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夏的季节, 即使是深夜，吹过来的风也是温暖的，这种季节的江市总有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尤其是天气晴朗的时候, 到了后半夜，云散星现, 特别漂亮。
梁世京看着窗外的天，单腿曲着坐在房间的飘窗上，另只长腿自然垂在地板上, 开着外放的手机听筒里, 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声不满地问：
“为什么？我回去正好可以看看我妈，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梁世京指尖夹着烟, 抬手在烟灰缸里掸了掸, 不以为然：
“是吗？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回来的，你自己心里比我明白。”
女生在那边沉默，半晌，“你知道了？”她问, “他给你说了？”
梁世京说嗯，吐出烟雾, “不知道人家都拒绝你了, 还非要回来干嘛？”
“我想回来是有原因的。”
女生在那边出声反驳, 梁世京心不在焉道：“什么原因？”
女生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说：“有个事情想要求证, 反正你不懂。”
她说完顿了顿, 像是思考了什么, 又问：“那什么, 白堂英身边有什么新出现的女生吗？”
梁世京掸烟灰的手一停，第一瞬间想到金橘，下一秒继续手上动作。
“没有，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反问女生，声音因为烟的影响有些暗哑。
女生没回答，却突然答非所问：“梁世京，你不会在抽烟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梁世京心想，把燃到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蒂，按灭到了烟灰缸的水里。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扯谎，“你别整天管那么多。”
女生可能是不太满意梁世京的态度，语调升高：“我这还不是怕你……”
她说到一半忽然噤声，变成改口问：“最近睡觉质量怎么样？还会失眠吗？看电影的方法还奏效吗……”
她哗哗啦啦一大堆，梁世京瞥了眼展品柜下面的白色小瓶，伸手把扩音关了，手机举到耳边，直接打断她的话：
“林真宜，你就算转移话题也没用，我不同意你现在回国。”
他从飘窗上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去展品柜挑碟片。
“不过你要是非要回来，我也拦不住，只不过——”
他今天挑了张《魂断蓝桥》。
“以后我不会再替你去看望干妈了。”
林真宜在远在几万公里的伦敦，被梁世京威胁自己的这句话气得眼睛一闭，梁世京真是知道什么最能拿捏自己了，最后深呼吸只好妥协：
“行了心好累，这件事日后再说吧，我赶Deadline去了。”
她说完，微信语音通话响了一声清脆的“噔”，梁世京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一看，林真宜已经主动挂断了。
凌晨漆黑的夜晚，万籁俱寂，通话一结束，昏暗的房间更加安静，要不是有大王睡得呼呼噜噜的声音，梁世京就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只剩下了自己。
他想起金橘刚住进家里的那天，外面电闪雷鸣，她却站在客厅，笑着说要是世界末日就好了，大家就能同归于尽了。
梁世京握着手机坐在小沙发上，忽然好奇那时候金橘是什么心情。
投影仪忽亮忽暗，光影一次次扫过梁世京的脸，他点开金橘的微信朋友圈，没有三日可见，也没有半年可见，她的朋友圈是真的空空荡荡，只有一条兔子配图，一条纯文字，时间相隔十万八千里，给人一种这个微信号随时会注销的错觉。
梁世京点进那条纯文字，时间显示二零一三年七月二十一日。
【Las naranjas no son la única fruta】
一句西班牙语，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他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最后只给这两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第二天两人没能见上面，金橘现在是实习前的最后一学期，每天要不满课，要不就是要赶课题作业，空闲下来的时间还要去兼职去店里，经常连梁世京的消息，有时候都要延后很久才有时间回。
周三下午只有一节专业课，上完专业课，金橘收到梁世京问他下课后有没有事的消息，她急着去店里，一边回：
【需要去ZM，下午有两个重要的预约。】
一边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就要走，白银银跟在后面，说想要去ZM看看，金橘很惊讶，她在店里这两年，白银银一直不感兴趣，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突然要去店里了？”她好奇问。
白银银神秘兮兮凑过来。
“还不是你说你那个老板，要你出国学习的事，我去帮你探探底细，可别千万是个骗子哦。”
她说得一脸正经，金橘忍不住笑，带着她一起往ZM走。
工作日错开高峰的公车在路上跑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两个人就到了店里，金橘有预约，就让白银银自己随便玩，她先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时，预约顾客已经来了，金橘没看见白银银，也来不及管她，赶紧给顾客确认完身份信息，又去工作间整理工具，就是在这个时候，工作间的房间进来了人。
金橘只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店里的人，刚回头想问什么，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了眼睛，腰也被对方捞在怀里。
金橘第一反应僵住了身体，然后才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梁世京看她弯着嘴角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么厉害，知道是我？”
他把捂住金橘眼睛的手拿下来，金橘仰着脑袋笑，她现在一看见梁世京就忍不住笑。
“因为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梁世京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两下，金橘推他，“我还有顾客在等我呢。”
她转身去拿工具箱，梁世京跟着她走出工作间，在二楼开放区域，一个大哥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哥要纹的是个OLD SCHOOL风格图案，在右手手臂上，梁世京坐在转角休息区域的沙发上，看着对方穿着无袖衫和金橘说话。
金橘今天穿着黑色长T，带着黑色口罩和黑手套，却衬得脸色白净，仅露出的一双眉眼冷瓷，和大哥说话的时候平平静静，像无风下的湖水。
但偏偏这样一双淡漠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会弯弯笑意，梁世京想到金橘刚刚的笑脸，心里愉悦。
金橘正式准备工作做完，开始给顾客消毒。大哥三十刚出头，话多，他在金橘工作间隙来回打量，没一会儿，掩面手拢起，对着金橘小声问道：
“妹儿，那后面你男朋友哇？”
金橘侧头望了一眼，梁世京正看着这里。
“啊，对。”她回答大哥。
大哥笑：“怪不得，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谈个恋爱都看得太紧了点，你看你不就给哥纹个身嘛，你男朋友紧张的，一直盯着这边看，不过嘛……”
他话头顿了顿，摸摸下巴，也不管金橘有没有在听，继续一个人说得入迷：
“你那男朋友还挺帅，和哥有的一拼，也不怪他会紧张你……”
金橘没忍住笑，肩膀耸动，停了手，怕手抖不小心把线画歪了。
大哥看她这反应，眉毛挑高，“咋？你笑啥哥说得不对？”
金橘抿嘴，收住笑，顺着他，担心他再说下去，今天这活估计是完不成了。
“没没，您说得挺对，是挺帅的……”
大哥这才止了话题，梁世京坐在远处，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却难得见到金橘和一个陌生人聊得这样开心，心里的愉悦倏地减了一半。
纹身过程是非常枯燥无聊的，金橘刚把大哥送走，下一个预约顾客就无缝衔接来了，她站起来还没走到梁世京身边，前台妹妹已经把顾客带了上来。
这个顾客是个女性，纹的位置在后腰，是个隐私位置，金橘给她带到里面的工作间，让她先等一会儿。
等再走出来，休息区域已经空了，梁世京不知道去了哪里，金橘想起刚刚梁世京正准备和自己说话，结果被打断的表情，感觉不太妙，但又实在没有时间再去找他，只好想着赶紧忙完。
好在这个顾客的图案只是一个小的TATTOO，纹起来要比上个大哥的快，送顾客出来时，金橘收到原照的一条消息，特意抬头看了下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二十。
前台妹妹给金橘指了指店外面，金橘一推开门，就见白银银和原凑聊得正开心。
金橘对这情况有点懵，原凑抢先开了口，“小橘，你有这么懂车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啊？”
金橘：“？”
“白银银她简直太懂车了！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生这么懂车！”原凑激动道。
白银银在一旁笑，金橘一脸的搞不清状况，“银银你懂车？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略知一二啦，因为你们都对这个不感兴趣嘛，我就从来没提过。”
金橘还是对这个场面有些陌生，但也没有心思再问，她现在只关注梁世京。
“梁世京呢？”她问原凑。
“京爷打电话去了吧，”原凑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什么电话那么神秘……”
金橘也在四周转了转，然后在巷子转角听见了梁世京的声音。
手机对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但梁世京好像很生气，金橘听见他对着手机冷冷道：
“你们离婚关我屁事。”
接着挂断了电话，一回头，两人正好对视上，都有些始料未及，梁世京敛眼，明显压了压火气，走过来，“下班了？”
金橘点头，说嗯，有点看他眼色，刚想怎么开口，梁世京先他一步说：
“去吃饭吧，我定好了位置。”
金橘脸上立马浮现出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梁世京看着她，停了脚步。
“怎么了？”
“那个，我不能一起去吃饭了……”金橘握着手机迟疑道，“原老师说有事找我……”
她讲得小心翼翼，看见梁世京的眼神冷下来，连忙解释：“我也是突然收到的消息……”
“金橘，”梁世京打断她。
“我以后找你，是不是还要你翻牌子才行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金橘的脸色倏地一变。
梁世京的话太伤人。
可是能说什么呢, 说原照找自己是要谈关于出国的事情吗，金橘垂下眼。
“不是的。”她只能这样说。
梁世京看着金橘满脸受伤的表情，心里其实在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多难听, 但讲出去的话就像钉上木头的钉子，□□还是会留下洞, 该如何去弥补这个洞，梁世京还在想，原凑和白银银却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原凑粗线条地问, 丝毫没看出来两个人微妙的气氛。
白银银站在一旁没说话。
梁世京索性道：“那你去吧, 我先走了。”
说完往车上走，原凑这才回过味来, 哎哎两声, “京爷你不和小橘一起吃饭去啊？”
梁世京打开主驾车门，只微微偏头，“人家和你哥有约了。”
他只讲了这一句，长腿迈上车, 启动引擎，把车倒出去走了。
原凑看看金橘, 又看看余留的车尾气, 摸摸脖子, 走动金橘身边问她：
“咋回事啊？京爷等了那么久, 你两好不容易有时间约会，咋说走就走了啊？”
他问得委婉, 金橘听出原凑的意思, 自己每天忙到连消息都没有时间回, 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了, 对方还等了自己一下午，结果临到头了，自己却莫名其妙放了鸽子，用的还是要和别人一起去吃饭的理由。
金橘沉默。
原凑最讨厌这种有事磨磨唧唧什么都不说的局面，啧了声，掏出手机要给原照打电话。
“没事小橘，”他安慰金橘，“我给我哥说一声，他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上班时间说……”
金橘拉住他，说算了，“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和原老师说，就这样吧。”
她看着原凑勉强笑了笑，“梁世京那边我之后再去找他，我和银银就先走了。”
原凑看她这么冷静，又看看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白银银，只好说那行吧，等金橘再换完衣服出来，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赶到门口。
“那什么，明天我生日，你记得和京爷一起来玩。”
“生日？”金橘回头，“可是明天我好像是满课……”
“不要紧，”原凑打断她，“聚会在晚上，你随时都能来。”
他说完转头看向白银银，“银银你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来玩啊。”
白银银笑笑。
金橘没什么心情，最后没再推脱，瞧着原凑点头，和白银银离开了店。
路边街灯排排亮起，两个人走到路边，金橘边走边查看原照给的餐厅位置。
“银银，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学校了，”她说，“我要去坐……”
“小橘，”一路沉默的白银银终于开口，她停下脚步望着金橘。
“你和梁世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这话好熟悉，金橘心想，不久前白堂英也这样问过。
“怎么这么问？”她这次没再正面回答。
白银银走过来牵她的手，眼里赤.裸.裸的全是情绪，那是名为心疼的东西。
“梁世京他刚刚对你的态度……”白银银说到一半停顿，像是极力在容忍，再开口换了语气。
“不要卑微，小橘，不管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和谁在一起，不要这么卑微，”她说着眼睛开始红，明明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爱哭鬼。
“我知道是因为你太喜欢他了，可是……”白银银使劲吸了下鼻子，“可是看你刚刚那么小心翼翼，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真的是好生气……”
金橘低头，摩挲白银银握住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看起来，一定回被划分到恋爱脑的行列，这些天，他们每个人都在对自己说着大致相同的话，无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梁世京他不喜欢你，你这样沉迷是不对的。
所以她说：“银银啊，这个世界太大了，所有的东西也都是不同的，有人开心，有人难过，有人去爱，有人被爱，有人双向奔赴，有人求而不得，说白了，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结果。”
“我和梁世京，分开是早晚的事情。”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可能是一个月后，也可能就是现在，这些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我能做的，就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她太平静，仿佛心上已经千疮百孔，再多一刀也无妨的模样。
“可是，谈恋爱不该是这样的啊。”白银银眼泪吧啦吧啦掉。
“小橘，你说的，我不懂。”
金橘失笑，伸手去抱她，听见白银银边哭边说：“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又被他欺负可怎么办啊……”
金橘听得眼睛发热，把人放开，帮她擦眼泪，安慰她：“不懂才是好事，放心吧，不会的。”
白银银抽抽噎噎，金橘拍着她的背，不放心她一个人，最后还是让白银银联系了陈新司来接，看着人上了车自己才走。
耽误时间太久，等到了原照给的位置，已经快九点半。
服务生领着金橘进包厢，包厢不是很大，但很有格调。
圆木桌上除去原照还有三个人，最边上的男人有些圆润，看人的时候笑呵呵的，中间的那位眉眼锋利，向金橘看过来时，金橘有种下意识的紧张，最里面的是个年轻面孔，看上去像同龄，板寸头，但很好看，是会被挂到学校表白墙的一张脸。
个个脸生，金橘一个都不认识。
原照站起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最得意的徒弟，金橘。”
他指着圆木桌的最边上的男人给金橘介绍：“这位就是你大黄哥，黄山 ，这位是国内纹身界的头把手之一的贺廷言，你贺哥。”
原照指着中间的男人向金橘说道，接着手指方向换到最里面坐着的那个男生。
“这位是你贺哥的弟弟，也是这次会一起出国学习的另个人选，贺骁。”
金橘听完侧头看了原照一眼，因为她记得上次原照好像说得是国内只有一个名额来着。
原照接收到这个目光，偏过头状似不经意凑到她耳边：“他们家不一样。”
一句话，金橘什么都懂了。
原照给金橘倒了杯茶，让她为自己的迟到自罚一杯，茶是老同兴的普洱，不知道是桌上谁自带的。
金橘不懂这些餐桌文化，原照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拿着茶喝了。
黄山看着对金橘很满意的样子，问了她很多问题，一副俨然金橘已经答应了出国的样子，贺家两兄弟倒是开口很少，贺廷言还偶尔说两句，贺骁只有在金橘刚进来时，看了她一眼，剩余的时间大都是在低头看手机。
原照忙着帮金橘搭腔，全程都没注意到金橘想要和自己说话的表情。
倒是坐在对面一直没讲话的贺骁看见了，在桌上的话题再一次转到自己身上时，主动开了口。
“原哥，”他视线不经意撇过金橘，“她好像有话想要和你说。”
一时间，桌上所有人全部看了过来，金橘慌乱不已，看着原照望过来的目光，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照太了解自己徒弟了，猜到估计是人太多，便打着圆场：“没事没事，你们吃，我和小橘出去说，女孩子嘛，脸皮薄。”
金橘这才舒了一口气，跟在原照后头出了包厢。
原照带金橘往走廊入口走了一点，离包厢有点距离。
“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
他从口袋摸出烟来点，想起金橘在，又把打火机收了，只留着烟叼在嘴里。
金橘捏着指节看看他，说：“原老师，我想好了，我不准备去了。”
这话不太合时宜，起码不该在这个场合讲，金橘心里清楚，但她怕自己再不讲，原照就把所有的事都给她谈好了。
原照可能也是没想到金橘会拒绝，毕竟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后面不知道多少人眼馋着。
“你认真的？”他抬手把烟从嘴上拿下来。
“平时你比谁都用功，论天赋更是不用说，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却说自己不要了，小橘，给我一个理由。”
金橘沉默半晌。
“我觉得太陌生了，”她没敢看原照，“我怕我自己会适应不了，而且，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只要我多努力练习……”
“金橘，看着我的眼睛说。”原照突然插话道。
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直呼金橘的名字，他生气了，金橘心想，她犹疑地抬眼看原照，男人的脸上没了总是笑盈盈的表情，金橘张张嘴，嘴里的话却再讲不出来一句。
原照看她不说话，捏捏鼻梁，有点无奈，再开口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小橘，我听原凑说，你最近和梁家的那位大少爷在谈恋爱？”
金橘心里一沉，没接话。
“你不愿意走，不会是因为他吧？”
原照一针见血，金橘依旧沉默不语。
这谈话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原照不想逼金橘答应，这没有意义，两个人都缄默了一会儿，最后原照先妥协。
“小橘啊，”他把拿着一直没点的烟终于点燃，送进嘴里，又吐出烟雾才继续道：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你在这样一个关头，给了我一个趋害避利的答案，我不问你为什么了，但我希望，你给我的最终答案，是你真的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原照把只燃到一半的烟，摁灭在身后的垃圾桶上。
“黄山七月份动身意大利，你六月份给我答案就行，这中间你所做的每个决定，我都视为不作数。”
“你好好想想再给我答案。”
原照说完没再给金橘说话的机会，转身先走回了包厢，金橘跟在后面，看原照忽然停住。
她侧头往前看。
贺骁正倚在包厢门口抽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作者有话说：
那啥，最近发现绿江有吞评论的情况出现，我在后台能看到，但文下面看不见，所以如果有宝发现自己的评论不见了，可能是被吞了，不是我删的哈（重要的话说三遍）
还有，分手，预计是十章之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不会出吧(╯‵□′)）
哦还有，大概率明天有二更吧，大家可以等晚上一起看（没有的话就当我没说哈哈，主要我发现我一承诺就会出状况，斯密麻赛( ▽｀)）
第43章
原照也愣了一瞬, 继而迅速恢复表情。
“呦，贺二公子怎么出来了？”
贺骁神色淡淡，看不出想法, 视线在金橘身上扫了一眼, 接着才看向原照回他：
“出来透透气，我哥他们太吵了。”
这话也就他敢说, 国内纹身界的几个大手能一下子聚齐两三个的局，要是发个邀请函，能凑齐一个聚会, 所以原照没接他这话, 还是那句话，因为他们家不一样。
原照笑笑, 说哦, 好，“那我先进去了。”
金橘跟在后面，和贺骁对视了一瞬，也跟着进了包厢。
十点的时候, 金橘看了眼手机，看一行人根本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只好给原照发消息, 说自己学校的门禁时间快到了, 估计要提前先回学校。
原照可能这才想起来金橘还是个大学生, 赶紧打断话头，说自己送她, 金橘不好意思太麻烦人, 跟他推脱, 说大黄哥和贺哥还在, 他走不好，她这话讲得亮堂，原照好不容易让黄山把贺廷言请来，确实自己先走了不好。
眼见着金橘就要一个人先走，贺骁抽完烟正好从外面回来，贺廷安抬手点了下。
“阿骁，你送金橘回学校吧，”
他话说得随意，却颇有威严，贺骁把看他哥的视线挪到金橘身上。
金橘赶忙摆手说不用，这怎么行，太麻烦人了，自己打车回去也一样。
但贺廷言不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金橘实在心里有些怵这个男人，推辞的话便没再讲。
贺骁绕到桌前，捞起桌上随手搁着的一串钥匙，只淡道：“走吧。”
没有主语，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和他哥讲话一个样。
金橘看看原照，原照下巴示意了一下，金橘看懂了，是让自己和他走的意思。
金橘只能回头和贺廷言道谢，再道别，跟着贺骁出了包厢。
贺骁是真的寡言，一路上除了问了一句金橘的学校，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到上美的时候刚好离门禁还有十分钟，金橘匆匆道谢，又匆匆下车，急着往宿舍赶，拉车门的时候，贺骁终于开口讲了这一路上的第二句话。
他拉住金橘欲走的手腕，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金橘：“？”
“我们之后不是要一起去意大利吗？”
贺骁看着金橘，一脸理所应当，他本来就话少，讲话也一副无情无欲的语气，金橘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一起，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明明之前包厢门口，自己拒绝原照的时候他也在。
但时间来不及，她也无暇顾及，拿过手机，两人互加完微信就急忙跑向学校。
漆黑的夜里，女生奔跑的背影单薄却漂亮，贺骁看着，收起手机的时候，嘴角没忍住上扬。
第二天，金橘一上完课就背着包要走，原凑的生日礼物她还没有去买。
白银银看她匆匆忙忙的样子，不满意，这表情要是放到网上，铁定标题得是一句：我那不争气的姐妹。
“你真的要去参加原凑的生日啊？”
金橘听见白银银这样问，说是啊：“你不去吗？”
白银银撅着嘴，“我怕我去了，看见梁世京会忍不住想揍他。”
金橘笑，“那你今天是真不准备去了吗？我看原凑好像挺想让你去的。”
白银银直接床上一躺，“不去，你帮我跟原凑带声生日快乐就行了。”
她一副真的不打算去的模样，金橘想她和原凑也才见过两面，不想去也正常，她急着去趟百货商场，所以就没在劝，跟白银银打了招呼离开了学校。
微信上梁世京的头像，静静躺在列表里没动，金橘没有主动发消息给他，她怕梁世京还在生气不会回，干脆准备在原凑的生日上，直接找梁世京给昨天的事道歉。
礼物最后买的是个汽车模型，因为原凑特别喜欢车，真的金橘也送不起，就想到了这个。
由于时间太晚，金橘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换场去了酒吧，金橘第一次来这种场所，站在门口，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才踏进去，好在有酒吧的工作人员出来接，进去了金橘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原凑包了场。
原凑眼尖，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金橘的穿着，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金橘刚走进来，原凑就看见了她迎了上来，他目光在金橘身后看了看。
“银银没来吗？”
金橘本来还觉得原凑叫白银银是不是有些太自来熟了，但当瞧见他见白银银没来，似乎有些失望的视线，忽地好像就明白了点什么。
“哦对，银银有事来不了了，让我给你带声生日快乐。”
金橘添油加醋解释，原凑点点头，说：“这样啊，没事，那帮我谢谢银银了。”
他说罢，金橘想起来自己手上的礼物，递给他，原凑许是没想到金橘还给自己带来礼物，有些惊讶，结果打开一看，笑得意味深长。
金橘没看明白，问他：“怎么了？是这模型有什么问题吗？”
原凑嘿嘿一笑，“你两还真有默契，”
“京爷给我带的也是这礼物。”
他自然不会说梁世京的那个是全球限量版，只神秘兮兮给金橘指了一下。
“他就坐在那，应该是心情不好，不过也没喝酒，你随便哄两句，应该就能消气，京爷不是小气的人。”
原凑一五一十地教金橘，看上去是真替这段感情操心。
金橘说嗯，我去试试。
但原凑没说梁世京的身旁有那么多的人，金橘走过去，才发现梁世京在和一群人玩扑克。
她站在一边看梁世京坐在卡座中，没说话，也没抬头，他不出声，周围一圈人，个个都当没看见，继续打手上的牌。
金橘只好在隔壁的卡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牌的规则应该是有惩罚游戏的那种，金橘背对着他们，听见有人喊大冒险亲一个。
酒吧太吵了，灯线又五光十色，稍微小一点的声音，金橘就听不见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大冒险指的是谁，最后又有没有做下去。
直到她在这群嘈杂里，听见了梁世京的名字，金橘倏然站起身，见一个女生背对着自己，站在梁世京的面前，而梁世京一只手拿牌，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只懒洋洋坐在卡座中，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有人认识金橘，有人看见她在往这边看，有人知道她是梁世京的女朋友，但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闹剧的发生，最后是梁世京拿起面前的酒，说他接受惩罚，自罚三杯。
看热闹没看成，有人不甘心，又要起哄，说京爷别这样啊，这玩得多没意思？
梁世京面对金橘坐着，掀起眼皮似是轻睨了一眼她的方向，模棱两可地笑：
“那你说玩什么有意思？”
一群人顿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金橘不想再看，转身拿着包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不好找，金橘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中途洗手洗到一半，进来一个女生，金橘随意抬眼，觉得有些眼熟，没在意，女生自己主动向金橘搭了话。
“你好，”她走过来，“能请你帮个忙吗？”
金橘有些警惕：“什么忙？”
女生有些不太好意思，脸色羞红。
“你能帮我扣一下内衣扣吗？我自己实在不方便摸到。”
这确实是个女生很容易遇见的问题，而且她还穿着一个露肩小礼服，金橘放下警戒，说好吧。
女生走到后面的洗手间，说：“能在这里面吗？我怕会被人看到。”
金橘作为女性的同理心泛滥，彻底相信了对方，看女生已经给自己打开了门，就走了进去，结果刚进去，门“嘭”地就从外面被关上。
女生把她锁在了里面。
金橘大声拍打着门，问女生要干什么，让她放自己出去，就在这时，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正正好将她从头淋到脚，然后就是脚步声，关门声，洗手间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四月的天温暖，但是也禁不起一盆凉水的洗礼，金橘握紧双拳站在门后，就是在这一瞬间，终于想起来女生为什么面熟了。
她们见过，还不止一次。
那天在阶梯教室来找梁世京的是一次，今天玩大冒险站在梁世京面前的是第二次。
这手段像极了狗血电视剧里，女二因为男主报复柔弱女主的情节。
金橘无语到想笑，但她的手机和包一起，都在外面洗手池上，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竟然出奇得冷静，哪怕冷得浑身哆嗦，大脑还是一直在自动分析。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也不敢浪费体力，金橘喊了两声就停了，但是很久很久，她感觉天是不是都要亮了，这个洗手间依旧没有人来。
梁世京余光看着金橘离开，却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他从卡座起身，碰见蒋妍，两人刚才还因为一个大冒险被起哄，梁世京不想和她多讲话，只问：
“有看见金橘吗？”
蒋妍笑得摇曳生枝，说哦：“好像看见她从酒吧走了。”
梁世京眉头皱起，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金橘确实有可能回学校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隐隐觉得不太相信蒋妍的话。
他去找原凑，让他问金橘在哪里，原凑喝了酒，有些脑子不太清醒，直接给金橘拨了语音，但对面直接显示忙音，原凑大着舌头不解：
“奇怪，怎么微信还能打不通呢？”
梁世京心里的不安预感渐深，直接拨了电话，结果通话提示关机，原凑的酒也噌地醒了，两个人对视一眼，梁世京作势要走，原凑拦住他：
“京爷你冷静一点，现在没头没尾的，说不定小橘只是手机没电了……”
“监控。”梁世京冷道，“找酒吧的人调一下。”
这有点大动干戈，原凑心想，但又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当机立断去了柜台，刚到就见有人在投诉，说什么女士洗手间既然在维修，为什么不再开放一个别的，不然难道要去上男士洗手间吗？
梁世京静静听着，原凑还在跟负责人说调监控的事。
负责的工作人员一边解释，一边从柜台走出来，说：
“我们没有在维修的洗手间，所有的都是正常使用状态，我现在带着人去看一下……”
梁世京心下一凛，没再管原凑监控的事，跟着工作人员后面也跟了过去。
投诉的人没有喝多，女士洗手间门前，果真竖着一块正在维修的黄色牌子，工作人员也纳闷，嘀咕着我们没有叫维修啊。
再推开门进去，地上溅得都是水渍，里间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冷静，又打着颤。
金橘听见终于有人进的声音，抖着身子站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句：
“你好，有人吗？能帮我开下门吗？”
工作人员吓一跳，跑过去一看，里间竟然被人从外面用东西卡了起来，而里面，竟然被关了一个人。
金橘浑身湿透地从里间走出来，梁世京等不及，站在外面向洗手间里看时，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生从头湿到脚，今天没扎起来的短发，被水打湿，贴在修长的脖颈上，颤巍巍抬起眼睫望向梁世京的那一眼，像把利剑，准确无误地，直直刺上他的心脏。
金橘把视线先撇开，两人视线对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自己好糗。
梁世京却在那一秒竟难得地迷茫，看着金橘走过来，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该牵她的手，还是该将她拥在怀里。
等金橘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拉住她。
“谁做的？”
他心里又气又心疼，脱下外套罩在金橘的身上，手指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眸色森然再多一分。
金橘看着梁世京眉眼冰冷地问自己，摇摇头，慢半拍，说：“不认识，不知道叫什么。”
她脸色苍白，感觉摇摇欲坠，远处赶来的原凑一看这场面，心想完了，他刚刚看了监控的全过程，现在看着梁世京护着金橘的背影，纠结是直接说，还是委婉说。
金橘肉眼可见被冻着了，原凑赶紧回头让人带休息室，金橘却没动，反而朝着前厅走。
前厅群魔乱舞，灯红酒绿，好一副纸醉金迷。
卡座中，男男女女玩得飞起，蒋妍坐在其中，香肩礼服，浓妆红唇，摇着骰子笑得开心，看见金橘走出来，两人遥遥相望，一点也不觉得心虚，反而看着金橘笑得放浪。
原凑对金橘的印象改观，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他看着女生一身湿衣湿发，面色冷静，在一圈形形色色的各种各样的目光里，走到蒋妍的面前，然后从桌上端起一杯刚倒好的红酒，手腕反转，直接从头淋下，倒在了她的波浪卷发上。
黑色的卷发滴淌着红色的液体，美丽又诡异，金橘俯下身和卷发的主人平视，望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睛，薄唇轻启，只吐出三个字：
“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原来我真的是只鸽子精(╯‵□′)没有二更了，我检讨（哭）以后再也不做承诺了……
第44章
酒吧的音乐声依旧在喧嚣, 但所有人仿佛都静止了，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金橘做完这一切, 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走向酒吧门口。
梁世京扭头看向原凑, 原凑收敛表情，点了下头。
金橘被关进洗手间的幕后人是谁, 不言而喻。
梁世京往外走，听见蒋妍在后面发疯，后知后觉尖叫, 眉头都没皱一下, 眼里只有金橘的背影，和她望向自己的那一眼。
蒋凯坐在一旁, 看见自家妹妹被欺负的模样, 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正要喷脏替蒋妍讨说法，原凑长臂一横挡在他面前。
“我劝你最好别插手，”他看着蒋妍带着满身的红酒渍, 跑向梁世京的方向。
“是你妹做了对不起人女朋友的事在先，京爷现在正窝着火, 你就别火上浇油, 把只用一杯红酒能解决的事给搞大了。”
原凑语气漠然, 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 说完拍拍蒋凯的胸口走了。
酒吧外，金橘抓着身上梁世京的外套, 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忘记拿自己的包了, 手机钱包还有重要证件都在里面。
梁世京从后面紧跟过来,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 金橘用自己的方法还了回去，虽然他觉得不够，但现在这个却不是最重要的。
“我送你。”他拉住金橘，下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蒋妍追到了门口。
“梁世京！”她顶着还滴着红酒的长卷发叫住人，声音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钻在耳朵里是刺耳的难听。
梁世京拥着怀里一直在微微发抖的金橘，极度不耐烦止步，甚至连头都不想回。
蒋妍见状更是情绪崩溃，金色的小礼服上红酒渍流淌出诡诞的印记。
“你真的，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她问得卑微，但话语在下一秒又变得尖锐。
“哪怕我把你的心上人关进厕所，还泼了她一盆冷水？”
蒋妍抖着肩膀笑，看着梁世京瞬间放开揽金橘的手，转身两步跨到眼前，一把拽过自己扯到他面前，力气如同要把自己捏碎般恶狠狠道：
“蒋妍，老子不打女人，你别逼我破例！”
他的脸色寒成冰，说这句话的时候，腮帮都在用力，蒋妍看着，眼底晕成一片红色。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的眼里，是一副怎样的泼妇样子，她在关上厕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的尊严扔在了脚底，而这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漆黑又明亮的晚上，梁世京瞧着自己笑的那一眼。
那是风陵渡口的一眼，有人为它放下良善，有人为它甘下神坛。
梁世京嫌恶看了她一眼，甩开手，蒋妍被惯性推搡着倒退了一步远。
这一眼，将那晚的一眼悄然粉碎彻底，蒋妍笑着的眼泪终于默默掉落。
原来自己做不成郭襄，梁世京也不是杨过。
原凑和蒋凯一前一后赶到门口，发现想象中的争执混乱并没有出现，梁世京要带着沉默的金橘走，原凑赶忙撵上去叫住他。
“京爷你喝了酒，今天就别自己开车了吧，我叫酒吧的人送你们。”
他把金橘落下的包递过去，梁世京替金橘接过，把车钥匙给他，目光挑向后面的蒋凯。
蒋凯朝他打了个手势，对不住的意思，接着生拉硬拽把蒋妍带着从另个方向走了。
外面有风起，一直没再讲话的金橘，注视着蒋妍撇过头去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一点报复回去的痛快也没有。
她靠在梁世京的怀里，跟原凑道歉：“抱歉啊原凑，在你的生日上，做了这样不好的事情。”
原凑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口现摘的柠檬，嘴里酸涩，明明受欺负得的人是她。
他给金橘紧了紧外套的领口，把脸上的笑意扯到最深，说：“怎么会，你刚刚实在太帅了，做得很对！”
说完，嘴里涩得再张不了口，原凑扭脸瞥向梁世京，看他侧着头，眉眼都绷紧，那是忍耐的动作。
酒吧小哥很快把车开过来，梁世京把金橘塞到车后座，自己坐上去，和原凑打完招呼，先是让人打开车里的空调，然后才报了个地名。
金橘裹在外套里，听见地名很熟悉，却不是自己学校的地址，脑子反应慢，半晌，才问：
“我们不回学校吗？”
十一二点了，哪里还能回得去学校，梁世京不说话。
但金橘不知，头脑沉重，思维缓慢，想不起来看手机，更想不起来时间过去了多久，巴巴等着梁世京回她。
梁世京侧目，盯着金橘的眼里黑如墨漆，把她拉过来，圈在自己怀里，从后面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温暖的体温通过手掌的皮肤传递，好半天，在金橘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终于开口说：
“门禁时间过了。”
金橘这会儿的反应迟钝，缓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乖乖不动，说哦。
梁世京感觉她的一声哦，仿佛顺着自己的胸腔爬上来，又想起在酒吧，她浑身湿淋淋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出现一种异样的心情，形容不好，如果投射到身体上的话，就是特别想把她抱在怀里。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脑袋从金橘身后探过去，埋在她颈间，拥抱的力度逐渐加大，好像要把人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抱歉，”他把怀抱紧了紧。
“那天是我说话太过。”
金橘本就迟钝的脑子，倏地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砸得七零八落，要来道歉的人是自己啊。
她想转过身看梁世京，梁世京却抱着没放，金橘动弹不得，只好偏着头讲：
“不是啊，是我的问题，那天是我不该让你等那么久，最后还放了你的鸽子，该是我道歉的。”
她垂眼看着梁世京握住自己的手，宽宽大大的，指节分明，手背还有隐隐凸出的青色，可是又很暖和，很有安全感，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已经变得滚烫起来。
“梁世京，对不起啊。”
车内空调开得太足，金橘的的头发都慢慢变得干燥，身体的温度也升了上来，不再感到冷，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发烫。
梁世京没再说话，一直到从车上下来，再到上了电梯，回到他的家里，他都没再说话。
大王特别欢迎金橘的再次到来，呜呜呜呜地围着她转，梁世京让她坐在客厅等自己，金橘就乖巧坐在沙发上，看着梁世京又从自己的那间客房走出来。
他把金橘带过去，摩挲她的脸。
“洗澡水放好了，先去洗个热水澡，换洗衣物什么都在，没动过。”
他絮絮地说，金橘身体沉，但舍不得移开眼，她觉得眼前的梁世京温柔得要命，怕一挪眼就不见了，只好盯着他看。
梁世京瞧她仰着脸一直看着自己，心里密不透气，金橘现在的眼神，又和那一眼交叠在了一起。
他抬手抚了抚金橘的脖颈，忽然觉得好像手下的皮肤，温度似乎有些太热，有什么一闪而过，没能抓住，最后还是让人赶紧去洗了澡。
金橘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梁世京正站在阳台抽烟，她拉开阳台门准备过去，梁世京听见声音回头，连忙把指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牵着她回了客厅。
他的身上残留着夜晚风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香，金橘觉得大脑不清醒，竟然觉得很好闻，眼睛一刻不离得停留在梁世京的身上。
梁世京把阳台门关上，怕风进来，再转身，看金橘满脸潮红，他用手背贴贴金橘的脸，问她：
“怎么脸这么热？”
金橘望着他不讲话，唇角带着点点笑，但眼神有些散，看着人的目光是直的，梁世京倏然察觉掌心里的手也热得发烫，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东西终于被抓住。
他眉心蹙起，伸手摸了摸金橘露在外面的手臂，同样温度热得出奇。
“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金橘还是笑着不说话，梁世京转身要走，金橘像是惊醒，条件反射拉住他，眼神像惊弓之鸟。
她在害怕，梁世京意识到，可是她在怕什么，梁世京不知道。
“我就是去拿温度计，”他安抚道。
但金橘不动，还是直直看着他。
梁世京默了片刻，试着加了一句：“我不走。”
我不走……原来他不走，金橘心想，这才松开手。
梁世京见她真的松了手，但还是望着自己，一双眼睛因为烫，好像蒸腾出了水汽，湿漉漉的，心里那股异样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这次的浪更高，更大，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原来金橘害怕自己走。
这个念头一经确认，像是常年生长在阴暗潮湿地的藤状植物，在霎时见到阳光后疯长，不管不顾地朝着更光亮的地方攀爬。
梁世京心里鼓鼓囊囊，情绪满到要溢出来，他不知道这些情绪是什么，他只是在此时忽然明白了一个事情。
他不想再在金橘的眼睛里看到那个眼神了。
那个哆哆嗦嗦，失措踉跄的眼神，在那一刻向自己的心上开了一枪。
自己那瞬间的茫然，原来是因为太痛了。
所以梁世京低头把金橘放下去的手，重新捞到手心里，另只手去触碰她热腾腾的脸，从眼睛到脸颊，再到鬓边，耳后。
他的手冰凉凉的，金橘偏头够他的掌心，听见梁世京又说：“我不走。”
“金橘，我不走。”
他单手捧她的脸，垂眸的视线是浓到化不开的脉脉柔情，金橘仰着头，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笑着说：
“我知道啊，你已经讲了好几遍了。”
梁世京扬着嘴角也笑，牵着她往房间走。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拿体温计。”
“哦。”
“怎么了，不愿意？”
“当然不是啊。”
“那你干嘛只说哦？”
“那，哦哦？”
“……”
窗外星星守护着圆月，客厅里大王懒懒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的主人牵着人走进房间里，起身踢踢踏踏也跟了过去。
第45章
三十八度五, 梁世京看着电子体温计显示的数字，皱眉瞥向床上坐着的人。
“去医院吧。”他转身就要去拿衣服。
金橘抓住他的手，穿着宽宽荡荡的大T恤, 挺着腰板, 小学生坐姿，坐在那里仰着脸, 忽然变得小小的一只，听见梁世京说去医院三个字，眼神躲避。
“可不可以不去啊？”
梁世京居高临下看她。
金橘眸光闪烁, 垂下眼皮：“不喜欢医院, 以前每次去医院，待到最后都会变成我一个人。”
“不喜欢。”
她重复了两遍不喜欢, 梁世京现在看不得她这种样子, 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我不会，”他说, 语气强势。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金橘一只手还被梁世京攥在掌心，头脑昏沉, 思考问题慢, 却还是仔仔细细让这句话, 在自己心里滚了一遍, 最后还是撇嘴道：
“不要。”
讲得赌气又像是撒娇。
梁世京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一生病都一个样。”
金橘不懂，看梁世京说完站起来, 起身去展品柜下层, 打开玻璃柜门拿了一个小白瓶过来。
“以前我弟小的时候生病也是怎么都不愿意去医院, 只能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他唇角带笑, 把手里的白色药片和水递到金橘面前。
“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如果还是没有退烧，就必须去医院。”
梁世京说得强硬，金橘看着他掌心里躺着的白色药片，接过来乖乖吃了。
吃完梁世京送她回房间，看金橘翻包包找东西，问她找什么，金橘没抬头，说手机，“我要给银银说一声，不然她会担心的。”
但找了半天，包里什么都在，唯独手机不见了，金橘直起身，拿着包包出神。
“怎么了”梁世京问。
金橘把包包放下，说：“手机不见了。”
梁世京想到蒋妍，默半晌，说没事，“我让原凑问问酒吧的人，看是不是落在他们那了。”
他说落，但两人心里都清楚会是谁，金橘说好，又转脸问梁世京，有些小心翼翼。
“那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电脑用一下微信？”
她用可不可以这个字眼，而且今晚连用两次，连借用一下自己的手机都不敢说，还说借用什么电脑，梁世京越听越不爽，把手机丢她手上。
“用我的不就行了？电脑不嫌麻烦？”
他讲得随意，金橘却拿在手里像烫手山芋，嘴巴张合，找不到词，最后才说哦。
梁世京推她去睡，一板一眼交代：“随便用，别有负担，手机我有备用的，不用操心我。”
金橘窝在被子里，看他，说哦。
梁世京又说：“中间我会来看你有没有退烧，介意我进你房间吗？”
金橘还是把视线放他身上，摇摇头。
梁世京给她把被子掖好，“明天还去学校吗？”
金橘想想，说去，“明天早八，专业课，不能缺席。”
梁世京坐在床边，嗯了声，瞧她一直不舍得把眼睛闭上，抬手轻轻捂她的眼睛，俯身亲了亲她刚洗过，还带着香气的头发，说：“睡吧。”
说完出了房间。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电影放完，梁世京去客厅阳台抽了根烟，然后才进了金橘的房间。
女生喝完药睡得深沉，蜷在被子里一小团，兔子玩偶静静坐在床上靠墙边的角落。
他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脑袋压过去，动作谨小慎微，额头贴上金橘的额头，感觉她的体温没有之前的过热了，终于放下心。
没有完全拉上的百叶窗，倾淌下一地的月光，梁世京单手撑着脑袋坐在地上，手指从床上的人的紧闭的睫毛，到小巧的鼻尖，最后流连到她在月光影射下润着光泽的薄唇。
那双唇被自己亲过不止一次，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这样子太像变态，梁世京把视线移开，看金橘的被子在身上滑下大半，给她把被子伸手往上掖了掖，目光却在女生侧躺的颈间顿然。
那截在月光下依旧白净的脖颈下方，清晰延伸出一片更漂亮的风光。
像旖旎的催化剂，又像沸腾的水蒸气，梁世京忽地就被迷住了眼。
他迅速收回视线，喉间滚动，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晚的他难得早睡，却在梦里再次和金橘相遇，梦里的女生像是滴着汁水的果子，在自己的手掌下翻覆，起伏，来来回回掉着眼泪，美得不成样子，眼角泪水晕开的时候，望着自己却是轻飘飘的，梁世京在那一眼里，彻底没了自己。
然后房间暗下去的灯蓦地被再次点亮，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啦啦响起。
梁世京再也没有睡。
第二天金橘回到学校，想起校门口分别的时候，梁世京盯着自己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下午五点多，一整周的满课终于上完，梁世京提前发了消息过来，问了金橘具体的上课教学楼和下课时间，说要一起去吃晚饭。
金橘没多想，告诉他之后，和白银银一起说着话下楼，头一晚发生的事情，金橘什么都没提，不为别的，只是怕白银银那个暴脾气知道，说不定会再去要找蒋妍为自己出头。
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往教学楼外面走，金橘听白银银在那里规划五一放假要去哪里玩，抿嘴笑，再转开眼，就见专业课的教学楼外，四月中旬开得正烂漫的樱花，在风的吹拂下，徐徐落下粉色的花瓣。
而梁世京穿着灰色帽衫站在树下，正远远看着自己。
周围风的声音掠过，地上的樱花花瓣打着圈地飞舞，就像此刻金橘的心情，四周有下课的学生陆陆续续路过打量，金橘什么都来不及在乎，眼里只有梁世京朝自己张开双臂的样子。
体育测试从来都是倒数的人，这会儿健步如飞般，冲到了男生的怀抱里。
梁世京揽着她的腰笑，低头看她，又亲亲她的头发，金橘身子往后仰了仰，“你今天没穿黑色诶……”
这还是重逢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梁世京在生活里穿别的颜色。
“不好看吗？”梁世京目光有些不自然。
金橘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能看懂梁世京的很多表情了，比如现在，她笑意更深：“当然不是。”
“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笑容真挚，梁世京放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一分，心里愉悦，隐秘的开心，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笑，白银银在一旁重重嗯了一声。
不然小情侣真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小橘，那我就先回去了啊。”白银银对着金橘说，眼睛却瞄着梁世京。
她现在一看到梁世京，就想到那天在店门口的事情，生气！
金橘声音柔软，说好，和白银银挥手说拜拜。
白银银走后，梁世京牵着金橘的手往校外走，他的车进不了校内，每次只能停在校外，实在麻烦。
金橘难得听见梁世京说这种带着明显情绪的话，他以前说话总是显山不露水的。
她一点点听着，听他说完跟着附和，心想自己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明明自己以前很讨厌校外的车进学校的。
校门口，梁世京的车又换回了那辆黑色越野，金橘这次上车就把安全带拉过来系好，系完抬头，然而等了片刻，梁世京却没有立马就启动引擎。
她不解看向梁世京，发现梁世京也在看着自己，一句“怎么了吗？”还没说完，梁世京的气息倏地逼近。
要问的问题瞬间被淹没在唇齿里，梁世京这次吻得很着急，霸道到像是要把金橘吃进肚子里，连呼吸的机会都不给一次，金橘不明白，之前的吻都不是这样子的。
她攀在梁世京肩上的手用了力推他，梁世京在弥留之际，狠狠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很快，两个人紧贴的唇齿间，都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金橘吃痛，推着人远了些距离，摸了摸见了血的唇角，不明所以。
梁世京不满她这个动作，又把她扯回去，轻轻啄吻她的脖颈，语气瓮瓮。
“对不起，”他乖乖道歉，“我没忍住。”
他边吻边说：“宝宝别生气。”气息全打在金橘的皮肤上，一片滚烫。
金橘皮肤麻酥酥的，心里也麻酥酥的，忍不住蜷缩，觉得梁世京的话太肉麻，去捂他吻过来的嘴。
“别……别说了，好难为情……”
梁世京被她捂住嘴离开颈边，换了方向吻她的手心。
“难为情？”他撩起眼皮，语气带着笑。
“以后还有更难为情的事情要做的啊宝宝。”
金橘愣了两秒，徒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猛地收回手，温度从耳根烧到脸颊。
梁世京侧身过来亲亲她的脸，轻笑，没再继续说话，终于启动引擎把车开上了马路。
再逗看样子就要把人吓跑了。
越野最后停在了一条酒吧街，金橘下车觉得奇怪，两个人是要去吃饭的，怎么来了这里？
“我们来这里干嘛？”
梁世京把车钥匙随手递给酒吧的人，揽着金橘往里走，给她解释：
“有个局，催了很多次，来走个过场，”
他垂眼看怀里的人。
“一会儿就出来，没事的。”
金橘半仰着脸，接收到梁世京的目光，知道他是怕自己对昨晚的事情有心里阴影，移开眼，说：“这个没关系的。”
“我只是觉得，都是你的朋友，我也不认识，我去不太好吧？”
梁世京今天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笑了很多次，这会儿在沉沉夜色下，冷隽的脸更是笑起来有些恣意的野劲儿。
听完金橘的话，他笑着下巴挑起，口吻张狂道：
“那怎么了？”
“你可是我的家属代表。”
作者有话说：
明晚的剧情有些多，十一点更新，早睡的宝贝可以睡醒再看。
第46章
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除了原凑，金橘被梁世京牵着手，一进去就看见他坐在卡座中。咿嘩
“怎么哪哪都有你？”梁世京笑。
原凑叼着烟, 表情吊儿郎当, 拿着牌的手摆摆，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我只是哪里有快乐, 哪里就有哥而已。”
一群人笑他，有人嚷着梁世京，让他过去坐, 怪罪他怎么这么难请, 必须要自罚三杯。
梁世京带着金橘过去，找了沙发坐下, 金橘坐在最外面, 他坐在中间，替她隔绝了那群不认识的人，抬手挡了挡递过来的酒。
“不了，开了车过来的, 还有事，坐一会儿就走。”
他懒懒靠坐着, 手臂随意搁在金橘身后的沙发背上, 语气漫不经心地拒绝。
对面的男生是个人精, 眼神倏地就滑到了坐在一旁, 从一进来就没有说过话的金橘身上。
“不是吧京爷，是不是因为现在有人管着啊？”
他话音调笑, 一问出口, 桌上立马笑开, 乌泱泱一群人的目光全扫了过来, 不算明亮的灯光环境下，金橘几十分钟前刚被梁世京咬破的唇角，在一众视线下暴露无遗。
众人眼神个个意味深长，看着以往对这种话题总撇清关系的人，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出声反驳，反倒偏过头，笑意盈盈望着身边的女生道：
“宝宝，他说你管我。”
梁世京讲得暧昧，语气湿哒哒，像是能滴出水，桌上静了半秒，下瞬立马哦声四起。
金橘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这个称呼拿到众人面前，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脸颊发热，下意识嗔怪，又想去捂梁世京的嘴。
但下一秒视线撞进他瞧着自己的多情眼神里，心脏在那一瞬间如同被谁捏在了指尖上，颤抖得厉害，连动作都忘记。
桌上起哄声此起彼伏，梁世京一脸的无所谓，把金橘的手拿下来，攥在手心，冲着起哄的人挑眉，勾着嘴角笑：
“不用太羡慕。”
桌上起哄声更大了，原凑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兄弟炫耀的样子，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哪里变了，也没忍住跟着笑。
笑就是这么容易传染的。
刚才过来敬酒的男生，声音夹在起哄里，故意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和腔调，打趣道：
“京爷你完啦！”
“你坠入爱河啦！”
一卡座的男男女女都被逗乐，梁世京懒洋洋后仰靠着沙发背，身心舒展地接受这个玩笑，眉眼都是压不住的松散笑意，侧头看了看身边人，冲着男生痞笑怪罪：
“就你话多。”
“爷乐意。”
“怎么着？”
怎么着，当然是狗粮吃饱了不想再吃了呗，一群人齐齐诶了一声，男生一副撑到了的表情。
“得嘞，今儿这狗粮算是吃撑了，”他笑着比划了一下，拿出扑克牌。
“我还是打我的牌算了。”
众人笑，有人吆喝，京爷来一把，给大家秀一下你的花切技术，坐在一边一直默默看戏的原凑来了精神。
“对对对，京爷来一把，小橘是不是还没见过？”
他一句话又把话题抛到了金橘身上，梁世京的目光也挪过来，垂眼瞧她，金橘听见他柔声问自己：
“想看吗？”
金橘不懂这些，抬眼看大家都很期待，索性就点了点头。
梁世京便翘着嘴角接过递来的纸牌，说：“那就先说好，我只玩一局。”
原凑在对面捡话，说行行，“一局就一局，知道你是给谁看得啦！”
梁世京低笑，将纸牌分了两份随意洗了两下，金橘盯着他的手看，下一秒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梁世京随意洗完两下牌后，右手和食指捏着一弯，忽地手掌分开，把牌弹了出去，一摞纸牌像是被抽走了地心引力，拉成了一道连绵不断的线，从右手掌一张张连续整齐地飞到了左手掌中，中间似乎都出现了残影。
桌上喔声四起，金橘还没反应过来，梁世京又把牌分成了四份，修长的十指翻飞，四份纸牌又被合成一份完整的纸牌，最后捏着纸牌，左右手掌分开，一套纸牌重新拉开，再手掌轻松合起。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洗牌结束。
梁世京在众人的吆喝声里，把摞得整齐的纸牌，抬手放在玻璃桌的中央，还顺手分成了等高的三份，做完这一切，收回手，坐回身体。
原凑带头鼓掌，金橘还没从刚才的场景回过神来，愣愣得也跟着小声鼓着掌，看梁世京噙着笑低头看自己，却千言万语绕在嘴边，眼睛圆圆，嘴巴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张，最后只由衷地说了一句最简单直接的话：
“你好厉害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对方，梁世京耸着肩，揽着金橘笑倒在她的颈窝里，说话的声音顺着温度攀升到耳朵中，金橘觉得痒，缩着脖子听见他问：
“你现在讲话怎么这么可爱啊宝宝？”
酒吧的环境吵，一桌的人虽然不知道梁世京说了什么，但能看到金橘羞红的脸，实在受不了小情侣这黏黏糊糊的氛围，原凑起着头赶人走。
“呀眼睛都要瞎了！京爷你还是赶紧去约会吧，今天酒没喝好，狗粮倒是吃饱了……”
他满脸是真的嫌弃，梁世京也不拖拉，还真就牵着人起了身，众人一见他真要走，赶紧骂原凑，梁世京悠悠瞥他：
“别骂了，我心疼。”
他故意恶心原凑，桌上一群人笑，原凑被自己兄弟摆了一道，啧他赶紧走，话音未落，手机“叮”地响了一声，蒋凯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梁世京已经跟卡座的人打完招呼说走，突然被原凑拉住，刚想问话，原凑侧头到他耳边：
“蒋凯找你。”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酒吧外面，金橘不知道他们两在说什么，被梁世京又按到沙发上坐下。
“坐这乖乖等我，”他有些表情严肃地交代道。
“我出去一下，没回来别跟不熟的人走。”
这话讲得像是在教育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金橘失笑：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知道啦。”
梁世京俯身亲亲懿驊他的头发，和原凑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两一走，这个酒吧就真的没有一个金橘认识的人了，梁世京让她乖乖别走，估计也是担心之前的事情再发生，金橘倏然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像是扔出去的心，被人稳稳接住，还妥帖安放了一般。
她坐在角落忍不住嘴角上扬，身旁就在这时坐下一个穿着大胆的美女。
女生把手上的玻璃酒杯塞到金橘的手里，“来，尝尝这家酒吧的特制长岛冰茶，特别不错的。”
她大大咧咧挨着金橘坐，艳丽的妆容配上随性的坐姿，金橘心里倒没有多大的抵触，只是留了心眼，看着手里盛着红茶色泽的玻璃杯没动也没接话。
女生一看，懂了，怕自己是坏人，心想乖乖仔的警惕心还挺高，不过一想到当天自己在原凑生日上打听到的事情，又觉得这样是好事。
她笑得豪爽。
“没事妹妹，我和蒋妍可不是一路人，我有男朋友，而且京爷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放心，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坐着，随便过来聊聊。”
金橘握着手里的玻璃杯，侧头看她，还是没说话，但是嗯了下。
女生表情玩味：“不过你还真是有趣，看着乖，倒是一点也不怂。”
她笑得开心，点了根烟夹在指尖，凑过去，好奇十足地问：
“哎我听说是京爷追的你，是真的吗？”
金橘看着她亮闪闪的眼影，微微点了下头，女生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可惜了，这怎么就没个视频呢？”她转过脸看金橘一脸懵地瞧着自己，眉头一挑。
“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之前追京爷的女孩可多了，可他就像是个无情机器，眼睛在头顶上，谁都看不见一样，所以我那群姐妹想着虽然追不到人，但是反正他谁也看不上，就也释然了，结果谁知道——”
女生把烟圈吐出来。
“谁知道他最后竟然为爱自己下了神坛，我那群姐妹知道后，一个个的心啊，碎得哇哇的……”
她边说边笑，金橘实在不会和这种自来熟打交道，对方寻求回应时，自己也只会稍稍陪笑，而且总觉得她讲话夸张，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女生倒是完全不在意金橘是否理自己，只一个劲儿得自己在一旁讲，末了见金橘手上的杯子一直没动，还不解地问：
“你咋不试试啊？真的很不错的，我特意给你点的，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待遇哦。”
金橘以前没喝过酒，进退两难，但女生说是特地给自己点的，金橘心想算了，意思一下吧，不然有点太不领情了，就送到嘴边抿了点，没想到味道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喝很多。
她的眼神明显亮了亮，女生得意道：“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金橘捧着杯子点头。
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特别中意金橘，觉得她好像一只小动物，越看越喜欢，看她捧着被子小口小口抿，坐过去怂恿她大口喝完没事，喝完自己再给她点。
梁世京和原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人劝，一人喝，金橘手里的玻璃杯已经见了底。
“我的乖乖！”原凑从金橘手里抽走杯子，放到鼻尖闻了闻，难以置信，“还是长岛冰茶？”
他瞅了一眼见梁世京一进来就抱的金橘，把杯子送到女生面前。
“朱曼丽，不会是你给她点的吧？”
被叫朱曼丽的女生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原凑回答他的问题，说对啊。
“喝完长岛冰茶，以后千杯不醉嘛……”
原凑：“……”
“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醉呢？”朱曼丽晃着身子走，线都走不成直的。
原凑看着她跌跌撞撞走远：“……”
梁世京低头看着一进来就抱着自己腰不放的人，有些生气，又没法生气，摸摸金橘红扑扑的脸，问她：
“我是谁？”
金橘不知道那杯酒怎么那么好喝，一不小心就喝光了，喝完以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视线里的人都变得糊糊的，只有梁世京，他一个人是清晰的。
梁世京问自己他是谁，金橘心想，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朋友，这问题真是太看不起自己了，所以她不悦，抱着梁世京，仰头看他，声音洪亮：
“当然是梁世京啊！我难道是傻子吗？”
他这一声音量着实不小，直接把梁世京气笑，原凑搁一旁差点被她吓了一跳，指着人问：
“京爷，你家这位不会酒品不行吧？”
梁世京斜他一眼，“你才酒品不行？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原凑：“……”
无言以对，不与臭情侣论是非，今天出门该看黄历。
“那现在怎么办？”
梁世京看看外面，把手里刚才蒋凯还回来的金橘的手机，放进口袋里。
“只能先送她回去了。”
她伸手把金橘扶起来，贴过去又问：“能走路吗？”
原凑听到这个问题直皱眉，上秒刚心想：肯定能啊！下秒就听见金橘大声道：“不能！”
原凑：“……”
“我现在怀疑她是不是没醉了？”
“你闭嘴吧。”
梁世京睨他，然后俯身拦腰，把金橘公主抱抱起来往酒吧门口走。
原凑：“……”
回去一定发个帖子，标题都想好了，就叫做我的恋爱脑兄弟。
时间还算早，对于夜生活来说才是刚刚开始，酒吧街的人肉眼可见的比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因为来得早，车被酒吧小哥找了一个好很显眼的位置停着。
原凑跟在梁世京后头，见他把人放到副驾，又给人把安全带系好，问他：
“小橘这醉醺醺的，你是把她送回学校，还是带你家啊？”
梁世京摸了烟出来抽，夜色里猩红的烟星明明灭灭，他掸了掸指尖的烟灰，说：“不知道。”
“等会儿车上问，看她想去哪？她想去哪就去哪。”
他话音轻，随着白雾飘在风里，原凑点了烟和他一起站在街边抽，嘴里含糊不清，随口感叹道：
“没想到平时看着挺文文静静的一女生，喝了酒就大变样，你别说，还挺新鲜。”
梁世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压着嘴角笑，没接话，表情软得一塌糊涂，原凑侧头掸烟灰，一抬眼，见他这神情，直接愣了。
然后两个人烟还没抽完，金橘可能是等得急了，竟然解开安全带自己从越野上要走下来，越野那么高的底盘，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磕到碰到都是最轻的。
原凑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梁世京已经丢了烟，两步冲了过去接住了人。
“你下来干嘛？”他责怪道，又把人抱了回去。
金橘鼓着腮帮，不满意：“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车里就我一个人？”
这话讲得责备又委屈，梁世京帮她把安全带重新系好，凑过去亲亲她，说：
“我就是在外面和原凑一起抽了根烟而已。”
金橘歪着脑袋往车外看，原凑就站在路边，指间的烟还在飘飘袅袅。
“哦，”她这才把脑袋收回来，又把视线放在梁世京身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不想一个人。”
梁世京的心一下子就被砸得稀巴烂，把她垂在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小声哄道：“现在。”
“现在就回来。”
说完又亲亲金橘的脸，问她:“那你想回哪里？学校？”
金橘撇嘴：“不要！”
“那去我家？”
金橘望着他，抬手捧住梁世京的脸，笑得开心，说好啊，“想去你的家。”
梁世京心都要化成水了，没忍住，低头和人接了一个短暂又旁若无人的吻，然后才关上副驾车门，绕到主驾那边，和原凑打了个手势上了车。
车子在夜色里很快看不见，原凑夹着烟往回走，叹为观止，脑海里全程循环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满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他兄弟这次是真栽进去了。
另一边。
按道理来说，长岛冰茶的后劲大，很多初试者第一次都会是酒精上头，直接睡过去，但金橘不知为何，虽然醉，但是从头到尾都没见睡。
梁世京把她带回家，她一进门，还能和大王说话，大王趴在地上玩球，她就蹲在旁边问：“大王你今天怎么不找我和你一起玩球啊？”
大王不说话，她就又问：“大王，你怎么不说话呢？”
梁世京从房间拿完解酒药出来，看她蹲在大王旁边，锲而不舍得一遍遍问，觉得无语又好笑，把她拉起来，牵着她往沙发边走，说；
“因为你是个醉鬼呗。”
金橘听不懂，眼睛眨阿眨，问梁世京：“什么是醉鬼啊？”
梁世京把温水拿过来，说：“就是你这样的。”
金橘还是听不懂，还想问，听见梁世京让自己张嘴，于是又把这事儿忘了，听话地把嘴乖乖张大。
梁世京把解酒药放到她嘴里，水杯沿口挨到她嘴边，像指挥一样，说：“喝口水，咽下去。”
金橘就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完，梁世京怕她没咽下去，又说：“张嘴我看看。”
金橘就把嘴巴又乖乖张大，乖得不得了，见真的全部咽下去了，梁世京才放心，起身去流理台送杯子，结果一转身，金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
她也不说话，就一脸无辜地瞧着梁世京。
梁世京觉得有趣，故意问她：“怎么了？”
“你都不理我，”金橘有些委屈地撇嘴。
梁世京撇过头笑，把她抱到流理台上坐着，胳膊支在她两边，两个人面对面正好可以平视，逗她：
“那你想让我和你玩什么？”
金橘笑得甜蜜，小心翼翼凑近，亲了亲梁世京的眼睛，再退开，说：
“想这样。”
梁世京不动，喉间滚动，问她：“这样是哪样？”
金橘目光大胆，在他脸上寻梭了一圈，凑过来又亲了亲他的嘴巴，说：“就是这样。”
梁世京支在两边的手臂收起，变成搂着的姿势，把金橘圈在自己的怀抱里，眸色沉沉，又问：
“你喝醉了见谁都这样吗？”
金橘一听，神色立刻紧张了几分，抬手捧住梁世京的脸，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反驳道：“才不是。”
“我只想和你做的。”
梁世京沉沉目色散去，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存心逗她，又问了一遍之前在酒吧问过的问题：
“那你说我是谁？”
“梁世京啊！”金橘锤他，却没用力，“我只想和梁世京亲亲，你还要我说几遍才唔——”
才后面是什么，梁世京已经不想听了，他吻得暴力又凶残，在金橘快要没法喘气得时候，附到她耳边恶狠狠道：
“那你知不知道。”
“梁世京是个超级大混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剧情依旧多，还是十一点更哈，不熬夜的宝贝睡醒再看吧。
第47章
万里无云的夜空繁星闪烁, 像这样的周五晚上是放松狂欢的最佳时候，江市的长街小巷，都在预热着即将到来的劳动长假, 市中心出了名的高档小区也大都是万家灯火, 唯独楼内某一间是静静绰绰。
除了那点细微轻喘的声音。
金橘被搂着腰抱坐在流理台，仰头攀在梁世京的肩上, 承受着来自眼前人的狂风暴雨，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麻掉了，对方仍旧没有一点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她的脑子因为酒精的缘故反应得慢, 身体也逐渐变得沉重, 勾着梁世京脖子的手，渐渐用不上力气滑下来。
“要抱着我啊宝宝。”
梁世京把她要滑下去的手, 又拽住搭到自己的肩上, 难舍难分的吻流连到金橘的脖颈，用牙轻轻咬她细腻单薄的颈肉，变成细细的碾磨，像是要分化标记一样。
金橘浑身软得受不住, 趴在梁世京身上使不上力气地推他，哼着：“不要了……”
“好累……难受……”
长岛冰茶的后劲开始上升, 她也不知道梁世京有没有回答自己话, 只模棱两可地边哼自己难受, 边含糊地说话, 声音都黏在奔涌而来的情绪浪水里。
再恍恍惚惚，后背忽然就陷入一片柔软中, 金橘艰难睁开深重的眼皮, 发现头顶上的天花板变得不同了。
这是梁世京的房间。
金橘根本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换的位置, 垂下眼睛, 正对上梁世京盯着自己的眼神，听见他用有些喑哑的声音问自己：
“躺着还难受吗？”
金橘慢半晌，摇摇头，手还勾在梁世京的脖子上。
梁世京笑，低头亲亲她的嘴巴，再抬头，目光盯着她，里面暗潮涌动。
“那现在呢？还要不要亲了？”
他故意把问题抛给一个醉酒的人，得到的自然也会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金橘看他片刻，觉得自己被梁世京引诱，明明身体好累，像淹进无边无际的海水，可是梁世京一勾着笑看自己，脑子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房间里甚至连灯都没有打开，只有没有拉上窗帘，透进来的光照在地上，金橘的视线移到梁世京的下巴上，努力探过去，梁世京却自己退了退，金橘再黏上去，他又故技重施。
金橘不解，有些委屈，梁世京只直勾勾望着她，声音里裹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心思，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想要的到什么答案呢，金橘心想，自己都主动要亲了呀，她又贴过去，梁世京还是躲着不让，金橘想不明白，眼睛要酸到掉泪。
梁世京见她眼角沁出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过了火，赶紧把人抱进怀里认错，哄她：
“我错了，我刚和你闹着玩的，别哭啊。”
他给人擦眼泪，又偏头去吻，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听见金橘哽咽地讲话，埋怨道：
“你总是欺负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她眼角的泪水越擦越多，梁世京心里后悔自己刚才的恶趣味，心疼的要去吻她，被金橘推着肩膀，捂住自己的眼睛躲开质问：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啊？”
“可是你总让我难过……”
梁世京擦眼泪的手倏然停住，心脏都缩紧，把金橘捂住眼睛的手拿下来，逼近她的眼睛直视着，沉声问：
“有多喜欢？”
他忽然想起，这是金橘第一次说喜欢自己。
原来她一次都没有说过喜欢自己。
梁世京想到这里，那份见了光的疯狂心思，忽地就像见了雨的沙漠干涸地，因为不确定，所以急迫地要得到更多。
“有多喜欢？告诉我宝宝。”他句句哄骗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那个答案。
金橘不说话。
他就俯身亲亲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有多喜欢？”
可能是夜深了，月亮升了起来，刚刚投进房间的那些昏黄的亮光，变成了皎洁如雪的月光，金橘的视线越过梁世京看过去，好一会儿，忽然答非所问：
“天上的星星亮吗？”
梁世京没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说醉话，随口道：“亮。”
金橘又问：“那月亮呢？”
梁世京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说嗯：“也亮。”
“那你喜欢吗？”她看月光的视线，倏地放到了梁世京的脸上。
梁世京和她对视，有种预感，心跳加速，点了下头，见金橘蓦地笑了，眼睛亮堂，眉目弯弯，靠过来捧着自己的脸，小声问：
“那我都摘下来。”
“送给你好不好？”
那瞬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什么都变得遥远，梁世京的呼吸一窒，眼前全是金橘那张明眸笑意的脸，再呼吸，气息就粗重了几分，他压过去，卡着金橘瘦削的脸，凶巴巴地问她：
“要是我做了犯浑的事呢？”
“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金橘的精神已经被酒精摧残得寥寥无几，这句话太深奥，她听不明白，也反应不过来，看着梁世京许久，没有回答。
窗外挂着的月亮可能换了方向，倾淌的月光移了位置，照到金橘的手边上。
梁世京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答，心里不安，把人搂进怀里，骗她回答：
“说你会，宝宝。”
“说你会一直喜欢我。”
“快点。”
金橘的临界点已经到了，被梁世京抱着，窝在他的肩上，什么都无法思考，梁世京让她说会，她就动嘴说会。
“会一直喜欢你。”
声音微乎其微，几近听不见，梁世京却如获至宝，亲亲她的耳朵，又亲亲她的脸颊，说：
“那你可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怀里的人没动静。
“嗯？”梁世京蹭蹭金橘的头发。
“听到没有？”
怀里的人还是没出声。
梁世京退开一看，女生眼睫微翘，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混蛋，现在竟然连这种趁人喝醉，骗人承诺的事都做，可是看着怀里的人，梁世京又觉得无所谓。
混蛋又怎么样，只要金橘是自己的就行了。
金橘喜欢他，只能喜欢他。
天上的星星已经漫天，大王睡饱了开始在客厅呼噜呼噜喝水，梁世京从金橘房间出来，想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可以一起去遛狗了。
第二天的金橘当然也没能去遛成狗，大王出门都特别早，她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房间很安静，能听到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金橘静静坐在床边，好久好久，久到头天晚上的情景，像电影一样已经在脑海里来回重播了两遍，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羞耻时，倒头又埋回了被子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醉酒这种事？？
人类为什么会有醉酒这种行为啊？？？
金橘噌地又从床上坐起来，悔不当初：
自己为什么要喝那杯酒啊？？？
她的记忆虽然不是完完整整，全部到每个细节都能记清，但是那些事情根本就不用细想，就知道有多丢人啊！
金橘慢腾腾洗漱完，直到要去美术学校的时间将近，实在没法磨蹭了，才做足了心里准备踏出房间。
阳光明媚的客厅，梁世京长腿而立，靠在流理台外面，和绕在他的腿边的大王在玩球。
绿色的球在地上滚了好远，别别扭扭，晃晃悠悠，最后停在了金橘的脚边，梁世京的视线从对面挑过来，金橘把球弯腰捡起递到大王嘴里，直起身的时候，见他张开手，说：
“过来。”
语气轻飘飘，又暖和的像这快要到夏天的太阳。
金橘抿抿嘴唇，走过去，被轻轻拉到他的怀抱里。梁世京的衣服上有他们家独特的味道，像是洗衣液，又像是沾上烟草味的洗衣液。
金橘被搂着腰，听见梁世京语带笑意，问自己：
“头还疼吗？”
金橘不好意思看他，一看他，昨晚的那些场景就浮现眼前，点点头，说嗯。
梁世京哼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乱喝别人给的酒了。”
金橘不说话，心想，打死也不会再喝了。
然后忽然就没有人再开口讲话，金橘等了片晌，抬头看，见梁世京正垂着眼睛看自己，眼底似乎有憔悴的痕迹。
她摸摸梁世京的脸，顾不上那些有关昨晚的羞耻记忆，有些心疼：
“没睡好吗？”
梁世京抬手握住她的手，偏头吻她的掌心，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了一句：“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他一问，金橘的那些记忆就如滔了天的江水，阻挡不住的滚滚而来，她实在躁得慌，不好意思讲，只说一点点。
梁世京的眼眸里，像是闪过什么情绪，金橘看着，没能抓住，最后梁世京什么也没说，只牵着她去餐桌吃早饭。
中午从美术学校出来时，霍闻正好也走出来，他自那天以后，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再也没有提过那时发生的事，金橘也乐意如此。
两人一起往校外走，霍闻状似随意地说：“好开心啊，马上五一，就可以拿三倍工资了。”
金橘跟着他的话，说是啊，“不过我是没有机会赚到了。”
霍闻转头看她。
金橘笑得开心，说：“我今年五一计划出去玩，虽然还没想好去哪里。”
她转过脸看霍闻，问他：“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霍闻怔了两秒，说哦：“我也以为不是很了解。”
金橘没作他想，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困扰她的事情，最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觉和梁世京商量一下比较好。
梁世京听见她问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回他家的路上。
因为之前吵架冷战的事情，金橘对约会独处这件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又会因为没时间陪梁世京，又要兼顾店里和兼职，每次出去总是随时随地，无条件迁就对方。
梁世京一清二楚全看在眼里，提出了让人住进他家的想法，金橘起初犹豫，后来见梁世京似是被拒绝有点不太高兴，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只是周末过来，平时还是住在学校。
梁世京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想法，只说让金橘自己定夺，她想去哪就一起去哪。
在车上没确定好，眼看五一将至，金橘开始时刻记挂在心，于是某个周末的晚上，金橘又问了一遍梁世京。
两个人都刚洗完澡，金橘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找攻略，梁世京听见她问，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曲腿一跨也坐到了沙发上，从后面圈住金橘，下巴搁在她肩上，看她在网上找的攻略。
金橘以前从来没和谁一起去旅游过，尤其第一次的对象还是梁世京，所以格外的认真，光攻略就找了不下十个，梁世京翻着看，笑她：
“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怎么搞的像是最后一次一样这么隆重？”
金橘才不理他的调侃，只专心计划着手里的攻略，说：“你不懂。”
“我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去旅游，而且以前小的时候，哪里也没出过，所以就有一些贪心，一想到要出去旅游了，就哪里都想要去看看。”
她扒拉着手里的攻略，没注意到她讲这话的时候，梁世京暗下来的眼神。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梁世京抱着金橘，贴贴她的侧脸。
金橘想了一会儿，蓦然笑起来，说：“那些地方可能有些幼稚诶。”
梁世京笑：“没事，你说，我看看有多幼稚。”
金橘就放下板子，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道：“游乐场，海洋馆，动物园，哦还有海边。”
她侧过脸看梁世京，有些害羞地傻笑：“这些全部都没去过，所以总是忍不住会念着，是不是都超级幼稚？”
梁世京低头瞧她，亲亲她，说不会：“我也从来没去过。”
金橘一下子坐直身体，有些惊讶，“真的吗？”
梁世京伸手把她拉回来，重新抱着，说嗯。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要是想去，以后我都陪你去。”
金橘心里暖洋洋的，以前总觉得没什么意思的人生，忽然就变得未来可期起来，她转过身面对面抱着梁世京，说好啊。
“那我们这次就先去海边，以后再一起去游乐场那些地方吧。”
梁世京摩挲着她的头发，两个人拉开距离看着，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海边最后是梁世京提前安排好的一个岛，就在江市临边的一个车距半天时间的地方。
岛上全年平均上岛人数在1000人以下，目前属于半商业开发状态，所以环境特别好，因为岛不是很大，所以两个人只预计在那边待三天两夜就回江市，剩下几天假期准备在市里过。
梁世京提前在度假村定好了住宿，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间，酒店工作人员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些吃饭的地点，其中重点点名了一个叫梅花湾的地方。
梁世京跟工作人员说谢谢，送人出门，回头见金橘有些拘谨，问她怎么了，金橘看了看套间仅有的一张大床，有些犹豫道：
“我们，要住一间吗？”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吊带裙，露着细白的香肩，长到锁骨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耳后，问这话的时候两只耳朵通红。
梁世京看着，捻了捻指尖，走近她，玩味地问：
“怎么？要和我分房睡？”
这话讲得像是两个人以前曾经睡在过一起似的，金橘不说话。
梁世京俯身盯着她。
“你喝醉那天，不是说好喜欢我吗？”
金橘的脑袋轰地一下，脑子里关于那晚自己抱着人又是哭，又是要亲的场面，立马全部出现。
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
梁世京在一旁的床边坐下，牵着她的手笑，说：“不逗你了。”
“这个岛因为限制人数，加上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开发，住宿的地方就那么多，正逢旅游旺季，所以我订房间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双人房。”
他仰着头看着金橘，表情有些无辜。
“你要是不想和我住，我就再去给你定一个双人房，别生气好不好？”
金橘听着，竟从这话里觉出一丝委屈，忽又觉得自己真是小气，本来就是情侣，睡一间房也是正常的事，现在自己这一质问，反倒把人置于居心不良的余地。
她默了默，回握梁世京的手，垂眼瞧他。
“不用啦。”
“就这样吧，一个人住双人房太浪费了。”
梁世京仰着脸看她，说：“不生我的气了？”
金橘去捂他有些可怜兮兮的眼神，脸红道：“本来就没有生气啦！”
梁世京被她捂着眼睛笑。
最后两个人去了酒店工作人员说的那个叫梅花湾的地方吃的午饭，岛上没有交通工具，只有租的电瓶车。
金橘还是第一次见有梁世京不会的东西，忍不住笑，自己先用手机扫了一辆坐了上去，对着梁世京示意了一下，仰着下巴，说：
“上我的车吧。”
她穿的红色吊带裙，在海风的吹拂下肆意张扬，以前大都风平浪静的一张小脸，现在看着梁世京笑得明媚阳光。
白栀子变成了红玫瑰。
梁世京心尖上的那股痒，正在逐渐扩大，他捏了捏指节，说好啊，抬腿坐了上去。
电瓶车绕着海边的公路跑，梁世京坐在金橘身后，被她在风中飞舞的头发，一直拍着脸，眼睛看海边风景的地点，慢慢变成了她的后颈。
他知道自己不想做人了。
因为第二天要去看日出，加上白天忙着赶路，还有坐船，晚上两个人在外面吃完饭，就直接回了酒店，打算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进套间前，一切都非常正常，两个人边牵手走，边慢慢说话，一切都很舒服，但一踏进套间的门，金橘立马就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她甚至感觉空气都变了。
关门的声音清脆，只“咔嗒”一声，金橘被梁世京牵着手，看他转过身，两个人的眼睛，莫名其妙就对视上。
那瞬间，似乎有根一直绷着的弦，倏地就断了。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大概两千字左右的内容，有些危险，大家懂得，我放到明天早上九点更新，希望不要被盯上。
这周因为到了上卷的收尾阶段，所以每晚的更新，暂时都挪到十一点，下卷恢复晚九点，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和理解，祝大家晚安。
第48章 （大修）
金橘率先把目光移开。
空气太粘稠了, 仿佛随时都要窒息过去。
梁世京捏捏她的手指，估计是看出她的紧张和害怕，说：
“我有个电话要打, 你看你是先休息还是去洗澡？”
金橘感觉梁世京不是在捏自己的手指, 而是在捏自己的心脏，他每捏一下, 自己的心脏就要停跳一下，回答这个问题时，连脸都不敢抬。
“我, 我先去洗澡吧。”
她把手从梁世京的手掌中收回来, 觉得指尖都在颤。
梁世京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嗯了声, 拿着手机和烟去了阳台。
他一走, 金橘赶紧进了浴室，才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外面刚刚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淋浴头的热水哗哗啦啦，挤满一屋的水蒸汽, 金橘磨磨蹭蹭洗完出来，梁世京好像还在客厅里没回来, 她穿着肥大的宽T和休闲短裤走到床边, 裤腿宽宽荡荡, 坐下来吹头发的时候, 从小腿延伸上去的线条引人注目。
吹风机呼呼呼呼地响，金橘吹了好一会儿, 再一转头, 才发现梁世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就倚在门框边目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两人眼神一碰，金橘立马就把自己的视线迅速挪到了别处。
梁世京瞧她心虚的样子，无声笑，目光再向下，看见她裸露的小腿，笔直匀称，恰到好处，凸出的骨节因为刚被热水蒸腾过，显得粉嫩光滑。
他敛起眼，直起身拿了换洗，进了热气还没完全散去的浴室。
水声停下时，金橘的头发已经吹完，她窝在被子里，只敢贴着大床的边上，手机放在了床头，听见浴室的脚步响起，立马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又好像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梁世京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抬眼瞥了一下大床，女生在被子下蜷成小小的一团，她好像特别喜欢用这个姿势睡觉。
海边的月亮似乎亮的出奇，灯一关，整个房间都被照亮，连房间的格局都能看清。
金橘背对着梁世京躺着，柔顺的头发糅在后颈，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反倒衬得那截若隐若现的肌肤夺人眼目。
梁世京看了一会儿，出声问：
“睡着了吗？”
这像是一个无声的暗示。
而且有些明知故问。
金橘没吭声，仿佛一开口就是在默许某些行为。
身后人的呼吸声，在这个极度安静的房间听得异常明显，金橘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感觉心脏跳得不太正常。
然后暴露在空气里的后颈，忽地就触到一片温暖肌理。
梁世京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拂动了两下，接着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睡着了吗？”
金橘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心里也痒得难受，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两下，加了速的心跳声重如擂鼓。
好半天，身后倏然就没了动作。
梁世京收回了手。
金橘等了等，像是一种期待，但是具体期待什么她也不知道。
房间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金橘没忍住，扭过脸回头看，一片黑暗骤然覆了过来。
梁世京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金橘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包裹上了他的气息，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问：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对不对？”
声音烫得人心里发麻。
金橘沉默，但是一点反抗的动作也没做。
她现在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了。
梁世京可能还嫌不够，又问：“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他没说，金橘也没问，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离得太近，呼吸对呼吸，金橘的视觉一片黑暗，半晌，轻声道：“我害怕。”
“梁世京，我害怕。”她重复道。
“但是，是你的话……”她抿起嘴，咬了咬里面的唇肉，再开口，超小声：
“如果是你，我愿意。”
梁世京的呼吸顿时重了下来，拿开了捂住金橘眼睛的手，两个人静静对视，然后唇齿才贴到一起。
这个吻是薄荷味的，因为酒店的牙膏是薄荷味道的，金橘记得这些，她被梁世京搂在怀里轻轻柔柔地吻，脑子里不自觉忽然想到这里。
“你不专心。”梁世京不知道怎么察觉到，忽然说。
金橘胸腔漫出笑，勾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吻，哄他：
“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凑到梁世京的耳边故意使坏。
“你惩罚我吧。”
说完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像迎面而来的潮水，每个角落，都一一横扫一遍。
金橘被他勾着亲得云里雾里，分开的时候，是难舍难分的两幅样子，梁世京帮她擦嘴角，看她失神水雾迷漫的眼睛，一瞬间和那个梦境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喉咙干燥得厉害。
金橘见他突然停住，主动直起身贴上去索吻，梁世京被她撩得变成一只饿了很久的狼，遇见食物，露出獠牙，占有欲极强。
……
……
那感觉极其奇怪，像是整个心脏，都被泡在了水里，有些窒息，但又沉沉浮浮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哼出声音。
在那些时刻里，很多事情，很多场景，都如同走马观花，一点点，一样样，全部在脑海浮现播放，犹如时间倒流，万物重现，冰雪消融，高山河流，叮叮咚咚响。
金橘意识到这点时，猛地惊醒，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
自己的意识刚才好像脱离了身体，飞到了星河里，飞到了天边外，是漂浮的，轻盈的，像雪纺，像沙地，脚踏进去，就是另一片天地。
梁世京低笑，动作轻盈，像是羽毛扫过，完全不在意，心情似是也很好，金橘捂着嘴巴，不想让自己出声，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每个变化。
这种心情变化，对于两个人都是极其不同的事。
他故意这样，金橘手肘挡脸，羞得不愿抬头。
梁世京在这种时候话更少，金橘倒宁愿他多讲几句话，也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他什么都不说，金橘就免不得脑袋一直清醒，感觉自己的每个细微差别都如此清晰。
她的眼角开始流出连续不断的泪水，视野里，梁世京变得模糊不堪，金橘开始害怕，觉得痛，好像心里空缺了一块。
……
……
就像小的时候，大人们总说，身上磕到碰到，哪里破了皮，哪里掉了肉，这样都是极其疼痛的，金橘觉得是啊，心尖上缺了一角，哪怕只是小小一角，她确实觉得也还是很痛的，痛的无力，痛得死去活来。
但她又觉得，自己的这种痛，是夹杂着欢愉的，她流眼泪，不是因为痛流眼泪，而是因为太快乐了，所以才留下了眼泪。
眼泪分为甜的，和咸的，她从来没有尝到过甜的眼泪，但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流下的眼泪，一定不会是咸的。
她泪眼朦胧地看梁世京，有一种破碎的美，像易碎的瓷娃娃，又像天边的白月亮。
梁世京被她哭得心软，离得近些，给她提示，问她：
“宝宝我是你的什么人？”
金橘哽咽落泪：“男朋友啊……”
“那你要叫我什么？”他诱惑着。
金橘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给她痛苦，又让她欢愉，弄得她支离破碎，她只会不停地流出泪水。
梁世京的恶趣味没有得到满足，抱着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金橘已经意识不清，终于能抱着人了就不肯撒手，又像是舒服，又像是难受，一直叫着梁世京的名字。
梁世京故技重施，在这种事情上各种坚持不懈，咬金橘的耳朵，哄骗她：
“宝宝，别叫梁世京。”
“叫老公好不好？”
金橘虽然意识昏沉，但是这个词还是一下子让她羞耻心四起，不愿意，抿着嘴不吭声。
梁世京便不动了，利诱不成，威胁着讲了一句话，那话听在耳朵里，让人燥得慌。
金橘难受，觉得好空，搂着梁世京去说好话，撒娇撒痴，可是都没用，梁世京铁了心地要听，金橘无法，忍着羞耻，贴到他耳边叫了那两个字。
她小小叫了一声，又说：
“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梁世京猛然就吻了过来。
是比以前的更加强势霸道，金橘闭着眼睛承受，意识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来来回回，被浪卷起来，又被拍下去，然后再被高高抛起，最后软软落在沙滩上。
……
窗外是不断拍打的海水，在夜的照应下，波澜壮阔又神秘，人人为它倾倒，为它哭泣，为它夜里开车买醉，但海还是海，它永远在那里，永远不会为谁改变自己。
金橘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明白了这一切。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口渴得厉害，迷迷糊糊说渴，想喝水，感觉旁边的床垫陷下去又弹起来，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扶在怀里。
是很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梁世京的声音温温柔柔响起：“张嘴。”
金橘听话地把嘴巴张开，是他渡过来的水，很温和，从喉咙顺着流向身体，是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整个人都像被水融化了一样，舒服到金橘闭着眼都要再次睡过去。
直到水的停止，离开嘴边，金橘微微睁开眼，见梁世京裸着上半身把水瓶放回去，两人对视，又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吻完梁世京坐在床头，把人搂在自己胸前，问金橘：“日出还去看吗？”
金橘抱着他的腰，感觉他腰腹上硬硬的肌肉，说去。
“都好不容易来了。”
梁世京笑：“你能起得来吗？腰酸不酸？”
他的手在金橘的腰上轻柔地按摩，金橘想到这个事情后知后觉开始生气，捶了他一下。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她都不记得梁世京到底做了几个最后一次了。
梁世京抱着人闷闷地笑，吻金橘的头发，凑到她的耳朵边上推卸责任。
“因为宝宝你在床上太漂亮了，老公不太想做人。”
金橘：“……”
怎么会有人这么厚颜无耻的？
接着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五点多的时候起床收拾了一下，准备去看日出。
海边早晚温差大，金橘翻箱子才发现自己没带外套过来，最后出门只好穿着梁世京的连帽卫衣。
玻璃观景台，已经有很多的游客等在了那里，早上的风真的很凉，金橘被梁世京牵着手，一边走一边把卫衣的帽子戴到了头上。
观景台附近还有灯塔和悬空索道，金橘举着手机给白银银她们拍照留念，梁世京就一直护着她，怕她被别的游客挤到。
六点多的时候，太阳在东边冉冉升起，一片金光灿灿，犹如普渡众天，金橘第一次见这种场景，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一样，周围的游客们都纷纷惊呼，举起自拍杆和手机。
金橘被眼前的这种大自然的景象惊呆到了，只傻乎乎地看着日出一点点升起来，她什么动作都没有，没有拍照，也没有录像，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眼睛里都是倒映出的亮闪闪的金光。
梁世京侧头看她，也许是因为头天晚上发生了亲密关系，现在的心都是满满的柔软，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变成一捧江水。
“金橘。”
他忽然出声叫了金橘的名字，这样的叫法很少听到。
金橘语调上扬，嗯了一下，应声回头，下一秒被梁世京抓住连帽卫衣的帽沿吻了下来。
那是一个劈头盖脸，但只唇齿相贴的吻，两瓣湿润的嘴唇静静碰到一起，然后默默分开。
周围都是看着日出的人，只有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
金橘怔住，帽沿还被梁世京抓在手里，四目相对，梁世京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轻声道：
“我爱你。”
语气很淡然，可又像句承诺般沉重。
金橘直接被砸到天旋地转，直到晚上的到来，依旧没有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
她每一次想要问梁世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一看到梁世京，这句话立马又变得问不出口，于是两个人在岛上逛夜市的一路，金橘都在这件事里犹豫不决。
夜市很小，十分钟就能走到头，金橘本打算从头走回来的时候就问梁世京，但是走到一半时，遇见一个推卖小饰物的小朋友。
都是一些小发卡，戒指项链什么的，金橘不好推脱，索性蹲在摊子边看了看，随手试戴了一枚戒指，可惜尺寸不对，最后挑了一圈也没其它合意的，金橘惦念白天的事，便以此为借口，拉着梁世京走了人。
梁世京回头看了一眼那枚戒指。
“不喜欢吗？”
金橘心不在焉，一心只想赶紧出夜市，随口道：
“不合适，喜欢也没用啊。”
再等好不容易出了夜市，两人往回走，又见许多游客往一个方向游走，拉着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海边等会有场烟花秀。
金橘蓦地想到了之前的那两场，便牵着梁世京一起走了过去。
烟花很盛大，璀璨耀眼，“砰砰砰”升起来在天边炸开的时候，金橘松开梁世京的手，说：
“快快快！快许愿！”
她说着合上双手，闭上眼，心里默念：
“菩萨，抱歉，今年我忘记来祈愿，希望你能看到我虔诚的心情上，让我补个愿望吧，我的愿望很好实现的，还是和往年一样，希望梁世京平平安安，永远开心，感谢您的仁慈。”
默念完，金橘睁开眼，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梁世京黑衣黑发，站在身旁，表情散漫，正也定定望着她，金橘心跳慢半拍。
“你没许愿吗？”
梁世京挑挑眉：“又不会灵。”
他说完，往回走。
金橘：“……”原来还是不相信的啊。
转了一圈再等回到酒店，已经是八九点，第二天早上还要赶回江市，金橘挂念着梁世京的那句话，但因为被折腾了一宿浑身酸痛，一到房间，就扑到了床上昏昏欲睡。
梁世京给她放好洗澡水，哄了半天才把人从床上哄起来，金橘撑着疲惫的身体洗完澡，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梁世京又来折腾她。
大少爷食髓知味，尝到甜头，硬是把人弄到后半夜，才终于抱着人去清洗回来睡觉。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被折腾，回到江市的中午，金橘发起了热。
她起初并不知道，直到叫了车，两人等在路边，梁世京牵着她的手，看她手臂内侧的纹身才发觉。
他可能最初是想问别的什么，但是一摸到金橘的皮肤，眉头立马蹙起，换了问题：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说着又贴了贴金橘的额头，这才发觉到她体温的不正常，金橘不想去医院，最后只好先回了家里。
还是一样的流程，喝水吃药，睡一觉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金橘跟着梁世京的话后面笑。
可能是小情侣的迷恋期，两个人总是一对上眼睛，就忍不住接吻，这会儿笑完，梁世京就又挨了过来要亲，金橘躲了躲没让。
“感冒呢，会传染给你的。”
梁世京才不听她这话，把人捞过来，不仅要亲，还亲到金橘快窒息才停下，美名其曰这是躲他的惩罚。
金橘无言以对：“……”
她永远对梁世京没有办法。
然后梁世京的手机响，他接起电话，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
金橘看着梁世京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举着手机往门口走去开门。
她跟在后面伸头看，没看见敲门的人，却听见梁世京叫了一个名字。
那名字的主人曾一度是让自己闻风丧胆的人，且到现在也依旧是。
金橘看着林真宜拖着箱子走进来，笑意盈盈地和自己打招呼。
心想，原来好时光，竟过得这么快啊。
第49章
这还是时隔两年后, 金橘第一次再见林真宜。
她比之前更漂亮明亮了，如果说以前是淡雅的白茉莉，那么现在就是灿烂的野蔷薇, 带刺却招人。
高中时总是素净的脸, 今天画着精致的彩妆，黑色卷发扎高成马尾, 素色眼线深深拉到眼尾上方，看着金橘的时候，有股狡黠的味道。
“你好啊！我是林真宜。”
她大大方方地和金橘打招呼, 伸出手到金橘的面前。
金橘有种全身僵硬的错觉, 用了全身力气才回握过去。
“金橘。”
她的齿间只能讲出这两个字。
“啊我知道的。”
林真宜笑得张扬，她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梁世京, 握住金橘的手。
“阿京跟我提起过你。”
她说完盯着金橘的脸看, 凑近了些，忽然又问：
“我怎么觉得你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金橘的心跳缓慢到快要停止，她的手还在林真宜的掌心，那块接触的皮肤光滑细腻, 和自己的完全不相同。
她抬眼去看一直没说话的梁世京。
梁世京脸色不虞，两步走过来, 把金橘的手收到自己的手掌里, 冲林真宜质问, 明显语气不爽：
“谁让你回来的？”
林真宜放下手里的箱子, 放松地坐到沙发上，先是和脚边打转的大王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大王。”
然后才是回答梁世京的问题。
“我妈, 是她说感觉自己最近的身体不太舒服, 还很想我, 我才立马赶回来的, 你要生气跟我妈生气去。”
金橘站在一边看大王和她玩得不亦乐乎，又见她说着站起来，往里间走。
“你要干嘛？”梁世京叫住她。
“能不能先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林真宜指了指浴室方向。
“我回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订酒店，我想洗个澡再去看我妈。”
梁世京一脸的无奈，但也只是纯粹的无奈，质问林真宜的时候，里面没有别的任何不好的情绪，金橘侧脸看他，手被他紧握着，手心里却冰凉。
“你真麻烦，记得别乱动东西。”
他就丢下了这么一句，拉着金橘往客房走，林真宜在后面笑。
“好，我知道——”
末音拉长，要进浴室的声音渐远。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金橘的心脏都抖了三分，不是第一次来，那自己现在睡的房间，是不是以前也曾有她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乱想，牙齿忍不住咬住手指关节，被梁世京一把扯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梁世京看着她的手，表情心疼又疑惑。
“都快咬出血了……”
金橘这才往自己的手指上看，上面一道深深的牙印，被咬过的皮肤已经通红。
可她刚刚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没说话。
梁世京捧她的脸，眉头皱起。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难受？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金橘被他抬起脸，视线聚焦在他身上，觉得梁世京忽然变得好遥远，可他明明昨天还睡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说了我爱你。
那句话多么的有分量啊，金橘心想，和突然降落的陨石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昨天她还想问一句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连那话是否真实，都不敢再想了。
相视半晌，她垂下眼，声音瓮翁，眼眶发烫，说是啊。
“梁世京。”
“我好难受啊。”
梁世京抱她，说：“那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被金橘拉住手，刚要说什么，外面响起林真宜和大王的声音，明眸皓齿的女生在外面喊：
“大王，你别咬！那是我的数据线……”
后面紧接着就是哐哐当当的响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梁世京啧了一声，转头把金橘按到床边坐下。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一下，等下我们就去医院。”
他说完没等金橘接话，亲了亲她的额角，转身往外走，金橘拉住的手，只是一瞬间，就已经空了。
外面没一会儿响起两个人的声音，金橘静静坐在床边，听见林真宜笑着埋怨：
“大王现在也太调皮了吧？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那么的乖……”
梁世京的声音在后面紧跟：
“那是因为它烦你。”
“胡说八道，烦我它现在看见我会这么开心？”
“它见谁都开心。”
“……”
后面还有什么，金橘已经不想听了，她起身把房间的门关上，上床盖上被子，埋进去，习惯性地蜷成一团。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旁观者。
客厅里。
梁世京把大王赶回自己的房间里，再出来拽住林真宜，有些不满意：
“你声音小点，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刚喝了退烧药，我现在得带她去趟医院，我回来前，你必须给我离开。”
林真宜上学那会儿就聪明，听梁世京这么讲，心里了然，笑起来像狐狸似的精明。
“你们昨天做了什么？”
梁世京凶她：“别乱打听我的事。”
这个凶软绵绵的，林真宜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丝毫不害怕，随口答应他：
“好好好，不打听，你去吧，放心，你回来的时候我肯定不在。”
梁世京得到她的承诺，这才往金橘的房间走，刚才出来还没关上的房间门，这会儿严丝合缝关紧。
房间里静悄悄的，金橘背对着门口已经睡下，梁世京总觉得她自看到林真宜后，就情绪有些不太对，坐到床边，探身过去看她。
金橘眼睛紧闭，但是睫毛微颤。
她在装睡。
梁世京侧身躺上去，从后面把金橘捞到怀里抱住，前胸贴后背的，隔着一床单薄的丝绒被。
“你在生气？”
他这么问，语气却是肯定。
金橘没说话，起伏的呼吸在梁世京身前感受清晰。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回来了，”梁世京主动解释。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妈妈对我有很大的恩情，所以她有时候有事，就会来找我，她今天不会一直待在我们家的。”
他解释完，贴贴怀里人的头发，金橘还是躺在他怀里没动静。
“你还难不难受了？我们去……”
金橘突然翻身转过来，打断他的话，梁世京没看见她的脸，只是被她紧紧抱着腰。
“梁世京，你陪我睡一会儿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她声音平静，说话的气息，随着吞吐打在梁世京的胸前。
一句听起来很简单的话，不知为何，却让梁世京听起来很不舒服，他抱着人的力气紧了紧，说好。
除此之外，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梁世京的怀抱又温暖又美好，金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身旁的位置早已变凉。
简单洗漱完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人，梁世京的房间关着，但是里面没有灯光亮起，金橘试探着敲了两声，只有大王汪汪汪的叫声。
金橘轻轻拧了下把手，门刚开一道缝隙，大王就挤着身子跑了出来。
像梁世京说的，林真宜真的没有一直待在家里，只是，他自己也不在。
房间忽地就变得空荡。
阳台外的天儿黑漆漆的，没看到月亮，连星星都是稀稀散散的零星几颗，明天可能不会是什么好天气。
金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梁世京还是没有回来，正准备要给他发消息，门口传来动静，他赶紧起身，不是梁世京，是来做晚饭的阿姨。
阿姨一见金橘已经起来了，先是侬言软语得呀了一声，继而才说道：
“你起咗？”
金橘没听懂，但是凭感觉猜测，她是在说自己起床的事，就点点头嗯了下。
这还是金橘第一次和阿姨单独相处，以前每次她都是掐着点做好饭，又掐着点离开，突然冷不丁两个人都在客厅，金橘立刻拘束起来。
阿姨倒是一点不见外，一边把花花绿绿的菜拿出来开始洗，一边背对着和金橘聊天。
她讲着金橘基本听不懂的粤语，话密得金橘压根插不进去嘴，只能一直陪着她边猜边接她的话。
晚饭做好的时候，梁世京还没有回来，发出去的消息也好像石沉大海，金橘目光时不时看着门外。
阿姨瞧了一打眼，说：“唔使等咗。”
“我嚟嗰阵，佢啱啱要同个女仔出门口，擒擒青嘅，讲系晚唔返嚟食晚饭呀。”
“仲特登畀我晚饭叫你，睇你有冇退焮，点知自己已经落咗。”
“你热褪咗未呀？”
一口纯正流利的粤语，刚刚金橘还听不懂的话，这会儿竟然莫名其妙地全听明白了。
阿姨问她有没有退热，金橘坐在餐桌边说嗯，再讲不出来话。
梁世京和一个女孩匆匆出门，除了林真宜，还能是谁呢，金橘笑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阿姨做完饭，收拾东西就走了，偌大的家里，倏地又只剩下了金橘，她低头看看脚边的大王，对它道：
“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大王望着她不说话，金橘起身把碗碟收到水池里，半夜的时候，梁世京回了消息过来。
他说林真宜的母亲下午突发心脏病，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可能最近几天都暂时回不来了。
然后又说，阿姨给他回电话，告诉他自己的烧已经退了，让金橘如果这两天哪里不舒服，随时联系他。
最后说，他本来想打电话，又怕打扰到自己睡觉，让金橘等等他。
等等，等什么呢，等他回来吗，金橘想，梁世京给自己发这种的长篇消息的几率，和大海能捞到针差不多，本来自己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怕梁世京知道自己深夜没睡，第二天才回了他消息，说好，你忙，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象，会没事的。
一连串的回复，只字没提自己。
梁世京得空闲，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原凑刚给他微信发了一张照片，问他：
【你们不是旅游去了吗？小橘怎么回来上班了？】
照片里金橘正低头拿着扎线的枪，给店里的小朋友做示范。
当天晚上，梁世京就去了ZM。
长假期间，店里预约暴增，原照见本来请了一个星期假的金橘，忽然说回来上班，想都没想，不带一丝犹豫的，立马给她分配了几单，自己才得了点清闲。
“你这回来的真及时。”原照在旁边感叹，看金橘动作熟练地调针。
“不过你不是和梁大少爷出去玩了嘛，怎么现在这个点就回来了？这五一长假才过一半……”
他撕着棒棒糖的糖纸，漫不经心地问。
金橘调针的手顿了顿，复又继续，说：
“他有事，忙。”
原照含着棒棒糖，眉毛一挑，说哦。
“我看不见得吧……”
金橘调完针起身，一句“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见梁世京正站在二楼楼梯口。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看样子是连家都没回，就径直来了店里。
金橘的心脏猛烈跳了两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原照含着棒棒糖，自觉下了楼。
“你怎么来了？”
金橘看他眼底下都有了阴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梁世京偏头蹭了蹭她的手，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金橘把手收回来，说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
金橘眨眨眼。
“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晚上我就回去了，而且你那边是大事，人命关天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还是你觉得我很小气？”
她故意讲得俏皮，梁世京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说：“真的？”
金橘嗯嗯两声，把他往楼下带。
“我现在就去和原老师说下班，和你一起回家吃晚饭，你正好也休息一下，好不好？”
梁世京被她哄得顺心，终于笑了笑。
原照起初不想放人，但一看人男朋友都追到店里了，不放人又显得自己这个做老板的没人情，最后跟金橘交易，问她明天还来不来了。
金橘刚还阳光的脸，这会儿离开了梁世京能看到的地方，已经冷了下来。
原照问完，她连思考都没有，就说来。
原照眯了眯眼，嚼着嘴里的糖，说行吧。
“那你先下班吧。”
于是金橘跟原照说了两句客气话上了二楼，换衣服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里“嗡嗡”震动了两下，金橘背上包，拿起手机一看，是白银银发过来的微信。
她在那头似乎有些激动，先是连发了几个大大的感叹号，然后又发了一条：
【卧槽！我哥的那个前女友竟然回国了！】
金橘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不甚在意地回：【回来干嘛？找你哥？】
白银银可能是太急于和人分享八卦，金橘的消息刚发出去，她那边就秒回：
【不知道，我只是刚听说了这个消息，震惊死我了！】
金橘看了眼站在门外等自己的梁世京，低头打字：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你哥以前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嘛，他那么有魅力，女生想找他复合也正常嘛。】
这一条太长，金橘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人，硬是站在前台旁边，打完这长长一串发送完毕，才继续往门外走。
要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白银银的消息“噌噌”马上连回了两条。
白银银：【不是啊！】
白银银：【不是普通的那些前女友！】
金橘看到这两条时，刚刚拉住玻璃门的把手，把门往外推，然后，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她随意瞄了一眼上面白银银重新发送过来的消息，推门的动作骤然停顿。
白银银：【是我哥为了气他发小，接受表白的那个前女友，林真宜。】
作者有话说：
【翻译】
阿姨：“你起来了？”
阿姨：“不用等了，我来的时候，他正好要和一个女生出门，急匆匆的，说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还特地让我晚饭叫你，谁知道你自己先起来了。”
阿姨：“你热退了没？”
粤语来源网络，不太标准，勿深究。
（明晚十一点更新。）
第50章 （两章合一）
“什么？戒了？”原凑掸了掸指尖的烟。
“京爷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之前可是烟不离手的。”
梁世京剥了颗青柠味的硬糖扔进嘴里。
“嗯, 现在想活久点了。”
他说完舌尖一挑，将糖抵到齿间，下秒用力, 方方正正的糖瞬间四分五裂, 青柠的酸在嘴里炸开。
原凑没听懂，瞥了他一眼。
“不过你之前那段时间, 确实抽得太凶了，戒了也好，但你怎么跟我哥似的——”
他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铁皮垃圾桶上。
“现在还随身带糖, 他现在戒烟, 也是整天嘴里叼根棒棒糖。”
他说这话，不知道梁世京是想到了什么, 忽地唇角微翘, 表情炫耀。
“我媳妇儿教的。”
原凑：“……”
再一抬眼，说曹操曹操到，金橘正好推门出来，只是门推到一半, 突然握着门把手，看着手机不动了。
梁世京走过去牵她, “怎么了？”
金橘把手机收起, 看了眼他身后的原凑, 眼前全是白银银发来的那句话, 笑笑，说没事。
晚上吃完饭洗完澡, 金橘看着梁世京换了衣服要出门, 站在客厅, 问他：
“你要走了吗？”
她问得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 就像你接下来只要说是，她就会轻描淡写说好一般。
梁世京看她薄薄一片的身体裹在大T恤里，心里突然就不忍，又把钥匙放下，说：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这话的意思，就是还是要走的，金橘低眼，被梁世京牵着手带到他自己的房间。
她不解抬头，看梁世京把自己塞到被子里，被子是和自己房间一样的丝绒被，轻轻地盖到身上，薄如蝉翼似的，只有梁世京搂着自己的手是有重量的。
“这是干嘛？”金橘在他怀里仰头问。
梁世京带着笑意的话在头顶响起。
“不干嘛。”
“想让你在我这里睡而已。”
金橘便没再说话，半晌，感觉梁世京的手摸到自己的手臂上，慢慢摩挲那上面的一行凸起。
又些痒，心里还有些害怕。
梁世京在触摸自己的那个纹身。
金橘把手臂收了收，要躲，被梁世京拽住没让动。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他突然说。
上次看她朋友圈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后来那天晚上在床上，他在金橘的手臂上看到这行字，才终于想起来。
金橘的心脏狂跳，以为梁世京要问自己为什么要纹身，或者又为什么纹这行字，但是好一会儿，梁世京再开口，语调慢慢的，问的却是别的。
他问金橘：“疼吗？”
金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他，见梁世京也垂着眼皮盯着自己。
“纹的时候疼吗？”他又问了一遍。
金橘忽然就鼻酸得厉害，收回视线，埋到他怀里，鼻音沉重，说嗯，转移话题。
“你怎么知道这行字的意思的？”
梁世京低头，沉沉的笑：“你老公我什么不知道？”
金橘脸热，感觉他在蹭自己的脖子，失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啊？”
梁世京轻轻咬她的颈肉，“哪样？”
他拉开距离，抬起头，手在金橘耳边揉捻。
“反正我只对你这样。”
夜晚没开灯的房间静悄悄的，今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一个样，天上连个月亮都没有，星星也少得可怜，房间里面对面，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梁世京先吻上来，手在金橘身上四处游走，金橘被他吻过很多次，但还是生涩得很，每次只会任由摆布。
获得呼吸的间隙，她推了推梁世京，说话的气息有些喘。
“你别……别弄了……”
“你等会儿，不走吗？”
梁世京抱着她，手法娴熟，连哄带骗：“一次好不好？”
他在金橘耳边反复问，动作却没停下一秒，金橘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只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梁世京。
半夜朦胧时分，金橘被渴醒，梁世京每次折腾完，她的嗓子就要难受一整夜，而且每次说一次，都会有下一次。
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金橘撑着身体刚要起，下秒忽然一只手臂伸过来，又把她捞了回去。
金橘先是心里一惊，然后才听见梁世京说话，他的嗓音慵懒，贴到耳边问：
“去哪？”
就两个字，磁性迷人，金橘心动到不行，摸着他横在腰间的手臂说渴。
“想喝水。”
然后腰间的手就离开了身体，梁世京从床上起身，按亮了床头的小灯，穿着灰色的休闲裤，裸着上半身走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拿着常温的矿泉水回来。
他靠坐在床头，把金橘捞到怀里坐着给她喂水，金橘迷迷瞪瞪，眼睛被光照得不适应，半天睁不开，被梁世京面对面搂着腰，喂完水，又亲了亲，终于清醒了点。
“几点了？”她声音粘粘乎乎地问。
梁世京看了眼手机，拍拍她，说：“三点多，你再睡会儿。”
金橘趴在他身上，有点出神，问他：“你今晚不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梁世京把手机盖到床头，掐着金橘的腰把她往上提了一下抱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搁在她的肩窝里。
“嗯，她本家那边来了人，今天晚上可以不用过去了。”
金橘没接话，梁世京侧着脸玩她的头发，觉得她怎么身上哪里都是香的，像个熟透的水蜜桃，处处都散发着浓郁的甜味儿。
“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因为我爸认为我做错事，罚我在门外跪着。”
他在金橘的耳边，忽然自说自话道。
“我那个时候脾气倔，二九寒冬的，直接在雪地里冻到昏迷都不肯低头认错，要不是大半夜的，林真宜的妈妈冒着风雪去看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他讲得不痛不痒，说死也淡淡的，金橘的心里像被针戳一样，想离远点看看梁世京的脸，却被梁世京抱得紧紧的。
“所以她妈妈当时生死未卜，我真的很慌……”他抱着金橘闷闷地讲。
“她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
金橘心情复杂，一面觉得雀跃，梁世京对自己讲了自己的事，另一面又心疼得要命，那个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竟然说自己很慌张，她宁愿梁世京没有这些可以讲的过往。
“没事的。”她安抚着。
“菩萨能听到你的心声，你这么的担心，阿姨现在也一定能感受得到，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安慰得认真，一点点，细枝末节都想照顾到，偏头亲亲梁世京的脖颈，又抚抚他的背，对于林真宜的排斥，爱屋及乌的，少了那么一分。
梁世京被她安慰，听见她讲菩萨，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上次看日出的时候，她一脸被震撼到的表情又浮现在脑海。
金橘在某些时刻，总会展现出莫名虔诚的纯净，就像海边金光灿灿的日出，是神圣的。
每当此时，他恶劣的欲望就会滋生，想把她弄脏，然后让她只属于自己。
他以前想，金橘喜欢自己，也只能喜欢自己，现在却有了更深的贪念。
金橘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用鼻尖去蹭金橘的脖子，再上移到耳朵，金橘被他蹭得痒，笑着躲，两人闹开，又对视上，眼睛里都是波光流转的痕迹。
这次是金橘先沉不住气，可能还有安慰成分在里面，但是分不清了。
她坐在梁世京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主动够上去亲，自以为做得很好，结果亲了半天，梁世京贴着她湿漉漉的唇发出模糊的笑。
“宝宝怎么还没学会？”
“是老公教的不好吗？”
他总喜欢在这种时候说些浑话，这会儿眼睛里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别的东西，金橘自尊心受挫。
“那不亲了。”
她气鼓鼓撤回去，又被梁世京拉回怀里，眉眼都是笑意，一脸的纵容宠溺，哄她继续亲。
“没学会也好。”他这样说。
这样就能永远让自己教了。
最后两个人又是难舍难分吻了许久，梁世京才放人，抱着金橘躺进被子里。
“再睡会儿。”梁世京贴过去蹭蹭她的鼻尖。
金橘看他眼下最近明显起来的阴影，虽然放在梁世京的脸上，反而有种颓废的好看，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怜爱。
“你和我一起闭眼。”她抬手捂住梁世京的眼睛。
“我总觉得我每次睁眼，你都是醒着的。”
梁世京根本没听话，他的睫毛在金橘手心里扫来扫去。
“我睡不着。”
他极度诚实地回答，他想金橘一定会心疼自己，金橘看着他，心疼他，他就心情愉悦，这是二十多年来，他极其少有的感受。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在她面前露出伤口，相反，他现在享受这个过程。
果然，金橘的手一顿，眼睛上的手拿下来后，他看到的那张脸上，不出所料，出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
“是一直吗？还是最近才开始的啊？”她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睡不着有多难受。
“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没有看医生吗？”她絮絮叨叨。
“要是一直的话，这就一定要去看医生……”
医生两个字的末音还在嘴边，硬生生没能出口，梁世京整个人直接抱了过来。
“但是你在身边。”
“我就能睡得着。”
他语气漫不经心地这样讲，金橘惊讶，但这话却是事实。
加上今天，他们一起睡了三次，这三次，梁世京难得睡得安稳，就算每次有些风吹草动醒来，只要摸到怀里的人还在，她的气息还在，他就又能继续睡下去。
这个事实来得突然，没有缘由，没有道理，如同溺在海里的人，承受了许多风浪，忽然在某天，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来了一根浮木。
没有人会在意这根浮木来自何方，又是什么材质，溺水的人只会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抓住了，就不会松手。
金橘被抱着，视线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没问为什么，她觉得如果梁世京想讲，自然会告诉自己，于是她抬手换了个姿势，把梁世京揽在了怀抱里。
“那今天一起好好睡吧。”
她学着拍着梁世京的后背，小的时候，那时金淑霞还没有变，自己睡觉她都是这样做的。
“你这样好像在哄小宝宝睡觉。”梁世京抖着肩膀笑。
金橘被他羞到，停住手，俯身过去“啪”地一声把小台灯按灭掉。
“睡觉！”
梁世京还在窸窸窣窣笑，大王被关在门外，听着自家主人的声音，无语地离开房门边，走向玄关自己的狗窝里。
翌日早晨，太阳照进房间里，金橘恍恍惚惚睁开眼睛，一瞬间还在想，昨晚没有星星，怎么今天还会出太阳。
闹钟似乎已经响过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睡梦中摁掉了也不太记得清。
梁世京还在睡，金橘盯着天花板，回了一会儿神，小心翼翼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刚坐在床边穿上鞋，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懒洋洋从后面抱了过来。
“起来吗？闹钟都响过了。”她看着梁世京还没睁开的眼睛问。
梁世京额前的黑发被压得有点翘，金橘笑着给他压了压，听见他闭着眼睛讲：
“我知道，就是我关的。”
金橘：“……”怪不得自己没印象。
她想到昨晚，想了想，问他：“这次睡得好吗？”
梁世京须臾睁开眼，把脑袋搁在他肩头，说嗯，顿了顿，又说：
“你搬到我房间睡吧，医院的事情没结束之前，我晚上都回来，我想每天看到你。”
金橘侧头垂眼看肩上的人，片刻，倏然觉得梁世京有些变化，从他的怀抱里一下子逃脱出来，狡黠一笑。
“想得美。”
说完笑意盈盈逃离了房间。
梁世京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背影不见，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无视大清早的自然反应，进了浴室。
吃完早饭，梁世京送金橘去了店里，自己去了医院。
快中午时，白银银过来了店里，原凑很热情，给人在休息区域摆了很多吃的喝的，金橘默默看了两眼。
午饭两个人去附近的便利店吃快餐，白银银昨天被金橘的那条「能不能明天来店里找我，我有事想问」的微信消息，勾到一晚上没有好好睡觉，她直觉有什么大八卦要来了。
但今天到了店里，金橘又感觉好像不太想问了，白银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想问我什么？怎么突然又不问了？”
金橘走在她前头，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昨天看你说林真宜，本来想问的，但是……”
她走到盒饭货架，看着上面的速食，忽地停住了话，白银银被冷柜的冷气，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些急。
“但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
金橘挑了一盒拌粉，拿了一个三角饭团。
“但是……直觉感觉不太想问了……”
她讲得犹犹豫豫，白银银还是很少见她这样，一脸的为难，叹了口气。
“算了，你觉得难受就不问了，不过你今天得请我吃关东煮哦！”
金橘抱着自己挑好的速食朝她笑。
“行，别说关东煮，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也请。”
白银银开心，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专心挑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收银台前又挑了一盒关东煮。
两个人买单的时候，正好碰上原凑也来了便利店，三个人都惊讶在这里碰到，因为这个便利店，离ZM还是有些距离的。
“呦，你们怎么在这？”他率先打了招呼。
金橘指指收银台的东西，说：“来吃饭。”
原凑皱眉：“中午你们俩就吃这？”
金橘刚想说话，白银银端着关东煮从一边挤出来。
“咋？关东煮很好吃的。”
她以前被家里管着不能乱吃街边的东西，每次能偷偷吃份关东煮，不知道有多开心。
原凑低低笑，没说话，看金橘买完单让了位置出来，走到收银位置，朝收银小哥说了一句：
“一包软中，一包白娇。”
“你还抽白娇？”白银银和金橘在一边等微波炉热盒饭，突然出声问。
原凑从手机上瞥了一眼，说不是我。
“我是给京爷带的，他抽这个。”
白银银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不过原凑没看到，他等着收银小哥把烟给自己，但是小哥只拿了包软中下来。
“不好意思啊，我们店现在不卖白娇了。”
“为什么？”原凑疑惑，“你们店之前不是一直有的吗？”
收银小哥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说：“因为太便宜了啊。”
“而且它有点太像女士香烟了，所以买的人也很少，我们店长就从这个月开始，没再进这款烟了。”
原凑啧了声，说那算了。
“那就给我两包软中吧。”
收银小哥说好的，转身拿烟时，正好微波炉加热的东西好了，他恰巧走到微波炉旁，顺手先帮金橘他们把饭团什么拿了出来。
金橘去接，听见白银银对着原凑挑梁世京的刺：
“梁世京这种大少爷，还抽白娇这么便宜的烟呢？”
原凑扒拉着手机，没听懂白银银话里话外的嘲讽，随口道：
“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他好像对这款烟情有独钟。”
“我上次酒吧打赌输给他一包烟，本来想着今天顺便给他还了，谁知道没了。”
他说着突然从手机上抬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怪不得他昨天说戒烟……”
白银银撇撇嘴，没接他的话。
原凑这边买完，顺手又拿了几瓶水去结账，临走之前还给金橘和白银银留了两瓶。
等他走后，金橘带着白银银到餐区找了空位坐下，白银银手里的关东煮吃了一半，就被她放到了桌上。
“怎么？今天没胃口？”金橘调侃她。
白银银还真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梁世京的名字吧……”
金橘剥着饭团的塑料纸，没有想到白银银会因为上次的事情，这么讨厌梁世京，抿着嘴笑，转移她的注意力道：
“不过我现在发现，银银你还懂挺多的，以前是车，今天是烟，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呀？”
白银银被金橘这样开玩笑，不太好意思。
“哎呀，就略知一二啦，今天这个烟其实我也不懂的，只是以前看人抽过而已。”
她说着凑近金橘，有些神秘。
“就那个谁……”
“我哥的前女友，林真宜。”
那瞬间，金橘手上的饭团“咚”的就掉在了桌上，有几颗白饭米粒都迸到了白银银面前。
白银银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怎么了小橘？”她边问，边看眼色去收拾桌上的米饭粒。
金橘内心不想去确认，又偏偏一次又一次被拔起的问题终于再也掩饰不住。
她捻着手指，上面刚刚沾上了饭团，脑子里都是原凑说的那句“情有独钟”。
“银银，你哥他，高三转学到了哪里？”
白银银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就江市前二的高中，江二中啊。”
金橘的心脏往下沉了沉，捻手指的动作，变成了两手交握，又问：
“他是，什么时候转过去的？”
声音感觉都有些在颤抖，白银银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他和我们一届，肯定是13年转过去的啊，到底怎么了啊小橘？”
金橘的手指变冷，2013年春天的上学期，她艺考结束，刚回到学校的时候，同桌跟她讲了许多八卦，其中有几件自己听了，却又忘记的事情。
「隔壁班来了个转校生，又高又帅又爱笑，一双桃花眼迷死个人。」
「林真宜好像是谈恋爱了。」
「梁世京打架被记过处分了，被打的对象就是那个转校生……」
这些都是同桌当年的原话，金橘全部都记得，又在之后全部都忘记。
还有去年重逢的那天，白银银讲的那个故事，梁世京忽然对自己变得热情的态度，拼盘演出后台，白堂英一见梁世京，就剑拔弩张的表情，表白电话被梁世京听到以后他的反应……
一桩桩，一件件，太多了，金橘讶异自己竟然能记得这么多的事情。
她僵着身体，转过脸看白银银，浑身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
“银银，你知道吗？林真宜和梁世京也认识。”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白银银没听明白，但是又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皱着眉，“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哥的前女友，和梁世京是青梅竹马，然后我哥，又和他的那个前女友从小就认识，那这样说的话……”
白银银停了停，眼皮再上抬，倏地就想到那日，她在宿舍楼下碰见自家哥哥，和梁世京的场景。
“也就是说，我哥说不定和梁世京，也从小就认识……”
她心里有个猜想在跃跃欲试往外跳，昨天还想听八卦的心，此时彻底冷却。
这个不是八卦。
这个是会让人受到伤害的东西。
她下意识去看金橘，金橘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她去握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是冰的。
她突然后悔去年冬天，告诉了金橘那件有关白堂英，和林真宜的事情。
这算什么啊，她紧紧握住金橘的手想。
她的朋友在那一日，听自己讲了这个故事，又在那一日，遇见了对她一见钟情的白堂英，最后，在那同一日，和暗恋了许多年的梁世京重逢。
多么熟悉的故事情节。
只是这次换了一个女主角。
白银银收回手，“没事的小橘，我帮你找我哥问问看……”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手指微抖地找白堂英的电话，被金橘凉丝丝的手按住。
她坐在那里，表情一如既往，却像早已落满了风霜，是座立在风雪里的石头雕塑，你轻轻一敲，她就会碎成一片片，片片落在雪地里，悄无声息。
“不用的，银银。”她说。
“我自己来确认。”
作者有话说：
明晚还是十一点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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