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大清第一卷王 > 26、第二十六章
    在田地间所有包衣奴才注视下,达春颚鲁父子直弯腰干呕,双腿抖如筛糠,吓得落荒而逃。


    齐佑淡淡瞥了父子俩一眼,再看向旁边荒废的沟渠,最后微笑着问林大牛:“林师傅,地里泼了粪,下一步就该做什么?”


    林大牛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只是那点光很快消失,重新枯寂,话倒多了些:“冬至后已经浇过粪,该等到水稻抽穗之后再浇。老天爷下雨之后蓄水,平整田地,插秧。”


    果不其然,达春故意在这个时候浇粪,想把他恶心走。齐佑眉头皱了皱,问道:“若是雨水少呢?”


    林大牛答道:“去潮白河里挑水。”


    齐佑神色淡了下来,指着沟渠问道:“以前有水渠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可以从潮白河引水灌溉?”


    林大牛垂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到处都是河流,引来的水能将地都浇灌好。这里不缺水。”


    齐佑沉吟了下,问道:“你们为何不修好沟渠.....”他话锋一转,干脆单刀直入问道:“你们农闲时,达春让你们做什么去了?”


    林大牛蓦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齐佑,目光对上,他仓皇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齐佑眉头微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包衣奴才就是奴隶,林大牛惯常被欺压,也不去逼迫他。


    奴隶制现在还没想到办法废除,这水渠,齐佑修定了。


    既然已经浇过粪,粪肥对庄稼来说极为珍贵,得用在刀刃上,齐佑便让林大牛不用再浇,“林师傅,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无需管我。若是我有妨碍到你的地方,你就提醒我一声。”


    林大牛应了声,挑起担子往回走。


    齐佑在路上,不时与林大牛说话,问些粮食产量,病虫害等问题。


    越问,齐佑越心凉。


    眼前面临几个大难题。


    第一,粮食产量低。上中下三等田,南北产量差异较大。


    一亩田平均算下来的水稻产量,大约在三百五十斤左右。稻谷出米量七到八成,折合产出大米二百五十斤到二八百斤左右。


    齐佑记得后世的杂交水稻,亩产平均在两千到三千斤,比现在的产量要高上十倍。


    杂交水稻的稻种如何培育,齐佑不懂。这是无数科学家,如袁老等人为之贡献了一辈子的事业。


    齐佑想都不敢想,靠着他一人,就能比所有科学家,无数的农业大学师生们还要厉害,能培育出亩产过千的稻种。


    光有稻种还不行,后世的化肥,除虫除草,机械种植,机械灌溉等现代化设备,都是粮食丰收的关键。


    第二就是税收。


    后世国家对农民种地,不仅免了提留等税收,反过来对农民还有补贴。


    对比着现在朝廷要征收的各种徭役,赋税,齐佑只能苦笑。


    百姓手上有地没地,差不了多少,都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大地主只靠着粮食收成,发不了财。发财的,是不用交税的权贵们。


    比如八旗的权贵老爷们。


    第三,就是官场腐败。


    除了八旗老爷们,能发财的一群人,则是官。


    眼下如县令林议诚,一个月俸禄在三两银子左右。聘请的师爷幕僚,需要自己出钱,一个月的俸禄,仅够勉强养家糊口。


    没钱,就只有贪污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跟着林大牛转悠了一天,齐佑晚上没有回行宫,先去了达春的宅子。


    达春全身被米田共淋透,回屋洗了无数遍,那股子恶心仍在。


    颚鲁更是呼天抢地,哭得气都透不过来,闹着头疼全身疼,当场就病了。爱妾又是张罗着请大夫,又是跑到达春面前来哭。


    “小瘸子!”达春在顺义作威作福惯了,洗完回过神,恨得牙痒痒。


    一拳头捶在炕桌上,眼中阴毒闪过,只恨不得将齐佑除之而后快。


    哪怕再恨意滔天,达春还是没敢真动手。


    齐佑是皇子阿哥,若是在顺义出了差错,他阖府上下,连带着九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达春在顺义,哪怕知县林义诚都要看他脸色行事。比他儿子还小的齐佑一来,他在林义诚他们面前丢脸尚能忍。


    在一群贱奴面前颜面尽失,这口气,达春如何都咽不下去。


    今儿个所受的屈辱,他一定要讨回来!


    达春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害怕,一会儿绞尽脑汁想办法,该如何报复回去。


    在塌上水深火热躺着,大夫开了安神的方子,再喝了碗参汤,达春仍然觉着头晕眼花,胸口堵得慌。


    “老爷,七爷来啦,老爷,七爷来啦!”外面,管家脸色发白,一路跑,一路大声喊着闯了进屋,“老爷,七爷来了!”


    “快给我的药端来,就说我病了,快,快!”达春以不可思议的灵活,从塌上翻身爬起来,跳下地扯着嗓子吩咐。


    他不能见齐佑,绝对不能见!


    他得病了,病得厉害,他要写信给上面去告状。齐佑来了不过一天,就将顺义搅得大乱,将他这个佐领逼得一病不起!


    齐佑由侍卫得高桂和拥簇着来到大门前,见到门房下人都跟见了鬼般,撒腿飞快去报信。他只微笑不语,也没去拦,直接闯入了中轴线的正院东边暖阁。


    达春一碗药刚喝完,嘴角还沾着药汁,扭头惊恐看着眼前站着的齐佑,一时连请安都忘了。


    齐佑面无表情,转头四下打量了一翻,淡淡地说道:“这屋子布置得不错,比起汗阿玛的御书房,也差不到哪里去。”


    达春回过神,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咚”地磕了个响头,颤声说道:“小的见过七爷,小的病了,请七爷见谅,小的不敢与皇上相比.....”


    齐佑眼瞧着语无伦次的达春,听到他自称从“我”变成了“小的”,笑了笑,说道:“达春,你可以病,但我要见你的时候,你一定不能病。”


    达春都快哭了,答道:“是,小的谨遵七爷吩咐,小的哪怕是病得.....”


    齐佑不允许他病,他究竟是病,还是不能病啊?


    达春说不下去了,汗如雨下,后背阵阵发凉。他估摸着,自己真会病了。


    齐佑在达春身边来回踱步,见他好似又快瘫倒了,方冷冷开了口:“达春,不管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不管你以前在这里有多威风,这些都过去了。除非你想造反,你背后的主子想造反。否则,你就照着我的话,乖乖去办。”


    达春浑身一僵,起初慌乱的心,此时安稳倒安稳了不少,只是凉了大半。他悄然咽了口口水,答道:“小的不敢,请七爷吩咐。”


    齐佑不耐烦与达春多说废话,连声下令。


    “第一,你必须马上将水渠修通,修水渠的银子,都得你自掏腰包,如数支付工钱。敢少一个大钱,你就等着被抄家吧!”


    达春核算了下,咬牙说道:“是,谨遵七爷吩咐。”


    齐佑笑,笑意却没达眼底,冷冰冰说道:“第二,旁边包衣奴才他们住的窝棚,你要给他们翻修,冬天的时候能取暖,不被冻死。银子,照样由你出。第三,包衣奴才的工钱,口粮,全部照着眼下的规定翻三倍,且得如数支出,不得以次充好。”


    达春猛然抬起头,惨白着脸说道:“七爷,他们不过是一群贱奴,有个窝棚容身,已经是天大的荣幸。贱奴本就该干最苦的活计,饿不死就行,吃饱之后有了力气,他们就该造反了。七爷,就是在皇上面前去讲理,小的也不怕。”


    齐佑冷笑一声,抬起左腿,直接踩在了达春趴着的手掌上:“你看,就算我是残疾,我这条废腿,依然能将你踩在脚下。”


    哪怕齐佑没怎么用力气,达春仍旧感到手指钻心的疼。


    齐佑声音平静,缓缓说道:“在我面前,你也是贱奴。达春,今天我教你一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们的今日,就是你,你三个儿子,孙子,你无数姬妾的明天。”


    达春喉咙呼哧着,绝望地答道:“是,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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