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上来
谢大娘女儿家土养的狼狗, 虽因不怎么能吃上肉有些消瘦,但丝毫不损狼狗的威风凛凛。
大狗身后跟着近两个月大的几只小狗子,虽是小脸圆圆萌动可爱, 但也能看出凶狠模样。
比姜晓家里的雪浪,瞧起来凶多了, 若是好好培养定能看家护院。
“那只小狗怎么有些趴蹄?”姜晓为了安全起见, 站的有些远,隐约觉得其中一只小狗身量稍小后腿站不太直。
可能因为长得与兄弟姐妹不同,这只小狼狗总低着脑袋, 偶尔抬眼瞅瞅姜晓,眼神可怜兮兮,气质也有些怂怂的。
“唉这只小狗说来命不好,母狗产仔时一般会找安全隐蔽的地方偷偷生产后, 再把崽子叼回来,觉得不安全了就会再藏一处。”
谢大娘的女儿怜惜地看了小狗一眼,继续解释道:“我们是从家后头的小山上找到它们的,这只被藏得隐蔽当时没寻回来, 再发现时已经快咽气了,所以长得不太好。”
狼狗有血性是看家护院一把好手,但养起来也很费神费事, 若幼崽时吃食缺了营养钙摄入不足, 后腿就会站不起来。
这只小狗出生时被照顾不足, 农户提供的营养又跟不上步子,便长成了这幅小可怜模样。
姜晓的外婆家养过一条被人遗弃的狼狗, 后腿站不利索一直也治不好。
它对外人特别凶, 但在家人面前很温顺很乖, 被小娃娃欺负揉脑袋揪耳朵之类的, 从来都是一动不动任凭熊孩子蹂.躏。
虽在外时吃过很多苦,但它会撒娇会耍些小聪明,看家护院照看鸡鹅,主人给个眼神它就能懂。
后来它老了,眼神不好耳朵聋了,行动也迟缓了。
姜晓唤它名字,它只会怔怔地看着姜晓,忘记了外婆甚至忘记了它是谁,但偶尔又会冲姜晓撒娇哼哼,眼神温柔的像在看待世间珍宝。
“就它吧,还有紧挨着它的那只。”姜晓声音哽咽地说完,又向狗窝旁走了两步。
“汪!”本是乖乖被主人牵着的大狗,鼻子抽动片刻后,猛地朝姜晓扑过来,谢大娘的女儿女婿拦都拦不住。
眼瞅着几只小狼狗也一同扑过来,姜晓看屋门紧闭脑袋一蒙,冲着院门撒腿就跑。
姜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前面跑,只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还有男女老少的惊呼声。
“快去追啊,伤到人怎么办!”
“拿木棍子,棍子!”
在被几只狗追了约有半个村时,姜晓实在跑不动了,她认命地撑着膝盖,抹了把汗珠在原地喘气。
“汪~”
本是凶神恶煞追赶在后的大小狗,只是凑了过来,无比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姜晓的衣衫。
顶着姜晓手心的皮毛软软的,触感很是光滑。
尤其是那条可怜兮兮的小狗,眼神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欢喜,毫无狼狗的赫赫雄风。
姜晓揉揉有些扭到的脚腕,被好容易追赶上来的木槿扶住。
……好像哪里不太对。
【恭喜宿主激活技能。】
【您的狼崽雪浪获取放牧技能,雪地战狼具有出众的领导力,有大概率让犬类服从其权威。】
姜晓嘴角抽搐地看着环绕在侧的大小狗,“因为我经常抱着雪浪玩儿,沾染了它的气味……所以这些狼狗,把我当狼王了?”
【为宿主的理解力点赞。】
姜晓试着发号施令,“回家去?不要追着我跑。”
大小狗甩甩尾巴,乖乖地转身走开了。
【再次为宿主的理解力点赞!】
谢大娘一家歉疚地围绕在旁,小心询问姜晓状况。
得知姜晓被狗追着崴了脚,谢大娘不再扶着腰,直接一巴掌,拍得女婿向前踉跄了两步。
“看看你养的好狗,我怎么就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了呦……”
眼瞅着要上升为丈母家责骂女婿的家庭矛盾,姜晓赶紧摆摆手出声,“不碍事,我挺喜欢这两只小狗的,就是它们了。”
谢大娘这才捂着胸口,慢慢冷静下来。
随后约定好待谢大娘女儿回娘家时,单牵着这两只小狼狗,完好的送到姜晓家。
**
太阳逐渐西斜,狩猎归来的猎户、打理过田地的耕农、从镇上学堂下学的孩童……纷纷还家。
赵临扛着农具路过麦田时,看到村头居住的陆珩还在锄草,忍不住唤他:“农活是干不完的,早点回家吧。”
“赵叔先回,我把这半垄锄完就走。”陆珩停下手中农活,笑着回应道。
赵临瞅着陆珩温雅谦和的眉眼,摇摇头叹口气走开了。
玉面书生不去考秀才举人,竟戴着草帽跑到田里卖力地干农活,树林子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有。
“农家,借问下去乐平县城的近路。”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头戴墨色斗笠,飞身下马后抱拳向陆珩行礼。
“辛苦了,说吧。”陆珩不动声色地点头,仍是有节奏地挥动着手中的长锄。
“尊主料事如神,自从秘宝居魂剑即将现世的消息被放出,不止是自诩正派的各路人马,那……人也悄悄派出精锐部下拢聚永定城。”
来人正是陆珩的护卫云千重,得到这个好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赶来禀告教主。
陷害教主篡夺大权的贼人,并无治教之才,导致人心散乱,教众从起初零散脱教到如今大批叛离。
这还没过去多少时日,贼人便渐渐对教主旧部放下警惕,甚至不知自身斤两去垂涎居魂剑。
呵不知死活。
誓死追随教主的部下,已做好全然准备,只待教主下令一举反杀。
“我的这位同胞兄长,自幼便把心思全然用来算计我,有这结果倒也不奇怪。”陆珩声音平静无波,不悲不喜。
教主没有自称“本尊”,而用的是“我”?
云千重按下心中不适,回想起昨日霹火堂的林潇潇笑他蠢笨。
人活一口气,这次他定要给那红衣妖女点颜色瞧瞧。
不过那蚀骨散,明明已给了教主多日,怎的还未问出毒阵图下落?
“尊主,属下从药堂顺出来的蚀骨散……莫非是假的?”
陆珩掸掸衣衫下摆的泥土,把农具收拾到一处。
“她嗓子眼儿太细,吞一颗丸药会被卡住,如何还能问话。”
什么眼儿?
云千重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讷讷回道:“一颗使不得,掰成两半儿扔啊。”
“噬心莲做的毒药太苦,她喜吃酸甜的东西,苦瓜都不怎么碰。”
云千重:“……”林潇潇说得对,教主被姜晓那妖女把魂勾去了!
“本尊在这乡野之中心境开阔许多,如今觉得这毒阵图也不是必须之物,应会有其他办法。”
不是必须?应会有其他?
听到教主又自称“本尊”,云千重险险咽下舌尖上的惊呼,他小心翼翼观察陆珩神色,失声低唤道:
“尊主,请三思!您从单枪匹马创立琉焰教,走到今日这一步废了多少心血……属下最是清楚不过。”
只有教主完成老阁主遗命,发挥好中间势力作用,让固化的江湖格局重新洗牌,教主才能重入族谱。
又怎能因那姜晓吃不得苦味,而放弃大业呢?
云千重将心中所想所忧倾吐完毕,教主却并未表态,收拾好农具正欲离开时,突然眉头微蹙。
“教主,难不成是炼魂毒发作了?!”
却听到陆珩略带嫌弃的开口:“千重你小心些,踩到麦田了。”
云千重:“……”
牛车在坑洼的羊肠小道上摇晃前行,夕阳柔和的余光抚过姜晓的眼皮。
姜晓正昏昏欲睡时,听到身旁的木槿轻呼出声:
“姜姐姐,陆大哥来接你回家啦。”
姜晓努力睁开疲累的双眸,看向村口欣长挺拔的身影。
橘红色的余晖照在陆珩如玉的面上,妖冶的桃花眼平添了一丝陌生的温柔。
陆珩向几位村人点头致意,顺手接过姜晓递过来的大包小包,“走吧。”
木槿指着姜晓的脚腕,理所当然地提醒陆珩,“姜姐姐的脚崴了,不好走路。”
看到陆珩眉梢微挑,姜晓心头一颤,连忙摆手否认,“不妨事的。”
正当姜晓准备咬牙单脚跳下车时,陆珩“哦”了一声,将包袱于手掌上又缠了一圈,在“哞哞”叫的车旁半蹲下身子。
“姑娘上来,我背你回家。”
姜晓偶尔不留神碰到陆珩手腕,他都是一副贞洁烈妇被辱的神情,现在让她整个人趴在背上?
这种亲密接触,改日翻旧账时,会被陆珩杀人灭口吧?
姜晓在三位乡亲八卦的目光下,又急又臊,脸颊逐渐滚烫。
“快上来,我腿酸。”陆珩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谢大娘素来看不惯小女子的矜持做派,她戳了下姜晓的腰窝,笑呵呵说道:“快下去,别耽误大娘回家做饭。”
腰窝是姜晓的笑穴,她身子一扭,歪斜着挂到了陆珩的背上。
这大魔头看起来清瘦,没想到后背也是宽厚沉稳的。
姜晓没话找话,“家里的鸡都还好吧?”
“都喂了。”
“余下的麦子地还行吧?”
“都种了。”
? 32、吃鸡
在姜晓问出马厩里的马饿不饿之前, 陆珩先发制人,“姑娘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别提了。”
姜晓方才在牛车上, 怕谢大娘多想,也不好向木槿倾诉。
如今陆珩问起, 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姜晓避开系统这点,把被狼狗一家追了大半个村子的委屈倾吐了个畅快。
姜晓感觉陆珩背脊一僵,继而笑得越发大声, “姑娘真是个人才。”
紧贴在陆珩微凉身躯上的姜晓,被陆珩震得一颤一颤的,她攥住陆珩的衣衫,懵懵地连声低喝道:
“公子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不许笑了……再笑我就跳下去!”
跳是不可能跳的,陆珩在姜晓一路的虚张声势中,背着姜晓进了院子,把她放在床上。
陆珩加垫棉被把姜晓腿抬高, 从水井中打凉水冷敷红肿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公子还学过医术?好厉害。”比起女子该有的娇羞,姜晓被这堪比药王谷弟子的操作,唬住了。
听到姜晓真心实意地夸赞, 陆珩不自在地将药箱中的伤药抛给姜晓, “不过是生存手段, 想学可以教你。”
姜晓赶忙闭紧蚌壳嘴,这大魔头为何什么都想教她?求放过。
“姑娘先吃这个, 甜的。”陆珩本是要去厨房热饭, 转眼又端了一个陶盆进来。
这是一簇簇白玉般的……槐花?
盆里全是半开未开的槐花, 这样的状态香气口感都是最好的。
槐花的采摘是门技术活, 全是花骨朵时因无香所以不好吃,但花若盛开太过时,因香气逸散也是无味。
刚进门时,姜晓注意到院门口立了根长竹竿,一头绑着铁钩。
看来是陆珩为了摘槐花造的。
枝叶繁茂的槐花树很高,人们习惯用带着铁钩的竹竿,先把树枝拉低,再一把一把地将槐花捋下来。
边採边吃,满嘴的甜甜槐花香。
“谢谢公子,我很喜欢。”
姜晓捻起一簇开心地品尝,其中一朵靠近花蕊的地方,竟挤出宛如针尖大小的一滴蜜,“公子真勤快,能抢在蜜蜂的前面。”
陆珩:“……姑娘过誉了。”
陆珩的专业护理和小紫檀药箱双管齐下,只是第二日,姜晓的脚便利索多了。
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后,姜晓当即恢复了勤劳小农女的日常。
姜晓将从县城采买回的东西,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昨日从地里采摘的一把嫩青蒿,被姜晓放在了系统行囊里,此时取出来还是翠嫩欲滴。
不过难以解释的系统,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有机会田庄还是要建一个冰窖才好。
绝尘被姜晓从马厩牵出来,戴上不透光的眼罩,它甩着俊秀的尾巴在石碾旁站定,重操旧业。
“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汗血马,仔细想想,谁家的汗血马有资格磨面粉、米粉呢。”姜晓拍拍打着鼻响的绝尘,理直气壮地安抚道。
随着绝尘一圈圈地拉动碾盘,从粮行购置的精细糯米逐渐被碾碎。
姜晓用小扫帚将石碾上的米粉扫进笸箩里,经过反复筛漏后,驱动汗血马继续碾磨被笸箩纱网兜住的碎糯米粒。
糯米粉准备好后,姜晓把小青蒿剁碎煮熟充作馅料。
姜晓本以为只能吃青蒿做的馅料时,却惊喜地发现厨房墙壁上,竟悬挂了一大块腊肉。
这才想起昨日同谢大娘几人闲聊时,说起陆珩替段猎户做了点小家具,只收了猎物做回礼。
看来就是这肉香扑鼻的风干腊肉了。
姜晓喜滋滋地把腊肉清洗干净,加上小香葱、盐、糖,炒成腊肉馅又拌上了青蒿碎。
这样便可以把馅料与米粉团揉在一起,上蒸笼蒸熟后,就是清香软糯的小青团了。
这次磨的糯米粉够用,姜晓把三月三要售卖的年糕,也一同做了出来。
木槿带着几个陶制茶罐上门时,厨房灶上的笼屉正逸散着清淡悠长的青草香气,还有诱人的咸香味。
“姜姐姐,你的脚伤好些了?我依照约定来送烘制好的茶叶了……好香啊。”
木槿将茶叶罐在石桌上摆放开,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厨房,笑嘻嘻地指着笼屉说道:“这锅里的美味,足够给我压惊啦。”
“没见到青团时,你这丫头怕是已经忘了那琉焰教了吧?喏小心烫。”姜晓垫着笼布揭开蒸汽冲顶的盖子,把其中一份青团端给木槿。
“姜姐姐,后日三月三我们可以做些青团……唔去凌江池卖吧。”木槿边用手扇风给青团降温,边鼓着腮帮子使劲嚼。
“外皮好糯,里面是腊肉馅儿的呀,好有嚼劲!”
姜晓边笑木槿的彩虹吹,边夹起一个青团垫肚子,风干的腊肉因蒸够时辰稍显滋润,嚼起来筋道爽口,咸香味十足。
好吃!
“我还想再吃一个。”木槿看着空荡荡的碟子,意犹未尽地吮了下指尖的腊肉油香。
“半个都没有,糯米和腊肉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姜晓毫不留情地盖好了笼屉。
姜晓擦干净手,将木槿放在石桌上的茶罐,一一打开查看,茶叶的各式香气扑鼻而来。
如今田庄茶叶的贮存,还停留在陶器的阶段有待升级。
大历朝的富贵人家会使用鼓腹瓷瓶,或是用丝质的茶囊来储存茶叶。
姜晓盘算着,今后若是有条件购置贮茶的器皿,用锡制茶罐是最好的。
好在这批雨前茶不需保存多久,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消耗完。
【您收获了白茶。】
【您收获了绿茶。】
【您收获了红茶。】
【您收获了黑茶。】
……
虽然泰康村气候宜人,适宜绝大多数作物生长,姜晓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是要在区区三亩茶田上,打造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茶园吗?
【恭喜宿主完成佃户招募任务。】
这是姜晓在开垦砒砂岩附近的沙地时,激活的人多力量大任务。
没想到田庄第一个招募的,竟然是木槿这个小丫头,这也是因善意获得的缘分。
大历朝的佃户基本有两种。
一种是佃户在地主的土地上耕种,以一定比例与地主进行田地收益的划分。
还有一种是地主提供田地、种子、工具等配套设施,佃户只负责劳作,定期取得事先约定好的酬劳,这对佃户来说风险更小。
至于田庄今后走哪条发展路线,二者合一或是另辟蹊径,姜晓还得在实践中不断摸索。
【庄园当前佃户数量:1人】
【恭喜宿主,您的田庄升级了!】
【您可选择其中一项升级奖励:
A作物生长速度加快
B动物生长速度加快】
“好难抉择,我可以都要吗?”
【宿主,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两项升级奖励都很诱人,权衡之后,姜晓选择了加快作物生长速度。
毕竟麻雀再小都是肉,鸡仔多小都能吃。
可农作物生长周期长,具有不可替代性,且不说刚种好的麦种,即便是个把月长到三寸高的麦苗,也没办法磨成面粉裹腹。
寒雪宫的萧氏兄妹,已付了二十两定钱,预订了田庄的土豆。
可姜晓细细盘算过,家里的土豆除了切芽块种地,再加上日常的做菜消耗后,供应不起萧氏兄妹额外的购买。
田庄的未来目标,是打出田庄农作物品牌,这样的话田庄就更需要农作物的快速生长。
“小瑾,姜姐姐今天要用鸡做道新菜,要和姜姐姐一起吃鸡吗?”
“姜姐姐,吃鸡当然愿意,但杀鸡是门精细手艺,我们还是另寻高人吧。”
木槿心心念念的小鸡炖蘑菇,上次使用的食材,是姜晓与木槿合力,颤颤巍巍杀掉的一只大公鸡。
二人将可怜的大公鸡,砍了一刀又一刀,愣是没敢直接割破公鸡的喉咙。
最后那只大公鸡,是失血过多而亡的。
若公鸡会说话,它应该会尖锐地喊出,“丧尽天良”四字。
因没有杀鸡的经验和胆识,大公鸡黑白相间的漂亮羽毛尽毁,沾染了大片血迹清洗不掉。家里的院子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姜晓废了好番功夫,用沙土遮盖清理血污,才将院子勉强打扫干净。
“好吧……话本里娇滴滴大小姐,手起刀落完美杀鸡,就是一个谎言。”
虽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因上次杀鸡的惨痛教训,木槿陪着姜晓去寻了村里的屠户。
屠三哥专业宰杀猪牛羊,杀鸡就是小菜一碟。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姜晓按每只鸡定额的价钱,今后论只支付给屠三哥杀鸡费用。
“屠三哥,最要紧的是,拔下来的鸡毛要干净利索,完完整整。”姜晓临走前,再次强调了杀鸡的要求。
这样的羽毛才能够用作加工原料。
上次褪掉的些许漂亮鸡毛,被晾晒干净后,姜晓以这些鸡毛为原材料,配合陆珩设计的刻有花纹的底座,制成了几枚简洁漂亮的毽子。
木槿还有方婶家的黑子,都收到了手工鸡毛毽子做礼物。
当时木槿把毽子踢的花样繁杂,黑白相间的毽子在空中凌空翻转,好似天降流星,引得村里的半大孩子们追逐围观。
所以姜晓决定,售卖炸鸡套餐时,把毽子当小赠品吸引孩童购买。
? 33、般配
屠三哥家有冰窖, 除了今日做菜用的鸡,姜晓还说好让屠三哥额外宰杀十只,暂时寄放在他家冰窖里。
这十只鸡是姜晓后日摆摊用的食材。
姜晓与屠户约好, 明日晚些时候她来取,顺便再买些冰块以便路上能给食材保鲜。
因为屠三首次收到保留完整鸡毛这种要求, 为避免砸掉自己的金字招牌, 他打算严格进行烧水、杀鸡放血,将鸡静置一刻钟再用开水拔毛的系列流程。
时间还需要很久,姜晓与木槿二人, 都耗在此处盯着也是浪费。
“小瑾,你在这里看着,等鸡都杀好了,你提一只过来。”
姜晓同木槿打了招呼, 便往家走。
回家路上,姜晓特意拐到菜园子,去查看果蔬生长速度加快后的效果。
园中里种了番茄,若是结了小果子, 姜晓打算用番茄酱打底,做些甜辣酱做蘸料。
菜园里的鸡圈被拆除后,原先逼仄的菜园子开阔了不少。
这几日田地里的农活, 都是陆珩在做。
姜晓得以抽出充足的时间, 除去园子里的杂草枯藤, 将原先东倒西歪的果蔬进行整理。
“菜园子的空气都比别处清新几分。”姜晓深吸了口气,满意地环视自家的园子。
满目青翠, 让人心旷神怡。
园中除了几棵零散的果树, 高高耸立之外, 还可以看到数个高大的蔬菜木架子。
姜晓把原有的豆角、南瓜、苦瓜等爬藤蔬菜, 顺势搭在蔬菜架子上。
这样的菜园也像花园,既美观也不占面积,重点是符合蔬菜的生长诉求,可以增加蔬菜的产量。
系统提供的基础蔬菜种子还有西瓜籽,虽种下的时间相对晚些,悄悄夹杂在原有的果蔬中间后,如今倒也跟上了生长节奏。
“菜苗拔得更高了些,但可惜还是没有结果。”姜晓有些可惜地喃喃道。
不过这样也省去许多麻烦。
若是像姜晓以前看的那些灵泉空间文,一日下种、二日长苗、三日开花、四日结果,那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还真是有些唬人。
姜晓观察四下无人,便一头钻进园子里的小木屋。
上次开垦沙荒地后,姜晓获得了基础蔬菜种子,还有一包西瓜籽。
回到家后,姜晓立即将一枚种子埋到玲珑鼎中,试图再结出几麻袋新鲜蔬果,聆听“砰砰”作响的美妙声音。
却被系统温馨提示,玲珑鼎因使用次数过多,已进入恢复期,以免竭泽而渔。
刚才在屠户家里围观杀鸡时,姜晓收到了系统的信息提示,玲珑鼎种植功能已重新激活。
姜晓轻车熟路地戳开泥土,将西瓜籽塞进鼎里,按部就班进行连环任务第一环。
“叮咚。”
【抱歉的告知宿主,玲珑鼎只能种植粮食作物。】
姜晓:“……请开始你的表演。”
【玲珑鼎是激活种植系统时的新手奖励,宿主打网游时会用新手村给的木剑,去殴打高级副本的boss吗?】
“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制作番茄酱的主意泡汤,姜晓只能回家用茱萸油做些辣酱。
“要能做些甜辣酱就好了,甜的……蜂蜜芥末酱!”姜晓眼前一亮,赶紧锁好园子的大门,快步向方婶家走去。
姜晓扒着低矮的院墙,冲着向院子里喊,“方婶在家吧?”
“在的在的,小娘子怎么过来了?”
方婶出来开门时,粗糙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顶针,攥着绣了一半的针线绷子。
“婶儿家的蜂蜜卖到县里了吗?我想买些蜂蜜。”
养蜂是方婶家的副业,种地之余,勉强补贴些家用。
方婶把姜晓让到凳子上坐下后,她转身进了里屋,而后捧出一个幽香四溢的蜜罐。
“这是刚割的蜜,还没来得及卖到城里。”
方婶取了小木勺,舀出一些,让姜晓尝尝合不合心意。
淡淡的花香味,却非单一的花香。
“甜得钻心,后味微苦……这是百花蜜呀!”
姜晓抿了一小口,在舌尖反复回味不忍吞下,直到醇香浓厚的蜂蜜自行化散。
真没想到,方婶家的小蜂桶,产出的不是单蜜,竟能是百花蜜。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这个时间段花朵繁盛。
而土法养蜂的人家,也会将割蜜时间集中在春夏,现在正是食用蜂蜜的好时节。
一旦进入秋天后因花朵减少,养蜂人便要对蜂蜜割三留七,留足过冬耗用的蜂粮。
姜晓坚持按市场价格付了蜂蜜钱,美滋滋地捧着蜜罐回家。
“姜姐姐,十只鸡都在冰窖里存放好了……屠三哥家的冰窖可真大,怪不得还能靠卖冰块挣钱。”
木槿提了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鸡,已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辛苦了,姜姐姐进屋给你做炸鸡吃!”
若是换了别户人家,可能会担心存放在冰窖的东西被替换,但姜晓倒不担心屠户会替偷换那些鸡。
她家出品的鸡,个个肉质紧实,与其他人家的土鸡相比,有肉眼可见的明显差别。
姜晓提着白条鸡,一头钻进厨房里。
在院子里给绝尘喂马草的木槿,便听着厨房一阵叮咣作响。
随着“滋啦”下油锅声,若有似无的鸡肉香气,悠悠飘散到院中。
木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住地朝厨房张望。
院外往来的村人,经过时无一不是行缓了脚步,使劲嗅嗅食物的香气,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开。
“金黄酥脆的炸鸡,蜂蜜芥末酱还有辣酱,登场了。”
姜晓笑嘻嘻地端了一盘子炸鸡块,放到了后院的石桌上,刚出锅的酥脆表皮还在“噼啪”作响,凌空溅起些许油花。
“姜姐姐,我洗过手了。”木槿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爆出鲜嫩的汁水。
香!脆!嫩!
真想躺在铺满炸鸡的床榻上,翻滚一圈。
木槿顾不得多说话,学着姜晓沾了些蜂蜜芥末酱。
听姜姐姐说,这酱选取了土生土长的黄芥末,黄芥末本身微苦略带辛辣,但百花蜜抵掉了芥末的辛辣。
制成的酱料色泽漂亮,香香甜甜。
黄芥末被蜂蜜裹挟地香味浓郁,和皮酥肉嫩的炸鸡,太般配了!
一阵风卷残云后,木槿慢吞吞地打了个饱嗝,珍惜地吮了吮手上的酥渣。
“小槿,你的手指头今天都要被吮秃噜皮了。”姜晓笑着一把拍开木槿的手。
木槿不好意思地抿嘴回味,“还不是因为……炸鸡实在太好吃了,那么脆的酥皮,里面的鸡肉怎么还会是鲜嫩多汁的呀。”
姜晓从厨房拾了一碟子炸鸡,解释道:“因为鸡肉在下锅前,用十种以上调料腌制过,外面裹的面衣还掺了牛乳、鲜鸡蛋。”
姜晓把碟子放到木槿手边,“这个若是用食盒盖住,捂潮后就不好吃了。”
碟中的仍散发着勾人的香气,还洒了些许的胡椒粉。
“我又吃又拿,怎么像是来打秋风的……谢谢姜姐姐!”木槿想要开口拒绝,但手很诚实地替她做了决定。
“你以为姜姐姐家的秋风,这么好打吗?干活!”姜晓说着,饮了口解腻的沙棘汁,又吞下了一块炸鸡。
? 34、消息
姜晓把装蜂蜜芥末酱的碟子, 刮得干净锃亮后,才抬眸观察日头。
“时间差不多了。”
在乐平县城联系好的园户,应该快带着匠人和包裹好的林果树上门了。
昨日在县城的粮行, 木槿瞧着满仓的米粮袋子,突然忧心起茶田今年的收成。
木槿提到紧邻的南州地区有几处茶园, 正在闹病虫害, 她很担心茶田采完这一批春茶后会出状况。
姜晓立时就想到了,以前每期都要追着看的农林节目,有两期专门讲过茶树与林果树、绿肥等进行间作。
通过建设这种生态茶园, 实现多物种相互促进,以此强化茶树的自然调控力,可以减少病虫害的发生。
茶树的间作套种,是华国传统农耕文化一大精髓。
姜晓从木槿口中得知, 大历的茶园也有茶树间作这种操作,只是形式比较粗放。
热衷于一切种田活动的系统,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叮咚”提示音立刻响起。
【商店已上新,内容丰富的茶园培育手册, 为您拨开迷雾指引前进方向。新品售价:300积分】
手册的可预览部分,内容丰富知识脉络清晰,姜晓痛快地付款, 入手了茶园培育手册。
但姜晓很好奇, 久居在小村庄里的瑾丫头, 是如何能迅速得知南州消息的。
大历幅员辽阔,天下共划分为十个道, 全国设有三百六十四州, 下辖一千五百个县。
而泰康村所归属的安州, 虽与南州是邻州, 却是相距甚远的。
木槿先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往来巡街的官府人士,她这才对姜晓解释:“这消息是上一期江湖小报上写的,段大哥买来看完后,说后面的话本子很有意思,就转送给我了。”
经过木槿的一番解释,姜晓才弄清楚,这江湖小报是何方神圣。
与姜晓所熟知的很多朝代相似,大历的官媒是朝廷发布的邸报,发展至今已很成熟,会定期在民间公开发行兜售。
可大历虽是政治经济强盛,江湖各大势力百花齐放,多元文化繁荣发展,但这里终归是皇权统治下的封建社会。
邸报多是刊载当今圣上的诏令谕旨、官员升迁罢黜等一些基本的政令信息。
因是服务于维护王朝统治秩序,邸报自然要匹配严格的审核制度。
不仅发布的内容受限,很少涉及水灾、日蚀等自然灾害及天象,此外在坊间缓慢的流通速度,也不能满足百姓对信息知识的关心渴求。
而民间组织私自发行的各类小报,里面写的东西花样繁多,沿街叫卖很受百姓的欢迎,江湖小报就是比较受欢迎的一种。
朝廷虽经常下达禁令,遏制小报流通,但因市场潜力巨大,各类小报发展屡禁不止。
有需求便会有市场,这个道理自古颠扑不破。
“差点忘记给姜姐姐看了,这就是江湖小报。”木槿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叠齐整的竹造纸。
姜晓接过边角已被翻阅的有些毛糙的小报,认真查看上面的信息。
雕版印刷术在大历已经开始盛行,这小报的版面简洁大方,内容多种多样。
江湖门派的动向、朝廷不便公开的消息……甚至还有一小块,写了富家小姐破庙逢落魄书生的话本段子。
“姜姐姐,那我先回家,待会在茶园见。”木槿小心端着炸鸡,起身同姜晓告别。
“姜姐姐?”木槿又唤了一声,姜晓这才从江湖小报中抬起头。
“啊?去吧……小报质量不错,这话本子虽然狗血但很感人。”姜晓眼泪汪汪地感慨道。
木槿:“???”这话本写的小姐书生,与狗的血有何干系。
又等了些时候,园户带着几名匠人,拉了几车大树登门了。
夜间刚下过一场大雨,乡间道路有些泥泞难行。
个头矮小的常园户,随意跺了跺靴子上的泥水,把树根被包裹严实的大树,一一介绍给姜晓。
“姜小娘子,这是您要求的香椿树还有板栗树……我们店里的匠人敢说是大历一等一的,大树移植成活后,当季就可以收获香椿板栗。”
常园户对自家的技艺很自信,他边说拍着胸脯作保,黑亮的两撇小胡子,随着大幅度的手势一颤一颤的。
“那就辛苦各位了。”
姜晓锁好门,正打算带着一干人和车,赶往自家茶园。
“哎,姜小娘子,你在这里呀!真让我一通好找。”
听到来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众人都回头看去。
“赵叔怎么寻到这儿了?出什么事了?”姜晓看了眼匆忙赶来的赵临,他正抬手抹了把额上晶亮的汗珠。
雨后的温度并不高,还能出这么多汗,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实在太累了,我先吸口烟缓缓……算了没带烟袋。”
但赵临还是庆幸地舒了口气,幸亏姜小娘子没有去城里,这要是去了城里,他靠这两条老腿怎能赶得上?
方才赵临从外面刚进门,放下手中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婆娘从家里撵出来了。
往日从不离身的旱烟袋,也没来得及抓到手里。
“这事儿说来怕各位笑话……我家婆娘说正坐月子的儿媳妇,在屋里突然闻到一股肉香,我婆娘总忧心儿媳妇吃不下饭,所以赶到院门口去看是谁家飘来的饭香。”
一个大老爷们儿眼巴巴赶到别人面前,只为讨问些吃食,要说女人麻烦起来还真不好伺候。
这让赵临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不自然地看了姜晓一眼,“还是有路过的乡亲告知,说是瑾丫头端了姜小娘子做的肉菜刚路过。”
姜晓瞧自己可能一时半刻走不开,便招呼几位匠人先到宅院一侧的茶棚,在嘎吱作响的长凳子上歇息片刻。
布幡上遒劲有力的“茶”字,正迎风肆意招展。
家里虽经常无人,姜晓也没有把茶棚和桌凳收回去,倒也不怕有人偷。
一则设施陈旧当柴火都嫌空心,二则陆珩用长钉把桌凳狠狠地钉在原地,偷儿即便要卸走桌凳腿儿,也是要费一番大力气的。
“赵叔知道你家的鸡都养的很好,我愿意出那鸡的价钱,再加些辛苦费……劳烦小娘子做一些给我那挑嘴的儿媳,她刚给我家生了大孙子,功劳大的很。”
原来是顾客上门,姜晓松了口气。
“小瑾端走的那盘炸鸡,是我刚琢磨出的新鲜吃食,本来这东西就要售卖的,提前做些卖给赵叔也成,给您便宜点,一份就算三十文吧。”
“怎么这么贵!一只鸡才多少钱?”赵临一听这价钱,立马不喘了顿时挺直腰杆。
乡里乡亲的,这不是趁机坐地起价吗?
赵家主要靠磨豆腐做进项,白嫩的豆腐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
因家里攥着祖上传下来的豆腐方子,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赵家本来靠着儿子儿媳妇磨豆腐,日子就能过的有滋有味。但赵临天生闲不住,不仅要种家里的几亩肥地,还在皮砂岩半坡上开垦了一块荒地,多收些粮食作物聊胜于无。
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哪能这么浪费?
姜晓看出了赵临的眼神中的愕然,她倒是不着急上火。
打算售卖的这些东西,原料都是顶好的,成本高还要耗费时间制作,姜晓本就打算把这部分吃食,面向中高端消费人群出售。
“赵叔刚还说,我家的鸡是顶好的呢。”看到常园户这个潜在客户颇感兴趣地听着,姜晓打起精神来,把精细的原料绘声绘色地分说一通。
话已说到这地步,想到儿媳妇还得喂养乖孙子,赵临咬咬牙狠心道:
“那劳烦小娘子给做一份。”
姜晓推说匠人们都还在等,晚些时候做好了给赵叔送过去。
常园户却来了精神,他本就是个爱吃的,早已听得口齿生津,连忙表示小娘子只管先去做菜,他家匠人手艺好不会拖误多少时辰的。
“小娘子既开着茶摊,劳烦上些茶水还有茶点……那油香的年糕炸鸡我也要一份。”常园户一脸期待地说道。
有钱不赚是傻子。
姜晓手脚麻利地先泡了壶绿茶,又取了碟冰好的桂花糕端到摊子上。
绿配甜,绝配。
刚蒸好的雪白米糕,放在竹篮中被吊在井口冰镇,此时泛着冰甜的香气,姜晓又在表面淋上一层蜂蜜打底的糖桂花。
“好手艺!软糯沙绵,甜而不腻绝了。”常园户自认是个爱吃懂吃的,对于村间小摊的此等出彩手艺,感到惊喜万分。
当酥香四溢的炸鸡上桌时,常园户更是被惊到了,这是高手在民间啊!
本是认定“不值得”的赵临,大口啃完一块鸡肉后,惊觉只剩下了两块,“这钱花的值,城里酒楼的厨子也做不出这手艺……是我见识浅薄了。”
“小娘子,我要带十份回家。”常园户豪气地表示要外带回家。
却被姜晓告知今日售完,如有需要后日三月三,可到凌江池多买些。
“凌江池那么大,三月三游人众多,我到何处去寻小娘子的摊位?”常园户很不满意这般敷衍。
不待姜晓回答,赵临打了个饱嗝,睨了常园户一眼,“这还用说?自然是肉香味最浓的地方。”
姜晓满意地点点头,恭喜赵叔,都会抢答了。
送走赵临后,姜晓便带着一脸幽怨的常园户,还有几位匠人赶到了自家茶园。
清晨刚下过一场雨,远山薄雾与层叠的茶海交相辉映,雨后的茶园像被洗净了一般,新鲜空气中弥漫着绿芽的清香。
常园户粗看了茶园全貌,“小娘子家的茶园空地很多,确实应该再栽种些林果树,不然着实浪费。”
说罢,他便指挥匠人们卸了车,提着铁锹准备在空地上挖深坑。
姜晓拦住了匠人们动手,将要求娓娓道来:“常园户,这三亩茶园不能见到空地就栽种,每亩要种九棵,每棵间距二十七尺四寸,香椿树和板栗树最后都要呈梅花形布排。”
在场的匠人听完俱是一愣,挖坑种树还要精细到四寸?
这又是什么说法。
本在指手画脚的常园户听完,脸色不禁一沉,炸鸡虽好吃但工匠手艺不能被冒犯。
他种了这么多年的花草树木,还没听说茶园的林果树要摆出朵梅花,眼前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滴滴小娘子,哪里来的本事插手他的活计?
想摆梅花回去刺绣去,在田地里开什么玩笑。
姜晓听完常园户最后一句“小娘子只管好生歇着,什么都不需插手”后,笑着将现代科技术语说得通俗:
“常园户计算过叶冠大小对光照影响吗?考虑了我家幼龄茶树树位高低吗?”
几个回合下来,常园户擦擦额头虚汗,“没……不曾……还请指教。”
作者有话说:
? 35、监工
姜晓粗略提及的茶园布局等事, 常园户从业多年也摸到了些门道,今日听姜晓一讲,顿觉豁然开朗。
问及从何处得知这些时, 姜晓只含糊说从师父给的古书习得。
常园户本想再细探一二,但他晓得此等手艺不费些银两显示诚意, 哪能轻易入手, 他只能按下激动的心情点头不言。
姜晓虽说得头头是道,茶园成长状况如何,收益能增几成, 常园户还是决定要静心观望一季。
在场几位工匠正值壮年,都是在林木种植行当,摸爬滚打过的。
金尊玉贵的年轻小娘子,顶多是养养鸡逗逗鹅, 对这香椿树、板栗树移植能有什么研究,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听着常掌柜和姜晓你一言我一语,经验老到的常掌柜竟服气地频频点头,几位工匠皆是目瞪口呆。
“小娘子的要求精细到了四寸, 不好用眼睛估测。”常园户扭头唤身后体格健壮的工匠,“乔六,快去村里熟识人家寻把木尺来。”
“不妨事, 我这里有尺子。”说着, 姜晓取出一把红木拔镂折叠尺。
尺子按照大历度量衡标准制作, 寸格分毫不差。
这是姜晓临出门时,从木工坊顺出来的。
陆珩除了下地劳作, 余下时间喜欢呆在在木工坊摆弄小玩意, 木工坊飞速升级后, 系统中规中矩地奖励了这把红木尺。
整根红尺大气高贵, 以精巧的浅浮雕技法,多处刻有花角鹿、山楂树等瑞兽植物。
看到姜晓递过来红木尺,常园户瞠目结舌一瞬后,赶忙伸手小心接过去。
随后他命匠人们,好生使用红木尺测量行距,护好香椿树已长出的嫩芽,不得有丝毫闪失。
“没想到小娘子对小茶园如此上心,用的尺子都是上品。”常园户不由称赞道。
姜晓唇角微微勾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谬赞了,茶园种的茶既然要售卖,当然要做到最好。”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说财不外露更稳妥,但做生意更忌讳扣扣索索,尽显寒酸之气。
田庄虽原有上等水源肥田、中等瘠薄田、下等无水高田共计五百亩,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确实是笔大数目。
可要是想形成产业规模,实在是不够看。
在囤积到更多合适田地,招揽到更多可靠劳动力前,田庄打造品牌走精品发展路线,最是讨巧也更为实际。
自然经济时代品牌内涵单一,依赖民众人际传播形成的口碑,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姜晓绝不放过可以提升口碑的机会!
姜晓心里打着小算盘,视线却不自觉凝固在香椿树上。
俗话说“雨前香椿嫩如丝”,谷雨前采摘下来的香椿,枝子嫩叶子脆香气足,最是美味有嚼头。
枝繁叶茂的香椿树已抽出了嫩芽,幼嫩鲜亮的红色绿色褐色……在树冠上堆叠,散发着独特的诱人清香。
这东西和香菜一样,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厌恶至极。
姜晓就很喜欢吃香椿,香椿拌豆腐、土鸡蛋炒香椿、椒盐炸椿鱼……
尤其是烫一锅油泼香椿辣子,红红的香椿辣子,盛半勺夹在刚蒸出锅的白面馒头里,那滋味简直绝了,一口气吃四个馍都不费劲。
得到常园户“可少摘些”的示意后,姜晓从横放在地上的香椿树上,小心翼翼地薅了一篮子肥嫩的香椿芽。
好想吃,挪不动脚步。
“姜姐姐,我扣了些蚂蚱,小鸡仔可喜欢吃这个了。”木槿在劳作的工匠身边晃悠了会,实在觉得枯燥乏味,就跑到一旁捉蚂蚱去了。
自从田庄养了一群鸡用来下蛋屯肉,姜晓的雪浪便被派去看管鸡圈,护卫家财。
汗血马绝尘在姜晓面前很高冷,只有在旷野奔驰时,才能提起它的兴致。
没有了小二哈不间断奔跑跳跃的滚圆身影,姜晓独自一人在家时,偌大的院子显得有些冷清。
方婶家的小鸡崽已能离开母鸡生存,姜晓便买了几只回来暂养在箱子里。
毛绒绒的小球球凑在一处,唧唧啾啾很是热闹。
“小瑾又替姜姐姐省了不少米菜呢。”姜晓拍掉手上的土渣,站直了身子夸赞道。
二人正在笑谈间,突然听到其中两位工匠吵嚷起来。
“乔六亏你还人高马大,瞧那胆小的样儿!这样貌普通的小蛇又没有毒,怕个什么劲。”
出言嘲讽的汉子,大大咧咧地直接用手掐住蠕动的蛇,它吐着信子僵直地死了过去。
“四哥!我怕这东西又不是一两日,你何苦为难兄弟?”被挖苦奚落的汉子,看着面前被来回甩动的东西,黝黑的脖颈逐渐胀得通红,面上却失了血色。
“我带回去给你小儿子耍,小娃娃就喜欢鼓捣小蛇玩,可比你强多了。”被称作四哥的壮实男子,将蛇又向不断退后的乔六眼前,猛地一递。
“我待会再拿出来给你看,你这毛病就不能惯着!”乔四郎这才嘟嘟囔囔,恨铁不成钢地把小东西塞进褡裢里。
其他两名工匠见怪不怪,对视一笑继续干手里活计。
常园户看到姜晓失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乔氏兄弟,赶忙上前打圆场,“小娘子莫怪,乔四经常在田间磨炼乔六的心智,不妨事的。”
不妨事?
姜晓很讨厌这种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自以为是帮助别人消除本能恐惧的做法。
乔六被惊成那般模样,还要担心兄长随时再把那东西掏出来,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还能泰然自若地量准尺寸干好手里的活?
“可那乔六郎好可怜,人们恐惧的东西明明都不一样,既然是兄弟干嘛吓唬他……谢大娘那么厉害的人,偏偏就见不得大公鸡,身子能抖得像筛糠。”木槿叹了口气。
“我就好怕下雨天浑身长疙瘩那东西……说它的名字都觉得恶心,姜姐姐有没有怕的?”木槿边说着,边忍不住搓搓胳膊。
姜晓凑近木槿小声说道:“自然是有的,十二生肖亥猪和丑牛之间那东西,姜姐姐怕那个……圆耳朵。”
年幼时姜晓用鼠标玩欢乐连连看,听到大人唤它鼠标,姜晓瞬间就不敢再玩了。
后来父母给姜晓买了好多鼠标,反复拆装确定不是一个东西后,姜晓才慢慢敢碰电脑。
也多亏于此姜晓没有沉迷网络,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人脑是在进化中逐层叠加的,由新哺乳类脑、古哺乳类脑还有爬虫类脑组成。
它们的强弱,会影响到人的本能反应。
因为姜晓的古哺乳类脑弱,不惧怕蛇却对鼠怀有恐惧。
而身强体壮的乔六有一个弱爬虫类脑,小蛇哪怕无毒无害,本能的恐惧也能够让乔六头皮发麻难捱不已。
姜晓调整好表情,款步走到乔氏兄弟近旁。
乔四郎虽是与泥土整日打交道,指甲却很干净衣着也利索,是费心打理过的。
一般这种人怕的东西大概率相同,姜晓决定试试。
“我理解乔工匠想要帮助幼弟的心意,可想着兄长不知何时要掏出那东西,应该无法安心移树了……呀!乔工匠脚边怎么有一只死蟑螂!”
“蟑……哪里!”本是得意洋洋的汉子,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跳得老高,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瞅到脚边油绿的东西,乔四郎才舒了口气,冷静了下来,“这,这不是螳螂吗?小娘子认错了。”
看到乔四郎吃了瘪,另两名看戏干活的工匠,俱是笑得肩膀颤颤。
姜晓耸耸肩,面上满是歉意,“是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螳螂呀,我对村里这些东西还分不太清楚,不小心吓到乔工匠了。”
乔六郎这会也缓了过来,借这凑巧机会与兄长将心比心沟通一番。
而乔四郎面红耳赤,想到自己方才不体面的反应,向兄弟保证以后不搞偷袭了。
“四哥说幺儿喜欢褡裢里这东西,我也会努力的,幺儿肯定想让爹爹陪他一起玩的。”乔六郎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黝黑的面容再次染上些许红晕。
经过这个小插曲,茶园的林果树移植,在姜晓的监工下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春天本就是大树移植的最优时间,因挖掘而损伤的大树根系容易愈合再生,移种成活率是最高的。
雨后的太阳升起,在连绵山脉的上空铺耀万道金光,茶园也镀上一层金色。
姜晓放下心来,难得悠闲地坐在大青石上,赏看乡野美景,不紧不慢地摘捡竹篮里的香椿芽。
不多时谢大娘捶着后腰,气喘吁吁地寻到茶园,说是她家女婿带着两条狼狗,在牧场门口等着了。
姜晓叮嘱好木槿监工,便带着谢大娘去了牧场。
昨日见过的两只小狼狗,看到姜晓后眼睛闪闪发亮,正欲扑上来时被姜晓用眼神呵斥住。
继而两只狗小声汪汪着,乖巧地蹲在门口,只欢快地摇着小尾巴。
钱货两清后谢大娘与姜晓商量,说是女儿家也喂着鸡,想让女婿进院见识下姜晓养的鸡。
乡亲们都传姜晓家的芦花鸡养的好,单看羽毛都是油光水滑的。
“二位稍等。”姜晓领着两只狼狗进了牧场,她得先把雪浪看住,毕竟它是世人眼里的狼崽。
木槿黑子等人不惧怕雪浪,不代表其他村民也能接受。
虽然农户们养的狗,很少栓绳都是四处撒欢,但姜晓还是遵循养狗习惯,找村里的孙铁匠打了几条狗链。
有血性的狼狗虽通人性,可若在街上四处游荡,难免让人心忧。
孙铁匠上了年纪,在县城住不惯,便回村开了铁匠铺。
他虽手艺好,可泰康村作为大村也拢共不足百户,没那么多家整日打新器具,顶多是磨个菜刀修补下大锅。
孙铁匠接到姜晓的订单特别高兴,因久违地能开炉铸铁,他费了力气按姜晓要求,把链子打得精细漂亮又结实。
不过姜晓暂时不打算使用链子,在自家牧场拴住狗崽子们。
一则是它们还小都是听话的,二则拴上链子行动不便影响看护牧场。
最重要的是牧场经过了翻新加固,只要恶人不来进犯,在牧场里狗儿们也不会给村民们添麻烦。
本在雄赳赳气昂昂巡视鸡群的雪浪,看到主人进来,它吐着红润的小舌头,一路嗷呜着冲姜晓狂奔而来。
“雪浪,这是你的小弟,以后要带它们好好看家护院。”
雪浪闻言,收起了傻乎乎的舌头,迈着小短腿绕着两只狼狗踱步一周,“嗷呜!”
稍显健壮的一只立刻“汪”了一声,它看另一只趴蹄的兄弟不声不响,毫不留情地抽了一尾巴。
那只身量稍弱的小可怜,反应过来后晃晃脑袋,慢吞吞地“汪”了一声。
随后姜晓把谢大娘及女婿引进来,“谢大娘,你们可以随便看看。”
牧场的芦花鸡养得好,除去品种优良不可学习外,科学的养殖环境还是可以借鉴的。
姜晓考虑过让母鸡受精孵蛋扩大规模,可系统商店售卖的芦花鸡,就像杂交水稻三系中的不育水稻,根本无法留种繁殖下一代。
只能通过攒积分,兑换更多的芦花鸡。
谢大娘是个爱热闹的,今日第一次进到姜晓家的牧场,却只在鸡圈外围晃悠,并不靠近去看。
“让我这笨女婿,沾沾小娘子家的灵气就好,大娘就不近瞧了。”
姜晓想到木槿说大娘素来怕公鸡,便也不好热情强邀。
三人说话间,突然听到狼狗狂吠。
顺着犬吠的方向望去,姜晓发现一只黄鼠狼,拖着黄扑扑的长尾巴,在蜿蜒的树枝间四处逃窜。
而两只小狼狗,嘶吼着正在拼命地攻击偷鸡贼。
谢大娘的女婿从地上拾起根木棍,正要蹑手蹑脚地上前敲那黄鼠狼。
本乖乖呆在姜晓身侧的雪浪,冲着两只狼狗急促地嗷了一声,两只狼狗甩甩尾巴,一前一后气定神闲地离开了树下。
树上的黄鼠狼借机一跃而下,却被杀了回马枪的狼狗咬住脖子。
黄鼠狼“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没两下就咽气了。
这一套配合杀得漂亮,毫不拖泥带水,姜晓只想鼓掌喝彩。
她养了三只心机狗呢。
“小娘子能否将这黄鼠狼卖给我?”谢大娘女婿有些遗憾地问道。
他本想出手击杀卖个人情,直接把黄鼠狼带走。
可还未来得及出手,电光火石间这黄鼠狼便已丧命,真没想到他家卖出的狼狗,竟如此争气。
黄鼠狼的毛皮浓密顺滑最是值钱,单是茂密挺拔的尾毛,就可以卖给墨斋制作毛笔。
县城的药铺还收黄鼠狼当成药材,将其研成粉末据说能治疗杂症。
……简直浑身是宝。
姜晓对于带鼠字的东西,都没什么太多好感,正忧心怎么处理这血淋淋的东西。
虽说黄鼠狼是老鼠天敌,可它还来跑到鸡圈偷鸡吃。
那可是白花花的积分!这让姜晓不能忍。
看到男子一脸兴奋地要买,姜晓便顺个人情小赚了一笔。
作者有话说:
? 36、坦白
“咯咯!”
姜晓刚送走谢大娘, 便听到有几只芦花鸡在窝旁叫唤,边煽动着肥短的翅膀。
这应该是刚下了蛋,在向主人炫耀。
勤劳的芦花鸡有一个好处, 就是下了蛋不硬护着,若是换了别的品种鸡, 主人到鸡窝里掏蛋难免会挨啄, 怪疼的。
“叭叭叭叭!过来吃饭啦。”姜晓清了清嗓子,上下唇紧绷相击,熟练地发出唤家鸡过来的声音。
看到一群鸡晃悠过来, 姜晓从安放在鸡圈旁的高木箱里,取了米盆捻着小米铺撒在地面上。
母鸡纷纷离窝后,姜晓挎着大篮子去拾捡鸡蛋,不一会便捡了满篮子椭圆光滑的蛋, 有的还冒着新鲜的热气。
姜晓已摸清了芦花鸡下蛋的套路,大部分母鸡每天很早会下一颗,近黄昏时再下一。所以白天来给狗和鸡们喂食,去鸡窝摸蛋, 晚上再来喂食捡蛋,顺便巡视鸡群状况最合适不过。
“鸡蛋已经攒了好多了。”姜晓看着满满的土鸡蛋,决定先回家把茶叶蛋煮上一小锅。
虽然姜晓对自家的食材很自信, 既然要对外售卖, 她还是决定先练练手。
茶叶蛋和清水煮蛋不同, 煮熟后不能着急出锅。
要在浓褐色的酱汁锅里多浸泡些时辰,最好第二天再吃, 这样的茶叶蛋又香又入味。
阳光正好, 小鸡们趴在箱子里晒太阳。
听到姜晓的脚步声, 它们翻动着毛绒绒的滚圆身子, 各种滚各种抻,叽叽啾啾好不热闹。
姜晓洗干净手,小心捉起一只喂食,小鸡吃饱喝足后竟赖在姜晓的食指上,晒着太阳睡着了。
“碰瓷鸡,心机狗……家里都养了些什么神仙动物。”姜晓边念叨,边用指腹撸了下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过手感真好。
茶叶蛋要想做的美味又营养,用料繁多收集复杂,实际动手做起来却不难。
把鸡蛋洗干净凉水下锅煮熟,捞到凉水里用勺底轻磕出裂纹,再简单粗暴地加入各种原料用文火温煮。
因姜晓要给汤汁中加入艾叶等中草药,为不损害其温性药质,特意用陶罐熬煮茶叶蛋。
“红茶、八角、桂皮……盐巴、丹参、川穹,再加入两颗盐渍梅子……翻滚吧!”姜晓把备好的底料按量抛到陶罐里,各式原料在沸水中“噗噗”翻腾。
一锅乱炖才是五香茶叶蛋的精髓。
家里开着火不能离人,姜晓把刚采摘的香椿焯水剁碎,与新鲜的茱萸油一道,做了一小罐油泼香椿辣子。
又取了发酵好的肥头,打算蒸几个白面馍馍,在松软的白面馍中心夹上辣油,解解馋。
约莫煮了两炷香的功夫,姜晓熄灭了炉火,让茶叶蛋在汤汁里泡着。
收拾好厨房后,姜晓担了两壶凉白开还有几个粗瓷碗,给茶园的工匠们送水解渴去了。
常园户手下的工匠干活利索,而主力乔氏兄弟经过姜晓有意调解,挖坑移种更是提了十二分的精神。
天近黄昏时,葱茏的香椿树还有板栗树,顺利地在茶园安家落户。
送走了常园户一行人,姜晓顺路陪着木槿往家走,菜园子今日该浇水了,此时日头落山正好给菜地补充水分。
二人一路讨论着乔六郎明明怕蛇,却因为自家小儿子对其感兴趣,惨白着脸坚持提着那褡裢回家。
“乔工匠可真宠孩子,明眼人都知道他多怕,还要坚持提着那东西回家。”木槿满眼羡慕地说道,有父亲疼爱的孩子命真好。
姜晓明白语言的安慰是苍白的,只能插科打趣道:“这是乔工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咯。”
本是消沉的木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傻乎乎地笑起来。
姜晓拍拍小丫头的肩膀,这就是笑点低的好处。
陆珩从井里提了水,正用葫芦水瓢舀水,给菜地顺次浇水。
隐约听见外面的一大一小,笑声清朗,说着什么养的,跪着也得养下去。
“今日是遇见什么好笑事了吗?”陆珩看到姜晓跨进园子,感兴趣地问道。
姜晓没想到陆珩在园子里,方才笑得毫无形象可言,她抿唇笑笑,不好意思地回道:“小孩子家爱笑闹罢了。”
木槿是个藏不住话的,三言两语把今日壮实的匠人害怕小蛇,自家娃娃却坚持要养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所以姜姐姐说,这是乔工匠自己选的路,自家养的又不能打死,跪着也得养完。”木槿说完,又笑了一会儿。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陆珩还是点头称是,既是姜晓讲的笑话,就需要捧场。
不过这话说得有点意思,自己选的,不能打死,只能好好养着。
想到此处,陆珩抬眸看向姜晓,娇嫩的妙龄女子穿着粗布麻衣,鬓间是劳作过后的薄汗,零散的乌发紧贴着面颊,一双灵巧的美目顾盼生辉。
确实要好好养着。
“姜姐姐陆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木槿同二人打过招呼便出了门,剩下姜晓陆珩二人大眼瞪小眼。
“我和公子一起浇地吧,中午蒸了白面馍馍,待会回家炒个菜就能开饭了。”姜晓搓搓手,便要拿起瓮上的另一个葫芦水瓢。
不及姜晓碰到水瓢,陆珩长臂一捞截下水瓢,“姑娘劳累一日,坐到石凳上去休息片刻。”
姜晓看园子里的泥土大都湿漉漉的,也不再客气,正要到石凳上就坐时,好像突然听到微弱的“吱吱”声。
许是今日总在谈及惧怕之物,因而不由自主地,去警惕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姜晓安慰自己太过杯弓蛇影,只因心里想着那圆耳朵之物,院子里一点点光斑的偏移甚至是夕阳下树荫的变化,都会让自己有些毛骨悚然。
“菜地都浇好了,我们回去吧。”陆珩走到姜晓身前时,姜晓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老鼠的声音。
瞬时汗毛倒立!
“耗子!”不及姜晓理智思考,她失声喊着一个健步蹦到陆珩身上,好似笨拙的树袋熊一样,挂在陆珩的脖颈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微凉的呼吸轻抚姜晓面庞,她感觉眼睛痒痒的,惊惧羞涩纠缠在一处,心脏怦怦直跳。
姜晓老脸一红挣扎着就要下去,却被陆珩一把箍住了纤腰。
“稍等。”姜晓感觉陆珩抱着她,微蹲下身抓了个物件,随手冲前方掷去。
下一瞬便听到尖锐凄惨的“吱”声,姜晓头皮虽簌簌发麻,恐惧却渐渐消散不见。
幸好不是她一人面对。
姜晓正要扭头去看,陆珩冰凉的手心遮住了姜晓的双眼,“姑娘别看。”
“好……”姜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感觉脑袋里空空的,不自觉地紧紧攥住陆珩的后衣襟。
陆珩礼貌地松开箍在姜晓腰上的手,带着姜晓转了个方向,避免她瞧见墙角那一摊死物。
“姑娘松手……松手吧,喘不上气来了。”
姜晓反应过来时,臀下一片大理石的冰凉,她已被陆珩安放在石凳上。
可她的双臂仍紧紧圈着陆珩的脖颈。
而陆珩正抻着脖子,如玉的面容,看起来胀胀的发红甚至有些充血,让人在感动中体会到一丝可笑的滑稽。
“你昨日刚崴了脚,正常走路可以,这样突然上跳还是要尽量避免。”
陆珩揉揉有些发酸的后颈,刚才事发突然,险些反手一巴掌把姜晓击晕。
“多谢公子……公子被我掐疼了吧,都怪我,看到老……鼠就害怕的不得了。”姜晓真心实意地道谢后,不安占据了心头。
“姑娘别怕,这菜园子没有粮食囤积,那些杂碎不过是偶然路过。”陆珩把姜晓放在石凳上后,仍是微曲着膝盖与姜晓平视对话。
“我待会做些捕鼠夹放在园子各处,姑娘可不要误踩上去……还有,若是不凑巧捕到就把夹子一起丢掉,不必颤颤巍巍地想着取下来,再考虑如何去收拾上面的杂碎。”
姜晓从未听陆珩说如此长的话,陆珩这是在安慰她?
“有劳公子费心了。”面前的陆珩仍是二人初见时,那般温柔和煦,却又好像有些不同。
少了份道貌岸然的表里不一,多一份真心实意的……怜惜?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姜晓整个人瞬间清醒了,糖衣炮弹太可怕了。
因整日与陆珩一同劳作,一同吃饭谈天说地,她知道他不爱吃酸,他也知道她喜食甜食,甚至特意採了许多新鲜的槐花给她……
脚崴了被他背着回家,她有多久没有想起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龙困浅滩的琉焰教尊主,曾对她动过寒意彻骨的杀机……若说初见是误打误撞,那陆珩一直留在她身边,到底想要什么?
姜晓按下心中波动,撑着桌子便要起身,脚腕却是一酸,不得已又坐回在石凳上。
“冒犯了。”陆珩撩起衣袍下摆,半蹲在灰扑扑的地上,毫不在意地握住姜晓的脚腕,轻轻推拿。
这怎么可以!
姜晓赶忙将脚向后退,却被陆珩微凉的手掌,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姑娘别动,这是……医者治人。”
既然是医者治人,那大魔头你的耳朵尖,为什么要那么红!
陆珩不紧不慢地揉着姜晓的脚腕,半晌后抬眸看向姜晓,“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后日便是三月三,姑娘要祈愿选何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求仁得仁。”陆珩认真询问的眼神,勾着姜晓不自觉地说出了真心话,而没有插科打诨。
求仁,得仁吗?
陆珩想起那个整天追在姜晓身后的丫头,那次她的大伯和婶婶到门前闹事。
他和姜晓为了把事情说的圆满,声称那日是小丫头生辰,所以邀那丫头到家中吃碗长寿面。
可事情解决后,姜晓得知那丫头生辰已过,又动了无谓的恻隐之心,为丫头补办了生辰宴。
姜晓下厨擀了寓意福寿绵长的长寿面,一两素面、两滴香油、三几青菜,简简单单却是香飘满室。
小丫头闭着眼睛诚心许愿后,姜晓好大声地说道:“借小寿星福光,我希望今后能自由自在好好种田,家有良田五百亩,想种几亩种几亩,全凭我心情决定……公子觉得这愿望能实现吗?”
姜晓双手合十虔诚言毕,眼睛亮亮的盯看着陆珩。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公子?”许是盯看姜晓太久,她有些不自在地唤道。
陆珩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轻笑着缓缓开口:“定能如姑娘所愿。”
初见时姜晓谨言慎行,身怀莫名其妙的善意,让陆珩觉得这姑娘是见到他这张脸后,似其他女子一般对美色的殷勤。
可陆珩后来发现,无论对待男女老少,只要戳中了姜晓的小心思,她都会诚心善待。
时间过得很快,如今姜晓看起来越发轻松自在,虽是善良地有些傻气,却是可爱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 37、节日
想要种田有什么难的?
琉焰教后山, 还有万顷良田,姜晓若是喜欢随她去种。
陆珩本想等炼魂毒彻底化解后,再伺机而动, 如今看来还得再快些……至少得赶上下一季的翻地播种。
江湖动荡暗流涌动,他若是离开, 有些事须得嘱咐好姜晓。
陆珩动作轻柔地放下姜晓的脚, 起身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姑娘往日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个祸患,既选择种瓜得瓜,今后还是远离江湖为妙。”
陆珩推拿的动作轻柔, 姜晓心中放下警惕后,竟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陆珩此言,姜晓心头猛地一震。
姜晓早就怀疑陆珩知道她的身份,尤其那日姜晓要把欺辱木槿的纨绔丢下山崖时, 陆珩笑言“姑娘记住,你是地道的农女,不是小妖女。”
可陆珩此时摊牌又有何益处?
等下!
这朝夕相处的狗男人,在培养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后, 难不成还想着要杀她?!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江湖上哪来的什么名号?莫不是一天三亩地,两天七亩地?”姜晓不愿承认只得顾左言他, 试图蒙混过关。
“蒙面妖女, 心肠恶毒不怜老弱。”陆珩看到姜晓的眼睛滴溜溜直转, 瞧着好笑又有些心疼。
大历百姓闻之色变的蒙面妖女,所作所为大可同秦鹤轩放在一处。
秦鹤轩救下一人, 她便毒其全家, 秦鹤轩捉住匪寇, 她便放虎归山……
蒙面妖女的蛇蝎名字, 总是与侠肝义胆的药王谷少侠秦鹤轩,紧紧缠绕在一处。
也不知是高抬了蒙面妖女,还是贬低了青霜剑秦鹤轩。
看到姜晓因无法反驳而呆愣在原地,陆珩不由轻笑出声。
聪明的时候像只狡黠的猫,发呆的时候像只眼睛圆圆的兔子,还是耳朵耷拉着的垂耳兔。
陆珩偏着身子伸出手,揉揉姜晓凌乱的发髻,随后讪讪地缩回手:“刚摸了脚腕,还没洗手。”
距离第一次见到姜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彼时陆珩遭人暗算,藏匿于树林之中,却看一男一女在梨花林间缠斗。
男子着墨色衣衫形容整肃,声名鹊起的青霜剑寒光闪烁,是药王谷谷主的得意门生,已在江湖中展露头角的侠士秦鹤轩。
而那女子身姿俏丽,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一番苦斗之后女子落败,被秦鹤轩毫不留情地废去武功,秦鹤轩留下一句“蒙面妖女,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自为之。”便策马离去。
“呵……哈……哈,秦家哥哥竟还未认出晓晓吗?你我还曾有过婚约呀。”
那妖女一把扯掉面纱,毫不在意唇角不住溢出的鲜血,媚眼如丝地仰天轻笑道。
“公子怎么……”这马甲掉的太过平和,姜晓接受了马甲掉落的现实后,倒是冷静了下来。
“你二人在梨花林缠斗时,刚巧路过。”
“那公子……”
姜晓这才把事情串联起来,原主记忆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原来竟是陆珩。
只是原主当时已毫无生意,自然也不惧怕被人知晓身份。
“姑娘求仁得仁,往日如何与我无关,我本按照约定陪姑娘发家致富,奈何姑娘没有警惕心让人担忧。”
陆珩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曾为姜晓备好蚀骨散的事,绝不能让她知晓。
“江湖人无论正邪,只杀自己能杀之人,你的秦家哥……哥也一样。”
陆珩话已至此,姜晓点点头,沉默无言。
这话虽有些偏激,可确实能解释秦鹤轩客气回应林潇潇,因为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
最重要的是,但愿如陆珩所言,他如今不会妄动杀意。
又听陆珩轻声说道:“我背姑娘回家吧。”
若说姜晓有些习惯了陆珩的温柔,那今日二人长谈后,总感觉大魔头被魂穿了。
到家后陆珩按姜晓提示,把备好的饭菜蒸在大灶上,便一头扎进了木工坊。
“捕鼠夹做得粗糙,有机会还是要抱只猫回来。”陆珩抓着一个设计巧妙的夹子,把使用方式同姜晓说了一遍。
不多时,陆珩又拎着一串小巧的木牌走过来,“机关牵引术虽可解除,但姑娘田庄地广,以机关庇护最是可取。”
陆珩将木牌递到姜晓手中,耐心解释道:“我这几日将玄莹石钻为多块碎石,嵌入这木牌中。五百亩田地,姑娘一人耕作实在辛苦,若寻到适合的佃户可将木牌给他,既在一条船上他们自会护着姑娘。”
梨花木牌精致小巧,正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姜”字。
“公子留步。”姜晓捏着手中珍贵的木牌,鼓起勇气唤陆珩。
“姑娘可是担忧不轨之人偷换木牌?在凹槽处沾一滴佃户的指尖血,木牌便只能服务于此人。”
“公子好思虑,只是……锅里的水快熬干了。”姜晓伸手指向厨房,不好意思地提醒道。
热腾腾的饭食上桌,姜晓先取了松软的馒头,沾了辣油美滋滋地狠咬了一口。
陆珩有伤在身,不宜吃辛辣食物,姜晓素来怕他伤重易怒,从来不给他面前摆辛辣食物。
可现在陆珩却眼巴巴瞅着姜晓,“就吃一口,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喏就这一点。”姜晓掰了一小块馍,用竹签挑了一滴辣油递给陆珩。
空气中的辣味浓香扑鼻,陆珩却只分到险些看不见的一滴辣油。
“行吧,那我把拉回来木料整理一下。”陆珩把馍一口吞下,有些消沉地转身。
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姜晓手中剩下的馍,蘸了辣油叼在嘴里走开了。
看起来,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农历三月三。
当今圣上为示太平盛世,每年三月三与民同乐,携朝中大臣们一道,在京郊春游。
而各州县的地方官员顺承上意,三月三这天各州县,无不是扶老携幼全家出动,翠帐彩幄人流如织。
乐平县城最有名的凌江,春水绿波春草碧色,最是周边百姓春游赏玩的好去处。
既是暮春时节,天亮的越来越早了。
陆珩驾着堆放满各种器具食材的马车,载着姜晓还有哈欠连天的木槿、黑子,一路疾行。
马车赶到凌江池畔时,东方才刚现出鱼肚白,一只漂亮的蜻蜓掠水而过,激得江面涟漪微微。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又因汗血马跑得快,凌江边仅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食摊子,大多还是挑着扁担不占地方的那种。
官府出资邀请的插花佩环的乐人,早已搭建好了出演散乐的台子。
耍猴人圈好摊位,开始敲起铜锣,用细铁链拽着戴帽戏猴,让它挥舞着小旗在山羊背上来回翻滚招揽客人。
姜晓的摊位,很幸运地占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从宽阔大路上过来的车马行人,大多会路过姜晓的摊位。
此处又距凌江水面不远,无论是文人在江畔幽静处流觞曲水,或是男女老少以艾草沾点江水湿身祈福时,都能大略扫上姜晓的摊位一眼。
当马车厢被安放到地面上时,引得周遭的商贩还有零散行人纷纷侧目。
系统给的移动式小吃摊图纸,只是市面上常见的,靠两个轱辘支撑的平板小推车。
前几日陆珩收到图纸时,先是嫌弃地打量了图纸几眼,又询问了姜晓对推车的要求。
姜晓当时回答说,要有地方放小炉子做菜加热,又随口念叨了句,要是能有顶棚遮阳避风就好了。
当陆珩轻飘飘地告知“姑娘,你要的小吃摊组装好了”时,姜晓看到陆珩展示在院子里的成品,她好半天合不拢嘴。
车厢高大宽敞,通体木制,涂了栗壳色的大漆。
行时是宽敞的马车,静时是小吃摊的顶尖配置。
车厢内可以放置两个小炉子,还有案板一干物件,是半封闭式的小厨房。
姜晓为萧氏兄妹提供茶点,顺利完成茶馆升级任务后,从系统处获得了即将散架的木桌长凳。
而系统存留了最后一丝良知,提供的是精细榫卯结构可折叠的桌凳。
陆珩因此受到启发,进一步优化了折叠桌椅,新制的几套折叠桌椅,就被放置在车壁的暗格里。
最大限度,完美利用空间。
果然,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
到了目的地,陆珩把几套折叠桌椅,从暗格中抽出来摆放好。
“公子,话本上说有位皇帝痴迷于木匠手艺,因觉得宫里的床非常沉重,亲自设计,废寝忘食地制作了携带便利的折叠床。”
陆珩好笑地瞥了姜晓一眼,“姑娘意思是也想要一个巨大的床,再进行华丽的装饰?”
“这倒不是,就是突然想起这个小故事。”那个木匠皇帝,可是有名的很。
“姑娘想想就好,家里暂时没那么多银两,进行金银玉石的装饰。”
正当姜晓收拾着,用火折子点炉火,加热锅里的茶叶蛋时,听到女娃娃稚嫩的声音。
“爹爹,好漂亮的小房子,好俊俏的大马儿,蓉儿想吃这里的好东西。”
被女儿拖拽着前行的男子,轻甩衣袖想拿出平日呵斥学生的架势,可又想到今晨答应夫人放下架子不带奴仆,好生陪女儿踏青。
“外食不干净!”男子叹口气,嫌弃地扫视了眼食摊,全是灰尘的外食。
却瞧着女儿小嘴一撇,泫然欲泣。
男子看了眼悬挂在摊前的食单:茶叶蛋、炸鸡年糕套餐、青团(限时特供)
只有茶叶蛋好歹有外壳,少沾染些杂物,“来颗茶叶蛋。”
木槿边给炉子扇风,边腹诽道:等着你流口水!还敢嫌弃姜姐姐的手艺。
锅里的茶叶蛋很快热好,道不清的浓厚香味,飘散四处。
被盛放在纸袋中的茶叶蛋,很快送到了面色不善的男子手中。
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坐在长凳上,小短腿在半空中晃动。
“啊~娘亲说不能弄脏新衣服,爹爹喂蓉儿。”
“爹爹帮蓉儿剥鸡蛋。”微裂的蛋壳散出隐隐茶香,男子剥了一半,忍不住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女娃娃圆润漂亮的眼睛,随着男子的双手不停地移动,“我要告诉娘亲,爹爹偷吃蓉儿的茶叶蛋!”
“乖,爹爹是在给你咬大船。”男子砸砸嘴巴,回味口中蛋黄绵软的清香,刚说完凑上去又咬了一口。
女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蓉儿乖,不哭了……这是月牙儿,蓉儿不是最喜欢新月吗……”
年轻的父亲,手捧着只剩一层薄蛋清的茶叶蛋,无措地安抚哭得喘不上气儿的女娃娃。
? 38、顺遂
咬大船?啃新月?
姜晓看到这对活宝父女的互动, 努力憋着不敢笑出声。
竟还真有这样获取孩童手中食物的说辞,书中诚不欺我。
现下时辰尚早,往来的车马行人稀少, 周遭立起的各色裙幄或是毡帐仍是零星。
加之被唤做蓉儿的女娃娃,家教看起来很好, 虽是哭泣却非撕心裂肺朗声大哭, 只是皱一张白嫩小脸,兀自抽抽搭搭啜泣着。
倒是没有惹来众人围观,也称不上影响小吃摊的生意。
娇小的女娃娃坐在长凳上, 小短腿还半晃在空中,瞧着怪可怜的。
“小瑾,取一只流星毽来。”姜晓说着,对木槿使了个眼色。
木槿会意, 从篓子里取出一只鸡毛键,走到摊前的空地上,先是踢了一个葫芦钓鱼,又转身耍了个双插花。
不出意料地吸引了女娃娃的视线, 她的抽泣声渐渐沉了下去,转而直愣愣看着木槿耍毽子,“这毽子好漂亮呀。”
随即木槿脚尖一点, 鸡毛毽子像燕子在水面快速略过一般后, 俯冲向地面又腾空拉起, 画出一道虚晃的弧线后,才降落到女娃娃的面前。
这便是有名的踢毽子花样动作, “拉燕”。
“大姐姐踢得好好!”本在与父亲赌气的女娃娃, 彻底停止了哭泣, 只是忍不住吸了吸微红的小鼻子。
本是手忙脚乱的男子, 看商家有心安抚女儿,且这小摊子做的茶叶蛋又着实美味,先前心中的偏见也消了三分。
女儿一直盯着这漂亮精巧的小东西,男子连忙站起身询问:“不知这抛足戏具售价几何?”
毽子在大历朝又称抛足戏具,是民间用来娱乐的小玩意。
“客官,这流星毽是我家娘子和郎君亲制的,并不出售。”
木槿说着瞅了姜晓一眼,收获了鼓励的眼神后放心说道:“这个是搭配炸鸡年糕的幼童套餐附赠的,蓉儿若是喜欢,可以先玩我的这个毽子。”
“何为炸鸡套餐?”男子是乐平县县学的学官,自认学富五车,却是从未听过套餐之说,市井间的俗称真是层出不穷。
姜晓看炸鸡的第一笔生意登门,便耐心给男子解释。
炸鸡块、年糕可以单购买,辣酱还有蜂蜜芥末酱不单独出售,若是炸鸡搭配年糕、酱料一同买入便算作套餐,按一份三十九文的价格进行交易。
这样的套餐买两份,可以领着孩童,来换一枚漂亮的流星毽。
炸鸡蘸酱是新鲜吃法,姜晓担心客人不敢尝试,以这样的方式让人尝鲜,只要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余下的生意便好做了。
男子听到解释,清楚后没有犹豫,便从钱袋中取出碎银,“两份套餐,五颗茶叶蛋。”
“炸鸡现下油锅才好吃,客官稍等。”姜晓说完,取了一枚簇新的流星毽递给女娃娃。
女娃娃把毽子捏在手里,高兴地左右翻看却不去玩,“蓉儿很乖,等回家换了衣衫再玩。”
毽子以黑白相间的光洁鸡毛为原材料,底座还刻有陆珩设计的花纹,简洁大方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富家子弟拿去玩耍也不会失了脸面。
那边陆珩已架好了油锅,炉子里也起了小火。
姜晓挽起衣袖戴好自制的围裙,把腌制好的鸡肉块在面衣中滚了一圈,只待油温够了便可以起锅开炸。
姜晓的小吃摊这般大费周章的铺设,不同于其他箩筐扁担的小商贩,已经吸引了零星往来的游客。
路人又看到端坐在桌前,细细品尝茶叶蛋的男子,一副陶醉其中飘飘欲仙的模样,虽然很像托儿,但更多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十文钱一个的茶叶蛋虽是不便宜,却也是可以尝一尝的。
“一个茶叶蛋。”
“劳烦给我也来一个。”
……
就在姜晓的小吃摊客流量逐渐增多,生意红火热闹时,陵江池边一棵垂柳下的毡帐里,气氛正僵。
起了大早携妻儿赶到此处的常园户,正跪坐在低矮的食案旁,萎靡不振。
常园户前日在泰康村吃到的炸鸡惊为天人,当时茶摊的姜小娘子说炸鸡售罄,三月三这日会在陵江池边当场制作出售。
那等美味一旦烹饪出锅,就算游人没有看到金黄酥脆的外表,光是诱人的香味藏都藏不住,定要引得众人争相尝鲜。
若是到晚了,岂不又是擦肩而过的遗憾!
常园户平日在外奔波赚钱,很少带妻儿外出,往年的三月三都是午后,才匆匆来逛上一圈便走。
这才想借这个机会,在妻儿面前表现一二,预想中春游野餐本是和睦温馨的,谁曾想清晨的陵江池,竟是阴冷北风拂面。
失策失策,常园户听到发妻的唠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非要起个大早来江边灌北风,孩子要是被吹坏了,我今日同你没完!”常园户的妻子王氏,怀抱着困倦的小儿子,压低声音瞪视自家不着调的男人。
常家的婢子仆役将毡帐支好,在低矮食案上摆了胡饼酪浆后,看主家又要吵嚷起来,便很识眼色的垂目躬身退了出去。
“幺儿是男子汉,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我这不是想带你们来尝个新鲜,你这起床气真是要不……得。”常园户只得讷讷回道。
不多时,被常园户派出去寻炸鸡摊的仆役,挑了帘子进来。
“您说的那个鸡没寻到,倒是寻到了一处卖茶叶蛋的好摊子。”仆役并不识字,在各处摊贩旁转了一圈,被鲜香四溢的茶叶蛋吸引了过去。
想着总得买些热乎吃食给主家暖腹,他便自作主张买了三颗回来。
“这个时辰了,炸鸡摊子难道还未出来?”常园户携妻儿在毛毡帐篷里,正啃着僵硬的胡饼,饮着泛凉的酪浆。
“你这个冤家,我说晚些时候再来,你偏偏要赶个大早,还说什么那鸡肉来晚了便抢不到了。”
常园户的妻子听了仆役这一通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也不肯接过小巧的纸袋。
家里虽比不得那些锦绣帘幕后的豪门贵族,可平日也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竟会被破茶摊里上不得台面的鸡肉,迷得神魂颠倒!
真让自已丢脸!
“算了,你跑了一圈辛苦了,也吃上一颗暖暖肚子吧。”常园户看妻子闭口不吃,便递了纸袋给站在门口的仆役。
胡饼酪浆并不好下肚,常园户腹中早已咕咕直响,他三两下剥掉了茶叶蛋壳,狠狠咬了一口。
这,这也太香了吧!
一颗茶叶蛋两口就没了,常园户又将手伸向案上的另一颗,却被妻子敲了个正着。
“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我倒要看看有多好吃……幺儿先来咬一口。”
王氏喂了小儿子一口后,忍住被咸香味诱惑的冲动,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
这茶叶蛋不止纹络敲的漂亮,味道更是绝了,滋味浓郁定是浸泡够了时辰的。
“这是何处买的?”王氏赶忙问道。
看到妻子一脸满足的模样,常园户喜出望外,既没然有炸鸡,这天降的茶叶蛋也好。
“快带路,我亲自去买!”
小儿子被茶叶蛋勾得胃口大开,闻言嚷着也要跟着同去,夫妻二人便带了儿子一同去寻。
到了仆役说的地方时,小吃摊已是围了一圈的人。
常园户为讨妻儿欢心,探着胳膊挤到人群里,“二十颗茶叶蛋!”
“二百文,茶叶蛋请收好……常园户,炸鸡、青团有需要的吗?”
炸鸡?!
常园户定睛一看,在小屋子里开口说话的,不是爱笑的姜小娘子又是谁。
“要的,先来三份炸鸡尝尝。”姜小娘子上次说过,炸鸡现做的才好吃,待吃完了再买。
常园户一家带着胜利的果实在食桌旁落座,对着面前鲜香酥脆的炸鸡,话都顾不得讲,大快朵颐。
王氏毫不矜持地抓起鸡腿大大咬了一口,酥脆的表皮还在噼啪冒油,岂料里面的细肉仍是香嫩可口。
“这炸鸡虽好吃,吃了四份后有些腻。”一波客人已散去,常园户对着前来问询是否可口的姜晓,实话实说。
姜晓心中好笑,一只鸡下肚能不腻吗,便是山珍海味也不是这般吃法。
“常园户可要搭配着沙棘汁品尝一二?酸甜可口正好解腻。”
炸鸡与冒着气泡的可乐本是最般配的,但如今条件受限制不出可乐,姜晓还在寻找合适的搭配。
大历朝盛行各种饮品,酒、茶、豆制饮品、奶制饮品,各种果汁如甘蔗汁、乌梅汁等都在百姓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春季饮得多是扶桑叶汁,姜晓买来尝过一杯,带着青涩的树叶气,略带酸甜却还是怪怪的……唔像是山羊在啃草根。
名为酪浆的饮子最为普遍,受欢迎的程度大抵是可乐的地位。
其实酪浆就是牛羊奶制成的浓稠饮品,带着一丝膻腥的酸味。
“沙棘?这季节哪里来的沙棘,劳烦也来两杯。”女儿蓉儿正在换牙吃得慢,男子饱食一餐后正枯坐无趣,听到姜晓说沙棘汁便出声询问。
常园户眼前一亮,这不是县学的林夫子吗?
本就是春游赏玩的悠闲日子,常园户回身打了招呼,便与林朗闲谈起来。
待姜晓端了新鲜的沙棘汁上来,林朗佩服地回道:“季节不对,还有如此酸甜的沙棘可吃,店家好心思。”
姜晓没有解释只笑了笑,涉及商家秘方人们也不会追根究底。
田庄的沙地多,姜晓把边角的沙棘丛留下,昨日才都采摘下来制成饮品后,寄放在屠户家的冰窖里。
今日从冰窖中取出,仍是新鲜爽口。
常园户观林博士对姜晓评价不错,便想牵线搭桥做个顺水人情。
今年的春节刚过去没多久,常园户经常光顾的食肆已倒闭了两家。
他的嘴巴刁一般吃食难以入口,可偏偏看上的食肆,倒闭的委实迅速,简直是个诅咒。
那姜小娘子的茶摊开在村子里实在冷清,免不得经营惨淡,若是姜小娘子不再卖美食,又要到何处去寻那么可口的美食?
“林博士,县学的公厨不是在寻供货的食肆吗,我瞧姜小娘子家的就很不错。”
县学的林木花卉都是常家打理的,林朗也不避讳地顽笑,“常园户,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吗?”
若不是不了解常园户的为人,林朗都要以为这是急赚中间费的掮客了。
常园户气定神闲地摇摇头,翘起的小胡子颤颤巍巍,“此家供的乃是琼浆玉液,林博士岂能不知?”
经常园户热心引荐,姜晓按捺住喜悦,恭敬地与林朗见礼。
小吃摊本就不是长久之道,起早贪黑最是辛苦,再者流动的摊位终究不入流,若要发展餐饮还是要回归到开店铺。
姜晓借三月三春游热潮在凌江边摆摊,除了将田庄产出包装一番多赚些银子,更重要的是想打出些名气来。
如今这般境遇,真是瞌睡了有人送鹅绒枕。
大历开朝先祖虽是武将出生,却注重人才教育,此后历任皇帝均沿袭此道。
除了民间书院创办得红红火火,富贵人家自资聘请的西席先生外,政府出资开办的官学繁盛。
京城中有最高学府,而各州、县依规格创建了州学、县学。
乐平县虽是县城却靠近永定城,县学办得红红火火,竟不比州学差。
可能在这个时代,能接受教育的终归是少数,读书人在不识字的百姓眼中是闪光的存在。
而县学教授学生课业的博士、助教,更是受人尊敬。
“林博士不仅授课,更是县学主管学务的学官。”常园户介绍林朗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姜晓心中暗道,这笔生意若是谈妥了,从长远考虑太值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材质口感无可挑剔的茶叶蛋仍按市价出售,但运送货物的费用姜晓需要自担。
“那后日赶在早膳前,先送一百颗茶叶蛋到县学,试试大家的反应。”
“青……青团。”林博士的女儿瘪着嘴弱弱插话,“蓉儿的牙被粘掉了呜呜。”
小吃摊上确实没有标注,牙口不好者禁食青团。
姜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砸懵了,正要开口安抚女娃娃,却听到林博士笑得和善。
“店家果真是好用料!小女的乳牙松动许久,迟迟不肯脱落,多亏了店家的好手艺。”
“呵……客气客气。”姜晓还能说什么呢,作为一个非酋运气突然这么好,还怪不适应的。
王氏满目温柔地看着自家男人与人谈笑风生,而小儿子抓着店家自制的流星毽,正玩得开心。
天还未亮时,相公非将自己从暖和的被窝中唤起来,来这凉风习习的江边寻劳什子摊位,王氏愤懑间起床气涌上心头,狠狠的挠了相公一把。
她不应该挠相公那么狠,当时血珠子都溅出来了,“劳烦相公遇见这家美食时,还想着家中妻儿……待会回了毡帐我给你敷药。”
常园户看到发妻温柔似水的模样,又听到儿子因抢到了数量有限的毽子,张口闭口间对爹爹的崇拜。
他简直是受宠若惊,有多久没有过此等待遇了?
姜小娘子简直就是福星!
日头渐起天空现出和煦温婉的光泽,凌江池的清冷一扫而空。
骏马香车络绎不绝,各色毡帐已在树旁石边紧凑伫立,女子们用竹竿撑起罩裙形成五彩斑斓的裙幄,还有文人雅客居于期间的六曲屏风……
一波新的客人闻香前来,姜晓的食摊再次热闹起来。
“茶叶蛋怎么卖?竟要十文一个……算了还是来两个吧。”
“这流星毽怎么还限量,先到先得啊?”
……
常园户本已走远,却又满脸笑意地转身回来,上前冲姜晓陆珩拱手行礼。
“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郎君真是貌若潘安心比朗月,在下谢过了。”
姜晓:“……”
陆珩:“……”
木槿已带着黑子去寻热闹,无人在旁应景地吐槽一二。
姜晓陆珩对视一眼。
我们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 39、云麾
姜晓二人虽不知为何, 还是连忙回礼,“常园户客气了。”
“总之我家娘子对这炸鸡、茶叶蛋十分满意,谢过了。”常园户乐呵呵地说道。
姜晓心中明晰了几分, 原来是畏惧妻子的耙耳朵,实打实胜利的一天。
“你们初到此处出摊, 我免不得嘴碎再多说一句。”常园户指了指略高些山丘上的绣锦帷幕。
“听说那边都是副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是南衙千羽卫护送的,咱小老百姓千万要绕道走不要去招惹。”
大历的副都城,就是距县城不远的永定城。
“喔?可是叶书文统领的南衙千羽卫?”本是一直安静打下手的陆珩, 突然感兴趣地掺言。
“郎君是说云麾将军吗?坊间早都传言他战亡了,如今是叶将军的副将统领千羽卫。”常园户虽是一介商户,却因林木花卉的手艺,与县城有脸面的官家、富户有往来, 消息自然比旁人灵通些。
“可惜了可惜了……大过节的不说这些了,我先走了,祝生意兴隆。”常园户摇头叹息一声,告辞离开了。
听到常园户提到云麾将军, 姜晓险些啧啧两声。
战什么亡呀,不久后的论剑大会,这云麾将军还要登场的。
原书中本就是江湖朝堂势力交织, 虽然自从姜晓来到这里后, 一直在同江湖势力打交道, 见过的最大的朝廷官员就是县学的林学官了。
叶书文年少时一战成名,素有不败威名的云麾将军。
后奉诏接任南衙千羽卫将军一职, 掌执御刀宿卫侍从, 行事果决、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
武林秘宝之一的居魂剑, 就是叶书文展示到世人眼前的, 他在论剑大会上表示自己今后不再上战场,故以宝剑赠天下英雄。
云麾将军惊艳登场,却也是逝如流星,飘然而去徒留下身后一场,因争夺秘宝而掀起的血雨腥风。
“姑娘怎么又发呆了?”陆珩打扫好了地上的残渣,发现姜晓手托着香腮,仍在神游太虚。
“没有发呆,起得太早有些困了。”姜晓抿唇笑笑。
姜晓正在琢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朝廷何尝不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原书中一场江湖格局的大洗牌,大多数江湖势力的背后,都有相应朝堂势力的支持。
江湖与朝堂相互影响,促进、压制、互利……轮番登场。
可《寒霜剑落》的作者,真是一个套路用到底。
云麾将军是受人敬仰的正派,只因自言已看破朝堂纷争,便随意在论剑大会把宝剑拿出去,引起江湖血雨腥风。
次年,陆珩作为琉焰教大魔头,将武林至宝毒阵图的消息放出,同样引起大批贪婪的武林人士觊觎。
面对各路人马的剑拔弩张,大魔头当众将毒阵图掷下不见底的山崖,一番残酷的厮杀抢夺也拉开帷幕。
本是殊途的二人,却皆是毫不留恋地,把人人趋之若鹜的秘宝扔出去,再引起江湖朝堂血雨腥风,就不能换个套路吗?!
“我在想这云麾将军虽是盖世英雄,却不是一个好男人。”姜晓看陆珩仍在盯看自己,便扯出了另一件八卦。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她还是默默种田养家吧,江湖朝堂的水太深。
“这云麾将军与一清流之女订有婚约,后因退亲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叶家上门退亲时,曾将叶书文的话转述地活灵活现,言辞间满是凉薄,丝毫不念与女子相识一场的情谊。”
“我叶书文今日立誓,此生绝不娶沈绣进叶家门!”
姜晓既开了这话头,瞧着陆珩认真聆听的模样,她便说了个尽兴。
这些事倒也不是原著中才有的,大历坊间都出话本子了,据说销量还不错。
“女子总是承受世人更多的偏见,很长一段时间,沈家小娘子顶着被人退亲的名号,明里暗里受人指指点点。后来沈小娘子的阿娘亡故,她随父亲到越州赴任,远离永定城,这便成了一段尘封往事。”
“爱恨交织,太可怜了。”姜晓接过陆珩递过来的清茶,大大地饮了一口总结道。
“姑娘不必伤怀,这不过是朝廷权利相争之下,演的一出戏罢了。”陆珩看到姜晓长吁短叹,掩住唇畔笑意,柔声安抚道。
“替沈小娘子不甘心罢了,我要是沈绣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被云麾将军抛弃之言一一驳回。”
“若能这样做,姑娘便舒心了?”
“当然了,这个多像话本呀,看过云麾将军和沈小娘子话本的,应有很多人想演这么一出戏吧?”
陆珩看着姜晓愤愤的模样,猜想她是联想到了被竹马秦鹤轩退亲之事,伤春悲秋感同身受罢了。
阴魂不散的秦鹤轩。
陆珩将手指关节攥的发白却恍若未觉,他只是和煦地点点头,“会有机会的。”
既然姜晓想演绎,可以考虑时间安排上。
今日是姜晓难得觉得放松的日子,虽然早早起床赶路,又要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很是疲累。
可姜晓看着逐渐鼓起来的钱袋,感受着系统属性面板,叮咚上涨的金钱统计数值,姜晓简直快乐到飞起。
只是客流量大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能遇得上。
头戴金簪耳悬玉珰的老夫人,一把甩开要搀扶她的儿媳,下了香车亲自来买茶叶蛋。
穿着体面精致,花色却有些俗气,是墨绿艳红相间的碎花面纹,略带银色的头发盘成结实的妇人头,抹着喷香的头油。
嘴角却耷拉着,一脸苦相,微躬着身子步履蹒跚。
老夫人站在摊前用眼睛左右挑拣,毫不嫌费心费时,“哎呀小娘子你这个茶叶蛋裂缝了,便宜些,我就帮你收拾了吧。”
顾客就是上帝,姜晓谨遵这一条经商玉律,不厌其烦地给面前的贵妇做解释。
“茶叶蛋若想入味,必须煮熟后敲打出细缝,再浸泡汤汁方能香醇入味。”
站在一旁的儿媳看不下去,轻咳一声端着架子,甩着丝帕命身侧的婢子,“去买十颗回府。”
“你这个败家的婆娘,我儿的家业迟早要被你败掉!摊位有桌凳为何不坐,非要回家磨我的凳子?!”
儿媳虽是气得牙痒,可也体谅婆大半辈子的不易,在外半真半假做出恭敬和顺的模样。
大历以孝治国,夫君出身乡野,好不容易通过科举挣了前程,万不可因这个老虔婆毁掉前程。
“母亲训诫的是,您先坐。”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夯了一下折叠凳想挪个位置,却发现推不动。
“这城里的凳子,都在欺负我这个村里来的!”
“我要回乡下养鸡,听不懂吗!”老夫人的眉头锁得更紧,唇角因向内抿起,越发显得沟壑纵横。
姜晓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倒是陆珩气定神闲地走过去,打开凳子紧钉在地上的锁扣,帮老夫人把凳子挪到满意的位置。
“我家的茶叶蛋,用的是村里上好土鸡下的蛋,还请老夫人好好尝尝。”
“是吗?”本是气呼呼的老夫人,平息了怒气,在儿媳服侍下咬了一口茶叶蛋。
醇香细腻的蛋黄,绝对是乡间奔跑的土鸡养出来的,这才是家乡的味道,甚至比她家鸡下的蛋还要香。
儿子孝顺给宅院里圈养了鸡,可是那样的鸡生出来的蛋,又柴又涩根本不香。
老夫人眼角有些湿润,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吃完了手中的茶叶蛋。
她从乡野来拼死拼活把儿子拉扯大,供养读书成才,可儿子娶得儿媳又是大户人家的,不虚张声势些怎么能压得住。
有多久没有吃到乡间的味道了?
“老夫人要用些沙棘汁吗?是自家沙地里长的。”姜晓看到老人家逐渐平和的神色,美食这能治愈人心,这不过是个思念故土的老人家。
衣着精致的儿媳看婆母冷静下来,喜出望外赶忙说道:“要的。”
又看婆母仍是一脸柔和,儿媳便向姜晓问询名姓,春游日子一过,还可以到哪里吃到这好鸡蛋,是否有做店铺的打算。
“娘子过誉了,唤我姜小娘子便可。”
游山玩水素是文人墨客、富家亲眷的一大休闲爱好。
此时旅游产业尚不发达,可无人开拓的市场,便是最大的市场。
这老夫人看似刻薄,更多的是留恋乡野风光,搞不好是农家乐的有力消费者。
姜晓便细细告知了泰康村的位置,并向婆媳二人推荐了一波,砒砂岩地貌的美丽独特风光。
儿媳在闺中本就喜读书籍,又听闻是《大历游记》一书中记载的莲池地貌,当下便起了兴趣。
泰康村距县城很近,一日足够往返兼顾游玩赏乐,她决定回家向夫君分说一二,找个机会去游玩一趟,也能讨婆母欢心让夫君安心。
心满意足的婆媳二人,相携离去后,姜晓着实感慨了一番。
毫无血缘的两家结了姻缘,着实要费心经营,单身虽有千般不好,可至少也有自由的这一点好处。
就说这眼前的三月三,也不知要成多少美满姻缘,又要产生多少对相爱相杀的婆媳。
提到古代的婚姻嫁娶,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适龄男女毫无恋爱自由,是固有的刻板印象。
其实很多朝代都流行相亲大会,在大历朝除了灯火阑珊的元宵节,农历三月三上巳节,也是传统的情人节。
适龄的郎君,还有平日养在深闺的小娘子,选择在这个日子纷纷外出踏青游玩。
若是有幸情缘一线牵,男女二人皆属意对方,则一起漫步水畔继而折柳相赠。
待二人归家后,可禀报父母托媒人说媒。
再依着“明媒正娶”的流程,直到把自由恋爱的二人送到洞房花烛夜,此举同样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多时,小吃摊前行来一对璧人,身着靓丽襦裙的女子,手持团扇面目含羞跟在男子身后。
摇着折扇的男子扫了价目表一眼,要了两颗温热的茶叶蛋。
“多谢客官,二十文。”
男子接过纸袋整齐包装的茶叶蛋,递给身侧面目含春的女子一袋,“宋某观姑娘谈吐不凡,定也不愿占宋某便宜,萍水相逢不好互占便宜,各自的茶叶蛋便各自付了吧。”
本是趋步跟在身后的小娘子,从荷包取出二十文钱,甩在桌案上转身离开。
“本小姐都付了,宋郎君你好好吃,莫要噎着!”
姜晓抓起铜板数数,还多给了一个,“小娘子,给多了!”
“店家莫急,这算是赏钱。”自称宋某的男子摇着折扇,缓步离开了。
姜晓忍不住多瞧了男子两眼,这番操作,真是666啊。
【宿主唤666何事?】
“无事,歇着吧,不是在喊你。”
相亲是否使用均摊制,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姜晓不欲多论。
可眼前这位送郎君,显然是摸准了闺阁女子的脾性。
因为,这是他今天带过来的第二位小娘子了!
作者有话说:
? 40、瓜子
姜晓想与人分享, 却想起已让木槿带着黑子,去远处观看猴戏去了。
“此景此等八卦,太适合坐着嗑瓜子了。”姜晓话到嘴边, 便同身旁寡言的陆珩说了一嘴。
许是这位宋郎君皮相着实端正,姜晓将空陶罐儿填上茶叶蛋时, 宋郎君又携了一位貌美小娘子上前。
“两颗茶叶蛋, 有劳店家。”
“宋某家道中落,今日来相亲实属打肿脸充胖子,这身簇新衣衫都是找布庄租借的……望小娘子不要嫌弃, 今后下厨砍柴之事都要烦累小娘子了。”
这位看起来出身富户的姑娘,照例与宋郎君对峙几句,取出二十文铜钱,拍在桌案上转身离开。
相亲果真有风险, 这宋郎君真是够了,说的话就没重样。
“这位宋郎君不担心相亲会过后,落得人人喊打的境遇?”姜晓看得目瞪口呆,猴戏舞剑哪有这般逗趣。
“他施了易容术, 那两位小娘子掏钱袋时,他顺势扔了碎银到里面,抵得上二十铜板了。”
陆珩瞧姜晓好奇地看过来, 解释道:“在下不才, 虽是家道中落, 却自幼多读了几本闲书。”
姜晓险些翻个白眼,信你个鬼哦, 都读几本书就能一眼识破易容术?
碎银能抵上精神受的损伤?
不过都是你情我愿的, 旁人也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姑娘坐着吃吧, 时辰尚早, 这宋郎君应该还会来的。”
姜晓又在遗憾光看戏却无瓜子可嗑时,陆珩白净的手突然伸到面前,是一把剥得干干净净的瓜子仁。
“多,多谢公子。”姜晓眼中满是惊喜地接过,随手捻起一颗瓜子仁。
还是买的五香口味的!被人剥好的瓜子仁吃起来就是香。
陆珩默默地拍掉粘在手心的瓜子皮,看着姜晓笑得弯弯的眉眼,不禁勾唇浅笑。
真的很好养,多剥些瓜子仁就够了。
等等!
姜晓突然反应过来,陆珩竟有钱买干货?给乡亲们做木工的收入,不都交给她了吗?
自认识陆珩以来,他就在扮演一个家道中落、受人坑害的小可怜,实打实一穷二白的落难美男子。
岑家恶霸岑颢被陆珩揍到断手断脚后,由老管家做主买入了陆珩做的轮椅,交付了一百两现银。
姜晓本是让陆珩自己收起,但陆珩执意不肯,姜晓又要与他分成时,陆珩更是直言“姑娘收着吧,也好早日发家致富。”
不只是这一百两的流动资金,陆珩之后做木工得的银钱,都如数交给了姜晓。
竟还有私房钱?
“对,有私房钱。”陆珩看着姜晓疑问的眼神,突然间福至心灵。
“昨晚里正家送来做木雕的余钱,还未来得及交给姑娘。”他说着从袖中掏出钱袋,打开系带给姜晓看。
孤零零的十余个铜板。
“我们难得出来,公子也买点东西吧。”姜晓从随身钱袋里抓出几个铜板,抖了抖又掉下去两个。
既然要给县学的公厨做供给,便要有几分食堂打菜大妈的风骨。
陆珩:“……”瞧瞧这只进不出的貔貅嘴脸!
不多时,宋郎君又携一女子来到摊前。
姜晓的瓜子仁都有些吃不动了,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那些妙龄女子,以后不会来砸她家的小吃摊吧?
又一名小娘子不出意料地甩袖离去后,宋郎君又在摊前剥了茶叶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位郎君,如何评判在下的言行?对相亲有何高见?”宋郎君吃完后并未离开,而是从身上的招文袋中掏出纸笔,询问神色无波的陆珩。
来者都是客。
姜晓担心陆珩的沉默让客人下不了台,客气询问对茶叶蛋是否有改进建议。
这易容的宋郎君马上回道:“茶叶蛋是真的好吃。”
他几番借相亲谈心之便,来摊子买茶叶蛋,也是个爱吃的。
“归功于姑娘的手艺好。”陆珩这时倒微笑着开了口,一波彩虹吹送上。
方才被无视的宋郎君撇撇嘴,揉揉鼓胀的肚子,“不瞒二位,在下是写话本的,写到小姐书生相亲结识后,实在无故事可写,才演了这么一出。”
姜晓这才给了宋郎君一个正面眼神,写话本?
能写话本的都是神人,江湖小报上连载的狗血话本,就很好看。
新一期的江湖小报还没到日子。
也不知道接下来,故事要怎么发展。
“我观二位容貌出众,定是有很多经验的妙人……对我几次三番的相亲之举,无丝毫鄙夷之色,定是能包容各种男女情爱的豁达人,这才几次前来只为问询几句箴言。”
宋郎君可怜巴巴地,盯看着姜晓和陆珩,摊开的便携墨盒都要干涸了。
“两情相悦本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以谎言试探人心,敢问郎君是想得出什么结果?”毕竟是买了这么多茶叶蛋的回头客,姜晓便随口说了几句。
又把来这里之前,大众对分摊相亲餐费、富二代扮穷找妻子之类的两极评价,挑重点说了几句。
宋郎君奋笔疾书如获至宝,又看了眼摊位上龙飞凤舞的地址,抱拳行礼道:“多谢二位,改日必当去泰康村登门拜访!”
姜晓假笑着摆摆手,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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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姐姐,我们回来了!”木槿高兴地抱着一堆小玩意,身后紧跟着同样眉开眼笑的黑子。
“姜姐姐陆大哥,你们也去逛逛吧,打秋千斗草要啥有啥!”黑子开心地跑到姜晓身边,衣袖上尽是草屑。
“那你斗草赢了什么?”姜晓边帮黑子拍掉草屑,边弯着腰柔声问道。
“斗草”顾名思义就是比赛的二人,用手持各自选定的草,将两根草相互交叉为十字状。
二人通过用力拉扯,最后以草不断者为胜利一方,也称为斗百草的武斗。
乍听起来在田间玩弄野草野花,像是幼稚孩童间戏耍的游戏,其实在达官贵人中也是十分流行的。
而在三月三的斗草会,会评出名次诸如“斗草王”,还能收到举办方出资提供的彩头。
“我对上的那个大姐姐太厉害啦,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好多人高马大的成年人都败下阵呢。”
木槿插嘴道:“是的她不慌不忙的,看着真厉害……可惜那彩头了,是只好可爱的小猫崽。”
“虽说我只喜欢姜姐姐家的狗狗,不过那小猫崽全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小爪子却都像白雪似的,还挺好看的。”黑子颇觉遗憾。
竟是乌云踏雪?
姜晓听着不由眼前一亮,听起来就漂亮极了。
古代也有“养猫文化”,并且以毛色为猫咪品种命名,雅致且温柔,乌云踏雪可是很难得的毛色。
“姑娘想要?我们不如去看看。”陆珩感受到姜晓的渴望,主动提议道。
“公子要不要带一个斗笠?”
“姑娘要不要以轻纱覆面?”
姜晓陆珩的异口同声,惹得木槿还有黑子俱是“扑哧”一笑。
大历朝年轻男女的勇敢生猛,今日大家算是领教了。
今日小吃摊生意红红火火,姜姐姐和陆大哥的美貌,也是起了几分作用。
三月三本就是男女相看的好日子,往来的男男女女不敢直接上前问二人,便借着买东西的机会,向年纪更小的木槿悄悄询问。
“敢问小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敢问这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几番下来木槿不堪其扰,又有一浪荡男子前来问询,她把抹布甩到了桌案上,咬牙笑道:
“我家的小娘子和郎君,不般配吗?客官还需多问吗?”
“可惜可惜,不过买一份吃食,享如此美貌也是赚了。”
男子贼眉鼠眼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小娘子,你也是好样貌呀……”虽说比不得那二人,也是相当出众。
“客官,拿好东西,恕不远送。”浪荡男子还想再多言几句,却听到陆珩阴森森的送客声,背脊一寒,男子抄起纸袋便跑了。
回想起今日这一切,姜晓颇觉无奈。
不过给自家摊位招财,多多益善没什么好置喙的。
姜晓和陆珩到达斗草场地时,黑子提到的少女已是胜券在握。
嫩黄色衣衫的少女,坐在窄桌一侧,顷刻间击败了一人,对手垂头丧气地离场。
周遭又是一阵喝彩声,也有百姓窃窃私语,“莫不是出老千了?”
可少女神色自然地在开场前,把青草展示给围观者看,也没什么猫腻啊。
嫩黄色衣衫的少女环顾四周,得意地暗想道。
这次赢定了,哪会有江湖人来玩这无聊游戏?赢了这乌云踏雪,便可去寻上师兄一起回城了。
“一下子就断了,也太没意思了,怎么也得坚持几回合吧。”姜晓随口点评方才的战局。
“姑娘去试试吧,定能坚持的久些。”陆珩俯身从草地上,拔了棵青翠的车前草,递给认真看比赛的姜晓。
在百姓面前使内力?可都在江湖之中,谁还不会出老千呢?
这黄衣女子,陆珩有些微印象。
那日清晨陆珩去永定城客栈寻姜晓时,这少女正与两名江湖人坐在一处,正讨论今年的论剑大会上琉焰教会不会出面。
少女看到陆珩走过来,当即愣住了,这不是书中所言“姿容疏朗似有仙气相环”吗?
这个好看的郎君,她是见过的!
少女激动间,和郎君一同前来的粗衫女子,已坐在自己面前。
这是郎君的主人?少女想到这郎君是奴仆,不由萎靡了几分。
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女子,却能靠一纸契约束缚住郎君,还真是让人羡慕。
但这乌云踏雪,已是囊中之物,绝不能相让!
少女整肃衣衫,挽了下鬓间不存在的碎发,摆出自认为严肃的姿态。
“小娘子请。”少女本想一击即中,却不料对手的青草着实强韧,竟能与她的内力相抗!
怎么回事?自己虽是千机门弟子,平日费更多的时间钻研机关术,内功修炼难免稍弱。
可也不至于拽不断一颗草吧!
真是见鬼。
“这颗车前草厉害了!不会是今次的斗草王吧!”
围观的民众看连声的少女,紧拽着嫩草,吃力到额间冒出细密汗珠,不禁鼓掌叫好。
一下就结束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这样势均力敌的才好看。
只在原位拽着草两端的姜晓,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随手捡的草质量也太好了吧,这都不断?!
因没使什么劲,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姜晓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落下的同时,姜晓听到“啪”的一声。
“车前草赢了!这局酣畅好看!”
“还有人挑战吗?”
“这实打实的斗草王,谁还敢斗啊。”
“恭喜小娘子,乌云踏雪的彩头,烦请收好。”
当装着小猫崽的笼子,送到姜晓手中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有猫了?她有猫了!
本是满脸傲气的黄衣少女,走到姜晓身边,“小娘子运气好!找到的草真有韧性!”
谁让别人运气好?
不得不服,竟有能对抗内力的草,她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少女又看到美貌的郎君,全程都没看她一眼,自尊心让她无从搭话,一跺脚兀自走开了。
“公子,我有猫了!好可爱。”姜晓摇了摇小猫崽白雪似的小爪子,毛茸茸手感真好。
“喵~”小猫崽感觉到姜晓的抚摸,晃着小脑袋抬眼奶叫了一声。
姜晓好想马上回家抱在怀里,使劲摸这浑身无杂毛的小毛团子!
“公子?身子不舒服吗?”姜晓没有听到陆珩应声,这才注意到陆珩倚在柳树下,面色有些发白。
“无妨,日头有些毒。”陆珩摆摆手让姜晓放心,学着姜晓也用指尖触了下猫的小爪子。
“喵~”踏雪同样奶声奶气地叫唤道。
姜晓有些心酸,这小猫咪真是不认生,怎么对谁都卖萌啊。
“那公子在树荫下歇歇,我给公子取些水来。”姜晓看着陆珩发白的面容,稍稍反思了一下。
田庄的脏活累活,都是大魔头做的,会不会太过压榨劳动力了?
刚认识那会,姜晓连桶水都不敢让陆珩去提,如今使唤得实在是太顺手了。
感觉自己才是是姜扒皮,在使劲欺负白菜陆。
陆珩看着姜晓快步跑走,才从衣袖中摸索出一颗丸药。
“咳咳。”
日夜兼程去寻冰灵草的肖长老,若是看他为了赢一棵草,甚至为了拉长比赛时间,而长时间悄无声息地催动内力,定要气得浑身发抖了。
护卫云千重喋喋不休的叮嘱,也灌入脑海,“恕属下多言,化解炼魂毒非一日之功,尊主切勿催动内力,否则要受噬心之苦啊。”
这便是求仁得仁吧?
陆珩将酸涩的丸药抛入口中,蹙眉咽下。
啧又酸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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