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泡泡在阳台上拿胡萝卜条喂食他心爱的小白兔,因为黄鳝去世了,他好像安心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黄鳝秒变成贪吃小动物的蛇,一口将他的小白兔吞食了。
安顿完他的小白兔以后,泡泡走到奚言旁边,奚言和许泽南两个成年人的对话因此被打断。
看见泡泡,奚言便问他,宝贝,要不要睡会觉?
毕竟他昨夜发高烧,高烧惊厥,又刚刚输过液,精神状态难免有些疲倦。
泡泡打了个呵欠,肩膀一松,点了点头。
奚言便笑着帮他脱掉了外套和外裤。
泡泡钻进被窝里,身子一侧,背对着他们。
儿童房里有儿童活动的区域,有安全塑料滑滑梯、玩具和绘本书……
小繁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虽然知道这是她爸爸给她和哥哥准备的新的家,但她仍感觉到新鲜,她说想要在儿童房里玩一会儿。
她想了想,要让爸爸妈妈也去休息。
“爸爸夜里带哥哥急诊,妈妈在酒店焦急不安,只有小繁睡得又香又甜。”她说:“不如,今天就让小繁来照顾哥哥吧。”
奚言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好,那就麻烦小繁宝宝照顾哥哥了,哥哥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叫妈妈。”
小繁俏皮地眨一眨眼:“那也可以叫爸爸呀!”
许泽南:“当然可以。”
奚言生理期痛经厉害,她表示她确实要休息一会儿,并且,考虑到许泽南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怎么睡了,她让许泽南也去睡一会儿。
“嗯。”许泽南昨晚在医院待了一夜,他表示他这会儿需要先洗个澡再睡。
“好。”
奚言说她也想先洗个热水澡,许泽南便又告诉她说,主卧里有卫生间,她可以用那个。
“那我睡哪儿?”
“当然是主卧。”
“嗯,好。”
奚言没有跟他推让,她痛经得厉害,洗完个热水澡以后,就在他的床上躺下了。
躺下后,她也没有立刻睡着。
她侧着身子,睁着眼睛打量着他的卧室。
他这里明显很少住人,或者压根儿就从来没有人住过,床单被子都是崭新的,棉质布料间有淡淡的洗衣凝珠的香味,混杂着布料初次使用的那种材质味儿。
他的床很舒服。
不仅仅是酒店里的床的那种生理体验的舒服,心理上也让人感觉到舒适安全。
奚言蜷在被窝里,将被子往脖颈儿处扯了扯。
因为心里安定,有了踏实的感觉,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但因为腹痛得厉害,她也没有能够很快睡着。
眼前的视线一黑,奚言感觉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掉了光线,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就看到许泽南穿着睡衣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应该是洗过澡了,身上残留着沐浴液的淡淡清香,和她身上的香型后调一致。
他手里端了个透明玻璃杯,杯子里的深色液体过滤掉了表面的姜片和枣干,一股浓郁的红糖水的味道侵入鼻腔。
他说:“喝了姜枣茶再睡吧。”
奚言便坐起来,伸手接了过来。
等她趁着热气喝下他煮的姜枣茶,重新把杯子递给他的时候,他把杯子接了过来摆在了床边柜上,他却又突然止了步子,他停下不走了。
大概是预料到他在盘算什么主意,奚言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无端加了倍速。
许泽南拎了拎裤腿,随后在她床边蹲了下来。
他语气变得温和,跟哄孩子们那样。
他说:“听说,胆子小的人是可以有人陪着睡的?”
她就知道,他和她一样,才忍不住不偷听小孩子的对话呢。她也知道,他多少会因为偷听小孩子的悄悄话,而受到点儿乱七八糟的启发。
奚言故意说道:“我又不胆小。”
“知道。”他的胸膛里传来一阵轻响,很苏的一声笑声:“你一个半夜看恐怖片《昆池岩》的人,根本不会害怕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睡觉只会让你觉得兴奋。”
“我没说你胆小。”许泽南甚至没征求奚言同意,就掀开被子一角,在她旁边躺了下去。
奚言感觉到背后的床垫一陷,床被他带动出一点点动静,随后,他揽臂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的脑袋抵在她耳骨处,道:“是我胆子小。”
“我需要有人陪着睡。”
他的声音被他压得更低,气息落在奚言的耳畔,是一阵酥麻的痒意,连骨头都变得脆了。
明明这天不冷,但奚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极小声地提醒他道:“但我大姨妈来了。”
“知道。”许泽南的手从她掌心宽的腰后绕到了前面,他纤直的手隔着层棉质睡衣落在了她的小腹处,他的掌心滚烫,将她小腹的冰凉熨帖得温热,对冲掉她的疼痛。
他的手稍用了力,摁着她疼痛的小腹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唇息仍落在她耳畔:“我没想要做什么。”
他的一只手给她揉肚子,另一只手摁着她酸痛的腰缓缓施力:“我只是单纯想要你陪我睡。”-
奚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许泽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近黄昏了。
【……】
她是侧身的睡姿。
时光是隔了很久,但记忆一触即发。
【……】
他的睡容平和安稳,忧郁雾眼轻轻闭着,长睫毛真的很长,又长又密,刷在他的眼睑上,就像浓密的刷子一样。
奚言就没忍住伸了手指,指腹沿着他的眼睫刮过一圈。她看见他的眼皮动了动,长睫毛微闪,奚言怕吵醒他,就收回了自己那不安分的手。
可是……
他睡着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对颜狗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挑战意志力,挑战定力的致命时刻。
很遗憾,资深颜狗也没能抵挡住他睡颜的诱惑。
她凑近他的唇,偷亲了他一下。
奚言是这么想的,偷亲一下就撤。
她就起床,去看看孩子。
结果,她嘴唇刚刚触碰到他嘴唇,正打算一触即离的时候,他突然启唇将她的唇瓣吞了进去。
他的眼睛仍闭着,装睡,长睫轻颤,他的唇很凉,开始时,吻她吻得不紧不慢,但等他探齿撬开她的牙关后,却又开始用舌尖吮咬舔舐,步步紧逼。
他说:“你偷亲我,不这样亲怎么能够过瘾?”
这个吻是湿软绵长的。
奚言:“……”
他究竟为什么醒了,还要战术性装睡??
一个典型的颜狗,她不仅在意和她接吻的这个人的颜值,她还在意和她接吻的这个人的身材。
既然接吻已经被他掌握了主动权,那……她自发性地摸摸他的腹肌总不过分吧?
八块呢!
谁能忍得住有的摸,不摸?
奚言的手,轻车熟路地伸了进去许泽南的睡衣。
软中有硬,肌理纹路清晰,手指平直刮过的时候,有凹凸不平的颠簸感,皮肤组织是软的,局部肌肉却紧实有弹性……
真不错。
大概是意识到奚言在接吻中走了神,许泽南松开了她的唇,但他的双眼仍闭着,双臂把她紧紧圈在怀中,他贴着她的耳骨,呼吸滚烫,声音却是慵懒的:
“你是不是摸我摸得太陶醉了点儿?”
许泽南:“连跟我接吻都要分心?”
“……”奚言内心跳得慌乱急了,但她表面仍保持了淡定:“主要是因为你身材不错。”
“嗯,知道。”许泽南抵着她耳边,眼还未睁,但气息却一直往她耳朵里灌:“你每摸我一次,就夸一次。”
“也不怕我骄傲。”
奚言:“……”
奚言再也淡定不了,她干脆脑袋往他胸口处一磕。
【……】
奚言就这样感觉到她的手迅速被他的大手裹住,他手心里的温度很高,如果用水银温度计来量他手心里的温度,那水银温度计可能会炸出毒水银。
额温枪会提醒:您的测量阀值过高。
【……】
奚言完全傻愣住了。
试探归试探,撩拨归撩拨。
虽是奚言起的这个头,但,他得寸进尺,他付出的代价是惹火烧了自己的身,只能默默地离开了。
【……删了】-
等许泽南彻底从卧室的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澡奚言已经起床了。
她推开了儿童房的门,看到小繁坐在地上,手里捧着本绘画本,嘴巴上叼着块小熊饼干在啃。
小模样可怜极了。
奚言产生了很强的内疚心理:“宝贝饿肚子了,怎么不喊醒妈妈起床?”
“你们都太累了呀。”
“肚子饿了又没有什么关系,吃一点饼干就好了呀。”小繁探探脑袋看向她身后:“爸爸还没有起床吗?”
“……”奚言别了别耳边的发,往女儿身边走过去:“他起是起了的,但他现在在洗澡。”
“爸爸为什么总是要洗澡?”小繁一脸认真:“他是不是有洁癖?”
许泽南刚好脑袋上搭块毛巾出来了,因为家里两个孩子,他衣服穿得规规矩矩,他听到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对话,他就像个大冤种轻嗤了一声,声音幽怨:
“我有洁癖。”
洁癖这个话题,不可深究。
许泽南绕过她们母女二人,推开儿童卧室的房间门,看儿子去了。
小繁把嘴巴里的饼干完全吃完,才扯了扯奚言的裤腿,邀请妈妈坐下来,看她画的画。
幼儿园小朋友学的是简笔画。
小繁一张画纸上用简笔画寥寥几笔勾勒出来一张长方形的床,两个寥寥几笔刚刚成型的人物躺在床上。
她还画了一条被子给遮住床上的人,所以简笔画上人物其实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脖子和脑袋。
隐约感觉到女儿画的是什么,但和女儿一块儿坐在地上的奚言还是问了出口:“小繁画的是什么?”
“画的是爸爸和妈妈一起睡觉呀。”
第82章
奚言:“……”
果然如此。
小繁指着画中的人物,兴奋地展示给她看:“妈妈,这个梳了辫子的是你,而这个头发乱糟糟的是爸爸。”
奚言仔细一看,不愧是儿童简笔画。
两根糖葫芦球串在脑袋上,就成了妈妈。
而凝乱的纠缠在一起的几笔线条,就成了爸爸。
奚言因此指着小繁画上,许泽南脑袋上顶着的那团猫都挠不出来的毛线团,问:“……他头发乱糟糟的吗?”
小繁手里抓着笔,在空中比划一番:“他刚洗过澡,就是用毛巾擦得很乱的。”
“乱是乱了一点,但掩盖不了爸爸的帅气呀,这大概就是凝乱帅吧。”
奚言思考了一下:“那小繁观察得够仔细呀。”
“是呀,我最喜欢观察了呀。我观察小兔子、小仓鼠,观察西瓜虫和蚂蚁,也观察爸爸和妈妈。”小繁继续说:“我观察到爸爸进了妈妈你的房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他在你房间里面待了整整一天了呀。”
“哪有一天,不就……就四个小时吗?”
奚言脸色一红,就听到小繁继续说:“四个小时也够睡觉了呀,总之,小繁就推测妈妈和爸爸,你们应该是一起睡觉了,所以才画了这幅作品。”
奚言心虚地看一眼泡泡半掩的卧室。
听到许泽南不痛不痒地干咳了两声。
他可快闭嘴吧。
少在那儿置身事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
他有本事就别躲在儿子房间,有本事就挺身而出,站出来接受女儿的灵魂拷问。
“作品?”奚言收回落在泡泡房间的视线,也收回心里对房间里某个男人的鄙视,问女儿:“那它是还有名字吗?”
“有啊。”小繁说:“就叫《爸爸妈妈午睡图》呀。”
爸爸妈妈午睡图。
嗯,小繁她可真是个取名小天才,如此大气的作品名称,着实是颇有一番名家风采了。
奚言尚未来得及对女儿这幅作品和作品名称进行点评,就听到小繁又说:“请问妈妈,你可以帮助小繁一起,把小繁的这幅作品《爸爸妈妈午睡图》用裱框镶定住,然后挂在墙上吗?”
她还要用裱框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婚纱照么,挂墙上??
奚言惊呆了:“……那小繁想挂在哪里呢?”
“当然是挂在客厅里最好啦。”
挂在客厅里。
那是想让每一个来访的客人和朋友都看到吗?
那丢脸可丢大了。
果然——
奚言听到小繁说:“就挂在客厅里最醒目的位置,小繁要让每一个来我们家里做客的人都欣赏到小繁的得意之作。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奚言没直接拒绝小繁,她想了一下,反问她:“小繁觉得我们为什么要睡在卧室里?而不是睡在客厅里?”
“因为客厅里没有床呀。”
“那为什么我们要把床安在卧室里,而不是安在客厅里?为什么客厅用来招待客人,卧室却用来休息呢?”
“是啊,妈妈,这是为什么呢?”小繁“嗯~”“嗯~”磕磕绊绊地出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小繁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行了。
隔墙有耳,小繁不再语出惊人就行了。
奚言把女儿抱坐在腿上,这才告诉她,道:“一个房子由不同的功能区域构成,而我们之所以要有卧室,那是因为卧室是属于我们每个人的私人空间。小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泡泡哥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爸爸和妈妈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是我们每个人存放隐私的地方,睡觉也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因为我们睡着了,对外界的一切毫无防备,那么坏人或者爱捉弄人的人就有可能对睡着的我们做一些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还有怪兽会把我们偷走了。”
“对,还有怪兽。”奚言:“所以我们才要睡在卧室里,并且把卧室的门关好,不能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小繁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奚言这才试着问了一句:“所以小繁觉得把爸爸妈妈睡觉的绘画作品展示在客厅里合适吗?”
“不合适。”小繁很快眨眨杏眼:“把爸爸妈妈睡觉时的绘画作品展示在客厅里,就是把爸爸妈妈的隐私暴露在怪兽和坏人的面前。”
“对啦。”奚言又引导她:“那画爸爸妈妈睡觉的作品这件事情本身合适吗?”
“也不合适呀。”小繁又想了想,小肉手摆摆:“要保护自己的隐私,也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尊重爸爸妈妈的隐私,就不可以画爸爸妈妈睡觉的作品。”
她的小脑袋在奚言怀里蹭了蹭,似乎也害羞了起来:“小繁这就把爸爸妈妈的隐私,喂到碎纸机里去。”
毕竟是孩子花时间画出来的,花费了时间和精力,送到碎纸机里也没有必要。
况且,房间里的某人也该欣赏一下女儿的作品,以及他在女儿的作品里是什么样的。
奚言补充问道:“但是,这是小繁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才完成的作品哦。”
“没关系啦。”小繁从她怀里站起来,小腿蹬蹬蹬地往爸爸的书房里跑:“就当是多多练习画画啦。”
奚言喊住了行动派的女儿。
“不用喂给碎纸机。”她指了指抽屉,道:“存放在那里就好啦。”
小繁一下子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她咯咯地笑了:“抽屉是存放隐私的地方,是小繁的秘密根据地。”
等小繁在自己卧室的抽屉里藏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所作的画作,重新回到儿童房里时,她倚在门边歪着脑袋:“不过,小繁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她小脑袋里仿佛住进了十万个为什么,但她很讲义气,并没有在大人面前出卖自己的好朋友,她只说,她听说。
“小繁听说,爸爸和妈妈一起睡觉,是因为妈妈胆子小,害怕一个人睡觉。可是妈妈,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吗?怎么自从爸爸来到了我们身边以后,你胆子就变小了?”
空气突然好安静。
除了泡泡感冒咳嗽了几声以外,奚言还听到躲在房间里的某位孩子爸爸的一声哂笑。
都是他惹出来的事情。
他还笑,好过分。
他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
奚言木着张脸:“许泽南,你出来。”
许泽南就从泡泡房间里出来了,他还为自己躲在儿子房间里的行为找借口:“我就是给我们儿子量个体温,喂个药,不是故意躲起来。”
奚言仍木着张脸,脑袋点点:“那你喂完了吗?”
“喂完了。”
“那你给小繁解释吧。”奚言面无表情,但脸色微微泛起粉波,她顿了顿,才说:“就……关于爸爸为什么要跟妈妈一起睡觉这个问题。”
“行。”许泽南爽快地答应了。
“泡泡。”他长腿一探,勾了张椅子过来和奚言并排,他往椅子上面一坐,长腿绻起,他朝着泡泡的卧室喊:“穿件衣服出来了。”
“爸爸一块儿给你跟妹妹讲讲道理。”
泡泡敞亮回一声,来了。
紧接着,奚言就听到房间里响起儿童拖鞋拍打地板的声音。
泡泡出来了,套了件马夹在卫衣外面。
儿童口罩遮住口鼻,只留出帅气的眉眼。
许泽南长腿又勾过来两张升降椅,两个孩子坐他对面,他对孩子们解释说:
爸爸和妈妈一起睡觉,不一定是因为爸爸或者妈妈,两个人之间有任何一方胆子小。当然不排除这种理由,但不一定是这个理由。
他说,男生和女生长大了,成年了,就变成了男人和女人。
成年的男人和女人因为互相喜欢,互相吸引,他们就会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这种亲密的关系到了一定程度,男人和女人他们就会结婚。
他看了奚言一眼,也没有对孩子们撒谎:“就像你们钱叔叔和喻阿姨那样,他们领过结婚证,结婚了。”
领过结婚证,结过婚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就会在一起睡觉,因为一起睡觉是维护亲密关系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小繁说:“亲密关系我们知道呀。”
小繁看一眼奚言:“妈妈给我们讲过和爸爸讲的类似的道理,妈妈也讲过亲密关系,妈妈说,爸爸和妈妈做了比亲亲、抱抱更亲密的事情以后,才生下了小繁和哥哥。但是这些亲密的事情,我们小孩子是不能做的,要长大了以后才可以做。”
“对。”许泽南看一眼奚言,又收回视线:“妈妈说的很正确,爸爸和妈妈的观点一致。”
许泽南又把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泡泡身上,问他听明白了吗?
泡泡没回答,他有没有听明白。
他有他的关注角度。
“钱小阳的爸爸妈妈结婚了。”泡泡说:“那你们也结婚了吗?”
听了哥哥的话,小繁也马上附和:“对呀,那爸爸和妈妈结婚了吗?结婚是会领结婚证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哥哥领的结婚证呀?”
奚言:“……”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一个比一个难糊弄!
她忍不住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去了。
窗外太阳不见了,天色阴了下来。
她在窗户玻璃的倒影上,看见许泽南挠了下眼皮的位置,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那倒是还没有。”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不过呢。爸爸和妈妈之间也有一种亲密关系想要维护,这条亲密关系的纽带其实就是泡泡和小繁。”
孩子们才不会轻易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异口同声,他们坚持问:“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结婚是一件不可以草率做决定的事情。”
“在很早以前,爸爸没有能够让妈妈感受到爸爸对她的爱意,所以,爸爸并没有能够顺利通过妈妈给设置的考察期。”
小繁:“嗐,那你们就是分手了呗。”
“对,爸爸在维持亲密关系这件事情上做的很不好,让你们妈妈心灰意冷了。”可能是见避无可避,许泽南干脆敞开了话讲:“在我们都不知道有了你们的情况下,我们分手了。”
他并不管孩子们能不能听懂。
也不管在孩子们面前还要不要爸爸的面子了。
他掀起眼皮,目光不知道第多少次投向奚言:“我承认当年的我,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她,似乎是想将过去错失的那些时光全部弥补了,一次看个够,可却怎么也看不够:“但现在,时间会让一个人成熟,经历会让一个人蜕变,我想,我已经具备了一个理想的丈夫和父亲角色所需要的所有基本条件。”
他的目光仍留在奚言偏侧的侧颜上,他们的视线终于在玻璃窗的倒影中交汇。
“我一直还爱着你。”孩子们面前,他丝毫也不避讳谈及他的心意:“七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但他并不是为了在孩子们面前,逼迫她做决定。他很快又说:“孩子妈妈,你是否还愿意将我的考察期像预期那样,向前推进?”
“嗯。”奚言的声音低低的:“愿意的。”
许泽南这才笑了一下,他紧接着对两个孩子说:等爸爸这次考察期通过了,妈妈就会答应爸爸的求婚。”
奚言眨了眨眼。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只是答应他,允许他继续留在考察期内呀,没说通过考察期就会答应他的求婚呀?
这男人……他怎么还过度解读呢?-
从这一天晚上开始,小繁和泡泡两个孩子就接受了爸爸每晚去妈妈的房间,跟妈妈一起睡觉这件事。
但许泽南这几天晚上,还是会醒来好几次,他每醒一次后,就会到泡泡的卧室,查看泡泡夜里的状态,他挺担心儿子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的。
他也能和孩子妈妈共情到,在孩子最难照顾的前几年,她是怎么度过那些漫漫长夜的?不踏实的睡眠,或者她根本就是彻夜难眠。
他于是想,他做得这些,其实还远远不够。
不过,自从那次高烧惊厥之后,泡泡没有再发烧了,咳嗽经过几天的调理之后,也慢慢康复了。
或许是因为风寒性感冒,传染性没那么强。
又或许是因为小繁抵抗力好,总之,一直到泡泡完全康复,她也没有咳嗽一声。
……
年三十了。
这是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因为有了孩子,也和孩子妈妈重新团圆,这对于许泽南讲,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年份。
当然,对于奚言来讲,亦是如此。
早晨,吃过早餐。
许泽南在厨房里收拾时,对奚言说,他想给孩子们置办一些新衣服和新的玩具、书籍以及其他一些孩子们喜欢或者是需要的物品。
奚言说,可以的。
然后——
爸爸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四个人就出发了。
他们今天穿了一模一样的亲子装。
牛仔衬衫外搭着黑色的薄丝棉马甲。
这是奚言第一次和许泽南穿一模一样的服装。
哪怕是在以前,他们置办过很多情侣用品,但都是那种在家里用的、穿的,他们其实没有穿过情侣装,因此,刚开始奚言还产生了一点点的羞赧的感觉。
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情绪自我消化掉了,他本来就是孩子爸爸,她是孩子妈妈,所以,他们和孩子们穿个亲子装有什么好心虚的?
商场里到处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播放着喜庆的年节歌曲,穿着不同色系的顾客沿着手扶电梯上上下下,都是万分热闹的景象。
沿着电梯手扶梯往里面看,就可以看到有退休的老年人在排队领红色的福字和对联,老年人就爱讨个吉利的喜庆。
许泽南撑着墨镜,手插口袋。
霸总的bking即视感很强。
但很快,他上电梯的时候,一手牵住了他的孩子,左右两边,分别是他的儿子和他的女儿。
小繁看他一眼,撅起嘴:“爸爸,商场里又没有太阳,你戴墨镜干什么呀?你是不是在装酷?”
许泽南:“……”
“你本来就很帅了,又酷又帅还给别人的爸爸活路吗?你还是快摘下来吧。”
“行。”
许泽南一口应下,答应得十分爽快。
女儿提要求,他自然是要照做的。
霸总就被迫,一秒变成奶爸了。
……
奚言是真没想到,许泽南给孩子们购物,会是如此夸张的地步。
几乎是儿童品牌的专柜里,每一款服饰,只看尺码大小,不看款式,他和店员说,全部都要一套吧。
店员反应不过来了,再三和他确认:“先生,您是说,我们店里所有的童装,您这边都要吗?女童款是120,男童款是130?”
“嗯。”许泽南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是他一贯的对外形象:“我不是冲动消费。”
就这还不是冲动消费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任意妄为的。
奚言自认为给孩子买衣服,她就算是夸张的了。
因为她自己爱打扮,她也喜欢给孩子们打扮,穿得美美的,心情就会很好。所以,其实泡泡和小繁的衣服都有很多,属于根本都穿不完的那种。
本来,他说买,奚言就觉得给他过过当爸爸的瘾,买就买点。主要是因为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滞留在这边的城市过年,从江城出发的时候,也没有带很多套衣服出来。
但奚言怎么没想到,许泽南他比她更夸张。
他怎么不干脆买个儿童商场呢?
奚言提醒他:“你不是说,要教育孩子不能铺张浪费的吗?”
“是这么个道理。”许泽南“嘶”一声,中二病犯了:“但你难道没有觉得,小孩子的衣服都很好看吗?”
“他们的衣服怎么就这么好看,好看到我很想疯狂消费。”他还为自己辩解了一下:“疯狂消费,不等同于冲动消费。”
都疯狂了,还不冲动吗?
奚言觉得她很有必要挑起这个理智的大梁:“……好看是好看,但你也没必要买个商场吧。”
间歇性中二患者,他似乎还真的考虑了一下可行性,然后,他否决了孩子妈妈的提议:“不买。”
“为博孩子开心买座商场是反面教材,不利于我以后的教育方式呈现。”他淡淡的说:“我疯狂消费是因为我想消费且有能力消费,并不是为了博孩子们开心。”
行,中二是中二了点。
但好歹还勉强算是个理智的中二。
“可以不买这么多。”可能是听进去奚言的劝说了,他很快在脑中盘算了一下:“但是我从来没给孩子们买过衣服,第七个年头了,一年有四个季节,每个季节五十套衣服不算铺张浪费吧?”
他说,7*4*50*2,等于2800,一次性补上吧。
奚言还没彻底算过来,这位霸总爸爸,他已经刷完卡,签名留下了地址了。
因为他们现在住的他这套平墅是放不下这些衣服的,他留的是他问过他秘书后的一个别墅庄园的地址。
奚言这才赶紧说,他们过完年就回江城了。
他这才皱了皱眉,把配送地址又改了江城的他的某套闲置的别墅。
买完衣服后是买玩具。
书架上绘本的补充,还有孩子们看中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小繁买了一只超大号蜘蛛标本。
大到连奚言都要退避三舍,许泽南还来宽她的心:“别怕,我没给我们女儿买活的蜘蛛。”
可怕的是死的活的吗?
可怕的是蜘蛛本身啊,它比手掌还要大啊!
相比较之下,泡泡买的外星人手办就能接受多了,虽然长相很奇特,但……大小尺寸好歹正常。
……
给孩子们买完东西之后,奚言以为他们该回家了。可是,许泽南却在下电梯的时候握住了她的细细软软的手,牵住了包裹在他的手心里。
他翘了翘唇角,露出了大概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小表情:“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
孩子有的,她当然也要有。
许泽南笑了,只顾及孩子,不顾及孩子妈妈,他并不是那样没诚意的男人。
“现在他们已经买完了,你可以慢慢地逛商场了,不管你逛多久,我和孩子们,我们都会陪着你。”
她还以为,他心里面就只有孩子们呢。
奚言就忍不住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心里甜津津的,像小熊偷吃完的那罐蜜糖,连空空的糖罐也是甜的。
小直球小繁一语点破大人们间的那点儿暧昧和情趣:“哇,爸爸,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很贴心的,会让妈妈忍不住疯狂心动的。”
“有了孩子,可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老婆啊!”
“哇哦。”泡泡更直球:“没结婚也能叫老婆?”
作者有话说:
81 cut to 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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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四个人沿着手扶电梯往下。
在逛女士的专柜之前,奚言还是和许泽南强调了一下,千万别再做出刚刚逛儿童专柜的那样的事情了,只有电视剧里面的霸总才会做出那种行为。
许泽南转过脑袋看向跟在他和孩子们身后的奚言,长睫毛眨一下,不是很理解地问:“哪种行为?”
奚言对上他的视线,抬手对了下手指:“就……你那种疯狂买买买的中二行为啊。”
许泽南看着奚言细细短短的食指对对碰,柔软的上唇咬着下唇表情无辜,看上去也比孩子们大不了多少,实在是可爱到他心坎里去了。
手扶梯刚好平稳升到购物楼层,他便松开了孩子们的手,在奚言鞋底刚触碰到亮色地板的那一瞬间,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腰,扶着她稳稳落地。
奚言一惊,随后有神经酥麻的感觉。
一阵酥麻劲儿尚未缓过来,又一阵低频电流激荡过全身。他侧在她耳边,气息轻吐:“那我控制不了我的行为怎么办?我想你需要有心理准备,因为,我可能会比刚才还要疯狂。”
他说,毕竟孩子们才六岁,她有五个六岁。
五个六岁……那不就是6*4*50*5,6000?
“……”奚言缓过来了,抬手移开他仍覆在她腰间的手,有点无语:“你不如给我买个商场。”
“行。”他重新牵过她的手:“那我们买。”
“我开玩笑的。”奚言被他扣在手心里的手用了点力,手指甲抠了抠他的掌心,微微嵌进去他的掌纹。
孩子们面前,她仍保持着微笑,但和他侧身耳语的话却是充满威逼利诱的意思:“你要真这么中二,今天就结束考察期。”
许泽南抿了抿唇,自动过滤掉她的威逼利诱。
他忽略掉结束考察期五个字,避开话题,只说:“你手指甲长了,晚上我帮你剪剪。”
……
有了威逼利诱,逛女士专柜的时候,奚言终于感觉到自在多了。
她喜欢逛街,喜欢购物,但并不代表她会买很多用不着的东西摆在家里闲置。
而且有三个忠粉陪着一起逛街的好处就是,无论她试哪套衣服都能收获到一致的三道夸夸夸的声音。
小繁:“妈妈真漂亮呀。”
当然,泡泡认可的好看,就是酷酷地点点头。
奚言也不在意,自动理解为儿子的点头就是好看。
相比较之下,孩子的爸爸虽然语言匮乏,却很实在:“你很好看,我去刷卡。”
但,奚言还是制止了他。
她自己有钱,供得起自己的消费需求,她自己刷卡买了自己喜欢的包包和衣服鞋子。
被拒绝了几次之后,许泽南看上去明显有点不爽。
他的情绪不藏不揶,奚言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刚刚说的终止考察期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既然已经同意稳步推进考察期了,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惹他不快。
她有意哄一哄他,便故意带他去了家小众的私人设计师珠宝首饰店。
展示柜最显眼的位置,陈列着一套黑欧泊首饰,包括了吊坠、手链、脚链、耳环耳坠和胸针。
奚言一眼看中了这套首饰里的黑欧泊吊坠。
□□框架中间镶嵌着一颗渐变色欧泊石,外圈是一圈细细的碎钻石,在灯光效果下折射出梦幻的变彩色,绚烂极了。
店员取下来,帮奚言把这条项链佩戴在脖子上。
变彩的欧泊吊坠垂在锁骨往下的位置,变彩光因此衬得她的脖颈儿又白皙又细嫩,泛着莹亮的光泽。
这一回,泡泡明显比小繁感兴趣多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奚言身旁,他似乎看得有些呆了:“哇哦。”
因为儿子这两个字,奚言就决定买了。
不知道是职业素养,还是善于察颜观色,总之,珠宝店的店员也一直在夸她,说这条项链就好像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一般,黑欧泊的光泽很衬她肤色的白,□□和碎钻的搭配也衬她的优雅和灵动。
奚言自己本来就喜欢珠宝首饰,这更是她一见钟情的款式,她侧过脑袋,问许泽南:“好看吗?”
好看又怎么样?
好看,他也没有为她买单的资格。
许泽南移开落在她锁骨住的目光,傲娇地回她一句:“还行。”
女店员的脸色,就变了变。
按照一惯的经验之谈,如果男顾客这么说,一般这单生意就成不了。
她忍不住打量过去眼神。
忍不住又想,这位女顾客找的这个男人帅是帅,有钱人的那种气场范儿也十足,就是……也太抠门了吧?
明明很好看啊。
女店员面上不显,心里却正做着这单生意成不了的准备。突然,她就看到女顾客对她的男人俏皮地眨了下眼,说:“如果你觉得好看的话,我想让你给我买。”
女店员就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操作?
她男人不是不想给她买的意思吗?
“好看。”许泽南很快笑了一下,随后,他从裤袋里掏了卡,递给女店员,说:“好看极了,我孩子的妈妈全世界最好看。”
原来是玩的欲擒故纵、口是心非的套路啊!
女店员顿悟了,虽然是被迫吃了把狗粮,但只要是增加她的业绩提成的事儿,吃多少狗粮她也吃。
“先生太太感情真好。”
许泽南低头签单,听到店员的话以后,抬头道了声:“谢谢。”
店员见他付钱爽快利落,便趁机推销了一下。
说这条欧泊石吊坠项链,设计师其实是设计了一套系列产品,除了这条项链本身以外,还有耳环、耳钉、手链和戒指胸针,她问他们要不要也试试。
她说的其实就是展示柜里的那一套,奚言刚刚其实有注意到,只不过奚言觉得比较起那条吊坠项链,其它的几个配饰都稍微有些逊色。
但……哄孩子爸爸开心的事儿,那就试试吧。
许泽南肯定觉得好看。
好看就让他买单吧。
因为这套欧泊石系列首饰价格不低,奚言看许泽南很快被哄好,他们其实也逛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去用餐,用完餐回家-
年夜饭是定的知名酒楼的□□。
这是一家四口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爸爸妈妈和两个孩子,算不上多热闹,但却是很温馨的一个年,也是意义非凡的一年。他们没有人说,但也许,他们都在期待着年复一年。
吃过年夜饭,许泽南像往常一样收拾残余,奚言也加入了他,端了碗筷去厨房里洗。
全自动洗碗机正在工作。
奚言倚在料理台上,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泡泡端着个垃圾桶跟在小繁身后,小繁在帮爸爸一起收拾餐桌。
而爸爸……
爸爸把小繁擦过的地方又擦一遍,边擦边说:“小繁宝宝擦过的餐桌又明亮又干净。”
小繁也往自己脑袋上戴顶高高的小帽子,她回答说,他们幼儿园陈老师总是夸小繁聪明能干。
泡泡听了,却面无表情地问:“那爸爸为什么还要再擦一遍?”
许泽南一时语塞:“……”
小繁板起脸:“哥哥,你不要讲话。”
“你不要破坏我和爸爸温馨的亲子时光。”
“哦。”
奚言就忍不住弯眼笑了下。
暖春倒了一个寒,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
奚言再看向窗外,雪花已如鹅毛,纷飞了起来。
洗碗机工作完毕。
客厅里的超大荧屏正在播放春晚倒计时。
孩子们洗了澡,奚言也洗过澡。
小繁长头发披在脑后,她坐在沙发上和哥哥玩手指玩偶。奚言盘着腿跟父母视频了一会儿,奚母问她这是谁的房子,奚言说是孩子爸爸的。
她把他们在迳州遇到泡泡生病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讲了一下,却被奚母一语道破:“我家泡泡不只是轻微感冒吧?”
奚言:“……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还没我想的那么严重,轻微感冒,你们会滞留在迳州过年?”奚母道:“新手爸爸呢,我跟他交待几句。”
“交待什么呀?”奚言维护起来厨房里,正在水柱下冲洗水果的男人,她视线中,他高大的背部线条流畅自然,手指根根白直:“泡泡生病又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慌什么?”奚母笑着打趣道:“我又不是要怪罪他。”
“哦。”
奚言正被母亲打趣得不好意思呢,正好许泽南洗完水果过来,奚言一把把手机怼到他面前:“呐,孩子外婆找你。”
许泽南便接过她手中的她的手机,两个人手指刮蹭过时,奚言感觉到他的指尖有冰凉的水汽,他摆在茶几上的草莓又大又红,勾着人的味蕾。
小繁抓了一个,递到奚言面前:“妈妈先吃。”
草莓大到握了孩子满手,奚言接了过来。
再回首时,许泽南已经拎着她的手机进书房去了,他还关上了门。
无言。
他们难道还有什么悄悄话可说吗?
还要背着她??
不让她听,那就不听。
她不稀罕。
春晚节目已经开始了,奚言边看电视,眼睛往书房方向瞥了几眼,确定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之后,她默默啃起了小繁手那么大的草莓,汁水鲜嫩,酸酸甜甜。
是她喜欢吃的。
她又忍不住想,他这房子隔音效果那么好做什么?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啦。
似乎这一夜,就想让全世界都白头。
……
待许泽南从书房里出来时,他手里抱着两个长方形的卡通抱枕,红颜色的底色,一个是毛毛虫的造型,一个是宇航员的图案。
他把手机递还给奚言,奚言还是忍不住,先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要这么久?”
“没什么。”许泽南说:“长辈和晚辈之间,相互的寒暄客套话而已。”
虚伪了。
直球都开始走虚伪路线了。
奚言哼哼两声,接过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最新通话的视频,除了他跟她母亲的,还有他跟她父亲的,他跟她哥哥的……
奚言无语住了。
他怎么不顺便拿她的手机,跟她爷爷奶奶也视个频通个话呢?
许泽南说:“视了,通了。”
奚言:“嗯?”
许泽南说,奚言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几个姨婆,几个舅姥爷……他们都和她父母在一起过年。
而他和她父亲通话的那个视频,是她父亲在院子里接通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群人。
“你有个庞大的家族。”他抿了抿唇,说:“家族成员数量惊人。”
奚言就得意了:“谁让你背着我接视频。”
因为吃了草莓,她嘴唇很红,嘴角沾了汁水,看上去比草莓诱人多了。
许泽南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似乎是欲言又止:“我想……”
但,接过他手里的抱枕的两个孩子打断了他的想。
小繁摸着有些软又有些硬的毛毛虫抱枕后,拉开拉锁一看,全是钱。
小繁:“哇,爸爸,你是用抱枕装的压岁钱吗?”
许泽南清醒了,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下,随后收回落在奚言唇角的视线。
他点了点头,回应了小繁说,反正都要把压岁钱压在脑袋下面,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压岁钱做成枕头?
泡泡也拉开了他的宇航员抱枕拉锁。
可能是被震惊到,他往后缩了下脖子:“哇哦。”
他这是什么重度中二患者的脑回路?
奚言忍不住吐槽:“……许泽南,你都已经三十岁了,怎么还能这么中二?”
有这么中二的想法。
做这么中二的事情。
“三十岁怎么了?”许泽南往她旁边一坐,沙发陷下去一些,他干脆也拿了个草莓吃。
他吃完一个草莓后,这才懒懒地靠在沙发软靠上。他手垫在脑后,不紧不慢地道:“我三十岁了,你那天晚上喝醉了,不还是南南、南南喊个没停? ”
“南南生气了。”
“南南不爱说话。”
“南南听了直摇头。”
他一口气道出。
投影幕布上,家喻户晓的明星们正在表演,春晚的节目单已过了半,而窗外的风雪仍在肆虐。
房子里面热闹闹的,却又好像静悄悄的。
“孩子还没睡觉呢。”奚言吓得一下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唇:“你快不许说话,不许提这个事情。”
因为她的身体突然压过来,许泽南的肩背往沙发软靠里又陷了陷,他想问她,她这算不算投怀送抱。
但他被她捂住了嘴,只要一开口,支支吾吾就是亲吻。
“妈妈,你叫爸爸南南吗?”小繁抱着她的压岁钱抱枕枕头,小脑袋一侧,就倒出惊人的语句来:“为什么你叫爸爸南南,叫哥哥泡泡?”
奚言还没撇清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听到小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继续语出惊人:“是因为泡南南吗?”
泡南南。
这一次不但奚言哑口无言。
许泽南也一下没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牵扯到的当事人泡泡,他“哇哦”一声,模样一本正经,语气却不咸不淡:“泡南南。”
孩子们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用词?
“小繁哪里学来的词?”奚言问。
“从周周阿姨那里呀。”小繁说:“周周阿姨也叫小段叔叔段段,她说泡段段,就是和段段谈恋爱的意思,小繁就记住了泡这个字的用法啊。”
“那妈妈叫爸爸南南,以前又和爸爸谈过恋爱,那妈妈给哥哥取名叫泡泡,不就是泡南南的意思吗?”
这逻辑,着实是严谨认真了。
奚言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关键是,孩子爸爸他也来劲了。
许泽南眯了眯眼,在孩子们的视觉盲区,他抬手搭在奚言的瘦薄的后背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用了一半力量压向他的奚言,声音刻意压了低:“孩子妈妈,给孩子取名叫泡泡,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唇就在她的掌心里。
他说话时,每一下都像是在亲吻。
亲吻她的掌心。
“当然不是。”奚言赶忙松开手,向他和孩子们解释道:“你明明知道,泡泡不是这个意思。”
“泡泡就是泡泡啊,吹出来的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我希望我儿子的人生五彩纷呈,像泡泡一样浪漫啊。”奚言说:“不是泡你的那个意思。”
泡泡第一次听妈妈解释他名字的含义,他重复道:“泡泡是浪漫。”
“对的,是浪漫。”
“知道。”许泽南看眼窗外的鹅毛大雪,收回视线时,再次看向奚言时,眼神晦暗不明:“你喜欢浪漫。”
……
客厅里的数字闹钟在这一瞬间,报时。
已经十点了。
孩子们平时九点就睡了,今天因为过年,他们晚了一个小时。
许泽南的手仍搭在奚言背后,奚言侧趴在他胸前半个身子,两个人的姿势落在孩子们的视野里,算是在拥抱。
拥抱是孩子们能够理解的亲密接触。
许泽南扯起唇,笑了一下,问小繁:“宝贝女儿,困了没?”
小繁就抬起肉肉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偷笑:“小繁好困好困哦。”
女儿古灵精怪,可爱极了。
许泽南又看向儿子,宝贝两个字刚说出来。
可能是嫌他太肉麻了,泡泡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主动丢下句“我也困了”,然后转了身,默默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小繁跟在哥哥身后:“哥哥,你回避得那么快干什么,你倒是等等小繁呀。”
但,两个孩子关门的时候——
小繁把脑袋露出门边,对客厅里道:“非礼勿视。”
泡泡在自己的房间,应了她一句:“非礼勿听。”
许泽南:“……”
奚言:“……”
孩子真好玩-
两个孩子的房间门关上以后,奚言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太舒服,她动了动,挪了挪身子,最终在许泽南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两个人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春晚。
但其实,他们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在心照不宣地等待什么。
等待孩子睡着。
等待春晚结束。
等待窗外倒寒的春雪,越积越深。
等世界白头。
……
奚言保持脑袋枕他腿上的姿势又好一会儿了。
她又想动,这一次,许泽南没再允许她在他怀里乱动。
“你别动。”他说。
奚言刚想问他为什么,就自己感觉到了。
就是说。
人人都有特长,他的特长特别长。
被她感觉到,许泽南也不再克制。
他俯下长身来,低头亲吻她。
“孩子们睡了。”他一下一下,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声音低哑:“春雪比春雨浪漫。”
“你……”吻到她腿软无力,他拦腰抱住她,往主卧里走:“泡南南吗?”
第84章
【cut】-
醒来时,已是新年伊始。
奚言睁开眼,发现身旁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恍惚之间,她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她早上醒来睁开眼,房间里总是空荡荡的,除了回声,没有人会回应她一句早安,而他睡过的地方被他理得平整,她抬手一摸,棉质床单就是凉的……
奚言因此心脏砰砰一下一下跳动得很快,眉心一抖,脑神经突突地疼。
怄火的。
但——
等她摸到他睡过的地方时,发现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温热的。
他应该也只是刚起。
奚言的恼火消下去几分,稍显平静地看了眼时间。
随后她双目撑大,都……都这个点了?
她竟然睡到了这个点?
而且,她刚才摸他那边,也是温热的。
他也睡到了这个点?
视线瞥见他睡过的枕头,收回时,奚言发现自己脑袋下枕着的,是和孩子们一样的压岁枕头,而床边的书桌上放了个熟悉的保温杯,她拧开,是胖大海雪梨枇杷茶。
奚言弯了弯眼,因此想:
睡到这个点起来,书桌上放了杯润喉茶,用保温杯温着的,这一天都是好的。
奚言掀了被子起床,站在床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全身酸痛,腿、腰尤为明显,就跟昨夜跟人打了一夜的架似的,体育老师的身体素质这种时候也没有很好。
昨晚的画面因此重新浮过脑海。
面红耳赤,面红耳赤。
奚言抬手贴上双颊,试图用掌心给自己降温。掌心的皮肤不凉,她又抬掌对自己的双颊划了划风,却不过是,聊胜于无。
平复以后,她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走到主卧室门边。
门刚拉开一道缝,她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笑声和说话声。她似乎没多想,就彻底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横廊不长,她先看到了许泽南,两个孩子背对着她和他面对面而坐。
三个人坐在地板上,他在给孩子们讲雪花形成的过程,物理学知识。
他发现了她,抬起脑袋抛过来视线。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他抿唇不语,眼睛微微眯起,笑谑明晃晃。
奚言也发现了,他穿着睡衣,却绕了条羊毛围巾在脖子上。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颜控表示不能忍。
孩子们见他不讲物理学知识了。
泡泡听痴了迷,着急了,问他怎么不继续讲了,他不是有强迫症不能停下来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具体回答他,只说,强迫症停下来,可以等会儿从头再开始讲一遍。
泡泡:“哇哦,真要命。”
小繁又问他:“爸爸,你怎么在室内穿睡衣,还系条围巾呀?”
这是一个好问题。
小繁问出了奚言也想问的。
这就是三十岁中二男人的奇怪搭配吗?
许泽南是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可眼神却不避不讳,在空中向奚言直白坦荡地看过来。
他看着她,说:“昨晚跨年,爸爸妈妈守岁到很晚,寒风一吹着了凉,嗓子疼。”
泡泡问:“哇哦,妈妈嗓子也疼吗?”
他嗤一声:“她肯定比我疼。”
奚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红着脸转身就跑。
她跑回主卧室,钻进主卧的卫生间里。
开了镜前灯。
果然,她脖子上,颈下,锁骨,全是红痕……
七年没碰过女人,他也不能这么疯。
但很快,奚言就看见自己被他啃得不忍直视的脖颈儿间佩戴了一条细细的链子,星空版的,连链条都是一颗颗钻石星球串成的。
奚言抿起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给她佩戴的。
她手指指腹沿着链条滚过一圈,没摘下来,去衣帽间找了条围巾绕在脖子上。
她洗漱完毕,也睡衣一套搭条围巾就出来了。
颜狗的时尚,谁也不懂。
奚言重新走到客厅时,听到许泽南还在给孩子们讲雪花是怎么形成的:
“……小冰晶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地遇到好朋友,好朋友们相互吸引吸附在一起,使得它们这个下坠的队伍不断增大,增大到能够克服空气的阻力和浮力的时候,落到地上的就是雪花。”
奚言是文科生,高二以后就没再学过物理了,很多物理知识记个大概印象,却也没法凭着记忆给孩子们讲解了,但……他手里什么也没拿,没有书本,没有手机,他在讲给孩子们听。
而且,按照他的讲解速度,奚言猜想,他大概是刚刚被打断,又重新讲了一遍。
奚言就坐过去听他给孩子们讲物理知识。
他讲完了,拍拍孩子们的肩:“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会儿就下去堆雪人。”
“还要打雪仗。”小繁说。
“行。”
孩子们喊了妈妈,和奚言说妈妈新年好,奚言笑着抱了抱他们,互道过新年祝福语,孩子们又分别关心过她的嗓子以后,这才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围巾是突然摁下的播放键,卡带回播,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他笑着说,本来还想抱她再多睡会儿,但孩子们已经起床了,他就先起床给孩子们做了早餐。伺候他们用完早餐后,孩子们看到窗外一地白雪,他便又给他们讲了雪花形成的过程,以及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
他说,然后,她就起床了。
他解释说,他不是不想陪她睡觉。
“嗯。我知道。”奚言说。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将她额边的碎花别过耳后:“我帮你梳头发?”
他话音刚落,就像变戏法一样,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把牛角梳。
奚言坐在梳妆台前。
梳子的力道落下来的时候,她问他:“你怎么睡衣口袋里还有梳子?”
他站在她身后,高出她半个身子,回答她说:“刚给我们女儿编好头发,随手放口袋里了,我口袋里还有小皮筋,你要吗?”
奚言的手被他翻过来,掌心朝上。
他果然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把小皮筋。
红的粉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
“我要小皮筋干什么?”奚言问。
“你先拿着,我给你编头发。”
“编什么样的头发?”
“为了应景,当然是编一个白雪公主的同款发型。”
奚言笑了:“那个很难的,你会吗?”
“嗯,学过。”
左右蜈蚣辫盘到头顶,盘好后辫子翻转,夹上大号的红色蝴蝶结。
“好了,看看。”他手搭在她双侧肩膀上,又在她脑后举了面镜子,说:“我给我们女儿编的是白雪小公主的发型,给你编的是白雪大公主的发型。”
“本来还想给我们儿子编一个白雪王子的发型。”许泽南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但他不配合。”
奚言在梳妆镜里先看到了他,随后看到了他举着的镜子,镜子里头她脑后的红色蝴蝶结……
别说,还原度还确实挺高。
“你手艺不错。”奚言夸了句。
他丝毫也不谦虚:“当然。学艺精湛。”
智能窗帘拉开,白茫茫的雪地,白茫茫的世界。
白茫茫一片。
奚言就没说话了。
她抬手理了理编发的细节,随后,他的肩膀躬下来,脸在镜前慢慢放大,他俯身下来,贴近她,亲吻住了她的唇。
他在镜子前面和她接吻。
一切都可以在镜前观望,欣赏。
他抬手拨了他绕在脖颈间的围巾摘掉,他喉结滚动,她在镜子里看见他的颈间落满凌乱的吻痕。
尤其是他的喉结处的破损,都悄悄结上一层痂了。
嗯……
真是没眼看。
她还说他七年没碰女人疯得很呢,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七年没碰男人了,把他喉结处的皮肤都咬破了。
好丢脸。
奚言抬了手就要去遮眼,却被他出手阻拦住。
他一手禁锢她,逼着她看向镜子里面。
他另一只瘦长白直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脖子上的围巾,两个人的杰作都在镜子里呈现。
他眯着眼睛,吻从唇边移到她耳侧,声音有些低:“昨晚我们是怎么跨年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的。
盛欢。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条软管药膏,戳开后,挤出细细的无色透明膏体附在指腹上,指腹磨上她的颈:“疼吗?”
凉嗖嗖。
奚言摇了摇头:“不疼。”
下意识的。
奚言看了看他脖子上,也问:“你疼吗?”
“疼啊,特别疼。”他很高,需要弯下半腰,才能把自己的脖颈展示在镜子里:“你看,这儿被你咬破了。”
“知道你渴望我,但你下次还是轻点。”
奚言嗖一下站起来,双手往前一推,堵住他的嘴:“……”
欠的。
……
小繁在外面喊爸爸了。
许泽南应了一声:“马上来。”
他这才又亲了亲奚言红透了的耳朵,重新一圈一圈帮她把围巾围好,又将自己的围巾恢复原状。
昨晚是怎么跨年的?
羊毛围巾下的一切痕迹足够心照不宣。
门被他拉开,他又交代说:“我先打个电话,然后带孩子们下楼。早餐温在蒸箱里,你记得吃。”
奚言点点头,下意识问一句:“打给谁?”
“言言,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不是管,我随便问问。”
他走回来,笑着又啄下她的唇:“家里。”
“哦。”奚言仰起脑袋:“是孟许外婆吗?”
“对。”
虽然知道她知道,但许泽南还是又向奚言交待了一遍他的家庭成员。
他说,他的家族成员没有奚言的家族成员那么多,以后有机会,会见到。
但,家庭成员,他说除了她和两个孩子之外,还有四个人,严孟许一家三口和他的母亲。
他介绍说,他的母亲就是严孟许的外婆,严孟许的妈妈是他姐姐许年,严孟许的爸爸叫严昫。
奚言回忆了一下,都是认识过的人了。但……她反应过来什么以后,轻轻拍打他一下:“谁是你家庭成员了?”
“不急。”他笑说:“你会愿意的。”-
奚言吃完许泽南给她温着的早餐,推开窗。
满世界都是白色的。
这小区里面住的人不算多,奚言眺望窗外,眼皮下压,45度角度的方向,她孩子的爸爸正和孩子们在雪地里玩。
这个角度看不太清楚,只看到雪还在落,他们三个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和世界融成一片白。
奚言于是也翻了件和他们同款的白色羽绒服套在身上。
围巾,围巾得围着,现在就是一块孩子们面前的遮羞布。
帽子,帽子戴了,就会破坏掉他早上给她梳得完整的白雪公主的发型。
算了。
奚言就这样围着围巾,拎着塑料的小桶、塑料小锹,模具……一系列堆雪人的工具下楼了。
她加入他们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已经在地上滚了一个大雪球,先完成了雪人的脑袋。
而霜雪在他们脑袋上落了满头。
发现奚言,许泽南低垂的视线抬高,落在她脸上后蹙着眉道:“你帽子呢?”
他还说呢。
还不是舍不得弄皱他给她编的发吗?
奚言没说话,小繁说话了。
“妈妈,你是不是怕把爸爸给你编的白雪公主的辫子压皱呀?”不等奚言认同或否认,小繁又说:“没关系的啦,弄皱了,让爸爸重新给你编就好了呀!”
“是这个原因?”许泽南雪人不推了,直起腰,把自己脑袋上的黑色羊绒帽子摘下来戴她脑袋上:“没事,弄皱了,我再给你梳。”
他声音压低:“反正,多漂亮的头发,晚上不都得弄皱吗?”
奚言头皮一阵发麻,连头发丝儿都颤了。
再抬眼,不远处孩子们沉浸在堆雪人的快乐中,对他们说话的内容无动于衷。
是风雪在减速,在减弱声音的传播。
第85章
因为有了奚言的加入,堆雪人的进程看上去加快了起来,主要是孩子爸爸看上去更有干劲了。
许泽南平时工作的惯性思维,自然而然代入的是总指挥的角色,他说,我们先堆雪人的头部。
孩子妈妈带头不服从总指挥,提出反对意见,别人堆雪人都是从下往上慢慢堆,只有他要从上往下。
他话一快,说:“脑袋指挥屁股,你听我的就行。”
他这话其实一语双关,一来解释他先堆雪人脑袋的原因,习惯性行为,他做事情喜欢从头部开始,自上而下,思维决定行为;二来,他的意思是,谁指挥就听谁的。
小繁听了摇摇头,摆摆手:“屁股是脏话呀,爸爸,你不要说脏话。”
埋头捧雪的泡泡,突然仰起脑袋,神补一句:“你应该说腚,脑袋指挥腚。”
“……”许泽南哑口。
他在孩子们面前其实有刻意注意过口头语言,一些职场上的糙话也尽量避免了。
但【屁股决定脑袋,脑袋指挥屁股】这句话,倒也不在他刻意回避的范畴内,这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现在挨了批,他只能闷着脑袋,默默改口:“脑袋指挥行为。”
儿子教他的脑袋指挥腚就算了,也挺糙的。
还是脑袋指挥行为吧,彻底脱俗。
许泽南继续铲了雪将雪人的脑袋加宽,一铲雪拍在雪人脸上,雪粒子被风扬起来。奚言昨晚有点儿过于劳累了,现在啥也不想干,她偷懒了,抱根塑料小铲锹站一旁,奚落他:“许泽南,丢脸吗?”
许泽南坚决不吭声。
“你要不要求求我?”奚言手一缩就成了甩手掌柜:“你求求我,我就帮你挽尊解围。”
“行。”他抬抬下巴,很干脆:“我求求你。”
他这人也太不值钱了点,丝毫骨气没有。
“你这么没骨气吗?”
“是啊,有求于人。”许泽南眸色微动,眼睫毛甚长:“不都得这么低三下四地求吗?”
奚言见好就收,她给孩子们解释,【屁股决定脑袋,脑袋指挥屁股】这句话呢出自于四大名著《红楼梦》,历史文化传承下来的语句,通俗好传诵,并不算脏话,最多算是糙话范畴。但话糙理不糙,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孩子们理解的表面上的脑袋和屁股。屁股决定脑袋,它是说,一个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决定了他思考问题的角度。
“而爸爸说的脑袋指挥屁股的意思是,思想决定了行为,或者是上层领导指挥下层部门。因为爸爸平时要管理一个规模比较大的企业,总是要给下级部门制定工作任务和目标。”
“类比一下,在堆雪人这件事情上,爸爸作为我们的领导者,我们三个人就是爸爸的管理对象,爸爸给我们分配任务,我们就是被统筹、被支配的,我们就是……”
奚言话还没说完。
沉默的泡泡突然接过她的话,开口道:“就是腚。”
奚言:“…………”
替他挽尊,把自己给拖下水了。
许泽南笑得肩膀一直抖。
“行叭。”奚言仍缩着手:“儿子你赢了。”
甩手掌柜奚言对孩子们说:“那我们就在爸爸的领导下,各自完成我们的任务吧。”
过一会儿,奚言找到个不错的角度,刚想给他们拍照,就听见小繁提着半桶积雪走过来。
可能是拎了有些份量的积雪,她撅着小嘴,有了点微妙的小情绪,道:“可是为什么爸爸给我和哥哥都分配了任务,没有给妈妈布置任务呢?”
“布置了呀。”奚言摸出手机,扬了扬:“妈妈负责拍照片。”
奚言就这样拍了两张,发现镜头下的小繁一直撅着嘴,她问:“小繁是哪里不开心了呀?”
“和我们相比,你好轻松呀,妈妈。”
奚言又不好和孩子们说她昨夜劳累,实在是不想再干任何体力活,她一番思考后,无奈点了点头,承认:“好像是有点轻松。”
“爸爸,你偏心了。”
无端被孩子点了名批评的许泽南已经在地上滚了一个大脑袋了,他停下来,拍了拍雪人的大脑袋,说得一本正经:“这个雪球需要两个人完成。”
他一脸正色地说,妈妈之所以轻松,是因为爸爸愿意将妈妈的任务一并完成。他说,爸爸也愿意将小繁和泡泡的任务一起完成,但是要等他先把妈妈的任务完成以后才能帮小繁和哥哥完成。不过,这样就会导致整个堆雪人的速度都慢下来。
“小繁愿意等吗?”他问。
“你解释那么多。”小繁摇摇头:“不就是想说,妈妈才是排在你心中第一位的吗?”
许泽南“啧”一声,怕无意中伤害孩子,正要解释。
是因为工序先后,不是因为地位先后。
在他心里,孩子们问他这个问题等同于,成年人问小孩子,说,在宝宝心里,妈妈重要还是爸爸重要?
而他的答案是,祈求他们的一切顺遂,都是优先于他自己的存在。
没有他们的时候,或许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但,言言离开他的那些年,他像是行走的皮囊,无生气的,支撑下来的唯一信念,是有朝一日能以最好的自己和她相见。
可那其实也是不抱多大希望的。
他不惜命。
莽勇当先。
有了他们以后,他才开始觉得生活是生活,他们是他生命里不可再被剥夺掉的一切。
人一旦拥有过,再被剥夺。
是很痛的,他经历过,他懂得失而复得的珍重。
而失而复得再被剥夺,那太残忍了。
尽管他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仍不敢想。
他想,他现在是惜命的。
莽勇因顾虑而迟疑,他的两个孩子和孩子妈妈,是他不会再莽勇的根本,家是顾虑。
所以,在他心里,孩子或者孩子妈妈并不存在本身谁更重要一说。如果是那些很经典的两难问答,比如保大保小,比如落水先救谁,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妈妈,但那样的选择不代表,他是不痛的。
这些想法太深刻了,孩子们不能明白。
许泽南在思考如何向孩子们解释地位优先顺序,结果,孩子们也好像不太在意。
不等他思考后说话,小繁就自言自语道:“爸爸是老板,他长得帅,又有很多钱,还只对妈妈一个人好,爸爸就是霸道总裁。”
小繁手里提着小桶,雪花沾在她的鼻尖上,一脸认真道:“霸道总裁爱上我。”
“……”奚言震惊了:“霸道总裁,还……还爱上我……这小繁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繁又开心了起来:“妈妈你的手机里呀。”
“……”
奚言猛然惊起,有一回她晚上临睡前,看到朋友圈哪位学生家长在朋友圈里发了个投票链接,链接就是给自己喜爱的小说作品投票。
那位学生家长呼吁大家投票的那本小说就叫《霸道总裁爱上我》,而作者好像就是那位学生家长。
奚言自认为还算属于乐于助人的那种人。
平时朋友圈里看到一些捐款的链接,她会捐一点。像这种投票链接她只要看到了,她也都会去点一点。
只有那种帮忙砍一刀的链接她懒得点,但也不绝对。如果别人特意把链接私发给她的话,她也会去点一点。
总之,某天晚上,她就是点进去这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了,她不但投了票,她还点进去看了。
看着看着,有点上头。
她就一直看到了凌晨。
睡太晚了,眼皮先阖上了,而手机掉在一旁,屏幕一夜长亮。
等奚言睡醒了的时候,就发现小繁正拿着她的手机,而屏幕上正是那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内容,只不过,她以为孩子看不懂,完全没在意——
现在想起来,倒也难免有些忧虑。
“可是小繁宝宝不是不认识字吗?”
“我点那个戴耳机的图案,手机会自己说话呀。”小繁一本正经地模仿起来:“那个霸道总裁,他说——”
“女人,你是我的,我就是要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奚言:“…………”
“女人,你是我的,谁敢对你说三道四?这个世界就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小繁模仿完了,转头去问许泽南:“爸爸,你是不是就是这种霸道总裁呀?”
许泽南都懵了:“……不是。”
“没有人可以欺负妈妈,我也不可以。”许泽南说:“同样的道理,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们,爸爸也不可以。”
泡泡:“顶梁柱。”
“对。”许泽南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抬臂将他举高:“泡泡是顶梁柱接班人。”
风雪中,泡泡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旁边有两个差不多念高中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路过,其中一个吹了声愉悦的口哨,然后对小繁说——
“小妹妹,哥哥再教你一句呗。”
社牛小繁:“好呀,帅气的大哥哥,那麻烦你教教小繁呀。”
“女人,你这该死的甜美。”
小繁学一句:“女人,你这该死的甜美。”
奚言捂住了脸:“许泽南,我好丢脸。”
许泽南把泡泡放下来,轻嗤一声:“谁不是?”
“不过,你以前也不爱看这种书籍。”他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喜欢看这种书籍的原因是?”
“你真喜欢这种男的?”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他纠结上了:“那你现在喜欢哪种?”
奚言不想再就这个话题扯下去了。
她弯腰揉了小雪球,向许泽南丢过去:“以前我喜欢哪种,现在就喜欢哪种。”
许泽南没躲。
雪球砸在他的裤腿上,痛,但意识清醒。
他会记住,被她喜欢是痛的。
但他心甘情愿。
小繁从手里提着的桶里抓出一把雪,模仿妈妈一样朝着爸爸撒过去:“你这种。”
风雪更大,斜密的扬扬洒洒。
小繁欢快的声音被风雪扬散:“妈妈喜欢你这种男人啊,爸爸。”
许泽南笑了。
他在风雪里笑着,奚言看见霜雪落了他满头。
她想,这便也算作是共过白首。
……
欢笑声中,他们一口气堆了四个雪人。
雪人爸爸,雪人妈妈,雪人哥哥和雪人妹妹。
小繁抬了手要去解爸爸的围巾,她要给雪人围上。
许泽南抬腿就开始跑,并道:“爸爸今天不方便,去解妈妈的。”
泡泡维护妈妈,反对说:“妈妈的嗓子比爸爸疼,还是解爸爸的吧。”
许泽南:“……”
“咔嚓”一声,奚言拍下他们三个人在雪地里追逐,四个雪人是背景图案。
“泡泡。”许泽南被孩子们追累了,喘气道:“劝劝妹妹,别追爸爸了,爸爸用积雪给你堆一个阿波罗土星五号。”
泡泡想都没想,一把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双手递给妹妹,用泡泡的围巾。
许泽南终于站稳,在泡泡摘下围巾的同一瞬间,帮他把高领衫的领口翻好,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
泡泡的围长将四个雪人围住。
小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许泽南应她的要求,在雪地里写下一行:
雪人的一家。
The Snowman''s Family
长树枝写下这两行字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小繁为什么爱看小猪佩奇。
……
中午了,四个人上楼。
身后留下雪人的一家,和一个阿波罗土星五号。
……
下午,奚言和许泽南陪孩子们在家里看电影。
小繁问爸爸想看什么电影,许泽南说,他想看小猪佩奇。
家庭影院,孩子坐在儿童沙发上。
奚言和许泽南窝在双人沙发上。
许泽南看电影看得的很认真。
奚言递给他一杯水。
他接过水杯,问,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奚言说,是。
他揽她入怀,啄一下她的额头。
说,三生有幸。
第86章
等这场大雪过后,天气重新转暖。
五天年,已经过去了。
奚言他们离开迳州,返程回去江城。
大约到傍晚的时候,才到江城帝苑。
帮着把房车里的东西收拾完后,许泽南说,他打算回家一趟。
奚言把孩子们的衣服放进衣柜里,有点儿意外,问:“现在吗?”
许泽南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嗯,是。”
奚言也没再说什么。
但等许泽南和两个孩子道过再见,推开门走到电梯厅的时候,奚言还是跟了出来。
因为她跟着出来,许泽南心里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又消化掉,他问得直接:“舍不得我走?”
这一路小二十天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相处,让两个人都产生了一些错觉,仿佛他们这个小家庭已经是真正的组建起来了。
但事实上,这只是一段考察期而已。
奚言直摇头:“我才没有。”
许泽南勾着唇,没说话。但其实早已看透她的口是心非,他也为这段时间的努力感到些许欣慰。
电梯门打开,许泽南手插口袋里,跟奚言说:“那我先走了。”
奚言又道一声:“好。”
许泽南点了下脑袋,他们在等待横在两人之间的电梯门自动关闭,似乎都对今晚的分离并没多少所谓。
然而,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
两人同时抬了手臂。
电梯门被迫打开。
许泽南一把抓住奚言的手指尖,指尖相抵,十指相嵌,他握在手心里,手臂一扯,就将人带到了电梯里。
电梯门再次闭合。
奚言被他扣在怀里。
不等她反应,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奚言在他怀里站稳了,他的手慢慢上移,直到双手捧着她的脸,专心去吻她。
奚言踮起脚去回应。
电梯在下行。
他们在向上接吻。
呼吸在密闭的电梯里无限放大,掩去轿厢运作的动静,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蹿入彼此的胸膛,加重了两个人接吻的力道和深度。
直到电梯门在一楼“叮”了一声,奚言才放平双腿,松开了他,气息紊乱,胸前起伏不平。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了一对老夫妻。
白首巍巍,相互搀扶着的年迈夫妇。
虽然没有被老人家看见了他们在电梯里接吻,但奚言还是产生了一点儿心虚的感觉。
心砰砰砰,跳动得厉害,加剧了胸前的起伏。
还挺刺激。
奚言先迈腿走出电梯,头也不回的,步伐匆匆没入黑夜里。
许泽南手插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她走得匆忙的身影,腰若流纨素,不禁让他想起握在手里时的那种感觉,软得一踏糊涂。
许泽南的步子因此顿了一下,随后勾着唇角,摇了摇头,他重新提了步子。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奚言看到他的车了,这才停下来,许泽南几步便跟上她了。
见她明明有话却又不说,他主动开了口,问:“我孩子的妈妈,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他神情轻松,看起来还挺愉悦。
奚言也不再瞻前顾后:“你回家是要见孟许的外婆吗?”
许泽南说,是。
另外,他姐姐许年也回来了,明天又要离开,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回家见一面。
奚言点了点头:“那她们想见小繁和泡泡吗?”
她问起这个问题,许泽南有点儿意外。
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他说,想是肯定想的,但她也不用有压力,他们等得起。他不会做一些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比如,背着她,偷偷摸摸的让他妈妈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员和孩子们见面这样。
他想了想,又说,但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他希望她能同意他,先让他妈妈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员,看一些孩子们的照片。
不贸然闯进孩子们的生活,但成年人需要一些血脉相连的情感慰藉,图片和影像成了最直观的方式。
“嗯。”奚言垂下眼先答应了他,顿了顿,才又说:“其实,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许泽南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言言,你不用勉强。”
“我没勉强。”奚言抬眼看向他,说:“我挺乐意的。”
她自己的父母每日和孩子们朝夕相处,所以,她是很能理解长辈对于隔了代的后辈们的那种情感依恋的。
况且,孩子认了爸爸。
没理由不认爸爸的妈妈。
这种感同身受的共情能力,她是能够具备的。
见她点头认可,许泽南也不再有所顾忌,他问:“介意我带孩子们去我妈那儿吗?”
奚言摇摇头:“不介意。”
“那你呢?”许泽南追问:“介意去我妈那儿吗?”
“你希望我去吗?”
“我肯定希望。”许泽南看着她:“这是你对我考察期的肯定。”
奚言又垂下眼,视线垂落在地面上:“嗯,我可以去。”
轻轻的一声回应。
掷地金声。
许泽南揽住她腰,一把把她抱住:“我真高兴。”
“言言,我真高兴。”
他话说完,双手手臂环着抱她,身体压向她吻了下去。他的两条坚实有力的手臂垫着她的背,闷撞一声车窗。
奚言柔软的腰肢被迫后仰,压着他的手臂,又压向车玻璃窗。
今晚的停车场,没有进出车辆。
吻在黑夜里,被昏黄的路灯打磨得缠绵缱绻。
等他的手机响了,应该是他妈妈打了电话来催,他真的要走了,奚言才推了推他,她的脑袋往高领毛衣的领口埋了埋,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你怎么总是在外面做这种事情?影响多不好?”
但她用了很小的力气,也没有真心很想推开他,恰有一番欲拒还迎的意思,许泽南便没有松开她,仍将人圈抱在怀里。
“像我们家里这种情况,在家里做这种事情,影响才叫不好。”许泽南又啄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鼻尖相抵,他的声音低得暧昧:“被孩子看到了,你还要向他们解释,解释也就算了,你还要交待他们不能模仿。”
奚言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耳尖红得能滴血:“……你可以在房间里,然后把门关起来。”
许泽南笑了,贴着她红得能滴血的耳畔,道:“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邀请?”
“才不是。”奚言反应过来,红着耳朵木着脸,腰一弯就从他圈住的臂弯里逃了出来,她甚至替他拉开了车门,让他赶紧走:“你快走吧,好烦。”
“那我安排好见面的日期,告诉你。”
“嗯。”
但等许泽南坐进主驾驶室,发动了车子的的时候,她又忍不住,问:“那你今晚还来吗?”
“我肯定来。”他手臂搭着车窗,说:“等我。”
“行吧。”等到了肯定的回答,奚言替他关上了车门:“我给你留着门。”
“你快走吧。”她朝着他摆摆手:“早去早回。”
许泽南:“嗯,你先上楼,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上楼。”
……
“行。”
直到许泽南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奚言才转身上楼。
等奚言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自己洗完澡,换了睡衣,面对面坐在床上自己玩了。
小繁相对黏人一些,但,有两个差不多的孩子的好处就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可以一起玩,并不总需要妈妈陪在身旁。
奚言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
小繁穿的是绿色的毛毛虫睡衣,连体帽罩脑袋上,头顶还有两个尖尖的触角,可爱极了。
令奚言意外的是,泡泡……泡泡也穿了和妹妹一样的绿色毛毛虫睡衣,他脑袋上也有两个尖尖的触角。
这身睡衣是孩子爸爸买的。
她没想到,孩子们会自己翻了出来穿。
这会儿,两条绿色的毛毛虫面对面坐在床上,实在是可爱得她心都要化了。
小繁和泡泡,他们两个人手里,一人翻阅一本绘本书。
小繁看的是《兔子邮递员》,泡泡在看《飞船升空了》,泡泡看完了和小繁交换着翻阅,泡泡也喜欢兔子,可是小繁看一眼他的封面后,摇了摇手。
“哥哥,你再重新给小繁递一本书呀。”
泡泡视线不离开手里的绘本,他从手边又摸一本书递给妹妹。
小繁看见了封面,没伸手去接。
“《了不起的宇航员》。”她“哼”一声,双手插腰,刚才还乐呵呵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哥哥,你再对小繁这么不上心,小繁就要生气了。”
奚言倚门边一看,忍不住想笑,一条即将生气的毛毛虫要诞生了。
听到妹妹说生气,泡泡秒抬起脑袋。
他一看书名,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赶紧把手边的一沓绘本递过来,但他今晚好像有点大胆:“妹妹的脸要气得和绿色毛毛虫一样绿了吗?”
“……”小繁鼓起嘴,瞪起眼:“哥哥!”
泡泡抿起唇,坏坏地笑了一下,双手奉上他手里的一沓绘本:“妹妹自己挑吧。”
小繁这才缓和了她丰富的小表情,双手接过来他手里的绘本,一本翻过一本,她在挑选自己想看的。
泡泡看着低头找书的小繁,想了下,又伸出了手去拍小繁的背,并且安抚她:“妹妹,别生气。”
“你要做一条快乐的毛毛虫。”
“哥哥,你也是呀。”
“我不要做毛毛虫。”泡泡看着被妹妹丢一边的书,道:“我想做了不起的宇航员。”
“哥哥,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
奚言被两个孩子之间这温暖的一幕所打动,她不想打扰了孩子们,这就要退出儿童房。等会儿小繁在哥哥的床上睡着了,她再来把小繁抱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但——
小繁看到她了。
看到她,小繁就喊她,问:“妈妈,爸爸走了吗?”
奚言便也不离开了,她走了进来,坐在泡泡的床边,回答孩子们:“嗯,走了。”
“好可惜呀。”小繁说:“小繁和哥哥还特意穿了他买的毛毛虫睡衣,想哄哄他开心一下呢。”
“没关系呀。”奚言安慰道:“爸爸晚上还会回来的呀。”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脱掉厚睡衣睡觉了呀。”
奚言:“那就拍照片发给爸爸呀。”
等奚言拍完两条毛毛虫造型的小朋友的照片,小繁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妈妈,你的拍照技术真不错呀。”
“当然啦。”奚言颇为得意:“宝贝满意吗?”
“非常满意呀。”小繁想了想:“那妈妈,你和爸爸,你们刚才下楼是在约会吗?”
“约会时间都是很长的。”奚言被小繁有趣的想法逗乐:“刚才的那点时间,只够妈妈把爸爸送到停车场,短暂的告个别呀。”
一直在看书的另一条毛毛虫抬起了脑袋。
泡泡看向奚言,然后,他抿了抿唇,憋出一句:“就是小别胜新婚。”
第87章
小别胜新婚。
这……
这真是童言无忌,不可信。
还好许泽南这会儿不在,他要在了,指不定又能怎么揶揄她呢。
这父子二人一个德性,尽是一本正经地说些让人招架不住的话,尤其是,她一回头,泡泡面无表情。
孩子尚小,他一点儿没意识到这话在成年人之间的暧昧属性。
说者坦荡,听者倒是心虚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奚言咳了咳,没回应儿子这句话,只是偏开话题道:“妈妈也要去洗澡睡觉了。”
“妈妈。”小繁喊住了她:“那今天晚上,就没有人给我们讲物理学知识了吗?”
对了。
从那日他给孩子们讲过雪形成的过程的物理学知识以后,孩子们对物理学知识特别感兴趣,接连五个晚上要他继续讲其他物理学知识了。
而他总是随口就能想起不同的物理知识,再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给孩子们听自然界里面的奇妙的自然现象和规律。
这种技能对于他们理工科毕业的人来说,或许信手拈来,但对于文科生来说,搜肠刮肚,也指不定能想起来几个。
能想几个是几个吧。
但就算想出来了,还要编成故事,转化成儿童通俗易懂的语言,这就更难了。
奚言擅长编故事,也擅长转化成儿童通俗易懂的语言,但她直接倒在了搜肠刮肚的阶段上。
“妈妈需要先温习一下。”奚言在孩子们面前大方承认了自己的短板,她如实说:“妈妈是文科生,有好多年不接触物理知识了,所以并不能像爸爸一样,信手拈来,很快的就给小繁和泡泡讲物理知识。”
孩子们讲道理,并不耍赖发脾气一定要妈妈讲她不擅长的领域。也不强求,今晚一定要听到爸爸讲物理知识。
“好呀,妈妈。”小繁往后一倒,仰躺在哥哥的宇航员床上:“那你还是给我们读故事书吧。物理学知识,就等爸爸回来,明天再给我们讲好了。”
“行。”
为了炫个技,和孩子爸爸PK一下,文科生也是有魅力,有特长的。
奚言今天没翻开绘本故事书。
她给孩子们现编了一个,小猪佩奇当上超级宇航员的故事。
这故事迎合了两个孩子的喜好。
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孩子们听得入了迷,连眼睛眨都不眨。
他们也不睡觉。
故事讲完了。
泡泡手垫在脑后,看着他房间里的天花板。
因为儿子有个飞天梦,奚言当时装修的时候,天花板就是设计了太空的图案和色彩。
这会儿泡泡做着他的太空梦,闭着眼睛,说:超级宇航员,好酷。”
……
小繁也听得有滋有味。
她还想听小猪佩奇为主人公的其它历险记:“再讲一个吧,妈妈。”
奚言:“……”
如果她讲的故事是让孩子们不想睡觉的话……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读点睡前故事吧。
奚言翻开适合6到7岁龄儿童的绘本故事书,开始阅读,读着读着,小繁也终于打了呵欠,闭上了眼睛。
……
哄完孩子睡着以后,奚言就停止了读书。她没有像许泽南那样的强迫症,非要把那一章节读完,她下次也没有要从一章的伊始开始读的习惯。
奚言把孩子们的书籍收到儿童读物的低矮书架上,她给泡泡脱掉了毛毛虫的睡衣外套,又把小繁抱到小繁自己的房间里,这才拥有了她自己的时间。
她按照女儿的吩咐给许泽南发了条微信消息,就是孩子们穿毛毛虫睡衣的合照照片。
xy:【孩子们让我发给你的。】
许泽南不知道在干什么,回复微信消息很快。
奚言才刚放下手机,他就回复了消息过来。
许泽南:【孩子们真可爱。】
许泽南:【那孩子妈妈穿的什么?】
他回复消息这么快,还能跟她闲聊,这就说明他没什么重要紧急的事儿吗?那他怎么没有过来?他母亲住的地方离她这儿还是挺远的。
xy:【你几点来?】
许泽南继续秒回她。
许泽南:【快了。】
xy:【你在陪家人吗?怎么还在跟我聊天?】
许泽南:【在陪,我们正聊到你。】
xy:【聊我什么?】
许泽南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但他也没结束话题。
他绕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许泽南:【你是不是还欠我个答案?】
xy:【什么?】
许泽南引用了【孩子妈妈穿的什么】这条信息后,回复她:【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xy:【我还没洗澡QVQ】
xy:【你走的时候,我穿的什么,现在还是穿的那件。】
许泽南:【那你洗完澡,准备穿什么?】
xy:【当然是睡衣。】
许泽南:【睡衣里面?】
奚言看到这四个字,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睡衣里面?
他怎么能在跟家里人聊天的时候,还分了心来跟她调情??万一他家里人看到他手机屏幕怎么办?多丢脸啊?她可是人民教师,为人师表的,怎么可以回应他这种不良话题?
而且,他家里人,可是她学生的家长。
间接来说,他也是她学生的家长!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被他家里人看见了,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了?她也是要面子的。
奚言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屏幕。
没回复他,丢下手机,转脸就去洗澡了。
奚言洗澡比较慢,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许泽南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给她发了三条未读信息。
一个小时前。
许泽南:【洗澡去了?】
许泽南:【睡衣里面穿那件粉色的,行不行?】
……
十分钟前。
许泽南:【我现在回去。】
奚言脑袋上包了顶吸水毛巾,人都看傻了。
哪有人还指定这个的?
还粉色呢,直球才喜欢粉色呢。
本来因为洗热水澡,洗澡的时间又长,她就闷得双颊绯红,这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更烫了。
奚言用手掌贴了贴脸颊,给自己降温。
平复完之后,她给他发消息。
xy:【流氓。】
xy:【我才不穿。】
哪知这人现在脸皮厚得很。
许泽南:【可以。】
许泽南:【反正都得脱。】
许泽南:【真空更方便。】
奚言:“……”
她说的是里面不穿粉色的,谁说里面不穿了?
跟他比脸皮厚,奚言是自愧不如的。
她干脆装作没看见,也装没跟他聊过这个话题。
她扯别处去了。
xy:【不是说回来了吗?】
许泽南:【在路上了,距离挺远。】
xy:【你开车怎么还跟我聊天?】
许泽南:【怕不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许泽南:【就让赵秘书提前复工了。】
奚言手里虚虚握着手机,弯了弯唇。
xy:【那就辛苦赵秘书了。】
xy:【请转达他,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许泽南:【嗯,好。】
许泽南:【放心,他很惜命。】
xy:【OK】
xy:【那我看会儿书。QVQ】
许泽南:【QVQ】
奚言看着他最后发的QVQ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难想象他在他秘书面前一本正经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出这个表情的样子。
诶,但也说不定,他是笑着的。
不知道他秘书看见他盯着手机笑会是什么想法?
会不会影响他在他秘书心目中的老板滤镜啊?
奚言摁灭了手机,总算从书房里的书架上翻出一本儿童物理知识的读物。
她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打算温习一下物理学知识,也不至于,下一次他不在的时候,她又没内容给孩子们讲。
窗外,远处的闹市,灯火璀璨。
但她这个小区却只有嵌在窗边的一轮弦月,和光线昏暗的路灯,共同构成了一幅幽静的黑夜画面。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
停车场入口没有车灯亮起,他刚刚出发不久,铁定也早不了。
不管了。
专心看书。
理科知识对文科生来说,绝对是催眠神器。
就连儿童读物也不例外。
奚言掩嘴打了个呵欠,她合上儿童读物,关了书房的灯,她在客厅里给许泽南留了盏夜灯,回到卧室。
想起许泽南的话,她推开衣橱。
她有专属的衣帽间,因此,卧室的衣橱里衣服不多,都是些贴身衣物。
她拉开抽屉。
抽屉里摆满叠放整齐的内衣,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各种风格的都有。
她爱漂亮,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好看。
她喜欢买衣服,她有很多衣服。
从里到外,她都买了很多。
这会儿,奚言从抽屉里拎了件纯欲风的黑色网纱款,打算在睡衣里面换上这件。
直球才会喜欢粉色呢。
给直球来点别的颜色的视觉刺激吧,也让直球知道,不同颜色的款式,有不同颜色的视觉享受。
盛宴可不是一种粉色能够带来的惊喜。
关上抽屉时,奚言一眼扫过那一排排的吊带睡裙,这些sexy girl 风格的,她买了,但还都没怎么有机会穿过。
她的手指慢慢滑过去,最终在一件黑色的La Perla高级手工蕾丝长吊带上停住。
她取了下来。
看不起谁呢?
她又不是只有内衣好看-
许泽南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留着一盏夜灯。
不至于让他晚归时,在客厅里撞到腿。
他想起她以前也是如此,有时候,他凌晨回来,看到客厅里还亮着她为他留的灯。
那灯一夜长亮。
可他彻夜未归。
她那时心里该对他多失望?
许泽南深呼吸了一下,平复掉那些愧疚的情绪。
他沿着客厅的夜灯,先推开泡泡的房间,儿子睡着了;他又推开小繁的房间,女儿也睡着了。
再往里面走,就是他孩子妈妈的卧室了。
他被允许了今晚是第一晚留宿她的卧室。
虽然在迳州的时候,他们亲热过。
但那并不是在她的领土。
而这里,才是她的地方。
许泽南推开她卧室的门,放轻了步子。
卧室里也和客厅里一样,她为他留了盏夜灯。
奚言睡着了。
侧着睡的,两条细细的手臂虚虚挂在床边。
许泽南走进去,将她落到半腰处的被子往上拖了拖,当他抬起她的两条纤瘦光滑的手臂,将她的手臂移到被子里的时候,他看见她大半的肩背也露在外面。
温暖的小小夜灯下。
皓肤如玉,两根细细的黑色吊带勾住她纤细的肩。
黑白相衬下,她的洁白肤质似凝脂,似美玉。
许泽南的眼色暗了一瞬,喉间一道滚落。
他的目光随后变得滚烫了起来。
许泽南以最快的速度,冲洗淋过澡。
他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她。
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
他哑声,道:
“特意穿成这样给我看的?”
第88章
【cut】-
二人相拥而眠。
到早更的时候,奚言在许泽南的怀里翻了个身,她侧躺着,手臂随之往床边一砸。迷糊之际,她的手臂感觉是砸到了什么软软绵绵的东西上。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奚言惊醒了。
并且,她从床上秒坐了起来。
同样的,许泽南感觉到她的动静后,秒睁开了眼睛,他躺着,手抬起拍着她的背,问她:“做噩梦了?”
“不是。”奚言指了指旁边熟睡的女儿:“小繁来了。”
小繁小小的身体爬上了她的床,挤在了她的手边,小小的身体也没占据太多的地盘,就挂在床边。
她裹着她的小被子来的,缩在角落里,只要她稍微往床边挪一下身体,小小的人儿就会从床上叽哩咕噜滚下去。
把小繁往床中间的位置抱了抱以后,奚言又猛地想起什么,她低头看向自己被被子遮住的部位。
随后,她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
穿了保守的棉质睡衣的。
还好。
是虚惊一场。
诶,谁给她换的睡衣?
她不是穿的Sexy pajamas吗?
“别看了。”许泽南见她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又重新躺下去。他重新揽她入怀中,深藏功与名:“给你换过了。”
似乎是不可置信,他又侧过身,问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你忘了。”他撑着脑袋感慨:“那还挺遗憾。”
从他这个角度既可以看到被他揽着的奚言,又可以看到被奚言挡掉半边的卷着自己的小被子的女儿。
身为男人的那种幸福感不言而喻。
随着许泽南的提醒,奚言也逐渐从睡梦中清醒,恢复了意识。
昨晚,他握着她颈时,手部的青筋绷得紧张,他凸起的喉结上滚落下来的汗水滴在她眼皮上,一滴一滴,她回应他的是热泪盈眶,她颤栗时看见他耳后的血管清晰喷张。
……
后来,她懒懒地勾住他脖子,说,她不想动。
他笑说,没事,他帮她。
他抱她去洗了澡。
也帮她换了干净而保守的睡衣。
而他进行这一切的时候,她知晓得迷迷糊糊。
现在,意识清晰了呀,双侧脸颊迅速升温。
奚言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许泽南哼笑一声,隔着裹住的被子抱住了她。
但因为女儿就睡在身旁,两人的动静也不敢太大。
他抱着她说:“你往我这儿睡过来一点,给我们女儿留点位置。”
奚言看着这张两米宽的床,小繁一人占了一米宽,她和许泽南两个人一共占了一米宽。
“……”奚言压着声音说:“我怎么再往你那边睡过去?睡你身上吗?”
“可以。”许泽南哼笑一声,喉间溢出的都是痒意:“就睡我身上。”
他手臂一抬。
履行了他的玩笑话-
这一夜折腾得挺晚。
许泽南醒来的时候,奚言和小繁还在睡。
他轻着动静先起了床。
洗漱完毕后,他往蒸箱里摆了手工包子。
包子是捏的卡通图案,小猪佩奇、小恐龙和卡通宇航员的造型……
这是昨晚他晚来的原因。
因为得知奚言愿意让他母亲见两个孩子,他母亲赶晚和面、捏造型,蒸出来的手工包子。母亲手巧,捏出的图案造型逼真,上色均匀,称句艺术品也不为过分。
蒸箱工作中。
许泽南将处理好的虾头在砂锅底部炒出诱人的虾油,加入热开水熬煮之后,捞出虾头,再加入清洗过后的香米倒入砂锅,盖上砂锅的盖子。
砂锅炖煮,逐渐有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
他低头在料理台上切香菇和芹菜粒。
他做什么都很专注,做早餐也不例外。
泡泡站一边看了一会儿,见没被他发现,便出声打断了他的专注,叫他一声:“爸爸。”
许泽南切香菇的动作顿住。
他停了下来,看向泡泡:“起床了?”
“嗯。”泡泡回应一句。
“洗漱了没?”
“嗯。”
“搽香香了没?”
“嗯。”
“放在床边的温开水,喝了没?”
“嗯。”
泡泡不厌其烦。
但只是酷酷地嗯着。
似乎他的这些回答就只是应付他这个唠叨的老父亲。
许泽南感觉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最大的变化大概是,他变唠叨了,孩子的事,他事无巨细都想问个清楚。
意识自己这一点后,他自嘲地勾了下唇,摇了摇头,没再讲话。
泡泡穿着拖鞋走到他旁边。
料理台有些高,他踮了脚,伸长了脖子问:“你在做什么?”
泡泡吸了吸鼻子,嗅到鲜香味后,诚实地夸赞:“好香。”
锅里的粥烧至黏稠冒泡。
许泽南弯腰从厨柜里搬出张卡通小矮几,垫在泡泡脚下,又找了件围裙兜着泡泡的脖子套下来。
父子二人都穿着围裙,在料理台前,身影忙碌。
许泽南这些准备工作做完了,才揭开砂锅的盖子。
他握着勺柄搅动砂锅里的粥,侧过脸,对泡泡说:“爸爸在照顾你们的生活。”
泡泡面无表情地点着头:“你刚来的时候,做不出这么香的粥。”
“……”许泽南愣了一下,也承认了:“嗯,这份鲜虾干贝砂锅粥是我妈昨晚上才教我的。她说,你和妹妹这个年纪需要营养,早餐要吃得丰盛。况且,你们的妈妈挑食,没有合口的早餐,她就会吃得比较少。爸爸也想让妈妈多吃点儿饭。”
“嗯哼。”泡泡问:“你的妈妈是谁?”
“啧。”许泽南伸了手臂:“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父子二人之间颇有默契。
泡泡袜子踩在小矮几上,将一叠剥掉虾壳的虾肉递给他,然后说:“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对。”许泽南将虾肉倒入沸腾的粥里,勺子搅拌,他把盘子重新递还给泡泡:“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许泽南的手尚未收回,泡泡又往他手里填了盘泡发过后的干贝:“那你爸爸呢?”
你爸爸呢?
许泽南动作顿住,他浓密的长睫毛垂下去,手里的干贝忘了往砂锅里倒,心里堵上一层泡,咕嘟咕嘟,大抵是比砂锅里的还要沸腾,烫人得厉害。
“你要是再走神,再不搅拌的话。”泡泡舔了下唇,提醒他:“我们就吃不上这么香的粥了。”
泡泡饿了。
实在是不想浪费了一锅本该会很美味的粥。
许泽南这才反应过来,边将干贝加入粥里,边不停的搅拌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他不在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冬天里漏风的窗玻璃。
他的音色低沉,像大提琴琴弦拨出的悲鸣。
让人听了都心冷。
奚言的脚步顿住,在女儿开口想喊爸爸的时候,她蹲下身来,对女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小繁立马配合地捂起唇。
料理台前,父子二人仍在默契地配合着。
泡泡将芹菜粒递过去,问:“他去哪儿了?”
“芹菜最后放。”许泽南将儿子递过来的芹菜粒放置一旁,大理石台面轻磕一声闷响,他低低地说:“他去世了。”
小繁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她扭头看一眼奚言:“妈妈,爸爸的爸爸去世了吗?”
“嗯。”
奚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点了下头,将女儿揽在怀里,并未打断父子二人意外和谐的画面。
泡泡突然伸手,双手伸直去够着勾住许泽的脖子:“你爸爸只是出国了。”
许泽南愣怔住。
但他似乎还记得儿子想吃这粥,他将芹菜粒倒入砂锅里,搅拌均匀。他迅速关了火,随后长臂一揽,把泡泡抱了起来。
泡泡被他抱在身上,泡泡手臂揽住他的脖子,俊秀的小脸贴着他,凑上去,在他额前亲了一口。
“你别难过,你爸爸,他也会回国的。”
儿子亲得刻意。
安慰的成分很明显。
许泽南被儿子的举动感动到,他突然意识到,孩子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能明白死亡的含义。
他们以为死亡等同于出国。
出国会回国。死亡会复活。
也许等待复活的过程很漫长,但只要他们等,就一定能等到。
他们会以他们这个年纪的理解,来做出一些符合这个年纪的反应,就连安慰成年人都带着一种童真童趣。
“你爸爸对你好吗?”泡泡搂着他的脖颈儿,尝试着宽慰他:“他也会像你照顾我和妹妹这样照顾你吗?”
许泽南扯了下唇,抱着儿子坐下来。
粉色的小猪佩奇防水围裙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他抵着儿子的脑袋,说:“他不会。”
孩子面前,他似乎也不想去编织一个关于他父亲的慈父形象,他似乎更想让孩子去构建一个真实的他的父亲的形象。
他告诉儿子。
爷爷是一个很严厉的父亲。
他父亲对他要求很严厉,在他被证明拥有比同龄的孩子更高的智商以后,他的父亲给他安排了各种奥数班、心算班、珠算班等等课外辅导班。
这些训练花费了绝大多数这个不算富裕的家庭的年收入,与此相对应,是也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除了学习和训练,他不被允许做任何事,比如玩,比如做家务,比如学会生活自理,又比如加强体育锻炼,这些,他通通不被允许。
“所以,爸爸在泡泡这个年纪,甚至再大一点儿的年纪里啊,除了学习我什么也不会,别的小朋友也不愿意和我玩。有一回,爸爸终于交到一个新朋友了,但她家里是养蛇的。”
许泽南抬眼,发现了奚言和小繁,她们母女坐在另一张矮几上,也在静静地听他说话。
壁炉里燃着昨夜未尽的火烬,让他想到围炉壁话四个字。
他愿意和他们分享他从未向人讲述过的往事。
因为,他们是他最亲的人,是他的家人。
许泽南和奚言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他看着她,叙述得平静:“你能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往脖子上绕条名叫黄金的蟒蛇,她凑到你面前固执的想要让你摸一摸他的宠物蛇,那样的场景吗?”
“噫。”泡泡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不要摸。”
“对。不要。”许泽南扯起唇角:“爸爸也不想要。”
“所以啊,从那个时候开始,爸爸觉得奥数班、心算班、珠算班并不可怕,它们只是枯燥无味了一些,但至少安全,是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的。”
“但是直到我爸爸去世之前,他才告诉我,那是他在我童年的时候,为了让我戒断贪玩的欲望,一心一意的投入学习之中才刻意安排的。”许泽南说:“他对我采取不光彩的吓唬手段,就只是为了让我在那样小小的年纪里沦为学习的奴隶。”
许泽南轻嘲地扯了下唇。
他父亲这招一石二鸟。
不但让他在童年时期就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感觉到恐惧,也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异性产生着畏惧。
“所以,你才陪着孩子们玩,是希望他们能拥有一个尽情玩乐的童年吗?”奚言出声问。
在他们重逢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要求过孩子们上任何兴趣班,就连无人机也是因为泡泡自己的兴趣点。
“对。”许泽南隔空回答她:“我希望能够陪着他们探索更多未知,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勇气。假使,他们害怕蟒蛇,那是因为本能害怕,是因为已知蟒蛇可怕而害怕,是认知,而不是因为未知而畏惧。”
奚言点点头,表示他可以继续。
“但是我能说他错吗?”壁炉里最后一点碳火燃尽,许泽南眨了下眼:“我不能。”
“因为那样的高压之下,才有了现在的我在某些领域的成就。在认识言言你以后,为了适应娇气的你,我学着去做家务,去照顾你,去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很感谢你在身边的那几年,你让我不再只是一个只会写代码的奇怪男人。”他又扯了下唇:“虽然在你的认知里,我还是一个只会写代码的奇怪男人。”
“我哪里娇气了?”
“这里是个褒义语境。”
“哦。”
“但……我终究比别的男人进入身份和角色慢很多,很遗憾,你还是选择了和我分开……”
其实说到后来,他这些话已经不再是说给孩子们听了,因为,孩子们其实是听不明白的。
他都是说给奚言听的。
将以前,他没来得及也没准备好说给她听的话,现在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她。
后来的话,就无须再说了。
重逢以后,他相较之前,他们第一次交往的改变,是两个人心知肚明的。
奚言松开女儿,从矮几上站起身。
小繁先向许泽南跑过来。
“爸爸。”小繁不能完全听明白,但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她跑过去和哥哥挤在一起:“让小繁抱抱你呀。”
“小繁再亲亲你呀。”
她在爸爸的侧脸上波叽一口。
“爸爸,爷爷让你受苦了呀。”
许泽南一手搂着一个孩子。
“谢谢。”他埋头亲了下女儿的头发:“爸爸的宝贝女儿。”
“爷爷也让爸爸知道了,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小繁转过身,朝着身后招手:“妈妈,爸爸现在需要安慰,你也快过来亲亲爸爸呀。”
奚言笑了。
笑得温暖而坦荡。
她走过来,蹲下身,和他们维持差不多的高度。
“孩子爸爸。”
她主动在许泽南的唇角轻啄了一下。
不带任何□□的,却比任何一次情动都要深刻的亲吻。
壁炉里最后一点儿碳火燃尽了。
但在这第二个寒潮来临之际,他们都感觉到了小家的温暖。
“咕咕咕。”泡泡的肚子饿得叫了。
“小肚咕咕叫。”小繁捂嘴偷笑:“是哥哥先没有能量啦。”
“早餐已经做好了。”许泽南起身:“吃早餐吧。”
早餐摆上桌。
孩子们看见造型逼真的卡通包子,都惊呆了。
“哇哦,比买的小猪包还像小猪包。”小繁小脑袋两边摆摆,说:“比酒楼大师傅做的点心还要精致。太好看了呀,小繁都舍不得吃掉了。”
泡泡说:“泡泡也舍不得吃掉宇航员。”
奚言微笑着给孩子们盛粥。
许泽南给奚言掰开一个小猪包,金黄的流沙馅漏了出来,奚言闻到了奶油混杂着咸蛋黄的味道。
她问:“是孩子奶奶自己做的流沙包吗?”
“嗯,是。”
小繁看到妈妈手里的流心,忍不住也掰开了佩奇的脑袋,小小的嘴巴咬一口,她道:“哇噻,流沙包好好吃呀,奶奶好厉害。”-
临着元宵节,开学没两天了。
奚言临时接到学校通知,要去学校准备一些开学的准备工作。
奚言边换外套,边说:许泽南,我要去忙开学的事情了,今天孩子你带吧。”
许泽南皱了皱眉:“五分钟之前,我们说好了一起带孩子去亲子餐厅乐园。”
“对不起嘛。”奚言踮起脚去吻他,撒娇的成分没多少,糊弄的劲儿却不小:“工作要紧。”
第89章
到亲子餐厅乐园的时候,许泽南仍是一脸不爽。
他背着卡通图案的双肩包,包里面,孩子们的生活用品都是他自己收拾准备的,而他那说好了今天会陪着他们父子父女一起玩的孩子妈妈,在接到学校通知后,用过早餐就直接开车去学校了。
并且,她还拒绝了他的接送请求。
“我跟你的时间又不凑巧,还是我自己开车方便。”
“……”
许泽南和孩子们穿着孩子妈妈为他们搭配的同款亲子装,孩子们各自斜挎着他们的保温水杯,在换鞋区穿上自带的防滑袜。
通过闸机口验票的时候,服务员和他确认:“先生,我们亲子餐厅乐园限定当日入园名额,您购买的是两大两小的园区通票,当前您和孩子是一大两小,请问是否需要我们为您保留入园的第二个名额?”
“不用。”
反正孩子妈妈她也不来。
人民教师快开学了,她的心里面开始只有她的学生,而孩子和孩子爸爸都得往后排排站。
服务员于是再次和他确认:“您确定要完全核销这张门票吗?”并且,服务员告知他后果:“这可能会导致您孩子的妈妈无法入园。”
这种例行告知对许泽南来说,没多大用处。
奚言她要真来了,他可以再去给她买门票。若是她来了,买不到门票,那他们也可以换个地方玩。总之,只要能跟她一起带孩子,在哪儿带都无所谓。
但——
服务员的话对小朋友来说,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小繁听了服务员的话以后,拉了拉、又拽了拽许泽南的手:“爸爸,那要是等一会儿,妈妈她去学校开完会了,她来找我们,可是却被拦在门外怎么办呀?”
“嗯。”许泽南懒散地随口应一声:“那就给妈妈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名额留着。”
服务员觉得他还挺逗的。
面上像个被孩子妈妈鸽了的怨种爸爸,其实心里面也是希望他孩子的妈妈能够突然出现的。
服务员在这儿干了半年了,很少有孩子爸爸在工作日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来亲子餐厅乐园的,而且,这一家人的颜值真的超高,就让人难免印象深刻。
她笑着给他们三个人手腕上分别绕了条窄窄的纸手环,并告知他们凭纸手环进出乐园,当日有效,遗失不补。
许泽南和泡泡没说话。
同步的面无表情。
“知道了啦。”小繁却朝着服务员眨一下眼睛:“谢谢你的提醒呀,漂亮小姐姐。”
这一高帽惹得那年轻的小服务员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起来。她似乎有点儿克制不住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的喜欢,不过,小繁可不是谁都可以抱到的,她敏捷矫健的身体往前一滑,就跑远了去。
那小服务员落了一手空。
泡泡面无表情地跟着妹妹。
而许泽南跟在儿子和女儿身后,弯腰通过低矮的拱形门。
泡泡和小繁这个年纪是不需要他陪着进园的。
海洋池里海洋球是马卡龙色,因为春节假期过去,大多数企业已经开工,而此刻像他这样的男人,放眼整个亲子餐厅乐园也就堪堪只有他一人。
和年前幼儿园小朋友的寒假刚开始那会儿不同,那时好歹有个孩子舅舅跟他一起接受着众多奇怪目光的打量。
今天换了个地儿,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习惯了各种各样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并不觉得难堪和不自在。
就是孩子舅舅不在,还挺无聊的。
许泽南坐在休息区,他找了个全景角度,可以完全看到孩子们的活动情况。
确认了孩子们自己玩得挺好的。
他抻直了长腿,从裤兜里拎出来手机。
自己找点儿乐子,自娱自乐。
但他想了想,还是对着孩子们的活动现场录了个三十秒长的视频,然后,他把视频发给了孩子妈妈。
他静静地等着孩子妈妈的回复。
虽然奚言鸽了他,她没办法在现场跟他一起带孩子,但……如果是云带孩子,他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只可惜,奚言根本没回他消息。
微信还没有那种功能。
看看她到底是已读不回,还是忙到还没来得及看他发给她的消息。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也过去了。
直到,半小时过去了。
许泽南才忍不住敲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直接就被挂断了。
根本没有给予被接起的机会。
许泽南极少遇到被人挂电话的事情。
仅有的那几次,还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许泽南的唇线抿直,就更不爽了。
但这回,奚言好歹回复了他的微信消息。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xy:【在开会】
许泽南愣了愣,随后唇线下压,他感觉到,这种回复似曾相识。
都是因果循环么?
许泽南:【行,那你开。】
奚言有工作要忙。
许泽南便不再打扰她。
等许泽南刚摁灭了手机屏幕的亮度,他手里的手机紧随着震动起来。
以为是奚言看出他的不爽,哄一哄他来了。
其实他要求也不高。
她撒个娇,一哄就好。
许泽南没犹豫,点开消息就看了。
一看,并不是奚言。
给他发消息的有两个人,还都是同时发的。
一个是蒋澄,一个是赵秘书。
就……无趣。
索然无味。
许泽南先看到赵秘书发来的消息,赵秘书发了两条消息,微信头像右上角有个红色的数字2作为提醒。
但许泽南不点开对话框的话,就只能看到一句。
赵叫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用点开联系上下文,许泽南就能看出赵秘书这又是扮的什么危言逆耳的把戏。许泽南随便一眼略过去赵秘书的微信消息,并不给予多余的理睬。
许泽南面无表情的去看蒋澄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蒋澄:【你回江城了?】
这条还行,起码勉强算是条关心。
虽然信息滞后了挺久,但兄弟还行,凑合着。
不像孩子妈妈对他不理不睬。
也不像秘书,只会催他去公司。
许泽南很快回复了他。
许泽南:【你消息挺灵。】
蒋澄:【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蒋澄:【对了,你儿子怎么样了?】
蒋澄这么问了,许泽南就抬眼看了眼海洋球池里面无表情跟着妹妹在蹦床上弹跳的儿子。
他长指敲着手机屏幕。
许泽南:【托蒋大夫的福,我儿子现在手插兜里,在蹦床上蹦得挺高。】
蒋澄:【手插兜里蹦蹦床?】
蒋澄想象了一下印象里的泡泡的模样,又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代入许泽南的那张冷脸……
蒋澄:【你小子生的小子还挺会耍酷。】
跟蒋澄聊天也索然寡味。
还不如看着他两个孩子发呆。
许泽南刚准备收起手机。
蒋澄似乎还没完没了了。
蒋澄:【你什么时候请我去酒吧?】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
许泽南就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公司、家和儿童游乐园。
酒吧这种地方?
他都快忘了男人的活动场所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许泽南:【为什么要去酒吧?】
蒋澄:【你说的请我喝酒,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许泽南:【哪儿不能喝?】
蒋澄:【可是酒吧里可以有美丽动人的邂逅啊。】
许泽南:【我需要?】
蒋澄心想,你不需要。
我他妈需要啊。
但他也没敢说,因为,他怕说完,这顿酒就彻底没得喝了。他兄弟这人原则性强,以前没奚老师和他两个孩子的时候,他虽然和他们一起去酒吧,但他并不喝酒也不泡妞,也就只是不想一个人回家,和他们做个伴儿,也在酒吧里感受一下虚无缥缈的热闹而已。
现在,他什么都有了。
有钱有势有权力有地位也有时间。
有家庭有女人也有孩子。
酒吧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了去的必要。
蒋澄:【行,你说个地儿吧。】
许泽南记得泡泡发烧那几晚,蒋澄给他的手忙脚乱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兄弟之间,不只是可以用一顿酒来衡量的情分,但……一顿酒必不可少。
他不喝酒,蒋澄是知道的。
不过也是长时间未见,借酒之名叙个旧罢了。
许泽南给蒋澄发了个地址。
【白日咖啡,夜晚酒吧。】
蒋澄自然知道他不喝酒。
咖啡也行吧,到时候坑他一瓶好酒。
他酒窖里的有瓶1945年Romanée-Conti,蒋澄看中挺久了,反正他也不喝酒,还挺浪费的。
蒋澄:【马上到。】
发完地址以后,许泽南又补一句:【到了先别进,电话联系。】
之后,许泽南就收起了手机。
手机装进口袋后,他又重新看向游戏区域的孩子。
小繁在蹦床上跳得满头大汗,头发丝儿都被汗水黏结在了一起。泡泡……泡泡居然也是。
两个孩子玩腻了蹦床,去玩黏板墙去了。
许泽南站起身,拎着包,抬腿跨进海洋池。
给两个孩子用消毒湿巾擦拭过手心、口鼻和前后颈,他又给他们换了隔汗巾,叮嘱他们及时饮水之后,他才又重新退回来原地。
一个人坐着久了。
就容易想起某些被忽略掉的人。
和某些没回复的消息。
许泽南重新点开微信。
无需下滑,赵秘书的微信头像在第三个。
他点了进去。
也看清楚了赵秘书的两条完整的微信消息。
赵叫叫:【老板,您初中的时候有没有学过白居易的长恨歌啊?我突然想起这首诗来了,但我又只记得一句,想不起来前后上下文了,您记性好,您看您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我记得的这一句就是——】
赵叫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果然。
许泽南自认为还是了解赵秘书的。
这种生怕集团公司因为他的休假,而出现了重大经营问题的顾虑,他的秘书团估计最近寝食难安。
别人对他多少发怵,所以赵秘书才会被推出来当这个出头鸟。是了,他的秘书们喊他回去经营公司了。
行。
能让他休假一个月,也还算不错。
但,许泽南在等蒋澄来的这会儿,还是感觉挺无聊的,勉强消遣消遣秘书吧。
许泽南:【我是《唐诗三百首》?】
赵觉是完全可以凭老板一句话来判断他的心情的。
他瞬间了然,老板这会儿心情不好不坏,但很无聊,愿意搭理他几句。
秘书做老板的舔狗,并不丢人。
赵觉一连发了N条消息。
赵叫叫:【老板,您可算回复我了。】
赵叫叫:【老板,前半个月,后半个月,您已经整整一个月没上班了,老板。】
赵叫叫:【老板,求求您回来营业吧。再这么下去,公司要垮了,您还有几万名员工等着您投喂呢。】
赵叫叫:【老板不赚钱,秘书怎么赚钱?秘书赚不到钱,秘书就要另谋出路。】
赵觉这话一发出,就收到一条转账消息。
您的好友【老板】向您发起了一笔转账。
赵觉本来还编辑了别的内容,但因为这笔交易金额,他默默删完了编辑好了原本要发的消息。
重新编辑。
赵觉觉:【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泽南:【知道。】
许泽南:【开门红包。】
开门红包,那也未免也太大了点。
赵觉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点下了红包。
他不催他回来上班了。
他问。
赵叫叫:【您现在在哪?】
许泽南:【外面。】
赵叫叫:【外面是哪?】
许泽南:【你要来?】
赵叫叫:【我可以来?】
他本来只是随便打探一下老板身处何处而已,但如果老板让他去的话,他肯定是随叫随到的。
赵叫叫:【我马上来。】
许泽南复制刚刚发给蒋澄的地址,发给赵秘书。
【白日咖啡,夜晚酒吧。】
赵叫叫:【那会不会打扰您和奚老师啊?】
许泽南:【不会。】
赵叫叫:【也是。】
老板给他聊了挺多,赵觉这会儿就有点儿飘飘然。
赵叫叫:【奚老师肯定不和您在一起。她要是和您在一起,您也不可能给我发地址。】?
许泽南自动忽略秘书这些以下犯上的错误。
他需要让他秘书这会儿帮他做点事情。
他让赵秘书从他酒窖里把他那瓶Romanée-Conti带过来。
赵觉和他确认:【是那瓶1945年的Romanée-Conti??】
许泽南:【嗯。】
许泽南:【蒋澄不是喜欢?】
赵觉:【好的,老板,我马上就到。】-
差不多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
小繁穿着厚雨衣雨裤体验挖泥鳅去了,许泽南和泡泡离泥鳅池远远的。
两个人都对这种滑溜溜的鱼类接受无能。
许泽南接到了蒋澄的电话:“你人呢,我们刚进去这家【白日咖啡,夜晚酒吧】的咖啡馆找了你一圈,拢共没几个人,可就是不见你啊?你在哪个包厢,包厢号告诉我们一下?”
许泽南蹙着眉,反问他:“不是说了,到了电话联系?”
得,给他省一个电话费,他还不领情了。
蒋澄:“……我现在打给你,难道是迟了?”
许泽南手握听筒,不紧不慢地:“你先退出来。”
“?”
蒋澄虽不理解,但还是照许泽南的话做。
蒋澄一边握着手机听筒,一边招呼被他一起喊来的严昫往后倒退。
等他们两个人重新走到门外后,他对听筒里的人说:“我们退出来了,然后呢?”
许泽南勾了下唇角:“你看看对面。”
“然后呢?”
“念出来。”
“星诺亲子餐厅乐园。”
“嗯,进来吧。”许泽南:“我在里面。”
他又补一句:“买票进来,来陪我带孩子。”
第90章
赵觉不比蒋澄和严昫晚到多少。
但——他有点儿沾沾自喜。
因为,他是在他们从咖啡店里退出来的时候到的,蒋院长开了外音,而他刚好将他们的电话听得清清楚楚,避免了他抱着瓶Romanée-Conti进去咖啡馆晃点人家店员一圈再出来。
要知道,身为一个秘书,和老板讲话的时机、分寸和尺度是要拿捏好的,有些时候,他可以和老板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但有些时候,时机不对的话,可能就是他作为秘书的专业素养不够了。
赵觉自认为可没有什么勇气在咖啡厅门外给老板打电话质问他,老板,你在哪个包厢呢?
幸好啊,蒋院长已经替他晃点过店员一圈了。
看见赵觉手里抱着瓶Romanée-Conti,就站在他们身后,蒋澄头都麻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看赵觉,看赵觉手里的Romanée-Conti,看看严昫,又看看马路对面的星诺亲子餐厅乐园,问:“他说的请我们喝酒,是在儿童乐园里请?”
“罐装啤酒也就算了,我就当老脸不要了。”蒋澄:“但你老板让你抱瓶Romanée-Conti来是什么意思?他要让我在儿童乐园里喝Romanée-Conti吗?”
“嗐。”赵觉开始和稀泥:“老板做什么事情,自有他的深意。老板的心思,我们做秘书的哪敢胡乱猜测呢?”
严昫笑一声:“别装了,赵秘书。”
“他现在人又不在场,你就大胆的胡乱猜一猜。”
“那我就谈谈我的拙见了。”赵觉笑得比三月春风还要得意:“我老板嘛,我老板那种人,他怎么可能会让您二位在他孩子面前饮酒呢?别说这百来万的1945,就是五块钱一罐的乌苏,他也会沉着脸让您二位在外面喝完了再进来。”
蒋澄虽然面露嫌弃。
但三个人还是牵就许老板,一同抬步往儿童乐园去了,因为是临时从工作岗位上被喊出来的,三个身高185+的男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剪裁得体的西裤,其中一人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瓶1945年的Romanée-Conti,画风还挺清奇。
赵觉说嗨了,还在继续:“依我之拙见,等会儿,他可能要请您二位跟他一起喝汽泡水。”
“而且呢,为了您二位的身体健康,他还会要求你们喝无糖的。”
蒋澄:“……”
严昫:“……”
“那他让你抱瓶Romanée-Conti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是?”
“让您带回家自嗨呗。”
蒋澄翻了翻眼,吐槽:“要不是想我那小繁闺女了,我现在真他妈想扭头就走。”
严昫:“+1。”-
许泽南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姿势放松。
他肩背往后靠在冰凉的墙上,手插口袋,目光紧紧跟着儿童活动区域里不知疲倦的两个孩子,他没再看手机了。
直到,有人喊他。
“老板。”
许泽南偏头,一眼看到赵秘书他们三个人穿着高档西装,上儿童乐园就跟去写字楼去工业园去医院上班似的装模作样。他不解:“不能换件衣服?”
三人一同沉默:“……”
三人看着他穿着和他两个孩子同款的亲子卫衣,又异口同声:“你没说,你也没给我们买。”
赵觉作为秘书,比那两个人多点儿自知之明:“老板,你也没给我们发购买链接。”
这回轮到许泽南沉默了:“……”
他只是让他们别穿得这么正式出现在这儿,可也没想让他们跟他的孩子穿亲子装。
但他想了想又说:“算了,丢人的是你们,又不是我们。”
说到我们,他给正在饮水的女儿的电话手表,拨了个电话过去,但并未等到电话被接通时又挂断,小繁看见未接电话也没回拨。
在其他三个人眼中,这似乎就是他们父女二人的一种相处模式。
小繁盖上杯盖,和身边同样在喝水的哥哥低头说了什么,两个孩子就同步看过来他们这个方向了。
并且,两个孩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爸爸,你喊我和哥哥做什么呀?”
注意到爸爸面前站着的几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小繁立刻揣摩出爸爸的用意来:“是想要我和哥哥跟你的朋友们打招呼吗?”
不等许泽南点头说是,小繁就主动和其他几个人打起招呼来:
“院长叔叔,中午好呀。”
蒋澄:“小繁好。”
“昆虫学家叔叔,中午好呀。”
“小繁宝宝好。”
小繁一个招呼一个招呼打过去,打招呼到严昫这里就卡壳了,她歪了歪脑袋,笑容又甜又灿烂:“叔叔,你是什么叔叔呀?”
“我不是什么叔叔。”严昫在小繁面前蹲下来,笑得和小繁一样灿烂真诚,他耐心地自我介绍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比他们高级。”他自豪极了,是那种血脉相连的优越感:“我是姑父。”
“爸爸的兄弟叫叔叔,爸爸的姐妹叫姑姑。”一直没说话的泡泡突然开口:“你是姑父,那你是爸爸的什么?”
“我是你爸爸的亲姐姐的亲老公。”严昫看着几乎和许泽南同一模子刻出来的小小男生,抖了抖肩,一下子严肃认真了几分:“所以,我是你和小繁妹妹的亲姑父。”
泡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没再说什么。
“哦。”小繁理解了这层关系后,又问:“那院长叔叔,昆虫学家叔叔,还有爸爸的亲姐姐的亲老公,小繁的亲姑父,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
虽然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但他们的确是买了门票进来的。亲子餐厅乐园卖的是亲子门票,不单售卖成人票,因此,他们三个男人没办法买了三大三小的亲子套票。
“你们可以只买两张票呀。”小繁看向闸机,说:“反正我妈妈应该也不会来了呀。”
“你还有名额?”严昫:“你不早说?”
他开玩笑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许泽南觑他一眼:“想都别想。”-
午餐时间到了。
亲子餐厅的电话叫号系统拨了电话过来,六个人,四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就去就餐了。
四个男人中,三个男人西装笔挺。
还有一个男人虽然穿着和两个孩子同款的休闲卫衣,气场却是那四个男人中最强的。
这样的人,走过那条通往就餐区的路时。
惹得别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纷纷投来了目光,也为他们让出一条宽路。
亲子餐厅是没有包厢的。
他们像其他带孩子的父母一样,坐在餐厅的大厅里,蒋澄虽然已经知道了,还是打趣地问:“所以,你请我们来这儿喝1945年份的Romanée-Conti?”
“不是。”
许泽南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看他身后。
蒋澄一转身,发现餐厅服务员就站在他们后面。
手里捧着一打罐装饮料。
“先生,你们点的无糖汽泡水。”
“……”蒋澄不屑一顾:“我不喝无糖汽泡水。”
无法察觉客人的幽默,新来的服务员有点儿尴尬。
手里的饮料不知道是放下呢还是端走。
“无糖不甜的呀。”小繁无意之间却替服务员解了围:“爸爸,你要请院长叔叔喝有糖的饮料呀。”
小繁一说,蒋澄就乐起来了:“小机灵鬼,爱吃糖是不是?当心蛀牙。”
小繁立即捂住嘴巴,随后,使劲的摇头。
泡泡认真地插一句:“舅舅说,只要妹妹吃完糖,有好好刷牙就不会蛀牙的。”
“你舅舅说,好好刷牙就不会蛀牙?”蒋澄哼哼一声:“那你舅舅告诉你们,怎么样才算是好好刷牙吗?”
泡泡摇了摇头:“舅舅不是牙医。”
蒋澄:“那是你舅舅不合格。”
泡泡虽小,人却理性。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只是,蒋澄不知道的是,奚时礼的铁粉就在现场。
赵觉把手里的Romanée-Conti转手往严昫面前一放:“严总,这酒送你了。”
蒋澄:“那不是送我的吗?”
“你说奚师兄不合格。”赵觉:“我不想送你了。”
“奚师兄?”
赵觉扬扬脑袋,像只好斗的昆虫蛐蛐儿:“奚师兄是农学博士,他会给昆虫刷牙,你会吗?”
蒋澄:“我不会。”
“我会给人刷牙。”
蒋澄一招致命:“但你到底是谁的秘书?许泽南给你发工资,还是他大舅子给你发工资?”
赵觉就蔫巴了下平。
“你们别吵了呀。”小繁双手插腰,主持起公道来:“小繁知道呀,好好刷牙就是有效刷牙嘛。”
蒋澄眯起眼:“那什么是有效刷牙?”
emmm。
至于,什么样的刷牙才是有效刷牙。
小繁吱吱吾吾说不出来了。
蒋澄于是就卖弄了一下,他给大家普及了一下,国际公认的有效刷牙方法,巴氏刷牙法。
主要是想取代小繁舅舅在小繁心目中的地位。
取而代之。
讲完以后,他问两个孩子:“小繁和泡泡的舅舅,是这么教你们刷牙的吗?”
两个孩子同时摇了摇头。
小繁说:“舅舅说,只要使用电动牙刷刷牙,就可以刷干净。”
蒋澄拉开一罐无糖汽泡水的拉环,咂了一口:“晚上,我分别给你们同城快递送点儿牙研所最新研发出来的牙刷牙膏套装。”
他看一眼赵觉:“叛变的秘书就不会有。”
赵觉已和蒋澄决裂:“没有就没有。”
送给他,他都会扔垃圾桶。
……
这顿饭以后,泡泡有了新的顾虑。
他坐在许泽南车后排座椅上的时候,还在和爸爸确认:“那妹妹吃了那么多糖,她会不会蛀牙?”
“呸呸呸。”小繁鼓起腮瞪他:“哥哥你快闭嘴吧。”
“你懂不懂墨菲定律?”
“小繁还懂墨菲定律?”
“懂呀,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许泽南听见了,弯了弯唇角。
他开着车,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回答了他们这个问题。
“薛定谔的猫,薛定谔泡泡。”许泽南:“爸爸明天带你们去口腔医院检查一下。”-
晚上,奚言回来的其实不算晚。
她从学校出发的时候,就给许泽南打了个电话,问他带孩子回家了没?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回答她说,早回了。
从许泽南的语气中,奚言可以判断出来,他对她的怨气还挺深的。唉,没办法,毕竟是她先鸽了他。
还是回家以后,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哄哄他吧。
等到奚言回家以后,她发现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儿童房间里的灯光漏出来。
刚好照亮电梯厅到儿童房的那条路。
那父子父女三个人在儿童房里各自在玩自己的乐高,他们好像在比赛。
她和他们说话,他们就“嗯”“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她,但不像平时那样热情。
奚言理亏,穿着袜子,走过去加入他们。
她下巴搁在许泽南的肩上,乖巧向他们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在答应了陪你们去亲子餐厅乐园后,又鸽了你们。”
“好吧。”小繁先扬起下巴,小公主也是会傲娇的:“既然妈妈你知错能改,我们就勉强原谅你了吧。”
小繁给泡泡使了个眼色:“哦?哥哥?”
“是。”泡泡也点头。
“妹妹,我们出去吧。”然后,泡泡站起身,牵起妹妹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门边,他又转过脑袋,面无表情地对奚言说:
“但爸爸需要你自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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