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大清第一卷王 > 25、第二十五章
    齐佑看着颚鲁在地上滚来滚去,达春生宝贝儿子的气,又担心齐佑生气。眼珠子跟着转来转去,在他与颚鲁身上来回,父子俩都热闹极了。


    “没事,颚鲁人还小嘛。”齐佑笑眯眯说道。


    饶是达春脸皮再厚,此时都快挂不住了。


    齐佑比颚鲁还小半岁,硬生生把顺义的小霸王衬托成了一摊烂泥。


    眼见天色不早,照着颚鲁的滚法,达春舍不得真使力气管教,齐佑没心情看下去了,直接转过马,催促道:“快前面带路!”


    达春无奈,气得暗自瞪了颚鲁一眼,让下人带着他坐轿子过来,他忙骑上马纵身跑到了前面。


    沿途过去,齐佑认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因为地震,原本的沟渠大半都塌了,尚未修葺疏通。


    齐佑想到在京城看到的县志以及水利等资料,基本上都在康熙十八年以前。


    他当时以为是更新缓慢,如今看到现场情形,心里微动,似乎不经意问道:“那些地方是沟渠吗?”


    达春闻言忙转过身,看向齐佑手指的方向,脸色变了变,愁眉苦脸说道:“那些沟渠毁在了十八年地震中,当年全县受灾惨重,远远不止七爷见到的这一处。这些年勉强缓过了些气,只实在是没有人手与银子去修沟渠了。如今县城没有城墙,县衙没有衙门,林县令他们依旧在帐篷里办差呢。”


    齐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若是地里干旱,要浇灌的话怎么办?”


    达春手朝远处一指,“这儿倒不缺水,河流都有好几条。远处就是潮白河,平时要浇地,去河里挑水就是,也不远。”


    望河跑死马,齐佑只笑笑没说话。


    达春安排的田地离宅院不远,彼此之间隔着一个小山坡,转过弯就到。


    齐佑看着远处高大的宅院,以及坐落在一旁低矮破旧的茅草屋,问道:“那里的大宅子是谁家的,还挺气派。”


    达春干笑着说道:“承蒙皇上厚爱,那是我的宅子,地震后新起的几间,加上儿子们成亲,总得修几间新房将新娘子娶进门。七爷,您的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了,七爷您先前说不要住在主院,我便将老二的院子腾出来了,老二的院子新些,还请七爷莫嫌弃。”


    齐佑眼神从那群破草屋收回来,淡淡地说道;“不嫌弃,比起那边的茅草棚,已经好上十万八千倍了。”


    达春赔笑几声,转过身,脸上一片阴狠,嘴角浮起狞笑,带着齐佑转过了弯。


    这道弯特别巧妙,在宅院周围闻不到什么气味,转过去之后,浓浓的粪水臭气熏天,扑面而来。


    齐佑想到先前鄂鲁出卖亲爹说的那些话,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达春是又蠢又坏。能当上庄头,按说都不会太蠢,看来,他在这里太久了,久得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齐佑打量着眼前阡陌交错的庄稼地,冬小麦像块碧绿的地毯,平整的稻田里。三三两两的包衣奴才正挑着担子,往里面泼洒粪水。


    达春用力憋住呼吸,打马上前,正要说话,齐佑已经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得高。


    达春看到地上洒下的点点粪水,咬牙跟着下了马,冲着背着他们正在往地里泼粪水的汉子大声呵斥道:“林大牛,七爷在这里,你还不过来请安!”


    汉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朝他们看来。


    齐佑顿时心中一紧。


    林大牛看不出来年纪,齐佑还穿着棉袄,他只穿着破烂的单衣。黝黑瘦削的国字脸,脸上的颧骨似乎随时能戳破皮肤。


    那双眼睛像是枯井一样无神,好似反应有些迟钝,看了他们一会,如枯树根的手,紧紧拽住了勺子柄又放下。


    驼着背走上前,无声双膝跪地,头匍匐在沾着粪水的泥地里。


    “哎,林师傅......你起来吧,无需多礼。”齐佑嘴里苦得发麻,一时语吃。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林大牛这般麻木的神情,像是活死人般,无悲无喜。


    林大牛磕了个头,慢慢起了身,弓着背,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达春看了齐佑一眼,怒斥道:“你个狗奴才,在七爷面前也哑了不成,七爷还要向你请教如何种地呢,你不说话怎么成。”


    林大牛依旧一声不吭,就那么站着,好似周围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达春训完林大牛,转身对着齐佑笑着说道:“七爷,田间地头您都看过了,如今正在施粪,到处臭烘烘的。种庄稼就这样,七爷是要继续在这里看着,还是我送七爷回行宫?”


    齐佑看向远处忙碌的包衣奴才,问道:“今天所有的庄稼都要施粪吗?”


    达春愣了下,刚要说话,听到颚鲁扯着嗓子的大骂声:“好臭!狗奴才,谁让你们洒在地上的!”


    齐佑抬眼看去,颚鲁下了轿子,由轿夫背着他走了过来。


    达春脸色微变,一幅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觑见齐佑面色寻常,额头忍不住冒出了隐隐细汗。


    齐佑没搭理颚鲁,再次问道:“今天你们所有的庄稼都要施粪吗?”


    达春斜了眼林大牛,忙说道:“七爷有所不知,下秧苗之前得先肥田,冬小麦则无粪不肥。种地就靠粪肥与老天保佑,实在是没法子,请七爷见谅。”


    齐佑哦了声,眼神在林大牛额头上的粪土上略微停留,说道:“林师傅,你额头上脏了,先擦拭一下吧。”


    林大牛脸上终于有了丝反应,脸皮牵扯着动了动,抬手随便抹了下额头。


    齐佑心中叹息一声,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忙,我在旁边看一会。”


    林大牛双膝一弯又要下跪,齐佑手虚虚一抬:“起吧,不用跪来跪去。我是来跟着你干活的,你跪来跪去,反倒耽误了你手上的活计。”


    林大牛僵了僵,躬身退了下去,到了粪桶边继续干活。


    齐佑站着看了一会,慢慢走了过去,温声问道:“林师傅,地里一共要施几次肥?”


    林大牛喉咙响了下,片刻后蹦了几个字出来:“只一次,粪水少。”


    齐佑不懂种地,没有关注过后世的各种化肥,不过他就算是知道化肥成分,在眼下的环境中,估计也难以造出来。


    达春拉着鄂鲁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什么,鄂鲁撅着嘴,不情不愿垫着脚尖,跟着达春走到了齐佑身旁。


    齐佑看都未看他们,若有所思望着远处忙碌的景象。


    四周又脏又臭,鄂鲁实在呆得难以忍受,手上拿着的马鞭在空中一挥,“贱奴,你直接倒在地里就是,还要一点点泼,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大牛没有吭声,将手里剩下的粪水均匀耐心地洒在了地里,正准备放下勺子时,鄂鲁已气急败坏上前,扬起马鞭就朝林大牛抽去。


    齐佑面色一沉,顺手用力一推,将鄂鲁推得趔趄几步,脚下踩到粪水一滑,整个人直接摔进了刚浇过地里。


    旋即,鄂鲁的惊声尖叫响彻云霄。


    “林师傅,借我一用。”说完,齐佑拿过林大牛手上的勺子,舀起满满的一勺粪水。


    一半朝鄂鲁泼去,一半泼向了扎着手,慌乱指挥下人去拉宝贝儿子的达春。


    齐佑看着满头满脸挂着黄黄绿绿的父子俩,眼神冰冷:“这一次是屎,下一次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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