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吃饺子
得知女儿要带男朋友回来, 赵雯一大清早就去早市上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准备中午包饺子吃。
她穿着今年章可溪新给买的一件大衣,戴着围裙, 站在厨房里包饺子,一边包一边从厨房门口朝院门口探头, 说:“回来了没啊?你出去瞧瞧, 对了,赶紧给给空调开开, 暖暖屋子。”
章可溪家里是自建房, 没有暖气, 客厅用的厚厚棉布帘子挡风,屋子平常湿冷, 为了省电费,平日里大多数都不开, 只有章可溪回来, 或者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开空调。
灰蒙蒙的天上飘了雪,章父也穿上了新的皮夹克,在厨房里用炉火烤手,说:“空调早都开了,刚刚可清在微信上问溪溪了,说他们已经下高速了,估计十来分钟就到。”
赵雯说:“你看我穿的行不行?”
章父说:“特别好看,嫩的跟小姑娘一样。”
赵雯熟练的捏着饺子, 嗔他一眼, 说:“可别胡说八道了, 当着外人的面注意点。对了, 你之前去溪溪那里的时候就没瞧见她男朋友什么样子吗?”
“我不是说了, 人家出了点事,在医院做手术呢,我回来的时候刚转入病房,没瞧见人。”
赵雯忧心忡忡说:“严不严重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儿,上次来的那女的是他妈是吧,看他妈那样子,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要是溪溪真打算和人家在一起,会不会被他家里人欺负?唉,怎么就找了个这样家庭的。”
章父见过纪北杨的父母丑恶的嘴脸,也很不舒坦,但女儿这么喜欢,人家男孩出事前连遗嘱都写的溪溪,从这些事上就能看出来男孩对溪溪应该不错,两个人在一起,双方家庭固然要考虑,但小夫妻之间的感情才更为重要,只要两个人心齐,也没什么迈不过去的。
章父说:“别多想了,等人来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小院外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章可溪大声说:“我回来啦!”
章可溪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欢快的一路小跑扑进家里。
纪北杨不能跟她一样空手进去,走到后备箱,将里面的礼物拿出来拎在手上,站在车边望着那漆红双开的院门,可怜巴巴的希望章可溪快点回来,别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纪北杨第一次希望自己要是韩晋就好了,油嘴滑舌侃侃而谈,一定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幸好章可溪很快就又出来了,不过身后还跟着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
章可溪笑嘻嘻的望着略显紧张的男朋友,说:“这是我爸妈。”
挽着赵雯的手臂,说:“妈,他就是纪北杨。”
纪北杨的两只手都拎满了礼品袋,像个小朋友似的紧张礼貌的说:“阿姨好,叔叔好。”
赵雯对女婿的标准从来都没有外貌这一要求,如今见了纪北杨,实属吃惊了一下,这位女婿高挑挺拔,身板周正,长得那叫一个英俊帅气,穿着灰色长款大衣,拎着东西站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像极了她三刷的韩剧里的男主角。
赵雯看了眼女儿,也有点紧张的说:“咳、来了啊,快进来,别站在外面了,天冷。”
又叫丈夫去帮忙掂东西。
纪北杨连忙说:“不用,我来就可以。”
章父非要帮他拎东西,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几下。
章可溪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纪北杨,忍不住很想笑。
纪北杨趁机给章可溪一个眼色,哀求她快来救场。
章可溪说:“爸,就几步路,让他拎吧。”
章父这才松了手,说:“快进来,马上就开饭了。”
穿过小院子,进了客厅,棉帘子刚撩开,一股暖洋洋的热气就扑了出来。
章可溪的家旧旧的,但很干净整洁,清新小碎花的沙发套将房间衬得温馨舒适,茶几上摆着几盘瓜子干果,上面还有一只养生壶,里面泡的红枣枸杞水开了,正咕嘟咕嘟冒着香甜的热气。
电视正播放央视特制的新春节目,弟弟章可清坐在沙发旁的轮椅上,穿着咖啡色的毛衣,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他们进来了,章可清也冷淡的望着电视,似乎对来的人都不感兴趣。
章可溪一点都不介意弟弟装模作样的高冷,走过去揉着他的头,说:“这是我弟,叫章可清,清水的清,过了年就十八啦。”
纪北杨说:“你好。”
章可清淡淡说:“姐,准备吃饭了。”
章可溪说:“外套脱了,我帮你挂起来。”
她上去殷勤的帮纪北杨拿衣服,章可清看着姐姐便宜的样子,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还说不是恋爱脑,才被渣男伤害过,又这样全心全意的对别人好。
赵雯在客厅里说了一声她去包饺子,就去厨房忙碌了,章父给纪北杨倒了红枣茶,说:“喝点,驱驱寒,路上好走吗,听说今天有雪,还担心会结冰。”
纪北杨说:“谢谢叔叔,路上好走,没有结冰。”
他没敢去拿杯子,怕手会抖。
章可溪皱了皱鼻子,说:“我好像闻到了栗子的香味。”
章父嗯了一声,站起来从一旁桌子上放的烤箱里端出来一盘栗子,说:“听说你要回来,昨天买的,刚刚放烤箱里热过了。”
章可溪高兴坏了,拿了一个热乎乎的栗子,说:“我买了两次你都没吃上,这次终于可以吃到了。”
买了两次?
纪北杨瞅她,章可溪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嘿嘿一笑,把栗子塞进他嘴里。
章父说:“小纪,你才出院不久,身体好些了吗?”
纪北杨不知道章父去过了医院,他其实有些害怕章可溪的家人对自己有意见,毕竟从周婉莹和纪杭的身上,他见过太多的憎恶和抱怨。
身为章可溪的父母,应该会希望章可溪找个健康的配偶。
章可溪接话,说:“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章父点点头,说:“那就好,我去看看你妈饺子包的怎么样了。”
章父去了厨房,章可清回自己卧室说去拿东西,客厅里只剩下章可溪和纪北杨。
章可溪说:“还紧张吗?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爸妈人很好的,我没有告诉他们你的事情,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永远都不提。”
关于纪北杨的自闭症,关于后遗症,关于他的家庭,纪北杨不愿提起的事,章可溪愿意维护他的尊严,永远都不和父母提及。
纪北杨握了握章可溪的手。
饺子很快就煮熟了,章可溪去厨房端饭,她把每个人的筷子都换成了叉子,说今天用叉子吃饭,赵雯夫妇虽然不解,但也没意见。
他们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五六盘大白饺子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每个人都有一只小碗,碗中是调好的饺子料汁。
大葱鲜肉饺沾上醋和辣椒,然后一口一个,每一口都鲜的流油,格子窗外雪下大了,纷纷扬扬的白了一地,厚重的棉门帘挡住了寒风凛冽,屋里热腾腾的,红枣茶飘着淡淡的甜味,电视机在笑声和说话声中重播着历年的春晚。
纪北杨控制着手腕将饺子放进嘴里,他缺少对山珍海味的品鉴能力,但和章可溪吃的每顿饭都让他感到满足。
赵雯一边吃饺子一边偷看纪北杨,突然觉得有句老话说的不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纪北杨印象很好,当然颜值占了一小部分,但总觉得纪北杨安安静静,礼貌稳重,虽然话很少,但会认真听别人说话,回答时也不急不躁,不会刻意流露讨好的意味。
饺子断断续续的吃着,聊一会儿饿了,赵雯就去下一盘端过来。
自从章父得知纪北杨的工作与投资有关,就很感兴趣的把话题带到了投资项目上。
赵雯看到纪北杨回答着丈夫的疑问,一边忽然抽了几张纸递给溪溪,赵雯扭过头,这才看到溪溪吃个饺子还能把蘸料吃到下巴上,在溪溪狼狈低着头刚准备找纸的时候,纪北杨已经递了过去。
女人总是容易被细节打动,一个男人不论在任何时候、不论做什么,都愿意将一分心神分给他的爱人,没有比这种习惯更熨帖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章可溪早上起得早,中午吃的太饱,家里太舒服自在,下午才刚三点半,她听着爸爸和纪北杨聊天,没一会儿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雯无奈的说:“小猪一样,吃饱了就睡,我叫叫她。”
纪北杨停了下来,低声说:“阿姨,让她睡吧,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赵雯点点头,纪北杨的视线在章可溪脸上扫了一圈,心中做了决定,他温声说:“叔叔阿姨,还有可清,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章可溪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她说不清她的家是什么味道,但是只要待在家里,呼吸着家里的空气,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很舒服。
“溪溪,醒了就起来吧,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着了。”
章可溪头发乱糟糟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挪到赵雯身边,说:“妈,咱家的旧沙发比我公寓的真皮沙发还舒服。”
赵雯笑着说:“梳梳头发吧,都五点半了,该吃晚饭了。”
章可溪坐起来,环顾客厅,这才突然想起来她把纪北杨带回家了。
赵雯说:“他们在外面扫雪呢。”
章可溪就要爬起来,赵雯按住她,说:“小北在你睡着的时候给我们说了一些事,包括他的病。”
章可溪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慌张,“妈,他的病一点都不严重,我真的不在乎。”
赵雯安抚她,说:“我很高兴他没有隐瞒我们,给我们选择接不接受他。”
章可溪忐忑的问:“那你们的意思是……”
赵雯说:“你爸爸告诉我,小北出事的时候你伤心的晕倒了好几次,而小北要去做他的事之前,也先将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连遗嘱都暗自准备好了。我和你爸不在乎他有没有钱,而是觉得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你考虑周全,比什么都难得,虽然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出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章可溪噘嘴,眼泪汪汪的说:“我和他就是你说的那样,妈,你真是慧眼识女儿,说的让我好感动。”
赵雯说:“感动就好,我都快肉麻死了,一把年纪还要把爱不爱挂嘴上,你看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章可溪:“……”
她真是她妈亲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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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领证
章可溪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 月光下满地银白闪闪发光,纪北杨和爸爸拿着铁锹正在堆雪人,一大一小两个雪团子摞了一人多高。
章可清坐在屋檐下给他们指挥, 哪里需要削一点,哪里需要填一点。
章可溪扭头对一起站在窗边看的赵雯说:“妈, 我想和他尽快领证。”她抿了下唇, 说:“如果你们同意,节前我们就去领。”
还有九天就过年了, 赵雯吃了一惊, 说:“怎么这么着急?”
章可溪说:“我不是一时冲动,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想成为他合法的家人, 北杨的家里很复杂,因为他自幼确诊自闭症, 父母对他只有憎恶和怨恨, 我给爸爸说过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爸爸和你说了吗?”
赵雯点点头。
章可溪说:“他的父母非常过分,爷爷奶奶也一直扮演袖手旁观的角色,所以我想成为他的家人,与他共同进退,也想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名正言顺的家人。”
赵雯望着女儿坚定的神色,想了想, 说:“我明白了, 我会和你爸爸说的。”
章可溪一下子搂住赵雯, 说:“妈你最好了, 我爱死你了。”
赵雯嫌弃又宠溺的望着女儿, 说:“晚上想吃什么饭?唔,还有,晚上打算怎么住?”
章可溪的脸红了,扭捏的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和他睡我的屋。”
赵雯表情有几分高深莫测,说:“哦……那我等会儿去给你的被子换成大的吧。”
章可溪快被臊死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赵雯说:“你是个大孩子了,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我和你爸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喜欢,就都可以。”
章可溪说:“妈,我真的超感动。”
赵雯斜睨她,说:“那你今天晚上做饭吧。”
章可溪出门在外愿意做饭,但回了家到了妈妈面前就变成娇滴滴的什么都不会干的小宝贝了,撒娇说:“还是你做吧,我要出去和他们一起玩。”
说着拿了外套就跑到了院子里,赵雯无奈的摇摇头,戴上围裙准备去做饭,她撩开棉布帘离开客厅去厨房,随意瞄了一眼,看见那个男孩子正低头将手套摘下来给女儿戴,女儿调皮的从他帽子上抓了一把雪塞进了男孩的脖子里,对方无奈的笑笑,但是从地上捡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放到溪溪手里。
晚上吃的是炒菜和饺子,吃了饭,章父去刷碗,赵雯找了一床被子递给章可溪,纪北杨接住被子,章可溪拽着他,把他带到了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里。
墙壁泛着黄,还贴着许多动漫人物海报,床挨着墙放,一旁是有些掉漆的桌子,桌上铺了粉蓝色的碎花桌布,上面的书籍和摆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这是一个充满了女孩子的小兴致和小情趣的房间。
“你觉得床小吗?”章可溪弯腰铺床。
纪北杨摇摇头,他靠近她,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章可溪说:“你抱着我我还怎么铺床。”
纪北杨只好松手,接过被子帮她铺。
章可溪没事干了,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也学着他刚刚的动作,从身后搂住纪北杨。
纪北杨说:“你抱着我我还怎么铺床?”
章可溪耍赖,“不管,就要这样。”
于是两个人黏在一起铺床,纪北杨说:“你是怎么说服你父母,同意我们住在一起的?”
章可溪用脸蹭着他劲瘦的后背,说:“就那样说的,快点铺,等着睡呢。”
有了章可溪的干扰,纪北杨的效率变得很低,又不肯推开她,只好被章可溪嫌弃着。
章可溪贴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我家隔音不太好。”
纪北杨将被子折成一只大大的卷,认认真真的把今晚要睡的地方尽量铺的舒服,说:“我不打呼噜。”
章可溪抬腿顶了一下纪北杨的腿窝,他没防备,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床上,纪北杨转头想说什么,被章可溪一下子扑了上来。
纪北杨仰面躺在床上,身上坐着章可溪,“你……”
章可溪用手指若有若无碰着男人的唇瓣,意味深长的说:“打呼噜算什么,我说的是别的声音。”
纪北杨:“……”
纪北杨侧头咳了两声,低声说:“溪溪,这里是你家。”
章可溪俯身,用一种‘本王要临幸你’的语气暧昧妩媚的说:“所以你要小点声。”
纪北杨抿着唇,俊颜微红,低声说:“每次都是你在叫。”
章可溪:“……”
章可溪戳他脸颊,说:“那我以后不叫了!”
“叫吧,我想听。”
纪北杨的视线往下瞥,章可溪柔软的睡衣领口大敞着,雪峰红蕊一览无余。
他喉结滚动,将一个冰凉的小袋子塞进章可溪的手里,说着不要,给套套的速度却很快。
章可溪用软软的’大白兔’压着他,“不想学。”
纪北杨:“喔……”
章可溪亲吻他的额头鬓角脸颊唇瓣,吻至耳旁,说:“下次吧,这次不戴了。”
纪北杨的眼神瞬间亮晶晶的。
结束以后,纪北杨将章可溪侧放进被窝里,长臂一伸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帮她清理。
章可溪懒洋洋,撒娇说:“腰好酸。”
纪北杨哄她,“下次换个姿势。”
章可溪突然说:“我今天告诉我妈,我们会尽快领证。”
纪北杨的动作一顿,猛的坐了起来。
章可溪憋笑,说:“你什么表情,我妈这么恐怖吗?”
纪北杨愣了愣,闷闷说:“我还没有送彩礼。”
章可溪说:“你还知道彩礼?”
她抬手撩起被子披在纪北杨赤/裸的后背上,虽然开了空调,屋里还是有点冷的。
纪北杨重新躺下了,说:“知道的,我们明天去商场吧,我要准备给你的彩礼,多少钱合适呢?”
章可溪说:“随便啦,我不在意。”
纪北杨表情十分严肃的说:“很重要的。”
章可溪见他一脸认真,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那你想吧,我要睡啦。”
纪北杨点点头,等章可溪睡了以后,他拿出手机给韩晋发了消息。
第二天,章可溪醒的时候纪北杨不在房间里,她蓬头垢面,穿着珊瑚绒睡衣,套着棉拖鞋,晃悠悠的走到客厅。
客厅里,纪北杨一身正装的坐在沙发上,另一侧坐着神情古怪的赵雯和章父。
韩晋的速度很快,连夜就办好了转账手续,合作的当地银行分行经理一大清早就为纪北杨送来了他需要的东西。
是一张储蓄金卡和存储单,装在黑丝绒的长盒子里,十分精美和高级。
章可溪刚走到门边,听到赵雯语气古怪的说:“我们不是卖女儿。”
章父说:“是,我们不能收,溪溪是我们的女儿,不是商品。”
章可溪连忙走了出去,坐到纪北杨身边,说:“你们在聊什么,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章可清说:“正主来了,爸妈,这事应该让我姐做决定。”
“到底怎么了?你干什么坏事了?”章可溪掐了一把纪北杨。
赵雯把东西递给她,一脸恍惚的说:“小纪给的彩礼。”
章可溪低头看了看存储单,金额的位置有很长的8,章可溪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章可溪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爸妈,二老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尽是恍惚和茫然。
不怪父母,就是章可溪也被这串数字惊呆了,按照她年薪二十万来算,她要工作四百年才能挣够这么多。
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能慌,要淡定,只有她淡定,她爸妈才能淡定。
章可溪收好银行卡和存储单,清了清嗓子,“嗯……八千八百万,咳,我们昨天商量好了,爸妈,你们要不……要不就收下吧。”
赵雯恍惚,犹如受了惊吓一般的脸色发白。
章可溪瞪了一眼自作主张的纪北杨,说:“你回屋帮我叠下被子,我和我爸妈说几句话。”
纪北杨知道她是要支开自己,像做了错事似的忐忑的说了句叔叔阿姨我去叠被子,然后走了,把空间留给章可溪一家。
纪北杨一走,章可溪赶紧说:“爸,妈,你们是不是吓到了?”
赵雯复杂的说:“他父母那种人,如果因为这件事,又让你们和他的家搅和在一起,我死也不肯要这个钱。”
章可溪说:“你们放心,这是他的个人资产,与他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章可溪抓抓毛茸茸的脑袋,说:“我不是在凌润创投工作吗,凌润是国内出名的风投公司,唔,董事长就是纪北杨,他挺有钱的。”
赵雯:“……”
章父:“……”
章可清:“呵”
章可溪惴惴说:“还有那个亚洲最大的云瀚国际野生动物园,也是纪北杨的产业。”
赵雯:“……”
章父:“……”
章可清:“啧”
章可溪说:“这些都是他个人资产,与纪家没有任何关系,噢,纪家就是那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北方制造业三大企业之一的那个纪家,不过现在不行了,也已经被北杨收购了。”
赵雯和章父的表情有点麻木。
章可溪忐忑的说:“所以以他的身价来参考,这个彩礼钱是不是觉得也比较正常?”
赵雯和章父没说话,章可清叹了口气。
章可溪说:“小子你什么意思?”
章可清指指乱七八糟连脸都没洗乱章可溪,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值不了这么多钱。”
章可溪:“……”
“别胡说八道。”赵雯拍了一下章可清的脑袋,扭头看着章可溪,犹豫的说:“虽然妈妈相信你……但是还是想问一句,你不是因为钱才和人家在一起的吧?”
纪北杨的有钱程度都让她妈质疑起她的三观了,章可溪说:“怎么可能!”
章可清接话:“不是真爱,人家能看上她?”
章父说:“你怎么老这样说姐姐。”
章可清说:“你们想想纪先生,再看看我姐。”
纪先生身姿挺拔,英俊帅气,眉目似星,年轻有为,事业有成。
再看看眼前的女儿,蓬头垢面,脸都不洗,好吃懒做,就会撒娇。
这样一对比,赵雯和章父都不自信了,干咳几声,觉得女儿好像是有点不值八千万。
章可溪张牙舞爪的搂住赵雯的手臂,使劲撒娇,“我只是没有化妆打扮,我多好看啊,聪明可爱,能吃能喝还能睡。”
听见客厅的笑闹声,纪北杨走了出来,章可溪挽着赵雯的胳膊,说:“都怪你太优秀,我爸妈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纪北杨弯起唇角,眉眼带笑。
在距离过年的倒数第八天,纪北杨和章可溪去当地民政局领证。
民政局里布置的喜气洋洋,贴了新年的红艳艳的窗花,大厅里挂着许多小红灯笼。
章可溪领了资料,才发现需要用笔亲自填写签字,她小声问能不能由她代男朋友书写。
工作人员了解原因后说:“只能由他本人填写信息和签名,像你们这种情况,可以申请一名证明人,证明人和当事人以及婚姻登记人同时在场时,可以让证明人代替当事人填写书面资料。”
“不了,谢谢。”纪北杨说,望着章可溪,说:“我不想让其他人替我填写和你的结婚材料,我可以慢一点,自己写。”
三张填写个人信息的资料证明,纪北杨控制着颤抖的手,一笔一画,写了整整一个小时,当他在章可溪的名字旁完成自己的签名时,汗水竟然打湿了衬衫。
纪北杨放下笔,手指因为长时间抓握,竟然有些僵硬,章可溪握住他的手,帮他揉捏,眼里有一点发红。
纪北杨笑着揉揉她的头,说:“能吃能喝能睡,还能哭。”
“我才没有哭!”
他们在红色幕布前拍照,在工作人员的主持下互相宣誓。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纪北杨伸出手,说:“谢谢你成为我的太太。”
章可溪把手放进他的手心,然后又投进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他。
北上南下的儿女滑着行李箱回到了家乡、远行的父亲母亲携带寄托一整年思念的礼物在街口被幼子抱了满怀、在巷口苦等的老人离得很远就开始叫孩子的乳名、多年未归的远嫁女儿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迈进了家门。
在今天,纪北杨也有了家,有了家人。
当他们手牵手走进章家的小院子,妈妈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准备丰盛的午饭,看报纸的爸爸放下东西给他们倒上热腾腾的茶,弟弟剥好了一整盒的糖炒板栗。
在深夜里骑着大象孤独漫步草原的先生走了很久很久很久,终于走到了属于他的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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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弟弟乖
吃过晚饭, 赵雯去切了一个哈密瓜给他们当饭后甜点。
章可溪盘腿坐在沙发上,用牙签扎哈密瓜吃,靠着纪北杨玩手机, 章父和章可清正在看他们的结婚证。
章可溪用另一张结婚证拍了照片,把上面的个人信息打码, 然后发了朋友圈, 图片配字:终于把他带回家了。
纪北杨不刷朋友圈,看见坐在身旁的章可溪发了, 才点进去看看, 然后转存了章可溪的照片。
纪北杨研究了一下发朋友圈的功能, 也发了同样的照片,配字:我太太, 可爱的章可溪。
章可溪正忙着回复朋友圈的留言,突然就看到了纪北杨发的, 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纪北杨行事低调, 不喜社交,其实她是不介意他不公开她的,但突然见到他也发了结婚证,这种‘事事有回应’的做法真的太棒了。
而且纪北杨配的文字也太让她脸红心动了,什么我太太,可爱的章可溪,可爱的可爱的,章可溪越想脸越红。
纪北杨发的秀恩爱瞬间将一个圈子里的人炸醒了。
韩晋第一个点赞评论:猝不及防的狗粮, 神速, 回来请我吃饭!
韩晋快震惊死了, 他前脚才把彩礼给纪北杨转过去, 后脚纪北杨都领证了, 是不是也太神速了,这个狗粮吃的他猝不及防,虽然他知道纪北杨会和章可溪结婚,但是说好的回家见父母,怎么就变成了回家结婚,神啊,从此以后只有他是高贵的单身狗了!
金渺渺:WTH,你竟然会秀恩爱。
金渺渺给章可溪发微信,【快说这个文字是你打的。】
章可溪得意坏了,【纪北杨自己想的啦。】
金渺渺:【我的天,都说反差萌好吃,纪北杨那个禁欲系呆子竟然能这么浪漫。】
徐氏集团徐南桑:恭喜恭喜恭喜。
徐南桑把手机拿给妻子看,委屈巴巴的说:“他秀恩爱的文案抄袭我的,又超越了我,我写的是‘这是我我太太乔竹,’他竟然写‘我太太,可爱的章可溪’,太过分了!明明你也很可爱,当时我都没有加上!”
乔竹:“”幼稚。
乔竹看了两个人的结婚照,说:“我就知道他喜欢她,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凌润创投各部门高层、合作伙伴、项目供应商以及与纪家有关联的豪门世家,有纪北杨微信的都纷纷前来道喜,纪北杨的留言区要滑好久才能全部看完。
章可溪收到了人力部当初带他的老师王充的消息,王充给她道喜,章可溪有点不好意思,她入职之后没多久就被调到了纪北杨身边,所以和原来的同事接触就很少了,她是有正式OFFER进的公司,却跟着纪北杨跑来跑去,过的跟个关系户似的。
王充似乎没有感觉到章可溪的心情,直接将她和其他同事拉进一个小群,然后在群里艾特她,说:“人我拉进来了,大家有什么八卦想问的现在就问,不要放过她!@章可溪”
这样大大方方的问她,反而减轻了章可溪的不安,她其实一直有点怕同事们会觉得她是靠关系进的凌润,又怕别人认为她不择手段爬床纪北杨。
虽然她没有做过,但是她很喜欢她的新同事,一直希望还能和他们一起工作。
章可溪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说:【常在瓜地走,哪有不当瓜】
群里都是在人力时对接过的同事,红包立刻被大家抢完了,有了王充和章可溪的发言,其他人就不端着了,立刻纷纷抛出问题八卦,比如你和纪总谁追的谁、纪总谈恋爱的时候话也很少吗
能进凌润创投的人,都是双商具在,没人会问让人尴尬不愉快的问题。
章可溪飞速的打着字,又要回群消息,又要回朋友圈的留言,忙得不行,纪北杨瞥了两眼她的手机,看见章可溪正在输入:别找领导谈恋爱,工作很忙的,而且不给加班工资的,气不气。
纪北杨小心的控制手腕用叉子喂章可溪吃哈密瓜,说:“别和领导谈恋爱?很生气?溪溪,造谣犯法的。”
“高端局都是这么秀恩爱的,明砭暗褒懂不懂。”
纪北杨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去删了刚才发的,改成‘溪溪一点都不可爱’。”
章可溪丢下手机扑过去熊抱纪北杨,瞪圆眼睛说:“你敢!”
纪北杨弯着唇角摸了摸她的头,“好。”
纪家。
纪奶奶坐在紫藤雕花椅上,望着护工给老纪总喂药。
周婉莹冷着脸一言不发,纪杭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纪奶奶面前,说:“他根本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结婚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没有告诉我们,我看他是不打算回这个家了。”
纪奶奶手里捏着一串古旧的佛珠,眼观鼻鼻观心,淡然说:“不回就不回吧,反正这里也不是北杨的家。”
纪杭恼着说:“这里怎么不是他家,只要他还姓纪,这里永远都是他家。”
老纪总如今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纪奶奶任由纪杭蹦了半天也没吭声,周婉莹看二老这样子,知道他们指望不上了,于是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纪杭看了眼无动于衷的纪奶奶,恼怒的也走了出去。
纪家庄园静悄悄的,四周一片黑暗,这里一直都有人居住,却时常有种死气沉沉。
纪杭追上周婉莹,说:“这就算了?”
周婉莹冷哼一声,讥嘲的看着他,说:“你怕什么,北杨还认爷爷奶奶,有人家一口吃的,你是人家唯一的儿子,人家就饿不着你,整个纪家,只有我是外人,如今连儿子都不认我。”
纪杭瞥她,说:“你真打算这么放弃了,还是另有打算?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新春将至,纪家庄园却没有一丝喜色,乌鸦鸦的黑暗紧裹着纪家奢美的建筑物,周婉莹面无表情的望着黯淡的路灯,说:“纪杭,这辈子和你合作最失败的事就是生下纪北杨。”
纪杭情真意切,说:“既然是失败品,你我应该联手,没有用的时候,就毁掉吧。”
周婉莹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色,望着纪杭做作的表情,心里生出的恶意像阴毒的蛇逐渐冒出了尖,她突然笑了笑,说:“我手里有北杨的把柄。”
纪杭暗暗一惊,“把柄?”
周婉莹说:“是几张照片,关于他女朋友、不、是他爱人的照片,我想北杨不会想让这些照片流出去的。”
纪杭已经猜到会是什么了,他想起那个朝气清纯活泼的女孩子,心里一动,干咳一声,说:“什么照片,拿出来让我看看。”
周婉莹看着他掩饰不住的下流眼神,冷冷说:“照片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不能给你,你想办法联系北杨,开条件。”
纪杭说:“你想要什么?”
周婉莹抚了抚臂弯的雪色狐皮披肩,说:“衣食无忧罢了。”
纪杭虚假的笑笑:“我也是。”
纪北杨接到纪杭的电话,是在大年三十这天。
章可溪和赵雯在厨房炸带鱼、果子和红薯丸子。
纪北杨接了电话往小院外面走,章可溪从厨房里露出头,朝他吆喝道:“带鱼炸好啦,等下过来趁热吃。”
纪北杨回头,看着章可溪的笑脸,点了点头。
巷子里静悄悄的,大人小孩都在自己家里热热闹闹的做年夜饭,吃零食,聊天玩耍。
纪北杨握着手机,笔挺的站在小院外面,听完了纪杭的话。
他漠然的说:“你要多少钱?”
纪杭说:“钱不钱的先不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当面谈谈,北杨,我是你爸爸,你相信我不会害你。”
纪北杨望着灰蒙蒙的天,说:“我初二……”他顿了一下,说:“我初三回去。”
“好。”
挂断电话之前,纪北杨忽然叫住他,“纪杭,照片在周婉莹手里,是吗?”
纪杭对他直呼他们姓名有些不满,说:“我们也是为你好。”
“你看过了吗?”
“和你媳妇清誉有关,我当然没看。”
纪北杨说:“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纪杭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北杨,祝你新年快乐。”
纪北杨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鞭炮声,这里不禁烟火,噼里啪啦,格外热闹,天还没黑,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纪北杨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段鹏展打了个电话。
段鹏展有些惊讶,但是对于纪北杨提出来的要求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纪北杨正要回去,刚一转头,就看见小院门边上的轮椅轮子露出了半个。
纪北杨往前走了一步,看见章可清绷着的脸。
纪北杨看着他。
章可清说:“偷听你打电话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有事瞒着我姐姐,是不是!”
纪北杨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抬声叫溪溪,说他带可清出去转转。
章可溪应了一声,纪北杨就推着章可清出门了。
章可清僵硬着脸,在一瞬间想到了他被杀人灭口,手也不由自主的绷紧。
纪北杨推着他走到巷口右侧的超市里,然后蹲在一堆烟花炮竹前挑选。
章可清一动不动,怀疑他准备炸死自己。
纪北杨扭头看他,说:“你不要吗?”
章可清说:“你推我出来不会只是想炮竹的吧。”
纪北杨点点头,说:“确实不是,你先挑吧,我不知道溪溪喜欢什么。”
章可清犹疑不定,正打算先选,忽然就看到纪北杨拍了拍手,站起来,说:“算了,别选了。”
章可清立刻收回手。
纪北杨对小超市老板说:“这些我全要了。”
章可清:“……”
他果然打算炸死自己。
超市老板吃了一惊,连忙笑着算钱,最后还给优惠了,抹了零头,算了两万块。
纪北杨付了钱,超市老板笑的满脸皱纹,问他怎么拿走。
纪北杨指了指章可清,说:“装好送到他家。”
进门的时候老板还和章可清打招呼,邻里街坊,自然是认识,连忙说好。
纪北杨就推着章可清往回走,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单膝蹲下来,说:“你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溪溪。”
章可清说:“你以为你买点烟花就能堵住我的嘴吗。”
纪北杨说:“不是,烟花是给你姐买来玩的。”
章可清:“……”
纪北杨垂眼说:“我父母……不是什么好人,找到了一些你姐姐的把柄,我回去解决他们,你记住不要告诉溪溪。”
章可清不认可让他帮忙隐瞒。
纪北杨说:“这件事如果你告诉她,她会很受伤,那个把柄是溪溪以前的朋友卖给我父母的,我会解决这件事,不会让她受任何影响。”
纪北杨朝他伸出手,“我恳求你不要告诉她,我不会伤害她,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他的神色太郑重严肃,章可清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们对视许久,章可清伸出手,说:“我信你这一次。”
纪北杨点点头,学着章可溪的样子拍拍他的头,说:“弟弟乖。”
章可清:“……”
超市老板送来了货,章可溪和赵雯,还有章父跑出去看,都惊呆了。
章可溪指着纪北杨说:“你搬空超市了?!”
超市老板说:“可不吗,我所有的烟花爆竹都在这儿了。”
说完,把烟花一箱一箱搬下来,然后开着三轮车回去了。
章可溪说:“你傻啊,又不能吃,买这么多干什么?”
纪北杨说:“给你和弟弟玩。”
“但是也太多了,你……”
赵雯说:“好啦,进来吧,外面冷,快来吃炸带鱼。”
“啊,我刚刚剥了一碗鱼肉,你快来尝尝。”章可溪欢快的跑进厨房。
纪北杨见这件事揭过去了,松了一口气。
章可清撇着嘴瞅他了一眼。
年夜饭被一道又一道端上饭桌,电视机早早的就换到央视频道等着春晚,章可溪招呼着给大家倒饮料。
她怕纪北杨端不稳水杯,热水会烫到手,所以前两天特意给纪北杨买了一个五彩粉小兔子水杯,兔子的耳朵一只耷拉着一只竖起来,竖起来的耳朵是用来插吸管的。
纪北杨捧着水杯喝水的时候,就像在咬兔子耳朵,兔子是粉的,纪北杨是白的,组合到一起,画面粉□□白,极其可爱。
“张嘴”,章可溪夹了个红薯丸子塞进他嘴里。
香甜的红薯外焦里嫩,丸子心里还被章可溪裹了芝士,甜里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好吃嘛?”
生怕他没尝出来味道,章可溪又塞了一个进去。
纪北杨腮帮子鼓鼓的,点点头。
章可清看不下去,说:“他会——唔!”
章可溪眼疾手快的也给他塞了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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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不要碰她
春晚在香喷喷的饭菜香味里开始了, 一家人围着茶几坐好,眼睛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红火绚烂的央视舞台,听着熟悉的主持人激昂饱满的说:“全世界的观众听众朋友们, 这里是中国中央广播电视台,今晚是农历年的最后一个夜晚, 是中国人一年中最期盼的团圆!”
章可溪说:“快放下筷子, 大家干杯!”
五只杯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橙黄色的饮料在灯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章可溪嘴贫道:“谢谢各位支持, 让我在年尾巴成功脱单,以后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祝我们相亲相爱,永远幸福, 我干了, 你们随意。”说完仰头把饮料喝了。
赵雯和章父不住的笑,章可清说:“你去说相声吧。”
章可溪正要吃菜,忽然看见纪北杨也站了起来,除了可清,大家也跟着站起来,纪北杨端着杯子,望着赵雯和章父,神色郑重说:“谢谢你们把溪溪嫁给我, 我不太会说话, 但是真的很感谢。”
他叫了赵雯, “妈”, 又叫了章父, “爸”,说:“我敬你们。”
赵雯和章父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口,手忙脚乱的捧着杯子,涨红着脸应下。
双方表现的都很是羞涩。
章可溪拿起饮料瓶子充当话筒,突然说:“叫的声音太小了,听不见啊,再叫一声。”
纪北杨无奈看她一眼,又叫:“爸,妈!”
赵雯和章父,激动的红着脸“哎。”
章可溪把手放在耳边,耍宝说:“答应的声音太小啦,那边的观众是不是都听不到啊。”
章可清无奈的陪她演戏,“太小了,听不到。”
章可溪说:“那就有请我们的新女婿再叫一声吧!”
纪北杨:“爸!妈!”
一而再再而三,纪北杨已经叫的很熟练了。
赵雯和章父挺胸抬头:“哎!!”
答应的屋顶都转着回音。
章可溪笑眯眯的说:“看起来双方都很满意,好了礼成,准备吃饭!大家鼓掌,呱唧呱唧!”
章可清了无生趣的鼓掌,说:“可真会演啊。”
有了章可溪这一折腾,纪北杨和赵雯章父总算对改了的称呼有了一点点习惯了,三个人脸红彤彤的坐了下来,互相给对方夹菜。
春晚的小品没那么好笑,但章可溪仍旧能笑的前仰后合倒在纪北杨的怀里,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主持人董小姐在章可溪长大成人的时光里貌美多年,窗外的鞭炮渐渐开始噼里啪啦,一朵大大的红色烟花忽然炸亮了半个夜空。
章可溪和纪北杨推着章可清到院子里放炮,赵雯和章父站在屋檐下笑着看他们。
电视上老牌小品演员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哔哔呲呲冒火的仙女棒从章可溪的手里开花,她大声叫着躲开地上旋转的小金鱼跳到纪北杨怀里,趁大家都在观赏烟火的时候吻住了纪北杨。
凌晨12点,主持人和观众齐声倒数,午夜的钟声“叮咚”一下,夜空瞬间被烟火照亮。
章可溪眼里闪着星火,“新年快乐。”
纪北杨:“新年快乐,溪溪。”
邻里街坊纷纷走出家门,将一串红艳艳的鞭炮铺在门口,大家有默契的同时点火,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小孩子们捂着耳朵笑嘻嘻的要着红包。
炮竹烟花响了一夜,温暖的小屋里,红烛帐暖情意绵绵。
纪北杨搂着章可溪,问:“睡吗?”
章可溪摇摇头,“现在还不困,明天可以睡懒觉。”
纪北杨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我初三要回去一趟。”
“工作上的事?我和你一起回去。”
纪北杨说:“不用,我处理完会回来,你在家陪爸妈和弟弟过年。”
章可溪缩在他怀里闭着眼,说:“我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
章可溪睁开眼,说:“我想给我爸妈接到市里。”
她顿了一下,忐忑的说:“你觉得合适吗?”
接到市里需要解决住宿,这个问题靠章可溪是没办法完成的,只能依靠纪北杨。
纪北杨给的天价彩礼倒是可以解决,不过赵雯和章父商量过,打算将银行卡给章可溪,他们不动她的彩礼。
而章可溪即便拿了,也不会真把自己当有钱人,随便的花。
章可溪很想和父母住在一起,但不知道纪北杨是否会介意,婚后与父母是否同住,一直都是男女双方最容易出现分歧的地方。
章可溪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纪北杨说:“西邻公寓有些小,并且没有园区供人休闲。”
章可溪不敢表现出失落,“噢……”
纪北杨说:“我买一个别墅吧,装修好了再把你父母接过来。”
章可溪的心还没沉入谷底,又嘭的炸开了花,她吃了便宜还卖乖,说:“你下次说话说快一点,不要大喘气。”
纪北杨说:“对我没这么没信心吗?纪太太。”
章可溪不好意思的挠挠他。
纪北杨说:“我说过很多次,你做什么都可以的,只好你开心就好。”
章可溪说:“我知道啦,不过先不要买别墅,别墅离市区太远,上班或者去哪里都不方便,我家人和我一样,都喜欢热闹的地方。我觉得可以看几个环境比较好的小区,买个大……不,我父母住两室就可以。”
纪北杨说:“你想和爸妈住在一起,或者住的近一点都可以,过了年以后,你可以接他们住在西邻公寓,你和我住一起,另一间我找人改成两室,让爸妈和可清先暂时住着,有空闲的时间,我们就带他们去看房子,你觉得如何?”
章可溪说:“我觉得特别好,爱死你了。”
纪北杨抚摸她的脸,“不想上班的话也可以不上的。”
“当米虫吗?我妈肯定不同意,而且我辛辛苦苦上了那么多年学,才不是为了给你当全职太太。”
纪北杨回忆着周婉莹热衷的事,问:“那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插花品茶,练习瑜伽,养宠物,做慈善?”
“这都是豪门太太的日常,我不喜欢。”章可溪说:“唔,不考虑谋生的话,我想继续读书。”
章可溪翻身压住他,眼睛亮晶晶的,说:“我想读书深造,考研,然后考博,如果有机会,还想去国外听人力资源大师讲课,学习他们最先进的人力资源管理理念,如果有幸我能把学会的东西运用到实际企业中,或者为国内人力资源模块理论贡献点什么,我的人生就太完美了!”
纪北杨说:“我可以带你去听卡尔顿教授的课。”
“戴维·卡尔顿?现代人力资源管理之父?!你能约到他的课?”
纪北杨嗯了一声,说:“凌润创立前期,我去密歇根罗斯商学院听了他的课,并请他指点过金融公司管理方面的问题。”
章可溪欣喜若狂,用力亲了一下纪北杨,说:“等我考上研究生,我就去见他!”
纪北杨摸摸她的头,“加油。”
*
初三清晨五点半,韩晋的车就到了纪北杨发的地址。
章可溪这几天玩疯了,纪北杨起来的时候她还没睡醒。
窗外天色一片浓郁的漆黑,纪北杨走出卧室,发现章父坐在沙发上,撑着头打盹。
他拿了沙发扶手上的毛毯正要给章父披上,听见棉门帘响了一下,赵雯拿着东西走进来,说:“时间太早,路上估计都没卖饭的,我蒸了包子给你们路上吃。”
她把一袋白白胖胖的包子塞进纪北杨手里,又说:“给你灌了两杯豆浆,你和司机路上吃,人家估计两三点都起来了吧,大过年的都不容易,老章,你醒醒。”
章父打着哈欠坐直,赵雯说:“奶呢?”
“热着呢。”章父站起来从养生壶里捞出两盒牛奶,找了袋子装上,又往里面抓了一把糖和巧克力,赵雯说男孩子不吃甜的,章父又去找袋子装了一小兜海盐瓜子。
纪北杨抱着一大堆要他路上吃的东西,像个小孩子似的,从吃的喝的甜的咸的,各个方面都被照顾到了,他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受宠若惊似的抱在怀里。
赵雯看看纪北杨,又责备章父,“快给帮忙拿一下,都放小北身上,衣服都弄皱了。”
韩晋停好车,拎着高档礼盒在门口敲门,赵雯跑去开门,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大帅哥,“你是来接小北的吧,这就收拾好了。”
韩晋说:“阿姨新年好,大过年的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哎这是给您和我叔捎的,您不要客气。”
赵雯连忙推拒,说辛苦他不亮就过来了。
韩晋跟着她往客厅里走,说:“您千万别和我客气,我和可溪是朋友,和北杨是发小,光屁股长大那种,他们两个还是我撮合的呢。”
韩晋一脚迈进屋里,看见纪北杨正站在面前,把他刚刚信口胡说的话给听了正着,尴尬的嘿嘿笑笑。
纪北杨看他一眼,对赵雯和章父说:“溪溪还在睡,不用叫她,爸妈,我走了。”
赵雯和章父在冷冽的夜风中送他到门口,目送车子驶出巷子。
“唉,天没亮都去工作,大过年也不能休息。”章父叹气。
赵雯说:“这就说明小北不光是聪明,还勤奋,不然怎么这么有出息。你再看看你女儿,现在还在被窝睡觉呢。”
章父说:“那还不是你惯的。”
车子停在天色雾蒙蒙的高速收费站外面路旁,纪北杨和韩晋认认真真的捧着包子吃。
“妈的,太香了,我多少年没吃过自己家做的包子了,你问章可溪还有没有妹妹,我也想要这样的丈母娘。”得知章可溪的父母还给自己也准备了一套包子豆浆和热牛奶的早餐,韩晋逼逼叨叨了一路。
纪北杨眼疾手快拿走他没吃的最后一个包子,冷冷说:“这是我的,开车去。”
韩晋馋巴巴看着他,化身柠檬树上柠檬精,酸的要入味了。
纪北杨没回纪家,他去见了何晋林。
清晨七点四十,省监狱开了门,在段鹏展的带领下,纪北杨见到了一身囚服的何晋林。
段鹏展安排他们单独会面。
何晋林消瘦干枯,头发花白,见了纪北杨,有些吃惊,“你活着。”
纪北杨淡淡说:“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实验数据涉嫌造假,已发表论文被全部撤刊,你的重大贡献申请被高级法院退回,芳洲医疗涉及洗钱,已经被彻查,名下房产机构全部被征收,不日你会和那些制毒的人一起接受判刑,而我请的律师会帮助你从重判刑。”
何晋林双眼阴暗的盯着他,“判多久?”
纪北杨面冷淡的说:“死刑。”
何晋林的双手猛的敲向桌子,“我是天才,我不能就这么死,如果不是我,你会有今天?纪北杨,是我拯救了你,你不能忘恩负义!你让我活下去,我会为自闭症的研究发展贡献我毕生的能力,纪北杨,你不能自私,你要为全世界患病的孩子考虑,他们的未来需要我,需要我!你知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的冲纪北杨大吼,纪北杨静静看着他,犹如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何晋林叫的喘不过气,趴在桌子上喘气,手腕上的银色手铐哗哗作响,他双眼睁到极致,眼珠猩红,下巴上淌着涎水,哧哧的冷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纪北杨说:“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何晋林瞪着他,纪北杨说:“我要一样东西。”
纪北杨放低了声音,何晋林将电话紧紧贴着耳朵,才听到他想要什么。
何晋林说:“你怎么觉得我会有?就算我有,我也不会给你,说实话,你妈早就被我玩烂了,老女人,没什么看头。”
纪北杨说:“以你的性格,我相信你一定有。”
他直视何晋林的眼睛,唇角勾起淡笑,说:“你的妻子怀孕了。”
何晋林愣了一下,突然爬到隔音玻璃板上,“让我见她,你想干什么!”
纪北杨说:“我们交换,给我我要的东西,我保她们母子平安。”
何晋林喘着气恶狠狠的瞪着他。
纪北杨看了一眼时间,站了起来,说:“我其实没什么耐心,既然你不合作——”
“我给你!我给你!你答应我保她们平安!”何晋林大声叫嚷着,说出来了一个在线网盘的账号。
走出接待室,段鹏展也从一旁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办公室里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段鹏展说:“他媳妇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没听女子监狱的人说过。”
何晋林被捕以后,他的妻子因为涉嫌协助洗钱,也被关了进来,体检的时候没听看守所的同事说过怀孕。
纪北杨说:“我骗他的。”
段鹏展愣了一下,说:“你学坏了,北杨。”
离开监狱,纪北杨给了韩晋一张写了电话的卡片,说:“约她出来,按照我说的去做。”
韩晋点点头,把纪北杨送到西邻公寓,然后打了电话,和对方约定地址,开车去了。
纪北杨在西邻公寓等了没多久,纪杭来了,他第一次来纪北杨居住的地方。
“这地方也不怎么样,你还不如回家住。”纪杭打量一圈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纪北杨一份凌润创投股份转让合同递给纪杭。
纪杭看了几眼,眼冒绿光,再多的钱都比不上凌润创投源源不断的效益,
“35%,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分?”
纪北杨将一个平板从桌子上推过去,说:“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纪杭一头雾水的拿起平板,点开视频,刚看了几秒,突然勃然大怒,“周婉莹那个婊/子,竟然背着我偷男人!”
纪北杨向何晋林要的东西,是何晋林在协会的监控视频,视频里,周婉莹坐在桌子上,风韵犹存的用长腿勾着何晋林的腰,她躺在桌上,肆意的呻/吟着。
纪北杨冷冷说:“周婉莹出轨什么人我不在意,但不能是何晋林,你应该明白何晋林与我之间的仇怨,所以合同我给你,分不分她,分她多少,你来做决定,若你能有办法全部拿走,也并非不可——”
纪北杨忽然轻笑,说:“——毕竟,我始终姓纪。”
纪杭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他毕竟姓纪,所以纪北杨和纪家永远都分不开的,而周婉莹就不一样了,只要纪杭和她离婚,周婉莹就什么都不是了。
纪北杨站起来走到窗边,凝望着公寓大楼外繁华城市的车马如龙,说:“我晚上会去见周婉莹,纪杭,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纪杭看着纪北杨,说:“你不会想让我们鹬蚌相争吧?”
纪北杨淡笑:“纪杭,你和周婉莹对我有价值吗?我只想让奶奶能安享晚年。”
纪杭盯着纪北杨的背影看了许久,他记忆中那个安静沉默的孩子早就在时光中褪色了,眼前这个青年仿佛只是皮了一层他儿子的皮囊,内里的灵魂冷漠,倨傲,狂妄,冰冷。
纪杭的眸色渐渐加深,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纪北杨说:“视频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纪杭顿了顿,说了声好。
*
韩晋望着面前的女人,想不出纪杭喜欢对方什么,容貌、身材甚至气质都比不上周婉莹,不过唯有一样,和周婉莹不相上下,就是在听到钱的时候,眼中闪过的贪婪之色。
纪杭的情妇跟了纪杭二十几年,至今无名无分,她快人老色衰,纪杭那个废物却连家都不敢让她去,他们的女儿成年了,很快就要结婚成家,如果纪杭有用,能将女儿带进纪家的圈子,女儿的未来就不必她担忧牵挂了。
可是她缠了纪杭这么多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了,纪杭那个废物却仍旧不敢给女儿改成他的姓。
女人盯着韩晋放在桌子上的平板,想到她刚刚看到的东西,她的心就又重新活了过来,急切的跳动着,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落到了她的手边,只要她抬一抬手,就能将周婉莹拉下那个位置,自己取而代之成为纪杭名正言顺的纪太太,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凌润创投董事长的亲妹妹,谁也不敢低看她们了。
“为什么?”女人不敢相信纪北杨会将亲生母亲这么大的把柄送给她。
韩晋笑着喝了一口水,“我刚刚说过了,纪董结婚了,纪太太不喜欢他的妻子,所以纪董想给妻子换一个安分的婆婆。”
韩晋将一个U盘推给女人,说:“视频在这里面,做不做由你,我提醒你一下,纪董今天会给纪杭一份凌润创投的股份转让书,他们今晚会在纪家商榷纪家其他人的所占份额,去的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女人还是怀疑的盯着那只U盘,不相信纪北杨。
可是她从纪杭的口中得知周婉莹非常厌恶纪北杨,并在孩子年幼的时候周婉莹几次试图暗中弄死这个有病的孩子。
周婉莹是个疯女人,十几年前见到女人时,还曾拿剪刀捅伤她,至今她的手臂还有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女人回忆着往昔的日子,憎恶渐渐爬上双眼,没有人不厌恶周婉莹,她相信纪北杨也是。
韩晋叫来服务生结了账,留下U盘起身离开,他走到女人的身边时,忽然又说:“纪太太不好惹,你若是不去就算了,要是去,最好带个东西防身。”
说完,韩晋就走了。
离开咖啡厅,韩晋给纪北杨打电话,说他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全告诉纪杭的情妇了。
纪北杨嗯了一声。
韩晋不知道周婉莹用照片威胁纪北杨的事,还以为纪北杨真的想给章可溪换个婆婆,说:“不过如果被你妈知道是你在背后干的,她一定会更疯。”
纪北杨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手边放着一只凉透了的包子,才分开一天,他已经开始想念章可溪了。
纪北杨闭上眼,纪杭和周婉莹的脸同时出现在脑海中,不过很快画面就扭曲撕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是他在章可溪家里渡过的那个除夕之夜。
很快就结束了,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光线渐渐隐没,西邻公寓逐渐融进黑暗中。
午夜十二点半,房门被来人急促的拍响,纪北杨静静坐在黑暗中没有去开门。
韩晋惊慌失措的输入密码,然后闯了进去,一下子拍亮了客厅的灯。
韩晋朝床上跑去,但是上面没有,他焦急的扫了一眼,被沙发上静静坐在那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韩晋冲过去,说:“出事了,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里了,你冷静一些,听听听我说啊。”
纪北杨静静坐在沙发上,神色如水,要冷静的反而是韩晋才对。
韩晋蹭掉脸上的汗,说:“你爸出事了,你妈用那女人带的剪刀捅了你爸!”
医院里挤满了警察,因为是纪家,所以段鹏展也被局里通知去了。
纪北杨赶到的时候,周婉莹戴着手铐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看见纪北杨,周婉莹忽然大叫:“你的阴谋,是你的阴谋!是你害死你爸的!”
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医生走了出来,说伤口在胸口,导致病人心脏破裂,大出血,人没有抢救过来。
周婉莹惊恐的跪到了地上,浑身剧烈的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打我,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想伤害他,剪刀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纪北杨蹲下来扶住周婉莹,然后抱住几乎要崩溃的女人,说:“警察会查明真相,你不要怕。”
周婉莹瑟瑟发抖,涕泗横流的缩进儿子陌生的怀抱,有了纪北杨的安慰,她终于冷静了一些,牙齿仍旧打着颤。
纪北杨抱着她,轻轻安慰她,在她渐渐平静的时候,纪北杨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怎么死的不是你?不过没关系,你想衣食无忧,我为你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妈,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去监狱吧。”
离得远的人只看到他们在呢喃,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周婉莹靠在纪北杨的怀里,脸色惊恐到了极致,喉咙里想破风箱似的发出咯咯声,“你……你……”
纪北杨笑了笑,眼眸却冷的渗人,低声说:“我警告过你,不要碰章可溪。”
周婉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满腔都是恐惧惊骇和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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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惊喜
警察要带周婉莹走, 纪北杨站起来退后了两步。
周婉莹被一名女警从地上拉起来,往医院外带去,凌晨一点, 凛冽刺骨的黑夜仿佛密不透风的深渊,正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周婉莹的雪色狐狸皮披肩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她穿着丝绒旗袍, 瑟瑟发抖的跟着警察走了几步,突然用力甩开女警的手, 往身后跑去, 女警反应迅速的抓了一下, 但没抓住,周婉莹脚下踉跄, 一下子撞在了走廊的休息长椅上,额头顿时被长椅的金属边缘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眼睛流淌, 她满脸鲜血, 尖声叫道:“是他,是他策划的这一切,他想杀我!!!”
周婉莹面色狰狞,如同厉鬼,凄声要将纪北杨一同拽入地狱。
周围的人对她这般神情感到骇然,不由得望向双手插兜淡然站在抢救室门前的男人。
身为儿子,父母一死一伤,他的确平静的很异常, 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段鹏展的眼皮一跳, 快步走到纪北杨面前, 低声说:“北杨, 你告诉我纪家今晚发生的事和你无关。”
纪北杨从周婉莹的身上收回目光, 看向段鹏展,说:“纪家今晚发生的事和我无关。”
段鹏展说:“你答应我你永远不会做违法的事。”
纪北杨平静的说:“我永远不会做违法的事。”
段鹏展狂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他一连说了几个好,拍了拍纪北杨的手臂,松了一口气,说:“纪、纪杭的后事还要你来处理,周婉莹我们需要先带走了。”
纪北杨点点头。
段鹏展转过身,朝女警使个眼色,说:“找个医生给她包扎一下,然后带回局里,不准她再闹事。”
女警拽起哭闹的周婉莹迅速离开了抢救室。
等走廊重新恢复平静,纪北杨闭了闭眼睛。
纪杭的后事纪北杨花钱找人处置的,他全程没参加,第二天下午,纪杭就变成了一捧灰,被装在骨灰坛里送到了纪北杨的手里。
纪北杨只是拿了一下就放到了一旁,他坐在典雅的中式起居室里,看着护工搀扶起中风的老纪总,将他扶靠在床头。
老纪总大半个身体偏瘫,口不能言,目光如炬的瞪着他。
纪北杨指了下一旁的桌子,说:“你儿子。”
然后就起身走了。
老纪总在他身后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迈出房门,就像老头子从前对待纪北杨那样,高高在上,袖手旁观。
纪奶奶受了惊吓,哀痛过度,病倒了,纪北杨站在奶奶的房间门口,许久没有进来,还是护士看见他,问候了一声,房间里面才传来纪奶奶的声音。
纪奶奶躺在床上,朝他轻轻招手。
纪北杨静静走到床边,蹲了下来,握住她苍老的手,低声说:“您怪我吗?”
纪奶奶怔怔望着交握在一起的手,银白的鬓角淌着浑浊的眼泪,喃喃说:“……小北,我的小北……”
有人说,如果一个孩子有病,往往是这个家庭里病的最轻的人。
患冷漠的病,患懦弱的病,患贪婪的病,患偏执的病,人性之恶,比病症更可怖。
三天后,纪北杨的祖父祖母悲恸过度相继离世,中间仅隔几个小时。
纪北杨给二老办了后事,发了讣告,丧事一切从简,没有允许外人吊唁,只有徐南桑的爷爷以及几个老纪总的战友来过。
纪家发生的事轰动了钱权世家的圈子,外人纷纷议论,也有纪家旁支亲戚好事者觉得纪家发生的事古怪诡异,暗中偷摸调查,但不管怎么查,也没能查到遗嘱继承人纪北杨的身上。
周婉莹在看守所咬死这件事是纪北杨的阴谋,警方按照流程传唤了纪杭的情妇、情妇的女儿、韩晋、纪北杨以及所有相关的人到警局录口供。
但最终得到的结果是纪杭的死是周婉莹使用情妇携带的剪刀捅死的,凶器是情妇家里用的剪刀,纪杭会出事,完全是周婉莹丧失理智下了死手。
至于纪北杨为什么会被周婉莹死死咬不放,警察表明已经调查清楚但为保护无辜的人,不对外披露案情细节,所以连韩晋都不知道周婉莹用章可溪的照片威胁纪北杨的事情。
而至于那些用来威胁纪北杨的照片,也早就被纪北杨请来的女电脑专家入侵纪家ip网址给删除干净了。
纪北杨给了管家和司机以及其他在庄园里工作的帮佣一大笔钱,遣散了他们,至此,整个庄园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纪家偌大的庄园忽然变成了一幢死寂的孤岛,寒冬腊月,枯枝败叶,方圆几里悄无人烟。
晚风吹过,那片曾经精心打理过的草坪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孤魂野鬼飘然而过。
庄园里所有的房间都没开灯,只有檐下挂着纪奶奶喜欢的几只宫灯,散发着淡淡微光。
真的孤魂野鬼和假的孤魂野鬼游荡在走廊和庭院之间,纪北杨不急不缓的在黑暗里徘徊。
忽然一阵强光远远照进来,将树枝和建筑物的影子打在苍白的墙壁上,远远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里,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纪北杨从光怪陆离的影子里回头,被冲过来的章可溪抱了满怀。
急切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伤害你了吗?你在场吗?他们又欺负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舒服吗?”
纪北杨搂住章可溪,将下巴放到她的肩膀上,说:“我没事,溪溪。”
章可溪还是从财经新闻上看到纪家出的事,给纪北杨打电话打不通,联系韩晋确认了消息,于是连夜开车跑了回来,先去了西邻公寓,没找到纪北杨,然后又跑到了这里。
章可溪快急死了,对他连打带踢,“你为什么不拿手机,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出了事为什么不先通知我?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家什么事我都要参与。还有,你没事为什么黑灯瞎火在这里走来走去,装鬼呢,是不是啊!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纪北杨把张牙舞爪的章可溪紧紧抱在怀里,“是我过分,对不起,对不起溪溪。”
章可溪的胸腔狂跳,浑身发抖,在他怀里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章可溪锤他肩膀,眼底发红,“烦死你了。”
“对不起。”纪北杨低着头乖乖的说。
章可溪还想说什么,嘶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纪北杨紧张的将她抱起来,“哪里疼?肚子吗?我们去医院。”
章可溪按了按小腹,大大咧咧的说:“没事,你别气我就行了,估计是刚刚跑的太急,岔气了。”
纪北杨心里后悔,他应该解决所有的事以后立刻回去见章可溪的。
章可溪忧心望着他,说:“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纪北杨说:“不想提。”
“好。”
“还疼吗?我抱你。”
章可溪摇摇头,“不疼了”
她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纪北杨:“嗯,我给了钱,管家和司机已经离开了。”
章可溪犹豫着说:“那你想带我在这里转转吗?让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好。”纪北杨握住她的手,确认她没有不舒服了,带着她认识这幢价值亿万的别墅庄园。
这里有绿草如茵的草坪、有高大的棕榈树林道、有开放式蓝色泳池、有宽敞的健身房、有停满豪车的车库。
还有许多间装修典雅精美的房间,有红木旋转楼梯、有巨大奢侈的水晶吊灯、有价值千万的名人字画和古董文物、有满屋通铺的千里江山图地毯、有陈列在收藏柜中的世界名酒、这里有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切,唯独缺少任何与纪北杨有关的痕迹。
章可溪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你小时候住哪个房间?”
纪北杨想了片刻,说:“上次你待的那个客房。”
“噢……”章可溪的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们每走过一个地方,就将那里的灯打开,当他们将纪家庄园浏览一遍,重新来到庄园入口时,回首看去,整个庄园灯火辉煌,沐浴在金灿灿的光晕中,是那么明亮精美绝伦。
“真漂亮。”章可溪感慨。
“喜欢吗?”纪北杨问。
章可溪摇摇头,“太大了,浪费电,而且离市区太远了,太安静。”
纪北杨说:“不喜欢以后再也不来了,要走吗?”
章可溪懒洋洋的挂在他身上,说:“住一晚,明天再走吧,我有点累,不想动。”
纪北杨弯腰将她抱起来,章可溪说:“住那间客房。”
“好。”
章可溪一沾床就睡着了,衣服和鞋都是纪北杨给换的。
纪北杨去洗了澡,躺下来紧紧抱住熟睡的章可溪,他只有她了,他也只需要她。
清晨,章可溪醒了,迷迷糊糊去洗手间,走进去没多久,忽然急声叫,“纪北杨!”
纪北杨听见声音,立刻起来大步走了进去。
章可溪穿着昨夜他给她换的宽容T恤,低着头,神情古怪的说:“我身上有一点血,但现在不是我来例假的日子,你说我会不会是怀孕了?但是怎么会有血呢?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百/度一下。”
纪北杨脸色微变,把章可溪公主抱起来,然后走出去小心放到床上,沉声说:“我们去医院,快点穿衣服。”
章可溪蜷腿坐在床上,说:“今天是初八对吧。你病好以后,我们第一次是不是在我家?什么时候来着?”
“十八天了。”纪北杨迅速穿好衣服,然后把章可溪的衣服拿过来想帮她,但是动手的时候又有点害怕碰到她。
章可溪慢腾腾的给自己套衣服,完事以后下床准备穿鞋,纪北杨先她一步蹲下来帮她穿上袜子和鞋,然后一步路都不让她走,直接横抱起来出了客房。
客房离章可溪昨夜停车的地方有十来分钟的路程,纪北杨打算一路抱过去。
章可溪搂着他的脖子,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说:“我自己走吧,真的没什么感觉,哪里都不疼。”
“不行。”纪北杨抱着章可溪一路稳稳的走到车边,将她放在副驾上。
纪北杨没有驾照,不能开车,说:“我叫人来。”
章可溪从副驾爬到主驾上,降下车窗说:“上来,开车又不费力气,等你叫来人我早都到医院了。”
纪北杨犹豫几秒,只好坐了上去。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还有三十分钟的车程,纪北杨第一次感觉到住在市中心的好处,他在焦急等候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医院。
医院那边提前接到了电话,立刻派人在门口等候,章可溪开车到了以后被纪北杨抱下汽车,然后直接就送到了VIP病房。
章可溪并没有什么痛感,但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
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护士在病房里给她抽了血。
纪北杨握着她的手,脸色凝重又心疼的望着她。
章可溪看他这样子,觉得自己非要生个什么大病,才能不浪费他的心情。
抽血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上面的有一项HCG值单位前面跟的数值快两千了。
女医生笑着说:“不用紧张,是怀孕了。”
章可溪在路上的时候就有心里准备了,毕竟他们一直没采取什么避孕措施,但听了医生的话,还是感到惊喜。
纪北杨皱着眉说:“她身上有血。”
章可溪说:“只有一点点啦。”
女医生又看了看化验报告单,说:“出血量不多的话没事,回家把孕酮片吃上就可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点点的结束,之后会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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