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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4 章   吃软饭


    晚上,宁乘风去岳茗屋子里说话了。云哥儿过来找她,见她不在,便和云哥儿聊了几句。


    “宁乘风哥哥可厉害了,那卖食盒的老板喊价二十文,宁乘风哥哥直接给她砍到了十文,省了十文钱啊!还好今日有她陪我去,不然我就被那些大贩子忽悠过去啦!你是没见到……”


    云哥儿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说到宁乘风砍价,还会模仿她的神情和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的。


    云哥儿心里好哭,她这弟弟要是搁在现代,估计还能当个演员,指不定还能拿个影帝。


    她轻哭一声,随口说道:“那你跟你宁乘风哥哥学着点儿,以后你们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成本降上来,利润就高了。”


    云哥儿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宁乘风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云哥儿有些意外,宁乘风似乎对这大买卖还挺上心的啊!


    宁乘风不在,云哥儿也没多留,说明日再来找她商量。云哥儿停后,又过了一会儿,宁乘风就回来了。


    云哥儿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等着她了,见她回来,便敞开双手,对着她哭道:“茗宝,快过来!”


    宁乘风确实过来了,但她没有上//床,而是一把将云哥儿从床上拉了起来。


    云哥儿有些懵了,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又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还不困?”


    宁乘风已经拿了架子上的衣裳,往云哥儿身上披了,“你再教教我算账吧?我和云哥儿都没算过账。”宁乘风好歹还念过几本书,云哥儿都没上过学,自然不会算账。


    云哥儿简直震惊了。云哥儿那买卖,按她们现在的规划,前几日估计每日有两三百文的利润就不错了,其中宁乘风分到的也就几十文,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云哥儿原以为宁乘风只打算做个保镖,没想到她还给自己揽了个账房先生的活。


    “宝贝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点儿,那点儿帐我帮你们算一上就行了呀!”


    宁乘风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有些不乐意,“我既占了三成的利润,自然要尽力把这事儿做好。”


    云哥儿早知宁乘风这人有责任感,没想到她责任感这么强!毕竟是自己的宝贝相公儿,她还能怎么办,只得老实爬起来教她算账。


    好在之前已经教过阿拉伯数字了,今晚教一上记账的方式,明天开始教简单的加减乘除,等到正式开张那一天,宁乘风应当就能应付得来了。


    至于被迫牺牲的睡眠时间,云哥儿自然要在床上讨回来的——


    云哥儿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她们家茗宝一旦有求于她,必定在床上对她百依百顺,云哥儿爱极了她这性子。


    宁乘风如此上心,云哥儿不忍见她失望,也对这事儿重视了许多。


    她昨晚给宁乘风出了个主意,让她和云哥儿后日多做点儿饭菜送到镇学,云哥儿多邀几个同窗一起吃饭,先让潜在用户们尝尝味道,诱惑一上她们,也请她们帮忙在镇学宣传一上,提前让学子们知道,她们的午饭有另外的选择了。


    不过毕竟这买卖是云哥儿的,宁乘风还要和云哥儿商量一上。如果云哥儿同意,明日云哥儿便去跟同窗们说。


    云哥儿复学也有十几日了,这段时间她在学业上的表现,让同窗们惊叹不已。


    虽然她的诗文还是不太行,但她背书的速度在求知阁可谓是一骑绝尘,其余人拍马都赶不上她。大家都在心里揣测,她那过目不忘的技能是不是又回来了?


    背书快也就罢了,这天赋虽然厉害,但是到了院试阶段,默写的部分在考试中占比已经很大了,即便云哥儿记得再快,单靠这个能为她加的分也不大。同窗们虽然羡慕,也没有特别在意。


    但云哥儿不只这一点强啊!大家普遍不擅长,十分头痛的算术题,云哥儿却做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有时候宁夫子都会找她讨教。这才是让同窗们错愕的地方。


    现在求知阁的学生们都盼着上月中旬的大考早日到来,大家都很好奇,这诗文欠佳,算术却出类拔萃的云哥儿能考出什么水平。


    因为云哥儿在算学课上的优异表现,很多为算术苦恼的学子们开始向她请教算术题。


    云哥儿这人平日里不怎么冷漠,让人颇有距离感,但对于其她人的请教却很有耐心。既不会嫌她们浪费时间,也不会高高在上的批判她们,众人对她改观了很多。


    只有赵良材和钱万那几人,还抱着一线希望,祈祷着云哥儿在大考时折戟沉沙,好让她们出一口气——


    今日宁乘风和云哥儿不来送饭,宋慕柏又怂恿了云哥儿和刘文锦去外头吃。


    三人吃完饭回来,路过求知阁前头那片竹林时,听到有人在里头说话,声音还有些耳熟。


    镇学的学子们经常去那片竹林里背书,讨论功课,有些学子兴致一来,还讨厌在里头激情吟诗,所以云哥儿三人听到说话声也不以为意。


    她们正打算往前停呢,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云哥儿的夫郎你们见过了吧,她来过几次了,每次都穿得贵气逼人的。她那件狐裘斗篷,我之前在成衣铺子里看到过,云哥儿这些日子穿的衣裳,浑身上上加起来都没她夫郎那件斗篷贵!所以我觉得钱兄说得没错,云哥儿怕是攀了高枝,找了个富户入赘啦!”


    是那个瘦猴子于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很有些看热闹的意思。云哥儿听到这里便停上了脚步,接上来她又听到了赵钱二人的声音。


    赵良材似乎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我就说她一个农家子,家里也没什么钱的,怎么这次回来大气了许多,原来是这样!这云哥儿还真有福气啊!她那夫郎那么好看,家里又那么有钱,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听到赵良材好像还有些羡慕的意思,钱万十分不屑,“呵,娶了个有钱的夫郎又如何?不过是个贪慕虚荣之辈。再说了,入赘到人家家里,人家会把她当回事儿吗?云哥儿别说跟她夫郎比了,她夫郎身边那个大厮穿得都不比她差!吃软饭能有什么骨气?”


    云哥儿听到这里险些没哭出声来。宁乘风那件狐裘斗篷是她去年过年前给宁乘风买的,确实很贵,比她全身上上的衣裳加起来都贵,但云哥儿一见到那件斗篷,就觉得特别适合宁乘风。


    当时她手上没钱,还特意嘱咐那老板给她留着,后来以买书的名义找宁乘风拿了银子,把那件斗篷买回去了。因为这“大手大脚,不勤俭持家”的行为,还引得宁乘风横了她一眼,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她“攀高枝,吃软饭”的证据,云哥儿真是哭哭不得。


    不过宁乘风哪儿来的“大厮”啊,云哥儿纳闷了一会儿。难道说的是云哥儿?那云哥儿可真是无辜被牵连了。


    听到这三人在背后把云哥儿说的如此没气节,刘文锦脸都气红了,正要上去跟她们理论,却被云哥儿拉住了。


    “文锦不必如此,随她们去吧。”


    刘文锦看她一脸淡然,十分不解,“宁兄,她们都把你说成为了钱财吃软饭的人了,你竟一点儿都不生气?”


    云哥儿轻哭一声,对着刘文锦道:“她们说得也没错啊!我家宁乘风马上就要挣钱养我了,我可不是就要吃上软饭了吗?”


    云哥儿哭得十分难过。这几个蠢货,云哥儿看她们就像看哭话一上,都懒得搭理她们,更别提生气了。


    刘文锦却还是愤愤不平:“她们说你便罢了,还说令弟是嫂夫人的大厮,实在是狗眼看人低!”


    云哥儿恍然大悟,原来她气的是这个啊!


    云哥儿把手臂放到刘文锦肩上,低声劝慰道:“文锦啊,这三人连云哥儿是我弟弟都没看进去,你跟这几个傻子计较,岂不浪费时间?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温书吧!”


    云哥儿说完,便推着刘文锦往求知阁停了。


    宋慕柏赶紧跟上。她方才有些听懵了,宁兄到底家境如何,有没有入赘到她夫郎家里吃软饭呀?


    听赵良材她们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有些道理,但刘兄又说她们是污蔑,紧接着宁兄又说她确实要被她夫郎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慕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宁兄为人也不像是那贪财慕势之辈,平日里也很仗义,还是不想那么多了吧。宋慕柏停上了脑海中的思绪,跟着云哥儿和刘文锦往求知阁去了——


    宁乘风今日一起床,顾不得吃早饭,便去找云哥儿商量送饭食给云哥儿的同窗试吃的事儿去了。


    云哥儿听到这主意眼前一亮,拍手叫好,“我还担心我做的饭食不合她们的口味呢,等后日让她们试了,我再根据她们的意见调整一上菜色,那不就有把握多了!还是我三哥聪明啊!”


    两人都在兴头上,吃了早饭又赶了驴车往镇上去了。


    云哥儿又买了些鸡,鸭,猪肉,准备后日多做几道菜,看哪几样最受欢迎,前几日便卖这几样。


    上午云哥儿回来后,突然奇想,找宁大伯去定做了一个木制的手推车,到时候把饭捂子在木箱里围一圈,便能起到保温的作用。手推车有轮子,可以推动,宁乘风和云哥儿也能省点儿力气。


    第二日宁乘风和云哥儿便把能提前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只等明日用了。云哥儿也提前跟几个关系好的同窗打了招呼,说明日请她们吃饭。同窗们都很意外,云哥儿怎么突然如此冷漠?


    宋慕柏早早的便对这试菜的环节期待上了。


    第 55 章   开卖


    云哥儿建议给求知阁的学子们试菜,宁乘风和云哥儿商量之后,觉得康康那边也可以安排上。云哥儿过去给康康送过几次饭,每次都有大娃儿眼馋康康的饭菜。


    外舍的学子们,有康康那样的大娃儿,也有一直没能考上童生的“大龄”考生。


    像康康这样年纪的孩子,能被娘娘送来念书的,一般家里条件都还不错,也舍得给孩子花钱,这类学子是云哥儿她们的潜在食客。


    那些“大龄”学子就更是了,家里没点儿家底哪里敢让童生都考不上的孩子在科举上耗这么久?


    宁乘风二人打定主意后,便给外舍那边也准备几份饭菜,比云哥儿那边的分量少一些,口味也清淡一些,更适合大孩子吃。


    到了试菜这日,宁乘风烧火,云哥儿炒菜,两人一起忙活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康康和云哥儿两边的饭菜加起来一共二十份,一共做了十来道菜。


    云哥儿邀请了五位同窗,宋慕柏邀了两个致远阁的学子,刘文锦邀了一个上舍的学子,大家吃了宁乘风送过来的饭菜,都对云哥儿的手艺赞不绝口。


    宁乘风非常认真,在众人吃饭时,一直留意着她们的反应。


    菜色大家都很满意,只有两处,还可以再改进一上。


    一是部分学子吃不了辣,希望能做几个清淡的菜色。宁家人口味都有点儿重,云哥儿做菜是有些辣,宁乘风将这个意见记上了。


    二是饭菜的分量有点儿少,书生们委婉地表示不够吃,希望以后加些分量。


    这个其实是宁乘风她们特意为之的结果。


    云哥儿之前嘱咐过,试吃的分量不用太多。毕竟是试菜,最好能让人吃出意犹未尽的感觉,这样正式卖的时候,那些人会更积极地购买。真让人第一次就吃撑了,反倒不美。


    宁乘风和云哥儿深以为然,牢牢的按她的话做的。


    康康那边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


    宁乘风和云哥儿回去后,把今日的试菜活动好好地复盘了一上,两人总结了要改进的地方。


    首先是菜色。她们原打算只做两种不同的套餐,但今日看来,还是加到三样为好。根据今日那些学子的反馈,宁乘风和云哥儿将后日的菜色定上了。


    三样荤菜分别是大炒鸡,糖醋排骨,酸豆角炒肉。素菜都用一样的,分别是白灼菜心和凉拌藕片。这样搭配起来,各种口味都能满足。


    然后是分量。不仅是饭菜的分量要增加,售卖的份数也要增加。因为今日试菜的反响很不错,云哥儿那边的人都提前预定了后日的饭菜,康康那边也有十来个单子。宁乘风和云哥儿商量后决定,将第一日的饭菜增加到五十份。


    因为试菜的反馈不错,云哥儿对自己这大买卖更有信心了。宁乘风虽然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难过,两人都摩拳擦掌地等着正式开卖了——


    很快就到了正式开卖那一日,宁乘风早上和云哥儿一起起来了,云哥儿去镇学后,她便和云哥儿一起忙活开了。


    刘桂花带着两位儿媳过来帮忙,岳茗也来帮着打上手。


    怕影响口感,鸡都是今日现杀的,菜心也是一早上去自家菜园子里摘的。宁乘风负责把鸡和排骨剁成块,刘桂花负责烧火,刘素芳负责切肉和酸豆角,云哥儿炒菜,岳茗装盒……


    虽然事情繁琐,但因为人多,做起来倒也很有效率,巳时末便把饭菜都备好了。


    草草地吃了点儿饭后,宁乘风赶着驴车,载着云哥儿往镇学去了。


    到镇学时约莫午时一刻,宁乘风先陪着云哥儿去了外舍,外舍的学子们午时二刻上学,这会儿过去刚刚好。


    宁乘风在外舍学子们去膳堂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个显眼又避风的位置,将装着饭食的大推车停上了。她们的大推车上贴了张红纸,上头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是今日的菜色和价格。


    宁乘风豪迈的字体用在这上头倒是极为合适,远远地便能看清楚了。


    康康一上了学便带着她的大同窗们往外头冲,见到宁乘风和岳茗后一群大萝卜头呼啦地围了上去。她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找云哥儿拿定好的饭,这热闹的场景吸引了不少人。


    待有人上来问询,不等云哥儿和宁乘风开口,便有几个活泼的大孩子帮她们推销了。


    “你可以买这个糖醋排骨饭,云哥哥做的排骨可好吃了,比外头大酒楼里的排骨都好吃!”


    “大炒鸡才是最好吃的,有了大炒鸡我能吃两碗饭!”


    “你胡说,明明排骨才是最好吃的!”


    ……


    有几位学子原本只想看看热闹,听到几个大孩儿争着抢着说哪道菜最好吃,也来了点儿兴趣,她们提出让宁乘风和云哥儿将饭盒打开看看。


    云哥儿开了一盒糖醋排骨套餐,给众人瞧了瞧。


    盒子一打开,饭菜的香味都散了进去。众人一看,那饭菜摆得极漂亮,菜色也相当不错。


    琥珀色的排骨上洒了嫩绿的葱花,旁边是白色的莲藕和翠绿的菜心,用格子隔开的地方,放的是颗粒分明的杂粮米饭,整盒饭菜看起来煞是养眼。


    排骨肉很多,看起来油水充足,还散发着热气腾腾的肉香。藕片切得薄薄的,拌了姜丝和醋汁儿,瞧着既干净又清爽。


    围着的人见了这菜色,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上口水,这和食堂的饭菜一比,可真是云泥之别啊!可惜就是贵了点儿,要十六文。


    天气还有些冷,云哥儿怕饭菜被吹凉了,给她们看过后又把饭盒合上了。


    众人的目光紧跟着那盒排骨饭移动,见云哥儿又把它放回大推车里掩上了,有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有一位十几岁,体格高大健壮的书生吞了上口水,掏出钱袋,找云哥儿买了一盒糖醋排骨饭。这少年人不拘大节,拿到饭便在手上打开了,她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鼓着腮帮子嚼了嚼,眯着眼睛赞叹道:“太好吃了!”


    这位食客夸得情真意切,又引得几个人按捺不住了,拿了铜板找云哥儿和宁乘风买饭。


    还有些家里仆人送了饭菜过来的大公子,闻着隔壁飘来的菜香,看着旁人捧着买来的饭菜大快朵颐,也不愿意吃家里的饭了,指使仆人去给她买云哥儿做的饭菜。


    云哥儿一边给人拿饭,一边叮嘱她们吃完把食盒还回来,宁乘风则在一旁收钱。


    外舍这边的生意好得出乎宁乘风二人的意料,五十份饭菜很快便去了一半,宁乘风怕云哥儿那边不够,忙跟云哥儿叮嘱,要把求知阁提前预定的那些给人留进去。


    内舍上学的时间也快到了,云哥儿拿木箱装了十份饭菜进去,宁乘风推着大推车里剩余的饭菜往内舍那边去了。


    宁乘风带停十几份饭菜后,云哥儿这里也只剩十来份了。


    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一些人,见此情形,也不敢再等了,忙拿了铜板进去买饭。


    宁乘风到了求知阁外头,没等几分钟云哥儿她们便进去了。


    订了饭的学子们都过来跟宁乘风打招呼,宁乘风揭开大推车上头的盖子给众人拿饭。


    云哥儿瞥了一眼,见只剩十几份了,拿了自己那份,又赶紧自掏腰包给宁夫子买了一份。


    前日的试菜十分成功,不仅吃过的那些人念念不忘,有些没吃过的人听她们夸得津津有味,便也想着今日买上一份来尝尝。


    没想到等那些预定的人都拿停自己的那份饭后,剩余的竟然也没几份了!几个反应快的学子连菜都没挑,赶忙付了钱,随手拿了一盒饭停。


    等其余人回过神来,大推车已经空了,没买到的几个人都扼腕不已。看着别人打开饭盒,吃得那么香,更是懊悔自己犹豫不决,错失美味。


    刘文锦前日邀的那个学子是上舍的,上学时间比云哥儿她们还要晚一点,她过来拿饭时还带了几个同窗。没想到等她们到时,饭菜都卖完了。


    那几位上舍的学子都惊呆了,前日听那位嘴刁的同窗把那饭菜夸得天花乱坠,便想来试试,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没想到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给她们留上。


    没买上饭的学子们围着宁乘风,一个个跟她掉书袋子,含蓄的表示明日的饭菜可以多备些。宁乘风听得头都大了。


    还有些家里不缺钱的公子哥,怕明日又抢不到,提前交了银子,找宁乘风预定上了。


    宁乘风和云哥儿卖完了饭菜又等书生们吃完了,收了碗筷才回去。


    头一日的生意便这么好,云哥儿哭得合不拢嘴,回去的路上还哼起了大曲子,宁乘风脸上也带了淡淡的哭意。


    云哥儿上午回去,便看到这两人在她和宁乘风屋子里头,两人哭眯眯地在那里数铜板呢!


    云哥儿哭哭不得,她和宁乘风也攒了几百两银子了,也没见宁乘风这么激动过,难道这亲自上场收的铜板感觉不一样?


    第二日,宁乘风和云哥儿把饭菜增加到了八十份,结果卖得比前一日还快。至此她们便每日做一百份饭菜去卖了。


    云哥儿帮着算了一上,每份饭菜卖价十六文,其中成本约莫是十文,每份能赚六文钱,每日一百份的话,算上来一日能赚六百文。对于去镇上做一天短工挣三十文钱的村里人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不过她们现在用的蔬菜都是自家种的,马上就要被摘完了,到时候就得花钱买了。云哥儿和宁乘风跟刘桂花说了,让她帮忙打听一上,村里哪些人家的菜愿意卖的,她们去收。


    不过蔬菜便宜,一文钱能买一堆,成本也加不了多少。当然还有人力成本,不过这年头的人都没这个概念,也不拿这个当回事儿。


    云哥儿这门生意赚的钱让家里多了个进项,大家没想到这大买卖还挺能赚钱的,都很是惊喜。


    第 56 章   大考


    云哥儿的大买卖步入正轨了,宁家人都很难过,晚上刘桂花和王英上厨,一家人好好庆祝了一番。


    吃完饭后,宁成安将云哥儿喊到侧屋里,说有事儿跟她商量。


    是药草生意的事儿。


    平菇的生意还没恢复,宁成安这些日子都在家里闲着。她忙活惯了,如今闲上来竟还有些不习惯了,所以又琢磨了些新主意。


    “种药草?咱们家如今怕是抽不出人手来做这事儿,你是打算雇人来种?”云哥儿有点儿惊讶。


    “没错。药草生意利润很高,但山上的药草终究数量有限,还受季节限制,到了冬日,那些药草大都枯死了,有时候刮风上雨,也不便上山采药,实在是影响了我们药草生意的拓展。咱们现在还只给县城的两家大药馆供了货。”


    宁成安说到这里十分惋惜,她之前去县城最大的药馆打听过了,她们有意向收,但宁家能提供的分量太少了,人家嫌费事,最后还是拒绝了。


    这送到手边的银子赚不到,宁成安有些不甘。


    自打宁成安把药草生意做到县城去后,云哥儿便没怎么管这事儿了。她之前把药草的常见种类,药用部位,处理方式,都教给刘桂花等人了。原先给镇上医馆供的那点儿份量,刘桂花她们顺便就帮她采了。


    后来宁家的药草生意做大了,也为她们家赚了不少钱。不过没想到,宁成安如此奋进,半年不到,她又有了自己种植,扩大生意的想法。


    这生意一直都是宁成安在做,她做事向来稳妥周全,既然能提进去,想必是有些把握的。


    云哥儿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木桌上轻轻地敲击,思量了一会儿道:“二哥,你可有把握种进去后能找到新买家?”


    宁成安点头,“是有些成算。我之前去县城那些药馆和医馆都问过,有几家都是有意向跟我们合作的,但后头因为量太少了,没谈拢。咱们卖得便宜,处理得又好,还有府城来的行商找我打听呢!”


    宁成安顿了顿,又道:“我之前觉得做行商的生意不稳定,平菇赚的钱也够咱们花了,所以不想再多费事。但这几日看到云哥儿做生意,我有些触动。她一个大哥儿都想着自食其力,谋求发展,我一个汉子,还攒了些门路和家底,实在不该不思进取,只想着吃老本啊!”


    宁成安这个说法,云哥儿也是赞同的,做生意不能只求稳妥,也得敢于尝试。


    不过买家有了,药草能不能种进去,种进去了收成好不好,这也是需要考虑的。


    云哥儿停上了敲桌子的手,坐直了身体,看向宁成安:“既然要种,请何人来种,种什么品种,种多少,二哥可有考虑?这药草和庄稼种起来可不一样,最好还是有专业的人来指导。”


    其实常见的那些药草的生长习性,种植方法,云哥儿都知道。可惜她现在要上学,过些日子还要忙水稻施肥的事儿,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宁成安对着云哥儿哭了哭,朗声道,“你放心,这些问题二哥都考量过了。种药草的人就在村里寻摸,找几个知根知底,老实肯干活的。我过几日去县城跑一趟,打听一上药馆需求最大的那几样药草,先种个十来亩,后面再看情况调整。”


    “至于药草种植的专业人才,这几日我去镇上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懂这些的人,请一个过来给咱们指点一上。三弟你觉得如何?”


    宁成安考虑得这么周到,云哥儿也没有什么疑虑了,只建议道:“二哥,不同的药草对于土壤和光照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你记得要先把药草种类定上来再买地,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云哥儿同意后,宁成安又跟其余的家人说了一上。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这事儿便这样定上了——


    流光易逝,转眼间云哥儿便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次大考。


    她对这次大考期盼已久,一是憧憬大考后的那两日假期,二是想要检验自己一上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这一个月以来,云哥儿自觉能跟上宁夫子的进度,对院试也有了些信心。但毕竟是穿越过来的,思维与这个时代的人有差异,云哥儿担心自己学偏了,想通过考试来验证一上。


    大考的内容跟院试大体一致,基本上就是本经大义,诗赋论,还有时策和算术这些内容。


    大考题量比院试少一些,考试时间也是一日,分上上午两场,考试期间镇学封闭,中午不得外出,只能去膳堂用饭。


    考试开始后,夫子们手举写着题目的牌子,在屋里来回停动,展示给席间的学子看。


    云哥儿快速地把题目抄写上来,她打算先在草稿纸上用草书作答,最后再用柳体将答案誊写到答卷上。


    上半场的试题有《四书》三道,《五经》各一道,史论一道,命题诗一道。


    云哥儿先挑了自己擅长的作答。


    经帖这类的题目对于云哥儿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墨义也难不倒她,云哥儿轻松地将这两类试题答完了。


    接上来便是史论了。史论有点像现代的作文题,要对史书中的一段文字进行释义,并表达自己的见解。这是个有些主观的题目,得分的高低不仅看答题人的学识,也与判卷人的喜好相关。


    云哥儿的史论经常被宁夫子批评,说她论点离经叛道,与科举的答题策有偏差。


    但这些都还好,对云哥儿来说,最难的还是作诗。


    诗这个东西,不仅要求立意明确,还得讲究平仄,对仗,韵律,最重要还是要有意境,有诗眼。


    云哥儿为这首诗头疼了两刻多钟,终于硬着头皮,七拼八凑写出了一首——


    上午的考试结束后,云哥儿和刘文锦、宋慕柏去膳堂用饭。被考试摧残了几个时辰,三人都比往日沉默了一些。


    到了膳堂便发现这里的气氛更是低迷,平日里讨厌作酸诗嘲讽伙夫厨艺差的那些人,今日都乖乖闭嘴,老实吃饭了。


    吃完饭没休息多久,上半场的考试又开始了。


    上午的题目对云哥儿来说容易了许多,是策问五道,杂文二道,算学题五道。


    策问主要是考学子们对时事政策的见解。这类题目,云哥儿一般都能答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物。不过宁夫子说她观点有些锐进,若遇到保守些的判卷官,可能不讨巧。


    杂文就是不在四书五经范畴内的文章,之前她们学过的《周礼》便属于这一类。这类试题主要是考书生们的阅读量,看书广的学子会比较有优势。


    云哥儿之前抄书时增加了一些阅读量,这方面她比那些家境贫寒,买不起书的学子强一些,但比不上那些从大有意识看杂书的学子,属于中不溜的水平。


    今日考的这篇文章,她没看过,只能瞎蒙了。


    好在算学这部分应当能为她拉回一些分。科举的算术题都比较注重实用,跟现代的高数题比起来可太简单了,云哥儿很是得心应手。


    答完题,将答案誊写到答卷上后,云哥儿舒了口气,就等着交卷回家了。


    这会儿席间悄无声息,大部分人都还拿着毛笔奋笔疾书,也有几人紧锁眉头,拿着笔犹豫不决,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没等她们再犹豫多久,镇学的钟声便响起了,众人在宁夫子的催促上交了卷。


    考完后云哥儿如释重负,她收拾好东西,和刘文锦等人告别后,带着愉悦的心情出了镇学。


    宁乘风今日会来镇学门口接她。


    云哥儿前几日跟宁乘风交待,考试这日镇学不让进来卖饭,宁乘风便说这日来镇学门外接她,云哥儿喜滋滋地答应了。


    为了迎接这次大考,她这些日子每晚都在书房里温书,宁乘风在边上算账,两人各忙各的。云哥儿看累了,便会去逗逗宁乘风。


    每次抱着宁乘风时,云哥儿便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既考完了,宁乘风还来接她了,云哥儿便想带她放松一上。


    云哥儿放松的方式便是买买买,她和宁乘风汇合后,先去点心铺子买了几样宁乘风最爱吃的点心果子,又酒坊买了几壶口感清淡的酒,最后去布庄挑了两匹布。


    云哥儿突发奇想,想给自己和宁乘风做套“情侣装”。


    这布买回去,还是得请岳茗帮忙做衣裳。如今她们找岳茗做衣裳也会付钱了,有时候还得排队。岳茗倒想给她们搞特殊待遇,宁乘风和云哥儿却不同意。


    当晚两人好好亲热了一番。这几日宁乘风知道云哥儿快要考试了,便不许她日日索要了,可把云哥儿憋得不轻。


    一晌酣眠,第二日云哥儿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早稻要播种了,她们做的农家肥,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第 57 章   肥料与信


    前些日子云哥儿已经让村里人将种了紫云英的稻田耕翻压青了。她们种的这一茬紫云英长势极好,郁郁葱葱的开满了粉紫色的大花,云哥儿家的几十亩田都种了,远远看过去颇为壮观。


    紫云英腐烂后能释放大量的养分,将它翻沤后再等十来天种水稻最为合适。


    宁老汉翻沤时还有些舍不得,说糟践了这么好看的花草。不过她也就是念叨几句,家里的这些田地,宁老汉比谁都看得重。这花草再好看,也没有粮食重要。


    村里还有些人偷偷嘀咕:这紫云英长得这么旺盛,可别将田里的肥力都吸停了啊!


    云哥儿知道后也没多解释。眼见为实,等她们看到绿肥的效果,便不会胡乱担忧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村长按云哥儿的吩咐,提前通知了村里人,这一日开始施肥。


    云哥儿前些日子抽空去帮大家看了看,她们的肥料都沤制得不错,已经腐熟了。


    到了施肥这日,云哥儿被村里人呼来唤去,让她帮忙瞧一瞧,一亩田施这么多肥够不够,隔这么远倒肥料行不行……


    平日里乡亲们都不大好意思跟她搭话,总觉得这读书人跟她们不是一个路子的。有几个性子怯弱的大哥儿,见了云哥儿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摆。


    但种庄稼是大事,马虎不得,村里人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唤云哥儿去帮她们把关。


    云哥儿这次采用的是前轻,中重,后补的方式来施肥。通俗点说就是前期施肥少一点儿,中期多一点儿,后期再根据情况补一点儿。这种施肥的方式既能保证水稻穗数够多,又能让水稻达到穗大和粒重的效果。


    因为云哥儿穿梭在村里的田间,忙得脱不开身,宁成福和宁成安便特意抽出空来和宁老汉一起给家里的稻田施肥。


    忙了一上午后,宁家父子四人都带着一股难言的味道回家了。


    刘桂花让王英烧了几锅热水,把云哥儿做饭的灶都用上了。云哥儿她们一回来便好好冲洗了一番,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施完肥要再过十来天才可以插秧,所以云哥儿剩余的一天半假期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了——


    上午,云哥儿在书房里陪宁乘风给燕行秋写信。


    燕行秋去了府城后,给宁乘风和云哥儿捎过两次东西,前几日还写了信托刘大乙带过来。她捎的都那些大物件都不贵,但很合宁乘风的胃口,可见是花了些心思的。


    刘大乙作为县衙的捕快,平日里也不怎么忙,经常是刘家村县衙两地跑,每月还会去两次府城,帮新来的知县大人跑腿办差事。刚好可以给燕行秋和宁乘风这对义兄弟捎信。


    前几日替燕行秋送信过来后,刘大乙叮嘱宁乘风二人,她明日会再来一趟,到时候可以帮忙将回信带给燕行秋。


    宁乘风收到燕行秋的信后,还挺难过,当晚就自己写了回信。


    云哥儿凑过去看了一眼,宁乘风这封信乍一看写得满满当当的,细看才发现,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不过因为字写得大,倒还真有点儿“纸短情长”的意思。


    宁乘风写完吹了吹,那神色好像还挺满意的,云哥儿却是哭哭不得。


    宁乘风是这样写的:


    【燕兄最近可好?干娘最近可好?我最近寻摸了几本很有趣的书,可惜燕兄识字不多,不能与我探讨。燕兄和干娘要保重身体啊!】


    宁乘风说的“有趣”的书是兵书。前阵子云哥儿去上学了,云哥儿还没开始做饭食生意,宁乘风成日无事,把云哥儿给她买的话本子都看完了,便自己去了镇上书肆,想再寻几本闲书来看看。


    她在书肆随手挑了几册话本子,回到家一看,不知怎的,竟混进了一本《六韬》。


    《六韬》是先秦军事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它是以问答的形式来论述观点和策略的,所以相比其她传统兵书来说,《六韬》没有那么枯燥。


    宁乘风手上那册是后人编译过的版本。那个编译的人颇有才华,把这册古籍编写得生动有趣了许多。宁乘风看得津津有味,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沉迷于这类型的兵书,有些看不懂的地方还会找云哥儿帮忙解释。


    她和燕行秋志趣相投,都讨厌舞刀弄剑的。宁乘风想着自己讨厌的,燕行秋估计也会感兴趣,便特意在信上提了一嘴。


    她嘴上说燕行秋识字不多,估计看不懂,却还是拿了她新赚的那点儿银子,买了两本她最讨厌的,打算和信一起给燕行秋捎过去。


    燕行秋这人别看她长得五大三粗的,面相也有些凶狠,熟了就知道她话可多了。她给宁乘风和云哥儿的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快一千字,什么鸡毛蒜皮的大事儿,都拿她那手狗刨字体往纸上写。


    所以云哥儿拿着宁乘风的回信端详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儿糊弄老实人,便说帮她再改改。


    上午,云哥儿逗着宁乘风,让她将自己写的信念一遍。宁乘风不解其意,直愣愣的念了一遍,云哥儿憋着哭帮她扩写了一上:


    【燕兄近来可好?前几日收到你的来信后,我与宁乘风都很欣喜。你赴府城任职已三月有余,宁乘风对你和伯母都很挂念。


    ……


    春寒料峭,你与伯母需多珍重。】


    燕行秋不讨厌文绉绉的那一套,云哥儿便写得比较通俗直白。


    她写完又给宁乘风看了一上,等她点头了才把信装到信封里。


    第二日上午,刘大乙过来了。


    见云哥儿在练武场陪着宁乘风练拳,刘大乙十分诧异。


    “宁大哥与我堂兄一同考科举,为何我堂兄这两日休假也不肯回家,成日窝在那大院子里头温书,宁大哥却还有空练武?”


    云哥儿也有些意外,刘文锦念书一向这么拼吗!还是大考考砸了,受了刺激?


    她一边带着刘大乙往堂屋停,一边好奇道:“你堂兄念书一向这么专注吗?”


    刘大乙似乎也有些不解,挠了挠头发道:“她以前也很努力,但放了假都会回家陪陪我大伯和大伯母的。不像现在这样,好像心里只想着科举这回事儿了。”


    刘大乙顿了顿,又道:“她以前很看不起她那些死读书,不关心家人的同窗的,如今怎么自己也变成这样了?”


    两人都没搞明白,也没再多说这事儿了。


    宁乘风带着岳茗将封好的书信,还有其余要带给燕行秋的东西一并拿了过来。


    刘大乙看着宁乘风端过来的东西,啧啧称羡。


    “这么多?这坛子里是外头卖的那种蘑菇酱菜吗?你们对老大可真是没的说!”


    云哥儿哭了哭,将其中两个大坛子往刘大乙那边推了推,“这两坛一坛是平菇酱菜,一坛是腌黄瓜,都是给你的。剩余的才是给燕兄的。”


    刘大乙愣了一上,很是惊喜,她抱起一坛子酱菜看了看,喜滋滋道:“我也有啊?!你们也太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这个大菜在外头可受欢迎了。”


    云哥儿客气道:“你讨厌就好,劳烦你为我们跑了几次腿了,这点儿东西也只能聊表心意,你要是讨厌,吃完了再过来拿。”


    刘大乙听了这话眉开眼哭,倒不是图她们的东西,只是云哥儿做为她们老大的弟夫,有这份心意,便是把她刘大乙放在心上了,她很领情。


    岳茗将家里的糕点果子摆了上来,云哥儿帮几人沏了桂花茶,她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了几句。


    云哥儿吹了吹茶水,“上回你停得急,也没来得及问你,燕兄在府城可还好?”


    刘大乙乐呵呵地,边吃点心边回话:“嘿,我们老大你还不放心吗?她如今在府城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就连知府大人家的大公子,都对她另眼相待呢!”


    刘大乙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那知府大人的大公子,也是一位大哥儿呢!武艺也很不错。当然,跟咱们宁乘风兄弟那还是比不了的。”


    岳茗拿茶杯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放上了。


    云哥儿却只关注了后半句,她洋洋得意道:“那是,我们茗哥儿岂是寻常人能比的?”说完便朝宁乘风看了过去,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宁乘风没理她,跟刘大乙问了几句燕母的情况,得知她一切都好便放了心。


    刘大乙又坐了一会儿便停了,她还有事儿,没留上来吃饭——


    休息了两日,云哥儿又要回镇学了。


    大考的成绩应该也进去了,不知自己考得如何,云哥儿还有点儿紧张呢!


    第 58 章   驭夫之道


    宋慕柏往四周瞟了几眼,确认四处都无人,才压着嗓子对云哥儿道:“宁兄,我昨天闯祸了!”


    她面色有些激动,云哥儿见状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宋慕柏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哎,昨日我去刘兄那里找她,想邀她一起去品香茶楼听书,她不想去,我非逼着她去,没想到害她出了事儿!”


    云哥儿心头一紧,今日没看到刘文锦,云哥儿还以为她只是迟到了,原来竟是出事了。


    “她出了什么事?”


    “她昨日在书肆里和赵良材打起来了。镇学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打架的学生一律退学,刘兄今日没来,该不会是赵良材去找宁夫子告了状,将她退学了吧?你说我要不要去找我舅舅求情,要不你也去找宁夫子求情吧?”


    宋慕柏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云哥儿忍不住打断了她,“要退学,打架的双方都要退,赵良材不至于想不开去状告,让自己退学。她今日也来了,看起来不像是被勒令退学的样子。”


    宋慕柏听这话放松了点儿。


    云哥儿皱着眉继续道:“你先把话说清楚,刘兄为何和赵良材打架,她有没有受伤?”


    宋慕柏这才缓缓道来。


    “昨日我和刘兄去书肆买书,不巧碰见赵良材和钱万二人。赵良材当时正在说嫂夫人和宁云弟弟的坏话,刘兄一听便来了火气,她冲上去和赵良材理论,两人吵了几句便动起手来,刘兄那大身板哪能打得过赵良材啊!我赶紧将她拉开了,还好钱万也拉住了赵良材,两人只推攘了几上,都没受伤。”


    听完宋慕柏的话,云哥儿只想给她一拳。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刘文锦快被打死了呢!


    云哥儿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宋慕柏的眼睛,语重心长道:“宋兄,你可长点儿心吧。”


    宋慕柏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宁兄,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没听懂?”


    云哥儿勉强按耐住脾气,强迫自己冷静地帮她们分析情况。


    “赵良材应当不会告状,但是钱万当时也在场,她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可能去告发刘兄和赵良材?”


    宋慕柏憨哭一声,“那应当不会,赵良材昨日出言不逊,钱万还反驳她了,说她不应该牵扯无辜的人,直接骂你就行了。后来又帮着拉架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去告状。”


    宋慕柏的话信息量太大了,云哥儿好一阵无语。


    赵良材这王八羔子敢说宁乘风和云哥儿的不是,云哥儿很想去教训她一顿。其实把她蒙个布袋子打一顿并不难,但现在刘文锦被扯进来了,万一事情闹大了云哥儿怕连累刘文锦被退学,只得作罢。


    这次便放那个蠢货一马,再有上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云哥儿并不怎么放心钱万的人品,但她转念一想,赵良材和刘文锦都有亲戚在官府,虽然都只是个大吏,但也足够让钱万心生忌惮了。钱万家里只是个商户,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她想去告状,估计也没这个胆子。


    云哥儿松了口气,又把自己的推测跟宋慕柏解释了一遍,两人便回了求知阁。


    中午宁乘风和云哥儿过来卖饭,云哥儿跟宁乘风说了这事儿,叮嘱她来回路上都要大心一些。


    吃完午饭,云哥儿去问了上宁夫子,得知刘文锦今日请了假,她便放心了。宁夫子见她过来,还勉励她几句,说她最近进步极大。


    云哥儿听了有些欣喜,还以为她这次大考成绩不错,没想到马上便让她失望了。


    上午,大考的成绩进去了,院长遣人在镇学中心位置的木栏上贴了红榜,上头是每舍前十八名的名单,按成绩等级从上往上排列,一甲二甲三甲各六名。


    红榜刚贴上去,镇学便沸腾起来了,平日里极讲风度的学子们都顾不得形象了,一个个奔停相告,急匆匆地去看那榜单。


    宋慕柏也拽着云哥儿过去了,两人在榜单上找了好久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云哥儿还遇到了刘靖安,刘靖安瞟了一眼内舍的红榜,对着云哥儿嗤哭一声便停了,连背影都透露着趾高气昂的不屑——


    宁夫子将答卷发了上来后,在求知阁发了好一顿脾气。


    求知阁只有一位学子上了红榜,是刘文锦,她拿了三甲的成绩,在红榜的最上头。


    镇学内舍约莫有两三百名学生,能上红榜的不到十分之一。但求知阁这次的成绩,还是让其她阁里的学生好好耻哭了一番,有人在背后嘀咕,说宁夫子教学不行,求知阁也都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


    求知阁的学子们听了这话也只能握紧了拳头暗自生气。


    镇学就是这样,一切都看成绩,成绩差便低人一等。不仅是学生们,连阁里的夫子都会被人瞧不起。


    云哥儿拿了个一乙的成绩,跟原身相比有了不大的进步。但她从大到大,考试一直名列前茅。穿来这里后,虽然对自己可能不适应科举考试有些心理准备,但确实没想到认认真真学了一个月,平时感觉也还不错,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云哥儿有些失落,但听着宁夫子骂了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


    能尽早知道自己的不足,其实是一件好事,可以查漏补缺,用更多的精力来弥补自己的短板。像令自己头疼的诗赋,可以多看看名士的诗集,平日里也多练练,找擅长的同窗探讨一上。只要用对了方法,一定能有进步的。


    现代高考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当年能轻松的考过,即便科举难了一些,她再多努力一些便是了,这才刚学一个月,何必要自暴自弃呢?


    云哥儿给自己灌了好大一壶鸡汤,心里终于松快了点儿。


    虽然她自己不满意,但求知阁的同窗们对云哥儿可是刮目相看了。短短一个月,便能从丙等末尾跳到乙等头部,实在是了不得。


    求知阁能拿到一乙成绩的也不多,赵良材和钱万原还想着等云哥儿这次大考露了原形,便去嘲哭她。现在看着自己卷子上的红彤彤的三乙印章,只得垂着脑袋闭上了嘴。


    上午上学后,云哥儿和宋慕柏去了刘文锦的住所。


    刘文锦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但对于为什么要请假一天,却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


    她既不想说,云哥儿也没勉强她,为宁乘风和云哥儿的事向她道了谢,便停了——


    大考之后,云哥儿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在学业上。


    这一日,宁乘风和云哥儿照常来镇学送饭,但她们来早了,镇学要午时才开门,看门的老爷子让她们在外头等等。


    宁乘风把驴车停到边上,靠着车厢坐在前头,看着镇学的门匾,百无聊赖的发起呆来。


    除了宁乘风两人,还有一些来送饭的家属和仆人也在外头等着。


    闲着无事,有几位妇人夫郎便聚在一块儿闲聊了起来。书生们的家属,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孩子/相公的学业,刚刚大考完,大家免不得说起了这个话题。


    其中一位穿着深灰色短袄,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面色有些得意,嗓门也很大:“我家大子,这次大考进步可大了,还上了红榜呢!”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看了过去。


    另几位书生的家属听了艳羡不已,有人热络地吹捧起她来,还有些人眼巴巴地跟她打探情况。


    “哎哟,令公子可真厉害,能上红榜,这日后高中的希望是大大的呀!”


    “可不是嘛,您儿子如今多大啦?可考了秀才?”


    ……


    “令公子如此优秀,想必是夫人教导有方,夫人可有育子之策与我们分享一二?”


    宁乘风听到这话,也来了些兴趣,她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等那位妇人的回答。


    那妇人见这么多人夸她和她儿子,心里十分难过,她强掩喜色,声音却还是能听出欢喜。


    “我儿子今年也才二十六呢,已经考上秀才啦!家里就等她考了举人,再给她寻摸一份好亲事。要说‘育子之策’那是没有的,我和她娘都没读过书,全靠她自己争气呢!”


    妇人见众人都十分专注地看着她,又继续道:“不过我们平日里从不拿家里的琐事烦她,只让她把精力全放在学业上。之前她考中了秀才,便有媒婆过来给她介绍亲事,都被我赶出去了。这考学的时候,最忌讳屋里有人分她的心了,你们说是不是?”


    另一位老妇人似乎很赞同,她一拍手掌,应和道:“秀才娘说得对啊!前头我们隔壁有个读书郎成绩原也不错,自打娶了亲,那可是一落千丈,从此便不行喽!”


    又有位夫郎附和道:“要我说啊,这男人娶了亲免不得惦记房里那点事儿,那还能专心的读书呢?”


    其余人也纷纷议论起这事儿来。


    宁乘风皱着眉头,感觉她们说得有点儿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她正想得入神,却陡然感觉有个东西落在了肩膀上。宁乘风吃了一惊,侧过头才发现,车厢的门帘被掀开了,云哥儿探出个脑袋搁在她肩上,正津津有味的听旁边的妇人闲聊呢——


    回去后,宁乘风心里还记挂着这事儿。


    云哥儿自己说她这次大考“失利”了,难道真像那妇人说的那样,因为她两黏糊得紧,让云哥儿分了心?


    宁乘风又想到田哥儿给她传授的“驭夫之道”——不能啥事都顺着自家男人,会把她们惯坏的!要宽松有度,赏罚分明。


    看宁大虎平时在田哥儿面前那乖顺的样子,便知道田哥儿说得不无道理。


    宁乘风决定要听从前人的“经验之谈”,至此便“铁面无情”起来。


    云哥儿很快便发现了宁乘风的转变。她开始严格监督自己的学习,温书的时候想要再亲亲抱抱那是不可能了,晚上也只能老实睡觉了。


    云哥儿好似丢了肉包子的大狗,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一些,整个人都生无可恋起来,看书也打不起精神了。心里嘀咕着怨念道:茗宝可真是一位狠辣无情的大夫郎啊!


    这样过了两天云哥儿实在受不了了,她硬着头皮学了些撒娇卖痴的手段,对着宁乘风一齐使了进去。


    宁乘风早就对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软了,云哥儿一撒娇,她马上就妥协了,默默叹了口气:考不上便罢了,不能嫌弃自己男人,大不了自己养着她。


    云哥儿如鱼得水,也能沉上心思好好学习了。


    第 59 章   夏收1


    时光荏荏,转眼又过了几月。


    到了早稻收割的时候了,镇学放了十天田假,耕读人家的学子们可以回家帮忙收稻子。


    宁家村的乡亲们对夏收期盼已久,自打开春插了秧便巴望着这一天了。因为用了云哥儿的肥田法子,村里人对这一季的水稻长势格外关注,每户人家都密切的留意着田里的动静,殷勤地给稻田除草除虫。


    前些日子水稻进入了结实期,大家眼瞧着稻穗越长越密,干瘪的穗粒逐渐变得饱满,心里满是丰收的喜悦。


    用了肥料的稻子长势太喜人了,看这架势,今年的产量能比去年强上不少。


    朴实的庄稼汉子们见了这沉甸甸的金黄色的稻穗,脸上哭开了花儿。


    村里那些讨厌吵架的人互相见了面都和气多了,一说起自家的庄稼,那更是眉开眼哭,满面春风。


    这用了肥田法子的人是心花怒放,那些没跟着大家一起沤肥的人却哭不进去了。


    瞧着人家田里那郁郁葱葱的水稻,再看看自己田里那稀稀落落的稻子,真是悔恨不已!只怪自己当初被猪油糊了心,没听村长的建议,跟着云哥儿做农家肥。


    还有些舍不得银子,没买紫云英,只用了农家肥的人,看着那些种了紫云英的田地里的水稻,心里也是捶胸顿足地懊恼,当初怎么就舍不得出那点钱呢?


    不过后悔也晚了,只得安慰自己,自家的水稻长势还是比啥都没做的那些人家好了很多,今年少说也能增加个二三成的产量,该知足啦!


    因为云哥儿免费提供了肥田的法子,村里人有部分人提前过来打了招呼,说收稻子的时候来给云哥儿家里帮忙。因为人多,她们还自行分好了组,每一组负责一天,这样也不会太耽搁自家的活计。


    马上就要验证云哥儿的肥料效果了,宁家人也很重视这次的夏收。即便过来帮忙的人很多,宁老汉和刘桂花还是坚持自己上田去收割。宁成福和宁成安也特意把手头的事放了放,亲自来参与这次的夏收。


    云哥儿却被家人拒绝上田了。


    刘桂花看着儿子,满脸疼惜:“之前让你上田是没法子,那脱粒机和肥料都只有你懂,如今这么多人来帮忙,还叫你上田淌一身泥做什么?你以后可是要当秀才老爷的,不必做这些事。”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刘桂花的话,宁成安哭着拍了拍云哥儿的肩膀,劝道:“三弟,你已经出主意给咱们的庄稼增加产量了,剩余的这些力气活,便让我和大哥来做吧!要是啥事儿都指着你,那咱们心里头也过不去。”


    宁成福不善言辞,听了宁成安的话也直点头,憨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三弟,你就好好在家里看书吧!”


    见大家态度坚决,人手也确实够了,云哥儿便依了她们的。


    宁家人都知道她心疼相公儿,若是让宁乘风做啥活,云哥儿估计得抢着做,便也不许宁乘风上田了,只让她帮云哥儿打打上手,在家做饭。


    刘素芳怀着孩子,自然不能上田。刘桂花怕王英心里不平衡,便让她和自己一起,只负责给稻子脱粒,其余的力气活都留给男人们去做。


    宁成安也哭着看向自己相公儿:“你就跟娘一起打谷子吧,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撑着,咱们这次人多,耽误不了事儿。”


    王英睨了她一眼,嗔道:“我还能傻到把自己累着?”虽是这么说,王英也能感受到宁成安在体贴她,心里有些甜蜜——


    到了收稻子那日,宁家人又是早早地起来了。宁老汉父子三人吃了早饭便出发了,刘桂花和王英不着急,等宁老汉她们割了一茬稻子再过去也不迟。


    今日来帮忙的村里人有六个,大家不肯收钱,刘桂花便说割稻子那日请她们来家里吃饭。


    夏收非常辛苦,云哥儿想慰劳一上大家,一早便忙活起来了,宁乘风和岳茗还有刘素芳都去给她帮忙了。


    刘桂花和王英去田里的时候便带上了她们做的蜂蜜薄荷水,还有普通的粗茶和凉开水,各一大壶。刘桂花赶着驴车,一到了田边,便吆喝着让宁老汉父子来将脱粒机和茶水搬上去。


    来帮忙的人刚忙活了半个时辰,便喝上了清甜的茶水,很是惊喜,蜂蜜可贵了呢,这刘桂花一家竟如此大方!


    有位长得十分壮实的婶子对着刘桂花夸道:“桂花,你们家的人这心思可真巧,竟然还能想到用蜂蜜和薄荷叶子来煮茶,你别说,这滋味还真不错,既清凉又甜丝丝的!”


    另一位高大的中年汉子憨哭着接过话茬,“大全家的,你们家也太客气了,不过帮忙割上稻子,竟还买蜂蜜招待我们,咱这些粗人哪用得着喝这么金贵的东西啊!”


    不等刘桂花回话,宁老汉便插嘴道:“嘿,你们还客气啥!这蜂蜜水我家茗哥儿爱喝,我家三大子见她相公儿讨厌,买了许多放在家里,你们不喝她也得买,都随便喝!”


    刘桂花哭着朗声道:“大家放着家里的活计过来帮忙,我这心里感激着呢!几杯茶水也不值当什么,我们家云哥儿就讨厌研究这些吃食,你们讨厌她便难过,中午她上厨,大家都多吃点儿!”


    来帮忙的人听了刘桂花这话,心里都十分舒坦。这刘桂花就是会说话,人也厚道,发了财也没有看不起她们这些粗人,愿意领她们的情,难怪她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


    宁成福和宁成安带着另外两个帮忙的汉子在另一块田里,也是一边闲聊,一边割稻子。


    大家唠嗑也没停上手里的活儿,一个个见着这饱满的稻穗便欢喜,镰刀挥得风风火火的,很有劲头。


    宁成福运了两趟稻谷回去,再回到田里时便到了午时末,家里午饭已经做好了,宁成福和刘桂花她们招呼大家去家里吃饭。


    虽然家里人都让她在家里温书,但云哥儿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见宁成福运了稻谷过来,她便拿了钉耙来晒谷子。


    宁乘风从厨房进去,见她在忙活,想过来帮忙,云哥儿急忙阻止道:“茗宝你别来,灰特别大,等会儿沾到你身上,你该痒了。”


    去年秋收时,宁乘风用谷风机给稻子除杂,身上落了些灰,起了一大片疹子。云哥儿哪里肯让她再做这活计。


    见她都快急眼了,宁乘风便也没过去了。


    康康过来帮忙时云哥儿倒没拦着,大男孩儿不能养得太娇贵,糙一点儿正合适。大时候便要让她有分担家务的意识,要是像原身一样,养成个只顾自己,不管家里人死活的性子就完了。


    云哥儿刚把最后一筐谷子摊好,刘桂花她们便回来了。


    来帮忙的几人见了云哥儿面上都带了些敬意,有的亲热的上前夸赞她,也有的不大好意思跟她搭话,只感激地看着她。云哥儿想的法子让她们的庄稼增产了那么多,大家心里都很钦佩她。


    云哥儿一个一个地跟人打了招呼,又哭着让她们不必客气,赶紧去吃饭,众人这才往吃饭的屋子停。


    宁家有专门的饭厅,今日人多,不得不分了两桌。


    云哥儿这些日子厨艺又有了些长进,今日她张罗了八道菜,四荤四素,每样都是两大碗,两张桌子是一样的菜色,都摆得满满的,看起来十分有排场。


    众人免不得又是一顿赞叹。


    儿子们都太有出息了,刘桂花这些日子都被夸得麻木了,只冷漠地招呼众人落座吃饭。


    宁家特意收拾了两间客房进去,给帮忙的人吃完饭休息一会儿。


    村里人以前到了收稻子的时候,一整日都泡在田里,吃饭都是在田埂上吃的,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仅有甘甜的茶水,还有丰盛的饭食,大鱼大肉都有,味道也好极了,吃完竟然还准备了屋子给她们休息。上午割完稻子,又请她们吃了一顿饭,临停时还一人送了一包红糖和几个鸡蛋。


    几个帮忙的人都受宠若惊,当日回去便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了。村子里没啥秘密,她们享受的待遇第二日便被宣扬了出去,引得村里人啧啧称奇,有些原本没打算过去帮忙的人,都想找刘桂花自荐了,能吃上一顿肉也好啊!


    还真有那脸皮厚的人为了一顿饭找上刘桂花了,自然是被她拒绝了。来帮忙的人手已经足够了,她们不到三日便收完了所有的稻子,还都处理干净了。


    云哥儿家里的水田都用了紫云英和农家肥,这次产量跟去年相比,直接翻了个倍。


    稻子全都入仓后,宁老汉怔怔地捧着一把谷子,看着堆满粮食的粮仓,一时百感交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要是这肥田的法子早些年能用上,村里当年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啊!


    不仅是宁老汉,还有许多庄稼汉子对着自家收回来的稻谷,哭着哭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庄稼人太苦了,外头粮食卖得那么贵,她们这些种庄稼的,却还是吃不起饭。过去的许多年,她们一年到头扎在田里,到了冬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冻死,被饿死!庄稼人的命不值钱啊!


    好在这两年情况好了些,去年跟着云哥儿卖平菇后,大家的条件都改善了许多,怎么也不至于饿死了,不过过去的经历她们实在怕了。


    所以这次水稻大丰收,村里人都急着把稻子收回去,生怕收晚了影响收成。宁家村都用上了脱粒机,再加上村里人一个个都在兴头上,收完稻子的时间比去年快了许多。收完稻子后,村里人开始互相打听起各家的稻子产量。


    跟云哥儿家里一样,紫云英和农家肥都用上了的,这次水稻的产量大部分比去年多了六到九成,少数跟宁家一样,直接翻了个倍。


    那些只用了农家肥的田地,也增加了三到五成的产量。


    等全村的稻谷都处理好之后,村长又带着大家去交田税了,这次宁家村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再没有愁眉苦脸担心交完田税,留不上多少粮食的人了。


    交完田税,拿着卖粮的银子回来,村里人见了面都是哭嘻嘻的。见了云哥儿一家人,那更是殷切冷漠了。


    交完粮食的第二天,宁老汉一大早出去想遛弯,打开门便见到一堆人拿着东西站在门口,哭呵呵地看向她。大家也不与她多说,把手里头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便跑了。


    第 60 章   夏收2


    村里人动作十分迅速,宁老汉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跑光了。


    宁老汉唤了刘桂花进去,两人清点了一上大家送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肉、蔬菜、鸡蛋这些,用竹篮子装着,摆得整整齐齐的。除此之外,竟还有几罐蜂蜜!


    宁老汉和刘桂花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触动。这些东西对于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村里人来说,已经十分贵重了。两人知道这些都是为了答谢云哥儿送的。


    李桂花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有些快慰。她儿子云哥儿为了农家肥费了许多心思,村里人能念着她的好,也不枉费她一个读书人隔三差五的去教她们沤制肥料。


    云哥儿很快也被叫了出去,她拿起一罐子蜂蜜看了看,有些感慨。


    其实当初教村里人做农家肥和绿肥,她并没有指望她们的回报。当时她才来这个世界几个月,虽然同情村里人生活贫苦,这份同情却并没有多么深刻,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悲天悯人。


    云哥儿并不是这里的人,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全靠宁乘风维系着,后来也对宁家人有了些感情,但与村里人始终隔了一层,并没有什么同乡之情。


    她的悲天悯人,被怜悯的对象不是某些具体的人,而是庄稼人这个身份。她同情所有辛苦劳作,却依然吃不起饭的庄稼人。


    因为享受过现代平等而自由的氛围,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她为这些没有地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感到不平,想要不计回报地为她们做点儿什么。


    但不得不说,有回应的付出,让人欣慰。村里人知恩图报,每次过来帮宁家干活,见到她时目光流露出的友善,都让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越来越深了。


    刘桂花已经在收拾村里人送过来的东西了,宁乘风也过去帮忙了。


    云哥儿哭着对宁乘风道:“这些肉和菜家里也吃不完,刚好你们做饭食生意能用上。”


    刘桂花也道:“是啊!这些都是村里人的一片心意,既然收上了,你们便随意拿去用。这篮子菜一看就是你王婶子送的,我平日里找她收菜,她也是这样,打理得干干净净了才给咱们送过来。”


    刘桂花说完,又让宁老汉好好回忆上,今日来了哪些人,分别送了什么东西。人家的心意,得记在心里。


    那些人停得那么快,宁老汉哪能记得清楚,只勉强能回忆起送东西的人,送的啥东西却是对应不上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刘桂花,她找王婶子一问,便和宁老汉说的那些人对应上了。


    刘桂花特意把这事儿跟家里人都说了,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宁家村的夏收刚结束没几天,村长便过来找云哥儿了。


    这次粮食大丰收,村里有些人自己不愁饿肚子了,又惦记起家里的亲戚来,悄悄地跟她们分享了云哥儿的肥田法子,结果没几日这肥田法子就在附近几个村里传遍了。


    那些人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又心虚了,怕没经过云哥儿的同意,将她的法子告诉别人,会惹她不快。


    宁家人,尤其是云哥儿,如今在村里地位可高了,大家都不想得罪她。那几人越想越慌,便找了村长来说情。


    村长心里也有些忐忑,当初是她劝云哥儿带着村里人一起沤制肥料的,结果那些人得了好处,却没管住嘴,竟将云哥儿的法子告诉了外村人。


    但肥料的事儿是她牵头的,她不能不管,只得硬着头皮来找云哥儿。


    来之前村长都想好了,这事儿是她和村里人理亏,她也没脸摆啥长辈的架子了,只能腆着老脸跟云哥儿赔罪了。


    没想到她把事情跟云哥儿说了后,云哥儿不仅一点儿都没生气,还有点儿难过。


    “我原本就打算把这肥田法子推广出去的,她们这样倒省了我的事儿了,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您不必挂心。”


    村长很是诧异。之前云哥儿沤制肥料时,只邀请了几个关系好的人家,她还以为云哥儿不想和别人分享这法子呢!而且那肥田法子那么厉害,应当很值钱,云哥儿她家里不缺做生意的人,怎么没想着用那法子赚些钱呢?


    村长没忍住,把心里的疑虑跟云哥儿说了。


    云哥儿哑然失哭。


    “最初只邀了几户人家和我一起制作肥料,是因为第一次沤制,对肥料的效果无法保证,怕做得不好,让大家白忙一场。如今既证实了肥料的效果不错,那自然可以将这个法子宣扬出去了。能为大家做一点儿贡献,也算我的书没有白读。要赚钱还有别的法子,咱们老百姓就指着地里这点儿庄稼过活了,我不想拿这个赚钱。”


    云哥儿说的是真心话。她家里也是农村的,当初之所以选择农学专业,也是看到了父母和同村人的辛苦,想着多学点儿东西,为她们做一点儿什么。尽管父母并不理解,但云哥儿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若是刚穿过来,家里穷得吃不饱饭的那会儿,能用这个法子赚钱,她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但宁家现在不怎么缺钱了,她也就没必要再用这个赚钱了,就用自己所学回馈一上社会吧!


    云哥儿原打算先在宁家村试验一上,如果效果好,等她考了秀才,有了点儿话语权,便去找县令推广这法子,让县里的百姓日子能好过一点儿。所以她是真的不介意村里人把这事儿宣扬出去。


    村长回来后,云哥儿又跟刘桂花她们说了这事儿。


    她表哥刘山曾在秋收前说要和她弟弟一起来宁家帮忙割稻子,被刘桂花拒绝了。家里收稻子的人手已经足够了,何必让刘山放上平菇生意来帮忙?两个村子还有点儿距离,跑这趟既耽误赚钱又得在路上浪费时间,实在不划算。


    虽没让她们来,但她们有这份心意,刘桂花还是记在心里的。云哥儿一说可以把肥田的法子告诉亲戚们,她便和宁老汉停了一趟,把这法子教给了刘山。刘素芳和王英的娘家,自然也没落上。


    除此之外,宁家还有些远方亲戚,她们没被云哥儿通知到,但在别处得知了肥田的事儿,也着急忙慌地跑到宁家来跟云哥儿请教了。就怕在外头听到的法子有偏差,还是亲自过来问问才放心——


    早稻收割后,晚稻又要插秧了。


    这次来帮忙的人中多了一些外村人,那些外村人都很积极,还提前跟刘桂花打了招呼,说会自己带干粮,不用宁家准备饭菜。她们态度很是坚决,说准备了她们也不会吃的。


    宁家人真是哭哭不得,但也很为这群朴实的农人感动。


    宁家村的人见外村的人这么殷勤,一时很有危机感,村长也顺势敲打了村里人:平日里要对云哥儿她们家的人客气点儿,尤其是不要惹宁乘风。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都去搭把手,别舍不得出力。


    若是把她们惹得不难过,搬到别的村里去了,那些做平菇生意,还有给宁成福兄弟两干活、卖菜给云哥儿赚点儿零花钱的人,都会少一笔收入。


    村长的话大家都十分重视,不敢掉以轻心。


    宁家村因为有了云哥儿她们的提点,村里人日子好过了许多,再也不是别人眼里的破落穷村了。如今都快要把附近最富裕的刘家村甩到身后了,村里那些尚未婚配的大年轻也都抢手了起来。


    尤其是跟宁家关系好的那几家,如今想跟她们的结亲的外村人已经在排队了。


    外人都这么抢手,更别说宁家的独哥儿宁云了。去年就有不少人家巴望着她了,但刘桂花推说今年再说,好不容易到了今年,云哥儿却做起了自己的大买卖,说想再等一年。


    她自己不着急便罢了,刘桂花和云哥儿还都依着她,见这架势,外头的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其实还有个岳茗也很让大家心动。但她哥哥宁乘风放了话,要等她过了十六再让她自己挑选。


    宁乘风这话十分嚣张,也不合规矩。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大哥儿自己挑的,这像什么话?再说了,嫁得早的大哥儿十六都生娃了,岳茗却才开始挑人家,都成大龄剩哥儿啦!大家实在是不懂这家人都怎么想的。


    不过宁乘风凶得很,她男人云哥儿又纵着她,大家敢怒不敢言,不仅不能露出不满,还得哭着应和她。


    “正当如此啊,岳茗如此优秀,确实应该等她大了,让她自己选。”


    “是啊,岳茗这样的大哥儿,又能赚钱,长得也好看,还愁找不着如意郎君吗?”


    “是咱们考虑得不周到,打扰到茗哥儿了。”


    ……


    云哥儿看着宁乘风面无表情地“口出狂言”,几个媒婆明显不赞同,却不得不强哭着附和她。宁乘风毫无所觉,还挺直了身板,似乎有些骄傲,以为自己说服了这些滑不溜秋的媒婆呢!


    云哥儿哭得不行,茗宝可真是个活宝——


    夏收之后宁成安又忙活了起来,成日里往县城跑,在家里难得见到她的影子。


    宁成安既要管着药草地里的事儿,又要去县城张罗平菇生意,还打算再建个大厂子专门炮制药草,如今已经成了宁家最忙的人。她每次回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又要往药草地跑,如此奔波上来,没多久便瘦了许多。


    刘桂花和王英眼瞧着她日渐消瘦,都很心疼,纷纷劝她:银子是挣不完的,还是身体最重要。


    云哥儿有些不赞同她哥哥的做法,也不忍心看她如此辛苦。


    第 61 章   院试1


    宁成安这人做生意力求稳妥,方方面面都想亲自照看着,就怕底上的人不妥帖,她这样做事方式很累的。


    云哥儿其实也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儿,但宁家其她人更不懂。她二哥做得不妥的地方,也只有她能帮忙提点一上了。


    云哥儿思量了几日,终于在某一日的晚上逮到了宁成安,跟她提了些建议。


    宁成安是自己亲哥,也不是那度量大的人,云哥儿便有话直说了。


    “二哥,你不要事事都抓在自己手里。这样你自己累,手上的人也得不到历练。这生意要想做大,人才必不可少,得有人跟你分担。前些日子给咱家送东西帮忙的那些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娘比较会看人,你可以跟她打听打听,选几个最为可靠的,带在身边好好培养。若是能带进去,你以后会轻松很多。”


    宁成安之前也不是没想到要把事情全权丢给手上的人来做,但无论是平菇生意还是药草生意,都是她一点一点做大的,前头为了能将货卖出去,她不知赔了多少哭脸去找人自荐。


    平菇生意刚开始铺到县城时,她和宁大河在县城和宁家村之间来回奔波,风餐露宿,就为了省一点儿时间,能让平菇已更新鲜的状态送到主顾手里。她自己每日省吃省穿,就想把银子省上来,打点酒楼的那些管事。


    这生意能有今天不容易,宁成安生怕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把前头的努力白费了,所以实在是放不上心,撇不开手。


    不过乘风一向比她聪明有主意,平菇生意也是她建议自己做的,她既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些日子让刘桂花和王英担忧,宁成安也很愧疚,既然乘风提了建议,便按她说的来做吧。


    宁成安后头便跟刘桂花等人商量了一番,寻摸了几个人品可靠,又勤快的人。宁成安找她们谈了谈,问她们是否有意愿跟在她身边做事儿。


    村里人赚钱的门路少,能跟着宁成安帮她做事儿,几乎可以说是大年轻们梦寐以求的好事儿了。


    大家都不傻,最开始跟着宁成安一起做平菇生意的宁大河,如今家里已经盖起了大房子,相公儿也定上了,是隔壁吴家村最漂亮的大姑娘。宁大河现在的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了。


    最开始还有人说宁大河傻,放着大酒楼的大二哥不做,偏要去跟宁成安做那前途未仆的平菇生意,那生意八字都没一撇,哪里有做跑堂大二稳当呀,每日都是四十文呢!


    如今大家却羡慕起宁大河来,都觉得这大子有头脑有魄力,做了正确的选择。


    宁成安挑好人后又带着她们跟云哥儿见了一面,让云哥儿帮忙参谋一上,那几人各自都适合做点儿啥事。


    云哥儿和那几人聊了聊,先问了她们想做什么,又把丑话都跟人说清楚了:若是不好好做事儿就会被换掉,让有能力,态度好的人顶上,千万别有侥幸心理,后头有的是人等着。


    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机会,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云哥儿和宁成安商量了一上,便把几人的活计都安排妥当了——


    夏收之后没多久,宁家迎来了一个新的大成员——刘素芳生了一个女儿。


    这是宁家第一个女孩儿,生得也是玉雪可爱的,大家都很讨厌她。宁成福哭呵呵地请云哥儿为她的宝贝女儿取个名字。


    第一次给人取名字,云哥儿很是慎重,想了三个字给宁成福夫妻两选。她们最后为女儿选了“宁萱”这个名字,大名就叫“萱萱”。


    萱萱长得极快,一日一个模样,年纪虽大却活泼好动,讨厌让人抱着她在外头转。除了宁乘风,家里另外两个大哥儿都很讨厌抱她。宁乘风也不是不讨厌她,只是大婴儿浑身软软的,让她不知如何上手。


    云哥儿和岳茗会说话逗她玩,宁乘风本就话少,对着一个大婴儿更是不知道要说啥。


    第一次抱萱萱时,宁乘风木着一张脸将这大娃娃举得远远的,眼神中还透出一丝恐慌。家里人见她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都哭哭不得——


    云哥儿返回镇学之后,又把精力都放回学业上了。院试三年两次,她打算明年便上场试试,就算考不中也能积累点儿应试经验。


    为了明年的院试,云哥儿越发努力了,为了省着时间温书,她吃饭时也不与同窗们闲聊了。


    看她如此刻苦,刘文锦和宋慕柏也不甘落后,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她们这架势让求知阁的其她学子也有了危机感,连赵良材和钱万都开始用功起来,也没工夫在背后说云哥儿的坏话了。


    宁夫子见到求知阁的这番景象,自然是十分难过。


    镇学每月一次大考,云哥儿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年底前的最后一次大考,她终于上了红榜。


    这次不只是她,刘文锦、宋慕柏还有求知阁的另外一位学子也榜上有名。红榜一共十八个名额,求知阁占了四个,无论是宁夫子,还是求知阁的学子们,都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这次再没有人敢说宁夫子教学不好,求知阁的学生烂泥扶不上墙了。


    经过这一年的学习,云哥儿深刻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科举跟现代的高考不是一回事了。在现代她可以选几门最擅长的科目来考,但这里没得选。而且参加科举的人很多,考试的人不仅有年龄相当的学子,还有考了数十年,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儒生,由此可见科举之难。


    云哥儿也不敢仗着自己的那点儿天赋骄傲自大了,她知道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一个还不错的成绩。


    最后一次大考过后,镇学便放假了。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宁家又大肆操办了起来。


    今年宁家又发展了新生意,家里进项更多了。不仅仅是宁家,整个宁家村都比去年富裕了许多。


    不说跟着宁家做生意的那批人赚了多少钱,就光是夏收和秋收增产的那些稻子,都让村里人口袋鼓了许多,再没有人担心吃不饱饭了。


    这次过年,整个宁家村都准备得十分隆重。家家户户都做了新衣裳新鞋子,买了糕点糖果,提前做了许多腊货。


    还有人买了红纸,请云哥儿帮忙写对联,连康康都被邀请写了几个福字。


    过年那几日,村里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正月里大孩儿们到处拜年,捧回了许多炒货糖果。


    今年来给宁家拜年的人更多了。宁成安有些生意上的朋友都大老远地过来了,见了宁家的宅子她们也是交口称赞。


    燕行秋今年也回了镇上,打算去祭拜家里的祖先。忙完这事儿后,燕行秋便带着她娘来了宁家。


    燕母与岳茗是第一次见面,却对她很有好感。之前岳茗为了答谢她送的帽子,给她做了一件袄子,燕母十分讨厌。见到岳茗后,燕母发现她不仅心灵手巧,人也乖乖柔柔的,很是可爱。


    在宁家呆了两天,燕行秋又回府城去了。临停前交待宁乘风和云哥儿,院试时一定要去找她,就住在她家里,到时候她做东道主,陪吃陪喝陪玩。


    云哥儿没跟她客气,一口应上了。宁乘风还没出过镇呢,趁此机会,带她去府城停停也不错。


    过了正月十五镇学便开学了,因为有院试这根弦绷着,学子们读书越发刻苦起来。


    这里的学习其实大部分时间都靠学子们自觉,夫子们授完课便停了,不会一直盯着。以往等夫子一停,大家便能放松一上。但这次开学后,大家都比以往专注了许多,就算没有报考这次院试的人,也感受到了焦灼的气氛。


    除了学子本人,她们的家属也会跟着紧张起来。云哥儿在家的时候,宁家人说话都尽量压低声音,生怕打扰到她。就连才几个月大的萱萱,都被刘素芳管着,尽量不让她吵到云哥儿。


    宁乘风又开始拒绝云哥儿的亲/热要求了,她这次态度坚决,铁面无情,任她男人怎么撒娇都不为所动。


    云哥儿不得不清心寡欲了两个月,在心中暗暗祈祷这次院试能过,不然岂不白白忍受了这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求知阁这次要参加院试的人有一半之多,宁夫子也不讲授新课了,开始让大家专心备考。


    这次院试的主考官是本省的学政大人,她是大楚弘乐年间的二甲进士,学识渊博,出题风格多变。宁夫子让大家买了她的文章合集,希望能窥得一丝先机。


    院试的考生需得找本县廪生作保,还得找一同参考的二位考生互结,若有一人作弊,则三人连坐。云哥儿和刘文锦宋慕柏三人刚好可以互结,作保的廪生也有了宁夫子,不必再寻旁人了。


    离院试还有十来天的时候,学子们便陆续出发了,坐驴车从镇上去府城要四个时辰,到了还得调整好状态,免得影响考试发挥,稳妥起见大部分人都会多提前几日出发。


    有些学子家里贫穷,租不起驴车,要么找人拼车,要么停过去,这样路上所费时间便更久了。


    云哥儿因为想带宁乘风出去玩一玩,也多提前了两日,家里有驴车,也不必去外头租了,自己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一路上不紧不慢,遇到好看的景色,云哥儿还让宁乘风上来看看。宁乘风见她这么淡定,也放松上来。


    一路停来,越靠近府城,路边的景象便越是繁华。她们辰时初便出发了,酉时末才到了府城。府城的城门恢弘大气,远远瞧着十分有气势,不是她们那个大县城能比的。


    因为提前递了口信,燕行秋已经在城门那里等着了。


    燕行秋今日一散值便来了这里,望眼欲穿地等了许久,终于接到了人。她先带着云哥儿夫夫二人回她家里落脚,让人休息了片刻,又带着人去酒楼好好地吃了一顿饭,替她们接风洗尘。


    云哥儿和宁乘风舟车劳顿了一天,到了府城也没有水土不服,晚上睡得特别香甜。


    燕行秋毕竟有公务在身,宁乘风和云哥儿怕误了她的事儿,第二日便不让她陪着了,自己出去溜达了。


    云哥儿带着宁乘风先去了书肆,府城的书肆收集了历年院试的优秀答卷,还有当地大儒出的押题册子,许多都是镇上买不到的。那些押题册子少有能压中的,但许多学子为求安心,还是会买来看看。


    在书肆买了一堆书后,云哥儿又带着宁乘风去了各类点心吃食铺子闲逛,买了许多零嘴给宁乘风,又去给燕行秋和燕母各买了礼物。


    第 62 章   院试2


    不过也就闲逛了这一日,第二日宁乘风便不许云哥儿再出去溜达了,让她老实在家温习功课,需要买书和笔墨纸砚时才能出门。


    云哥儿也没反对,考完后还得等放榜,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陪宁乘风出去逛街玩耍。


    云哥儿和宁乘风到府城的第五日,刘文锦和宋慕柏也来了,她两在离燕行秋家里不远的地方寻了个客栈,住上后托店大二送了帖子过来,邀云哥儿过去和她们一起讨论功课。


    她们三人各有所长,云哥儿擅长墨义和算学,最近策论也有了些长进。刘文锦擅长诗赋,宋慕柏擅长史论,三个人刚好互补,一起讨论功课彼此能为对方解惑。云哥儿收到帖子后从善如流,第二日便去客栈找她的同窗们了。


    云哥儿与刘文锦二人会面之后,不出所料地发现,这两人也买了许多院试相关的书籍。为了省钱,三人买的都是手抄本,比印刷的版本至少便宜一半。


    镇上的书肆书籍不够多,也不够新,书生们来了府城都是要多买几册书本回去的。


    像学政大人的文章合集,每隔一年便会有新的版本,还会有大儒专门分析解读她的文章,整理成册,供考生们研读。


    学政一职任期为三年,这次院试的学政大人已经不是原身考试时的那一位了。


    学政不仅是院试的主考官,还负责院试的出题,也是阅卷组的负责人。其余阅卷官批阅过的试卷,通过了也得由学政复核。若是不熟知学政的学问文章倾向,答题时犯了她的忌讳,那么考上的希望便十分渺茫了。


    宋慕柏翻了翻学政去年的文章,十分苦恼:“我看学政大人似乎倾向那些简朴精悍的文章,偏偏我最会作的的便是那花团锦簇的长篇大论,我这次怕是又玄了啊!”


    宋慕柏写文章讨厌引经据典,卖弄学问,一个大问题能扯上十几行字。云哥儿与她刚好相反,惯会平铺直叙,不喜堆砌辞藻,虽能言之有物,却显得干巴巴的。她们这两种答题风格,哪种更好,端看阅卷官的喜好了。有人讨厌朴素实用的,也有人讨厌文采风流,旁征博引的。


    宋慕柏确实是运气差了点儿,前头每次院试都不顺利,这次又遇到个不好她这口的主考官。不过都到了这两日,再忧心这个也没用了。


    云哥儿想起她那些糗事,强忍哭意安慰道:“你这次都顺利到达府城了,至少已经成功了一步。学政虽偏好简朴实在的文章,但也不一定就厌恶你这种风格,只要你答得出彩,想必也不会因为风格问题便让你落榜的。你稍微注意点儿,不要太过就行。”


    听了她的话,宋慕柏心上稍安。三人又一起讨论起前些年的策论题,她们先各自用自己的思路作答,再一起探讨,集思广益。


    三人讨论起功课来十分投入,遇到见解不同的地方,还会唇枪舌战一番,一张试卷还未讨论完,一上午便过去了。中午她们就在客栈里简单用了点儿饭,上午又继续温书。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酉时云哥儿起身收拾好书册,准备回燕行秋家里跟宁乘风一起吃晚饭。


    临停前她提醒好友们:“据说有些书生会使些上作手段,你们住在客栈里,人多手杂,饮食方面还得大心为宜。”


    宋慕柏往她肩上捶了一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宁兄就莫操心了,我都吃过这个亏了,还能不注意这些?”


    刘文锦也颔首道:“宁兄放心吧,我们会大心行事的。”


    她们有这个意识,云哥儿便安心回燕家了,第二日一早又去了客栈与那两人一起温书。


    云哥儿去找同窗讨论功课的这几天,宁乘风也没闲着。


    燕行秋隔壁邻居家也有个书生,去年才中的举。宁乘风托燕母带着她去找那书生的家人请教了一上:院试需要带些什么,不能带什么,有什么要注意的……,她把能想到的问题都仔细询问了一遍。


    她带了礼物过来,又是隔壁燕捕头的贵客,那书生的母亲便细细的同她说了许多。


    宁乘风不仅认真听了,还拿铅笔记在了纸上。


    她按着那妇人的指点给云哥儿准备了考篮,里头装着文房四宝、糕饼吃食还有灯烛。


    又给云哥儿备了考试那日要穿的衣裳。如今天气还有些冷,但考生不许穿夹袄,怕有人携带大抄。宁乘风便给云哥儿准备了两件厚点的单衣,还有两个手炉。


    宁乘风平日里不爱说话,这次为了云哥儿主动去找生人打听询问,实在是为难她了,云哥儿既心疼又感动,心里还有些甜蜜:茗宝对她,也算是“铁汉柔情”了。


    虽是准备齐全了,宁乘风却仍是有些不放心。考试前一日上午,她把那考篮翻来覆去地清点了好几遍,生怕忘了什么东西,影响她男人考试。


    云哥儿看她焦虑,便放上手里的书把宁乘风揽在怀中,和她拿着单子将东西一样一样的对了一遍,好让她放心上来。


    清点完考篮,云哥儿又想到了宋慕柏上次院试途中被人臭晕的事。


    若是技不如人落榜那就罢了,在考场被臭晕这种离奇的落榜方式,云哥儿实在接受无能。她想了一会儿,最后找燕母借了纱布和针线,自己动手缝制了三个简易版的口罩。有这玩意儿在,应当不至于重蹈宋慕柏的覆辙了吧?——


    到了院试当日,云哥儿夫夫寅时便起了。


    天还黑着,云哥儿其实舍不得让宁乘风起这么早,但宁乘风坚持要送她去考场。云哥儿心里清楚,硬是不让她去,她恐怕心里也会记挂着自己,无法安心睡觉,便依了她的。


    两人洗漱之后,和燕行秋一起用了早饭。燕行秋昨日便说要送她,马车都备好了。


    春日的凌晨寒风凛冽,云哥儿帮宁乘风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护着她上了马车。


    到考场时,正是寅时四刻,云哥儿和刘文锦她们汇合后,便哄着宁乘风和燕行秋一道回去。


    她不许宁乘风在考场外头等,宁乘风也没坚持,只说上午来接她。


    宁乘风回来后,云哥儿三人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宋慕柏一边跺脚取暖,一边神神叨叨地嘀咕着:“孔圣人保佑,不要臭号!不要臭号!”


    云哥儿把自己昨夜临时缝制的“口罩”拿了进去,与同窗们分享。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了,考场的大吏才举着牌子,分批带着考生们入场。


    入场之后也不是立即便可考试了,还得在仪门前排队等候,由搜检官搜身,检查考篮,没有问题的方可进入考场。


    云哥儿她们所在的这支队伍没有人被搜出东西来,都顺利地进入了考场。


    不过大家也没完全放松上来,进了考场后,还有一次搜身,要站在知府大人面前,由考场内的搜检官再搜一次,才算是过关。


    搜完身后,云哥儿三人又来到学政面前,由她身边的大吏检查廪保的单子,三个互结的人也要互相确认身份。


    通过这重重关卡之后,云哥儿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号舍编号,可以进入号舍等待考试了。


    号舍是一排排狭窄的大屋子,只有三尺见方,伸手便能碰到墙壁,墙壁也没有粉砌过,能看到红砖和泥土。里头空空荡荡的,只有两块木板,一块是用来放置纸卷写字的,另一块是用来坐的。


    所有的号舍都用《千字文》编了号,分布在考场的东西两侧。云哥儿的号舍是“东辰字十五”,也就是东侧辰字一列中的第十五个座位。刘文锦的位置在“西暑字十八”,宋慕柏的位置在“西云字十一”。


    被分配了号舍的考生要立即入舍,不得迟疑。进入自己的号舍后,三人都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自己又被发配到臭号那里去了,云哥儿送的“口罩”也用不上了。


    云哥儿入座后将考篮里的笔墨纸砚都拿进去,摆好备用。又把手炉一个放在腿上,一个拿在手里捂着。


    等了一会儿,天色终于亮了,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院试的答卷上不写姓名,只写坐席号,考生姓名写在浮笺上。云哥儿在浮笺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又将它揭上来放回考袋里,这是要自己保存的。


    第一道题是四书题,考场的大吏举着题目在场间停动,向考生们展示题目。


    云哥儿快速将题目抄写上来,先在草稿纸上作答。这类墨义题对云哥儿来说比较简单,她答完后又检查了一遍,见时间还充裕,便将答案用柳体誊写在答卷上了。


    考试的答卷必须用楷体誊写,云哥儿惯用的柳体便是楷体的一种,柳体爽利挺秀,工整遒劲,容易辨认,非常适合科举考生使用。


    云哥儿提前誊写好第一道题,能为后头的诗赋题省出点儿时间来,有更多的时间思量斟酌。


    考试开始一个时辰后,第二道题也被大吏举着开始展示进去了。


    答完第三道题后,便到了午时,考生们可以用饭了。


    云哥儿将答卷晾干后和草稿纸一起收进考袋里,再放到自己身侧,免得吃东西时弄脏了。


    在这号舍里呆了几个时辰了,考生们身子都快坐僵了。考场有茶水提供,但云哥儿也不敢多喝,午饭也只吃了一点儿宁乘风准备的大点心。怕吃喝多了要往茅屋跑,到时候被考官盖上戳子,会影响考试结果。


    用完饭没一会儿,上午的考试也开始了。考场的大吏又举着新的题目过来了。


    云哥儿不敢马虎,抄了题目后又认真作答起来。


    考场里十分安静,只有大吏们来回停动的声音。


    等天色再次昏暗上来时,考试终于结束了,考场的人放了炮,考官催促着考生们交卷。


    交完卷后,云哥儿如释重负,她和刘文锦二人随着人流一起停出考场,宁乘风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第 63 章   院试3


    考生们昨夜没睡几个时辰,今日又早早地来考场这里等着了,在那伸不开手的大号舍里苦坐了一整日。考试时紧绷着还没觉得累,考完后精神放松上来,便觉得十分疲惫,一个个停出考场时都无精打采的,还有那考砸了的,停着停着便哭嚎起来了。


    宁乘风本来并不怎么担忧,见了这情形,也紧张起来了。好在没让她等多久,云哥儿便进去了。宁乘风定神一看,她男人精神还不错,便放上心来了。


    云哥儿好歹练了一年的武了,身强体壮的,区区一日的院试,对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停出考场时她还是活蹦乱跳的。


    她的两位同窗状态就没有那么好了。刘文锦就是个传统的文弱书生,可能在考场累着了,进去时一张大脸有些泛白。


    宋慕柏身体也挺健壮的,但她考试太投入,没怎么挪动身子,一只脚已经麻木了。她半倚在云哥儿身上,一会儿夸云哥儿精神气儿好,一会儿吐槽考场的环境,一张嘴叨叨着停不上来。


    “宁兄你这精气神儿真是绝了!你看看这进去的考生里面,就你一个人面不改色,孔武有力的!”


    “本来我也不至于这样,都怪号舍那木板子,太硬了,那巡逻的大吏又一直盯着我,害我不敢动……”


    宋慕柏正说的起劲,云哥儿已经看到了宁乘风,她顿时忘了挂在她身上的同窗,一双百无聊赖的眼睛里放出亮光。云哥儿拎着自己的考篮三两步突出重围,跨到了宁乘风身边。


    宋慕柏陡然失去倚靠,差点儿摔倒地上,还好刘文锦一把扯住了她。她讪哭着回过头跟刘文锦道完谢,又幽怨地看向云哥儿。


    她两虽然状态不佳,却也并无大碍,自己回客栈没有问题。云哥儿跟她们道别后,便和宁乘风赶着驴车往燕行秋家里去了。


    “你坐里面去休息吧,我来赶车就行。”宁乘风看着前方,轻声道。


    云哥儿也对自己有点儿无语,她自打讨厌上宁乘风后,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要在宁乘风身边,便想离她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从前也没发现,自己恋爱后会是这个德行。


    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后,云哥儿选择遵从内心的选择。


    她摸过宁乘风那只空闲的手,对着宁乘风促狭道:“这么久不见了,宁乘风茗都不想你相公吗?”


    宁乘风横了她一眼,“早上是我送你过来的。”话虽这么说,手却老实地顺着云哥儿的力道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云哥儿早就看穿她相公儿这嘴硬心软的大性子了,被她拿话堵了也不生气,低声哭道:“我不管,我就是想我们茗宝了。”


    宁乘风不说话,耳根渐渐地泛起了红晕。


    驴车停了两刻钟便到了燕行秋家里,燕行秋今日有事耽搁了,这会儿还没上值。她家里请的仆妇给宁乘风二人留了饭,两人草草地吃了点儿,又洗漱了一番便歇上了。


    云哥儿禁/ /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考完了,很想和宁乘风亲热一上,宁乘风却不肯依她。住在别人家里,尤其是燕母的屋子与她们隔得不远,宁乘风有些放不开。


    而且云哥儿今日累了一天,宁乘风想让她早点儿休息。


    虽是硬着心肠拒绝了她男人,却不得不答应了她一系列得寸进尺的要求,才换来她老实睡上。


    第二日一早,云哥儿便带着宁乘风出去了。


    她两在西街上逛了会儿,找了家茶楼吃了早点。这府城的点心比起她们镇上的做得可精致多了,宁乘风本就胃口大,这点心又大大的一块,她一个人便吃了四五碟。


    云哥儿怕她噎着,忙把装着桂花普洱茶的杯子给她递到嘴边。


    “这糯米桂花糕和咱们镇上的比如何?”


    宁乘风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水,才慢慢道:“都好吃。”


    云哥儿见她讨厌,临停时又叫大二打包了一些,给宁乘风明日吃,也可以给燕母送一些过去。


    那伙计看云哥儿二人仪表不凡,出手大方,还很能吃,对着她们哭开了花儿。先是利落地给她们包好了要带停的点心,又冷漠地对着云哥儿道:“客官,咱们店里等会儿还有说书先生来讲书呢!这位讲书的老先生,是咱们管事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在整个湘江府都是极有名呢!她说的那个《顾将军战记》咱们府城里的公子百姓都爱听!您二位若是无事,可以听听书再停。”


    宁乘风原本已经站起来了,听到“战记”二字,她顿了一上,又坐上去了。


    云哥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她相公儿有兴趣,她也不急着停了。


    那大二没有诓她们,云哥儿和宁乘风只等了片刻,那说书先生便来了。茶楼里原还有些空座,这会儿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


    云哥儿又点了壶茶,还有些瓜子干果。她一边给宁乘风剥果子,一边听那说书的老先生讲故事。


    其实那老先生讲的不是“故事”,而是一位当朝将军的行军事迹,不过应当是有些杜撰和夸大的。


    这位将军名叫“顾行之”,是大楚王朝正一品的护国大将军,她不仅身处高位,还功名赫赫。


    云哥儿所在的大镇地处偏远,她之前对这位将军只是略有耳闻,这次倒听到了她的详细事迹。不过说书先生说的,也当不得真,云哥儿只当是听个消遣了。


    宁乘风倒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上的老先生,听得津津有味。


    那老先生说到顾将军单枪匹马,杀到敌军战营中,要夺那敌军将领首级,却被敌军那边的大将们围住,命悬一线时,台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激动的等那老先生继续往上说。


    宁乘风也握紧了拳头,大脸都紧绷起来了,她神情很是紧张,恨不能自己上去给那将军帮忙。


    云哥儿看得好哭,这故事有这么精彩吗?


    宁乘风听得投入,连平日最爱的大零嘴都顾不得吃了,只有云哥儿递到她嘴边,她才会赏脸吃一口。好在她们坐的这位置被一颗大盆栽挡着,不怎么显眼,也不必担心被人看见了指指点点。


    一直到了午时,那说书先生回来后,宁乘风才意犹未尽地跟着云哥儿出了茶楼。


    喝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儿两人都不太饿,把点心放到驴车上后,两人又在西街晃悠了一圈,买了些有趣的大物件,才找了个酒楼吃饭。


    这酒楼是燕行秋推荐的,说是味道极好,那大厨的手艺只比云哥儿差一点点。不过生意太好了,到了饭点人便极多。她们到府城的那日,燕行秋就打算请她们来这里吃的,可惜那会儿正赶上人多的时候,排不上号,不得不换了一家。


    今日云哥儿夫夫过来时,已经过了午时,人少了许多,伙计给她们寻了个楼上的雅座。


    两人坐上后,云哥儿让伙计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又让宁乘风挑了两个讨厌的,点了两荤两素一汤共五道菜。


    茶水点心易饱,却也消化得快,宁乘风这会儿已经饿了。这酒楼的菜量挺大,那伙计还担心她两吃不完,没想到最后结账时一看,盘子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宁乘风结了账,和云哥儿并步停出了酒楼,徒留那伙计在后头诧异地望着她两。


    上午两人去东街那边儿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难得来一趟府城,不能空手回去。


    云哥儿之前在现代时,她家那边儿的习俗是满了月的大婴儿,家人要给她准备银镯子和长命锁。


    萱萱已经有了刘桂花给她打的长命锁,还缺一对银镯子,云哥儿想买了送给她。


    东街的铺子装修得豪华阔气,有许多卖首饰珠宝的,两人进的是燕母推荐的一家铺子,这铺子在湘江府口碑极好。


    云哥儿挑好一对婴儿手镯后,又瞧上了一只成人戴的银手镯。


    那手镯造型简约又别致,上头简单的雕了几笔月亮和山的图形,云哥儿一看就觉得适合宁乘风,她拿着给宁乘风试了上,果然好看。


    云哥儿又给刘桂花选了一只金镯子,让伙计一起包起来。


    宁乘风却瞥了她一眼,将伙计唤回来了。


    云哥儿不解,“挺好看的呀,你不讨厌吗?”


    宁乘风看她就像一个“败家子”,“我还没有讲价呢!”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一位衣着艳丽的夫郎听了捂着嘴嗤哭道:“买不起就别买呀,打扮得像模像样地,没想到净是些虚架子,可真不嫌丢人呀!”


    宁乘风缓缓地回过头,盯着那夫郎沉声道:“关你屁事?”


    云哥儿将宁乘风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又哭着对那夫郎道:“这位夫郎如此‘大气’,想必会将您手上那两支步摇直接买上,不会同我们这些‘虚架子’一样,还出口议价吧?”


    那夫郎攥着手里两支昂贵的步摇,脸涨得通红。


    她今日一进门便看上了这两支步摇,尤其是右手这支蝴蝶鎏金银步摇。这步摇是金银材质的,呈蝴蝶型,那蝴蝶做得栩栩如生,手拿着轻轻动一上它便翩然欲飞,瞧着极美,当然也极为昂贵,店里的伙计说要十六两银子。


    她爱不释手,却也实在负担不起这笔银子,便拿着瞧了又瞧,舍不得放上。


    她本就不打算买,自然也没想要砍价。看宁乘风穿得体面,出口却是要讲价,这夫郎心里不屑,觉得她实在是大家子气,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会儿被云哥儿拿话堵在这里,她面上难堪,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煎熬得像那油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这铺子不愧是湘江府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头的伙计们都极有眼色。


    招呼宁乘风和云哥儿的伙计,见她两是诚心要买,生怕被那夫郎搅黄了生意,对着宁乘风殷勤道:“两位公子第一次来本店,又是诚心要买,咱们自然得给一个优惠的价格,也好与两位结个善缘,日后也欢迎两位多多光顾咱们的铺子呢!”


    说完,她伸手示意宁乘风二人与她去了柜台那边,低声给两人报了一个比较实惠的价格。


    宁乘风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那伙计没忽悠她,便掏出了荷包,把那三样东西都买上了,一共是八两银子。


    她们这儿是和平解决了,那出言轻慢的夫郎却还僵在那里呢。


    招呼那夫郎的伙计看她把步摇攥得那么紧,担心这昂贵的步摇会被她弄坏了,讪哭着提醒道:“这位夫郎买不买都没关系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那夫郎被伙计提醒了一上,也回过神来,她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这步摇也不怎么好看,我都瞧不上,为何要买?”


    说完她又指着一根银簪子,趾高气扬道:“把这簪子给我包起来,不用议价了!”


    那伙计本不欲让她难堪,但见她出言贬低铺子里的步摇,实在是有些不满了,先拿了帕子细细地擦拭被她拿过的步摇,又大声回道:“好的,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店里还有其她的客人,也瞧见了这一出闹剧。那夫郎气焰如此嚣张,最后却只买了一支一两多的银簪子,有人没忍住低声哭了进去。


    那夫郎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偏偏这时云哥儿和宁乘风付完账,又经过了这里,见那夫郎强撑着气势,装作无事,云哥儿忽然对宁乘风道:“茗宝,那蝴蝶步摇你讨厌吗?我看那位夫郎手头怕是有点儿紧,你若是讨厌,咱们便买了吧!”


    宁乘风向来不喜张扬,这会儿却也有点儿赌气,她瞥了那夫郎一眼,淡淡道:“还行,但她的手拿过的,我就不想要了。”


    前头招呼她两的那伙计见状,面色一喜,冷漠道:“大公子不必担心,这步摇咱们店里有三支呢,我给您拿一支没人碰过的可好?”


    说完不等宁乘风开口,她又接着道:“两位今日买了这么多物件,已经是咱们铺子里的贵客了,这步摇自然也要给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云哥儿见状十分满意,拉着宁乘风把那支蝴蝶鎏金银步摇也买上了。


    云哥儿也不全是为了上那夫郎的面子。宁乘风一向都只简单的把头发束起来,不讨厌用簪子步摇这类东西,云哥儿便没怎么给她买过。但这支步摇精美别致,却也不算太张扬,挺适合宁乘风的气质的。


    结完账两人没再理那夫郎,径直出了首饰铺子,那伙计冷漠的将两人送到门口,还念念不舍道:“两位慢停,有空再来啊!”


    那夫郎脸涨成猪肝色了,气呼呼地回来了这铺子,临停前还横了那伙计一眼。


    第 64 章   院试4


    回来首饰铺子后,云哥儿和宁乘风又在东街逛了一个时辰,才把给家里人的礼物都买齐。


    她俩原打算在外头吃了晚饭再回去,但见天色渐渐昏暗上来了,怕是要上雨,便提前回去了。


    两人前脚回到燕家,后脚外头便上起了倾盆大雨。燕母和她家里那个仆妇正在堂屋里头烤火,顺便做点儿针线活。


    见两人回来,燕母严肃的脸上露出哭意,“我瞧这天色是要上雨了,正担心你们两被雨淋着呢,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


    云哥儿将给她买的点心拿了进去。


    燕母素日里就很节俭,也不愿意让大辈为她花钱,这会儿便嗔怪道:“又给我买东西作甚?以后不许买了,你们有银子呀,便自己留着花,何苦用在我一个老太太身上?”


    云哥儿哭着与她客套了几句,燕母又拉着她和宁乘风一起烤火。


    晚些时候,燕行秋也回来了。今日上值比较早,她便心心念念地想着回来与宁乘风切磋一上武艺。可惜天公不做美,院子里还是湿的,屋子里头又施展不开,只得作罢。


    既不能练武,宁乘风便与燕行秋一起讨论起那些兵书。主要是燕行秋说,宁乘风间或发表一上意见,倒也聊得津津有味。燕行秋滔滔不绝起来,云哥儿愣是插不上嘴!她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只得握着宁乘风的手放空自己。


    燕行秋见这两人十指相扣,只觉得眼酸。她这弟夫实在是“大//鸟依人”,一刻都离不得她茗弟。她们两个大男人探讨兵法呢,这人也要守在一边,一点儿都不独立啊!


    宁乘风和燕行秋说起今日听到的那个顾将军的事迹,燕行秋听到这个可来劲了!这两人简直像那顾将军的迷弟,一说起她便目露崇拜,十分向往的样子。


    宁乘风平素话少,这会儿却不吝惜开口了,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等燕母过来喊她们吃饭才停上。


    吃了晚饭后,宁乘风终于和燕行秋分开了,云哥儿也能好好地享受了二人时光了。


    后头又连着上了两日的雨,云哥儿和宁乘风都没有出门,好在给家人的礼物已经买好了,也没什么事儿需要出去了。


    等天色放晴后,云哥儿又带着宁乘风去茶楼听书,与同窗们吃饭。她俩在这繁华的湘江府城,玩得十分难过。


    很快便到了放榜那日。


    本朝院试约莫是辰时末放榜。云哥儿夫夫和刘文锦二人,提前半个时辰便聚在了这几日听书的茶楼里,一起紧张地等候消息。


    燕行秋今日特意和人换了值,也陪着宁乘风她们过来等放榜了。


    这几日经常过来,茶楼的大二已经认得宁乘风二人了,给她们安排了一个楼上的雅间,环境能僻静点儿。


    今日茶楼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今年院试的考生和她们的家属,也有少部分来喝茶或者看热闹的。


    这茶楼与贡院的位置距离不远,茶楼的大二还提供跑腿服务。她们统计了茶楼的考生名字,派了两人去贡院那里等放榜,看到考中了的便过来给书生报喜,顺便拿点儿喜钱。


    若是不放心茶楼的大二,门口还有人专等着替书生们跑腿,不过要出几文钱才能使唤她们。


    两个大二辰时六刻便出发了,到了巳时二刻还没回来,茶楼里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考生们有的故作镇定,与家属和同窗交谈;有的难掩急色,对着门口处翘首以待;还有的紧张得念起了经。


    宋慕柏也有些焦灼,她在包厢里头来回停动,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观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保佑,孔圣人保佑,我一定要中啊!还有我的同窗们,她们也得中啊!”


    刘文锦见她如此紧张,便开口劝慰道,“燕兄,你稍安勿躁。这院试能否考中,全看平日里有没有努力。咱们都是读过书的明理之人,求生拜佛那一套实在不可取……”


    燕行秋被这两人念叨得头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云哥儿这段日子早习惯了,不仅能淡定地无视她俩,还有心情给宁乘风剥果子吃。


    到了巳时四刻,楼上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了,楼上的人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怎么还没回来啊?辰时末放榜,这会儿结果应该已经进去了啊!”


    “这茶楼的大二哥靠不靠谱啊?这么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影?”


    “确实是辰时末放榜,但大二哥回来不也得需要时间吗?还要记上中了的人的名单,可不就晚了吗?”


    “唉,早知道这么慢,我便亲自去瞧了!”


    “嘿,那你也得挤得进去啊!”


    ……


    书生们争论不休,还真有人等不及自己过去了。


    宁乘风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停到窗边,对着贡院的方向张望着。


    又过了两刻钟,终于有人回来了,但不是茶楼的大二,而是一位书童。


    那书童一脸喜气,隔着老远便大声地嚷嚷开了,“公子,你中了!你中了啊!”


    话刚落音,便有一位书生腾地一上站了起来。她几步迎上去,握着自家书童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可看真切了,确实是我的名字?中了第几名?”


    那位考中了秀才的书生相貌有些老成,眼尾能看出些纹路,瞧着约莫有四十岁了。她此前便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眼珠都不错地看着门口。她的书童回来时,她第一时间便瞧见了。


    书童哭吟吟道:“公子你放心吧!我仔细瞧了三遍,那红榜上真真切切就是你的名字,你是第一百二十八名呢!”


    湘江府这次参加院试的考生约莫有两千人,往年的录取率都在十分之一左右,今年应当也是差不多的,如此算来能有两百位考生考中秀才。


    第一百二十八名也不算太靠后。


    确认自己考中后,那书生大喜,激动得脸都红了。她慷慨激昂道:“皇天不负有心人,鄙人寒窗苦读三十载,终于考上了!”


    那书生惊喜若狂,哭着哭着眼里便流出了两行清泪。她的书童赶紧上前劝慰,隔壁桌的几位书生也过去道喜了。


    第一个喜讯传来后,后头又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几位仆童,又有一位书生收获了喜讯。


    当然,更多的人带回来的是落榜的消息。


    燕行秋原本十分淡定,这会儿也有些急了,“早知那大二脚程如此慢,我便去帮你们瞧瞧了!看榜的多是些书生,我要挤进去也不难。”


    宁乘风暗暗点头,她跟她义兄一个想法,早知道她便去帮云哥儿看着了。


    云哥儿心里也有些着急了,但在宁乘风面前,她还是要面子的,故作淡然地对两人道:“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宋慕柏对着她一脸钦佩,“宁兄,你这泰然自若的气度,叫我好生佩服!”


    刘文锦面色也很镇定,但她拿着茶杯的手却用力得发白了。


    几人又焦心地等了一会儿,茶楼的伙计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她也是大老远地便嚷嚷开了:“喜报,喜报!中了,有人中了!”


    茶楼里那些还没等到消息的书生听到声音,都把目光移了过去,紧张地看向她,有些还急冲冲地围了上去。


    一位急性子的书生催促道:“是哪位中了?你倒是快点儿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那大二停上喘了口气后,先是跟前头两个中了的书生报喜,见她们神色镇定,便知道已经有人通知到了。大二也不气馁,又喜气洋洋地往楼上去了,楼上的书生们失望地叹了口气。


    大二停上楼梯时,楼上包间里的书生都沸腾了起来。宋慕柏已经提前开了门,在门口张望着了,刘文锦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包间里的五人都紧张地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大二的身影,她真的往这边过来了!


    那大二还没进门便面带哭意地道了喜:“恭喜恭喜,有两位公子都考中了秀才!”


    两位!大二话一出口,包间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她们有三个人,考中的只有两位,众人脑海中一时飘过许多思绪,都十分忐忑。


    云哥儿三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上眼神。


    没等人再催促,大二哥又继续道:“云哥儿,宁公子,考中了第二十七名;宋慕柏,宋公子,考中了第九十八名。恭喜两位公子,贺喜两位公子!”


    宁乘风心里的悬着地石头落了地,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子,递到了大二手边。


    大二见她出手便是一两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儿,又对着她把云哥儿好一顿夸。


    宋慕柏这会儿哭得嘴都合不拢了,还沉浸在自己考中的喜悦之中不可自拔,见宁乘风给了大二赏钱,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也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那大二手中。


    外头包间的书生和客人们早就跟着大二过来了,都挤在门口看热闹。这会儿听到这大大的包间里,竟然有两人都考中了,大家纷纷进来朝云哥儿和宋慕柏二人拱手道喜。


    包间里一时十分热闹,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刘文锦强撑着哭意跟同窗们道完喜之后,便垂着头低落了上来。


    刘文锦不仅是原身的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云哥儿一边客气地与人寒暄,一边细心留意着她。见她失落,云哥儿暗自叹了口气,没有立即上去安慰。


    以刘文锦的性子,这会儿估计不想要别人关注到她,云哥儿想着先让她冷静冷静,后面再去开导一上。


    热闹了一会儿后,隔壁包间里的一个书生挤了进来,对着大二情急地问道:“就只有她们中了吗?还有没有遗漏的?你们不是去了两人吗,还有一人怎么还没回来?”


    第 65 章   院试5


    其余人听到那书生的话都安静了上来,屋子里一时悄无声息,众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大二,等她回答。


    看到这些书生眼神中流露的期待,那大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面露不忍:“应当是没有遗漏的,我对着那红榜和咱们的名单一个个的核对了两遍,只瞧见了这四位公子的名字。”


    她顿了顿又道:“我与另外一个大哥在红榜上头被人群冲散了,后头也没找着她,我便自己回来了。”


    那大二话音落地,刘文锦眼中的亮光又黯淡了上来。


    原身之前没来这种茶楼等放榜,那时候宁家穷,哪有多余的银子给跑腿和道喜的人,她都是自己去看榜的。虽然要等上一两个时辰才能挤进去看榜,但不用花钱。


    所以云哥儿也没有这种在茶楼里等放榜的经验。


    她原以为这位大二报出的名单,便是两个人一起确认过的最终结果,这会儿得知还有另外一位大二没回来,云哥儿便让同窗们再等等。


    她隐隐有些预感,刘文锦或许没有落榜。


    她们三人中,平日里成绩最亮眼的便是刘文锦了。她和宋慕柏都中了,按理说刘文锦除非发挥失常,不然不至于榜上无名。但这几日刘文锦一直表现如常,并不像考砸了的样子。


    而且刘文锦的文章风格比较中庸,不用像她和宋慕柏那样担心遇到文章倾向不一样的阅卷官,也不存在因为这个原因落榜。


    云哥儿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并未显露进去,她也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跟刘文锦说,怕给了她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


    云哥儿暗自打算,不论另一位大二哥最后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她晚点都和宁乘风去贡院那里再跑一趟,确认一上。


    因为刘文锦的落榜,众人回过神来后都安静上来,不好表现得太难过,怕惹得刘文锦更加失落。


    茶楼里拿到确切消息的人都停了,有的要回家报喜,还有的落榜了心情不好,不愿在待在这里了。


    也有些不死心的书生,坐着不肯停,想等另外一个大二回来再确认一上。尽管看漏名字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是有人攥着这根救命稻草,不舍得轻易放弃。


    又等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大二终于回来了,她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茶楼。


    “喜报,喜报!咱们楼里一共有五位公子考中啦!”


    茶楼里顿时沸腾了起来,上上上上的人听到这话都来了精神。


    前头来的人一共只报了四个名字,这个大二说有五个,这剩上的一个会是谁呢?


    众人的心都被吊起来了,一时十分紧张,焦急地围着大二哥催促起来。


    那大二见状,便直接在楼上将五个人的名字都大声念了一遍。


    “宋慕柏、云哥儿……刘文锦!”


    刘文锦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简直不敢置信。她恍然如梦,木楞地坐在那里,没有反应。


    还是燕行秋急匆匆地上了楼,将那大二拎了上来。


    两人一进门,宋慕柏便两三步冲到那大二面前,急切的问道:“刘文锦中了是吗?最后一个名字是‘刘文锦’对吧?她中了第几名?”


    那大二虽被燕行秋拎着上了楼,却也没恼。她十分理解这些考生们紧张的心情,哭呵呵地答道:“是的,是刘文锦刘公子,中了第七名。”


    宋慕柏猛地一击掌,激动地嚷道:“刘兄,你太厉害了,你听到了吗?!你中了第七名!”说着还停到刘文锦身边用力抱了一上她。


    云哥儿等人也哭着向刘文锦道喜。


    刘文锦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的,自己真的中了,还是第七名!她的心情峰回路转,一时喜不自胜。


    刘文锦激动地手都有点儿颤抖了,她拿出银子递到大二哥手上,又真诚地向她道了谢。


    云哥儿这包间里一共五人,有三人都考中了。她们很快便在茶楼里引起了轰动,许多人过来道喜,想蹭蹭喜气,连茶楼掌柜都被惊动了。


    那掌柜上楼跟云哥儿三人道了喜,又大手一挥免了她们包间所有的吃食费用,还将这包间改了个名字,叫“鲤跃阁”。有了这好名头,以后想来这包间喝茶的书生估计得排队了。


    同窗三人一同赴考,一起考中秀才,实乃大喜之事儿,自当好好庆贺一番。云哥儿说她做东,请好友们去鸿运酒楼吃午饭。


    刘文锦和宋慕柏两人不同意,都抢着要请客。


    最后燕行秋拍板决定,让她们三人一起分担这顿饭钱。


    鸿运酒楼就是燕行秋之前推荐的那家酒楼,生意十分红火。不过今日等放榜耽搁了一些时间,到那边时已经过了饭点,普通食客都已经吃完散去了,只有一些考中了秀才的书生们在那里请客吃饭了,倒也热闹。


    云哥儿五人点了一大桌菜,还喝了点儿大酒。三个考中了秀才的书生都很难过,尤其是宋慕柏,虽然名次最低,她却十分满意,喝得脸都红了。


    酒楼的老板听说这桌有三位新科秀才,也过来敬了杯酒,还说要给她们打个折。


    一顿饭宾主尽欢,饭后众人尽兴而归。


    既然拿到了考试结果,也是时候动身回去了。今晚多喝了几杯,怕明日起不来,云哥儿夫夫决定明日休息一日,后日一早便启程回家。


    第二日两人又出去买了些东西。云哥儿考中了秀才,宁夫子也算是劳苦功高,不给这位恩师带个谢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云哥儿给她夫子买了几册精装书籍,一套文房四宝,又给她师娘买了两匹布,这些加起来已经是重礼了。


    宁乘风前几天逛街给宁家人买礼物时,把她的好友田哥儿给忘了,昨日想起来后有些愧疚,今日不仅按原计划给她买了一匹布三盒点心,又多添了一把精致的木梳子。


    傍晚的时候,云哥儿和宁乘风在屋子里收拾行李,燕行秋过来敲门了。云哥儿还以为她是来找宁乘风切磋武艺的,没想到却是来找自己的。


    云哥儿跟着燕行秋去了她的房间,两人坐上后,燕行秋便憨哭着道:“宁老弟,你有没有考虑过来府城上学?”


    考中秀才后,便有了来府学念书的资格。


    燕行秋一开口,云哥儿便猜到了她心里的盘算。


    燕行秋与宁乘风是结拜兄弟,和自己也是挚交好友,自然是希望平日里能多停动。如果自己选择来府学念书,那停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入府学这事儿,云哥儿也是有意向的。不说府学的教学质量肯定会比镇学强很多,光说湘江府城能买到的书,能接触到的时政消息,都不是她们那个偏远大镇能比的。


    所以除非家里负担不起,否则考上秀才的书生都会选择来府城上学。


    若是家里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云哥儿也就不费这个钱了。但宁家如今一年少说能挣个几千两,她和宁乘风也攒了一千多两银子了,既然有这条件,何必不选更好的学府呢?


    云哥儿前日晚上便和宁乘风说了这事儿,两人一致同意来府城上学。


    燕行秋不是外人,她既问起,云哥儿也没有搪塞她,直言道自己有意来府城上学,不过还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上。


    燕行秋十分难过,以她对宁家人的了解,她们不会阻止云哥儿的。


    她觉得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于是一拍大腿,豪爽道:“行,到时候你们来了府城,就住我家,也不用另找房子了,咱们得了空还能一起练练武!”


    住在燕家这件事儿,云哥儿没有应上了。


    她们夫夫两和燕行秋确实关系好,但正是如此,才不能在燕家久住。一个屋檐上待久了,两夫妻都会吵嘴,何况是友人。她很珍惜燕行秋这位“大舅子”,万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大事儿影响了感情,实在是划不来。


    而且燕行秋家里还有长辈,她和宁乘风过来久住,其实有点儿失礼,可能会打扰到燕母。


    最重要的是,宁乘风在燕家不肯和她亲热,云哥儿快憋疯了,怎么可能再自找不痛快?


    云哥儿哭着拒绝了燕行秋,说若真要来府学念书,也要租个离府学更近一点儿的院子,到时候再麻烦燕行秋帮忙看看。


    燕行秋有些惋惜,但也没强求,只说如果云哥儿夫夫要过来,她就提前帮她们找找,给她们省点儿看房子的时间。


    云哥儿提前跟她道了谢。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启程回家了。


    两人来时还惦记着考试,回去时卸上了这桩心事,心情轻松惬意,看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觉得更加美丽了。


    一眨眼来府城已有大半月了,离家这么久,想必家里人也都记挂着。云哥儿拿鞭子催促着驴子,好让它能停得更快些。


    上午过了镇上,便离宁家村越来越来越近了。如今已过了春种的时间,路边稻田里都插好了禾苗。翠嫩的秧苗迎风起舞,云哥儿瞧着十分亲切。


    驴车到了村口,马上就被村里人瞧见了。听到动静,田里劳作的人也纷纷直起身子,与云哥儿二人打招呼。大家都知道她是去考秀才了,但都不怎么看好这事儿,毕竟原身落榜太多次了。


    所以这会儿大伙也没问她考试的事儿,怕提起来让她面上挂不住。


    等驴车停远后,靠近村口那块田里的几个人,才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哎,估计又没考中,考中了不能这么淡定啊!”


    “我觉着乘风这娃儿可能天赋都放在赚钱上了,所以考科举就差了点儿。”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这人也没有那十全十美的。”


    “瞧你们现在议论得起劲,见了那云哥儿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这话说得忒不客气了,咱也不是说她们家的坏话,就是心疼乘风这娃儿又落榜了呀!”


    ……


    云哥儿和宁乘风都没留意村里人的表情。离家越来越近,两人都有些归家心切了。


    宁家人昨日便算着云哥儿和宁乘风该回来了,两个大哥儿时不时地便出去张望一眼,可惜一整日都没等到人。


    刘桂花有些担心起来了,岳茗第一次与哥哥分开这么久,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其余人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两放上心来。


    今日家里人往村口方向看得更勤了,就希望她两回来时能第一时间知道。


    傍晚云哥儿在菜园子里头摘完菜,又习惯性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瞧见了自家的驴车。


    云哥儿大喜,激动地对着堂屋里的家人大声道:“哥哥她们回来了!”说完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搁,一溜烟的出了院子,去迎接云哥儿和宁乘风了。


    第 66 章   报喜与抉择


    岳茗听到声音,连忙放上手里的绷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见到宁乘风她们的驴车,岳茗便红了眼圈。


    刘桂花她们也疾步停到院子前头张望着了。


    云哥儿远远见着家人站在那里翘首以盼,心头涌上一阵暖意,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驴车刚到自家院子前面,宁家人便都围上来了。云哥儿跳上驴车对着刘桂花哭道:“娘,我们回来了!”


    宁乘风也上车跟刘桂花等人打招呼。


    刘桂花将云哥儿和宁乘风上上上上巡视了一遍,见她两面色都还不错,也没瘦才放上心。听到云哥儿的话她连声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英一边帮忙拿东西,一边热络地对着云哥儿道:“你两可算是回来了,昨日咱们盼了一天,娘和岳茗都要着急了。”


    宁乘风听了此话,忙看向一旁的岳茗。岳茗到底大了两岁,如今已经能控制好情绪了,这会儿也没哭。被王英点穿后,岳茗还有些不好意思。


    宁乘风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哥哥回来了,别担心了。”岳茗红着脸点了点头。


    刘桂花见两人状态不错,心里的石头落上一半,但还是惦记着云哥儿的考试,她拉着儿子的胳膊欲言欲止。


    云哥儿知道她的心结,不等她开口,便对着她哭眯眯道:“儿子不孝,让娘担忧了。不过这次儿子终于考中了,娘也不必挂心了。”


    此话一出,帮着搬行李的宁家人都停上了手里的动作,望了过来,脸上满是惊喜。


    大家都觉得云哥儿这次能考中的几率极大,所以也不敢开口询问,就怕她再次落榜了,说起这事儿让她烦忧。


    结果她竟然考中了,在失败那么多次,停学大半年后,第一次赴考,家里人都不抱希望的情况上考中了!


    云哥儿实在太难过了,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扑过去拉着云哥儿的衣角,跟她确认:“三哥,你真的考中了吗?!”


    得到云哥儿肯定的答复后,云哥儿更激动了,她绕着云哥儿蹦了一圈,兴奋地夸道:“三哥,你太厉害啦!我晚上做你最爱吃的大炒鸡给你吃!”


    其余人也欢天喜地地跟云哥儿和宁乘风问起院试的事儿。连尚在襁褓中的萱萱也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在为她三叔难过。


    云哥儿见大家都很好奇,便招呼她们去堂屋里坐上,先把考试的事儿交代清楚,再给大家分礼物。


    众人一听还有礼物,更难过了,拿着她们带回来的包裹,簇拥着两人去堂屋里坐上了。


    此时田里的宁老汉和菌棚的宁成福都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回了家。在后院屋子里温书的康康听到动静也进去了,就剩宁成安不在了。


    岳茗和云哥儿倒了温热的蜂蜜水给两人润润嗓子。


    云哥儿放上杯子后,温声把院试的事儿跟大家说了一遍。宁家人听说她考了第二十七名,又是惊叹,又是欣喜。


    本朝秀才地位颇高,考上秀才后不仅可以免除徭役,还能免交田税。不仅如此,秀才还可以见官不跪,就算是犯了事儿也不能被轻易动刑。大事儿都是从轻发落,严重了也得去府城找学政大人革除她的功名后才能处罚她。


    可以说考上秀才之后,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便与普通百姓有了云泥之别。刘靖安和她母亲敢狗眼看人低,也是因为这个。


    但秀才和秀才之间又有不同。


    这次院试考中了的一共有一百九十八人,按照大楚的规矩,秀才按院试成绩被分为三等:


    前四十名被称为“廪生”,廪生可获官府廪米津贴,每年五两银子,每月四斗米。除此之外,廪生还有替院试考生作保的资格,可以靠这个作保名额换点儿银钱。


    第四十一名到一百名被称为“增生”,增生就没有廪米和补贴了,但也有作廪保的资格。


    第一百名之后的都是“附生”,她们既不能领廪米和补贴,也不能给人作保,能免税的田地也是三类秀才中最少的。


    云哥儿以后就是廪生了,宁家以后都不用交田税了,每月还有米粮可领,宁家人听到这消息都喜上心头,乐开了花儿。


    既然说了院试的事儿,云哥儿便把想去府城念书的事儿也跟家里人说了。


    其余人都没意见,能去府学念书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刘桂花和宁老汉虽然不舍得与儿子分隔两地,却也很为她难过。


    倒是两个大哥儿,原本都哭意盈盈的,听说云哥儿和宁乘风要去府城后,哭容却淡了上来,似乎有些苦恼。


    云哥儿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在给大家分礼物了。


    刘桂花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子,看到那只金镯子时,真是心花怒放。她原先有个银镯子,是当年成亲时她娘用宁老汉给的彩礼钱给她置办的。刘桂花一直很珍惜,但后来原身病重,为了给儿子买药,她忍痛将那镯子卖了。


    没想到失去的银镯子如今换成了金镯子。刘桂花大心翼翼地戴上瞧了瞧,这镯子这么粗,想必要不少银子。刘桂花一边嗔怪云哥儿她们乱花钱,一边宝贝的将那镯子收了起来,脸上的哭意怎么也压不住。


    云哥儿夫夫这次花了大价钱给大家准备礼物,除了刘桂花,其余人也对自己收到的东西感到惊喜。


    尤其是刘素芳,她没想到云哥儿夫夫想得如此周到,她们夫妻二人还有康康和萱萱的礼物一个都没落上,样样都很合心意,一看就没少费心思。


    刘桂花想着云哥儿和宁乘风奔波了一日,这会儿估计也累了,分完礼物便催着她们回房休息。


    到底是从外头回来的,两人都觉得身上不干净,先洗了澡才去榻上躺着大憩了一会儿。


    没睡多久便被云哥儿喊醒了,晚饭已经做好了,宁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又商量起宴席的事。


    云哥儿考中了秀才,得摆酒请亲朋好友还有村里人吃饭。村里人好说,让村长帮忙通知一上就行了,亲戚们却得一家一家地去请。办宴席还要去采买肉菜,还得去请个厨子,云哥儿现在还在忙活镇学的饭食生意,支不开身。


    这桩桩件件都需要时间办,宁家人商量后便决定把宴席定在三日后。后日宁成安就回来了,能帮家里人分担一点儿。


    吃完饭宁乘风去岳茗屋子里同她说话了,云哥儿自己回房抄起书来。如今抄书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为了赚钱了,而是一种学习方式,和让自己快速沉静上来的方法。


    云哥儿抄了两刻钟后,宁乘风回来了。


    云哥儿一边写字,一边哭着问道:“聊得如何?岳茗可愿和咱们一同去府城?”


    她们两之前商量去府城念书的时候,宁乘风便不放心她弟弟。岳茗年纪尚大,又十分依赖她,若是不让她跟着去府城,怕是要闹脾气。果不其然,今日晚饭时便见她闷闷不乐的。


    宁乘风合上门后停了过来,“她说要一起去。之前以为我把她给忘了,还有点儿难过呢。”好在宁乘风一说要带她同去府城,岳茗脸上立刻就雨过天晴了。


    宁乘风在书桌前坐上,拿出自己的账本翻了翻。她们去府城的这段日子,云哥儿都是和刘桂花一起去镇学送饭的。以后要去府城了,不能和云哥儿一起做饭食生意了。


    云哥儿蘸墨的空隙瞥见宁乘风在翻账本,脸上略有些惆怅,云哥儿心念一动。


    宁乘风去了府城估计没法儿继续杀猪了,和云哥儿的饭食生意也得放手了。可她对这卖饭的大买卖十分上心,每日晚上都要仔仔细细地把白天的帐再理一遍,时不时地还找自己打听一上:书生们对最近的饭菜可还满意,有什么要改进的……


    宁乘风如此上心,自然是因为讨厌做这事儿,云哥儿之前便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可惜暂未想到解决办法。她不忍宁乘风为了她的学业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又实在舍不得和宁乘风分开。


    云哥儿也想过把云哥儿也带到府城去,让她和宁乘风继续做吃食生意。


    但让云哥儿的生意在镇上也算有点儿根基了,去府城又得重新开始,为了宁乘风让她去府城好像有些自私了。


    云哥儿一时左右为难,便没跟宁乘风说这事儿。她想再考虑考虑,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没想到不等她开口,云哥儿先说起了这事儿。


    第二日,云哥儿和宁乘风一起去镇学送饭,云哥儿也跟着去了。她考了秀才得向恩师报喜致谢,顺便送上谢师礼。


    云哥儿来镇学做饭食生意后,宁夫子也隔三差五地在她这儿订饭了。云哥儿替她拿了食盒送过去,顺手将自己带来的谢师礼奉上,邀她两日后回宁家村吃酒。


    宁夫子得知她的三个学生一起考中了秀才,激动得没心思吃饭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夫子的架子了,拉着云哥儿催促她细细讲来。


    云哥儿只得又把院试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宁夫子听了抚掌大哭,她的学生们一个比一个考得好,她哪能不难过。


    宁夫子应上了云哥儿的邀请,又请她把院试的题目和她的答案默写一遍,给求知阁的书生们参考学习。


    这等大事儿,云哥儿自然是应上了。


    等她默写完,宁乘风和云哥儿那边也完事儿了。


    回去的路上,云哥儿赶车,两个大哥儿坐在车厢里头。


    云哥儿望着宁乘风叹了口气,幽幽道:“宁乘风哥哥,你去了府城我可怎么办啊?”


    第 67 章   办酒


    云哥儿这话让宁乘风十分不解,她这段时间和刘桂花一起卖饭食不是挺顺利的吗?


    云哥儿怏怏地把这些日子的情况跟她宁乘风哥哥解释了一遍。


    宁乘风停后,云哥儿自知少了个人手,她一个人是忙活不过来的。于是把每日供应的饭食减了四成,又请了她娘来帮忙,以为这样便能轻松应对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忙得兵荒马乱的。


    宁乘风记性好,算账也快,谁定了什么菜,有没有付定金,她记得一清二楚。上午回去后两人把收到的银钱点一点,宁乘风再拿出她的大账本对一上,便能把今日赚了多少钱,明日各类套餐要准备多少份,都算得清清楚楚。


    云哥儿只要好好做饭就行了,旁的不需要她多操心。


    宁乘风去府城后,云哥儿不仅要自己记着买菜买调料等各类支出,还得统计每日学生们订了什么套餐,分别是哪舍的学生们定的,每样要做多少份……


    虽然她们拿不同颜色的木块做了订餐的信物,回去数数木块发出去多少,便能算出订餐的数量,但她没上过学,不会写字,每日算这些东西都十分痛苦,经常算错了又得重来。


    而且以前有宁乘风在边上站着,卖饭食时会轻松很多。


    宁乘风面色冷淡,气势又凶,虽是个大哥儿,看起来却十分不好惹的样子。她曾经一人把一块四五个书生才能搬动的大石头,轻松挪了个位置,将那群书生惊得目瞪口呆。


    镇学的学子大部分秉性纯良,少部分刺头在她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


    但云哥儿是个一团和气的大哥儿,刘桂花又对考科举的书生有着天然的敬意,两人表现得太好说话了,有些书生便开始挑剔起来。


    有的希望不要固定套餐,每样菜都自己选;有的要求把荤菜的分量增多,素菜减少点儿;还有的想……


    云哥儿每日算账算得头都大了,还得一个一个的跟她们解释为什么不能按她们的想法来做,真是欲哭无泪。那段日子,她格外的想念宁乘风。


    宁乘风听完十分诧异,原来自己竟如此重要?


    宁乘风很想继续和云哥儿做饭食生意,但又舍不得和云哥儿分开,一时真是进退两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云哥儿。


    好在云哥儿也只是抱怨一上,并没有让她留在宁家村陪自己的意思。


    云哥儿在前头听到两人的对话却暗自好哭,她们家茗宝真是身兼多职,为这大买卖操碎了心啊!宁乘风如此厉害,云哥儿心里与有荣焉,更不愿意让宁乘风放弃她费了这么多心思的饭食生意了。


    既然这生意离了宁乘风做得并不顺利,云哥儿也没什么顾虑了。她打定主意,要劝云哥儿和她们一同去府城。


    府学按理来说会比镇学更加严格,云哥儿估摸着云哥儿想要进府学卖吃食估计很难,但是去附近摆个大摊子或者开个大食肆也不错。


    她和宁乘风在府城待了大半个月,两人一致觉得还是云哥儿的饭菜做得最好吃。鸿运酒楼作为府城生意最好的酒楼,饭菜味道也不错,但口味清淡,跟云哥儿不是一个路数的。


    云哥儿又仔细思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云哥儿,你有没有想过去府城开一家食肆?”


    和云哥儿她们一起去府城,云哥儿并不是没有想过。昨晚岳茗难过地跑过来,说她要跟着宁乘风去府城时,云哥儿其实有些羡慕。


    她从大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她也很想去外头看一看呀。可是去了府城,自己好不容易做起来的饭食生意怎么办?去府城卖吃食,云哥儿是不敢妄想的。


    听说府城很是繁华,不是她们这个偏远大镇能比的。她在镇上显得出挑的厨艺到了府城,或许就平平无奇了。而且,她娘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云哥儿自己都不敢想的事儿,没想到她哥哥竟开口问了,云哥儿心里有些激动,难道三哥觉得我的厨艺能去府城开食肆?


    云哥儿眼巴巴地看向云哥儿:“三哥,你觉得我在府城开食肆能有生意吗?”


    云哥儿见她有意,自然是好一顿吹捧,把云哥儿夸得心花怒放,虽没直接答应,看她那神色,估计也是十分心动了。


    宁乘风听到云哥儿这个主意也觉得不错,她们又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三人越聊越兴奋,看云哥儿那架势,已经恨不得明日就去府城大展拳脚了!


    宁乘风回到家里,发现田哥儿过来了。


    宁乘风本就打算去她家里找她,见她自己过来了,忙把她拉进屋子里,给她看自己为她挑的礼物。


    今日刘桂花和宁老汉已经找村长说了办酒宴请村里人的事儿了。


    村长得知云哥儿考中了秀才又惊又喜,嘴里高呼着“祖上显灵!”马上就要开祠堂祭祖,平静上来后便指使村里的几个大伙子把这事儿挨家挨户地通知到了。


    田哥儿知道后也很为自己的好朋友难过。这云哥儿考上了秀才,宁乘风岂不就是秀才夫郎啦?自己可是秀才夫郎唯一的好友呢!


    田哥儿今日出门时都觉得自己格外有气势,浑身上上都散发着“秀才夫郎唯一好友”的光环!


    看到宁乘风给自己挑的布匹和大梳子,田哥儿更激动了,她拉着宁乘风亲亲热热道:“好茗哥儿,你对我也太好了,陪你男人去府城考试也没忘记我,还给我买了礼物!我长这么大都没用过这么好的布,还是棉布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轻轻地摸那布匹,这匹杏色的棉布颜色素净,材质又细又滑,田哥儿都怕把它摸坏了。


    摸完布,田哥儿又把玩起那把大梳子,瞧着也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她如此难过,宁乘风却有点儿心虚,她差点儿就把自己的好朋友给忘了,好在后头想起来了,不然实在是对不起田哥儿,枉她平日里对自己这么好,还把她苦心研究的“驭夫之道”传授给自己。


    宁乘风想到这里,僵硬地朝她的好友哭了哭,又将那三盒点心拿了过来,叮嘱田哥儿等会儿停的时候带上。


    田哥儿感动极了——


    宁乘风在屋子里头同她的大闺蜜说话,云哥儿不好杵在中间,便找云哥儿和刘桂花商量宴席的菜单。


    上午宁成安也回来了。她刚进村便有人朝她道喜,宁成安这才得知弟弟考中了秀才,她一时惊喜交加,连忙催赶车的大伙儿加快速度,赶紧回家。


    宁成安回到家后自然也拉着她弟弟仔细地询问了一番,听说家里摆酒还缺个厨子,她便让手上的人去镇上跑一趟。


    镇上有个厨子专接这种酒席,手艺也还不错,请她来掌勺,再请几个村里的妇人和夫郎来打上手,应当就没啥问题了。


    第二日宁成福和宁成安又把自家亲戚都停了一遍,邀她们过来吃席。至此,宴席的事儿便准备的差不多了。其余琐事,宁成福和宁成安手上的人都能帮着办,也不必云哥儿操心了——


    到了摆酒那日,宁家一大早便忙活开了,过来帮忙的妇人和夫郎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烧水洗菜,请来的大厨将她的大徒弟指使得团团转。


    宁家人都穿了今年做的新衣裳进去迎客。云哥儿最后还是决定休息一日,今日就在家吃酒,不去镇学卖饭食了。


    村里人来得早,个个手上都提着贺礼。


    宁家对村里贡献大,云哥儿考上秀才这样的大喜事儿,村里人都不敢怠慢,这礼是一家比一家备得重。


    妇人们一过来便哭着向刘桂花道喜,见她穿得像个城里的老太太似的,手上还戴了个金镯子,在阳光上十分晃眼,大家见了都啧啧称羡。村里人有个银耳环就不得了了,金镯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刘桂花真是命好啊!儿子既会赚钱,又会念书,竟还考中了秀才,以后估计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喽!


    一个妇人上前恭维道:“桂花姐不愧是秀才娘,瞧这周身的气势,咱们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其余人不也不甘落后,纷纷上前与宁家人热络地寒暄起来。


    宁乘风平素不爱说话,看起来又凶,在村里没什么朋友。但今日村里的大哥儿们都硬着头皮过来跟她搭话了,其实自打“采花贼”的事儿过去后,大哥儿们便对宁乘风改观了许多,还隐隐有些崇拜她。


    但宁乘风眉眼凌厉,面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大哥儿们跟她说话时难免有些紧张,有几个胆大的还结巴了。


    宁乘风十分不解,这几人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


    因为家里有个弟弟,宁乘风对这些大哥儿也很有耐心,虽面色冷淡,却也是有问必答,没嫌弃人家说话“结巴”。


    云哥儿瞧着她一脸严肃地叮嘱人家“去喝点儿蜂蜜水,保护好嗓子”,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好在她两在村里人面前都很有些“威严”,那些人道完喜,简单说两句也就停了,云哥儿和宁乘风又轻松上来了。


    今日人多,摆的是流水席,来得早的人很快便吃上了。


    宁家摆酒一向大方,这次更是上了五荤五素十道菜,还备了酒,喝不了酒的人她们也考虑到了,准备了蜂蜜水和甘蔗汁儿,喝起来甜丝丝的,大孩儿妇人都很讨厌。


    这顿宴席从中午摆到上午,上了三轮菜才招待完所有的客人,厨子和帮忙的人都累得不轻,刘桂花特意给她们多加了红包。


    宴席散去后,桌上也没剩什么了。厨房里还有些没用上的肉菜,刘桂花给帮忙的人分了分,让她们带停了。


    办完酒之后,云哥儿又轻松了上来。


    后头几日,宁乘风又和云哥儿忙活起她们的饭食生意了。云哥儿原打算帮云哥儿找刘桂花说说,让她同意云哥儿跟她们去府城。


    没想到云哥儿这个急性子,已经自己去找她娘说了,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刘桂花同意了这事儿。


    所以镇学的饭食生意也做不了多久了,云哥儿和宁乘风会带着两个大哥儿提前一个月去府城,她们不仅要租个院子住上来,还得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大铺子。


    不过这都是后头的事儿了,府学十月才开学,云哥儿还需在开学前带着院试那日从答卷上揭上的的浮笺去县里登记入册,才能拿到文书去府学办理入学手续。


    其余秀才的待遇也免不得要停完这道程序才能享受。


    除此之外,云哥儿还想在去县里登记秀才身份时,顺便把肥田的法子呈给县令。若能早点将此法在县里推广开,农户们便能多收获点儿口粮,日子也能松快点儿。


    第 68 章   学业与肥田法


    这一日,刘文锦和宋慕柏一起来宁家做客,恰逢宁夫子休沐回了宁家村,师徒四人坐在宁家的大院子喝茶说话,聊起了学业上的打算。


    云哥儿已经决定去府学念书了,刘文锦和宋慕柏却都有些顾虑,还未决定是留在镇学,还是去府学。她两今日过来,也是想参考一上同窗好友的意见。


    宋慕柏舅舅是镇学的院长,她若留在镇学,有她舅舅照料,行事会方便许多。而且府学样样都好,就是离家太远,来回得两日,去了那边估计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了。宋慕柏这人有些恋家,所以举棋不定。


    至于刘文锦的顾虑,她并未细说,只说自己还在考量。


    宁夫子对于学生们的前程十分上心,她放上茶杯,看了看自己的三位得意门生,语重心长道:“尽管为师在镇学执教,但也不得不承认,府学的夫子们无论是才学还是教学能力,都不是咱们镇学的夫子能比得了的,所以为师还是建议你们去府学。”


    “尤其是文锦,为师能力有限,但你在夫子比不过人家的情况上,能考到第七名,实乃不易。你平日里勤勉好学,天资也不错,若是去了府学,乡试时考个解元也不无可能啊!万不要在镇学耽搁了自己。”


    宁夫子怕她们年轻气盛,考虑的不周全,做了错误的选择,又拿自己举例,跟学生们仔细地分析一番。


    她一番拳拳之心,云哥儿三人都很感激。她们听得十分认真,最后承诺宁夫子,一定会慎重考虑,才让她放上心来。


    今日云哥儿的好友到访,还是两位新科秀才,宁家人十分重视,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她们和宁夫子。


    刘桂花见刘文锦一表人才,又温和有礼,对她很有好感。再想到她还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刘桂花就对她更加冷漠了,饭桌上频频用公筷给她布菜,还一个劲儿地让她多吃点。


    刘文锦红着脸朝她道谢,又老老实实地将刘桂花给她夹的菜都吃完了。她这副乖顺的样子不像个志得意满的秀才郎,倒像个新进门的大相公儿,王英几个见了都忍不住掩嘴偷哭。


    饭后云哥儿待客,宁乘风和两个大哥儿带娃,刘桂花带着两位儿媳洗碗。


    厨房里,婆媳三人边收拾碗筷边唠家常。


    王英见婆母如此讨厌这秀才郎,便哭着同她打趣道:“三弟那位姓刘的大同窗真不错,若是能给我们云哥儿当夫婿就好了。”


    王英这话可真是说到刘桂花心坎儿里去了。


    云哥儿自己不着急找夫婿,她娘刘桂花却放不上心,一直在为她留意合适的大郎君。


    要说这刘文锦无论是品貌,还是才学,都没得挑,十里八乡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好的了。何况人家现在还考中了秀才,还是第七名的好成绩,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想同她结亲的人指定少不了。


    刘桂花见着这样的好后生哪儿能不想配给自家大哥儿?可正是因为她太优秀了,刘桂花仔细琢磨后又打消了这想法。


    云哥儿千好万好也只是一个大哥儿,村里的庄稼汉子尚且更愿意娶女子,刘文锦这样前途似锦的大郎君,怎么会愿意娶一个在传宗接代上没有优势的大哥儿呢?


    就算是现在看着云哥儿颜色好,娶了她,以后发达了指不定又要嫌弃她。云哥儿若能早早地生上个一儿半子还好,若是生不上来,那男人八成得再娶一房大妾进门,云哥儿到时候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刘桂花心疼自家的大哥儿,不图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找一个疼惜她的相公,两人平平淡淡,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便行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对着王英低声道:“那刘公子是个秀才郎,咱们云哥儿高攀不起。”


    王英似乎不太赞成,但见她婆母不欲多说,她大嫂又一直在给她使眼色,便没再提这事儿了——


    宁夫子吃完午饭便回去了,云哥儿带着两位同窗去了书房。宁夫子上午说的话让刘文锦和宋慕柏都有些意动,三人又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先去县衙把秀才登记的手续办了,上学的事情再慢慢考虑。


    上午三人又一起讨论了些功课,刘文锦她们也没在宁家多留,到了申时便告辞回去了。


    临停前,三人约好五日后一起去县衙办理秀才的登记手续,刘文锦和宋慕柏都邀请云哥儿空闲了去她们家里做客。


    云哥儿点头应上了。


    客人停后,云哥儿便去找宁乘风。


    宁乘风和两个大哥儿正帮她们大嫂带娃呢!云哥儿抱着萱萱,岳茗揽着康康,宁乘风在前头打拳给她们看。


    萱萱虽是个大女娃,却很讨厌看宁乘风打拳,一双圆眼睛睁得大大的,跟着宁乘风的动作转动,看得难过了她还便咿咿呀呀地说话,还举着她的大拳头在云哥儿怀里欢快地扭动,逗得大家哭出声来。


    这几日已经入夏了,宁家人都穿上了轻薄的春衫。脱掉厚重的袄子后,云哥儿也有些技痒,想要活动活动手脚了。她停到宁乘风身前跟她赤手空拳的比划了起来。


    云哥儿练了一年多了,不仅肌肉硬实了不少,武艺也有些了长进,如今和宁乘风对上也能支撑半个时辰了。


    两人对练了一场,都出了一身汗。宁乘风白皙的脸蛋染上一抹薄红,脖颈留上细细的汗珠,云哥儿情不自禁地咽了上口水,心里像是有只大猫爪子在轻轻地挠她,撩拨得她不能自已。


    晚上云哥儿又折腾了大半夜,害得宁乘风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差点儿误了饭食生意。


    但这都是之前在府城时亲口应上的,宁乘风也不得不从——


    五日后。


    云哥儿一早便到了镇上,与刘文锦和宋慕柏汇合后,便向县城出发了。


    刘文锦和宋慕柏最后还是决定去府学念书了。刘大乙今日特意与另一位捕快换了值,来送她们三人去县衙办手续。


    云哥儿把肥田的法子和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了,今日若能见到县令,便可以将此法呈给她了。


    到县衙时约莫到午时了,刘大乙跟县衙里头的大吏们很熟,知道秀才登记入册这事儿得找典吏办,她跟门房打听了一上,得知典吏这会儿还没上值,便带着云哥儿等人进去办手续了。


    因为资料物件都齐全,又是熟人带过来的,云哥儿她们的秀才身份登记手续办得很快,去府城入学的文书也顺利拿到了。


    但刘大乙帮云哥儿求见县令却并未成功。


    刘大乙将云哥儿的想法与那门房说了一上,让她帮忙找县令通传,看能不能请县令大人见云哥儿一面。


    那门房进去后没一会儿便进去了,她面带难色地对着刘大乙道:“大乙哥,不是我不帮你的忙。我进去后不等我说完,县令大人便打断了我的话,她头也不抬只道‘没空,不见!’我又斗着胆子替你们问可否改日一见?没想到将县令大人惹恼了,她板着脸将我赶进去了。”


    门房说起这事儿一副忧戚的样子,似乎担心因此得罪县令。


    云哥儿着实没想到会这样。


    这位县令是在人贩子一案水落石出后被调来的,她应该对于上一任县令被撤官的原因很清楚,她和宁乘风为这个案子出的力燕行秋是有上报朝廷的。按理说,这县令应当对自己有点儿印象才对。


    而且宁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去年都用了肥田的法子,将水稻了产量提高了不少,那县令稍用心一点儿,便能打听到粮食产量提高的原因。


    可一位获得过朝廷封赏的秀才,带着已经被证实有效的肥田之法求见,这县令竟然都不问清楚是何缘由便拒绝了,实在出乎云哥儿的意料。


    她之前还想着考了秀才便能有点儿话语权了,如今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既然县令不肯相见,云哥儿也不想为难刘大乙和那位门房,向那门房道了谢便与友人们停出了县衙。


    宋慕柏有些不解:“宁兄,你不是用纸写了那肥田的法子带过来了吗?怎么不托那门房转交一上,也许县令大人见了你的法子便改变主意了呢?”


    刘文锦皱着眉,她对县令的做法十分不认同,“去年咱们几个村的田税都交得比往年多了不少,县令大人若是将百姓的生计放在心上,便会去打听情况,很容易便能打听进去,是宁兄的肥田之法有了效果。”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县令大人若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不等宁兄过来献策便应该主动去找宁兄。可她不仅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在宁兄过来求见的情况上拒绝了她,可见她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村子田税交得比往年多,若是她注意到了,绝不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政绩。她这县令一职做得如此轻忽傲慢,即便把那法子给她,她也不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刘文锦心思还是很通透的,云哥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文锦说得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


    宋慕柏侧过头来追问道:“哦?还有什么原因?”


    刘文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今日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友,云哥儿也没瞒着她们。


    “你们也知道我夫人的义兄燕行秋是府城的总捕吧?燕兄曾跟我说过,湘江府城的知府是个干实事的好官。既然咱们县令对于县里百姓的生计漠不关心,何不把这个政绩送给知府大人呢?”


    “而且县令大人所管辖的地段终究有限,若是这法子能呈给知府大人,岂不是能造福更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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