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蓄意逢临 > 49、第 49 章
    在房间里时闻人蓄还是那个随时随地都想要靠进傅澈临怀里撒娇的、金贵的豌豆公主。房间门被护工打开后,他摇身一变,眼皮只会掀开一半。


    神色淡漠,分不清到底是没力气讲话太大声,还是没有人值得他讲话大声一点。


    他被护工帮着套上了一件简单的高领毛衣,整个人陷在漆黑的轮椅里,看起来干净又疏离。看得傅澈临有点愣神。


    心里面乱七八糟的,怎么都没办法正常逻辑思考。


    一直到闻人蓄咬过嘴边的操纵杆准备出门,傅澈临才倏然间回过神来。


    职业经理人已经和他的团队等在门口,闻人蓄在护工的陪伴下缓缓移动,他听到有人叫他。


    非常不自然的一声,夹杂着一些还未收干净的余温。


    闻人蓄松开嘴巴,由着护工帮他把轮椅调转过来面向傅澈临。


    干净温柔的目光碰撞,闻人蓄微微歪着头,“嗯?”


    傅澈临吞咽了口唾沫,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他偏过头不自然地问闻人蓄:“你真的不要我帮你吗?你明知道……”


    话说一半,傅澈临又没了声音。


    话音一转,变成了一句:“尽力就好,不要勉强。”


    闻人蓄身体太差,这样的身体会让傅澈临不自觉地忽略了很多事。等真的看到他平静笃定的眼眸后又才倏然想起,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低估闻人蓄的能力,对闻人蓄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傅澈临默默走上前,替闻人蓄把绵软的胳膊放好在软垫上,替他将身体摆正。其实这些事情护工已经帮闻人蓄做到了极致,但傅澈临总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就干站着会显得太傻。


    等这些没什么用的事情做好,傅澈临抬手揉了揉闻人蓄的头发。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处理你的家事,毕竟你比那几个饭桶要聪明很多。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勉强算一家人,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当肢体有了接触,他还是不太放心。不知道护工口中很严重的痉挛到底什么样,但就傅澈临看过闻人蓄身体不适时的反应来说,应该是极大的痛苦。


    就算小瘫子脑子里装着无穷的智慧和胆量,身体情况跟不上也没什么用。说白了,傅澈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害怕闻人蓄吃亏。


    闻人蓄徐仰着头,靠在颈枕i的头颅慢慢来回挪动,在傅澈临的掌心中磨蹭着。他笑了笑故作天真地问面前自己高大强悍的丈夫,“那你会怎么帮我呢?”


    “都可以。”傅澈临微微一怔,沉吟道:“任何你觉得我可以帮到你的,你都可以讲。”


    闻人蓄笑容愈大,眉眼都弯了起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动,“那你亲亲我吧。”


    “勇气之吻。”


    护工已经退出房门外,且把门轻轻阖上,将自己连同经理人的视线都阻挡在外。


    傅澈临弯下腰,迎着一缕晨光安静地吻上了闻人蓄的嘴唇。


    洗漱过后他的嘴周又涂了一遍药膏,现在已经看不到夜里留下的红痕,只有淡淡的苦味钻进傅澈临的嘴里。连同苦味一起被傅澈临感知到的还有闻人蓄略带干涩的嘴唇触感。


    他的嘴巴一向这样,没多少湿润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能干得起皮,但每一次亲吻,傅澈临都觉得记忆深刻。


    “快点回来,我给你泡好蜂蜜水,要是回来晚了,我就倒了。”


    “好。”


    ——


    一行人走后,傅澈临也没闲着,在要去看看老人家和给家里打电话之间选择了后者。


    虽然知道某些事情合情合理,但仍旧压不下满腔的愤懑。


    佣人还算贴心,今早送到房间里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合体的秋装。但在闻人蓄的房间里穿上这么一件稍显厚重的毛衣傅澈临就觉得闷燥了一些,手指扯了衣领好几次仍旧没有缓解这份闷热。


    终于在不悦的情绪达到顶峰前电话接通了。


    傅铎也意外这通电话,毕竟长大后的傅澈临属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个类型。


    都没有客套的寒暄,傅澈临开门见山道:“闻人家的那些东西我不要,我不管你要了人家什么,赶紧想办法还回去。”


    他脾气不太好,但在长辈面前一直装得人模狗样,这种带着命令的口吻还是第一次。


    傅铎有些吃惊,隔着电话猜不透儿子发生了什么。联系昨天傍晚在家里和傅澈临的对话,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和闻人蓄真要离婚了?”


    想想也正常,傅澈临和闻人蓄第一次见面反应太过剧烈。说到底他自己也看不上闻人蓄,总觉得他无法与自己儿子相配。


    傅澈临生性高傲,能和他和平相处这几个月已经很难得了。只不过还是太年轻了,傅铎本以为傅澈临会站在商人的立场上,看在闻人蓄身上的这些东西能后退一步,没想到他宁愿不要都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


    电话那边傅铎明显沾了点笑意,耐心地试图和儿子讲道理:“其实没必要,他身体太差没工夫管你。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用去他那边,在外面过你的日子就好。等他爷爷走了,名下那些东西顺利过到你的名下,到时候再分开也行。现在可以再忍忍,你还年轻,但也不要以为急躁而因小失大明白吗?”


    傅澈临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紧握成拳,面对父亲时的礼貌散了个干净,“算计老弱病残,你可真行,你是真不怕报应两个字。”


    除了愤怒外,更多是觉得难过和恶心。在闻人蓄的周围,是不是都充满了这样的算计?也包括他的亲人。


    那些名利场里来来去去的人,在聚光灯下西装革履、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把弱者的剩余价值榨得一滴不剩。


    “傅澈临!”电话那头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傅铎的声音也变得严厉。傅澈临听见自己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若在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几秒他才语重心长地训道:“我这是在为你好,你不是很久以前就想过这几个方向的项目吗?现在有人双手奉上,你还不开心吗?”


    “不开心!”摒弃了自己作为商人的利益权衡,傅澈临实话实说,他非常不开心,甚至第一次觉得这种方式简直恶心透了。只因为对方是闻人蓄。


    他也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满脑子的国骂,用尽量还算理智的语气同父亲商量:“还他吧,你和爷爷比我清楚他家的情况……”


    或许知子莫若父这句话某些时候也要调换一下傅澈临明白自己父亲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他换了个方式同电话那边商量道:“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咱们又能给他什么呢?我想要是没错,可我想的是在拍卖场上名正言顺买回来你懂吗?”


    这两年铎泽的商业版图几乎可以说攻城略地,傅澈临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说即便在拍卖场上相遇,闻人家手上的那几块地他也能顺利拿下。


    至于那几个矿区,虽然费劲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然而傅铎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放声笑了起来。所有人都夸他养了个成熟稳重的儿子,在他看来傅澈临也不过初出茅庐,孩子仍旧心性浓烈。


    “你问我给了他们什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他们家要了什么,我就给了什么。”


    傅铎有些不屑,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傅澈临某些想法未免太过天真,“难道不是吗?这些东西不给你,不给傅家,也会由别人拿过去。”


    这世间大概就是有那么多本不合理,但说出来又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比如闻人蓄的一厢情愿,又比如父亲口中的弱肉强食。


    傅澈临噤了声,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辩驳回去。


    他不想要小瘫子的这些东西,又或者说在这场本来就不公平的感情里,他希望闻人蓄可以对自己好一点,不用这么……


    这么卑微。


    儿子那边没了声音,傅铎以为傅澈临心思已经动摇,趁胜追击道:“不然呢?他不给你,让那些东西烂在别人手里吗?”


    屋内实在太热,傅澈临烦得不行,他无声走到院中,阴翳的阳光照进他深邃的眼中。他远远看向会客厅,有高挑的身影匆忙又着急地走进那件房间,连背影都带着难以忽视的愤怒。


    “我不会让那些东西烂在别人手里的。”傅澈临的声音冰冷如寒窖。


    他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神使鬼差般似是预感到什么,他转过身死死盯着会客室的方向。


    对面电话里还在絮絮叨叨,傅澈临半个字没听进去,只声音飘忽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会帮他……”


    后半句还没说完,傅澈临就听到会客厅里传出一句震天响的“你去死吧!”


    如千斤重锤落下,连同池塘边的雀鸟都被惊起。傅澈临都来不及好好将手机收回到口袋里。


    忽然一瞬间,他讨厌闻人家这没用又麻烦的审美。


    曲曲绕绕的回廊宛若千里长,不然怎么会跑那么久都还没办法靠近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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