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旭日初升, 暖阳正好。


    顾夕辞虽身子骨差,但在兰氏这般珍贵药材如流水般的进补下,温养了几日, 不过小小的风寒也就大好了。


    而在病痛消减之时,顾夕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曾经答应兰娘说要替那名为子君的小孩儿找到父亲家人, 明明说好待来了这桑梧城隔日便出去打听消息, 却不料会突然染了风寒,缠绵病榻始终了几日, 终究是耽搁了。


    于是乎,在身体彻底大好后, 他便选了日子出了门去, 却不料在半路碰上了匆忙而来的兰轲。


    瞧着少年出门, 兰轲似乎也有些惊讶,怔愣了一下后便皱了眉,颇有些严肃的道, “病还未好,你怎么出来了?难不成是想死吗!”


    那语气委实不算太好, 然顾夕辞却已然是习惯了, 也知道他便就是这性格, 于是好脾气的回道,“兰少主,不过是个风寒小病, 我早已大好,你不必忧心。”


    嘴上说着,而目光已然飘向了府外, 正想着说如何将人给打发了去之时, 却只见话应刚落, 眼前的少年便如同炸了毛的狸猫一般。


    “谁忧心你了!”


    兰轲不由得大喊,像是被揭穿了什么心事一般,连带着白皙的脸庞也红润了几分,恶狠狠的道,“本少主才不会忧心你呢!”


    这般的反应顾夕辞倒不觉得有多意外,因此依旧很是冷静,只在看见少年那逐渐红润的脸庞多了几分奇怪。


    而兰轲这边还在自我纠结,气急败坏正想要阴损几句顾夕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脸皮厚多想,却在抬眼之时生生的将已在喉间之话给硬吞了下去。


    在兰轲以往的记忆中,顾夕辞一向是抢了他南珣尊上首徒之位的代名词,又加上其资质差,性格还阴郁,其面容苍白,眼底更是常年的青黑,虚弱又带着些恐怖,这般废物的形象实在让他有所不甘,所以对此人他抱有极大的偏见。


    不仅觉得他不配其位,更觉得他容貌丑陋不堪,难以入目。


    然而在逐渐的接近中,他却又不觉得顾夕辞如同印象中的不堪,反而叫他心生欢喜,与之前他身边道貌岸然之辈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因此他愿意同这人做朋友。


    而随着接触的越久,他便越能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改变,但若要他具体说,他却又是答不出来,直到今日,他才彻底明了。


    眼前的少年虽还是以前的那个人,但如今却是不同了,不似以往的阴郁,他面色红润,皮肤不似以往的苍白而是健康的白皙,眼下的青黑尽数消散,浑浊的双眸如同被挥散了浓雾,水润,清澈,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波光粼粼,而面容似乎也同以往不一样,虽改变并不大,却更显得精致,就如此的拼凑之下,便形成了如今这般清秀貌美的少年模样,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而兰轲其实在景和镇再见时,他便已经发现了其中有些异常,只是当时的他并不太过关心,然如今却是带给了他更为直观的震撼,比起当时在景和珍奇,眼前的顾夕辞明明更加好看了不少他如此想着,脸色愈发的红润,似乎是透着血的,而心脏亦是在控制不住的在狂跳


    “兰少主?”


    而顾夕辞自然是不知道眼前之人的所想的,只是觉得他堵住自己太过于浪费时间,不由得皱了眉,再次开口道,“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若没事我便先走了!”


    他如此说着,心中其实还有些纳闷,不知怎的,最近的一段时间,眼前这少年颇爱黏着他,同他一起,就连他病重时,也隔三差五的便来看他,这般异常,若放在以前,这是怎么都不太可能的!


    只是此刻他来不及深想,毕竟他还有其他之事要忙,因此晃了晃头,将那丝疑惑消散,随即便顾不得眼前之人是否回话,便侧了身子欲要从其一旁经过,往府门走去。


    然而也只待他走了几步,身后的少年便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


    “你站住!”


    兰轲忽的喊道,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的他,表情还有着些许的不自然,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别扭的道,“病刚好,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没什么好隐瞒,顾夕辞微一挑了眉便就老实的回答道,“出府!”


    而闻言的的兰轲却是面露了异色道,“你刚来,这桑梧城你还人生地不熟的,出府,你这要去什么地方?”


    他这般说着,随后便也不顾眼前之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呢喃了两句,便就大咧咧的道,“罢了罢了,碰巧今日本少主有时间,便就陪着你一起去吧!”


    话应刚落,他就已然提了人的手腕,齐步往府外而去,只剩下顾夕辞还在一头雾水当中。


    他好像,并没有要眼前这人同他一起吧?!


    ——


    密集的人群,和繁杂的街道,此刻顾夕辞倒不由得感慨,这兰轲倒有一句话没说错,这初到桑梧城,人生地不熟的,他还真找不清方向。


    因着有五洲第一世家兰氏的坐镇,所以这桑梧城尤为的繁荣,往来客商云集,各式的穿着代表着他们分别来自五洲不同的地方,也因此鱼龙混杂,大事小事混乱不断。


    为了便于管辖,兰氏也特地想了办法,那便是将桑梧城分为三处地方,一处由桑梧城本城人居住,一处由各地人来往经商交易,而最后一处便是专供外地人所来居住的。


    顾夕辞被这眼花缭乱的地界给迷了眼,多亏了兰轲他方才找对了地方,正是桑梧城靠近边界的溧河街。


    “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对于千辛万苦只为来桑梧城边界这一事,兰轲大为的不解,若想要出门玩,看些新鲜玩意儿,也断不至于来此啊?


    而顾夕辞也只是瞧了他一眼,丢下了句,“找人!”便往前走去。


    然兰轲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找人,找谁?你有故人在桑梧城?”


    少年两步跟了上去,一连又问出了几个问题,直扰的顾夕辞不得安宁。


    无奈,他只得解释道,“并非燙淉我故人,是有人所托,你可还记得那兰娘,是她托我为那名为子君的小孩来此地找他的家人!”


    景和镇一事,兰轲自也是在场的,经顾夕辞一提醒,他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毕竟对于那小孩儿的事多有了解,从那老妪口中所吐露出真相时,他还没少为其一家人而感觉到惋惜。


    若真是如此,他倒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因此也闭了嘴,没再去相问。


    得了清净的顾夕辞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着深处走去。


    依着兰娘给他的线索,顾夕辞二人循着街道寻找,终于是在临近街尾时找到了三百五五号。


    而入眼却是一座早已破烂不堪的宅院,门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一副久不住人的景象。


    “你确定”


    扬了扬四周的飞灰,兰轲不由得皱了脸,带了几分不相信,继续道,“是这儿?”


    而见状的顾夕辞脸上自然也染了几分诧异,不过他也并未放弃,只沉思了一会儿便就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冷静的道,“先进去看看。”


    他如此说着,而后便向前了几步,抬手欲要推开那有些年久失修的木门。


    而还未待他动手,身后却忽的传来了一阵厉喝。


    “你们是谁!”


    当即他便停止了动作。


    转身入眼的便是一个四五十岁偏丰腴的老妇,此刻她一脸防备,手中拿着笤帚随时一副驱赶的模样,直勾勾的往着院门前的两人。


    而见状的顾夕辞自然知道她是误会了,向前了几步便欲要解释道,


    “婆婆,你不要紧张,想来你是误会了,我们来此不过是为了找人来了”


    然这般却是引得那老妇愈发的防备,当即扬了扬手中的笤帚用以示威,不叫眼前之人继续靠近。


    “我管你是为何,这宅院既有老身看着,便由不得你们这些小贼侵扰,还不快滚!”


    她如此说着便挥起了手中的笤帚欲要将两人赶走。


    而这般的态度自然也惹恼了兰轲,想他堂堂一代天之骄子,在府内受尽宠爱,在外更是名声远扬,无人不忌惮,无人不讨好,何来有谁敢这般对待过他,尤其此地还是兰氏的地界,不由得阴沉了脸色。


    “你叫谁滚呢?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他如此说着,抬脚亦向着那老妇而去,阴沉的脸色又加上气势汹汹的氛围,直叫人生了几分胆寒。


    这般老妇也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当即颤着身体后退了几步,一脸恐惧的道,“你你想做什么?”


    如此这般,叫顾夕辞也生了几分担忧和害怕,生怕兰轲头脑一热便要做出些什么伤害老妇的事情来,当即便上前了几步欲要阻拦。


    “兰”


    然而相劝的话还未说出口,见其周身灵力缠绕,他也知道已然是迟了,不由得心间微滞,就在他以为兰轲下一刻便会重伤那老妇之时,却只见他在接近那老妇之时,忽的低头在腰间一阵的摸索,随即再抬头时,他手中已然多了两颗指头大小的明珠。


    递了过去,兰轲方才又有些不耐烦的道,“够不够,能不能说了?!”


    独留下老妇同顾夕辞在原地风中凌乱,二脸的僵硬


    到底还是他肤浅了


    被忽然开辟了新世界大门的少年如此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兰:“本少主素来讲究以“德”服人!”


    顾:“不,你那是以“财”服人!”


    兰宗主:“对不起,我教的!”就是有钱j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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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2 章


    然出乎意料的是, 那老妇却是并未接了那两颗珠子,仍旧一脸的防备,但起先的敌意却是消减了不少, 想来能随手拿出两颗价值千金的东珠,也并非是什么小贼。


    皱了皱眉便又再次道, “你们是谁, 来此处是做什么?!”


    而兰轲则就是一脸的错愕,想来在掏钱解决问题一事上他从未吃过瘪, 如今忽的被无视,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愣愣的看着, 仿佛以为是一场错觉。


    然顾夕辞却是看不下去了, 当即拉了兰轲至一旁,自己上前了两步,“婆婆, 你别误会,我们并非是什么坏人, 而是与这户人家是同乡, 他们几年未曾联系, 家中老人担忧,受人所托这才顺了路来寻他们!”


    顾夕辞未敢把话说明,一是他并未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二是他也不确定是此地所居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人,因此多了几分谨慎。


    许是怕老妇不相信,顾夕辞复又从怀里掏出了兰娘交给他的那支珠钗递了过去道, “不知婆婆可识得这支珠钗, 我们与其与其是朋友!”


    他如此说着, 掺够了真诚,而老妇亦在看见那值钗子时睁大了眼睛,失神般唤出了一声。


    “夫人!”


    经过一段述说,顾夕辞方才知晓初时幻境中他所见的那位夫人原叫做月娘,也并非是桑梧城本地人,而是在多年前随着夫君到了这里便于经商,那时正值初春,冬日刚去,天气逐渐回暖的时候,一辆马车迎着初升的暖阳而来,由此他们便在溧河街住下,初时人们见其衣衫讲究皆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便未有人敢上前,后来才知晓那位夫人性情极为温和,如此方才熟络了起来,而两人夫妻恩爱,郎才女貌,膝下又有幼子在侧,当年在这里极为出名,没少惹人艳羡。


    话闭,老妇抬眼瞧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有些无奈的道,“只可惜你来晚了,夫人早已是离开了此地!”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妇多了几分失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当年老身家中幼子多病,没少受夫人接济,如此方才保住了一条命,只可惜夫人当时领着小公子走的急,老身竟是连一声告别也未来得及!”


    极为的后悔不已。


    而顾夕辞也在其中已然确定了老妇口中所讲的正是那幻境中的母子,毕竟那钗子是月娘亲手交给兰娘的,但此刻却不好开口,瞧着老妇对那母子还多有关心,若叫其知晓了二人皆死于非命,想来得是肝肠寸断了。


    微收敛了情绪,他方才又继续道,“婆婆听你刚才说,只那位夫人和小公子先行离开了,但我瞧着这宅院怎的这般荒废,那这户的郎君呢?你可知晓在哪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夕辞总感觉眼前这老妇言论中总是有意忽略了月娘夫君的存在。


    而也依言,老妇在听见他这般发问时,肉眼可见的怔愣了一下,带着犹豫,而后又道,“公子有所不知,在夫人和小公子离开后,那郎君也随着离开了!”


    “而老身因着夫人对我有恩,便自发的守在了这院落,冒犯了二位,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老妇如此说着,但顾夕辞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其上,而是继续询问道,“那婆婆你可知那郎君去了哪里?实不相瞒,此次来,我们正是为了寻他!”


    而老妇闻言则是有些微愣,随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知!”


    线索骤然断了,顾夕辞颇有些头痛,待到老妇离去,他推门入院,果真如外面一般破败,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失落。


    此刻的顾夕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毕竟没有丝毫音讯想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如此这般就连一旁的兰轲也发觉了些不对劲,见其苦恼,忍不住的安慰道,“你也不必忧心,大不了还有本少主,兰氏这般大,想找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少年如此说着,减了往日的高傲,难得的温声。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话应刚落,顾夕辞脸上便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来,似看怪物般,仿佛是没想到兰轲会来安慰他,还说出此等暖心的话语,毕竟还在前不久,这人还对他相看两相厌。


    然这般的反应自然也尽数被兰轲看在眼里,当即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的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少主屈尊降贵,你倒是不乐意了!”


    随即又像是在自己气自己一般,自顾自的嘟囔,“反正又不是在帮你”


    顾夕辞早已习惯了他这别扭性子,微收敛了初时的惊讶,便也就不再多管了,想来是这小少爷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同情那对母子,反正是与他没什么相干的。


    如此想着,便也就释然,线索断了他自然也不愿意在此地久留,抬步便往院外走去,欲要离开,却不知是不是动作稍急了些,原本被他同珠钗放在一处的物什,忽的自怀间滑落,“当啷”一声脆响便落在了地上。


    低头见是兰娘一并交于他的玉佩,当即心头一跳,但所幸那玉佩坚硬并未破碎,稍安下了心些,低头便欲重新拾起,然还未待他动作,另一双比他更快的手已然将那玉佩给拾了起来,抬头望去,正是兰轲。


    如此这般,顾夕辞只当是他还在为方才之事闹别扭,不由得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还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玉佩委实重要的很,若在他手上损坏,实在是难以交代,正要上手去夺,却不料陡然撞上了眼前之人的视线 ,手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不外乎别的,只因为此刻的兰轲,眼神委实有些奇怪,连带着脸上都染了几分他看不懂的神色。


    “这东西你哪来的?!”少年眉头紧皱,看向眼前之人忍不住询问道,表情略显怪异,似乎未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此物。


    顾夕辞从未见过兰轲这般模样,但也从其言语中听出这玉佩的不一般,不由得有些好奇的询问道,“怎么了吗?这玉佩有问题?”


    手中玉石分明,兰轲低头忍不住的再次确认,问题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


    “这是蓝田晴玉。”少年再度抬头,看向身旁之人缓缓道,“乃是我兰氏独有的命牌!”


    牌如其名,这牌子便相当于是兰氏子弟的身份牌,人死牌灭,按理来说不应当出现在外人手中,只能是兰氏族人特有。


    原书中曾有过描述,所以顾夕辞还记得,只这玉佩是从那名为子君的小孩身上取得,顿时他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要深想之时,本就破败的院墙上忽的翻坐上了一个少年,一身乞丐打扮,此刻正直勾勾的望向他们二人,笑嘻嘻的道,“喂,那老太婆方才是在骗你们呢,我知道那郎君去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们应该猜到了(? ̄▽ ̄)?


    第 53 章


    回去的路上, 二人气氛稍显凝重,如此这般叫顾夕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思绪也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方才。


    收了两颗明珠的乞儿分外满意, 连带着眼眸也亮了几分,而顾夕辞见状亦连忙问道, “现在你该可以继续说了吧, 方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那婆婆为何要骗我们?”


    “为何要骗你们?”


    闻言乞儿不由得笑了起来道, “你可知你们手中所拿的那钗子乃是先前这院落里那郎君送给那位夫人的定情信物,还在这里时那夫人便尤为的珍惜, 如今你们拿了来, 那老太婆自然一眼就瞧出是拿夫人叫你们来寻人的, 自然是要骗你们的!”


    顾夕辞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道,“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吗?”


    乞儿只是一笑, 玩味道,“怎么没了关联, 抛妻弃子, 那老太婆先前受了那夫人的恩惠, 自然不想叫那夫人知晓真相,徒增伤感!”


    闻言,顾夕辞不由得呼吸一滞, 模糊间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那那位郎君呢?此时在何地?”


    “自然还是在这桑梧城。”


    乞儿笑着道,“的确,那郎君之后亦是离了这宅院, 但却是没离开桑梧城, 而是抛妻弃子, 另娶新妻,入赘,听说那户人家可有钱了呢!”


    其实刚入幻境那会儿,从那位夫人和小孩的对话中已然猜想到了此事,只是后来先是忙于搞清景和镇一事,为了好出幻境,而后又是被楚焱当做挡箭牌,差点丢了性命,受了惊吓,这些事便一并忘却了。


    如今经那乞儿一提醒,方才又记了起来,因此也并不感觉到意外,莫名的还想起当日的楚焱,在听完那两人的对话后,脸色尤为的难看,多少还将他吓着了几分。


    然很快他又晃了晃脑袋,对于忽然想起楚焱这件事,顾夕辞破觉得有几分晦气,当即便不再继续深想,而是头疼兰娘托付给他的事情该如何,如今只能是左右为难了。


    而说起来,其实这些还不是叫他最为头疼的,最让他觉得诧异的是,那渣男竟和兰氏有些关系,那这事便不似先前那般简单了。


    因着有兰宗主与兰夫人这般的恩爱夫妻在前,所以兰氏底下也对此事尤为注重,还因此特地新增了门规,即使是假意,为了脸面,表面功夫也会做的极好。


    而像这般抛妻弃子,另娶已然算是恶性事件,可以说是已经犯了规矩,是应当要受宗门惩罚的。


    他看了看身旁一脸阴郁的兰轲,料想他此刻心情应该不会太好,毕竟依着他的性子,此事定然不会就此罢了,又加上此事还叫他这个外人知晓,那便更是不会轻易罢休,毕竟这也是丢了整个兰氏的脸。


    “本少主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少年咬牙切齿的道,想来是气急了,而顾夕辞自然也不会阻拦,毕竟他答应了兰娘要替那小孩找到那人,再者那般的人也应当受到惩罚。


    只唯一的是


    顾夕辞知道那乞儿是专门卖情报的那一种,然却没想到是个消息诈骗,虽开始说知道那渣男在哪,但到了后面也只说了个大概,说是在桑梧城,其余的便不知晓了,说是其后的消息他们也不知晓,是有人故意切断。


    然对他们来说还是废话,毕竟他给的消息已然是几年前,那渣男现在在不在这桑梧城还说不一定呢!


    不由得多说了两句道,“既然他能掩盖自身消息,想来能力不弱,这偌大的地方,应该是不好找的!”


    然兰轲却是冷笑一声道,“此事你不必管,本少主自有办法!”


    总归是兰氏的人,他自然有法子找到。


    闻言顾夕辞也不再多说,毕竟再怎么说眼前之人都比他强,至少其身后还有庞大的兰氏支持。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又因着突生的异变,实在没有心情,就这般直接回了兰氏


    委实凑巧的紧,待顾夕辞二人回府刚踏入大门之时,迎面他们便碰上熟人,正是不久之前才见过的叶耐方。


    不过此时的顾夕辞注意力却显然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将目光落在其身旁的蓝衣女子。


    五官精致,说不出的温柔娴静,只印象中他并未见过此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


    直到身旁的兰轲唤了一句小姑姑,和一声极不情愿的小姑父后,他方才猛然回神。


    与他猜想的不差,能被叶耐方如此呵护的也只有那人,亦是如今兰氏宗主的亲妹,兰潆溪。


    看着眼前与兰轲有几分相似的殊丽面容,此刻却呈现一股灰败之色,顾夕辞不由得一阵惋惜,又加上其周身萦绕的浓重药气,想来是当年那场意外彻底损伤了根骨,落下了病根,因此不得不整日缠绵病榻,每日服药方才能缓解,先前未在接风宴上见到,想来就是在养病。


    而他亦有些可惜,如此好的年华却一辈子被关在屋内,当真是有些不公平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叶耐方身上。


    思绪不由得回到之前,待刚一至兰府时,他便马不停蹄的往后院而去,还有那夜的接风宴,也并未见到叶耐方,当时还觉得纳闷,毕竟其身份在兰氏并不低,如今想来应当是在陪着兰潆溪,又看如今夫妻相持这一幕,不由得庆幸,好在还是有一个真心相待她的人,为此方才觉得宽慰几分。


    抬手虚行了一礼。


    “小柯,顾小公子!”


    正欲经过的叶耐方自然也瞧见了二人,见其行色匆匆,好似刚从外面回来,不由得关心了两句道,“你们这是去了何处,顾小公子的病可大好了?”


    被人关心,顾夕辞不由得心下一暖,又加上他对叶耐方的印象不算太差,因此笑了笑温和的回道,“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然话应刚落,却只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冷哼。


    只见兰轲眉头微皱,面上尽是些不耐烦之意,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干你何事!”


    其中竟是明晃晃的厌恶,这般委实叫顾夕辞有些错愕,据他所知,兰轲虽娇纵,但却是有度的,至于对人抱有恶意更是不常有,除了原身,那也是因为原身过于废材,当了仙尊亲传弟子后还不思进取所导致的,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在当面为难。


    然如今却这般直白的对叶耐方,其中还有不加掩饰的厌烦,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怎么说此人也是他小姑姑的夫婿,何至于如此,叫他有些不理解。


    “轲儿!咳咳”


    一旁本还静靠的兰潆溪在听此言后,原本娴静的脸庞也不由得微变,眉间愁绪难以消散,不由得急声呵斥了两句。


    “怎可如此无礼,耐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姑父,你便是如此对他说话的咳咳”


    然还未待话说完,便又是一阵急咳,身形微微颤抖,如同山间娇花,易摧残,易折断。


    “潆儿!”


    叶耐方见状,当即脸色大变,连忙将人拥入了怀中,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言语间尽是急切。


    如此这般叫兰轲也不由得慌了神,连忙上前了两步也将人扶住,焦急道,“小姑姑!”


    然兰潆溪却是在一阵急咳后便别了脸去,并不去看他,眉间紧皱,想来是得了气。


    见状,兰轲不由得一阵委屈,自小到大,除开父母亲,便属眼前的小姑姑对他最好,幼时,因着宗门事物忙碌,父母亲时常顾不上他,多是几日都不得相见,而其间相伴他的,便只有这位小姑姑,两人羁绊之深,甚至于能比同父母亲,即使长大多有叛逆,他也多愿意听从她的话,由此对其极为重视,更何况他还知晓,因着幼时为救父亲,小姑姑自幼身体不好,不仅不能修炼了而且还落下了病根,想到这些,此刻他不由得有些自责。


    然叶耐方见状却是连忙宽慰道,“潆儿,莫要为我动怒,恐伤了身体,更何况小柯尚且年幼,想来方才也是无心之失的!”


    他如此说着,即使方才明明是他受了委屈,却依旧为兰轲辩解,怎么看都是个极温和,极好的人。


    见状,即便兰轲再怎么心生厌恶,为了小姑姑,他也不得不低了头,硬生生的开口道,


    “对不起,小姑父!”


    说不出的难堪,此刻他的面色极差,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的走了,想来是气极了。


    而一旁看完了整场的顾夕辞本也就十分的尴尬,见兰轲走了,他也急忙告退,欲要匆匆跟上。


    却不知是不是兰轲等不及,见他未及时跟上,又掉转了头来抓他,而彼时他也方才匆匆行了礼,刚一抬头便被制住了手,如此拉扯之下,本该在怀中安放之物也因着这突然的动作而飞离了出去。


    正是那兰娘交予他的珠钗,眼见着便要落地破碎,一时竟忘了反应。


    而脑中却早已闪过了万千思绪,人还未找到,信物便在他手中损坏,过度的担忧紧张叫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而也就在此刻,忽的出现的一只手却稳稳的将那珠钗接住,抬眼去看却正是叶耐方。


    一时间叫顾夕辞不由得如释重负,颇缓了一口粗气。


    正要上前道谢,下一刻却只觉得周身一凉。


    “这东西你哪来的?!”


    阴冷的目光,质问的语气,少年下意识的抬头,彼时他方才发现眼前之人早已不复方才的温和,此刻正死盯着手中的珠钗,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啊!都放假了吧!


    第 54 章


    是夜, 火烛摇曳。


    外有凉风急徐,殿内鲛烛长明,不受其扰, 幽幽烛光,仅一支, 便足矣照亮一方之地, 是难得的好东西。


    “尊上!”


    兰文豫自殿外而来,见人静坐, 想来已然是等了许久,当即有些受宠若惊, 当即三步并作两步, 疾步而上, 低头行了一礼,然恍惚间瞧了其容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而谢幕卿却并未在意, 微一抬头,眸色深沉, 开口之间便直觉虚无缥缈, 他道, “东西可备好了?”


    闻言,兰文豫当即点头,连连称是, “叫尊上久等,你吩咐之物已然备好了!”


    他如此说着,低头便自袖间取出了一沉色檀木盒, 抬头递了过去道, “正是此物了!”


    而谢幕卿只是一低头略看, 随即便召了灵力,沉色檀木盒自兰文豫手中脱离,乘着那已化成实体的灵气翩然而至,下一刻便就已然落入了他的手中。


    一旁的兰文豫看的啧啧称奇,心中愈发的敬佩,毕竟能将灵气实体并且运用自如,足见其修为高深。


    盒上的封印被一挥而碎,谢幕卿抬手便打开了那檀木盒上的锁扣,约莫指头大小的墨黑色药丸便已然入了眼,随之而来的是滚滚药香,足见其品质,乃是少见的上上之物。


    为防药效流失,待确定后他复又合上了那锁扣,顺便又加了一道封印,看起来极为重视,作罢后他方才又抬了头看向来人,冷声道了句,“多谢!”


    若换作旁人,看来便是有意敷衍,但若是换了谢幕卿,兰文豫便只觉受宠若惊,当即便弯了腰,连忙谦和道,“尊上严重,能让尊上所用,乃是兰氏之幸!更何况这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他如此说着,而思绪却早已飞了老远,回到先前南珣尊上传书于他时,他还颇觉惊奇,毕竟那人常年久居山上,性子冷淡,不常与人相交,更遑论各大宗门,而如今却主动联系他兰氏,一时喜极,竟觉得飘飘然,待得知其有所求后,便想也未想,当即便答应了其的请求。


    只叫他未想到的是,南珣尊上所求,却不过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丹药,至于有多普通呢,便是丹修入门,众人皆会炼制,再寻常不过的丹药了。


    即便额外的要求过高,药材较为难寻,但他兰氏家大业大,最不缺的便是银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愁什么东西是找不到的呢?


    比之如此,得了南珣尊上的青眼才是叫他更为欢喜的。


    正暗自高兴着何时向那些老友炫耀时,下一刻,他手中便已然多了一块纯色的白玉,其间星光点缀,一看便是难得的上品。


    而予他的正是眼前的南珣尊上,一时间不由得微愣。


    直到谢幕卿缓声开口道,“这乃玉星石,我无意间所得,其上附有我剑意,危难之间可保人一性命,算作这药丸的交换!”


    如此言语,兰文豫方才反应了过来,当即大惊欲要返还道,“尊上那里的话,不过是普通一药丸,我门内化神期丹修皆是自愿为尊上效劳,更何况多年前尊上曾救我兰氏先祖于水火,若无尊上便无如今兰氏,本就无以回报,如今再收了此物,日后,在下怕是要被已逝的先祖们戳着脊梁骨骂!”


    他如此说着,好一阵情真意切,然谢幕卿却依旧神色未变,抬步出殿,只落下了句,“本尊不喜欠人!”


    便已然没了踪影。


    该断便断,何必牵连。


    独留下兰文豫与手中玉星石面面相觑,许久后他方才想通,尊上这是不想多有麻烦!


    不过,除此之外,仍有一点叫他有些疑惑,依着尊上修为,半步飞升,该是何种丹药与他都是无用的,怎的忽然起了兴致专门来他这里寻丹药,更何况那丹药还是专门用来屏蔽五感的避痛丹,着实叫人费解


    二人到底未在桑梧城久留,待到谢幕卿在此地的事了,他们便已然准备拜别,继续前往北海。


    为此,顾夕辞还颇为内疚,毕竟谢幕卿在此地之事早在几日前便已经尽数解决,只因为他突然了风寒这才不得不在兰氏多有逗留,耽搁了去北海的行程,委实觉得对不住。


    只叫他有些可惜的是,因为时间匆忙,他还并未寻得那渣男的踪迹,无奈只得将此事暂托了兰轲,毕竟此事也与兰氏有关,待北海事了,他再行回来与之汇合。


    两人离了那日正值阴雨绵绵,兰氏众人在外相送,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而扫视众人,如顾夕辞所料,果真这群人中并未见着叶耐方。


    而思绪也不由得飘回了昨日。


    虽是质问,但叶耐方的声音并不大,刚好便只有他们二人听见,又加上在看见他错愕的神情后,亦是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只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因此未叫旁人察觉,仿佛刚才只是错觉一般。


    又加上眼前之人忽的温柔言语,低头看着兰潆溪浅笑,只解释道说瞧着这簪子委实好看,方才是想问问来自何处,想将其当做潆儿的生辰礼物,如此,这事便就这样过去了。


    而顾夕辞却不这样觉得,毕竟那人的反应,显然是认得这珠钗的,至于为何否认


    说实话,待那事过后,顾夕辞不是没有怀疑过,叶耐方就是那渣男,只不过这般设想来的快,去得也快,不外乎别的只因为那命牌,毕竟叶耐方并非兰氏族人,他姓叶而非姓兰。


    再则说,他瞧着叶耐方温和守礼,原文中对他的描述也多是褒义,更是对兰潆溪真心爱护,怎么瞧也不像个会抛妻弃子的渣男!


    更何况,那日在景和镇,叶耐方也是见过那个邪祟的,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就连最后也是其亲手将其最后的一道残念给毁灭,虎毒尚且不食子,若那邪祟真是叶耐方的儿子,怎么说也不会下那般毒手的。


    如此一想,他却是豁然开朗,只觉得自己是敏感了,兴许昨日那短短一瞬只不过是一场错觉也说不定呢?!


    马车悠悠而动,待顾夕辞再回神时,他们已然出了桑梧城良久,不由得一阵轻松,正想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下一刻却发现自己正与谢幕卿同处一室,而此刻那人正含笑看他。


    瞬间他便脸色爆红,极为的尴尬,连带着还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的想逃离,不外乎别的,只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太想和谢幕卿独处,尤其是一辆马车。


    若放在之前,同处一辆马车,除了有些拘谨,其实他并不是太介意,反而有些欣喜,毕竟谢幕卿生的好看,只每日瞧上一瞧,心情也是极好了。


    然而此时不同,现在的他每每瞧见谢幕卿都会想起那个夜晚,那抹轻柔笑意,连带着心跳加速,怎么止也止不住。


    而且还每况愈下,尤其是像此刻,谢幕卿坐在其身旁挨得他极近。


    不由得呼吸一滞,当即便起了身来,顺便还狠狠的磕了下头。


    “嘭”的一声回响在马车内,显然是极重了。


    “小辞!”


    见状的谢幕卿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收敛了笑意,眉头紧锁,一脸担忧,伸手便欲拉人。


    而顾夕辞瞧着只觉得更加惊慌,强忍着额上剧痛,闪身便躲了过去,随即露出了僵硬的笑来。


    “师尊,弟子今日还是去外面吧!”


    如此说着,下一刻便已然闪身出了马车,因此也就并未注意到谢幕卿略显僵硬的神色,带着浓浓郁气。


    而顾夕辞这边也并未太好,刚一出马车便撞见了车外正赶着马车的楚焱,此刻正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不由得一愣,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当即垮了脸,方才还激动不已的心情,此刻只剩了一滩死水。


    因此,一行三人,唯余了楚焱一人心情颇好,至于为什么好,他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心情


    楚焱:(? ̄▽ ̄)?老婆愿意跟我待一起


    顾: ??? ,看见楚焱,我心情不好。


    第 55 章


    “堂主!”


    院内零星几人, 各司其职,见人缓步而来,低头行礼。


    “夫人呢?”


    叶耐方依旧柔和笑意, 遣了几人起身,方才温和开口, 说不出缱绻。


    丫鬟对视一眼, 随即才回话道,“还在屋内休息, 并未起身。”


    “竟是如此?”叶耐方笑了笑,有些无奈道, “那我先进去看看, 你们去做事吧!”


    他如此说着, 随手便挥退了众人,抬步往屋内走去。


    刚一进门,一股极浓重的药气便扑面而来, 甚是难闻,然叶耐方却是面色不变, 想来是习惯了。


    覆了薄纱的绣床上人影绰绰, 见状叶耐方不由得轻笑, “夫人原是醒了啊!”


    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宠溺。


    抬手端起那方小桌上的玉碗向着那床上之人缓步而去道,“怎么不唤人,若药凉了该是没了效果了!”


    他如此说着, 抬手已然将那薄纱掀起,露出了其后那张清丽却略显苍白的面孔,正是兰氏嫡小姐兰潆溪。


    此刻她双眼似刃, 恶狠狠的看向眼前之人, “你会遭报应的!”


    不再似那往日恩爱的夫妻, 反倒像是仇人。


    然即便如此,叶耐方仍旧是一笑,暖声安慰,缓缓道,“我该死也罢,遭报应也罢!”


    他抬手将药碗递了过去,并不理会女子的挣扎,抵在其唇边,强行撬开了其口齿,浓黑的药液灌下,他柔声道,“潆儿只要乖乖将此药喝下,我们依旧是最恩爱的夫妻!”


    他如此说着,温和的眉眼间已然带了几分疯狂,其间是深沉的欲望。


    与之同时,遥远的景和镇内,那已然干枯的血池却忽的闪烁红光,好似在回应什么


    ——


    因着在桑梧城多有耽搁,谢幕卿一行人紧赶慢赶,好在再无别的什么差池,不过短短半月便已然至了北海。


    而一路上,其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便是顾夕辞,因为不敢同谢幕卿独处,他也只能整日找些借口同其避开,感受着愈发阴冷的面色,气氛颇有几分尴尬。


    然这还不算什么,因着避开了谢幕卿,那么也就意味着每日他也只能面对着楚焱,不知是不是在桑梧城那夜的夜话又或者对他这般主动同师尊避嫌的行为感到满意,这些日子对他尤为的热切,至少不会像以往那般经常掐着他的脖子!


    可是越是这般便越叫他有些不安,毕竟楚焱有前科,濒死之际的感觉他倒至今都难以忘怀,因此越发的心惊肉跳。


    北海处于五洲中的北洲,而北洲虽并列五洲,但却与其他四洲大不相同,其一便是此地灵气尤为稀薄,其二便是此地地形严峻,既不适于修炼又不适于修建城池,地广人稀,少有人烟,极为贫苦,与其他四洲的繁盛大不相同。


    如此那便更不要说是其中更为偏僻的北海,刚一落地,顾夕辞便被眼前景象震撼,四处碎石杂草,一片荒芜,莫说人影就连鸟兽也罕见,乃是五洲公认的蛮荒之地。


    他看了看眼前的荒地,又看了看身旁的谢幕卿,一时不确定谢幕卿口中所说的来找挚友是真是假,毕竟有什么朋友会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啊!


    眼见滔天巨浪翻涌,时有剧烈海风不止,顾夕辞被这凉意吹的浑身颤抖,不多时周身便结起了一道薄薄寒雾,神思有些迷离,直到周身泛起一道荧白,周身寒风被尽数阻挡,体温逐渐回暖,这时他方才发现原是谢幕卿为他施了结界抵御了寒风。


    如此叫他不由得生了几分感动,轻声唤了一句,“师尊!”


    复又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荒芜,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询问,却只见谢幕卿轻摇了摇头,再抬手时指尖已覆了一层蓝光,乍然离手,直朝那海面而去,引入波浪,再无声息。


    忽又一会儿,那海面忽的破开一段水道,尽头之处,一佝偻着身躯的青衫老翁身形也尽数显现,踏浪而来,端的是仙风道骨,见了几人,连忙躬身行礼。


    “尊上,主人已然久等,派在下来为您引路!”


    他如此说着,极尽谦卑,而顾夕辞也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则是震惊。


    心中已然有了个不确定的猜想。


    然身旁之人只落下句,“走吧!”


    随即便抬步上前欲要随着那侍从入海,顾夕辞见状恍然,然亦是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尊上!”


    缓急涛声中,忽的一声音打破,顾夕辞下意识转身去看,方才想起同他们一行的还有楚焱此人。


    此刻他脚步未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见人看来,他方才抱拳,端的是不卑不亢,和声道,“弟子不通水性,难以入海,便不随尊上同去了!”


    他如此说着,神色未变,复又道,“在此地,弟子恭候尊上!”


    言语间极为真诚,叫人挑不出错处。


    而唯有顾夕辞在闻言后,不由得心下一跳,生了些不安,不外乎别的,只诧异楚焱竟会主动离开,按理说得了机会应该是寸步不离才对,怕不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才对,更何况他可没听说过魔尊有惧水的毛病。


    正想要开口试图挽留,不叫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免生变,然下一刻他便只听见身边之人冷然开口。


    “也好!”


    他如此说着,已然打断了少年欲要说出口的话语,甚至还贴心的又多说了一句道,“那你便在此地等候吧!”


    独留下顾夕辞一脸的怪异,正要侧身去看,抬眼却刚上撞上了楚焱的目光,那人亦是在看他。


    虽一闪而过,但顾夕辞却心下一凉,他懂那含义,不外乎就是在警告他,即使他不在,也不要试图生事。


    其实先前他也曾想过将楚焱在他身上下毒之事告诉给谢幕卿,但再三考虑之下,他还是选择作罢,毕竟他不敢确定那药的效果,是否真如同楚焱口中所说的那般厉害,若真是只有魔族能解,怕到时候小命不保,更何况楚焱既然能这般大胆放他与谢幕卿独处,那势必也是做好准备了的,料定了他不敢去说,他不敢去赌,当然也怕刚说出口就毒发身亡,毕竟依着楚焱那性子,这种结果是有可能的。


    然除开这些,他亦是有其它顾虑的,他并不想师尊因他受人桎梏,更何况还是像楚焱这般别有用心之人,若是谢幕卿因他受辱,即使是还活着那也会愧疚缠身的,因此他也不能说,更不会说。


    所以此刻楚焱对他的警告,便略微显得有些多余。


    一阵神游天外,少年只顾着胡思乱想,因此也就没顾及着时间,待再回神时他便就只觉得掌心一热,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在不知何时时,谢幕卿已然牵起了他的手,颇有些密不可分的架势,当即大脑一片空白。


    诚然,顾夕辞近半月的故意躲着谢幕卿,便就是以防生出旁的情绪,但他到底低估了自己,什么近半月的躲避,皆是无用,如今只是一碰他便已然溃不成军,听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越发的紧张,仿佛下一刻便要自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谢幕卿,此刻却是一脸淡然,仿佛再寻常不过一般轻牵起少年的手便在前引路。


    他说,“走吧!”


    言语间带着些温和,而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克制而又放肆。


    不解其意的顾夕辞一脸茫然,但也还是随着身前之人的动作而动,一前一后倒显了几分般配。


    见状,楚焱脸色颇有几分怪异,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对方才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后悔


    待到海水再度倒灌,顾夕辞只觉得身上覆了一道结界,已然是隔绝了周身的水气,正觉得一阵新奇,但下一刻他便已经被眼前所见给惊呆。


    倒也不是因为海底的新奇景色,他所诧异的而是此刻入眼的似人非人,似鱼非鱼,半人半鱼,人身鱼尾的“东西”,穿梭在红色的珊瑚群中,看起来尤为快活。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夕辞原先的猜想也因此得到了证实,眼前这“东西”他是认识的。


    在原著中,人们称其为“鲛”,泪泣可成珠,鱼尾可成衫,肉可长生,血可制药,即使是油也可制成烛,千年不灭,几乎全身是宝,更何况其一族皆是容貌精致艳丽,远超人族的皮囊,一桩一件件,也因此易受人觊觎,招来了杀身之祸。


    可叫顾夕辞奇怪的是,据原书中所讲,这鲛人一族早在几百年前便就已然被灭族了,怎么如今还会出现在此处呢?而且看起来数量还不少。


    其实说起来,鲛人一族被灭族还颇有些无辜,这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那时魔族聚兵试图攻占人界,妖族见其势大也是趁乱而起,意图分得几杯羹,若不是谢幕卿出手,三界必定大乱。


    也正是因为如此,妖魔两族勾结自然也引起了人族的反感,而当时鲛人一族也属妖族,所以他们便就将主意打在了这群鲛人身上。


    明为报仇,实际上不过是满足人族的私欲,还有那数不清的利益,试问谁会放着这全身是宝的物件而不顾呢?


    也因此鲛人一族被灭族,待最后条鲛人被剥了皮制成流光溢彩的长裙,那时的人并未想到,鲛人一族虽为妖族,但却性子良善,最喜与人亲近,而当初的大战,他们亦是唯一主和平的妖族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阵唏嘘,忽的他也能了解为何这北海荒芜,不然怎么能有这些仅存的鲛人藏身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顾:“他凶我!”


    楚:“本君是叫你离谢幕卿远点儿!”


    第 56 章


    越过珊瑚群, 已然入了深海,更多的鲛人环绕,一座琉璃制的水晶天宫便映入眼帘, 雕梁画栋,甚为精巧, 一时间顾夕辞竟被这番巧夺天工的景象给迷了眼。


    直到落地时他方才回过了神, 瞧见谢幕卿正看他,当即便红了脸, 对自己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感到几分羞耻,下意识的便挣开了谢幕正拉着他的手。


    适时, 殿内也刚好传出了一道声响。


    “哟, 当真是稀客啊, 未曾想,名动天下的南珣仙尊有朝一日竟也会主动来北海,怎的, 是终于记起了我这个你曾经的好友了吗?”


    他如此说着,一道身影也逐渐从殿中显现, 只见其人身姿挺拔, 内着青衫, 外披了件靛蓝色长袍,缓步而来,及腰的墨色卷发随着动作而飘荡, 其中点缀几缕深蓝,晃动间如同海浪,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还是来人那张极为吸人眼球的精致脸庞, 如同大海深邃的眼, 浓墨般的眉,如血般艳的红唇,衬着那雪白的肌肤更叫人头晕目眩。


    即便是与有五洲第一美人的谢幕卿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然顾夕辞却不这般想,不知为何,在见到其的第一面后他便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而且还是莫名的,尤其是他那略显嘲讽的话语,更是叫他忍不住的皱眉,直到那人口中其后忽的说的“好友”二字,顿时他便不由得呆住了。


    “幽潺!”


    见其现身,谢幕卿也并不多寒暄,一如往日,冷声道,“你知道我来寻你,是为有事找你!”


    他如此说着,并不被眼前美貌所动摇,亦不在意言语间的冷嘲热讽,端的是清心寡欲,委实寡淡的很。


    幽潺见着无趣,也没了逗弄的心思,有些无奈的道,“是是是,若是无事,你这堂堂仙尊,也不会主动来找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那模样叫人瞧着,仿佛下一刻便要翻上个白眼。


    正暗自诽谤之时,目光也不由得差了几分,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此行并非是只有他一人,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惊奇。


    看着其身旁的少年,幽潺忍不住将其上下打量好一番,方才啧啧称奇道,“这小美人是谁?竟劳烦你亲自带在身边?”


    虽是在发问,但那眼中尽是些不怀好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暧昧。


    如此,顾夕辞便就愈发的不喜,他已然确定师尊说的挚友便就是眼前此人,但却是颇觉得诧异,不外乎别的,只因为谢幕卿这般清冷的性子竟会跟此般的人做朋友,那般的油嘴滑舌,实在是没想到!


    于是乎,看向眼前之人多了几分敌意,然就在这般思绪刚升起时,下一刻他却又觉得自己有几分奇怪,这般冲动易怒还带着明晃晃偏见,分明就不像是他的性格才对。


    正要深想,脑子里却忽的闪过一丝刺痛,当即皱了皱眉,抬头再去看那人,依旧还是有些不喜,他想不明白但也只能作罢,或许是他真讨厌此人也说不准呢?他如此想着。


    而适时的,一旁的谢幕卿也开了口,起身挡住了幽潺探究的目光。


    “这是我弟子,幽潺,你又犯了老毛病了!”


    眸色微冷,略带了几分不喜,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无趣,甚是无趣,见调戏不成,幽潺颇有几分失望,然在听见这少年是其弟子之时却又带了几分诧异,谢幕卿有弟子他是知道的,可是几年前不是给闹掰了吗?怎么如今这般,难不成是又和好了?不懂不懂,他到底还是老了,不由得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不同你们说笑了”


    幽潺自怀中掏出了把羽贝珍珠扇扇了扇,试图扇退些尴尬。


    “知你是一路辛苦了,我还特地设宴,放松放松,其他事待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乌青,还不下去准备!”


    他如此说着,转而便朝着方才为谢幕卿二人引路的那位老侍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离去。


    而乌青见状亦是不敢耽搁,低头行了一礼,转而便退下,去准备宴会的事宜。


    “走吧!”


    见人退下,幽潺复又才着看向二人,笑着道,“许久未见,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可要喝个不醉不归!”


    他如此说着,抬手便欲要亲热的揽着谢幕卿进殿,然还未待他动手,一道冷冽目光再度投在了他的身上,叫他身体不由得下意识的一抖。


    连忙告了饶,而手亦是规矩的收了回来。


    “莫恼莫恼,方才不是就想跟你开个玩笑嘛,知道你有洁癖!”


    他笑着打着哈哈,眼中却是满满的恶趣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再不起什么逗弄的心思,亦不敢有意靠近,招呼了两人,转身便先一步往殿中走去,方才他可是看见了他这位好挚友紧紧的握着他这位小弟子的手,那般不舍,可瞧不出有什么洁癖一说啊,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


    那抹异样情绪消散的很快,待入了座后,顾夕辞便已然将方才的不喜给忘了个干净,只听那丝竹袅袅,台上美人摇曳,衣袖翩飞,加之其别样的容貌,更添美感,叫他难以移开了眼去。


    而随着逐渐放松,刚才的排斥消退,记忆涌现,忽的他竟是记起了这个叫做幽潺的男子。


    在原文中,这人的名字亦是出现过的,但大多都是出现在陈年古籍中。


    幽潺,鲛人一族最后的王,书中常常描述他的美丽容貌,亦是唯一一个鲛人族中突破大乘期的妖修,在当年的那场大屠杀之后便彻底没了消息,起先人们还猜测他并未死,而是逃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又不得不相信,只是每每可惜,说起谢幕卿时总会连带着提起他,皆是红颜,但他却是薄命。


    顾夕辞没想到,已过千年,这鲛人王竟真是没死,如今还带着仅存的鲛人在北海生活,当真是不敢想象,若不是谢幕卿,他好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书中所记载,五洲之人常常将两人并在一起相比较容貌,却未曾想到两人竟是挚友,当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他有些好奇,谢幕卿怎会忽的来此,毕竟听那幽潺所讲,谢幕卿已然许久未来北海找过他了。


    从那台上收回了目光,少年下意识的往那正饮酒的两人看去,但见幽潺言笑晏晏,衬得其愈发美艳,瞧着其背影,仿佛两人相谈甚欢。


    见状,顾夕辞不由得染了几分醋意,而后便是失落,世人对二人的容貌皆是高评,总爱互相比较,然如今这一看却是不相上下,甚至于还有几分般配,再想起自己,第一次,少年竟为自己的容貌有了几分自卑。


    染了几分不忿,少年恶狠狠的收回了视线,不自觉间,竟独自喝起了闷酒。


    然他却是忘了,他素来酒浅,而幽潺备下的也自然不是什么寻常的美酒,刚猛饮了一杯,他便已经瘫软了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发出一阵脆响,连带着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


    恍惚间他只听见有人在唤他。


    “小辞”


    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但更多则是宠溺,少年总感觉这声音异常的熟悉,仿佛曾在何处听过,正想要抬眼去瞧,但眼皮却极重,怎么睁也睁不开,仅存的意识沉沦,此刻他方才发现,原来,他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会儿顾正处在喜欢和不喜欢之间,他还在徘徊,一旦动心了的人,都会变得有些扭捏,哈哈哈哈…


    第 57 章


    “此事不急, 你也知道那地方百年未有人进去,如今想再用,恐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怎的, 不过是个用来的池子罢了,我知道你是特意为此过来, 难不成我还会小气到诓骗于你不是, 再说我们兄弟几百年未见了,多留下几日又怎么了, 如今这五洲太平,不需得你时时守着”


    那酒极烈, 半倒在矮桌上的顾夕辞早已不知日月, 恍惚间只感觉到了自己落入了一个极温暖的怀抱, 而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也让他不由自主的安心,下意识的靠的愈发的紧了,任凭自己沉沦。


    直到落入了一方柔软的床榻, 方才又清醒了几分,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远离, 少年不由得皱眉, 耳边也响起了一阵阵的交谈声, 隐约间他还是能分辨出那是谢幕卿的声音。


    然或许是离得太远,又或是他醉的太深,那交谈声时断时续, 模糊间他也只能听清个什么特意过来,池子之类的,正疑惑着两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之时, 刚清醒没多久的意识便随着再度席卷而来的酒意迷糊起来, 不过一会儿便再度昏睡了过去。


    “不是我说”


    抬眼又往那软榻上瞧了一眼, 幽潺的眼中意味莫名,不由得奇道,“卿卿,你对你这弟子也太好了些吧,主动离了九霄宗不说,还千里迢迢为他来了我这北海,用的还是本体,这可不像你啊?!”


    抬手将门虚掩,察觉到其平稳安睡,谢幕卿方才又将目光投向眼前之人,并不在意其眼中的探究,只缓缓道,“他是不同的!”


    “是是是”


    闻言,幽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道,“他自然是不同的,要知我上一次见你露出这般的表情那还是在千年前,而那时候让你会露出这般表情的,还是那个人”


    他兴致正浓,加上他少见他这位挚友有这般不似往常的模样,便忍不住的逗弄,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抬眼却看见其面色颇冷,眸色亦是极黑,忍不住抖了身体。


    “幽潺,你多话了!”


    青年如此说着,言语间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儿


    ——


    待顾夕辞再醒过来时,已然到了隔日,宿醉后的头痛感,属实难受,多亏了化去鱼尾的鲛人侍从递上了醒酒的甜汤,如此方才又好受了些。


    然叫他奇怪的是,自醒来后他便就一直未见过谢幕卿,问了那群伺候的宫娥们后,亦是一个个的摇头,只道是不知,无法他只得起身自己出门去寻,然到底是人生地不熟,没转两圈便就糊里糊涂的在这水晶宫迷了路。


    幸好是撞上了碰巧路过的好心宫娥,引了他出来,如此方才能再度回到早上他休息的卧房,儿这次他亦是学聪明了,找不到人他便老老实实的在卧房呆着,只等的谢幕卿来寻他。


    而这一等便就是等了许久,直到晚上他也并未等到谢幕卿,反而却是等到了个不速之客,正是昨日见到过的幽潺。


    而思绪亦是回到了昨夜,忽地记起,昨夜那说话声,除了谢幕卿,而另外的一个人便就是眼前的幽潺。


    说起来下山这许久,顾夕辞其实并不知道谢幕卿来这北海是为何,他从未和他说过,只知道这里是有他挚友,但具体什么的他却又是不知道的。


    直到昨夜他听见了两人的零星交谈,才知道谢幕卿特地来此,是为了什么池子,听起来还极为的重要,但具体是想要做什么,他却依旧还是不知晓的。


    若放在以前,他自然是不在乎的,但是现在,不知为何,他并不喜欢被隐瞒的感觉,尤其是那还是关于谢幕卿。


    如今见了幽潺,他其实是想问的,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再三考虑之下,最终他还是只剩下了沉默,两相无言,竟带着几分尴尬。


    然幽潺却是对着眼前的少年还是有几分兴趣的,见其不说话,也并不太在意,只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有些玩味的道,“你就是顾夕辞?”


    “看起来也不像是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草包嘛”


    他如此说着,倒不像是有意调笑,反而是带了几分真心的。


    而顾夕辞闻言,自然是知道此人是在说原身的,并不太在意,只解释着说,“外界传言那可尽信,都是些谣传罢了!”


    他如此说着,而闻言的幽潺亦是一笑,“你说的对,倒是我肤浅了,竟也信了那些个风言风语”


    眼前之人言辞和善,幽默风趣,若无自身那突然莫名的厌恶,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可相交的人,可现在的顾夕辞却只觉得奇怪,不明白此人来找他究竟是何意。


    “要说,谢幕卿对你这弟子可算是极好了!”


    幽潺并不知道其心中所想,只自顾自的又开了口继续道,“要知道,就他那清冷的性子可少见对人这般温柔。”


    青年如此说着,而闻言的顾夕辞,脑中也不由得回忆起昨日,虽然醉酒,但他却还是知晓,昨夜温柔抱住他的正是师尊,毕竟那般的香气,他也只在谢幕卿的身上闻见过,那般的让人安心。


    的确,谢幕卿待他极为的温柔,从一开始的猜想以为师尊是发现了他并非原身的秘密而进行的试探,然越到了后面,却已然不是他想的那般,谢幕卿是真心待他好的,不然依着谢幕卿在原文中的那般冷心冷情和不喜欢与人过度接触的性情,昨夜是说什么都不会抱着他的,更何况在他这段时间所见所闻,谢幕卿是真的只对他一人好。


    不由得想起了在桑梧城的那一夜,那抹笑到至今都记忆犹新,忽地他竟是红了脸,生了些许悸动,只不过并未持续太久,待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然凉了心肠。


    不外乎别的,只是他突然想到,师尊如今能待他这般好,不过全然是因为其好友也就是原身的父母所托,顿时没了喜悦,又加上他也是知道,在很久的以后,谢幕卿是会飞升成神的,而到那时,他依旧还是个默默无名的炮灰,一时间难掩失落


    而一旁的幽潺自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眼前的少年心中竟有这般多的弯弯绕绕,见他未说话,也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道,“要知道就算是我这个他的好友,当初初见他时,他便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即使后来好不容易相熟了,仍旧未变,活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般!”


    “当初?”


    顾夕辞正心情低落,自然也不在意幽潺,对他更是没有什么兴趣,然直到幽潺忽地说起了师尊以往的事情,瞬间便不由得来了兴致,眼睛微亮,下意识的便开了口想问。


    而幽潺见他感兴趣,自然也是娓娓道来。


    “正是当初,瞧你这模样,想来你那师尊未曾同你说过吧,我与他成为朋友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还是在千年以前呢,而那时候他年纪差不多还同你一般大呢!”


    说起以前,幽潺的脸上不自觉的生了几抹怀念。


    “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彼时初见,我还颇有几分可惜,毕竟他那副容貌着实叫人惊艳,但又配上了副那般表情着实叫人瘆得慌!”


    “而且你怕是不知道,现在你那师尊虽表面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但也并非是不近人情,已然柔和了许多,要知在是以前,我初见他时只感觉他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剑,瞧我时,一脸的杀气,活像我抢了他什么心爱之物一般,委实将我吓住了!”


    青年如此说着,顾夕辞听了也不由得一阵好笑,他从未想过以前的谢幕卿竟是这般的模样,但随后又是一阵羡慕,毕竟眼前之人竟与师尊相遇的这般早,而那时,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不过我才是不怕呢!”


    幽潺笑着道,“那时候我们年纪不过一般大,修为也差不多,都是小屁孩,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一般,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更何况那时候我还抓住了他的把柄,你怕是不知道吧,想当初,你这师尊可是极为怕水的,一旦沾了水,便浑身僵直,借此,我还没少戏弄他,谁叫他总是瞪我!”


    “怕水?”


    听见谢幕卿小时候被其戏弄,顾夕辞下意识的皱眉,但听见其还惧水之时,不由得又有些疑惑,抬眸去看他,眼中带了几分不解,与师尊相处这般久,他怎么不知道其还惧水呢?


    只这一看,幽潺便马上理解了少年的意思,当即便笑了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你师尊为剑道之首,半步飞升,怎么可能还会惧水!”


    他如此说着,并未瞧见少年略带心疼的眼神,只继续道,“说起来依着他那性子,我们两个这辈子怕都是看不对眼,更遑论是做朋友,若不是那人”


    话到关键之处,青年却忽地戛然而止,这叫顾夕辞不由得生了几分疑惑。


    “那人怎么了?”


    带了几分急迫,看向眼前之人,忍不住相问道。


    然这次幽潺却是并未急着回话,只是忽地低了头,盯着少年的脸直瞧,眼神中带了些许的探究。


    忽地他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顿时眼前一亮,抬了头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倒说谢幕卿那小子独自过了几百年,怎么忽地开了窍,竟是要收一个弟子?如今见了你我才是明白了过来!”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又低头将少年打量了一番,方才又继续道,“之前见你普通倒也并未怎么在意,如今细看下来,才发现你与那人长得”


    他如此说着竟带了几分痴狂,正欲再言,下一刻却只觉得喉间一痛,再是说不出话来。


    而顾夕辞见他又是戛然而止,忍不住也是极了,正想要开口再相问,身后却是忽地传来了一道声响。


    “幽潺,想来我之前同你说所说的,你怕是并未入耳”


    那声音寒凉,带着些许莫名意味,顾夕辞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果不其然,来人正是他苦等已久的谢幕卿。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妈耶,剧情终于快一半了,之前的事情也快要一一解释了!!!


    第 58 章


    自那日后, 谢幕卿又是几日未见,连带着幽潺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使得他愈发的无聊, 又加上那日幽潺未说出口的话吊足了他的胃口,如今戛然而止叫他难受了好久。


    这日, 人身鱼尾的宫娥照例送上吃食, 琳琅满目,尤为丰盛, 但顾夕辞瞧着却是只觉得索然无味,不由得抬头再次问出了那个每日一问的问题。


    “姐姐, 你可知我师尊此刻在何处, 为何他还不来见我?”


    而宫娥眉眼温和, 并未有过不耐,依旧是耐心回答道,“公子莫急, 仙尊此刻同我们主上在一起,他命我们告诉您耐心等待!”


    说罢便转身尽数退出了屋内, 临走时还不忘掩上了房门。


    然顾夕辞听着这个每日如出一辙的回答, 早已是头疼不已, 又是幽潺,又是幽潺,自那日谢幕卿将幽潺强行带走, 再未出现过后,每每问起谢幕卿的下落,回答他的都是同幽潺在一起。


    他知或许是谢幕卿为了此行的目的, 但长久的听见那二人在一起, 莫名的就是有些不舒服, 又加上幽潺生的貌美,同师尊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相配的,而与之相比的他就更像是一只丑小鸭,免不得自哀自怜一番。


    不过他很快又清醒了过来,并且为自己这般的胡思乱想多少生了几分羞耻,不断提醒自己,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过是好友罢了,怎会发生那档子事


    ——


    如此又过了几日,顾夕辞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心中莫名生了几分烦躁,甚至于慌乱。


    正欲出门去寻,那料刚转至拐角,就撞上了往日那个常来与他送吃食的宫娥。


    只见她低头略一行礼,便就道,“公子,仙尊有令,特命奴婢前来引您过去。”


    不知为何,顾夕辞总觉得今日的宫娥与往日不太相同,颇有几分奇怪,然他到底还是被师尊唤他的消息给冲昏了头脑,知晓不过一会儿便会与人相见,自然是喜不自胜,一时间也就不太在意这几分异常。


    “在哪儿,快引我过去!”


    他如此说着,已然有了几分迫不及待。


    而宫娥见状亦是一笑,“公子且虽我来!”说着便转身已然先行,引着人往宫殿的后方海域而去。


    随着越往深处去,没来由的顾夕辞竟觉得几分不安,四下瞧了瞧总感觉是有人在盯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好在随着宫娥走了一会儿后,终于是见到了谢幕卿后,这不安方才彻底消散。


    “师尊!”


    几日未见,再见到其人后,少年难免有些激动,可真到了面前后,没来由的又生了几分瑟缩,待师尊二字这一出口后,其它再没出声,只乖巧站在其身边,不时投了两道目光前去,但就是不敢与之直视,颇有几分别扭。


    而谢幕卿见状则是一笑,抬眼将少年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方才又微皱了眉道,“只几日未见,怎么瘦了?!”


    他低声询问着,冰冷的言语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如此这般,顾夕辞自然是一阵感动,但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几日未见到他而茶饭不思,因此消瘦了,怎么想都觉得万分羞耻,连带着脸色也泛红了几分。


    微稳了心神,方才又抬了头去,开口道,“并不是,只是弟子这几日胃口不好,不易用太多,劳师尊忧心了!”


    然听了此言,谢幕卿的眉头依旧未散,抬头往了侧身看去,眼中多了几分不喜。


    而被这般注视着的幽潺当即便就炸了,倒也不全是因为那眼神,而是此刻这两人的模样酸的他直倒牙!


    “行了行了,当真是够了!”


    幽潺有些嫌弃的看着二人,生了些许无语道,“我可是快服了你们了,不是我说,卿卿,你也太宠你这弟子了吧,再怎么说他也已经是筑了基了,就算还未结丹辟谷,饿上几日对一个修士来说,又算的了什么,你瞧瞧你那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养道”


    他如此说着,却不料下一刻便被投了一道冷冽目光,暗含警告,当即便就止了声,有些无奈道,“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


    抬扇掩了掩唇,当做是自己闭了嘴。


    而顾夕辞再傻,自然也还是听清了其中的意思,当即便又闹了个大红脸,不敢去瞧身旁之人的脸,支吾了一声后方才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控诉着,“你说什么呢?!”


    不像是在控诉,反而像是在撒娇。


    然这般的状况却并未持续太久,转眼的功夫,谢幕卿便已然领着人往其后的山洞中走去。


    看着眼前禁闭的洞门,顾夕辞这才记起此次师尊命人来叫他是为有事,而如今想来便就是为此了,然而他还是有些疑惑,不由得开口相问道,“师尊,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而谢幕卿则是只一笑,带着几分宠溺,低声安抚道,“不必担心,你且仔细跟着为师便好!”


    他如此说着,抬手将人又拉近了几分,显得极为亲密。


    而闻言的顾夕辞也是没来由生了几分安心,想来也对,毕竟也没谁能在全盛时期的谢幕卿手下伤人!


    对于此,顾夕辞显得尤为骄傲。


    两人正欲推了那门进去,不料下一刻那本还在闭了嘴的幽潺却忽地开了口,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卿卿,你既这般疼爱你那弟子,不知道那池中之苦,他是否又能受的住吗?”


    他如此说着,言语间明显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而换来自然是一个更加冰冷的目光。


    顾夕辞不解其意,闻言也是下意识的转头,想要去问个明白,却不料下一刻他已然是被谢幕卿拉进了洞去,待再反应过来时,那洞门已然又是重新关了上去。


    待再入眼时已然又是换了另一副光景,眼前灯火通明,珠光闪烁,不时雾气缭绕,已然是一方还泛着浓厚灵力的暖池。


    见状,一时间他竟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身旁之人看去,眼中还带着几分不解。


    而谢幕卿了然,柔和了眉眼,只看着眼前的少年柔声解释道,“这是洗髓池,为师知你现在想修炼,便特地带了你来这北海,求了这方池水,断经洗髓方能重塑灵根,如此一来也能事半功倍,与你修炼颇有裨益!”


    他如此说着,复又继续道,“其实先前为师便有所考虑,只那时你对修行并不太感兴趣,我便也不欲强求,总归是按照你的意愿来的,开心便好,若是不想修炼,为师也还是养的起你的”


    青年娓娓道来,温吞间说不尽的柔意,而在他不知晓的小小一方,闻言的少年早已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去看喜剧2的《少爷和我》老好看了,土拨鼠叫!!!


    第 59 章


    期间, 顾夕辞猜想过很多种谢幕卿不远万里来这北海的原因,不外乎是什么极重要的事,但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谢幕卿来此竟是为了他!


    举目无亲,又突然来到一个极陌生的地方, 顾夕辞自然是下意识的慌乱, 又加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本话本子里的注定早死的炮灰,便就更是慌了神。


    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保命, 而在这个以修仙背景的世界,弱肉强食之下, 自然是修为越高, 越厉害的人才能活的更加长久。


    于是乎, 他便想到了努力修炼,争取日后将死之际,也能拼得一线生机。


    然而他到底还是疏忽了作为一个边缘人物的炮灰, 天赋自然也是不高的,三灵根堪堪入门, 在许多人眼中已然是杂灵根了, 而杂灵根便也就意味着修炼比其他人更为艰难, 即使他勤奋刻苦,但灵根的限制在那儿,较旁人他到底还是不如的, 因此修行缓慢。


    而如此,顾夕辞瞧着也是一阵着急,不外乎别的, 只因为离他原书中死的时间越来越近, 然他却还不过是个筑基弟子, 莫说对上魔尊,便就是其身边的那些小魔也都是无济于事的,更何况还想在魔尊的手下存活。


    因此每日担忧。


    而叫顾夕辞感觉到意外的是,这样的忧虑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然谢幕卿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还不辞辛苦的替他想办法,千里迢迢的来了这北海,刹拉间,少年便就感动到不能自已。


    再开口时,嗓音已略带了几分沙哑。


    “师师尊来北海,就只为了此事?”


    他如此说着,仍旧感觉到几分不真切般,“弟子还以为您来此是另为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少年不太自信,毕竟他一个炮灰也不重要,却怎么也未想到,谢幕卿来北海竟真的只单为他一人


    “怎么,小辞的事情便不算重要吗?”


    谢幕卿不喜欢眼前少年这般贬低自己的话语,微笑着反问道,言语间皆是柔情。


    而闻言的顾夕辞却是一愣,连带着心间也是漏了一拍,随后便是狂跳不止,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似想要分辨出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然下一刻,那人已然侧过了身去。


    “走吧!”抬手握住少年的手腕,谢幕卿已然领着人往那泛着雾气的水池而去,再没了给少年探究的机会。


    ——


    脱了外衣,顾夕辞仅着了一层单衣便入了水,而脑中依旧还在为着方才之事,心中狂跳,莫名的迷茫,如同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出分晓来。


    直到谢幕卿亦同他入了水来,他方才回过了神来,有些不安的唤了句,“师尊?”


    那池水不深,不过刚至少年腰身,因着雾气蒸腾,再抬眼看向来人时,眼眸中不知觉的带了些水汽,湿漉漉很难不叫人心软。


    而谢幕卿看向来人,或许是仅着的一层单衣太过单薄的缘故,刚入水没多久,白色的里衣便被尽数浸透,少年被包裹在其中的身躯,春光也尽数显露。


    单薄却不瘦弱的身躯,还有那刺眼的白和惹人的粉相互交织,不自觉的,青年的眸色又深沉了几分。


    但他面色不显,移开了目光,只道,“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随即又柔了几分嗓音,待再重新转过的眼中已然没了半点异常,沉声道,“不必害怕,我会在此为你护法的!”


    他如此说着,叫人不自觉的安心。


    而顾夕辞闻言自也又是一阵感动,点了点头,依言在原地坐下打坐,随即也闭上了眼。


    而适时的身旁之人亦又开了口道,“细心去感知灵气,将其引入经脉中,至丹田处,那是你灵根所在之处。”


    依言,少年连忙凝神,运转灵力将灵气纳入经脉之中,待行至一个大周天后,果不其然,他已然能看清了丹田那处的灵根。


    蓝红褐色的淡光闪烁,正是分别为水火土的三灵根,不由得大喜。


    只不过还未待他高兴多久,水池内的灵气忽的翻涌,失控一般尽数冲进他的身体,顺着经络直直的冲击着他的丹田。


    一下又一下,极致的痛苦让少年不由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要吟叫出声。


    他眉头紧皱,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要往身旁之人靠去,已然是痛到意识迷糊了,似乎只有这样,方才能减轻些痛苦。


    然而下一刻他便只觉得肩头一紧,模糊间有人撬开了他的唇舌,随后便渡入了一口温凉,不多时一抹甘甜却带着些许药气的味道便自舌间化开,而那温热也随之移开,带着几分不舍缱绻。


    耳边传来一阵低喃。


    “不要怕,忍一忍便好了,我会助你的!”


    他如此说着,而适时的那药丸也起了作用,待到药气流至周身经络,少年便感觉到自己想被什么包裹住一般,温暖且柔和,连带着被冲击的经络和丹田亦没那么痛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的意思依旧有些迷糊,恍惚间他只看见那大股大股的灵气不断冲击着他的丹田,扩充着他的经络,本还稳固的三色灵根被这强劲的灵气不断冲刷之下已然有了动摇意头。


    又过了良久,顾夕辞只觉得丹田那处仿佛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传来,凝神一看,这才发现三灵根中的土灵根褐色光芒已在不自觉的暗淡,下一刻他便已然破碎了开来,只留下了水火两色灵根。


    他正暗自震惊,却不料下一刻,那灵气已然又往着那火灵根而去,不断冲击着,而这一次他却不似方才那般毫无感觉了,虽不那般痛苦,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随着灵气不断冲刷,他越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好似要离开一般,很是不安,直到那火灵根的光芒也尽数暗淡,“啪嚓”一声,那火灵根也尽数湮灭,随后他便只觉得心中一空,彻底昏死了过去。


    池中的灵气逐渐平息,已然不像方才那般猛烈的直冲进少年的身体,谢幕卿抬手揽过已经昏迷的少年,豆大的汗珠自颊边滑落,再是冷静如他,眼中也闪过几丝心疼。


    抬手探向少年已然平息的丹田,待发现那处只剩下了一根水灵根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整日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抬手抚向怀中少年的脸庞,不由得喟叹,仿佛在暗自发誓一般,低声轻喃道,“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而适时的,山洞外也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响动,见状,谢幕卿不由得脸色一暗,拥起怀中的少年便往池边飞去,转眼间便就消失在了这山洞之中


    洞门大开,看着已空无一人的水池,幽潺只觉一阵恼怒,挥手将看守之人掀翻在地,阴沉着的脸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人呢?!”


    他质问着,而本就已受伤的侍从,此刻忍不住的瑟瑟发抖,颤着声道,“奴奴不知道,他们方才还在这里的”


    凝重的气氛,叫其他人不敢言语,而幽潺却已然被气的难以思考。


    此等好的机会,是他好不容易等来,就是想等着南珣仙尊为其弟子洗髓护法之时,灵力亏空,他好借着机会将人一举拿下,却不料如今却是扑了个空。


    “废物!”


    气急败坏之下,幽潺抬手便已经灭了那鲛人性命,看着身后的众人只觉得嗜血。


    “还不快给我都去找,若人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他如此说着,而闻言的众人自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声道是,下一刻便已然都往洞外而去,忙着寻人去了。


    看着还泛着涟漪的池水,幽潺只一阵冷笑。


    “谢幕卿,我不会轻易就此罢休的,你别想逃出这里!”


    他说到做到!


    顾夕辞是在温暖中醒来的,除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和迷糊的意识,其他并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抬眼去看,他这才发现此刻他竟是被谢幕卿拥在怀里的,而脚下他们正在疾驰。


    因着意识迷糊,他并未觉得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只是好奇明明方才他们还在山洞之中,而此刻他们却在外面,尤其是眼前之人面色略带凝重,活像是在逃命一般。


    顾夕辞不由得有些不安,忍不住开口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而谢幕卿自然也察觉到了怀中少年的苏醒,微一低头,清冷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柔和。


    “无事,你且安睡!”


    然话音刚落,不远处已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找到他们了!”


    下一刻,他们二人的身边已然被鲛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退无可退。


    顾夕辞还未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前方紧围的鲛人便已然露出了一个缺口,从中信步而来的正是他不久前曾见过的幽潺。


    即使他再迟钝不过,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来人明显来者不善,只叫他奇怪的是,幽潺明明与谢幕卿是好友,为何会变成这般的模样,不由得下意识的往身旁之人看去,但其神色莫名,他依旧是看不懂。


    “逃啊,继续逃啊,怎么不继续逃了?”


    幽潺表情阴冷,带着些许阴郁。


    “谢幕卿,你真以为你们二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声音清冷,带着些志在必得。


    而闻言的谢幕卿却是面色不变,依旧冷漠的看着来人。


    然幽潺却是不恼,只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后,方才颇有兴致的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何时发现我不是真的“幽潺”的”


    第 60 章


    沉默还是沉默。


    良久之下, 幽潺几乎以为眼前之人不会回答了,下一刻却只见来人忽的冷声开口道,“你其实隐藏的很好。”


    “噢”


    闻言, 幽潺不由得来了兴趣,继而又道, “既然如此,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谢幕卿的容貌原本是生的艳丽的,只他性情着实冷漠, 又不怎么轻易近人,整日冷着一张脸, 便叫人忽视了许多, 只道他是个冰清玉洁, 不染世俗的玉人。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谢幕卿并非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玉人,相反有时候他还带着些兽类的狡黠。


    就比如说此刻, 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的,但说出的话却总让人觉得又几分意味深长。


    “若不是你有意的多番试探, 我其实并不在意!”


    他如此说着, 但幽潺却总觉得话里有话, 当即便皱了眉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并不在意?


    而谢幕卿只冷笑,说出的话委实不算好听, “难道你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吗?”


    带着些许嘲讽道,“鲛人一族虽为妖,但至纯至善, 受天地庇护, 尤其是贵为鲛人一族的圣子幽潺, 其灵力醇厚,圣洁,周身所散发的气息仿佛生命之下的勃勃生机,而你,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闻到的便只有萦绕不断的腐烂臭气!”


    “放肆!”


    幽潺万没有想到如此说话,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沉了脸色,厉声道,“死到临头了,你竟还敢嘴硬!”


    微抬了手,眼中只剩阴寒。


    “来人呐,还不快给我抓住他们!”


    他如此吩咐道,带着些许狠戾,“但凡抓住一人,无论生死,我重重有赏!”


    此话一落,四周的鲛人如同染了兴奋剂一般,尽数朝着二人围了上去,仿佛不要命了一般。


    而见状的谢幕卿自然也是召了吟霜出来迎战,只轻轻一挥便就解决了最先靠近的那一批鲛人,然其后则是更多的鲛人,不自觉的陷入了一场苦战。


    被牢牢护在身后的顾夕辞,见状没来由的生了几分担忧。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


    幽潺看着被团团围住的二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讽刺的微笑。


    “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谢幕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的,岂能轻易放了你!”


    他如此说着,言语间尽是些幸灾乐祸,忽的撞上其中少年那满含厌恶的眼神,却是一笑。


    “小美人,我虽是骗了你很多,但唯有一件事,是没有骗你的,便是你这师尊的确惧水,而且一旦入了水域,其自身的修为便会压缩至一半,所以别这样看着我,毕竟你们,今日一定是死定了!”


    他如此说着,而闻言的顾夕辞顿时也只觉得心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下意识的看向了身前的谢幕卿,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连带着抚上其的手都带了几分颤抖。


    谢幕卿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害怕,面色一冷,看向眼前之人更是冷冽了几分。


    “你以为,就凭你们?”


    他如此说着,提剑瞬息,那本还平平无奇的吟霜已然附上了一层凛冽的银光。


    “即使半数修为,于你们本尊也是绰绰有余!”


    再抬手时,一道逼人剑气已向众人袭去。


    见状的众人,当即脸色大变,饶是幽潺都未想到眼前之人竟还有一战之力,到底是他轻敌了,不由得面色难看了几分。


    众人四散而逃,但到底敌不过那迫人的剑气,不过瞬息的功夫便已然将人追上,幽潺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剑意,已然是躲不过了,不由得脸色一白,当即便下意识的闭眼,而也就在这一刻,一旁的乌青却是忽的抬手将其拉过,紧紧的将人挡在身下,脸上带着些许决绝。


    只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幽潺猛地睁眼推开了挡在身前之人,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眼前,此时他方才反应过来,原是他中了谢幕卿的计。


    “该死!”


    因气极而过度扭曲的脸庞,再是漂亮不过的脸庞,此刻亦有些难以入眼。


    “该死该死该死!”


    幽潺暴怒着,看向还呆愣在原地的众人,愈发觉得气血上涌,不由得一阵暴喝,“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闻言的众人当即四散而逃,生怕又触了其什么旁的逆鳞,只有被推开的乌青一直注视着暴怒的幽潺,许久后他方才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被突然抱走奔逃的顾夕辞还未反应过来过来,抬首去看人时还有些惊魂未定,无意识的唤了一句“师尊!”


    随后也就意识到了此刻的谢幕卿不过是强弩之末,不然他们也不必像这般狼狈。


    自责在心中悄然滋生,若不是为了他,师尊也不必来这北海,也不会修为被压制一半,更不会为了提他护法而灵力有亏,便也就不会中计,弄成这般随时会丢命的状况,明明最开始他是想保护谢幕卿的


    许是察觉到了怀中人的情绪低落,以为少年还是在害怕,不由得分出了丝心低头轻声宽慰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然闻言的顾夕辞却只觉得鼻头一酸,他那里是怕自己出事,明明是在担忧眼前人。


    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情绪逐渐平稳,谢幕卿方才再度抬首,打量着四周,眉间是明显的微蹙。


    感受着周身灵力的聚集到溃散又到再次聚集,他抬眸看向远处,想来此刻的幽潺已然反应了过来,不过多时便能再找到他们,然而那唯一出海的路已经被封死,若要硬闯,他还带着小辞,他并不想冒险


    正犹豫间,怀中的少年却忽的惊呼出声,他下意识的低头。


    “师尊!”


    顾夕辞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明发光物,当即便拉紧了眼前之人环住他的衣袖,不安的道,“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而依言的,谢幕卿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正是一个浑身发着金光的小雀鸟模样,不时的还发出吱叫声,见状,他不由得一愣。


    此刻的顾夕辞也算是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之物,正疑惑这深海之中那里来的雀鸟,抬头去看谢幕卿,却只见他的面色说不上好,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担忧,下意识的唤了一句,“师尊?”


    如此谢幕卿方才回神,只看着那金色小鸟时还有些恍惚,见状顾夕辞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只见那金色小鸟忽的转身,冲他们吱叫了两声后便向着远处飞去,明显是叫他们跟上。


    这番奇异的举动叫顾夕辞有些莫名,因为这并不排除是有人设的陷阱,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谢幕卿,却只见他神色已然清明,看着怀中的少年,轻声道,“先跟上去看看!”


    说着便已然朝着那金色小鸟的方向飞去,顾夕辞自然没有什么多说,毕竟师尊总归是比他懂得多的


    那金色小鸟飞了很久,其间还不时领着他们躲过一两拨的追兵,直到入了一处狭窄的珊瑚道,在一处没有牌匾的洞府前停了下来,顺着半敞的门缝进入,眨眼间便就消失了个干净。


    在顾夕辞的再三要求下,他终于是被谢幕卿给放了下来,离了那略带温热的怀抱,他终于是能静下心,冷静了些许,当然除开那还稍显虚弱的身体。


    看着眼前黑黝黝的山洞,甚至于从那门缝中不时透露出的寒意,都叫顾夕辞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想打开那禁闭的门却又有些惧怕,直到身旁之人破开了那门上的银色铁索,朝着他看来,低声的道了句,“走吧!”说着那门便已然被打开。


    果不其然,刚入至那门内,一如外面般的漆黑一片,迎面而来的则是更浓重的寒意,身体不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正暗想着这是何地之时,忽然的低吟却将他吓了一跳。


    “谁!”


    他下意识的往身旁之人靠近,眼中尽是慌张与戒备,软声质问了两句却并未得到回应,只那喘息声愈发的明显。


    少年本就对黑暗极为惧怕,又加上了那未知的莫名生物,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不安,直到身侧之人手中捏起一团白色的火焰,刹拉间便就将山洞中的灯盏尽数点亮。


    明灭之间,顾夕辞也自那山洞的中央看清了方才发出喘息声的生物,是一个人身鱼尾,满身血迹,极狼狈的鲛人。


    四周尽数被寒冰包裹,手腕粗的铁索尽数缠绕着他的身躯,将他禁锢在冰架之上,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已然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然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叫顾夕辞觉得惊奇的是,眼前的这个鲛人,虽狼狈,但却难掩其容颜,竟是同那幽潺长的一模一样!


    忽的,他像是回忆起,谢幕卿方才所说,既然外面的那个幽潺是假的,那么眼前的这个就是真的了?!


    “果然是你!”


    这时,一旁的谢幕卿也出了声,看着眼前之人,眼中闪过莫名。


    而那被囚禁的人因着突然的光芒,眼睛还有些不适,微敛了眼,待适应后他方才彻底睁开,看着眼前之人带着些许笑意。


    “你可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


    他如此说着,任由着那金色小鸟在他指尖嬉戏,再转眼间,已然化作了飞灰,而他也因牵动了伤口,不由得皱眉发出了一阵痛吟,但转而又恢复了调笑的模样。


    “卿卿,怎么这样看着我,许久未见我这位挚友,不应该抱一抱吗?”


    笑意与痛意交织,怎么看都有几分别扭,连带着一旁的的顾夕辞看着都有些牙疼,但那人却仿若不察。


    谢幕卿提剑而去,看着眼前之人凄惨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本是用的倒叙,不看到后面,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关联。


    但我能说,一定意义上,师尊和幽潺不算挚友,算情敌,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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