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他很甜
纪北杨喂了思思一会儿, 等它主动吃东西以后将思思交给了饲养员,自己脱了防护服走了出来。
纪北杨扫了一眼韩晋,朝章可溪伸出手。
章可溪把手放进他手里, 被纪北杨拉着沿走廊往前走去。
韩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感觉纪北杨牵章可溪的动作有点刻意而为。
韩晋心里一动, 北杨不会是在对他秀恩爱吧?
章可溪跟着纪北杨走到了猩猩馆后面的育幼室,育幼室里布置的很温馨, 墙壁是粉色的, 挂着许多猩宝宝的照片。
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 走出来说:“十二分钟前,妲己生了个雄性猩宝宝。”
纪北杨问章可溪, “要去看看吗?”
章可溪受宠若惊,说:“可以吗?我会不会吓到它们?”
纪北杨说不会, 工作人员取了两套防毒服, 纪北杨拿过一套帮章可溪穿上。
韩晋跟着进来,也想去看猩宝宝,正打算招呼工作人员拿防护服,手机就响了起来,只好出去接电话了。
纪北杨也换好以后带着章可溪走进了育幼室的里间。
章可溪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猩宝宝,浑身软绵绵的,像只小老鼠一样被饲养员端在手里用奶瓶喂奶,一边喝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纪北杨说:“要试试吗?”
章可溪瞪大眼睛, 跃跃欲试, 又不敢, 说:“不了不了, 太小了, 我没经验,害怕伤到它。”
纪北杨望着浑身都裹在浅蓝色的防护服里只露出一张脸的章可溪,说:“等它大一点,带你和它玩。”
“好。”
他们穿过另一个房间,见到了刚刚生产的妲己,妲己体型瘦瘦的,毛发红润干净,比起思思而言,的确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母猩猩。
纪北杨询问了妲己的饮食,饲养员说它被思思前几日揍过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吃的也不多。
纪北杨摸了摸妲己的手,红猩猩黑色的手指也回握了他,大大的眼珠子流露出胆怯和依赖。
纪北杨低声安抚它,侧脸温柔专注。
章可溪看到了他被依赖被信任,以沉静耐心,脉脉诉于自然万物。
韩晋走到门外很远的地方接电话,说:“何医生,你好。”
何医生在电话里告诉韩晋,纪北杨已经错过了两次就诊时间。
韩晋望着墙壁的动物油画,自从上次何医生当着他的面电击了纪北杨以后,韩晋就对提醒纪北杨按时就诊这件事产生了排斥,所以纪北杨不提,他也就假装忘记了。
韩晋说:“公司最近很忙,纪总这边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延误了就诊,我代纪总向您道歉,等这段时间忙过去,我亲自送纪总去,您看怎么样?”
何医生那边又说了几句,被韩晋圆滑的翻了过去,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韩晋还想去看妲己生的宝宝,但已经中午了,饿着谁也不能饿着纪北杨,只好去安排午饭了。
吃过午饭,他们去草原区看了非洲象毛毛,毛毛用鼻子卷着一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章可溪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橘色的猫。
橘猫的脑袋上掉了一撮毛,鼻子一侧有血渍,趴在非洲象的鼻子上,两只爪子紧紧抱着鼻子。
章可溪下意识以为是非洲象弄伤了橘猫,但当毛毛走过来时,橘猫忽然攀着大象的长鼻子一下子蹿到了象背上,迎风而站,威风凛凛的瞅着他们。
韩晋说:“这猫还是这样,北杨前一套,北杨后一套。北杨不在的时候,跟只残废一样,一见到北杨,就摆出一副‘本喵打架回来了,本喵天下无敌’的样子。”
章可溪:“……”
连猫这种骄傲的动物,都如此想要纪北杨夸奖。
纪北杨看了眼象身上的猫,又回头看了眼章可溪。
章可溪突然理解了他的眼神,纪北杨大概是觉得他们很像,明明打的那么惨,回来却只要表扬。
纪北杨把猫拎进木屋里,从柜子里找出来碘酒棉签和纱布,给猫头消毒上药缠纱布,最后打个小小的蝴蝶结。
章可溪看着他的手法觉得有点眼熟,忽然想起来他好像也这样给自己包扎过。
缠着纱布的猫头凑过来嗅了嗅章可溪,然后跑出去跟非洲象玩了。
章可溪见韩晋似乎有话要对纪北杨说,于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出去逗猫去了。
韩晋抽了消毒湿巾给纪北杨擦手,低声说:“何医生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纪北杨漠然说:“拒绝他。”
“我糊弄过去了。”
韩晋说,“还有一事,老纪总今晚在金鼎酒店会客。”
纪北杨说:“推掉。”
韩晋观察着纪北杨的脸色说:“老夫人也在,听说是请的杜堂酒业的王太太和王小姐。王太太最近和你母亲走的很近……”
纪北杨脸色微沉,韩晋叹气说:“就当去见奶奶吧。”
下午16点30分,纪家的司机出现在云瀚,纪北杨让章可溪和韩晋先回家,自己去赴宴。
章可溪点点头,纪北杨吻了她的唇角,然后乘车离开了。
直到车子看不见,章可溪才收回视线。说:“我要不要提醒他少饮酒?”
虽然没见过纪北杨喝酒,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尽到女朋友的义务。
韩晋呆呆的说:“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章可溪瞥他一眼,双手插兜往回走,似笑非笑说:“很甜。”
韩晋:“……”别说的这么诱人啊!
纪北杨抵达金鼎酒店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到齐了,周婉莹看见她,笑着对身旁一个富太太说:“我儿子。”
王太太说:“一直听别人说,还是第一次见到北杨。”
王太太身旁有个年轻的女孩,自从纪北杨进来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周婉莹注意到她的视线,正要介绍他们认识,纪北杨没搭理周婉莹,直接走到纪奶奶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婉莹的脸色一僵,王太太连忙说:“入座吧”,打岔过去了。
纪杭也来了,坐在周婉莹的身旁,一脸倦容,看样子是出去鬼混了一夜。
宾客十二三人,皆是老纪总的战友和家属,房间里很热闹,时不时会爆发出笑声。
纪北杨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了,他在休息间里看到了正抽烟提神的纪杭。
老子给儿子递烟,说:“来一根?”
纪北杨垂眼看着他的烟,说:“很脏。”
纪杭吹了吹自己的烟,说:“不脏啊,没掉地上。”
纪北杨转身欲走,纪杭喷着烟走过来,说:“儿子,你那个妹妹记得吗,我想送她个跑车当生日礼物,但是最近手头上有点紧,你爷爷又不肯出钱。”
纪北杨垂着的眸子忽然和他对视,眼神渐渐冰冷。
自闭症有一个普遍存在的症状,就是不和人对视。
纪杭早就习惯了他不看自己,此刻突然看清楚纪北杨的眼神,纪杭心里生出一股惧意。
纪杭喷着烟,“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纪北杨本要走,却不知为何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冷淡的问:“你记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纪杭愣住,没有想到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的自闭症儿子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的生日是……”
纪北杨转身走了。
纪北杨径直走出了酒店,周婉莹踩着高跟鞋追了过来,说:“北杨,回来!”
纪北杨没停脚步,周婉莹小跑过去,想去拉他的胳膊,想起他不喜欢肢体接触,于是抢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她跑的太快,高跟鞋不稳,一下子没站好,朝一边歪去。
纪北杨抓住她的手腕,扶了她一下,周婉莹顺势站好,纪北杨便立刻撤回了手。
周婉莹扶了扶披肩,说:“金渺渺和王小姐,你选一个结婚。”
纪北杨没说话,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周婉莹刚刚险些崴脚,不敢再跑了,扭过头对纪北杨冷冷说:“你和你爸爸一样,都喜欢那种长相的贱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她就别想进纪家的门。”
纪北杨的脚步停了,他转过身,眼神深的像看不见的深渊,漠声说:“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人。”
周婉莹的眼睛瞬间红了,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纪北杨和她说话了?可她的儿子一张口,竟然为的别人。
周婉莹红着眼骂道:“你们永远都向着她们,永远都是,我算的了什么,我就是个狗屁!我就不应该嫁给纪杭,生出你这么个神经病!”
她觉得她快疯了,被纪杭和纪北杨逼疯,老子是个孬种和女人夜夜鬼混不回家,儿子是个神经病,永远都不理解她的痛苦。
纪北杨的手指微颤,倏地握成了拳头,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父母的恩怨和孩子有关吗?
诞下不被期待的孩子,可以承载所有愤怒,幽怨,哭骂,失望和冷漠。
纪北杨没有失落和难过的感觉,他的出生不被期待,所以往后的每一天都不被期待,大概是上天垂怜,予他不知人世的病,让他封心闭意,眼瞎心盲,不听不见不语不言,则永不会痛。
他的父母和他是来报仇的,或许哪一天,人死干净了,恩恩怨怨才能一笔勾销。
章可溪坐在门后的地毯上,玩着手机等纪北杨回来。
只有坐在这里,她才能第一时间听到外面的动静。
九点半,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章可溪打开门,对着正背着她开门的纪北杨说:“终于回来啦!”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在她每一次回家开门的时候,纪北杨应该像她一样,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很久很久。
纪北杨按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回头时眼底还残留着寒意,却被从身后抱住他的女孩一下子扑散了寒冰冻层,春风刹时吹过他的眉眼。
章可溪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双手环到腰前,不老实的摸摸,说:“哇,肚子是扁的,酒店的饭菜不好吃吗?”
纪北杨垂眸握住她的手,“嗯”了一声,说:“可以做饭给我吃吗?”
章可溪说好啊,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家里,把纪北杨按到沙发上,递给他一包薯片,自己去拿了围裙戴起来,说:“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
纪北杨说好,听到了鸡蛋壳破碎和筷子搅拌碰着碗壁的清脆声音。
章可溪干脆利索的下面,嘴上絮絮叨叨,说:“我可真有先见之明,买面条的时候多买了一块钱,就知道参加宴会是吃不饱的,下次吃完了饭再去,省的饿着肚子回来,”
她突然被抱住,纪北杨将她放到案台上坐好,然后固执凶恶的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大人怎么疗伤呢?
——下碗面条加个鸡蛋吧。
——养一只猫或狗。
评论前十发小红包哟。
? 52、他不能开车
他吻的很急, 勒在章可溪腰上的手也很用力,章可溪感到有些疼,双手搭在他肩上, 轻轻锤了一下他。
纪北杨缓缓退开,眼底仿佛有暴风骤雨凌乱澎湃。
章可溪捧住他的脸, 低声说:“你不开心?”
纪北杨没答, 但眉眼之间有几分黯然。
章可溪想起那个约她在咖啡馆里面的女人,徒有美貌, 满目倨傲, 蒙昧无知,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
如果她没有自报身份,章可溪绝对不会将这样一个妇女和纪北杨关联在一起。
最让章可溪不能接受的是, 女人提起纪北杨时的用词和神态,就好像纪北杨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纪北杨的家宴让他不开心, 纪北杨的家在市里, 却宁愿独居在公寓里,章可溪很难不去猜测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才会令他有这番行为。
他会不开心,而他的妈妈却言之凿凿说他不是正常人,根本不会有人的感情。
她的妈妈既然这般认定,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也从没有给过纪北杨该有的感情吧。
章可溪坐在案台上,捧起他的脸, 低头在纪北杨额头落下亲吻, 说:“我给你做一碗滚蛋面, 吃完以后什么坏心情都会滚蛋的。”
纪北杨慢慢眨眼, 说:“滚蛋面, 你自己编的么?”
章可溪脸一红,说:“当然不是啦,我妈教我的,小时候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做给我吃。”
纪北杨说:“‘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章可溪思考,“五六岁?”
纪北杨:“哦……”
她五六岁的时候相信吃了滚蛋面,坏心情就会滚蛋的,所以就拿来欺骗二十八岁的纪北杨。
章可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幼稚,红着脸说:“让我下去,水烧开了。”
纪北杨把章可溪放下,看着章可溪往滚水里打了个鸡蛋,黄白相间的蛋清在滚水中上下翻滚,纪北杨从身后抱着她,把下巴放下章可溪的肩膀上,说:“原来这就是‘滚蛋’。”
热腾腾的面条出锅,章可溪用海碗装了端出去,给他一个银色的叉子。
纪北杨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的吃面,举止之间优雅英俊。
章可溪撑着头看他,像看一件需要被精心收藏照顾的宝物,所有不喜欢的人都是见识短浅,缺乏审美。
*
昨夜不欢而散,周婉莹喝了一夜的酒,直到第二天天亮,还携裹着浓浓的酒气。
她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皱眉嗅了嗅自己,然后打电话叫来自己的搭配师给自己化妆打扮。
梳洗之后,周婉莹将车钥匙扔给搭配师,说:“送我去个地方。”
搭配师是个小个子女人,为难的说:“太太,我不会开车。”
周婉莹不耐烦的说:“自己想办法不要问我,我给你那么多的工资,让你办个小事都办不成吗?”
说完傲慢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搭配师没有办法,拿了她的车钥匙,说:“那您等我一会儿。”
搭配师自费叫了个滴滴代驾,让对方去送周婉莹,周婉莹看也不看她,甩门上车了。
半个小时后,周婉莹出现在何医生的康复机构里。
护士告诉她何医生正在接待病人,请她到休息室里,或者是何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候。
周婉莹还残留着酗酒的头晕恶心,摆手拒绝护士的带路,打算到康复机构后面的花园里坐一会儿。
冬季清冽的风和明亮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沉闷,周婉莹坐在欧式黑色长椅上闭目养神,她坐了没一会儿,忽然感觉身旁有动静,本以为是何医生,睁开眼却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脏兮兮,全是泥土,穿的衣服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脸上布满皲裂,嘴唇干裂,有一道小口甚至渗着血。
小男孩喃喃自语着,见周婉莹看他,怪异的笑起来,大声嚷嚷着,挥舞着手就朝她扑过来。
周婉莹吓了一跳,飞快的站起来,小男孩又朝她扑过去,周婉莹大叫一声,往来路跑去。
她跑了几步,有一男一女迎着她跑过来,跑到她的身后抱住了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在女的怀里仍旧不老实,冲周婉莹古怪的咯咯笑,嘴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嚷嚷。
女的说:“大姐,对不住,他不是故意的。”
女人穿着土里土气掉色的红色羽绒服,沧桑疲倦,抱起挣扎的小男孩,和身旁的男人准备走。
虽然没有被碰到,但周婉莹还是下意识拍了拍衣角,低声说了句神经病。
她的声音没压低,仿佛就是特意让人家听到似的,小男孩的爸爸立刻恼了,走回来说:“恁说话真难听,俺儿才不是神经病!”
男孩的爸爸似乎是个油漆工,裤子上沾满了漆点,说话粗声粗气,说:“俺儿没碰到恁!”
周婉莹横眉冷对,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赶快走,臭死了。”
男人怒目圆睁,瞪着她,拳头握的紧紧的。
周婉莹冷笑:“想打我?”
“婉莹。”何医生匆匆走了过来,说:“别和他们计较了。”又对男孩父母说:“走吧走吧。”
男孩的妈妈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拉着男人的手臂,眼含泪水将人拽走了。
周婉莹看了一眼远去的一家三口,不耐烦的说:“这孩子也是自闭症?和北杨不一样。”
何医生和她一起往回走,说:“每个自闭症孩子的症状都不一样,你今日来是?”
周婉莹说:“没什么,心情不好,随便转转。”
男孩的父母带着孩子走出了康复机构,城市主干道上车马如龙,高楼大厦林立。
男孩在妈妈的怀里懵懂的挣扎着,不停地手舞足蹈,痴痴的笑着,全然不知父母的痛苦。
女人抱着孩子在台阶上坐下,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低声哄着孩子。
男人蹲在路边扒了扒头发,说:“还是送回去吧。”
女人说:“不治了吗?”
男人说:“恁没听那医生说要很多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吗,他能吃能喝……”
男人沧桑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纹路,转身用干裂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男孩的头,话还没说,眼底先泛了红,说:“俺就这样养着,养乐乐一辈子。”
他的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男人用手掌抹了一下脸,接起了电话,说:“李大夫,是俺。”
李医生是男人村里的驻村医生,就是他认为男孩疑似自闭症,所以建议他们到大城市给孩子看看,也知道他们世代农民家里困难,所以帮他们到处询问便宜的治疗地方。
李医生说:“我给你们打听出来了,那个协会叫‘与星儿童康复发展协会’,我这有地址,我发给你们。”
男人说:“李大夫,俺们不想治了,俺去了好几个地方,医生都说就算治也不一定能治好,俺养着乐乐,俺养他一辈子。”
李医生说:“你不懂,这种病和其他病不一样,虽然不会治好,但是经过干预之后,起码能让孩子主动说话主动交流,能让他们适应社会,最终融入社会。国内外都有成功案例,甚至有的自闭症患儿经过干预和治疗以后可以在某个领域达到普通人达不到的成就。”
男人局促的说:“可是俺真的……”
李医生知道他为难什么,说:“你们先去看看,我听别人说符合他们协会的孩子是可以免费进行治疗的,不管怎样,你们先去看看,都已经在市里了,不怕多跑个地方。”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定了决心,说:“行,俺听你的,俺们带乐乐去。”
章可溪发工资了,她立刻给爸妈转了一半过去。
章父在微信群里发语音,说:“溪溪,你怎么给我们转了这么多啊,你自己还有没有钱了?”
章可溪说:“我留了一半呢,放心好了。你们在家里怎么样,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在网上给你们买。”
章父说:“不用,我们东西都够用,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多买几件衣服,不用担心我们。”
章可溪说:“可清呢,颜料和画纸还够不够了?”
章可清说:“上次买的还没用完。”
章可溪和爸爸还有可清聊了一会儿,没见妈妈赵雯说话,就问妈妈是不是在忙。
章父说:“你妈睡了。”
章可溪说:“这么早啊。”
章可溪私聊弟弟,说:“妈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她不舒服吗?”
章可清没想到姐姐这么敏感,说:“嗯,妈这两天有点不舒服睡得比较早。”
章可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正要给弟弟打电话,又怕被爸爸听到,只好继续发微信,说:“怎么回事?去医院了吗?”
章可清说:“去了,医生说是冠心病,开了药,说让回家先按时吃着,说如果后期又出现胸闷胸痛,要考虑做心脏支架。”
章可溪心里一下子慌了,说:“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回去。”
章可清说:“就知道你听了会着急,姐,你先冷静一下,医生说妈的病不严重,先保守治疗,平常只要不劳累,保持心情平和就可以。”
章可溪已经将行李箱拉了出来,她坐在地上,看着弟弟发的消息,慌乱的心才慢慢平和下来。
章可清说:“不要告诉爸妈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又要怪我。”
章可溪说:“我知道了。”又说:“过两天我回去一趟。”
第二天是周五,章可溪还是没忍住,给纪北杨请了假,说她想回去看看父母,周日晚上就回来,不耽误周一的工作。
纪北杨要陪她一起回去,但是被章可溪拒绝了,她钻进他的怀里,抱住纪北杨,说:“再过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想先回去看看妈妈的情况,怕贸然带纪北杨回家,会刺激到妈妈。
纪北杨没有勉强她,带着章可溪去买了很多东西,章可溪不想要,说她坐火车真的带不了这么多东西。
纪北杨说:“开我的车去。”
章可溪说:“我一个人回去,油费比火车票还贵呢,不划算,而且你的车太夸张了,我们整个县城都不一定有一辆。”
纪北杨从柜子里给了章可溪一把她没见过的车钥匙。
章可溪竟然不丽嘉认识车钥匙上的车标,说:“这是什么车?”
纪北杨说了一个名字,章可溪却没听过。
他摸摸她的头,说:“希腊的小众品牌,国内没有的。”
章可溪看着车钥匙,不知道西邻公寓的地下车库里到底停了纪北杨多少辆车。
纪北杨有很多车,章可溪却从没见过他亲自开过。
章可溪问他原因,纪北杨却只说他不能开车。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小红包,啾咪
? 53、我有女朋友了
纪北杨坐在副驾上, 和章可溪一起到了高速路口,然后他下车,站在驾驶位的车窗外面与她告别。
章可溪降下窗户, 朝他招招手,纪北杨俯身望她, 章可溪凑过去吧唧一声亲在他唇上, “要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纪北杨点点头, 章可溪挥挥手, 上了高速。
韩晋的车停在不远处, 看见那一幕时啧啧两声,真黏糊啊。
纪北杨回到车上, 韩晋送他返回西邻公寓。
上车没多久,纪北杨的手机震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 低头看手机,一个没有被存在通讯录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醒了。”
纪北杨仿佛不认识一般,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
韩晋从倒车镜里瞥他一眼,说:“有事?”
纪北杨锁了手机,重新望着窗外,淡淡说:“没有。”
韩晋送他到西邻公寓的地下车库, 正准备停车随他一起上去, 商议一个项目的启动资金。
纪北杨却说:“你回去吧, 将我这几日的行程推了”, 说完, 走进了地库的电梯里。
韩晋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里十分吃惊,纪北杨竟然会因为女朋友出远门了,而懈怠工作!
自从认识了章可溪,纪北杨的情绪越发的多了,韩晋望了望紧闭的电梯门,有点高兴,觉得偷懒的纪北杨甚是可爱。
韩晋离开没多久,纪北杨换了一身深色休闲装,戴上口罩,将一只棒球帽扣在头上,出门了。
公寓的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纪北杨走出去后直接上了车,车子发动起来,司机在后车镜里看了一眼纪北杨,说:“好久不见,纪先生。”
纪北杨微一颔首,打过了招呼。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梭,一小时后来到了西区近郊,停在了一个养老院前,司机将车停好,和纪北杨一起下了车。
他们穿过养老院,来到了一片花园里,在花园的里面,有一幢雪白的小楼,小楼和养老院被花园隔开,静静伫立在那里,犹如一个秘密世外桃源。
小楼挂着牌匾,写着“与星儿童康复发展协会”。
到了地方,司机明显轻松起来,说:“老教授也在,刚到的。”
纪北杨没说什么,司机仿佛很熟悉他的性格,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说:“檬檬昨天画了一幅画,第一次主动放到了我的面前。”
司机的神情带着骄傲,继续说:“我猜她想让我表扬她,我就抱起她夸了她很久。”
纪北杨耐心的听完,眼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笑。
他们走进小楼,步行上了三楼,一字型的走廊里一眼就能看到底,一间房间前已经站了几个人。
门口聚集的人发现他们,笑着叫两个人的名字,“北杨,史斌,你们来了。”
纪北杨对着里面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说:“段警官,麻烦你了。”
纪北杨主动伸出手,段鹏展握住他的手,与他用力的握了几下,说:“不麻烦,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进去看看吧,小乖醒了。”
其他人让开门口,纪北杨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病房,刚一进去就能闻到消毒液的气味,房间中央有一张床,床的两侧摆放着呼吸机和心跳监测等之类医疗仪器。
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可能是七八岁,也可能有十四五岁,一时看不出来多大年纪,只觉得非常消瘦和苍白,她的头发被剃光了,从侧面能看到头颅上有一道明显的手术留下的伤疤。
女孩戴着呼吸机,侧头望着走进来的纪北杨,纪北杨蹲下来,低声问:“认得我吗,小乖。”
女孩的眼睛虽然看着他,但并不聚焦,有几分涣散和茫然,并不能回答纪北杨的问题。
“她勉强对父母有反应。”房间里间,一个护士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了个头发雪白的老先生,老先生正用湿巾擦拭双手,说:“我对她做过检查了,心跳有些弱,我给她换了药,这两天再观察一下。”
纪北杨沉默的点点头,接过护士的轮椅,推着老先生走了出去。
段鹏展对纪北杨说:“我和她父母再聊几句。”
纪北杨颔首,“辛苦了。”
老先生让纪北杨推着他到花园里转转,此时刚到晌午,不算太冷,纪北杨让护士拿了一张毛毯披在老先生腿上,这才走了出去。
花园里能欣赏的东西不多,除了长青树外,牡丹和芍药都只有光秃秃的树枝。
“教授,您的腿……?”纪北杨开口。
陈教授笑了笑,说:“天冷,关节炎又犯了咳咳咳咳咳咳咳”,他一开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纪北杨立刻就要叫护士,被陈教授制止了,说:“不用叫她们,我的身体我知道咳咳咳。”
陈教授望着单膝蹲在他面前眉宇紧皱的纪北杨,笑呵呵的说:“小北,我八十多了,身体用了这么多年,也该有点毛病了。”
纪北杨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今年陈教授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不仅腿不能走,秋天落下的咳嗽直到现在都没有痊愈。
陈教授望着那片光秃秃的牡丹树枝,这是五年前他和纪北杨亲自栽下的,不知道明年春天还能不能看到怒放的花盘。
陈教授把苍老的手按在纪北杨的肩膀上,温声说:“小北,你怨我吗?我总让你释怀,让你放下负面情绪。”
纪北杨摇头。
陈教授拉起他的手,撩起他的袖子,数着他手臂内侧上的伤疤,说:“还是四条,我没记错。”
纪北杨说:“从和您回家那天起,再也没有过了。”
陈教授说:“小北,你是我最放不下心的孩子,又是我最骄傲的孩子,是你勇敢的让我走进了孤独症的内心,我从医五十载,唯有对你永远都放不下,你且记着,你与他们并无不同,甚至比他们更优秀更善良,患病不是你的错,也不能成为你的枷锁。”
他摸了摸蹲在他腿边的纪北杨,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想起十二年前他在南洲大桥上救起的阴郁少年如今已经长成这般聪慧善良的人,陈教授的心里满是自豪,又泛着细密的心疼。
纪北杨闭了闭眼,说:“我知道,教授。”
陈教授说:“小乖虽然醒来了,但情况并不乐观,我知道你们想以小乖为切入点找到何晋林的把柄,但是如今看小乖的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我问你,你们其他的打算呢?”
纪北杨没说话。
陈教授说:“是你,对吗?你至今不肯和何晋林撕破脸,就是为了留后手以防万一,我说的对吗?”
纪北杨弯唇笑了一下,说:“不是,教授。”
陈教授叹口气,说:“小北,你学会撒谎了。”
纪北杨笑笑说:“这说明我越来越像正常人了。”
陈教授眉头微皱,“什么样的人叫正常人?我一辈子不娶,有多少人在背后说我不正常,我问你,那我究竟正常吗?”
纪北杨自知说错了话,理亏的抿起了唇。
陈教授还想多说他两句,见他这幅神色,又不忍心开口了,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气。
纪北杨不愿他再追问这件事,忽然说:“教授,我有女朋友了,她的名字叫做章可溪。”
陈教授愣了一下,神情之间有些激动,说:“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纪北杨把手机相册打开,找到他和章可溪去夜间游乐场的时候拍的照片给陈教授看。
陈教授眯着眼,举着手机看了许久,说:“多好的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小北,她和你很配。”
纪北杨打开微信,炫耀似的放了章可溪发来的语音给陈教授听。
一条是家宴那天,章可溪对他说,“不要喝酒哦!快点回来!”
另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我平安到家啦,不用担心我,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我爸爸差点以为我辞职不干了搬家回来呢。中午吃了什么饭?等会儿发给我看看,不要太想念我,我会尽快回去的!”
女孩的声音里满是亲昵和关心,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无赖。
陈教授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把她带来让我看看。”
纪北杨有些沮丧,说:“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有病。”
陈教授说:“你觉得她知道了就会离开你吗?”
纪北杨说:“我猜不出她的想法,她总是……古灵精怪的。”
陈教授非常喜欢看纪北杨这幅为情所困的样子,说:“我好像突然理解小李她们说的磕cp是什么意思了,雷霆雨露皆是糖。”
纪北杨无辜迷茫的望着他,陈教授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把她带来见我吧。”
纪北杨点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了,纪北杨有那样的父母和家庭,医生也是混蛋,小小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当然是有人背地里引导他啦。
他会被何医生电击,当然不是因为他不会反抗。
评论前十发小红包,
? 54、备用计划
正聊着, 小楼里忽然有个护士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说:“小乖突然出现呼吸衰竭,已经在抢救了。”
纪北杨心里一沉, 陈教授按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别着急,推自己过去看看。
纪北杨和陈教授到病房的时候, 小乖的主治医生正对她进行抢救, 病房外面,一个消瘦干瘪的女人坐在门口, 用手捂着脸, 痛苦的呜咽着。
看见他们过来, 女人抬起头,眼底的绝望让纪北杨的胸口犹如被锐利的针尖倏地刺了一下。
纪北杨蹲下来去搀扶她, 女人抱住纪北杨,泪流满面的说:“小北, 为什么, 为什么世界要这么残忍,我只剩她了,我只有她了,她是我的命啊。”
纪北杨无法回答,抬眼望向陈教授,陈教授比他们平静一些,仿佛早已有了预感。
小乖被抢救过来了,主治医生和陈教授在办公室里开会, 谈论下一步的治疗计划, 纪北杨出了小楼, 站在楼后的一片冬青树前, 干枯的树干被修剪的整整齐齐, 地面有浇过水的痕迹。
‘与星’刚搬到这里以后,大家争先恐后认领土地,挑选种子和树苗,陈教授和纪北杨种了一片牡丹,小乖的妈妈则在这里种了一片冬青,她将小爱的玩具埋在土里,告诉纪北杨,等小乖好了以后,她可以到这里来寻宝,如果找到了姐姐的玩具,小乖一定会很开心。
小乖和小爱是一对双胞胎,纪北杨认识她们的时候,两个女孩才只有七岁,自闭症患者中男性比女性占比要高很多,但是命运便是这般不公的将厄运笼罩在这对小姐妹的身上。
然而,比自闭症更可怕的,是一场脑部手术让小爱死在了手术台上,也令小乖陷入无意识的植物人状态,而造成悲剧的手术操刀人,正是纪北杨的主治医生,何晋林。
小乖和小爱的父母讨要说法无果,跪在何医生的康复机构门前,哭着求来来往往看病的人为他们说一句话。
人们自顾不暇,无人理会,保安驱赶恐吓暗中殴打,直到有一天纪北杨例行复诊。
当天夜里,双胞胎的父母消失在何医生的诊疗室前。
纪北杨带他们去找陈教授,当时的‘与星’协会设施简陋,无法为小乖提供专业的医疗器械,纪北杨将他们转入一家私人医院进行治疗,后来纪北杨与陈教授一起正式成立了与星儿童康复发展协会。
同年,何医生在国际上的发表了一篇文章,其中附图自闭症患儿的脑部神经组织切片的图片,以及文章中介绍的治疗自闭症的方法在相关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争议,由于相关学术中的医生及其他科学家对其褒贬不一,所以何医生的文章最终没有通过国际医疗组织委员会的认可,不参与收录和竞赛。
纪北杨将文章带给陈教授,陈教授看了之后大发雷霆,他们这才终于明白,那场手术根本不是治疗方案,也不是一场医疗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犯罪。
有执业律师和执业医师双重执业资格的律师告诉他们,由于证据不足,难以定性,即便递交法院也无法判何晋林有罪。
十六岁,南洲大桥,纪北杨独自坐在栏杆上,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划开皮肤。
那一年,周婉莹得知纪杭有一个已经会叫爸爸的私生女。
陈教授晨跑的时候遇到小北,七十岁的老先生连拉带拽的将小北带回了家。
周婉莹歇斯底里的发疯,为了逼纪杭回家,她给纪北杨喂违禁的药,然后频繁带去医院洗胃,导致纪北杨上消化道出血,饮食后常会呕血不止,头晕目眩,腹痛如绞。
后来,纪北杨的爷爷向周婉莹妥协,答应永远不会接纳纪杭的私生女与其母亲。
周婉莹这才作罢。
纪北杨两岁接受自闭症干预和药物治疗,十几岁后本有成效,经此事后,旧病复发,常常独坐许久,一言不发,若无人提醒,甚至可以整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纪北杨的爷爷见他这番模样,无可奈何,有心无力,久而久之便故作忽略,听之任之。
而何晋林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他全然没有参与,他只是为周婉莹提供了违禁的药。
陈教授将小北带回家,给他处理伤口,凝望着少年静如死水的双眸,心知不加以干涉,他必死无疑。
陈教授头发雪白,但精神矍铄,他带纪北杨爬山涉水,登高望远,时而俯首观蚁,时而扑蛾捕蝶,望蜉蝣听秋水,见百年银杏落叶。
他带纪北杨做慈善,又介绍国内著名数学家与纪北杨认识,引导他学习数学。
他和小北带着猫粮狗粮,在雨后的街道上喂流浪小动物,给它们做窝,治伤。又加入动物保护组织,到野外救助发生意外的野生动物。
在一次动物演出的公园里,纪北杨看到了一头伤痕累累的非洲象。
他想要那只象,并且已经想好了名字,他要叫它毛毛。
他对陈教授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陈教授大笑不止,拿出来多年的积蓄,向演出剧院买了那只象。
“北杨。”段警官走了过来,打断了纪北杨的回忆。
段鹏展说:“小乖不能再受刺激了。”
纪北杨说:“段警官,你该退休了吧?”
段鹏展说:“就这一两年了,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跟下去,什么时候办完,我什么时候再退。”
纪北杨望着冬日灰色的天空,片刻之后说:“我想尽快结束。”
他露出个腼腆的笑容,说:“有一个女孩,我很喜欢。”
段鹏展愣了一下,爽朗的笑出来说:“恭喜你。”
纪北杨微微一笑,继而望着冬青树的泥土里露出的塑料玩具的一角,说:“实行备用计划吧。”
段鹏展说:“你想好了?”
纪北杨颔首。
段鹏展正色道:“我需要先向上级部门报备,审批通过之后才能执行。”
纪北杨说:“我等你。”
*
章可溪和爸爸搬了十分钟,才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家里。
妈妈赵雯坐在凳子上拿起手提袋看了看,发现是一株二十年的人参。
章父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章可溪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往上面一瘫,说:“不是我买的。”
赵雯说:“溪溪,你说清楚。”
章可溪坐起来,望着满屋子的珍贵礼品,说:“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买的。”
赵雯和章父对视一眼,屋里一时没人说话。
章可清嗤笑一声,说:“章可溪,你是个恋爱脑吧!你才分手了多长时间。”
章可溪窘迫,又觉得有点难堪,于是决定打弟弟缓和一下气氛。
章可清坐在轮椅上,被打也跑不了,只能捂住脑袋叫唤。
章父说:“不闹了,你姐姐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让她歇会儿。”
顿了一下,又说:“你姐姐现在正是谈恋爱的年纪,别天天在网上学点乱七八糟的话。”
章可清不服,郁闷说:“她就是恋爱脑啊,你们就惯着她吧,哪天她又可怜兮兮的哭着回来,你们别问我怎么办。”
章父嘿了一声,说:“章可清,这事你可要掰扯清楚了,是渣男欺骗你姐姐,怎么到你这里反而是你姐姐不对了?”
章可溪跟在爸爸身后,嗑着瓜子说:“啧啧,章可清,我恋爱脑也比你三观不正强得多。”
赵雯放下人参,站起来拍拍围裙,说:“感情我生的没一个正常。”说完就进厨房了。
章可溪瞪一眼弟弟,也跟进厨房,像猫一样围着赵雯转。
赵雯拿着擀面杖,说:“你想说什么赶快说,别在这儿烦人。”
章可溪抱住赵雯,说:“妈,我是真的喜欢他。”
赵雯说:“不用听你弟弟瞎说,你爸说的没错,你正是谈恋爱的年纪,我不会怪你,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别受委屈就行。”
章可溪抱住她说:“妈,你真好。”
因为饺子象征团圆,章可溪每次回家,她妈妈都要包饺子。
热腾腾的大白饺子出锅,章可溪拍了照,低头给纪北杨发微信:【我是不是没给你包过饺子?】
【嗯。】
章可溪打字:【等我回去给你包,我教你,你要帮我。】
【好。】
章可溪在家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做饭,赵雯说:“怎么不多睡会儿?”
章可溪把饭菜端上来,说:“妈,吃完早饭我陪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
赵雯不是很想去,“包的有药,还没吃完呢。”
章可溪说:“不亲眼看到检查结果,我放不下心。”
赵雯拒绝不得,只好答应了。
吃完早饭,章可溪开车带赵雯去了医院。
她们上车的时候,在巷口的不远处,有人正飞快的按下快门。
任优优查了查自己的银行账户,看到余额果然多了三万块,有些喜不胜收,没想到这笔钱挣得这么容易。
她想了想,给一个陌生号码发了短信,说:“关于章可溪,你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她的父母,家人,弱点之类的,只要钱到位,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了一会儿,陌生号码回她,“你真是她的好朋友。”
任优优说:“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生存之道。”
陌生号码没再回她,任优优恋恋不舍的关上了手机。
赵雯的检查结果和之前一样,医生建议说,只要不受刺激,不过度劳累,健康饮食,好好养着就没什么问题。
章可溪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
? 55、敬好惨
原本打算周日晚上再回, 但是在家里住了两天以后她就有点想念纪北杨了,周日早上起来,吃了早饭, 她给爸妈说她这就准备回去了。
赵雯和章父纵有不舍,但也知道她工作忙碌, 就没再挽留, 给女儿收拾了一大堆家里做的包子馒头之类的,送她出门。
章可溪开来的车停在巷子边上, 他们出去的时候, 章可清转着轮椅正在打量她的车。
“这是你的车?”章可清说。
“不是, 借朋友的。”
“你原来的车呢?”
章可溪说:“送去保养了。”
章可清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姐姐,说:“你朋友这车国内没有吧, 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是——”
“咳咳”, 章可溪突然咳嗽起来, 赵雯和章父正往后备箱里搬东西,听见声音抬头看她,章可溪摆摆手,说:“没事没事,被口水呛到了。”
章可清:“”
章可溪把弟弟推倒一边,小声说:“别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章可清说:“朋友是男朋友吧,你朋友开三四百万的车, 到底做什么工作的?”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章可溪, 你不是给什么老板当小三吧?”
章可溪按住他的脑袋, 说:“不要在爸妈面前乱说话, 我没有当小三, 我男朋友也不是秃顶油腻的中年老板,他是很有钱,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你放心吧,过段时间我会带他回来的,你照顾好爸妈,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说。”
章可清其实是相信姐姐的,不过外面的世界太繁华,他只是怕姐姐一时被迷了眼睛,走上一条歪路,这才出言提醒。
开了十分钟后,章可溪拐路去买了两大兜糖炒板栗,然后才上了高速。
她八点左右出门,刚十点就到了西邻公寓,章可溪停好车,拎着家里拿的特产和糖炒栗子从地库等电梯。
虽然才两天没见,她已经有点想纪北杨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章可溪上一秒还在想的人下一秒突然就出现了,“你们出去?”
纪北杨穿了浅灰色的大衣,神色有些冷淡,看见章可溪后微微一愣,不用章可溪扑过来,他主动伸手一捞,就将女孩捞进了怀里。
韩晋干咳一声,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移过来,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一边在心里纠结,他怎么喜欢看纪北杨秀恩爱,他变态吧。
章可溪把脸在纪北杨胸口蹭了蹭,像小猫一样软绵。
韩晋忍不住去看纪北杨浅色的衬衫,上面什么也没有,韩晋也喜欢女朋友这样小巧玲珑黏人可爱,上次他见章可溪这样蹭,转头回去让女朋友也试试,结果蹭了他一身粉底和口红。
“你们去哪啊?”
韩晋正要说话,纪北杨瞥他一眼,说:“没什么,例行体检。”
章可溪说:“能带我去吗?”
纪北杨揉揉她的头,说:“不带了吧,回去等我。”
章可溪有些失落,但还是笑了笑,说:“那好吧,你们快去吧。”
电梯来了,她就上了电梯,和他们说了再见。
韩晋若有所思的跟着纪北杨走到车边,总觉得哪里不对,把车开出地库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纪北杨并不清楚章可溪已经知道了他的病,而且,他也不想章可溪知道。
章可溪回到了2502室,准备整理一下从家里拿的东西,她这才发现糖炒栗子又忘记给纪北杨了。
趁热吃才好吃啊,章可溪想了想,对着栗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金渺渺,因为纪北杨的事,上次通话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其实仔细想一想,金渺渺也是为她好。
对方很快就回她了,说:“你老家的栗子吗,等着,我立刻飞过去。”
纪北杨在何医生的治疗室里遇见了周婉莹,她光鲜亮丽,姿态曼妙,见了纪北杨便迎上去,关心的说:“何医生说你错过了好几次复诊,工作这么忙吗?”
纪北杨手插在兜里,没说话,径直走进了治疗室里。
周婉莹脸色沉了一瞬,很快收拾好情绪跟了进去。
一如之前的流程,何医生递给纪北杨一套测试题,要求他在规定的时间里写出答案。
周婉莹无聊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沉默寡言的纪北杨,她的儿子长的很好,比起他的老子,不知道要英俊多少,可她仍旧无法为纪北杨感到骄傲自豪。
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高兴过吗,他蹒跚学步的时候她激动吗,她不记得了,时间太久远,她早就不记得了,她唯一记得的,只有当医生给出诊断证明的时候,纪杭望着她露出的质疑嘲讽的表情。
就好像,都是因为她,才生出来了这样一个有病的孩子。
周婉莹缓缓攥起手指,心底的愤恨像还未喷薄的火山,汹汹烧在她胸口,她也曾想过要给纪杭再生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可是纪杭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她了。
周婉莹凝望着纪北杨的侧脸,他不太像自己,也不太像纪杭,周婉莹曾经难以接受纪北杨生来便有缺陷,于是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令她崩溃的是纪北杨的确是他们的孩子。
周婉莹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发散的思维收回去,如今庆幸的是即便纪北杨有缺陷,在经商投资方面却极有天赋,纪家的产业如日薄西山,在纪杭手中早已半死不活,奄奄一息,靠老纪总的人脉支撑着勉强度日。
而凌润创投却不一样,如日中天,如火如荼,资金雄厚,这个幕后投资公司便如同她的儿子,不声不响,待发现时已蔓延的无边无际。
周婉莹记得那一年,有人笑脸盈盈的奉她为座上客,一口一个纪总,她起先以为叫的是老纪总,后来又以为是纪杭,然后才发现他们口中的‘纪总’是自己的儿子,纪北杨。
这是属于她儿子的产业。
想到这里,周婉莹注视纪北杨的目光多了几分炽热,又有几分怨怼,纪北杨给了老纪总和奶奶5%的分股,连纪杭那个混蛋都有2%的股份,只有自己,每日守着寥寥无几的信托金度日。
纪北杨将测试卷子递给何医生,何医生没看,微笑的望着他,说:“工作很忙吗,愿意和我讲讲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纪北杨神色冷漠,没有回答何医生的话。
何医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弯曲的唇角拉平,说:“北杨,不回答问题不是好习惯,我们谈过这一点。”
纪北杨淡淡看他一眼,他的视线让何医生再次出现了一种难以掌握的危机感,尤其这两年这种危机感越发清晰了。
这是不妙的预兆,对于这个自幼便经由他治疗诊断的患者,何医生看着他从懵懂幼儿到长大成人,而他自己也从默默无闻的医生到能在国际医疗委员会有发言权,这里面的辛酸和艰涩谁能知晓。
纪北杨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不允许任何人,甚至是纪北杨本人来破坏这个作品,他的作品由他亲手雕刻,一寸一寸精雕细琢。他要它说话,它便说话,要它生动,它便栩栩如生,仿佛从没生过病。
他享受掌控别人的感觉,也沉浸在这种控制欲带来的名声、成就、地位和钱财。
就在何医生打量纪北杨,沉思如何让他一如当初信任自己的时候,纪北杨说:“我们在收购一家公司。”
何医生意识到他回答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心里的怀疑暂时压了下去,他微笑起来,继续自己的面诊流程。
复诊快结束的时候,何医生将一枚装在锡纸壳里的东西按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这是研究所研发的新药,已经通过了临床试验,很快就能申请上市,北杨,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药的第一个使用者。”
他将药推到纪北杨的面前,温和的注视着他。
周婉莹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放到纪北杨的手边,随口问:“这是治什么的?”
何医生说:“对他的病有好处。”
周婉莹就没再说什么了。
纪北杨盯着桌子上的药,并不动,漠声说:“何医生,我什么时候会好?”
“按时服药,定期复诊,很快就会和正常人一样了。”
陈教授说所谓的正常有标准什么,是谁定义的标准?他不结婚就不正常吗?与其他人不同就不正常吗,不从众就不正常吗?他永远不准纪北杨定义自己不正常。
而何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何晋林紧紧的盯着纪北杨的脸色,他的职业让他能轻而易举的捕捉人的表情,但是在纪北杨的脸上,他什么也没看到,没有信任,也没有怀疑和拒绝。
这个药并不是什么新药,何晋林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要知道纪北杨还能否像从前一样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没等太长时间纪北杨就给了他答案。
纪北杨吞下了药。
何晋林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说:“半个小时以后你会觉得胃部有些不舒服,不过没关系,这都是正常反应。”
何晋林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关切的说:“北杨,你要相信我,何叔叔看着你长大,不会伤害你的。”
纪北杨安静的点了点头。
章可溪和金渺渺在西邻公寓吃完了所有的板栗,然后手挽着手出门逛街,发泄性的消费,最后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金渺渺提议了一个吃晚饭的好地方,她们开车前去,竟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章可溪看到了一家位于荒山野岭的民宿,四周矮山在夜色中连绵起伏,三层小楼的民宿通体挂着浅黄色的星星灯带,从远处看时颇有几分童话镇的感觉。
门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七八辆豪车,节奏轻快的音乐肆无忌惮的在深山中低鸣。
金渺渺拉着章可溪闯进去,民宿男老板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低低的马尾,像夜店DJ,又像会写诗的文艺青年。
民宿的包间里时不时响起开怀大笑,章可溪和金渺渺跟着老板攀着悬空楼梯,爬上了三楼。
三楼是个露天阳台,四周有篱笆围栏,中央生着一盆热烈的篝火,篝火旁有张方桌,上面放着热腾腾的麻辣火锅和啤酒。
两只摇椅发出轻轻的吱呀声,两床松软的自发热被子堆在摇椅上。
凛冬深山老林里的小楼野外火锅,玩的就是一个冷热交替。
天上寒星闪烁,章可溪和金渺渺围炉夜话。
金渺渺说:“你和纪北杨——”
章可溪说:“我向他告白了,现在他正式是我的男朋友了。”
金渺渺用啤酒碰了她的杯子,说:“6”
章可溪和她碰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流进四肢百骸,她打了个寒颤,往被子里缩了缩。
章可溪说:“你呢,和你的路老师还好吗?”
金渺渺说:“还是那样,我给他出了个主意,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不肯。”
章可溪瞪着眼睛,忍不住碰杯,说:“你也很6”。
火锅的热气蒸出了酒的微醺,她们围着雾蒙蒙的热气,就着寒冬冷夜,在明亮的篝火旁听着小楼传来低哑的歌声——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要我怎么捡。
摇椅旁的空酒瓶渐渐多了。
金渺渺撑着头,晕乎乎的说:“纪家不会接受你的。”
章可溪两侧脸颊发红,和她碰杯,脑袋迟钝的慢吞吞说:“哈?你们家也不会接受路老师的。”
金渺渺:“哈哈哈哈哈,好惨。”
章可溪:“敬好惨。”
她们互相伤害,是女孩独有的开怀。
章可溪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眯着眼解锁,发现上面竟然有二十多条未接来电,“你谁啊?”
纪北杨的声音隐隐发冷,听着她略带醉意的声音,悬了一夜的心脏才缓缓落地了,说:“章可溪你在哪里?!”
章可溪望了望远处黑漆漆的山影说:“不知道啊。”
纪北杨说:“开定位,共享位置给我。”
纪北杨瞥了一眼2502室门前的男人,又说:“你和金渺渺在一起?”
“嗯呀。我们在吃饭,有事么?”章可溪缩在摇椅里,神志不清的嘟囔。
“章小姐,不好意思,渺渺不接电话。”路则宇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章可溪往旁边瞅了一眼,说:“唔,路老师说你不接电话。”
金渺渺从摇椅里歪着身子试图品尝麻辣火锅的汤底,“路老师?是谁啊。”
路则宇:“……总之,拜托打开共享位置吧!”
一个小时以后,韩晋驾车,带着纪北杨和路则宇来到了荒山野岭的民宿小楼前,韩晋说:“我天,她们怎么找到的世外桃源。”
纪北杨和路则宇登上三楼的时候,章可溪和金渺渺缩在摇椅里,披着被子,看着星星,烤着篝火,正聊到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
金渺渺醉醺醺的说:“不然我和纪北杨联姻,然后你给纪北杨当小三,路老师给我当老王,怎么样嗝!”
章可溪迷迷瞪瞪的说:“嘻嘻嘻你的漂亮小脑瓜是怎么想出这个好主意的,让我看一看。”
章可溪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捧着金渺渺的脑袋,金渺渺撅起嘴,“姐妹好漂亮,亲亲。”
章可溪:“富婆亲亲——”
纪北杨:“……”
路则宇:“……”
两个人飞快冲上去,认领走了自己家的女朋友。
抱着往楼下走的时候,纪北杨和路则宇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坚决不让自家小孩再和对方熊孩子玩耍”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
? 56、睡好了吗
天色太晚, 山路不好走,韩晋向民宿老板订了三间房,纪北杨抱着章可溪进了一间, 路则宇扶着金渺渺感激的朝韩晋点点头,进了另一间, 留下韩晋这个孤家寡人站在原地。
回房也是一个人, 韩晋索性找了个场子,很快就和一群彻夜不眠的俊男靓女融进一起了。
民宿房间不大, 但风格鲜明, 有大面积的田园风装饰色彩和摆件, 纪北杨将章可溪放到床上,帮她脱了外套和鞋子。
房间里铺了地暖, 在冬夜里也不觉得冷,
章可溪滚进床的里面, 用脸颊蹭蹭床, 说:“好舒服。”
她的脸很红,纪北杨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
章可溪趴在床上说:“想喝水。”
纪北杨去接水,章可溪想起第一次被他照顾的情景,眯着眼,说:“不要冷的,也不要烫的,要正好放到我手里就能喝的。”
纪北杨倒好了水,把杯子放在章可溪手里, 她谨慎的抿了一下, 然后仰头全喝完了, 红着脸颊, 醺醺然的表扬男朋友, 说:“水很好喝,谢谢。唔,男朋友就是要被调/教的,纪先生,我看好你哟。”
纪北杨蹲在床边,“要睡吗?”
“要擦脸。”章可溪说。
纪北杨打湿毛巾,拧干递给她,章可溪擦了脸,安稳的趴在被子里,迷迷瞪瞪的说:“纪北杨,你要相信我……”
纪北杨握着毛巾,心里一动,相信她什么……?
弯腰凑到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纪北杨听见章可溪喃喃自语说:“……相信我能调/教好你的……”
纪北杨想起曾经看过的书,《小王子》里狐狸对小王子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和其他人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你就是我世界里的独一无二了。
纪北杨就是那只需要被驯养,给他爱和感情,他就是她的了。
纪北杨低头亲吻她的唇瓣,站起身时,胃部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烈疼痛,他脸色发白的站了一会儿,等那阵剧痛缓过去之后,纪北杨拿着毛巾走进了洗手间。
他轻轻关上门,拿出手机,有一条段警官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纪北杨当时着急寻找章可溪,没顾得上回他。
他给段鹏展回了电话,此时已是深夜,段鹏展那边却依旧能听见不断有人声说话。
段鹏展的声音洪亮,精神亢奋,说:“北杨,我们已经联合银行冻结了何晋林的账户,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有一笔大额资金正向他转款,被我们成功拦截了,现在金融组正在解析他的资金来源,同时他的移民申请创建的监管账户里的钱也会受到影响,明天何晋林睡醒以后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
纪北杨说:“恭喜。”
段鹏展说:“恭喜我们。”
纪北杨说:“段警官,还请最近关注一下国际医疗委员会,何晋林的项目被退回后,他一定会寻找委员会的帮助。”
段鹏展说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纪北杨关了手机,抬眸扫了一眼,浴室里椭圆形的欧式镜子里倒映着一张神情冰冷阴郁的脸。
何晋林靠自闭症这个群体发家、获得丰厚报酬、医学研究项目享誉国内外圈子,他靠他们一步步往上爬,而现在,他爬的多高,纪北杨便让他摔的多惨。
金渺渺躺在床上,脸朝着墙,不肯搭理身后的人。
路则宇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声说:“渺渺,你还不肯理我吗?”
金渺渺闭着眼,一动不动。
路则宇抬起手,犹豫了片刻,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
金渺渺突然坐起来,甩开他的手,说:“别碰我,让你碰的时候你不碰,现在我不允许你碰我了!”
路则宇望着她发红的眼睛,里面蓄满了被酒熏出来的委屈和怒意。
路则宇和怒气冲冲的女孩对视,文质彬彬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忽然摘了眼镜放到一边,攥住金渺渺的脚腕猛的用力一拉,金渺渺猝不及防往后仰了下去,生气的正要起身,就被覆身上来的男人给压了回去。
路则宇低头吻住这张娇嫩的唇瓣,狠狠用力。
金渺渺被男人吓到了,愣愣的一动不动。
亲吻很快变得温柔,但仍旧不给她任何抗拒的机会。
许久以后,金渺渺的眼角沁出眼泪,路则宇轻啄她的泪痕。
金渺渺哑声嘲讽说:“高洁傲岸的路老师这是怎么了,想开了?答应献身了?”
路则宇撑起身体,低头看她,说:“我们不睡。”
金渺渺说:“不睡就走。”
路则宇抚摸她的脸,然后贴着腰身按在她的肚子上,说:“未婚先孕和婚前性行为对男人而言没有一点坏处,可是你呢,想过吗,你的父母会有多伤心,他们被迫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强迫他们尊重你的选择。渺渺,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我也不会介意,可是你是孝顺善良的孩子,我不能让我自己变成你和你父母之间的鱼刺,永远都扎在你们身上。还有你最期待的婚礼呢,我相信即便有了宝宝,你也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对婚礼的幻想,你要当最完美的新娘,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委屈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遗憾都不行。”
金渺渺黯然的弯了下唇,说:“如果新郎不是你,我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路则宇翻了个身,将她带进怀里,“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父母证明我的,他们也在等着看我值不值得被你爱,不是吗。”
*
章可溪睡醒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她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和纪北杨出去的时候,金渺渺正坐在二楼露台上吃早餐。
“姐妹,这边。”
章可溪朝她身旁的路老师尴尬的笑笑,坐到金渺渺的另一侧,纪北杨也坐在章可溪的另一边。
桌子是圆的,于是大家落座之后,四个人就变成了一个闭环,章可溪和金渺渺挨着,纪北杨和路则宇也挨着了。
纪北杨不喜欢总是带走章可溪的金渺渺,于是对她的男朋友也寡淡冷漠,路则宇因为纪北杨和金渺渺约会,所以也只是勉强维持着风度。
金渺渺和章可溪浑然不觉两个大男人的不满,还互相递了煎蛋和牛奶粥,金渺渺似笑非笑的说:“昨晚睡得好吗?”
章可溪一下子心领神会,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窘迫,问:“你呢,睡了吗?”
睡得好,和睡了吗,乍一看字面意思好像一样,仔细看还就是一个意思,金渺渺干咳两声说:“这地方不错吧。”
章可溪跟她一起转移视线,“不错不错,山清水秀。”
纪北杨回头看了一眼露台外的景色,深山老林,凛冬天气,漫山遍野都是光秃秃灰蒙蒙的,他皱了皱眉,觉得章可溪再和金渺渺待一会儿的话,脑子就变傻了。
韩晋打着哈欠走到露台,看了一眼四个人的位置,知道没自己的地方了,就耸耸肩膀,转身下楼了。
纪北杨站起来说:“我去找韩晋。”
说完他看着章可溪,章可溪挥挥手,让他去吧,纪北杨本来是想让她跟着,但见章可溪没下去的意思,只好自己先走了。
纪北杨走了以后,路则宇也到一边接电话去了,金渺渺和章可溪又有时间独处,她赶紧说:“昨晚喝醉了,有件事没顾得上和你说。”
章可溪凑过去,金渺渺小声说:“我帮你打听了一下,纪北杨的妈妈,你未来婆婆很不好惹,姐妹,我劝你快逃。”
章可溪啃着鸡蛋饼,说:“我已经见过了,他妈妈不知道哪里知道的,前两天来找我了。”
“怎么说?”
章可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吐槽一下,说:“给我三十万,让我永远不要再出现。”
金渺渺吃惊:“你在凌润创投的工作一两年就能存够吧,打发要饭的吗。”
章可溪撑着下巴,望着远处,说:“如果她的目的不是打发我,而是侮辱我的话,的确做到了。”
金渺渺说:“也侮辱了纪北杨,我听朋友说,他们母子关系很差,而且他爸爸有个情妇,还生了一个私生女,他妈妈因为这个,曾扬言要找人杀了母女两个,是纪北杨的爷爷出面保下了那两个人。虽然知三当三是很贱,但是他妈妈更可怕。”
“会不会是假的?或者一时气愤说的气话?”
金渺渺说:“不知道,但是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都不好惹,具体例子参考徐南桑以前的未婚妻,他未婚妻能光天化日开车撞人,纪北杨的妈妈也很有可能做出这件事。”
她小声说:“你要不要给纪北杨说一下,给你安排个保镖?”
章可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金渺渺说:“你好好想想吧,对了,要不要去附近转转,这附近有个景区。”
今天是周一,章可溪摇头,说:“周末我们再约吧?”
“想去便去。”纪北杨单手插兜走了上来。
章可溪想起从前提起过,陪她玩的时间都是纪北杨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挤出来的,不想让他加班,章可溪还是拒绝了。
金渺渺说:“那我们周末见。”
章可溪他们要走,金渺渺和路则宇也不打算多待了,几个人退了房,一起走了。
金渺渺和路则宇开走了她们来的车,另一辆车上,韩晋充当司机,纪北杨和章可溪坐在后排。
纪北杨从上了车以后就开始处理oa上的公文,章可溪庆幸自己没有贪玩误事,影响他的工作。
章可溪看了他一会儿,用手机登陆了董事长邮箱,整理重要邮件。
她的视线突然被一个邮件标题标注‘重要’的邮件吸引了视线,章可溪点开看了看,表情倏地的变了,她正要对纪北杨说些什么,就听到开车的韩晋接起了电话。
韩晋的声音有几分厉色,说:“你再说一遍。”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韩晋冷声说:“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关注。”
挂断电话以后,韩晋说:“纪总,芳洲医疗出事了,今天早上他们有几个经理被警察带走了,和我们合作的项目也被搁置了。”
韩晋在路旁找了个地方停车,扭头眉头紧皱的看着纪北杨。
章可溪也在等纪北杨下达命令,她记得芳洲医疗是凌润创投一个重点项目,章可溪第一次参加业务分析会议时,因为一组数据错误,纪北杨还亲自做了模型,并训斥了韩晋和项目组。
纪北杨比他们两个都平静的多,甚至还抬手拍了拍章可溪的头,淡淡说:“我知道了。”
韩晋说:“纪总,如果他们违规在先,我们要抓紧时间发函,要求解释和赔偿——”
纪北杨说:“韩晋,他们赔不了。”
“你的意思——”
纪北杨抬眼看向他,眼底的墨色似深渊般难以捉摸,韩晋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什么,后背渐渐发凉,他意识到纪北杨似乎早已知晓了。
韩晋的皮肤爬上一层毛骨悚然的寒意,他不知道纪北杨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还有一个更惊悚的猜测,芳洲医疗出事和纪北杨有关系吗?
纪北杨平静的说:“韩晋,这个项目不必再理会了。”
纪北杨的冷静让韩晋乱跳的心口渐渐平缓,虽然纪北杨冷淡寡情,但他总能在这种时刻像定心丸一般,安抚人心,让人感到有他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再担心。
韩晋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开车吧。”
韩晋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章可溪因为对项目还不熟悉,听他说没事,就放下了心,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笑着说:“早上见你只喝了一些水,是饭不合胃口吗?我怕你会饿,所以我就在口袋里装了一个鸡蛋。”
熟鸡蛋被章可溪托在手心里,外壳还散发着温热。
纪北杨说:“我不饿。”
何晋林让他服下的药使他的胃很疼,进食会让他更难受,所以这两天他都没吃什么东西。
不过他还是拿走了鸡蛋,虽然没有吃,但是在手里握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
? 57、他一脸的真诚
周婉莹气冲冲的走进何晋林的康复机构, 说:“你们老板在哪里?”
护士说何医生正在给病人问诊,请她到休息室等候,周婉莹冷着脸, 推开护士,径直走进治疗室, 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病人正在咨询, 将手包拍在桌子上,冷冷说:“你知不知道芳洲医疗出事了!”
病人吓得缩在凳子上, 何晋林忍着脾气, 说:“婉莹, 你先出去等我。”
周婉莹转身在沙发上坐下,说:“让他出去, 现在就给我解释!”
何晋林只好招手让护士先将病人带出去,然后他给房门上了锁, 脸色微沉的走到沙发边, 说:“你先不要慌,这里面应该有误会,警方只是带走了几个经理谈话,并没有查封公司不是吗。”
周婉莹说:“不要用这种话糊弄我,那么多医疗公司,为什么警察不抓别人抓他们?况且抓一个就算了,整个芳洲医疗的领导层全被带走了,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何晋林, 当初你让我相信你, 说这个项目绝对合法, 现在你又要怎么解释?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解释, 把我的投进去的钱给我退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何晋林一直以为周婉莹是个胸大无脑的白痴女人,没料到在这种事上,她竟格外的清醒。
何晋林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凉透的水,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告诉他就在刚才,警察带走了芳洲医疗几个高层领导,连让他们打电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到家里就把人带走了。
何晋林若有所思的喝着水,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快步走到电脑前坐下,打开了一个外文网址,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
周婉莹见他行为古怪,也不给自己解释,正要站起来继续质问,就看见何晋林的脸色忽然变得有几分恐怖,他盯着电脑上的东西,眼睛瞪大,太阳穴两旁鼓起青筋,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婉莹往那边走了两步,何晋林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朝地上狠狠摔去。
茶杯触地,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周婉莹尖声叫了一声。
何晋林双手撑着桌边,眼睛因为用力而向外凸起,红血丝渐渐爬上眼球。
周婉莹冷嘲热讽,说:“怎么,钱没了?摔什么杯子,我的钱不也在里面。”
何晋林抬头盯着她,他损失的不是芳洲医疗的钱,而是一个和国外资金流动的账户,那个账户里放着何晋林不为人知、最小心谨慎的秘密,现在那个账户被封了,不单是巨额资金流动不了,他和他的家人甚至还有被灭口的风险。
是谁干的?
警察什么时候盯上的他?
他们怎么会查到那个账户?
何晋林的心脏被激涌的血液涨的发疼,攥着桌角的手背青筋暴起。
周婉莹从没见过这样的何晋林,心里隐隐有些害怕,不敢再肆意耍横了,殷红的嘴唇动了动,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晋林眼风扫向她,强行压着怒意和恐慌,说:“芳洲医疗公司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凌润创投进行项目投资的时候是会做背调的,如果有问题,一定瞒不过北杨。”
周婉莹说:“他不知道我们吧?”
几句话的功夫,何晋林已经平静下来了,说:“你我只是普通股东,他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周婉莹点点头,看起来已经被他说服了,往前走了两步,弯起红艳艳的嘴唇,说:“晋林,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希望这次也不会。”
何晋林衣冠楚楚的微笑起来,目送周婉莹离开,人走以后,他的笑容忽然冷下来,重新盯着电脑屏幕。
回到西邻公寓,章可溪就张罗着做饭给纪北杨吃,早饭没吃,鸡蛋也没吃,章可溪怀疑他还有没有力气。
纪北杨跟在她身后,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挠挠那里,给章可溪捣乱。
“别玩了,做饭呢,好痒。”
纪北杨解了她的bra,手臂从她的身后绕到胸前说:“好软。”
章可溪红着脸用锅铲敲了敲铁锅,“再捣乱就不给你做饭了。”
纪北杨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望着案板上的菜,说:“不做了吧。”
章可溪说:“不吃饭只喝水,你要成仙啊。”
纪北杨只好闷闷的说:“胃病犯了,不想吃,吃了会疼。”
章可溪放下锅铲,扭过头,细细的眉毛揪成一团,抓住他的手,说:“现在还疼吗?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她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解下围裙,反手整理内衣,说:“胃病不能拖,拖久了会出事的。”
纪北杨拉住她的手,不许她动他的辛苦成功,扯谎道:“去看过了,开了药。”
章可溪摊开手,说:“药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纪北杨用黑漆漆的眸子望着她,无辜的说:“吃完了。”
章可溪哭笑不得,板着脸说:“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卖萌,没有用的,我不吃这一招。”
纪北杨将她按倒在沙发上,凑过去,微微抿着唇,可怜巴巴的说:“真的没用吗?”
他好像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表情最能蛊惑章可溪。
对视片刻后,章可溪说了一声‘该死’,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接了不短不长的吻以后,章可溪躺在沙发上,仰头说:“不吃饭不是解决办法。”
纪北杨说:“那怎么办呢?不想去医院。”
章可溪说:“我给你热敷揉揉吧。”
其实纪北杨已经不是很疼了,一天一夜,药效已经作用的差不多了,但这个‘揉揉’一下子吸引了他,纪北杨说:“好。”
他和章可溪在沙发上互换了位置,他平躺下来,章可溪去拿了暖宝宝。
暖宝宝贴在内搭上,章可溪把手放在暖宝宝上按揉。
揉了一会儿,纪北杨拉高衣服,说:“不要热敷,只揉吧。”
温热的肌肤线条流畅紧实,章可溪可害臊了。
揉了一会儿,纪北杨忽然忍无可忍,重新将章可溪放倒。
章可溪屈腿动了动,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脸颊顿时爆红,扭开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章可溪。”纪北杨慢吞吞叫她的名字。
章可溪飞快说:“你自己想办法。”
纪北杨说:“我不会。”
他一脸的真诚。
章可溪想到他的自闭症,心里缩了一下。
纪北杨说:“你说过会教我的。”
他虔诚的吻了吻她葱白纤细的手指。
章可溪蜷缩起指尖,觉得凭自己在网上冲浪这么多年,兴许还真的会点什么。
*
许久之后,章可溪起身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她甩着手出来,站在厨房边上,不敢再过去,离得远远的,说:“那个谁,你胃还疼吗?”
纪北杨躺着没动,平静的说:“刚刚还叫我北杨,现在叫我‘那个谁’。”
章可溪:“……”
要了亲命了。
*
三天后,纪北杨收到了何医生的复诊邀请,原因是纪北杨服了新药,他需要对他的身体反应进行记录。
纪北杨找了借口支开章可溪,和韩晋一起去了何晋林的康复机构。
何晋林给纪北杨做了身体检查,又询问他服药后的症状和感受。
纪北杨答了,何晋林便装模作样的说:“看来新药对胃部的刺激比想象中更大,我们还需要实验,看是个例还是普发性问题。”
纪北杨没搭话。
检查过后,何晋林坐了下来,说:“北杨,最近公司里面还好吗?”
纪北杨淡然点点头。
何晋林继续问:“没发生什么有趣……或者令你不开心的事吗?”
纪北杨说没有。
何晋林不死心,说:“北杨,和我分享,才能让我帮助你分析你的病情。”
何晋林的秘密账户被封了,用来洗钱的医疗公司负责人被带走了,何晋林惶恐不安的等了几天,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银行没有人联系他,警方也没有带走他,他好像被遗忘了一般。
是还没有查到他身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如果只是没有查到他身上,是不是可以说他还有机会?
纪北杨不动声色的看着何晋林,像猫盯着老鼠,将他故作轻松的惊慌尽收眼底。
纪北杨看了他片刻,说:“何叔叔,你想让我说什么?”
何晋林有些失望,他以为能从纪北杨的口中得到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何晋林勉强笑了笑,说:“什么都可以,如果没有,那就算了,北杨,我送你出去。”
纪北杨站起来,和何晋林一起走了出去,走到机构的门口,站在金色的金属荣誉墙前,纪北杨忽然转头,说:“何医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纪北杨说:“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正常人?”
何晋林心里乱糟糟的,闻言愣了一下,一时没回答上来他的问题。
纪北杨单手插在兜里,长身玉立,英俊高挑,他唇角卷起,露出来一个不甚明显的淡笑,薄薄的唇瓣吐出几个字,“何叔叔,再见。”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大家注意身体呀,早睡早起增加抵抗力
? 58、又不带她
送完纪北杨, 何晋林独自往办公室里走,康复机构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各种用途的办公室, 此时没有人,办公室都关着门, 走廊便显得阴暗许多。
他埋头走着, 心里乱糟糟的,已经连续三四天没有睡着了, 眼底布满血丝, 无数问题和恐慌占据着他的心思, 他试图剥丝抽茧,却没有任何头绪, 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错,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盯上他的人是谁, 如果他出事了,和他合作的人会放过他的家人吗?
惊慌后悔遗憾种种情绪像一张裹尸布将他紧紧包裹住,勒的他几乎窒息,他缓步走回会诊室,按在把手上时,纷乱的思绪中突然闪过一张脸。
何晋林惊了一下,呼吸突然凌乱,他闭上眼睛, 回忆着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是纪北杨的脸, 就在十分钟前, 纪北杨站在贴满荣誉的那面墙前朝他微笑, 说,何叔叔再见。
何晋林有一种难以置信的不安,在为纪北杨干预治疗了二十多年里,他意识到这是纪北杨第一次朝他微笑,并主动唤他何叔叔。
何晋林自认为对纪北杨有着十足的把握,他对他了如指掌,纪北杨听他的话,一如当初孩提时般的言听计从。
可现在他却恍惚了,那种超过他预料的不确定感觉渐渐爬上心头,何晋林试图将纪北杨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却仍旧难以置信。
一个重度自闭症患者。
会吗?会是他吗?
何晋林快步走进办公室,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婉莹,有件事要和你说”
韩晋载着纪北杨回去,车子开上城市主干道时,一直沉默的纪北杨开口,说:“以后不必再来这里了。”
韩晋从车内后视镜里扫视他一眼,思考着说:“北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纪北杨神色淡淡,说:“韩晋,你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二十多年吧?”
纪北杨说:“是二十三年九个月零十四天。”
韩晋笑了笑:“你对数字还是这么敏感。”
纪北杨说:“那件事之后你怕过我吗?”
韩晋不假思索的说:“没有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车窗外,行车道上的绿植飞快后退,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划出一道道绿色横线,横线飞驰而过,像不停奔涌流逝的时间和记忆。
有许多记忆转瞬即逝,也有许多如同烙印一般残留在纪北杨的脑海深处。
大概是纪北杨从没提过过去的事,让韩晋感到新奇,他忍不住话多起来,“我没想到你会提这件事,我想说你真的不用在意,我早就忘了,也从没责怪过你。”
韩晋笑了笑,打转方向进快速路隧道,说:“可能你感觉不到,但是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我水平有限,大学毕业出来也就是个渣渣律师,是跟在你身后混,才混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虽然你话很少,也不会跟别的哥们一样跟我喝酒泡妞扯淡,但是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愿意给你跑前跑后,所以北杨,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你不想我和老纪总说,我也可以不说的。”
隧道内的金黄色灯影匆匆闪过。
纪北杨没说什么,只是弯唇笑了一下。
车子猛的急刹,从最左侧车道变到了中间车道,韩晋心有余悸的说:“妈呀,你竟然对我笑,只对我一个人笑!吓死我了。”
纪北杨唇角一僵,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回到西邻公寓,韩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想跟着上去蹭一顿章可溪做的饭,但是被拒绝了,纪北杨给韩晋一张名片,说:“给她打电话,安排一个工作。”
韩晋看了看名片,是个女的,问:“安排什么工作?”
韩晋在心里猜这个人到底何方神圣的时候,纪北杨说:“你的秘书。”
韩晋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我?为什么?”
纪北杨没解释,说:“就这样吧。”
然后抬步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准备关上的时候,纪北杨的神色明显可见的犹豫了几秒,突然说:“不要告诉章可溪。”
电梯门重新关上,韩晋回味着纪北杨最后一句话,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和不可思议。
章可溪没在家,她今天没事,听纪北杨的建议,约了一家心脑血管的医生,想让这边的大医院看看妈妈赵雯的化验单和彩超。
纪北杨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她不会太早回来,所以他回家换了衣裳,在韩晋离开没多久以后就出门了。
史斌接到电话,已经提前开着出租车在公寓门口等候,纪北杨上了车,史斌跟他打了招呼,换上“有客”指示灯,发动车子消失在车流中。
与星儿童康复发展协会,纪北杨下了车,段警官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大步走进来,就站起来指着身旁一位正值壮年的男性,说:“北杨你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缉毒大队队长,冯垦。”
纪北杨与他握手,“冯队长,您好。”
冯恳握住他的手,扭头看着段鹏展,说:“这么年轻。”
史斌送了纪北杨进协会以后就走了,段鹏展走到办公室门口,确定门关好了,才走了回来,说:“是很年轻。”
段鹏展说:“北杨,你提供给我们的资料我转交给冯队长了,经过研究调查已经可以确认何晋林的确和冯队长他们正在追踪的一起制毒贩毒团伙有联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何晋林的成分分析实验室,打掉那个窝点,让他人赃俱获。”
陈教授问纪北杨他的后招是什么,这就是纪北杨的后招。
何晋林兴许不怕他们以手术意外来状告他,不怕他们举报他滥用药物违规操作,何晋林有一千万个信心和那些闹事的患儿家属打医疗官司,他确信他专业的诊断说明和免责条款绝对能说服法官,因为历来医疗纠纷最为复杂麻烦难下定论,而何晋林有时间有钱来和这些人纠缠。
既然他不怕医疗官司,那么就找到他的痛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纪北杨筹谋划策多年,终于等到他露出了死穴。
何晋林果然怕了,他不是怕警察找上门,他怕的是那些制毒贩毒的人得知他暴露以后,会对他和他的家人进行灭口。
纪北杨不能将这件事告诉陈教授,不能让韩晋插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一旦那些组织在警方还没有打掉的时候先找到了他,他的下场只会和何晋林一样,甚至比他更惨。
这一天,冯垦和段鹏展与纪北杨谈了许久,反复判断,推演计划,制定方案,临走之前,冯垦向纪北杨传达了警方高层的意思,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纪先生,为了你的安全,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同时为了不让何晋林起疑,你务必要保重,不要再和他有牵连。”
纪北杨轻轻摇了摇头,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巧的部件,递给段鹏展和冯垦。
“定位仪信号接收器。”
段鹏展瞪大眼睛,“你还是决定要植入——”
纪北杨说:“我今天已经去见过他了,他试图向我打听消息。何晋林行事周密谨慎,没有契机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纪北杨停顿片刻,说:“段警官,如果我们之前对何晋林的分析没有错,那么只有我才能引他暴露。”
纪北杨是何晋林一生的心血,是他唾手可得的荣誉和狂热。
年幼的患者遇到怀才不遇的医生,他在他的身上得到过肯定,得到过嘉奖,得到过财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实验他的治疗方法,可以随意处置他的患者,可以一次一次的试错,最后,何晋林从纪北杨的身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尊荣的地位和名誉。
他掌控他,就像掌控自己的声誉、财富一般的自如。
何晋林怎么会想到,被他完全握在手心里的孩子,在十六岁那年坐在南洲大桥上自/残准备从桥上跃进大海的那一刻,被人带回了家。
从此,纪北杨不再只是纪家那个有自闭症的神经病,他还是陈教授、是与星协会、是动物救助组织里,名字叫作小北的孩子。
当天,纪北杨没有回西邻公寓,他在与星的白色小楼里,在段鹏展的目光下,接受了一次皮下植入小手术,将一枚定位器嵌入了血肉里。
章可溪从医院出来,得知纪北杨要出差两日,让她在家里等他,章可溪就没心情回家做饭了,她在外面吃了饭,买了奶茶和零食,才回西邻公寓。
章可溪其实想知道她身为董事长秘书,为什么不能同去,可是又怕问了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毕竟她业务不熟练,领导不带她,似乎也合情合理。
章可溪拎着东西慢腾腾往公寓走,又心想,不当秘书带,也可以当女朋友带的啊,出差带着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想到这里,章可溪连忙摇摇头,她疯了是不是,她怎么能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与其哀怨人家不带自己,还不如连夜把书翻烂,提升自己,让自己也变优秀,才是最重要的。
章可溪走进电梯里,回忆着自己在网上听的人力公开课讲到了哪里,打算先在脑子里回忆一遍知识点,然后晚上把新课给学一下。
“这个是七七家的新品奶茶吗?”一个声音打断了章可溪的思路。
章可溪抬头,看到一个打扮干练的短发小姐姐正看着她,章可溪抬手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才意识到小姐姐的确在和她说话,于是礼貌的说:“是的。”
短发美女说:“叫什么?下次我也点个尝尝。”
章可溪念出奶茶上贴的标签,“栗子烤奶厚椰乳芋泥奶茶。”
短发美女笑着说:“我记住了,谢谢你。”
章可溪说不客气,借电梯玻璃壁的反光暗暗瞅了眼短发美女前凸后翘的身材,羡慕了一下,虽然她身材也很好,但是曲线并不明显,纪北杨总说她那里好软好白……好像从来没说过好大。
章可溪把自己想害臊了,直愣愣的拎着大包小包零食,脸颊热热的出了电梯。
短发美女看着章可溪走出电梯,她按着电梯开门键,听到外面传来电子门锁开门的声音,这才松开了按电梯的手,拿出手机,低头给纪北杨发消息。
纪北杨很快回她:“好。”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啾咪
? 59、要和我回纪家吗
第二天, 章可溪六点起床出门晨跑,在中央公园的湖边跑第二圈的时候遇到了昨天电梯里的短发美女,小姐姐穿着运动服和她并排跑, 跟她打招呼,“好巧。”
章可溪说:“是啊, 早上好。”
运动了四十分钟以后, 章可溪停了下来,短发美女说:“要去一起吃个早饭吗?”
章可溪不算自来熟的人, 所以婉拒了对方, 用毛巾擦着脸颊的汗水, 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电梯,章可溪就看见2501室的门开着, 她刚想高兴,又怕是什么小偷进来了。
章可溪小心的走到门边, 听到房里传来纪北杨打电话的声音, 他的语气很冷淡,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纪北杨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章可溪从门后露出个头,看到纪北杨仰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外套和皮鞋都没有脱掉,仿佛很疲倦似的。
章可溪屈指轻轻敲敲门, 然后才走进去, 反手把门关上, 蹲在沙发边上, 小声说:“你生病了吗, 又是胃疼?”
纪北杨侧头望着她,摇头。
章可溪把手搭到他额头,“发烧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纪北杨点点头,随着章可溪的搀扶刚要起身,突然低声闷哼一声。
章可溪手足无措的说:“我太用力了吗?”
纪北杨的肩膀上贴着一块纱布,是嵌入定位芯片的地方,伤口不大,但有些发炎,因为纪北杨长年服药,所以消炎药对他效果不好,段鹏展建议他休息两日再走,纪北杨不放心章可溪,清晨让史斌将他送回来了。
纪北杨活动了一下肩膀,坐起来,单手将章可溪拉到腿上坐好。
章可溪对这个霸道总裁的姿势颇为局促,说:“不是说出差两天,怎么现在回来了。”
纪北杨说:“想你。”
接着,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神情中有几分意有所指的蔫坏。
章可溪想起那天她和纪北杨在自己家沙发上经历的时候,顿时觉得手心发烫,迅速将手背到身后,涨红了脸,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纪北杨真诚的说:“你的手很棒,手指很软,手心很热,指尖也很灵活。”
章可溪啊了一声,捂住他的嘴,“纪北杨,脸呢,不要了吗?”
纪北杨拉开她的手,无辜的说:“是你教我的,章可溪。”
章可溪说:“”
所以,他打算青出于蓝了?
章可溪溜走去做早饭去了,纪北杨趴在沙发靠垫上望着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女孩,眼神沉了沉,说:“章可溪,我两天后要回纪家一趟,你——”
他停顿的时候,章可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纪北杨缓缓说:“你想和我回去吗?”
章可溪恢复呼吸,心跳加快的点点头。
纪北杨站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架上取下来了一个文件袋,然后坐到餐桌边,将文件夹推向章可溪的方向,说:“你看完以后再做决定。”
章可溪放下调好的面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去拿起文件袋,里面有一摞A4纸装订的材料,是一本病历,第一页上有纪北杨的名字,下面是诊断证明。
诊断证明的方框里写了很多字,章可溪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她不敢看。
纪北杨说:“你要看完,你应该知情。”
章可溪拉出凳子在纪北杨身侧坐下,深吸一口气,她务必要万分留意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务必维护好纪北杨的体面,唯有这样,她才能真的和纪北杨站到一起。
她说:“不久之前,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纪北杨怔怔的,清俊的眼眸里有几分无措,他的情绪在章可溪面前总是那般鲜明清澈。
章可溪斟酌词汇,轻声说:对不起,我一直觉得对不起。”
纪北杨的胸口苦涩,淡淡说:“没关系的。”
章可溪靠近他,将脸贴到纪北杨胸口,然后缓缓投入他的怀里,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是我真的希望我再聪明一些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看懂更多关于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医学书,我就能更好的了解你,能照顾好你。”
章可溪仰起头笑笑,说:“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照顾,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你在迁就我,但我总希望能做些什么,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所以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你,和生病没有任何关系。”
纪北杨的话一向不多,但现在他却要让这个傻乎乎的女孩明白她在接受什么,事实没有眼见的美好,他也没有那么值得,纪北杨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会害怕的,章可溪,你没有见过发病失控的我,我会伤到你的。”
这些话早就该对章可溪说了,在她说喜欢的时候、在她说想当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应该说的清清楚楚,没有隐瞒的让她选择去留。
可纪北杨不舍得,他不是没有感情,他也会不安和低落,会自馁畏缩,会怕章可溪流露出一丝一毫抗拒和厌弃,所以他犹豫着,竟等到了现在。
章可溪说:“我看过一些书,我不明白你指的发病失控是什么。”
她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不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是会发脾气吗?”
纪北杨摇摇头,说:“不是那样的,自闭症儿童出现发脾气扔东西的时候,是由于他们无法清晰表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导致行为失控,以及大多数自闭症患者在某个方面会比正常人要敏感许多,比如灼眼的色彩、噪音都会造成影响,英国有位痊愈的患者提到过,她幼年时每次和父母到外婆家的时候,晚上睡觉时会持续大喊大闹,直到力竭睡去,在她成年后提及此事时解释说是因为外婆家离马路很近,每当夜晚有车轮碾压路面的石子发出声音令她感到非常恐慌。”
章可溪为自己的不严谨说了抱歉,又很认真的问:“那你呢?”
纪北杨的眼里出现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因为他无法知道自己行为失控的原因,所以纪北杨从来不认为他完全痊愈了。
章可溪说:“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纪北杨说:“十六岁。”
章可溪收紧放在他腰上的手,闭上眼睛,想起金渺渺曾说过的话,她告诉她,纪北杨十六七岁的时候曾险些将小伙伴失手打死,所以是那一次吧?
章可溪不敢再问,缩在他怀里,说:“纪北杨,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害怕,但是现在我想好好爱你。”
纪北杨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章可溪。”
*
因为眼见纪北杨的家人,所以章可溪特意去问了金渺渺类似纪家的家境她带什么去会比较合适,虽然之前见过了纪北杨的妈妈,但是这次毕竟是正式拜访,况且还有更高一级的长辈在这里,章可溪猜测周婉莹应该不会再像那次一样讽刺她。
金渺渺说:“礼物啊,我来帮你准备好了,我太了解了。”
章可溪连忙说不要,金渺渺大大咧咧的说:“不用客气,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祝福,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陪我逛几次街就可以了,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钱并不稀奇,罕有的是一个对胃口的好朋友。”
虽然金渺渺家里很有钱,但却是第一次在章可溪面前流露出对钱的不以为然,金小姐是个心底很好的聪明女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使用她的优势来帮助朋友。
章可溪也不蠢,她懂了她的心意,于是郑重其事的收下了。
挂断电话之前,章可溪忽然想到一事,问:“渺渺,那一日北杨的表弟有没有提过他为什么对伙伴动手?”
“没有,我帮你问问?”
章可溪说:“不用,渺渺,不要再和那个人有联系,我知道应该问谁了。”
和金渺渺说了再见以后,章可溪给韩晋打了个电话。
韩晋正在开会了,挂断了她,半个小时后才又回拨过来。
章可溪提了自己会和纪北杨去拜访纪家,韩晋说:“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
韩晋说:“纪家不是寻常家庭。”言外之意就是章可溪是承担不起符合纪家身份的礼物。
章可溪挺感谢他的,不太好意思的和韩晋说了金渺渺的帮助,韩晋听了没什么反应,问:“那你还有什么事?”
章可溪简单解释了一番她和纪北杨已经说开的事,又委婉表达了纪北杨表弟对金渺渺说过的话。
章可溪说:“所以我想知道北杨十六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纪北杨的表弟是哪根葱,语气厌恶的说:“噢,汪乐,拿着抄袭的灵感来找北杨投资,被北杨拒绝了。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竟然在背后抹黑北杨。”
章可溪心跳加速了一些,说:“所以到底是什么?”
韩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抬手挥散烟雾,说:“他说的被北杨差点打死的人,是我。”
章可溪瞪大了眼睛。
韩晋举着电话,说:“十六岁那年我迷上了赛车,经常呼朋唤友到赛车场玩,但是他们都太菜了,玩不过我,我就把主意打到了北杨的身上,北杨虽然安安静静不好动,但是我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学会以后会很厉害,我邀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理会我,那时候我并不把他的病当一回事,只觉得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改变他,你知道吧,就那种中二少年,整天觉得自己特牛逼的那种。”
章可溪说:“你强迫他去了?”
韩晋说:“我包了个场地,连哄带骗将北杨从家里带出来,我看到他站在车边安静的阅读赛车的性能说明书,我当时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对,没有男生会不喜欢赛车。”
“换上赛车服以后,我带他极速溜了几圈,他的脸上明显出现一种兴奋的红意,你知道那种感觉吧,他一直总是安安静静的,乍一看见他不同于以往的样子,我特别高兴,觉得自闭症也就是那回事。”
“开了几圈以后,见他有兴趣,我帮他换了赛车服,决定教他操作赛车,他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非常的酷,赛车场里的大姐都朝十六岁的北杨吹口哨。”
韩晋将纪北杨按在驾驶座上,细心的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自己上了副驾驶。
而事情就发生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纪北杨忽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喉咙被无形的手紧紧箍着,出现了窒息的症状。
车子失去控制撞上了塑料跑道的外围,韩晋骂了一声,拉住刹车,大声询问纪北杨怎么回事。
纪北杨脸色痛苦的拽开安全带,踉跄跑出赛车,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韩晋说:“我跑过去想看他怎么回事,却被北杨打了一拳,我一时没料到,所以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当时我也很背,地上刚好有块砖头正好被我磕了上去,然后头上就磕了个大洞,流了很多的血,整个人就昏迷了。”
韩晋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行为失控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怪过他,根本不是汪乐那个混账说的什么暴力倾向,如果有暴力倾向,动物园的猩猩大象和野猫会对北杨爱死爱活吗。”
纪北杨从不开车是因为这个吗?
章可溪觉得有些难受,她能看出来纪北杨应该是喜欢车的,否则西邻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不会停了他那么多的车,可是为什么?
纪北杨说过,所谓自闭症患者无缘无故大吵大闹,其实是都有原因的,那么纪北杨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开车这件显而易见的事会令他这般痛苦,还有……为什么北杨说他也不记得?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
? 60、还有勇气吗
哗啦, 一盆冷水从何晋林的头上灌了下去,他打个寒颤,猛的醒了过来。
没有窗户、密不透风、阴暗漆黑的房间里散发着潮湿的血腥气, 何晋林上一秒还记得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下一秒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他剧烈的颤抖起来, 仿佛已经知道是谁绑架了自己。
黑暗中,有个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说:“我们的货被查封了三次。”
他的声音像冰冷的毒蛇攀爬上何晋林的皮肤, 何晋林连忙说:“和我没有关系, 我的银行账号也没封了,刀哥, 你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 我从来没出过问题的。”
被称作刀哥的男人隐匿在黑暗中, 粗嘎的笑了起来,说:“何教授,你在怕什么?”
何晋林意识到自己太慌张了,险些说漏了嘴,他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刀哥,我的银行账户莫名其妙被封了, 没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当然心里害怕, 刚刚听您说货被查封了, 那意思是不是——呃”
何晋林突然被人用力踹在了肚子上, 另一个声音冷冷说:“教授,你觉得是我们牵连了你?”
何晋林忍疼说:“不敢不敢。”
刀哥的方向处传来弹簧|刀出膛的声音,何晋林上身湿淋淋的,冷的他浑身颤抖,他艰难的说:“刀哥,您找我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是医生,手很重要,我怕勒坏了血管手容易抖。”
黑暗中传来凳子移动的刺耳声响,刀哥站起来,缓缓走向何晋林。
何晋林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他浑身颤抖,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刀哥哑声说:“教授,别生气,是我们招待不周,兄弟们也是太着急了。”
何晋林说:“我懂,我明白。”
刀哥说:“兄弟们的货被截了,那边又要得急,所以这才临时把何教授给请来了,是这样,我们想让何教授在七天之内再提供50g的SWJ给我们,您看能不能办到?”
SWJ是制作毒\品的成分之一。
何晋林的试验基地有存货,但他不敢说,故作为难道:“提纯SWJ需要时间,而且我一时也弄不来那么多原料。”
弹簧|刀舔舐着何晋林的脸庞,从脸颊慢慢往下,最后锋利的尖端抵在了何晋林不住滚动的喉结上。
刀哥肆无忌惮的说:“何教授,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一共十天,如果你还是完不成,那我们就只能找别人合作了,何教授,这些年我们合作的一直很愉快,你也肯定舍不得我们吧。”
何晋林仓惶点点头,“十天够了,够了,我给你们,还是老地方。”
刀哥用弹簧|刀拍了拍何晋林的脸,轻笑了一声,走了。
有人用麻袋套在何晋林的头上,一股麻醉剂的味道喷来,何晋林没坚持多久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条巷子里,听到有人说:“哎,有事没啊,喝醉的?用不用报警啊。”
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何晋林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站着清洁工大娘和几个早起锻炼的大爷,大爷狐疑的盯着他,吆喝道:“喂,醒了吗?”
何晋林扶着墙壁站起来,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大爷说:“遇到抢劫的了?用帮你报警吗?”
何晋林一言不发,踉跄着脚步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很快消失了。
何晋林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年轻的妻子瘫坐在床上正低声哭泣,何晋林大步走进来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收拾东西,等时机合适,我们立刻动身去M国。”
妻子红着眼睛说:“去不了了,你被带走之后,移民局就给我打电话了,说移民申请被退回来了。”
何晋林愣了一下,说:“不可能,他们收了我的钱。”
妻子说:“这么重要的事我肯定不会听错,不然你打回去问问。”
何晋林抓起电话正要拨号,停顿了一会儿,又烦躁的扔了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他突然想到什么,对妻子说:“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两天你在家里安心带着,不要出去,我给奥文先生打电话,他是国际医疗委员成员,他一定有办法帮我们。”
说完,何晋林换了一身衣服,脚步匆忙的出门了。
*
金渺渺约章可溪在西邻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见,让她带着车钥匙下来。
章可溪跑下来的时候,金渺渺举着一杯生耶拿铁,将另一杯没打开的递给章可溪,然后按开后备箱,说:“拿走吧。”
章可溪看到许多精美高奢的大牌礼品,说:“会不会太多了?”
她拿起一个设计简约的手提袋,说:“我在网上看他家的一个回别针就卖一万二。”
金渺渺说:“心疼钱啊,你就当是纪北杨给他家人买的就好了。”
“什么意思?”章可溪放下手提袋,打开咖啡。
“你不知道啊,纪北杨把钱转给我了。”
章可溪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不是你告诉他的?”
章可溪捏着吸管想了想,说:“我没有告诉北杨,唔,应该是韩晋说的。”
金渺渺歪头笑,用胳膊肘戳她一下,“所以纪北杨是不想让你欠我人情,背着你把钱给我了。”
章可溪点点头,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金渺渺看着她甜腻腻的笑容,说:“其实,纪北杨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对吗。没有病的男人太多了,但里面也有性格古怪的暴力男,有频繁出轨的渣男,有虐猫的变态男。你说女孩子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小时候我想嫁给像爸爸一样的人,青春期想嫁给最帅的男孩,长大了,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我只想找一个三观正常,有上进心,对我很好,爱护植物和动物,心地善良的人。他和我吵架了以后会怒气冲冲的给我做饭,会怕我穿的太少着凉感冒,会总是担心我没有钱花。”
章可溪和她对视,眼底隐隐有雾气颤动,她知道金渺渺说这番话的意思,她在告诉她,纪北杨是值得的,章可溪眨掉雾气,端着咖啡,笑着说:“金大小姐,你的条件也太平民了,不怕说出去会有更多的好男人来和路老师竞争。”
金渺渺挑挑眉,说:“那就来吧。我这个人呀,一身都是闪光点,不仅容貌美丽,品德也格外高尚美好。”
隔天清晨,纪家的司机准时等在了西邻公寓的楼下。
纪北杨没有乘坐纪家派来的车,而是让章可溪开着跟在纪家的司机后面,一路前往近郊的别墅区。
刚进入别墅区的地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可溪觉得天都好像更蓝了一些,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草木香气,欧式的黑色雕栏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进了一条干净的小路,路两旁栽着树势挺拔,叶色葱茏,四季常绿的棕榈树。
隔着车窗,章可溪看到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玉石砌,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极具庄严和肃穆。
章可溪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热汗,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望着西装革履的纪北杨,说:“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
纪北杨望着精心打扮章可溪,听到她说:“大概是两个星期前,你母亲约我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但是我和她聊天聊得不太愉快,之后就不欢而散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本来想拖着,后来就忘了。”
纪北杨的神色从温柔平静变得渐渐冰冷。
章可溪无措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你下去以后就说我是你的秘书算了,你母亲要是问起,你可以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只是个秘书。”
章可溪自己都觉得她的话听起来很绿茶婊,但是那件事太难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纪北杨说起来,就一直拖着,潜意识产生了抗拒,刻意给忘记了。
纪北杨从副驾侧过身握住章可溪的手,说:“你今天很漂亮,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章可溪,我没有责怪你,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绝然不会生你的气。”
章可溪愣愣的看着他。
纪北杨说:“我很高兴她没有伤害到你,你还在我身边。”
他向她伸出手,“章可溪,你还有勇气和我去见他们吗?”
他说的家,是纪家;说的母亲,是她;说的家人,是他们。
章可溪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把手放进他的手里,莞尔一笑,“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勇气可以源源不断,因为你就是我的加气站!”
纪北杨:“”
纪北杨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土。”
章可溪:“”
穿黑色正装的管家站在五步之外等候,纪北杨和章可溪下了车。
管家拿着后备箱里的东西,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章可溪没有刚刚的紧张和局促了,假如纪北杨从不把这里当做是他的家,不把这里的人当做他的家人,那么章可溪也没必要将他们太放在心上。
章可溪和纪北杨拉着手,轻松的跟在管家身后。
路过一段绿意连绵的草坪,他们终于走进了庄园的建筑物里。
用来会客的大厅空无一人,古典与近代结合的家装十分考究,但章可溪总觉得这里有些死气沉沉。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十发红包,准备撕婆婆吧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