭扭的。
耿意欢低声叮嘱董嬷嬷亲自去府外一趟,把刚刚那几株花多买些回来,给福晋当赔礼。
她眉眼间划过一丝疲惫,若说一开始的福晋肯定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哪个阿哥都要叫她一句嫡额娘的,可现在福晋亲自抚养了弘时阿哥,还为此戒掉了檀香。
如此情分,耿意欢很难不怀疑,福晋已经放下了往日的一切恩怨。
话虽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耿意欢决定亲自走一趟。
至于胤禩,却是叹息一声。
果真如他所料,弘历也是步履如冰啊!
若不然,怎么会因为区区几朵花而落泪内疚呢?他显然是忘记了,满打满算弘历才一岁半而已,一岁多的孩子哭闹也是常有的事儿,哪里就一定要有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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