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N.71 这博主几年前就离开了
进组那天其实很突然, 因为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三天。
喻修景和徐祁年在家里吃火锅,他们用的是重庆的火锅底料,配一些在超市买的食物, 简单干净。
酒是徐祁年一个人喝,喻修景喝的甚至不是饮料而是酸奶。
他正在吃一块很辣的牛肉, 牛肉是提前用鲜椒腌制过的, 再放到红汤锅底里一煮,辣得喻修景有几秒钟灵魂出窍,眼睛盯着一只空碟子不动。
徐祁年坐在他对面, 火锅升起热气腾腾的雾, 把喻修景的脸弄得很朦胧。
他正想叫一声, 突然有人手机响了。
喻修景回过神,发现是自己的, 拿过来一看,来电人是容悦。
“喂悦姐?”喻修景下意识和徐祁年对视一眼。
他低着眼听容悦说话, 嘴角慢慢低了一些。
挂断电话,徐祁年问:“怎么了?”
“进组时间提前了,悦姐说让我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嗯……”徐祁年垂着头吃东西, 不经意地问:“大概多久?”
“三个月……左右。”喻修景说。
他动筷子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徐祁年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 恰好看到喻修景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
来的时候他带的行李箱, 此刻摊开来平铺着,喻修景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进去。
徐祁年在床边坐下, 问他:“明天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机票比较早, 可能六点, ”喻修景说, “我小声一点。”
行李箱里, 几件衣服下, 相册露出一个角。
徐祁年看到了,说:“你还要把这个带走吗?”
“对。”喻修景把衣服拨开,徐祁年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大一些的盒子,和一片海绵。
“这些都是我买过来包装的,怕弄坏边角。”
徐祁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快些收拾完睡觉。
躺上床,喻修景才斟酌着对徐祁年开口:“年哥……我这个戏,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徐祁年眼睛都闭上了,问:“什么?”
“有感情戏,和另外一个男演员。”
隔了几秒,喻修景才听见徐祁年问:“对方,今年多大?”
“比较小,二十出头。”
和喻修景合作的这位演员还算新人,叫秦书文,之前只拍过一部戏。
他外形比喻修景更精致,五官非常漂亮,毕业于某校体育系,本来是打排球的。
“到什么程度?”徐祁年的声音到目前为止还算冷静。
“差不多就是……呃,有一场要脱上衣的床…戏。”喻修景这句话说完,徐祁年彻底没动静了,弄得喻修景也心慌。
出道这么多年,完全不拍感情戏是不可能的,喻修景的感情戏甚至拍得非常好,经常被奉为“氛围感”的教科书。
其实如果只是演戏,徐祁年可以理解,但要说完全没有其他感受,这是假的。
就算是在他们离婚的那几年,徐祁年对喻修景的占有欲也仅仅是被他狠狠克制,不代表完全不存在。
“你可以来探班的,如果有空的话……”喻修景不知道要怎么和徐祁年说,“这个就是工作,真的,拍戏的时候有特别多镜头对着我们,周围还会有很多人。”
徐祁年用气音嗯了一声,感受到喻修景朝自己靠近,跟着手就被人抓住了。
“拍完戏之后还有什么行程?”徐祁年问,“准备回北京吗?”?“要的……”
“回北京的哪里?”
喻修景愣了一下,握紧徐祁年的手,说:“可以是你这里吗?”
过了一会儿,徐祁年才回答:“可以。”
早晨喻修景走的时候徐祁年也醒了,他甚至给喻修景做了早餐,帮他拿行李箱到楼下。
容悦和绵绵在保姆车前等他们,简单打了招呼,徐祁年把行李箱交给司机。
“那我走了哥。”喻修景看着徐祁年点点头,要走的时候还是舍不得,抬手抱了他一下。
直到上飞机前喻修景还在给徐祁年发微信,说他要起飞了。
横店还是老样子,夏天热得慌。
虽然喻修景在这附近有一套房子,但拍戏的时候他还是和剧组一起住在酒店里。
到的时候导演高启敬亲自去接人,次日,《失意》就在横店开机了。
整个拍摄周期大约三个月,前几个星期主要是在横店完成拍摄,绝大部分时间剧组需要去乌镇取景。
秦书文比喻修景想象的要好相处一些,和他有些高冷的外貌不同,他本人其实很阳光也很爱笑,第一天见到喻修景,就主动去添加了他的微信。
在《失意》的故事中,喻修景扮演的是男一号陆春方,秦书文扮演的是男二号郝俊。
陆春方与郝俊自幼相识,他们的爱情是从竹马发展过来的。陆春方从小就热爱电影,想成为一名导演,但因为家庭原因,他的梦想无法实现,在那个年代成为了一个北漂青年。
郝俊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不好,没有念成大学,他却跟着陆春方一起去了北京奋斗。
这个故事讲的就是陆春方如何从蝼蚁成为中国电影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很遗憾的是,事业上圆满了,感情上,陆春方和郝俊最后并没有走到一起。
拍摄顺序和剧本顺序并不一致,刚刚开机,就是陆春方和郝俊吵架的戏份。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戏,他们都处于一种争吵和冷战的状态。
主要原因是陆春方想让郝俊回家,不要再跟着他留在北京。
第一场戏,是郝俊来找陆春方,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晚上,最后等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
郝俊身材高大,蜷缩在陆春方的出租屋门口。
剧本里的季节是冬天,他穿着羽绒服,还是觉得非常冷。
寒风从走廊的窗户呼呼往里灌,郝俊被冻得发抖,在门前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还跳一跳。
尽管他已经给陆春方打了很多电话,但没有一个是接通的。
等到手机要没电的时候,楼梯里总算有一些动静。
听脚步声很凌乱,郝俊走过去,看到走廊尽头那个歪歪扭扭的身影,正是陆春方。
他跑上去扶他,陆春方没抬头,一下就把郝俊的手甩开。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陆春方身上酒味冲天,让郝俊忍不住发火。
等看到面前的人是郝俊,陆春方才没有再抗拒。
他的脸喝得很红,那么冷的天气,身上温度却高。
四只脚相互绊着,郝俊还是把陆春方带回了房间。
“怎么喝这么多啊?”郝俊语气里嫌弃,手上却忍不住给陆春方拧毛巾擦脸。
陆春方意识不清醒,只知道把郝俊不断推开,最后把郝俊惹火了。
“你今天晚上到底去干什么了?又是和哪些人喝酒?”郝俊看着陆春方这张脸,只觉得喝醉的他有一种独特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
陆春方接触的会是什么人?郝俊对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的人都不信任,总是觉得全世界都在和他抢陆春方。
然而陆春方好像始终没心没肺,从来不在乎这些,反而说郝俊想得太多。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因为前途问题吵架,郝俊对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说得上是日日夜夜都在思考。他在那边着急,陆春方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让郝俊突然就开始生气。
喝多了的陆春方反而没有和郝俊吵架的心思,他只是点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在很黑的房间里和郝俊说:“太晚了,别闹了。”
“你觉得我在闹是吗?”郝俊一扬手挥掉了茶几上的一只水杯。
他声音很大,像在怒吼。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从来就不在意,美其名曰为了我好!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要是把我给踹了是不是就没人拦着你爬上那些有钱人的床了!”
他说完就转身摔门离开。
陆春方在房间里坐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手中香烟在不断燃烧,他简直如同一座雕塑。
镜头的最后,是喻修景眼眶里滑下一滴泪珠。那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很快就只留下水痕。
第一场戏高启敬也不想卡着他们,拍了两次就过了。
导演说卡之后,喻修景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微弱地眨了下眼睛。
因为在拍戏的时候冲喻修景吼了很多声,秦书文还有些忐忑。
他从门外进来,却发现片场里还是很安静,工作人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喻修景垂着头,没有人去打扰他。
喻修景在片场这个习惯是和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的。
他一向容易产生强烈的代入感,情绪太激烈的戏需要一些缓冲的时间。
秦书文当然不敢上前,只是站在旁边等导演说下一场可以开始了。
第一天演下来其实很顺利,秦书文虽然是新人,但演技够,也总是很谦虚。
但因为剧本的情绪很低落,整个片场的气氛不怎么好。秦书文不懂这些,还以为是喻修景今天心情很差,不怎么敢说话。
到今天收工的时候,高启敬才过来单独找他聊天,和他说了一下喻修景的情况。
彼时喻修景刚刚换好衣服从化妆间出来,和他们远远打了个招呼,就朝酒店走。
容悦不会一直跟组,只有绵绵和喻修景的宣传及安保团队才会从头到尾都跟着他。但没有哪一次进组容悦是不担心的,有时候甚至邬祺也会来。
比起把一部戏拍到什么程度,他们一致觉得喻修景的健康更重要。
回到酒店的一路上喻修景都没说话,容悦交代了一些事情,送他到房间门口,说:“早上徐老师还送你出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喻修景才有了一点表情。
“我在追他。”
容悦和绵绵对视一眼,都很惊讶喻修景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这样。”喻修景刷卡开了门。
“那晚上你再给徐老师打个电话吧,”容悦追上去和他说,“你有什么情绪上的事情不愿意和我们讲,你可以和徐老师说。”
如果是以前的喻修景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他更不想让徐祁年跟着担心。
但现在,喻修景会想到更多,比如如果他不说,徐祁年可能会更担心,比如有些事情其实就是要学会一起承担,这不是在给对方增加负担,而是一种基于爱的信任,比如更多时候徐祁年希望他可以依赖自己一些。
比如徐祁年从来没有说他烦,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没有伤害过他。
徐祁年需要的可能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来自喻修景的主动。
沉思之后,喻修景嗯了一声,容悦听到他的回答,拉窗帘的手都顿了一下。
“总之工作是工作,还是要以身体为主,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及时说,觉得通告有不能适应的地方也要说。”
“知道了,谢谢悦姐。”
“没事。”容悦摆了下手,带着绵绵走了。
洗漱之后喻修景坐在床头读剧本,主要是复习明天的台词。
陆春方和郝俊的几次吵架,很难让他不去想到曾经他和徐祁年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
其实根本不是想要相互伤害的,都是从为了对方好的立场出发,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差错。也许人的情感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东西,喻修景为了弄懂,付出了很多代价。
在读剧本之前,喻修景特意设置了一个时间合适的闹钟。
闹钟一响,他停下来,给徐祁年发微信。
喻修景:【哥我们今天收工很早。】
徐祁年应该也在床上了,他回复得很快。
徐祁年:【嗯,今天有什么亲密戏吗?】
喻修景:【没有,今天一直在吵架。】
徐祁年:【那难过吗?】
喻修景指尖一顿,睫毛轻颤。
他完全没想过徐祁年会问他是不是难过。
喻修景:【嗯,难过。】
【但是现在没有了。】
【想给你打电话。】
徐祁年:【打。】
电话几秒钟就接通,徐祁年嗓子有点哑地喂了一声。
“哥……”
“嗯,收工早的话就好好休息吧,前几天你那么早就进组了。”
“好,”喻修景抓了抓被子,“哥,我们今天拍的是吵架的戏,可能之后一个星期两个主角都是这种氛围,所以我有点难受。”
说出这样的话,感觉没有喻修景想象中那么差。
他心里负面的想法,像一只涨得很满的气球,和徐祁年坦白之后,那只气球被打开了结,慢慢漏掉了,变成很软的一片。
电话那边徐祁年的呼吸声很长,不像喻修景的这般急促。
“怎么样会开心一点?”他听见徐祁年问。
“可以不用太开心,”喻修景诚实地说,“我需要这样的情绪。”
“这样不太好,”徐祁年语气立刻就变得有些差,“你是不知道吗?”
喻修景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只憋出一句:“我都习惯了。”
“好吧,”徐祁年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但反正这样不行,离开片场就别想了可以吗?”
“有点做不到。”喻修景不想让徐祁年失望,但是他说的是真话。
这通电话最后,喻修景和徐祁年说了晚安。
很神奇的是,躺在床上之后,他就短暂地忘记了他是陆春方这件事,而是单纯地只想着徐祁年。
尽管只是和徐祁年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喻修景几乎就要想起当初刚刚和他暧昧的那段时间。其实在喻修景心里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节点,他对徐祁年只是懵懂地产生心动,但那种感觉他不会想错。
第一次,虽然拍了很难受的戏,喻修景还是心中温暖地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只要收工时间早,睡觉之前喻修景都会给徐祁年打电话。
有时候徐祁年反而还在工作,会一边开着免提一边打字,键盘声很响。
可能他们聊不了什么,就算只是通着电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喻修景也会很满足。
可是到要拍分手戏的那几天,喻修景不敢给徐祁年打电话了。
整个剧组去了乌镇。
乌镇戏剧节喻修景去过几次,乌镇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和山城重庆的热烈不一样,这边建筑低矮,水道贯穿整座小城,走在其中只觉得清风拂面,岁月静好。
这样的氛围却给这几场戏添加了沉重的背景。
分手是陆春方提的,他第一次说出分手这两个字,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但是说出来以后,所有事情好像就豁然开朗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郝俊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分开,心里就觉得没这个可能。
陆春方说分手,他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去和对方打一架。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这样的话!
郝俊一把把陆春方推到地上,拳头跟着就砸下去。
“你是不是跟那群人混久了你也他妈有病了!”
郝俊明显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红着脖子吼:“陆春方你竟然敢说这两个字!”
然而陆春方几乎没有一点反应,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摊开手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瘦骨嶙峋。
这场戏反复拍了很多次,因为秦书文根本不敢对喻修景下重手。
不真的打,演技再逼真,肌肉上也没有那种效果。
重复几次之后,喻修景抓着秦书文往外走了一些。
“真打,又不是打脸,你怕什么?”
秦书文表情犹豫,欲言又止。
“我以前演戏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喻修景眨了下眼,他比秦书文矮一些,他们之间距离又比较近,秦书文低头看他,只觉得这实在是一张太有故事的脸,就算只是简单地这样说一句话,也能让他心里掀起波澜。
“我去抽根烟。”喻修景看了下秦书文,转身走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果然带着烟味。
高启敬又喊了action,这次秦书文总算没有犯矫情,下手的程度让高启敬直接从导演椅上跳起来。
然而喻修景什么也没说,他疼痛的反应很真实,就连皱眉和忍耐都那么好看。
“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前途。”陆春方望着破旧的天花板,语气那样平淡。
郝俊以为他是怕了,只有陆春方自己知道,他是认命了。
别人在这个圈子里追名逐利,他是所谓追求梦想。把自己抬得那么高,其实还是不能免俗,反倒成了最虚伪的人。
比起硬碰硬,一拳打在棉花上更让人失望。
郝俊很快就离开了,最后的镜头直直对准陆春方的脸。
这一次陆春方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然而所有情绪都包含在那双眼睛里。
喊卡之后,高启敬马上让医生去看喻修景的伤口。
秦书文同样紧张,除了医生之外他就是凑得最近的。
伤是真的有,加上喻修景白,所以痕迹更加明显,但实际没那么严重。
医生处理之后给他留了药,秦书文一脸愧疚地站在旁边。
“我没事。”喻修景勉强笑了下,他现在情绪也不好,只想能够回去。
绵绵看懂了,跑上来对秦书文说:“我先带景哥回去休息了。”
秦书文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好。
上一次给徐祁年打电话是四天之前,喻修景还记得那天他刚好在超市里。
周围很吵闹,徐祁年接起来和他说了一会儿,才起身换到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
喻修景盯着手机,仔细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和徐祁年的声音。
电梯响了一声,楼层到了。
“你不用跟着过来了,回去吧。”喻修景对绵绵说。
绵绵其实有点儿担心,但实在没办法说什么,只委婉暗示:“景哥你晚上再给徐老师打打电话呗。”
喻修景走出电梯,没忍住笑了一下。“现在什么问题都要给他打电话了?”
他是不打算找徐祁年的,这两天不仅仅是没打电话,他俩连个微信都没发。
徐祁年肯定会生气,喻修景只是在琢磨等拍完戏要怎么哄他。
回房间洗完澡,喻修景打算读一会儿剧本就睡觉。
他出于习惯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竟然有未读消息。
人的第六感很奇怪,当时喻修景就觉得是徐祁年发来的,一打开,还真的是。
徐祁年问他:【你追我,你还玩儿忽冷忽热?】
喻修景忍不住立刻马上给自己辩解:【我没有。】
徐祁年的名字一下就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徐祁年:【没有吗?】
好几天喻修景那边没动静,徐祁年刚开始是担心他在剧组出事儿了,后来又变成担心喻修景自己乱想了什么,又对他们的事情没有信心了。
徐祁年跟着憋了几天,想看看喻修景到底要做什么,后来他还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忍不住了。
晚上贺成约他吃火锅,本来徐祁年不想去,想了想还是答应,加完班一到发现全是他们玩儿车那群人,闹哄哄的。
徐祁年看这个时间合适,也没管自己还在外面,就给喻修景扔过去这句话。
说实话,他就是生气了。
喻修景在那边解释很长一段,主要是说他现在拍戏需要情绪之类的话,徐祁年还在想,怎么我让你没有情绪了吗?
他低头盯着手机的时间太长,贺成手往他肩膀上一搭。
“看什么呢?”
徐祁年下意识把手机收回去。
“切,”贺成一看他这个动作就懂了,“不就是跟那位聊天吗?”
徐祁年哼笑一声,才注意到桌上的人在聊极限运动的话题。
其实玩车这件事,多少也有点极限。
当时徐祁年纯粹是心里闷着的事情太多,才开始去玩,后来发现这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压方式。
他们说着说着,徐祁年就想到李不凡。
刚刚和喻修景离婚之后,他经常会看李不凡的微博,有些片段里真的会有喻修景的身影。
他常常盯着那几个镜头,自我虐待一般翻来覆去地看。
曾经那样亲密的人,现在只能在手机里这样遥远地看到,不能摸不能抱,他变成和其他人毫无差别的观众,这样的感觉让徐祁年很多次处在崩溃边缘。
后来他才决定把李不凡的微博屏蔽掉,现在是一直忘了解除屏蔽。
“我看到好多玩儿这种的博主,他们多少都受过伤,还有些就离开了。”有个女生说。
徐祁年喝了一口水,“这个网上不是有一个很红的博主吗?”
“年哥你还关注博主啊?”有人笑了,“你说的是谁啊?还真有几个很红的。”
“李不凡。”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桌上许多人都抬起头。
徐祁年察觉不对,笑了声,问:“怎么了?现在不红了啊?至少我当年看微博的时候,他还挺红的。”
“年哥,”贺成皱了皱眉,“这博主几年前就离开了。”
“离开了?”徐祁年的表情一下僵硬在脸上,“……什么意思?”
“说的是有一次玩滑翔伞,在峡谷里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N.72 你有权利不高兴的
乌镇这几天很热, 绵绵又去买了两个小风扇和几只冰袋。
最近有几场戏是雨戏,喻修景被淋得很厉害,一直在喝感冒药。
不拍戏的时候, 他很喜欢坐在桥边看水。
这里的水是绿色的,偶尔会有乌篷船缓慢经过, 在河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其实盯着水面看的时候喻修景什么也没想, 只是觉得很放松,在这些发呆的时间里,他的情绪得以喘息。
今天的戏份是郝俊反反复复来找陆春方, 但陆春方要么不在要么不见, 就算见了也几乎拒绝沟通。
其中有很多秦书文单独的镜头, 主要是呈现郝俊在陆春方狠心提出分手之后的状态。
在秦书文单独拍这些戏的时候,喻修景就站在监视器后面。
秦书文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演员, 听说他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好聚好散, 现实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体验,却把这份痛苦表演得很透彻。
在喻修景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掉了眼泪。
高启敬一喊卡, 喻修景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烫, 抬手一抹, 指腹便湿了。
“演得很好是不是?”高启敬笑着问喻修景。
喻修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带着绵绵转身走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接近十点, 他早就收工, 只是留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夜里的乌镇并不算十分安静, 这里游人如织, 房屋里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挂在房檐上的红灯笼也亮着。
喻修景戴着帽子口罩,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穿梭。
安保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没有打扰。
他走路一点也不急,帽檐压得很低,如果只是路过,很难看到他的脸。
回到酒店,绵绵看着喻修景刷卡开了门便离开了。
喻修景想顺手把房卡插在卡槽里,一转眼便愣住。
那里面竟然已经放好了一张卡。
之前私生的经历让他心理防备提高了很多,发现不对之后,喻修景立刻拿出手机准备给安保打电话,同时一把推开门走出去。
他这边开门又关门的动静,显然房间里的人听到了。
一阵脚步声之后,喻修景看清那人是谁,顿时怔住了。
“年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祁年抬眼看到打开的房门,走上去把喻修景拉进来,又将门关好了。
他眼睛一低,望着喻修景的神色让喻修景感到片刻慌张。
“不是说欢迎我来探班吗?”徐祁年用手指在喻修景脸上刮了一下,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新气味,“我给容悦打了电话。”
喻修景点点头,哦了一声,没忍住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开心了吗?”徐祁年问。
喻修景收敛了笑容,说:“开心了。”
只是徐祁年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他看着喻修景,不是那种单纯的高兴或者难过,一层层情绪叠起来,变得复杂而隐蔽。
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徐祁年竟然牵住了喻修景的手,带着他往里走。
喻修景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徐祁年的手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喻修景觉得奇怪,还以为徐祁年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突然这么远来了乌镇,还用这样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这样想着,他飞快地洗漱完,就跳到床上,坐在徐祁年身边陪他。
“你明天几点的通告?”徐祁年问。
“嗯……明天晚一些。”喻修景尝试着圈住他的手臂,又提了一次:“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可以和我说的。”
徐祁年看了喻修景一会儿,忽然就抬手抱住他。
印象里,除了那几次他们情绪失控,徐祁年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抱他。
所以肯定还是出事了吧,喻修景安抚地拍拍他后背,觉得徐祁年身上温温热热,很舒服。
“我觉得你这样一点也不好,”徐祁年嗓音沙哑,“你明明说你在追我,为什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每天在等你消息……大明星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
喻修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听到徐祁年这样说,他有一些慌,解释道:“我只是因为现在这个戏的阶段……”
话说到一半他停顿了下,因为徐祁年忽然侧过脸,贴在他肩膀上。
“嗯……继续。”徐祁年说。
喻修景只好把之前已经在微信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徐祁年身体很好,隔着单薄布料,喻修景能感觉到他身上肌肉坚实,他靠过来,喻修景要花一点力气才能撑住。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和角色一个情绪,就演不好吗?”
喻修景皱了皱眉,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可能不是吧。”
“那试一试好不好?”徐祁年手掌一用力,就把喻修景压在床上,自己跟着倒下来,掌心熨帖着他的颈侧,很快便翻过身躺在喻修景旁边。
徐祁年真的这样十分突然又不明不白地在喻修景的房间里住下了,夜里喻修景醒了一次,感觉腰被一条手臂搂着,探手摸到的时候,还觉得非常不真实。
因为拍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尽管今天开工不早,喻修景还是很早就醒过来。
他很轻地起床,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才敢正常走路。
绵绵很快就会过来送早餐,喻修景提前给她发信息让她多带一份上来。
等喻修景洗漱完,绵绵准时按响门铃。
喻修景很快过来打开门,只是接过她手里的打包盒,没有让她进来。
“年哥过来了,以后饭点我如果还在拍戏,你记得给他准备吃的。”喻修景说完,绵绵就露出那种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表情。
不过喻修景在专心思考,没有注意到。
他又说:“算了,你还是给我们之前经常吃的那家饭店打电话订餐吧,我怕他吃不惯剧组的盒饭。”
绵绵连连点头说记住了。
拿了早餐,刚刚放到茶几上,徐祁年就从房间里推门出来。
他还没睡醒,看上去有些烦躁,不过见到喻修景,脸色就好一些。
“哥你再睡一会儿吧?”喻修景走过去,没想到被徐祁年靠过来,轻轻地用脸侧贴了贴他的脸。
“算了……”
明明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喻修景心动得不行。
等徐祁年也换好衣服洗漱完,早餐还热气腾腾。
因为戏中喻修景的角色身材瘦弱,所以他需要一直这样保持,就连早餐也吃得很少。
徐祁年知道没办法,但看到他面前的食物,还是忍不住蹙眉。
喻修景拿着一小截玉米在啃,问:“年哥,等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去片场吗?”
“会影响你吗?”徐祁年屈起手指,把他嘴边一颗很小的玉米粒刮掉了。
喻修景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不会的,但是我们今天的戏也比较沉重。”
“那我去。”
去片场的路上两人身边跟着安保,徐祁年只戴了口罩,走在喻修景身边,他也像一个明星。
几乎是一进片场,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喻修景已经习惯了,他先带着徐祁年去见导演高启敬。
秦书文也站在高启敬身边,徐祁年摘了自己口罩和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导演,这位是另一个男主角,秦书文。”喻修景说。
秦书文听见喻修景把自己介绍成另外一个“男主角”,心里感动感激,又不敢接下这个名头,赶紧说:“徐老师好,我就是和喻老师搭戏比较多而已。”
简单认识之后他们就去了喻修景的单人化妆间,化妆老师马上过来,绵绵也很有眼力见地没进去,房间里只有徐祁年和喻修景。
来之前徐祁年也不知道另外一个男演员是谁,知道他们有亲密戏,他不打算为难自己去看另一个男生多高多帅。
但见到真人,徐祁年心里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跟着喻修景进了化妆间,房间其实很大,装饰也比较精致。
“化妆老师过来之后我就要开始工作了,有事你就找绵绵。”喻修景说。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要是无聊就自己出去走走,”徐祁年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看你们拍戏,今天有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镜头?”
喻修景反应了一下,才理解这个“不能看的镜头”,大概率是指和秦书文的对手戏。
“没有……”喻修景摇摇头,又说:“有的话其实我不太希望你在。”
徐祁年靠在桌子边,问:“为什么?”
“因为不太好……不是,就是我会觉得你在旁边,我有一点不太好意思。”
“喻老师不是专业演员吗?”徐祁年带点笑意地摸摸他脸。
“是……但是还是不太好,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喻修景低着头。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徐祁年换上认真的语气,“这些事情上我不可能说什么。”
喻修景听进去了,还是大着胆子抱住徐祁年,告诉他:“你有权利不高兴的。”
今天的第一场戏,拍的是郝俊最后同意分手。
原因是他去剧组找陆春方,他们又大吵一架,在很多陌生人面前,郝俊说了非常过分的话,陆春方一时生气,没忍住甩了他一个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响亮,周围所有人都骤然安静下来。
镜头里,喻修景胸膛起伏明显,抽气声也被话筒收进去,他目光直直盯着郝俊,表情又冷又木。
过了许久,郝俊捂着脸偏过头,说:“我同意分手。”
这一场戏在郝俊转身离开的时候结束。
徐祁年抱着手站在监视器后面,没有想到喻修景说的“沉重”,是这样的含义。
他从始至终没有把喻修景当成演员在看,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也很奇怪。他看镜头里任何其他演员,都觉得他们是他们,角色是角色,唯独喻修景不同。
他的情绪那样真实,神色令徐祁年熟悉到产生错觉,好像那个站在面前被扇了一耳光的人并不是什么郝俊,而是他自己。
导演喊了卡,喻修景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眨了眨眼,好像刚刚回过神。
他走过来在徐祁年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徐祁年还站着,喻修景刚刚好到他小腹的位置。他歪了歪身体,把头靠在徐祁年身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简单说了几句话,但只要喻修景在工作,他们就很少聊天。中途如果喻修景能休息,他会在保姆车上睡一会儿,徐祁年非常安静地陪着他。
今天还有一场雨戏,因为一整个白天天气都比较好,阳光灿烂,不太适合拍,所以一直到傍晚天色暗下去,这场戏才开始。
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准备雨戏的时候,徐祁年还没看明白,是绵绵和他解释了一下。
一切就绪后,雨戏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站在升降车上,几个人一起抬着一根粗水管往天上喷水,落下来的水正好能够降到演员和镜头内。
徐祁年从来不知道电影里的雨戏是这样拍出来的,虽然现实中看起来很假,配合灯光,在镜头里却格外美。
第一次拍完,绵绵拎着大毛巾想走过去给喻修景擦擦,被徐祁年拿走了。
“我去吧。”
喻修景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导演决定这场戏是否可以,起风了,徐祁年实在怕他冷,小跑着过去,把毛巾披在他身上,掌心拢着给他擦了擦脖子。
徐祁年还想给喻修景头发和脸擦一擦,一抬手就被喻修景拦住了。
“哥,可能还要来几次,先别。”
他话音刚落,造型师和化妆师就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给他整理头发和衣服,一个给他整理妆容,完全没有徐祁年站的地方。
喻修景无奈地对他笑了笑,徐祁年就站在旁边,偶尔钻个空,扯着毛巾给喻修景擦一擦。
这场戏总共拍了三次,其实徐祁年看不出每一次的差别,但导演副导演讨论得似乎十分激烈。徐祁年只希望快点拍完,能让他带喻修景回去洗个热水澡。
拍到天色完全黑了才真正过掉,这次徐祁年可以给喻修景擦头发了,他用毛巾盖着喻修景的脑袋,给他狠狠擦了几下,又把毛巾披在他身上,和他一起先回酒店。
喻修景洗澡的时候徐祁年在卧室里等他,看到自己送的相册被喻修景摆在房间的书架上。
浴室里水声停了,喻修景穿着短袖短裤走出来。
手臂和一部分腿露出来,让喻修景看起来更瘦弱。
“来我给你吹个头发。”徐祁年手里握着吹风机,盘腿坐在床边。
喻修景走过去,皮肤上还有一层水汽,湿漉漉的。
他一靠近,徐祁年就看见他小腿上有一些红点的痕迹,问:“你腿上怎么了?”
喻修景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说:“是蚊子咬的。”
他在徐祁年身前坐下来,弓着脊背。
“绵绵给我买药了,再说也没什么。”
徐祁年应了一声,吹风机呜呜地吹起来,他的手指在喻修景柔软的发间穿梭。
没几分钟,头发就被吹得干燥。徐祁年捻了捻喻修景的头发,想到很早很早之前,他们也会给对方吹,但那个时候喻修景的头发要比现在舒服一些。
在进组之前喻修景就已经把金色的头发染回黑色了。
“其实你之前那个颜色很好看。”徐祁年拔掉插头,把吹风机放回床头柜。
他回过头,喻修景坐在床边摸着自己头发,脑袋歪了一些,显得有些可爱。
“但是染完是不是很伤头发。”徐祁年又坐回来,和喻修景一起摸他头发,摸着摸着两人的手撞在一起,徐祁年并不拿开,反而把喻修景的手握住了。
他太主动,让喻修景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然而徐祁年还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问他是不是经常都在烫头发,有没有觉得枯了一些。
“还很容易断掉。”喻修景说。
他的手指被徐祁年抓着,渐渐感觉出一些暧昧。
两个人对视着,很容易就慢慢靠近,喻修景感觉到了徐祁年的呼吸,紧张到手忍不住用力一些,眼睫也慌乱地扑扇。
快要碰到鼻尖的时候,徐祁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喻修景一顿,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远了一些。
下一秒,徐祁年握着喻修景的后颈,一把将他压过来,贴住他的嘴唇。
这个吻徐祁年很用力,他的大拇指不时刮着喻修景耳廓,感受着那一点肉在他指腹变得滚烫。喻修景会发出一些微小的、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声音,在徐祁年这里却格外重要。
徐祁年亲得很猛,手甚至探进了喻修景的衣服,摸了摸他劲瘦的腰。
但几乎是刚刚碰到,徐祁年就心疼地说:“太瘦了……”
喻修景得到喘气的时间,脸颊发红地盖住徐祁年手背。
“是因为要拍戏。”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身体,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徐祁年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一口,重新抱住他。
喻修景其实还是没想明白是为什么。这次徐祁年突然出现,又突然变了很多。比如他好像不再计较之前的一切,只是单纯地对喻修景很好,让喻修景恍惚中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又开始谈恋爱。
没有说清楚,他心里就始终不安。
喻修景把脸往徐祁年肩膀上埋了埋,“年哥,绵绵给我们拿晚饭过来,吃好之后我还有两场戏,会拍到很晚,你就不去了。”
徐祁年完全没想到他还没有完全收工,手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能有多晚?”
“现在看的话可能凌晨一两点了,我习惯了没事的,你早点睡吧。”喻修景说。
徐祁年还是很犹豫,但喻修景固执地和他对视一眼,他就妥协了。
“好吧,不用怕吵醒我,回来就赶紧睡觉。”
晚上果然拍到了凌晨两点多,喻修景回来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一盏落地灯,是徐祁年给他留的。
又简单洗了个澡,喻修景轻手轻脚爬上床。
他刚刚关掉手电筒,徐祁年就动了一下,竟然睁开眼。
“我吵醒你了吗?”喻修景声音很低地问。
“没有……”徐祁年其实睡得有点晕,只是伸手把喻修景捞过来,就又睡着了。
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喻修景每天的情绪很明显地好了许多。
剧组里的气氛也变好了,大家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开玩笑,欢声笑语的。
喻修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不那么入戏,不过好一点的是,每次他在镜头前难过了,一离开,就能抓到徐祁年的手。
从前是喻修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现在徐祁年会陪在他身边。
绵绵给他们带了两张折叠的小凳子,徐祁年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偶尔会抱一抱他。
他们几乎不说话,喻修景经常会哭,徐祁年一点都不生气,攥着纸给他擦,只是担心他脸会红会痒。
明明真的很伤心,可是只要看到徐祁年照顾自己,喻修景就会好一些。
秦书文忍不住和高启敬说:“导演,景哥也太幸福了。”
高启敬跟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边角落,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喻老师以前很辛苦的,虽然我以前没跟他合作过,而且我大他几十岁,但是不夸张地说,我曾经因为他的故事坚持下来。”
秦书文开始拍戏是很晚的事情,从前他只是一个学生而已,每天就是训练和学习,根本不了解这些,只知道喻修景是影帝,演过很多很好的戏,非常多的人喜欢他。
听高启敬讲,他有些好奇,不过暂时还体会不到那种艰难,连理解都很困难。
休息一段时间之后,高启敬说可以继续了。
徐祁年于是站起来,看着喻修景走过去。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扫了一眼,看到绵绵的身影,便走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我们可以聊聊吗?”
他们两个人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徐祁年才问:“他一直这样吗?”
绵绵点点头,她知道徐祁年在说什么。
“其实我们一直觉得是心理问题,悦姐总是在让景哥去看医生,但是景哥不愿意去,我们怎么都说不动,他特别抗拒。”
徐祁年想了一会儿,和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晚上徐祁年和喻修景提了一下这件事,他们躺在床上,喻修景刚刚闭上眼。
徐祁年温声问:“我们去看一下医生好吗?”
“……为什么啊?”
徐祁年感觉他僵硬了一些,只好把语气放得更缓。
“你拍完一部戏,沉浸太久了,我怕你受不了。”
“我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只是要一点时间就可以了。”不知为何,喻修景显得有些害怕,凑过去想挨徐祁年近一些,徐祁年就抬手揽住了他。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那个时候?”
喻修景神色一顿,脸往枕头里埋了埋,许久才嗯了一声。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徐祁年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第73章 N.73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徐祁年在这里的第一个星期, 最后几天,本地发布了台风预警。
这对于剧组来说无疑是重大打击,因为每一天的开销巨大, 只要拍摄停下来,金钱就以难以承受的速度流失。
但是为了演员和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考虑, 剧组不能再进行室外拍摄, 只能加班加点调整拍摄安排,把室内的戏全部挪到这几天。
这就意味着,陆春方和郝俊要提前进入“蜜月期”, 他们的亲密戏也提前了。
喻修景这样和徐祁年说的时候, 徐祁年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温水, 还问他:“要不要?”
喻修景有点摸不准徐祁年的意思,还是凑过去, 点点头。
徐祁年就把杯子递到他唇边,杯沿抵在他嘴唇上, 他微微一仰头,徐祁年就跟着抬起手腕。
水平稳地流进喻修景口腔,他喉结动了动, 咽掉了。
“哥, 这几天你别去片场了。”刚刚喝了水, 喻修景的声音显得更加温和。
“还真的不让我去啊?”徐祁年还捏着杯子,带着点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生气的。”
喻修景噎了一下, 说:“但是你在我真的会演不出来……”
“好吧, ”徐祁年把水杯放下来, 摸了摸喻修景脸颊, “但是不让我去的话我一个人在酒店里也很无聊。”
现在外面台风天, 不宜外出。
“今天会收工很早的,我可以早点回来陪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和绵绵说,”喻修景非常认真地给他提供解决方案,“或者你可以玩游戏,我让酒店送手柄上来。”
“好了,”他指腹温热,让喻修景觉得有些烫,“我自己知道,好好拍戏吧。”
喻修景一离开,徐祁年就开始联系心理医生。
主要是想要了解整个治疗流程,以及喻修景可能是什么问题。
越深入了解,徐祁年脸色就越沉重。
他想到他们再次相见以来喻修景的种种举动,想到那次在上海,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已经找到自己这里,说喻修景因为拍戏状态实在不好,想到喻修景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徐祁年就非常担心。
因为怎么看喻修景也不像是没有问题。
晚上喻修景真的收工比较早,徐祁年刚刚吃完晚餐他就已经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回到酒店。
只是明明是拍两个主角开心快乐的戏,喻修景看起来也没有比之前好一些。
快速洗完澡,喻修景坐上床。
徐祁年手里拿着一块平板在看剧,他就凑过去一些,分到一半徐祁年的屏幕。
“空调合适吗?”徐祁年点了暂停,“冷不冷?”
“没事……”喻修景摇摇头,又越过徐祁年手臂碰了下屏幕,让视频继续播放。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喻修景盯着屏幕的时候徐祁年在看他侧脸,明灭的光亮下,喻修景的眼睛像蒙上一层水雾,如同月光照在夜晚的湖泊。
“刚刚讲了这个女主角的爸爸,我觉得他这职业挺好的,你说呢?”徐祁年忽然问。
喻修景怔愣一瞬,啊了一声,尾调带着点颤抖。
他没发现徐祁年在看着自己,睫毛上下一碰,就掉出一滴眼泪。
徐祁年当即关掉平板,扔到一边去,伸手抱住他。
“怎么了?”他拍拍喻修景后背,喻修景的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左右摆了摆。
“跟我也不说吗?今天不是去拍高兴的戏吗?”
沉默片刻,喻修景抓住徐祁年的睡衣,亲了亲他的脖子。
徐祁年明白他意思,揉了揉他后颈。
窗外风雨大作。
而室内,中央空调几乎没有声音地吹着凉风,喻修景枕在徐祁年的大腿上,脸贴着他小腹,手指还抓着徐祁年衣服,竟然很快睡着了。
因为睡眠,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热气,贴着徐祁年的皮肤也是温热的。这样的姿势让他有些呼吸不畅,所以脸颊略微粉红。
徐祁年把被子拉上来一截儿,摸摸他头发,单手给绵绵发信息。
徐祁年:【绵绵你好,今天拍戏的时候出什么事情了吗?小景情绪有点不对。】
绵绵:【徐老师好。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拍的部分也是两个主角比较甜蜜的部分。】
徐祁年:【谢谢你,以后小景在片场有什么事,麻烦你告诉我。】
没有什么事情吗?
徐祁年出神地看着喻修景。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似乎一直对各种各样的情绪尤其敏感。
徐祁年把他的几缕头发拨到耳后,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喻修景好像并没有这样睡在他腿上过。
晚上徐祁年都会抱着他,徐祁年其实最喜欢把头埋在他胸膛,会喜欢亲吻他身上的所有地方。他两只手都圈着喻修景腰,即使是睡觉的时候,喻修景会被他抱得稍微高一些,手搂着他脖子或者脑袋。
如果喻修景睡不着,徐祁年就揉揉他后颈,或者捏捏颈侧,这样喻修景会觉得很舒服。
一些细小的片段渐次闪过,徐祁年很突然地明白了。甜蜜的戏份又怎么样呢?喻修景是觉得他们和那对主角很像。
再幸福,以后也还是会分开,这些甜加倍变成苦,而喻修景先尝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喻修景才发现自己枕着徐祁年大腿睡了一夜。
他特别心疼,还没等徐祁年醒,就坐在他身边给他揉腿。
揉着揉着徐祁年睁开眼,往旁边一看,迷迷糊糊把喻修景捞过来压在自己身上,舒适地出了一口气。
“要去开工了吗?”
“没有……今天我醒得早。”喻修景还惦记他腿,手碰了碰,问:“哥你腿麻吗?”
“没事儿,别管……”徐祁年手臂勾着他脖子,“再睡会儿。”
之后几天,喻修景都挺正常的。
白天徐祁年一个人在酒店里,其实也不是玩,他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最后还是只能工作。
年假总共两个星期,在台风过境之后,徐祁年剩下的能够留在剧组的时间,也进入倒数了。
他还是没去看他们拍戏,但有几次去片场陪喻修景吃饭。
秦书文见到他反而有些拘谨,称呼从“徐老师”变成“徐哥”又变成“年哥”,反正就是紧张。
看到秦书文这副样子,徐祁年反而有些后悔之前跟他吃醋,因为这明明就还是个小孩儿,估计还是要找女朋友的那种。
喻修景似乎也是怕他生气,总是声音很轻地跟他说话,有时候趁徐祁年不注意,会凑过来偷偷亲一下,或者用嘴唇贴贴他身上,估计还以为徐祁年不知道。
徐祁年找绵绵帮自己借了辆车,趁着白天喻修景工作,他独自开车去了附近的花市。
这个季节还挺好找到百日菊的,徐祁年挑了几丛漂亮的,又去买了几个精致的花盆移栽,还抱走一大束玫瑰,都放在后备箱里。
他快要走了,走之前,想和喻修景说清楚一些事情。
开车回去的时候徐祁年心脏狂跳,他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北冰洋的科考船上进行声学作业。
坐在车里仿佛能闻到玫瑰花的香味,徐祁年停在红灯前,忍不住笑了一下。
任谁看了他现在的样子,大约都会觉得他莽撞又青涩。
实际上,徐祁年只是爱了喻修景太多年。
把这样习惯的爱说出口,会让他觉得有一些隐秘的别扭。
然而事情没有徐祁年想象的那样顺利。
快到的时候他给绵绵打了一通电话,绵绵竟然和他说,他们找不到喻修景了。
第一秒徐祁年觉得惊讶,喻修景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弄丢,第二秒他就开始慌。
“今天收工之后,景哥跟我说他想自己待一会儿,我就让他自己走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绵绵语气着急。
“大概几点?”徐祁年冷静地问。
“到现在,五个多小时了吧,一整个下午差不多。”
“我知道了,我觉得他自己有分寸,先别急,”徐祁年短暂思考之后说,“我们继续找吧。”
挂掉绵绵的电话,徐祁年马上拨给喻修景,然而打了好几次,他还是不接。
徐祁年先给他发微信:【在哪宝贝?】
【别吓我,跟我说个地方就行。】
【你这样回来我真的会生气。】
接着他又复制一遍发成短信。
对着绵绵再淡定,徐祁年也是担心的。
他先把车开回了剧组了解情况,那边实际上已经乱成一锅粥。
“徐老师您想想,有没有什么设备是和他绑在一起的?”绵绵问。
徐祁年打开手机,手指飞快地点:“我用一下查找功能。”
然而界面弹出来,他才反应过来。
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都是一个系统,喻修景肯定也换了不止一次手机。
他不再是那个用苹果4的小孩。
徐祁年没由来地觉得烦躁。
他手里还捏着车钥匙,正准备走的时候,手机响了。
徐祁年和绵绵对视一眼,绵绵从终于松了口气。
电话是喻修景打来的。
“喂哥?”喻修景喘着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自己出来转转,在这边遇到一家染坊觉得很有意思就进去了……”
徐祁年一直不说话,他就心慌。
“哥我错了,我马上就回来。”
“别回来,发一个定位给我,”徐祁年听到自己心里的大石头沉沉落地,“我过来找你。”
徐祁年把车开到门口,青砖白墙,喻修景就站在那道窄小的门面前。
看到有车停下来,他走过去,徐祁年便下了车,攥着喻修景手把人拉过来抱住。
“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喻修景拍拍他后背,“我真的只是心情不好出来走走,我想到你说你白天要出去。”
“那怎么不接电话?”徐祁年握着他手臂,又将人拉开一些距离,眉眼泛着冷气。
喻修景握着手机抬了抬,说:“没电了,我前面便利店要了一个充电宝才开机的……哥,钱还没给。”
徐祁年无奈地弹了一下他鼻尖,牵着人去便利店付钱。
那老板是因为认识喻修景,知道他是大明星才把充电宝借给他。
徐祁年带着人过去,问他多少钱,直接就把这个充电宝买下来了。
走到门口,喻修景还是有点不敢和徐祁年说话,声音很轻地说:“谢谢哥……”
徐祁年看他一眼,手指卡进他指缝,强硬地把两人牵手的姿势换成十指相扣。
他们走回车边,这里僻静,几乎不见路过的人。
“拍什么了伤心成这样?”徐祁年刮了刮他脸。
别人哭完可能能说自己没哭过,喻修景就不行。
他脸上红印子都没消,骗不了人。
“其实没什么……”
“嗯,”徐祁年看着他,把人抵到车门,“这部戏拍完,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我保证我一直陪着你。”
“啊?”喻修景没想到徐祁年会突然说这个,咬了咬嘴唇,“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
因为有些畏光,喻修景眨了两下眼睛。
他瘦了太多,一件简单的T恤下好像空荡荡的好似游魂,徐祁年根本不敢去想他不在的这几年里,喻修景在多长的时间里是这样的状态。
“对不起……”喻修景很怕很怕徐祁年因为自己生气。
“真的对不起。”他靠过去,很轻地、带着试探地抱了抱徐祁年。
徐祁年没有回抱他,只是低着眼,盯着车窗,问他:“不想去医院,是不是因为李不凡?”
怀里的人一下就僵硬了,徐祁年一只手抱紧喻修景,另一只手反复地抚摸他的脖子,温声道:“我都知道了,可以和我说的。”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下午是去干什么了吗?”徐祁年亲亲他额头,喻修景仰着脸,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以后你把和我说的对不起换成另外三个字好不好?”徐祁年又亲他额头一下,拉着他绕到后备箱。
他舍不得松开喻修景的手,单手开了后备。
一大束玫瑰和几个花盆的百日菊,占了后备箱一大半的空间,花香扑面而来。
“现在你知道我想让你把对不起换成哪三个字了吗?”徐祁年侧过脸,看着喻修景咬住自己嘴唇,微微皱眉,抬手拨开了。
“别这样咬……”
“我爱你……”喻修景仰头望着徐祁年眼睛,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喻修景就哭了,手背贴着自己嘴唇,泪水盈满眼眶。
他怕这句话徐祁年比他先说,那样他会后悔很久很久。
“我们离婚之后……”喻修景想到手指上的那个纹身,把自己哭湿的手递给徐祁年看。
“这个是你的名字,我纹是因为我想一直爱你。我真的太不勇敢了……”他像一个急于展示自己,好朝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我现在有很多钱,但是我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健康……”
徐祁年连他这只手也牵住,好想和他说,小傻子,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爱我吧?
然而他只是低头在喻修景眼睛下缓缓亲吻,亲到他脸上眼泪少了一些。
“记不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我会成为一个值得的人,那个时候我可能不是。”徐祁年抱住他,手掌摁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让你等了很久,我觉得现在的我做到了。”
徐祁年改了当时的那句话,郑重地和喻修景说:“我是一个值得的人,继续爱我吧,好不好?”
他看喻修景哭,觉得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喻修景都没变。他的所有品质在时间的磨炼下让他变成一粒金子,可是无论他是石头还是金子,不管过去多久,不管他最终成为怎样的人,在徐祁年眼里都无比珍贵。
“不健康我们就慢慢变好,我带你去看医生,”徐祁年摸摸他脖子,只觉得自己眼眶也滚烫,“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第74章 N.74 我等你回到我身边
等喻修景缓到能喘气, 徐祁年才让他把玫瑰花抱出来。
那束花很大,因为有九十九朵,拿着其实很不方便, 但喻修景非要带上车。
他坐在副驾驶,艰难地抱着花, 几乎连车窗都看不见, 整个人像被压在座椅上。
徐祁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他,忍不住笑了,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唇。
“这么喜欢啊?”
“嗯……谢谢哥。”喻修景侧着脸, 靠在花朵上, 很认真地看徐祁年。
徐祁年要开车回去, 实在受不了这种目光,伸手捂了下喻修景的眼睛。
“你先给你助理发个消息吧, 她急坏了。”
这样真是一点也不好。喻修景在心里对自己这次颇为任性的行为做了反省,给绵绵快速编辑一条微信发过去。
绵绵回复得很快, 主要就是说没事,不过下次一定要提前和他们说,为了他的安全。
提到这个, 徐祁年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喻修景, 让他把查找添加上。
“我密码0912, 你把你的手机加进我的查找里。”徐祁年说。
然而他的密码却让喻修景愣了一下,因为这串数字是他的生日。
“就是你生日, 不用想了, ”徐祁年看他一眼, “快加。”
喻修景还抱着花, 动作没有多么方便, 但还是按照徐祁年的要求完成了添加, 把他的手机放回去。
“下次不准给我玩儿消失,”徐祁年开始算今天的账,“去哪里都要跟我说,尤其是这种单独出去的情况。”
喻修景一点也不觉得他烦,反而希望他能多说一些,连这些唠叨都听得很认真。
他们开车回到剧组,徐祁年把车钥匙还给绵绵。
喻修景抱着玫瑰花从副驾驶下来,绵绵看得瞪大了眼睛。
“我去搬花。”徐祁年掌心盖在喻修景后背,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后备箱里的百日菊有两盆,花盆用的是长方形的,一个能种下很多,所以看起来特别漂亮,像在车里开了一丛。
“我找人帮你们吧?”绵绵凑上来问。
徐祁年犹豫一下,说:“可以直接寄回北京吗?”
“可以的,”绵绵说,“我马上去联系。”
“那麻烦了。”徐祁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喻修景,一扬手,和绵绵说:“我帮你教育他。”
虽然酒店里没什么人走动,但喻修景抱着一束那么大的玫瑰,多少有些惹眼。
徐祁年倒是不太在乎,甚至牵着喻修景一只手,等到他说抱着花有点累,才放开让他两只手去拿。
刷卡进了房间,喻修景把花小心地放到茶几上,自己跟着坐在地板上。
“不凉吗?刚刚才说自己身体不好。”徐祁年走过去牵着他手把他拉起来,偏偏喻修景还恋恋不舍的。
送花的人明明就在面前,干什么要一直看着玫瑰啊!
徐祁年把他推进房间,自己跟着靠上去,四只脚绊着,推推搡搡到了床边,徐祁年用腿把喻修景压在床上。
他们都穿着很薄的T恤,徐祁年手掌挑开他衣服下摆,在喻修景小腹上摸了一把,眼睛却始终盯着他脸。
喻修景被看得不好意思,偏了下头,被徐祁年捏着下巴吻上去。
这是重新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吻,徐祁年一边亲他一边把他衣服往上推,嘴唇很快碰到喻修景胸膛。
喻修景还有些害羞,咬着牙偏过头不去看。太久没有这样的亲密,他觉得有些陌生,所以格外敏感,在徐祁年的手下慢慢颤栗。
“明天几点开工?”徐祁年很沉地喘着气,很直白地告诉他:“我想要你。”
几点开工并不重要,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人在意。
他们声音很大地接吻,喻修景用力抱着徐祁年,一点指甲都没有,却在他后背留下道道红痕。
喻修景感觉自己溺在酒里。他这辈子都对酒精非常纠结,一会儿觉得难喝,一会儿觉得好喝,一会儿觉得甜,一会儿觉得辣。但容易醉是一定的,就算喻修景只是很轻地一沾,也会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被徐祁年抱着靠在浴缸里,喻修景全身都是粉色的。
徐祁年牵着他手,指腹摩挲他的纹身,时不时低头吻一吻,又顺着他颈侧亲到肩膀,有时候太用力了,喻修景才会忍不住提醒他说之后还要拍戏。
在喻修景身上留下痕迹是很容易的事情,徐祁年太知道这个了。
他手掌掬起一捧水,淋在喻修景没有淹没进水里的地方。
“可以和我说说李不凡吗?”徐祁年问。
喻修景背对着他,黑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
“在我拿影帝那年,他离开了,就给我留了一句话,然后一哥来找我,跟我说他是玩滑翔伞消失了,但是一哥的意思是,不是意外……”
偶尔喻修景想到和李不凡有关的事情就会很难过,掉眼泪也轻而易举,然而要他仔细地说这件事,反而变得迟钝了一些。
“现在一哥在国外,他们以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一般都是他找我,可能一两年联系一下,他还没有说想要回来。”
得到影帝的那一年吗?
徐祁年想那一年他在做什么。
他还漂在大海上,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对着天空和海洋拍照,其余时间都很忙很忙。
等回到陆地之后,有一次很偶然地听到有人提到“喻修景”这三个字,他才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回看那天颁奖典礼的视频,徐祁年不想说自己很了解喻修景这样的话,只是本能地觉得,他没有那么开心。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徐祁年把他抱紧一些,浴缸里的温水起起伏伏。
喻修景靠着他,才有了一些说的勇气。
“因为我怕我也和李不凡一样,如果我生病了,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
尽管徐祁年这样想过,但听到喻修景说,他还是很难受。
“不会的,很快就能好。”徐祁年说。
喻修景慢慢从水里把手抬起来,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哥……其实纹身是因为,我又用刀子划了自己,这个字母是我自己刻上去的,后来才找人做成刺青。”
“痛的时候我就没那么难过,所以我是病了对不对?”
徐祁年的侧脸和他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他牵住喻修景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中,胸膛贴住他单薄的脊背。
“我会和你一起,不要怕。”
之后徐祁年一直不想放开喻修景,他用很大的浴巾裹住喻修景身体,握着他的腰一把就将他抱起来,两人一起倒上床。
徐祁年让他不要动,自己去拿了那本相册过来。
“里面肯定有你没发现的东西。”徐祁年翻开了放在喻修景面前,自己绕到他身后坐下来,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放在他肩头。
“再看一次好不好?”
喻修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和徐祁年解释自己真的很认真地看过。
徐祁年只好提示:“那你看看每一章开头的第一个字。”
忽然喻修景就想到那年他们在大学里,说徐渭的那首诗:平湖一色万顷秋,湖光渺渺水长流。秋月圆圆世间少,月好四时最宜秋。
喻修景身体扭着去看徐祁年,他们对视一会儿,他便低头去翻相册。
“我们整理好所有的设备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出发的前一个星期我还没回过神,有点意识不到我真的要参加这一次科考了。”
“等太阳落下是等不到的,北极进入极昼了。”
“你们可能以为这是很有意思的工作吧?其实不是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很枯燥。”
“回到船舱里,我才觉得暖和了一点,刚刚在外面拍到了很美的天空,冻得我手指发麻。”
“到这一天,我们来到北冰洋,已经整整一年了。”
“我第一次换掉了最厚的那一套衣服,他们说已经零度以上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敏感,温度一下降,我的身体最先感受到。”
“边界是不存在的,因为地球是圆的。在辽阔无际的大海上,尽管每一片浮冰、每一座冰川都不一样,我还是有一种茫然的熟悉感。”
原来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完整的话。
我等你回到我身边。
“我真的想过你可以看出来,但是看出来了,可能你也不信,是不是?”徐祁年用手在喻修景脸上轻轻一摸,转而去捏捏他的脖子。
“嗯……”喻修景承认。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具有这样的胆量,觉得徐祁年还会爱自己。
喻修景合上相册放到一边,转了个身坐在徐祁年怀里,两条腿勾住他的腰,就这样闭上眼。
“能不能抱着我睡?”
“我哪次不是抱着你睡的?”徐祁年说的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好久没有了……”喻修景把脸往他身上埋了埋,徐祁年揉着他脖子,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在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徐祁年突然发现他又哭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喻修景真的在徐祁年怀里。
徐祁年把他抱得很紧,好像是为了完成昨天晚上喻修景的心愿。
他稍微一动,徐祁年便跟着醒过来,下意识凑上来吻他,手掌贴着他腰摸到更深的地方,问:“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没有……”喻修景有点不好意思,但徐祁年是他唯一的爱人,从离开他之后,就太久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会觉得身体很奇怪。
“今天又要拍到很晚,晚餐可能没办法一起吃了。”喻修景说。
“嗯……”徐祁年把他抱紧一些,喻修景在他这里很小一团,轻易就能塞在怀里。
“其实我也要走了,”徐祁年说,“我明天晚上的飞机。”
“啊?”喻修景抬起头,一张脸被徐祁年抱得涨红。
他下意识说:“不要……”
徐祁年摸摸他头发,轻轻笑了一声,亲了一口他鼻尖和额头。
“你们还要拍多长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一个多月。”喻修景被亲得眯了眯眼。
“那其实不算很长。”徐祁年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这天徐祁年陪喻修景去了片场。他之前很多天不在,其实都有人猜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今天又牵着喻修景的手出现。
化妆老师过来的时候,眼神挺暧昧地扫过他们。因为喻修景喉结上的红痕太明显,领口也有一些痕迹,都被化妆师仔细地遮盖掉了。
喻修景自己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脸皮薄,既不好意思总是和徐祁年说不要这样亲,又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反而想幸好需要脱衣服的戏都拍完了,要不然就暴露更多。
对于拍戏的人来说,在片场只有像陀螺一样忙的份儿,但对于不拍戏的人来说,片场就很无聊。
徐祁年却不觉得,他默默担任起绵绵的角色,关于喻修景的一切,他都想帮忙。
有时候抱着他的衣服站在场边,徐祁年会遇到一些等戏的演员,他们个个脸上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在酷热的夏天满头大汗。
起初徐祁年不是特别理解,不是在等戏吗?这说明有戏演,应该开心一些。
后来他才发现,这些人拍的都是很小的角色,每个人能有一句话都算好的,但是却要化好妆换好衣服,在角落里等上半天一天,才能得到那句台词。
徐祁年没办法不想到喻修景,以前他只知道喻修景肯定很辛苦,但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个苦法。
他想到那年北京冬天,喻修景在偏远的片场迷了路,坐破烂的班车回来,心里一定非常害怕。但也许那天他也只是拿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为了这个角色,他可能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还有多少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时候呢?
徐祁年远远望着站在片场里的喻修景,他们正好拍完一部分,导演在给他们讲戏。
喻修景听得很认真,在导演走之后自己还站在原地琢磨。
但或许是一些无法说清楚的心灵感应让他抬了下头,对上徐祁年的眼神。喻修景笑了一下,是很真心的那一种,反而让徐祁年心中有更加浓郁的酸涩感。
现在想想他们错过了很多,可能从喻修景提出要离婚开始,徐祁年就应该坚决地不答应。
回想当年的情绪,徐祁年觉得里面肯定有一些赌气的成分。
偏激的时候他想过,觉得喻修景放弃他们的感情,替他去考虑所谓前程,很大可能就是因为不那么爱他。
可是无论怎么想,事实就是他们离婚了,分开了,户口本好不容易合在一起,又分成两个,崭新无比,看着像再也没有关系。
导演拿着喇叭喊了卡,原本安静的片场又热闹起来。而站在徐祁年身边等了整整一天的人,总算要轮到自己的戏份。
喻修景穿着戏里的衣服从场上走下来,为了配合角色需要,他脸上被涂黑了,徐祁年看着还不太适应,但觉得很可爱。
“喝水。”徐祁年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递给喻修景。
喻修景站在他面前乖乖喝了,递给绵绵,才坐下来。
“等会儿吃完晚餐你回酒店吧?晚上这边蚊子很多的。”喻修景说。
“不回去,我就在这里陪你。”徐祁年不听,喻修景也没劝了,靠着他休息一会儿,很快又被叫去拍戏。
晚上有几场来来回回跑的戏,因为另外几个演员状态问题,一直过不了,喻修景就反复地跑。
后来脸上的汗水太多,化妆师还上去擦了半天。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徐祁年知道分寸。他不可能在片场说什么,这是喻修景的工作,他就是应该敬业。
有时候他还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演员都像喻修景这样,那喻修景还籍籍无名的时候,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蚊子很多是真的,绵绵不仅给徐祁年一瓶花露水,还为他点了一碟蚊香放在脚边。
蚊香的味道比烟草难闻一些,徐祁年没忍住,站起来走出去抽了个烟,回来才发现也被咬了一个包,后来他便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因为工作原因,这几年徐祁年熬夜熬得并不少,但要像这样熬到这么晚,说实话几乎没有。
等收工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喻修景一脸疲惫地走过来,对着徐祁年却还笑,说:“哥你先回去洗漱,我去卸妆。”
徐祁年还想留下来,被喻修景抓着手劝:“你先洗漱,这样我回来马上就能洗澡了。”
已经很困了,徐祁年还记得看了看周围,才低下头轻声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啊?”
闹是无心闹的,徐祁年最后还是先回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喻修景刚好回到酒店。
他们一起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四点了。
“年哥你明天几点飞机?我晚上请假了。”喻修景哑着嗓子问。
徐祁年摸摸他头发,说:“九点,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我还不能吃晚饭……”喻修景严谨地说。
徐祁年笑了一声,抱过他,说快睡觉了。
晚上他们挑了一家片场附近的餐馆,喻修景看着徐祁年吃,自己只啃味道很淡的玉米和红薯,偶尔会发出很小的声音,像仓鼠那样。
他们去了机场,路上一直牵着手,一点都不怕被拍。
到徐祁年必须要进去的时候,他才拉着喻修景去了角落,和他接了一个时间很短但很湿的吻,喻修景的呼吸都变得潮湿,扑在徐祁年脸颊上,带着水汽。
“这部戏之后还有什么行程吗?”
“没有了……”喻修景被他搂着腰,自己仰着脸,摇摇头,“除了一些提前安排好的商业活动,其他都可以推掉。”
“那推掉吧,”徐祁年亲亲他颈侧,“我带你去看病。”
徐祁年走,喻修景是真的很舍不得,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一种要掉眼泪的冲动。
他们明明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为什么喻修景觉得自己好像更加承受不了和徐祁年分别。
可是徐祁年也会心疼,所以喻修景让自己不要哭,笑着送他走。
回到酒店,总觉得房间里还有徐祁年的味道,喻修景扑在床上,很紧地抱着被子。
他随手摸索,竟然碰到一盒烟,是徐祁年留下来的。
喻修景没犹豫就敲了一根出来抽。
徐祁年其实抽烟很少,这一盒里面还剩很多。但他身上偶尔会有淡淡的烟味,喻修景闻到就觉得熟悉。
几个小时之后,徐祁年打来电话说他已经落地北京。背景音里还有机场的广播声,喻修景让他快快回家休息。
徐祁年走的第一天,大家就都看出来了。
不像上次还要猜测,这次直接确认。
因为喻修景的情绪变了一些,他又像在横店那样,没有戏就独自坐在角落里。
没有人知道喻修景独处的时候在思考什么,大家都很忙碌,有时候停下来想也没有结果。
但其实喻修景只是发呆,他的很多行为和普通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靠着这大半盒烟和徐祁年送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喻修景度过了在剧组剩下的一个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N.75 以后会很好,这次是真的
回北京那天徐祁年去机场接他。
喻修景放好行李,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徐祁年连口罩也没戴,看他进来, 先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
“好久不见……”徐祁年抵着他额头和鼻尖,用气音说。
“我和悦姐沟通过了, 我接下来几个月只剩下几个商务, 暂时不进组。”喻修景那天和容悦几乎要吵架,因为容悦刚开始还以为喻修景是因为和徐祁年重新谈恋爱了,才决定事业上休息这么长的时间, 后来喻修景说他们各自冷静一会儿, 第二天又打电话给容悦解释。
他只是想去看病了。
明明要入秋了, 北京还是很热。
飞机上有空调,喻修景穿着薄外套, 现在也只好脱下来。
“你有什么要回去拿的吗?没有的话直接去我家了,我做菜了。”徐祁年说。
喻修景想了想, 说:“我带进剧组的这些应该够了。”
“那好吧,”徐祁年注意到他搭在膝盖上的外套,“天气冷了带你回去拿, 或者穿我的。”
听上去徐祁年是想让喻修景长久地和他住在一起, 可是喻修景摸不准徐祁年的意思, 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出神地看着他。
有时候徐祁年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要看懂喻修景的想法, 现在变得简单了一些。比如此刻, 他就对喻修景说:“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你觉得可以吗?”
对喻修景来说, 徐祁年提的要求,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也想,但是我东西太多了,要搬的话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或者哥你住过来好不好?”喻修景问。
“嗯,好。”徐祁年伸出右手,喻修景就很自觉地上去牵了一下。
一打开门喻修景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但徐祁年说有几道菜还需要再热一下,喻修景趁这个时间去洗澡。
每次从剧组回到家,他都习惯把所有衣服全部洗一遍。徐祁年帮他把行李箱里的都拿出来扔进洗衣机,又给他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因为家里开空调,徐祁年给他的是纯棉的长袖长裤,穿在喻修景身上特别宽松,袖子都能笼住他的手。
喻修景从浴室里出去,徐祁年热好了菜坐在餐桌边等他。
桌上竟然还有一道糖醋排骨,颜色看起来比之前喻修景做的那几次都要好。
“你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徐祁年还没等到他回答就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喻修景握着筷子说可以,一口咬下去觉得有点烫,皱着眉吞下去了。
他倒是咽得快,徐祁年怕他烫着了,马上给他倒了一杯凉水。
这种时候喻修景也没忘了和徐祁年说谢谢,听得徐祁年不知说什么好。
今晚是徐祁年见到喻修景吃得最多的一天,其实他有点怕喻修景会吃到胃不舒服,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徐祁年用掌心贴住他小腹,轻缓地揉。
然而喻修景会错他意,脸热着靠过去,慢慢地偏头,亲他下巴,然后是嘴唇。
徐祁年的手还盖着他小腹,给喻修景的亲吻黏黏糊糊,又很快把他抱起来。
喻修景穿着的衣服很大,而且带着徐祁年的味道,这味道出现在喻修景身上,反而更加让徐祁年沉迷。
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时间,不过还好以后会有更多。
这次连房间也没有进,喻修景躺在沙发上哭了,徐祁年先是用手掌擦掉他眼泪,后来又一点点亲走,抓着他的手指捏在自己手中。
呼吸那样近,喻修景觉得自己一直在和徐祁年交换氧气,他忍不住捧起徐祁年的脸,好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徐祁年和他说的话并不多,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做爱,眼神又总是藕断丝连。
偶尔的喘息和哼声让两个人都头皮发麻。
“太瘦了……”徐祁年只是在念叨这句,“这段时间要好好养身体,听我的话。”
喻修景被抱去洗澡,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没有听话呢?又突然看到手指上的纹身。
好吧,是有过的。
他太累,一沾枕头就困,伸手牵住徐祁年,半眯着眼跟他说:“哥抱我……”
徐祁年好像笑了一声,但真的抱住他,喻修景很快就睡着了。
刚刚洗了澡,他身上带着温热水汽,抱起来很暖和。
闭上眼的时候喻修景会显得乖一些,因为他本身骨相更显,偏清冷。徐祁年侧躺着,看着他,又一直捏着他的手指,这一次他仔细地摸纹身那一片,果然感受到刺青之下微弱的凸起。
所以伤疤还在,只是被覆盖掉了。
听到喻修景说他又用刀伤害过自己,徐祁年不是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在意一个人,所有的情绪你会和他感同身受,甚至比他感受更甚。
而更让他后悔的是,他竟然曾经质问过喻修景这个纹身的含义。
他凭什么不懂呢?
很少很少有能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喻修景梦里觉得好热好热,自己好像被一个茧包裹住了,一睁眼,他发现那个茧就是徐祁年。
徐祁年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一条宽松长裤,喻修景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皮肤,因为他总是特别喜欢这种毫无隔阂地亲近。
醒来之后喻修景就没睡着,但仍然躺了很久。
徐祁年手臂横在他脖子的位置,一醒就把他捞近一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睡得好吗?”徐祁年眯着眼问。
“嗯……”喻修景仰头望着他,抬了抬身子去亲他嘴唇。
他们只是简单碰了碰,徐祁年抓抓他头发,说:“这两天周末,我们把家搬了,之后的事情我会和你经纪人聊。”
徐祁年说的是看病的事,喻修景抱着他点点头。
徐祁年东西真的不多,如果要和喻修景比,那简直就是太少了。
他没有多少衣服,反反复复都那么几件,而且样式也差不多,其他行李最重就是书,徐祁年打包出来,准备找搬家公司过来拿。
喻修景坐在地板上帮他折衣服,徐祁年走进来看到,又到房间里给他找了个枕头垫着。他在喻修景面前蹲下,搂着他腰把人拉起来,枕头塞到下面,喻修景就把下巴抵在他肩膀抱着他。
“屁股不疼啊?”徐祁年亲了口他耳朵让他坐下。
旁边堆着一些喻修景叠好的衣服,乍一看好像还可以,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挺乱的。
因为喻修景很少会自己收拾行李,他本来就对穿什么无所谓,何况更多时候他需要穿品牌方的衣服,一般都是绵绵或者其他助理来帮喻修景收拾东西。
“宝贝你这叠的是什么啊?”徐祁年忍不住笑了,把面上几件拿过来重新叠过。
“你看要这样。”
徐祁年一边叠一边给喻修景示范,虽然喻修景低着头,但实际上在想徐祁年刚刚叫他的宝贝。
“哥对不起……”喻修景抓了一下徐祁年的手,被他反握住。
“不是说了以后别说对不起。”徐祁年又把其他的衣服也拿过来,脸还偏向另外一边,就被喻修景很轻地亲了一下。
徐祁年能感觉到喻修景有多缺乏安全感,他搂着喻修景搓了搓他头发,狠狠往他额头亲了两口。
“可以了,搬好家再粘我好不好?”
喻修景在他颈窝里点点头。
中午喻修景去做了菜,让徐祁年来吃饭的时候,他基本已经收拾好了。
几只大纸箱摆在房间里,而房间像空了一样干净。
“钢琴怎么办?”徐祁年问。
“也搬走吧,我家肯定有地方放的。”喻修景说。
下午搬家公司就过来了,徐祁年又把剩下的东西放进自己车的后备箱,带着喻修景回去了。
折腾到天都黑了,这个家才算搬完。
之前从乌镇买的百日菊也早就到了,在这边一直有人照看,现在开得很茂盛。
徐祁年准备再给百日菊换花盆,这次换一个更长一些的,摆在阳台最边上。
晚上喻修景说想和爸爸妈妈打电话,徐祁年就懂了。
他们开的是视频,杨晴的脸在手机正中间,还能看到一些旁边喻国文的身影。
徐祁年和喻修景靠得很近,视频一接通,杨晴就啊了一声,拍拍喻国文手臂让他也过来。
“爸妈。”徐祁年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喻修景有点怕,但是徐祁年不会,他挺大方地说:“是不是好久没听见我这样叫你们了。”
杨晴连连点头,捂了下嘴,“你们……”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喻修景轻声说。
“那就好那就好。”喻国文也算松了口气,脸上那种释然的表情让喻修景忍不住笑了。
这通电话打到后来,杨晴和喻国文一直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要给他们寄过来,什么腊肉啊火锅底料啊之类的,喻修景都说不要不要。
电话挂断,他有点累,靠在徐祁年身上。
“他们真的很喜欢我,高中的时候就是。”徐祁年亲亲他发顶。
“因为你很优秀,”喻修景抬着手数,“成绩好长得好,还很高,而且很懂事儿,其实关键是……”
喻修景偏过头,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声音变得闷了一些:“我很爱你。”
终于听话了,徐祁年很怕他又和自己说对不起。
“我问过容悦了,她说你的工作基本都集中在这几个星期,医生我也约好了,我们星期三过去看,我会请假陪你。”
“下个星期三吗?”喻修景仰起脸,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嗯,下个星期三,”徐祁年说,“别怕……”
喻修景勉强笑了下,“不怕。”
睡觉之前,喻修景和他说:“明天我们去逛街吧,给你买几件衣服。”
“什么意思啊?”徐祁年笑了,“觉得我衣服不好看啊。”
“不是……就是想给你买衣服。”
喻修景家里有一个单独的衣帽间,虽然看上去很大,但其实根本不够他放。衣服鞋子配饰,品牌方的自己买的,都特别多。
徐祁年的塞进来,也就占了一个角落。
“好吧……那你去给我挑。”徐祁年抱着他睡着了。
喻修景有点失眠,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他却觉得没有在徐祁年那里睡得好。
手被握得出了汗,黑暗里喻修景睁着眼睛,他看着徐祁年的脸,忍了好久,等到感觉徐祁年呼吸绵长,才凑上去轻轻亲吻他的嘴唇。
失而复得,直到现在喻修景还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很漫长的梦。
这样的梦他常常会有,很多都真实得可怕。
以前喻修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混淆现实和梦境,就算再真也什么都摸不到。后来他明白了,梦会那么像真的,有时是因为他太渴望。
他不常梦到以前和徐祁年在一起的时候,有徐祁年在的梦境,周围的场景都是虚假的,喻修景从来没去过。徐祁年也不说那些他经常会说的话,但是语气声调完全一样,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他还梦到了李不凡和邱念山,加上徐祁年,他们四个人坐在同一辆公交车上。
徐祁年忽然说他有一个初恋,说他真的特别爱他的初恋,实在没办法放下。
他说这些的时候喻修景怔怔地看着他,李不凡冲上去想揍他,邱念山站在旁边说了一大串的脏话,喻修景拦着他们,自己却在不断地掉眼泪。
公交车到站,他被邱念山和李不凡一人拉着一只手下车。
在此之前喻修景都不太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他的梦绝大多数时候很无厘头。
但徐祁年刚刚走的那段时间,他连着做了很多天有他的梦,每一次醒来,都能摸到脸上湿润。
后来他就不太喜欢睡觉了,因为睡觉就要做梦,要梦到徐祁年,一醒发现徐祁年不在自己身边,更加难过。
因为渐渐红起来,喻修景工作的时间太多,每次能够休息的时候人都已经困到不行,通常梦里一片空白。
这样看了徐祁年一会儿,喻修景才觉得眼眶发涩,靠过去闭上眼,安静地睡了。
这几年喻修景都很少去逛街,首先是因为没时间,其次是因为商场人太多,他总是会被认出来。
在车上,喻修景给容悦打电话,说他和徐祁年要去新光天地逛街。
“要不要我给你们叫安保?”容悦是考虑到徐祁年也在他身边。
“带一个吧。”喻修景说。
他们从车库出来,徐祁年就一直牵着喻修景的手。
其实两个人都穿得很普通也很简单,但他们都很高,又都戴着帽子口罩,看上去就很有星味。
“如果是遇到一般的路人和粉丝,认出来了基本也不会太上来打扰。”喻修景低声道。
他带徐祁年去他经常穿的那几个牌子逛,导购询问他们要不要闭店,喻修景拒绝了。
快要到秋天,喻修景想给徐祁年挑几件好看的大衣。不过为了方便他试衣服,他先给他买了一件衬衫。
虽然徐祁年工资也不低,但他平常并不会太在意自己穿什么,他有衬衣有西装,很少会买这么贵的。
徐祁年的身材穿这样正式的衣服特别好看,肩宽腰窄腿长,每一个优点都被展示。
喻修景站在他身前给他打领带,很认真,没注意到徐祁年低头看着他。
他的发顶毛茸茸的,将领带翻来翻去的那双手也很细长,徐祁年很轻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头发。
“可以了哥……这套很好看,尺寸也很合适,先把这个买了,我们穿着走吧,然后去隔壁试一下他们的风衣。”喻修景给徐祁年整理领子,温热的手指时不时擦过他颈侧。
“好,反正你说了算。”
付钱的时候徐祁年要用自己的卡,喻修景和他说不行,眉头还微微皱着,从导购那里把他的卡拿过来塞回他口袋,一边递自己的卡一边死死抓住他手。
徐祁年没忍住笑了,等走出去才说:“谢谢。”
“不用……”喻修景耳朵红了,“今天是我给你买衣服,你不准出钱。”
他很少这么强硬地说话,自己也不太习惯,还悄悄偏头看了一眼徐祁年。
只是钱的问题,让徐祁年想起另一些事情,他神色顿了一瞬,很快便恢复,重新牵住喻修景的手。
果然如他所说,一般的路人和粉丝,其实都不会上前打扰他们。
逛了一个下午,徐祁年也能感觉到很多人认出了他们,但只要没有人大张旗鼓,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离开的时候徐祁年提着大包小包,全部放进后备箱。
他们去了大学附近的一家饭店,喻修景吃得特别开心,很少见地说了一些话。
晚上回到家,喻修景把新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有些可以放进洗衣机有些不可以,不可以的他都整理出来,准备第二天让助理过来拿。
因为是在家里,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宽松的T恤和短裤,一截漂亮的小腿露在外面,脚踩在地板上,像不怕凉一样。坐下的时候他微微弓着身体,瘦削的脊背让衣服跟着陷下去。
徐祁年换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关门声一响,喻修景就抬起眼看他,还叫了一声哥。
从徐祁年第一次在小卖部见到喻修景,到现在,已经接近十年了。
很奇怪,徐祁年偶尔还是会觉得喻修景从那个时候起就没变过,尤其是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走过去,很轻松就把喻修景抱起来,但喻修景没有多少安全感,两条腿盘在他腰上,问:“怎么了?”
“你袜子也不穿,家里地很凉的,感冒怎么办?”徐祁年就这么抱着他进了卧室,其实本来真的只是想给喻修景找双袜子,但他把喻修景放下的时候,喻修景两只眼睛望着他,用腿轻轻勾了下徐祁年的腰。
徐祁年手一顿,压上来,声音很低地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是知道的,喻修景点点头,抿了抿唇,因为有些紧张而红了脖子。徐祁年把手覆上去,觉得温度也有一些高。
他抬起身体,长手一伸,很容易就拉开床边的柜子。
塑料包装被徐祁年用牙撕开,喻修景陷在被子里,眨眼的频率很慢,一直看着他。
徐祁年手一抬摘掉自己衣服,也给喻修景脱了,随意地扔到地板上。
因为很怕喻修景被空调吹得冷,徐祁年把被子拉起来裹住他们,又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挡了一些冷风。
手掌顺着喻修景又长又直的腿往下摸,裤子也被扔出来。
喻修景抱着徐祁年的脖子,微微仰头盯着天花板。
他两条手臂绞得很紧,刚开始咬着牙,后来被徐祁年亲开一些,才不那么害羞地敢发出声音。
这一次用了特别长的时间,徐祁年带喻修景洗完澡,时间已经晚了。
喻修景觉得身上很软,疼痛是很隐秘的,但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他窝在被子里等徐祁年,眨了眨眼,有点困。
很快徐祁年就收拾好过来,他单腿跪在床边,先和喻修景接了一个很长的吻,才掀开被子躺过来,伸出一条手臂让喻修景睡。
喻修景把手搭在徐祁年的腰上,说:“我明天下午有个活动。”
“我知道,我明天也要上班了。”徐祁年拍拍他后背。
安静了一会儿,喻修景已经有点想睡了,徐祁年还是想把下午想到的事情说一下。
“小景,”他牵了牵喻修景的手,“我只有一张银行卡,我的工资每个月都是打进去的,我知道我现在肯定没有你挣得多,但是还是想给你开一张副卡。”
喻修景缓慢地听,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清醒了。
“哥……”他侧过身,“我不想要。”
徐祁年大概能懂他不想要的原因,耐心地说:“现在的我们和以前的我们不一样,我知道你当时是不想让我为你放弃太多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需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有过怪你的时候,”徐祁年坦诚地讲,“你怎么可以放弃我?”
喻修景把徐祁年抱紧了,他想说对不起,可是徐祁年让他别说,对不起也没有什么用。
“后来我想,如果我是你呢?”徐祁年更像在问自己。
那几年喻修景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每天在学校里就够忙了,还要想着他那些小角色的剧本,每个周末要跑到很远的影视城去,来回几个小时,在片场又等几个小时,为了那几分钟的甚至没有一句台词的镜头。
拍《窄楼》,男主角有丑闻,落得一个疯了的下场,拍《一把沉默的小刀》,遇到蔡云鸿这样的人渣,留下一辈子阴影,拍《咫尺盛夏》,角色被人抢,拍《天分》,剧组宣传被曝抄袭……
签了一家很差的公司,想要解约,可是违约金的那串数字,庞大到喻修景根本没有信心,唯一的想法是先熬过合约上的这几年。
他会觉得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吗?又是为了什么在坚持?
徐祁年觉得他和自己说得太少了,与此同时,他每天为了所谓“给喻修景好的生活”忙得团团转,到了真正需要他的时候,还是一无所有,连关心也没给到。
偶尔回想,徐祁年从来不觉得自己就做得很好,如果非要找找什么才是根源,徐祁年会觉得大概是他们那年都还小,自以为是大人了,其实没学会爱,也没有真的能够独立。
“相册你看到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真的分开,”徐祁年说,“迟早会再见的。”
喻修景的世界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他。
在分开的这五年里,自责是喻修景最多的状态。
有太多应该怪在他头上的事情,喻修景都没想通。
“我以前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喻修景说,“但是我当时真的不想拖着你了,你说你希望被需要,我其实也希望,我听到你找你妈妈借钱的时候,我就特别难过。”
“如果我没有去演戏,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做普通的工作,所有事情应该都会容易一点,所以还是因为我。”
“而且到现在我也总是在犯错……”
“你没有的,”徐祁年轻声说,“我觉得这次我们会做得很好。”
“其实有些事情,一个人可能本来就很难做好,但是两个人应该会不一样,你觉得呢?”
喻修景点点头,他明白徐祁年的意思。
“可是钱这件事,对我不重要,而且不能总是你给我,我也有很多……”
他完全没有炫耀的语气,只是很真诚地和徐祁年强调这件事。
“好吧……我想说的不是钱的事情,”徐祁年摸摸喻修景头发,“就是……怎么说呢,这个不一样,我疼你啊。”
他出了一口气,又特别轻地笑了,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是因为我爱你。”
小小的电流经过喻修景心脏,他手指蜷了蜷,慢慢仰起脸,和徐祁年对视一瞬,他便靠过去。四瓣嘴唇相贴,徐祁年几乎没动,喻修景摩挲着亲吻他,先是抿抿他嘴唇,又探出舌尖去碰他的牙齿。
徐祁年受不了这种试探,握着喻修景的脖子,翻过身将他压住,拿回了自己的主动权。
空气变得灼热,喻修景微微喘着气,徐祁年卷他舌头,手掌也揉着他颈侧。
他身体很热,喻修景的皮肤却发凉,他抬手勾住徐祁年,两条手臂在他颈后交叉,指尖泛着粉红。
“所以你现在同意了吗?”徐祁年摸摸他喉结,又低头亲了一口。
“别人都是被催着上交工资卡的,怎么到我这里这么难了?”
“你说些什么啊……”喻修景弯着眉眼笑了,收紧手抱他一下。
“不难过了?”徐祁年偏头亲亲他,“以后会很好,这次是真的。”
第76章 N.76 副作用
喻修景连着忙了几天。
以前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 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喻修景常常会焦虑。他自己吃什么用什么有多少钱,其实都无所谓,只是会格外担心家里的情况。
虽然喻国文的病好了, 但喻修景很希望爸爸妈妈不要省吃俭用,每个月留下自己必要的生活费, 都想办法给他们寄回去一些。
后来喻修景红了, 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大明星”,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经常每天忙到饭都没时间吃, 他的每一分钟都标着高昂的价格, 喻修景又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怀疑。
邱念山说想要演戏就只能进圈, 遵守里面的游戏规则,这是一句真话。喻修景其实还是没有什么选择权, 因为他的一切选择和太多东西挂钩,算来算去, 他也只在舞台上灯光下感到真实的快乐。
不过有徐祁年在的时候会不太一样,那么多年之后,喻修景重新感觉自己正在被爱。
他们重新在一起这件事, 喻修景有一天晚上专门给邱念山打电话告诉了他。
邱念山反而问:“你公司知道吗?”
就算不知道但也能大概猜到, 之前徐祁年就因为要带喻修景看病的事情和容悦沟通过。
和容悦汇报之后, 她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喻修景一些基本的事情, 又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复婚呢?】
喻修景想到他存放起来的戒指, 那是他和徐祁年的第一枚也是唯一一枚戒指。
【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这个事情。】
但是他一定会说的, 这次可以轮到他来求婚。
去医院那天, 喻修景神情紧张。
他坐在副驾驶, 口罩拉到下巴, 眼睛望着窗外,时不时就眨一下。
印象里,好像不论哪一次去试镜他都没有这样不安。
徐祁年当然看出来了,一路上都在试着跟喻修景聊天,他听得很认真,但是也没怎么说话。
车停在地库里,喻修景解了安全带要开门,被徐祁年拉回去。
“还是怕啊?”徐祁年刮了下他鼻梁,“我们先在医院做检查,然后我再带你去见心理医生,我了解了一下,一般医生会先面诊,再给我们开检查单,做不了多长时间,也不会痛的。”
“心理医生那边我去见过了,他们环境很好,所有人都很温柔。”
徐祁年说的时候给喻修景理了理头发,“可以吗?”
尽管知道徐祁年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喻修景还是很感动。他往徐祁年那边靠了靠,说:“谢谢哥……”
牵了一会儿手,两人下了车。
在心理科检查的时间总共两三个小时,医院人多,喻修景和徐祁年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也一起去交钱和排队。
单子都拿在徐祁年手里,空着的手一直牵喻修景。
诊断结果是抑郁症。
医生说的时候,徐祁年和喻修景十指交扣。
“.狱严现在建议可以吃一些药,半个月之后要来复诊。不过刚开始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可能会有副作用,比如呕吐之类的,都是正常现象,一两个星期之后会好一些。”
喻修景听到抑郁,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些难过,但其实没有特别的感觉。
徐祁年握紧他手,问了医生一些问题,喻修景就低着头安静地听。
拿了药走出医院,刚刚坐进车里,容悦就给喻修景打电话说他们在医院里被拍到了。
“没事……”喻修景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个。
“只要不要造谣就可以。”
容悦和他说了一下他们这边的解决办法,就挂掉了电话。
车已经开出医院,徐祁年说:“我们现在去心理医生那里。”
“好。”喻修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沮丧。
过了一会儿,喻修景主动说:“哥,我没有很难过,我自己也有点知道的。”
徐祁年头也没偏,嗯了一声。
“我会配合治疗的,而且我知道有你在。”
停在红灯前,徐祁年出了一口气。
“乖乖,”他捏了捏喻修景下巴,这两个字是用重庆话叫的,“你想想,你是不是希望我开心?”
喻修景点点头。
“那我也是一样的,在很多事情上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不是想我哪里哪里为难,是要你希望我怎么样,我就也是一样的想法。”
“我知道了……”喻修景被他捏着,说话的时候嘴有点变形,徐祁年就笑了。
心理咨询室宽敞明亮,前台护士带着亲切的微笑上来接待他们。
应该是提前告知了身份,看到喻修景,他们都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
徐祁年找的这位心理医生是一个年轻女人,她面色和善地走过来问喻修景想喝什么。
心理治疗的过程徐祁年没有陪同,医生出去拿东西,徐祁年就让喻修景坐下来,自己站在他身前。
牵着的手还没放,是喻修景不想。
他眼神一直追着徐祁年,实在可怜。
徐祁年刚想和他说什么,医生又进来了。喻修景主动松开徐祁年手,说:“哥你先出去吧。”
“我就在外面等你,不会很长时间的。”徐祁年摸摸他头发。
旁边有专门的家属接待室,里面还坐着几个中年人。
徐祁年一边戴口罩和帽子一边朝里走,在角落坐下来。
他听到一对夫妻在聊天,过了会儿,另外一位中年女人又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
从简单几句里徐祁年猜,他们等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徐祁年:【我带小景去见心理医生了。】
有些事情必须要经纪人和助理配合,徐祁年现在和容悦说一些早上从医生那边了解到的注意事项。
整个过程只有四十分钟左右,喻修景从咨询室里出来,在接待室的玻璃外轻轻敲了敲。
徐祁年抬起头,看到喻修景便站起来。
他戴了口罩,只能看到眉眼。
倒也不红,应该没有哭。
徐祁年抱了他一下,牵着他往外走。
进了电梯,徐祁年才问:“感觉怎么样?”
“挺轻松的。”喻修景说。
回家之后,徐祁年守着喻修景吃了药。
他脸色有点白,吃完就有些困了,徐祁年本来拿着空掉的水杯想去洗,经过喻修景身边,被他伸出手臂抱住。
喻修景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徐祁年小腹。
重新在一起之后,徐祁年很难忽视喻修景对他几乎有些过度的依赖。
他知道一直以来喻修景都很缺乏安全感,这一点以前徐祁年就能感受到,现在似乎更加厉害。
可是这样徐祁年会很喜欢,他放下水杯,全心全意抱着喻修景,慢慢摸他后颈。
“想睡觉是不是?那回房间吧。”徐祁年说。
过了一会儿喻修景才嗯了一声,自己站起来往房间走。
徐祁年洗了杯子才跟进去,喻修景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侧着身体朝门的这边,两只眼睛却睁得厉害。
徐祁年站在床边脱掉自己上衣,换了一条宽松的长裤,刚刚靠过去,喻修景就朝他伸出手。
躺进去以后,徐祁年抱住喻修景,下巴放在他发顶。
前几天喻修景状态都不是特别好,特别困,吐了几次,又不怎么说话。
徐祁年要工作,白天能够陪着他的时间太少,想了很久才想到,要不然找邱念山过来。
这段时间邱念山一直在上海,他本来就是做老板的人,去哪里其实无所谓。
喻修景趴在徐祁年怀里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北京玩。
“我们可以去环球影城。”喻修景缓慢地提议。
“你好少会主动叫我玩,”邱念山那边挺安静的,“最近没什么工作吗?”
“没有,都推得差不多了。”
徐祁年撩了一缕喻修景的头发,发丝垂下来碰到喻修景眼皮,让他眨了下眼睛。
喻修景仰起脸看到徐祁年微微笑着,自己也抬了抬唇角。
“好吧,出什么事了吗?”邱念山问。
“没有,没事,”喻修景说,“就是累了,你过来我再和你说吧。”
喻修景和BY育訁。绵绵去机场接了邱念山。
这位哥穿得特别张扬,那件花衬衫能让好多人回头看他。
见到喻修景,邱念山才摘了墨镜,一把揽过他肩膀,四处看了看,问:“你老公呢?”
喻修景手肘顶他一下,说:“他上班。”
“哦——”邱念山笑了。
邱念山一来,喻修景就笑了挺多次,绵绵跟在他们身边也松了口气,给徐祁年发了消息。
他们先去了环球影城,不管是什么时候这边人都挺多的,尽管一直戴着帽子口罩,喻修景还是被很多人认出来,拍了不少合照。
离开园区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学院服和魔法袍,也不嫌热。
他带着邱念山去吃火锅,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环境很安静。
坐下来喻修景就给徐祁年打电话,说他们要吃饭了。
“你们去环球影城了是吗?”徐祁年问。
“是。”
“我在网上看到好多人说遇到你了。”
“对,我今天和很多人拍合照了。”
“穿的衣服是里面买的吗?”徐祁年一边在问,一边在看有喻修景的那些照片。
除了宣传和必要的商务活动,喻修景本身就很少和粉丝有太多接触。
今天在园区里遇到他提出要合照的人,喻修景基本都答应了,这些网友晒照片,很快就把他送上了热搜。
“嗯,”喻修景说,“不过有点热。”
“今天还好是阴天,要是大太阳你穿这个肯定热。”徐祁年说着,旁边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是他同事问他要什么资料。
“你们吃完饭我应该能来接,我尽量下班早一点。”
“好,你工作吧。”喻修景说完,等徐祁年先挂了电话,他才挂。
“啧啧啧。”邱念山用手撑着脑袋,斜斜地看着喻修景。
“要喝点酒吗?”
“我不能喝。”喻修景说。
他脱掉魔法袍放在一边,喉结滚动一下,才和邱念山说:“我哥带我去看病了。”
“嗯。”邱念山烫了一点肉,以为喻修景是感冒之类的,吃着药,所以不能喝酒。
“我是那个……抑郁。”喻修景看邱念山手顿了下,偏过头,筷子戳在油碟里。
头发被邱念山狠狠揉了一把,他听见邱念山说:“这都不告诉我……”
“没事儿,很快就能好的,现在还有你哥陪你。”
晚上徐祁年真的开车来接他们。喻修景没有提前问,走出餐厅看见徐祁年站在外面,他小跑上去,没忍住抱了徐祁年一下。
徐祁年手搭在他腰上,和邱念山打招呼。
“你好,酒店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邱念山挥挥手,“我去找这边有个朋友玩,你们先走吧。”
“啊你不回酒店吗?”喻修景问。
“没事别管我了,明天你还上班吗?”邱念山问徐祁年。
“要。”
“那我醒了再找你玩,”邱念山和喻修景说,“明天见。”
徐祁年牵着喻修景手带他上车。
刚刚吃了火锅,他浑身暖融融的。
“今天开心吗?”
“嗯。”喻修景坐在座椅里,仔细地叠魔法袍。
“你要是喜欢的话下雪的时候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徐祁年说,“是不是下雪里面会更好看。”
“好。”喻修景点点头。
玩得太累,喻修景回家洗漱完就睡了。
他刚刚吃了药,盖子还开着。徐祁年把药装好放在床头,坐在床边看了喻修景一会儿。
和朋友在一起果然会开心一些。
徐祁年捏捏他脸。
邱念山在北京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他在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喻修景去想要怎么玩儿,他带着喻修景满北京地跑。
以前邱念山演戏,北京住的时间太长了,甚至比徐祁年这个从小这边长大的熟。
邱念山走那天还不让喻修景送他,喻修景去他酒店看着他上车走了。
保姆车来接他,喻修景靠在后座睡觉,被一通电话吵醒。
接完电话,他告诉前排司机去另外一个地方。
车子在一座小楼前停下,两个安保跟着喻修景一起上楼。
进门便是一道楼梯,喻修景走上去,一位老人在楼上等他。
“喻先生,您的两幅画都装裱好了。”那位老人说。
“谢谢您。”喻修景偏头去看。
他拿来的这两幅画正是高中李不凡送给他和徐祁年的。
之前喻修景也一直想要拿来装裱,但总是没时间。这次徐祁年搬家,把放在他那边的那一幅也带过来,喻修景就一起拿去裱了。
安保带走画,喻修景跟着下楼,接了一通徐祁年打过来的电话。
“晚上我不能回来吃饭了,”徐祁年叹了口气,“领导叫我跟着他去聚餐,实在推不掉。”
“没关系的,我自己做就好了。”喻修景说。
“你现在在哪里?”徐祁年问。
喻修景上了车,握着手机看了一眼窗外。
“我去拿李不凡的画了。”
徐祁年顿了一下,才说好。
徐祁年不在家里的时候,喻修景其实没什么心思做饭。
但叫阿姨过来做,他又觉得麻烦,因为家里毕竟会多一个人,喻修景不太习惯。
他草草吃了一些,便收拾干净,去洗了澡,出来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对着李不凡的那两幅画看。
一直看到徐祁年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回来了,喻修景一看手机,才发现竟然过了快两个小时。
开始吃药以来,喻修景的确感受到了一些副作用。
比如他脑子里有时候很混乱,想什么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比如会觉得胃不舒服,很想睡觉。
但是效果也有,喻修景就意识到,以前他以为徐祁年属于自己梦境的那些时刻,是真的分不清楚是否真实,而不仅仅只是一种难过的比喻。
他走出房间,徐祁年刚好到家。他穿着一身西装,领带却攥在手里,脸颊和脖子发红。
应该是喝得有点多,喻修景跑上去,被徐祁年牵着手抱住了。
徐祁年身上酒精味很重,滚烫的手掌摸了摸喻修景的头发,嘴唇跟着亲过来。
喻修景仰起脸同他接吻,慢慢就被徐祁年抱起来。
“晚上吃了什么?”徐祁年拍拍他后腰,“今天桌上全是四川人,我都没想到他们那么能喝。”
“那你要不要喝蜂蜜水?”喻修景问。
“不用管我。”徐祁年把喻修景扔到床上,解了自己几粒纽扣,弯下腰亲了一下他的脸。
“我先去洗澡。”
喻修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怎么想动。
等徐祁年从浴室出来,他才靠过去一些。
“邱念山走了是吗?”徐祁年问。
“对,我去了一下他酒店,然后就去拿李不凡的画了,”喻修景指给徐祁年看,“你觉得挂在哪里比较好?”
“你呢?你喜欢放在哪里?”
“我想挂在卧室。”喻修景的房间很大,墙上一点装饰都没有。
“可以,那就挂在卧室吧,我明天下班的时候买东西回来给你挂。”徐祁年摸摸他肚子,又问:“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埋下头,推高喻修景的睡衣,在他小腹上亲了亲。
“我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你能休息,我都没时间陪你。”
“没事的……”喻修景抱住徐祁年脑袋,“我没有不舒服。”
“还吐吗?”
“没有了,”喻修景说,“之前有,现在吃清淡一点就好了。”
“你的胃病也是个大毛病,要好好吃饭。”徐祁年一边叮嘱他,一边顺着他平坦的小腹往上亲。
喻修景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朵有些发红。
“明天下班之后我带你出去玩。”徐祁年说完,解掉了喻修景的扣子,把他抱上来坐在自己身上。
傍晚,徐祁年提着一只工具箱回家。
他在主卧的墙上钉无痕钉,喻修景站在旁边看。
徐祁年拎着一把小锤子,回家之后就换了一件无袖黑T,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他低头声音很响地亲了一下喻修景额头,说:“宝贝你站床上去看一下位置行不行。”
喻修景说好,跑到床边脱掉鞋站上去。
“我觉得要不要再往左边一些?”喻修景说。
徐祁年动了一下手臂,“这样呢?”
“可以了。”喻修景点点头,等徐祁年往里面钉,他就跳下床走过去。
挂两幅画没花多少时间,喻修景盯着画出神。
徐祁年去拿了自己手机,问他要不要拍一张照片。
还没等到喻修景说好或者不好,徐祁年就握着他手臂,把他带到画旁边。
“笑一下。”徐祁年说。
喻修景拍过那么多片,到一张这样普通的照片,竟然就什么也不太会了。
他很小地笑了一下,徐祁年就拍了照。
喻修景靠过来看,其实照片上他笑得很开心。
徐祁年揽着他肩膀,把手机递给他。
喻修景用两只手握着,垂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有点想哭,就不看了,抱住徐祁年,额头靠在他颈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N.77 或许天道酬勤,某种程度可以相信
吃完晚餐休息了一会儿, 喻修景本来想去洗澡,徐祁年却拉住他让他换一身宽松衣服,再穿件外套, 把口罩也戴好。
等穿好了出来,徐祁年手里拎了两只头盔, 颜色浅的那个递给喻修景。
“说了带你玩。”
两个人走到地下车库, 喻修景才发现他们车旁边多了一辆摩托,是徐祁年的。
“之前没开过来,因为我去给你买的头盔还没到, 昨天才到的。”徐祁年把自己的头盔递给喻修景让他拿着, 帮喻修景戴好了。
他自己也很快就戴好, 一脚跨上了车。
“来上来。”徐祁年一只脚撑在地上,朝喻修景递了一只手, 不过喻修景没牵,手掌撑着他肩膀爬上车坐好了。
“抱着我腰, 身体压低一点。”
徐祁年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驶出地库速度很低,但喻修景还是感到非常新奇。
他头更偏向一边,睁着眼看周围的风景。
摩托车往街道上开, 耳边风声渐渐轰鸣, 喻修景把徐祁年抱得很紧。
后来又慢慢驶出城市, 旁边车少了许多,徐祁年才提高了速度。
和上一次在滑翔伞上的感觉有一点相似, 喻修景的心脏少见地跳得很快。
突然有一瞬间, 喻修景明白了为什么李不凡说他想变成风。
风好像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徐祁年带他去了公园, 车停下来, 他先问喻修景:“怕不怕?”
“我连滑翔伞都不怕。”喻修景下了车, 自己费劲地脱掉头盔。
徐祁年怕风太大冷到他, 先摸了摸喻修景的脸和手,觉得还挺暖和的。
但他头发乱七八糟的,这对于喻修景来说几乎是从不发生的事情。
徐祁年抬手给他理了理,边理边笑,但就算是在笑他,喻修景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
“哥……”喻修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想到又不是特别敢问。
“怎么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摩托车,犹豫一会儿,才问:“你后座有人坐过吗?”
喻修景能问这个问题,徐祁年也挺惊讶的。
但他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很坦然地说:“有啊。”
“啊?”喻修景一下没控制住脸色,但又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他们毕竟分开五年了。
而且不过是一个后座而已,又并不代表什么。
徐祁年用大拇指指腹刮过喻修景眉毛,笑了。
“你不就是?”
这时喻修景才察觉自己被徐祁年逗了,挤了下脸,偏头看了看周围,才凑上去,隔着口罩蹭了蹭徐祁年的脸。
“以后要是想到李不凡可以跟我说吗?”徐祁年说,“想哭也跟我说。”
喻修景很慢地点点头。
去复诊的几次徐祁年也陪着喻修景,晚上就算徐祁年下班再晚,只要喻修景在家里,他都会等着徐祁年回家才能睡熟。
刚开始徐祁年以为他只是睡不好,后来才发现偶尔喻修景睡着了,等他回来也会马上醒,但只要自己陪着他,喻修景其实会睡得很沉。
北京慢慢进入秋天,气温降得很快。
有天早晨徐祁年醒过来,忽然就觉得周围很冷。
喻修景已经醒了,睁着眼睛没有起床,还和他躺在一起。
“冷不冷?”徐祁年把他抱过来,还好喻修景后背是热的。
“不冷……”喻修景说,“今年冷得好快,不过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只是这两三天降温。”
“嗯……”徐祁年还没完全清醒,托着喻修景腰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你要生日了,那段时间有什么行程吗?”
“没有,去年开过生日会,今年就不用了。”
“那我们回重庆去过好不好?”徐祁年搓了下脸,半坐起来,“正好是周末。”
喻修景还没有这样想过,不过徐祁年提了,他突然就觉得这样也很好。
不过仔细想了想,喻修景又问:“哥你觉得我现在精神好吗?”
“怎么了?”徐祁年摸摸他耳朵。
“我是想,如果我们回去的话,我不希望爸妈看出来我生病了。”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难过的。
徐祁年理解他的想法,“看不出来的,你现在好很多了。”
“今天我没有工作,可以在家里。”喻修景撑着身子俯视徐祁年,刚刚说完,他就偏过头咳嗽了两声,脖子微微发红。
徐祁年托着他坐起来一些,手掌拍拍他后背,问:“怎么了?”
这段时间喻修景已经开始工作了,有剧组邀请他去做特别出演,还有一些商务活动,只是没有进组。
他对吃药和去见心理医生都不再抵触,药物的副作用也已经小了很多。
徐祁年怕他不舒服,语气显得格外紧张。
“可能感冒吧,”喻修景咽了咽喉咙,觉得有点撕裂的疼,“每次突然降温我就这样的。”
“明明以前就没有。”徐祁年没有表情地说完,拉了拉被子把喻修景包裹好。
“以后要注意看天气预报,如果发现要降温,就多盖被子多穿衣服,感冒难受的是谁啊?”
喻修景吸吸鼻子,还朝徐祁年笑一笑,不怎么委屈地说我知道了。
起床之后,他把要回重庆的事情报告给容悦,但反而没有告诉喻国文和杨晴,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打电话的时候,喻修景坐在厨房岛台的高脚凳上,习惯性地踢掉鞋子。
虽然降温了,但温度也只是到穿件长袖就可以的程度。他穿了一件v领薄毛衣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徐祁年热了一杯牛奶拿出来,低头就看见喻修景没穿好鞋,光着脚踩在凳子的横杆上。
喻修景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特别心虚地伸长腿又把鞋子勾回来。刚刚要坐好,徐祁年揽着他腰把他抱起来。
“悦姐,没什么事我挂了。”喻修景没等对方说话就摁了挂断键,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讲礼貌。
“袜子也不穿,鞋也不穿。”徐祁年扛着他往房间走,喻修景的衣服往上爬,徐祁年手臂就紧紧贴着他皮肤。“你真的很有气我的本事。”
被批评了。
喻修景搂着徐祁年脖子,侧脸蹭了蹭他。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徐祁年把他放在床边又看他一眼,自己去给他找了一双袜子,蹲下来握着他脚踝,一只一只穿好。
喻修景本来垂头很认真地看,徐祁年一站起来,他就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喝点感冒冲剂,我怕你感冒之后有犯恶心想吐。”徐祁年手掌摁在他脑袋上搓了一把,出去给他冲感冒药了。
喻修景一个人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去找徐祁年。
徐祁年背影笔挺,勺子搅动碰到杯壁的声音很响。喻修景走过去,徐祁年就把杯子递给他,说不烫。
水温刚好合适,药也不算苦,喻修景在喝的时候两只眼睛还抬着在看徐祁年。
虽然很气人吧,但是徐祁年更多是心疼,他摸了摸喻修景耳廓,把喻修景喝完的杯子拿过来顺手洗了。
“牛奶还要吗?”徐祁年问,“不想喝就算了。”
如果不是自己要喝,徐祁年肯定不会去热。喻修景还是点点头,跑出去把那杯牛奶喝掉了。
今天是周末,他们都可以待在家里。
中午和晚上吃得非常清淡,睡前徐祁年又让喻修景喝了一次感冒药。
喻修景又去刷了一次牙,躺回徐祁年身边,眼睛亮亮地凑上去。
徐祁年笑了一声,靠过去吻他,手掌贴在他小腹。
“肚子不疼吧?没有胃不舒服吧?”他模糊地问。
“我没事,”喻修景用掌心盖住徐祁年手背,“我让绵绵给我们买好机票了,下个周末去重庆。”
徐祁年说好,抱住喻修景。
本来都要睡了,喻修景又在他肩膀上咳嗽两声,身体轻轻抖了抖。
“明天还是咳嗽就去医院。”徐祁年拍拍他后背。
本来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没想到喻修景一大早上就咳得停不下来。
徐祁年本来要去上班,给公司打电话临时请了假,先带喻修景去看医生。
就是简单的感冒,但很折腾人。
拿完药回到车里,徐祁年让他坐好,自己去找便利店买了一杯热水,带回来守着喻修景吃完一次。
“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公司,有事要跟我说。”徐祁年亲了一口他额头。
喻修景脸色发白,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困。
徐祁年一直陪他到家门口,站在门外叮嘱了几句要走,喻修景就上前抱住他,疲惫地眨眨眼,很快就放开了。
“哥你早点回来,”他抬起发软的手臂挥了挥,“工作顺利。”
“怎么这么懂事儿啊?”徐祁年刮刮他耳廓,说我知道了。
去公司本来就晚,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做。
徐祁年忙了一天,总还惦记着喻修景,时不时看手机,但他也没发什么消息,可能是在休息。
最后没办法,晚饭还是回不去,徐祁年只好给喻修景打电话说让他自己吃。下班到家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灯也没有亮一盏。
徐祁年摸黑进房间,看到床上拱起一团。
他无声笑了笑,走过去在床边蹲下。
喻修景睡相很好,如果睡着了,基本不会乱动。他把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头发被拱得很乱。
徐祁年先去洗了个澡,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才看见喻修景还没有换掉身上的衣服。
毛衣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一条笔直的锁骨和部分胸膛。
徐祁年不受控制地盯着喻修景看了一会儿,很早之前,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徐祁年就发现喻修景对他有一种几乎颠覆的吸引力。他身上的每一寸,他呼吸的每一次,他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让徐祁年沉迷。
等喻修景时隔五年再次回到他身边,徐祁年花了超越意志的克制力,才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思维正常。
徐祁年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他的,探了探。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他放心了,躺下来,想如果喻修景一直不醒的话,今天就这样睡过去也很好。
但没多久,喻修景就动了动,朝徐祁年这边翻身。
可能是摸到身边温热,喻修景突然惊醒。
他全身抖了一下,徐祁年还以为他是做噩梦,揽过他后背拍了拍。
“是我,没事的。”
喻修景出了一口气,心脏急促地跳了几下,抬手抱紧徐祁年。
等缓过神,喻修景趴在他身上嗅了嗅。
“哥你洗澡了……我也要洗澡。”
“好啊,”徐祁年摸摸他有些汗湿的头发,“洗吧,衣服脱了去洗。”
徐祁年一边说,手一边摸到喻修景牛仔裤的裤链,很轻松地拉开了。他手指捏着裤边往下剥,掌心沿着喻修景的大腿根跟着往下。
喻修景没说话,只是喘气声重了一些,很紧地搂着徐祁年的脖子。
徐祁年靠过来开始亲他,水声缠绵。喻修景没忍住哼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脸颊发热,烫着徐祁年颈侧。
过了一会儿,徐祁年低头在喻修景锁骨上咬了一口,掌心一湿。
喻修景失神片刻,想起身去抽纸,徐祁年又用湿着的手覆盖在他小腹,握着他腰侧往自己身上撞。
……
徐祁年带着喻修景从浴室出来,喻修景已经比之前清醒了很多。
因为吃了感冒药,他几乎整个下午都在睡觉,晚上简单地吃了一碗自己煮的面,就又没忍住爬上床。
身上有沐浴露和水汽的清新香味,喻修景埋头吸吸自己,又在徐祁年颈窝闻了闻,再牵起他手,用掌心贴住自己脸侧,望着他的眼神纯粹而真诚。
“你好喜欢贴着我。”徐祁年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有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不管怎么样,最后他是回到自己身边就好。
徐祁年搂住喻修景,用他喜欢的方式摩挲他的脸颊。
“吃药没?”徐祁年垂头问他。
“吃了……”
回重庆那天北京天气很好,他们坐的是中午的航班,一轮太阳高挂在天空中,灿烂的阳光照在宽阔的跑道,景色很美。
飞机上喻修景睡了很长时间的觉,落地之后,徐祁年牵着他手走出机场。
他们的行李装在一起,徐祁年拿着。周围是下飞机的人潮,吵吵闹闹的。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喻修景的肩膀,他本来以为是粉丝,结果一回头,发现是一个演员。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曾经和喻修景在同一个剧组。
“喻老师你好,没想到在飞机上遇到你。”他恭敬地微微鞠躬。
“你好,”喻修景停下脚步,“最近在重庆拍戏吗?”
“没有,”那中年男人摆摆手,“我不拍戏了。”
“你是重庆人对吧?”喻修景想起来有一次他曾经说过。
“您还记得,”中年男人笑了笑,“不是谁都能吃这口饭的,我准备回来找工作,顺便陪陪女儿。”
喻修景不太会安慰人,只好说:“这样也很好。”
他们简单聊了两句便各自走了。
出了机场有车来接,喻修景和徐祁年一起坐在后排。
“刚才那个叔叔,我在很多剧组见过他,”喻修景忽然说,“我记得有一次,他也是临时被人换掉,顶替他的人是剧组里一个工作人员的亲戚。”
“他在片场哭了,很多人面前。后来我听别人说,才知道因为他有个女儿,那段时间上学需要钱。他一直在剧组里跑龙套,那个角色也只是个炮灰而已,顶替他的人只是觉得新鲜,想来剧组玩一玩。”
徐祁年握紧喻修景的手。
“其实当时只要我站出来说句话,那个角色也许就是他的,但是我没有。”喻修景有些木然地望着前方。
有时候他会想,人真的能够很坦然地面对生命中的挫折吗?恐怕是极少数吧。
喻修景从来没意识到,他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经历很多了,只在那一个他放弃说话的瞬间,才感到真正的恐惧。
或许总是被一次一次打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冷漠,因为自己经历过,就对有过同样遭遇的人麻木,这才是值得害怕的。
“我突然觉得不应该这样,很多时候,这个社会上都存在各种各样的规矩,不管是为你好,还是想让你不好的人,也许都会想要你遵守。但是错的就是错的。”
“那天我突然意识到……错的就是错的。”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徐祁年对于喻修景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喻修景这件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是一件好事吗?徐祁年觉得很难说清楚,因为谁都知道,一直单纯善良的人才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长大,这个词可能不仅仅能用在小孩子身上,反倒是一生的课题。
就像是爬阶梯,爬得越高就越累,见到的风景越多,抬头离终点越近,低头就离起点越远,没有人可以避免。
徐祁年捏捏他手,想起一件算是久远的事情。
“我研究生的时候申请过一次助教,当时做助教会有额外的钱,而且也算轻松,所以很多人都想要那个名额。后来我拿到了,做了两个星期,那个老师忽然和我说下次不用来了。之后我才知道顶替我的是一个富二代,家里有关系,只是想去体验生活。”
“在他那里仅仅只是体验生活,但是那几千块对于我来说,就是生活。”
讲到这些,徐祁年语气平静,完全算不上难过,但喻修景握紧他手,垂下头。
“别难过,”徐祁年微微侧脸,“你不是也经历过吗?所以你也知道,要公平太难了,所以我太少去想这样的事情。而且后来我慢慢发现,很多事情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也许要等到很长时间之后才能看到。”
“或许天道酬勤,某种程度可以相信,因为你所做的每一分努力,会成为一级一级的阶梯。”
喻修景心中微动,徐祁年却看向窗外,说:“我们要到了。”
上楼之前,徐祁年先和喻修景打了一个很幼稚的赌,猜喻国文和杨晴在不在家里,或者是哪一个在哪一个不在。
喻修景看了看时间,说他觉得杨晴应该还在小卖部,喻国文可能出去下棋了,所以他们都不在。
本来徐祁年也想这样说,但是两个人都猜一样的就没意思,所以他说:“那我就猜他们都在。”
“那我赢了怎么办?”喻修景问。
“赢了给你买糖吃。”徐祁年低下头快速啄了一口。
昨天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喻修景就特意把家里的钥匙找出来,放在一个很好拿到的地方。
那把钥匙有些锈了,款式也很老,但这么多年家里没出什么事,一直也没有换过。
开门的时候喻修景竟然还有些紧张,之前回家那么多次,唯独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和徐祁年对视一眼,才终于将这扇门推开。
客厅里,杨晴端着一碟水果走到一半,喻国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都互相看着。
还是徐祁年先说:“爸妈,我们回来了。”
杨晴走过喻国文身边,把那碟水果往他手上一塞,才小跑过来,拉了一人一条手臂,说:“怎么突然回来了?”
“今年生日想在家里过就回来了。”喻修景怕她乱想,赶紧解释:“没出什么事,真的就是想回家。”
“回家好。”杨晴一转身,让喻国文赶紧再去买点菜。
喻国文又长胖了一些,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笑着,从沙发上慢悠悠站起来。
“我跟爸一起去吧,”徐祁年把行李推进来一些,碰了碰喻修景后背,偏头说:“你跟妈留在家里。”
喻修景点头。
等他们两个人走了,杨晴和喻修景才进了厨房。
他们来得太突然,家里没准备什么,但还是能提前洗个菜。
喻修景从客厅里拿了两张小木凳子进来,杨晴正在用不锈钢盆接水。
“冰箱里有把藤藤菜,还有番茄拿出来,还有豌豆,要剥一下。”杨晴说。
新鲜的蔬菜泡进水里,喻修景坐下来,整个人矮了一截儿。
这样和妈妈坐在一起择菜,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很早,学校就在旁边,喻修景每天走路回家。
小卖部通常还没关门,喻修景去那边写一会儿作业,再和杨晴一起回去做饭。
他会和杨晴一起洗菜,坐在一样的小凳子上。
只不过当年喻修景还是个小萝卜丁,两只脚要踩在凳子底下的横栏上,如今木头凳子变老了,喻修景两条腿收着也放不下了,坐在凳子上的另外一个人也老了。
杨晴手背上多了很多褶皱,她以前本来就瘦,现在更瘦得厉害,不过精神还不错。
“你和小年这次是彻底和好了吧?”杨晴问。
“嗯,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喻修景闷闷地说。
“你爸老在说是他的问题,你知道的,当年他生病,我们收了小年家里的钱……”杨晴看着喻修景脸色。
“我们当时本来就有问题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喻修景把她手里的菜接过来,放到旁边的盆子里。
“和你们没关系,不要这样想。”
“那天我还和你爸看了你拍的电影,好早之前的了。”杨晴换了话题,她说到的这个电影是《传人》,的确已经是很早的戏了。
聊着聊着,徐祁年和喻国文回来了。
他们手里大包小包地拿着,不只是买了菜,还挑了不少水果。
徐祁年把东西拿进厨房,在其中一个塑料袋翻了很长时间。喻修景走过去问他要找什么,徐祁年已经捏着东西转过身,快速塞到他手上。
喻国文在外面叫徐祁年,他转身走出去。
喻修景低下头,看到手里是两个棒棒糖。
晚上临睡前,喻修景吃了药。
徐祁年有话想说,关了手里拿着的一本书。
喻修景盘腿坐在床上,低头和他亲了一会儿。
“我联系到一哥了。”徐祁年忽然说。
喻修景眨眨眼,仿佛正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所有有关季一南的事情,把它们单独清理出来。
“一哥……”
“他说你生日的时候他回来见见我们,”徐祁年摸摸他脖子,“你呢?你想不想……”
“想的,”喻修景说,“我很久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N.78 【好喜欢你。】【哥哥。】
季一南也是落地江北机场, 不过怎么样也不愿意告诉徐祁年航班,说不用他们来接机。
其实徐祁年也不是会勉强的人,只不过他觉得喻修景会想去, 所以和季一南说了很长时间,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站在机场里面, 巴巴望着出口。
喻修景一直和徐祁年牵着手, 紧张到掌心冒汗,既怕看不到季一南,又怕看到季一南。
他的航班没有延误, 准时到达机场。
过了几十分钟, 季一南两手空空地出来。
先看到他的是徐祁年, 季一南很高,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 剃了个寸头。
徐祁年指给喻修景看,他愣了一下, 才朝季一南招手。
季一南没有瘦很多,皮肤变成阳光的小麦色,那张脸刀削一般有棱角, 比几年前锋利多了。
“一哥……”喻修景走上去, 和季一南拥抱了一下。
“你瘦好多啊, ”季一南拍拍喻修景后背,“更好看了, 生日快乐。”
他目光落到旁边的徐祁年身上, 两个人一对视, 也抱了抱。
“年哥, 好久不见。”
“先去我们那里, 小景爸爸妈妈做了很多菜。”徐祁年看到他手上空着, 又问:“你没带行李吗?”
“我准备回国了,”季一南说,“国外东西太多,全部打包好寄过来的,我出国之后我爸妈去了成都那边工作,现在我的东西全部暂时寄到南山的一个民宿那里。”
“好,先走吧。”徐祁年说。
喻国文和杨晴都是认识季一南的,他们也认识李不凡,李不凡去世的事情喻修景曾经说过,只告诉他们是意外。
晚上烫火锅,季一南拿着碗,往里加调料的时候都不那么熟练了。
“我太久没吃过火锅了,在国外认识的朋友都不太喜欢。”
他轻轻笑了一下,提到国外,喻修景看了季一南一眼,给他往料碟里又加了一勺耗油。
“一哥你以前最喜欢这个。”
“谢谢……”季一南用筷子搅了搅,垂着头,没再说话。
今年徐祁年给喻修景买了一个冰淇淋蛋糕,蛋糕上面挤了很多朵小花,简洁又漂亮。
简单吹了蜡烛,季一南把给喻修景带的礼物拿出来,竟然是一部经典电影的男主角使用过的剧本。
这个演员曾经几次斩获各大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而季一南送给喻修景的这个剧本,正是这位演员的成名作品,上面有很多标注的地方,密密麻麻写了一本。
“是别人收藏的,我很偶然见到,想到你肯定会喜欢,就买了。”季一南说。
喻修景动作很轻地翻,一边看一边说:“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一哥你肯定破费了。”
“没事儿,这个不用担心。”季一南一抬眼,见徐祁年拎着几罐啤酒过来了。
“上天台喝酒吧,我把凳子拎上去。”徐祁年看了一眼坐着的喻修景,站在他身后摸了摸他脖子,低下头来轻声说:“去加件衣服。”
旧楼房的楼梯间灯光很暗,几乎看不清楚脚下。
喻修景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拎着矮凳的徐祁年和季一南。
“没有想过搬家吗?”季一南的声音在楼道里显得空旷,“这里环境太暗,叔叔阿姨老了之后可能要注意一些。”
“当然想过。”喻修景说。
毕竟他的出道作品《窄楼》就是在这附近拍摄的,很多人知道《窄楼》的幕后故事,也知道喻修景是在这里的一家小卖部被导演看中。
喻修景刚刚红的时候,跑到小区打卡的人太多,但毕竟他是在这条街里长大的,绝大多数和他父母年纪一样大的人认识他喜欢他,有这些邻居的照顾,反而让他父母的生活更加容易一些,被保护得更好。
“有熟悉的邻居在,还能帮我照看他们。”喻修景推开天台的门。
晚上风大,他拢了拢衣服,走上去。
台边的栏杆很低,他们并排坐得很靠里面。
喻修景当然不能喝酒,徐祁年就开了两罐,一罐递给季一南,两个人碰了下。
“国外生活怎么样啊?”徐祁年笑了笑。
“你不是也出去过吗?你觉得怎么样啊?”季一南把这句话还给他。
徐祁年诚实地摇摇头:“真不怎么,饭不好吃,说话很别扭,文化也不习惯。”
“嗯,但是李不凡还挺喜欢,北欧的峡谷什么的,当时我在那边读书,他总是玩得很开心,让人羡慕。”
季一南骤然提到李不凡,语气比喻修景想象中平静很多很多。
“刚刚出国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在吵架。”季一南手肘撑在大腿上,很随意地坐着。
“李不凡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又很渣,但他本人不这样,以前他就跟我的一条小狗一样,一直跟着我,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朝我摇尾巴。”
“人不会突然变坏的,”季一南神色很淡,“出国之后,他就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天天喝酒,还以为我会信……”
徐祁年牵着喻修景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那怎么要回来了?”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希望我因为他一直留在那边吧,”季一南望着漆黑的天空,“后来我想他也不在了,我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以后就留在重庆了?”徐祁年问。
“暂时吧,国外的工作我辞了,在这边找了新工作,有时间的话我准备把他的微博账号继续更新下去。不过也要看情况。”季一南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们知道我什么性格,对着镜头我说不出什么话的。”
“一哥……”喻修景其实想问他,有没有想过要走出来呢?
彻底离开和李不凡有关的一切,开始没有他的人生。
季一南收回两条腿,看了喻修景一眼,摸摸他头发,笑了笑:“以前他还说,等你们婚礼,他要穿一身玩偶服给你送玫瑰花。”
一听就是李不凡会做的事情,喻修景点点头,季一南也收回手。
“时间是最好的药”[1],这句话并非鱼。烟。没有道理,只不过道理有限。
有些痛苦不是凭空落入河流的石头,而是连着河床尖锐地生长。时间流淌得再猛烈,也带不走,只能将它打磨得圆润一些,从刺痛变成钝痛。
到了现在,有时候喻修景想到李不凡还是会很难过,季一南肯定比他痛苦上十倍百倍,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爸爸妈妈的事情,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影响他,他们两个人都出轨了,以前他不想没有家,就总是要在家长面前装得很乖,怕他们离婚之后谁也不要他。但因为他父母经济捆绑在一起没办法很简单地离婚,他们不分开,给李不凡带来的痛苦反而更大。”
“他从小就是跟着我长大的。”
季一南握着酒瓶,声音很轻。
“大学他就自杀过,被我发现了,我们大吵一架。后来他很认真地跟我说了这件事,但是我还是不理解,我就是觉得他可能还是没那么爱我。”
喻修景在旁边很安静地听,不过不敢看季一南。
“后来我想我可能理解错了,李不凡本来是谁也不在乎的,但他在乎我,也在乎你们。”
徐祁年把喻修景的手握紧一些。后来徐祁年和季一南说话,喻修景也没有出声。
他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以前也有很多这样的时刻。
也许是课间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徐祁年和季一南在交流一道题的做法,李不凡就给喻修景分零食吃;也许是他们坐在kfc靠窗的小桌子上,季一南多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四个人膝盖抵着膝盖,坐得那么挤但笑得特开心;也许他们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徐祁年满屋子找不到麻酱还被他们笑,最后被迫跟着吃小米辣。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多年未见,连喻修景和徐祁年都会有不自在和陌生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和季一南。但只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喻修景才会觉得,那段时间好像又回来了,原来是能够回来的。
他沉默地调整好情绪,说:“重庆挺好的,以后就能经常见到了,我请你去看我电影的首映礼。”
喻修景勉强在笑,徐祁年感受到他的情绪,偏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他脸,屈起手指给他擦了下,又碰碰他鼻子。
酒喝完了,季一南就站起来,说他要回酒店。
他们肯定不会让他自己走,三个人一起出门打了个车,喻修景连口罩都忘了戴。
司机在前排瞄他好多眼,在红绿灯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才敢问:“你是不是那个大明星啊?”
徐祁年比喻修景先反应过来,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
喻修景没拦着,只是点点头。
司机说自己女儿很喜欢他,喻修景就给他签了一张名。
他们在南山山脚下了车,喻修景问:“一哥那个民宿叫什么名字啊?我导航。”
“石涯边,”季一南已经打开自己手机,“不用了,我这边直接点就行。”
他们走了一段路,那家民宿比想象中好找,在一条很长的石阶下面。
牌子是木头的,上面打着冷白色的光,写了“石涯边”三个字。
喻修景拉好口罩,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
前台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很高,也是寸头,长相有些凶,另外一个矮了一些,眉眼显得很温柔。
看到有人进来,高的那个先说话,问:“是住宿吗?”
季一南走上去,“我在网上订好了,是寄行李过来的那个,你是老板吗?”
因为他情况特殊要先寄行李,所以之前就已经联系这家民宿的老板,并且要了他的身份证以免受骗。这个老板的名字季一南印象还比较深,因为和他一样名字里带一个“南”,叫晏轻南。
“对是我,”晏轻南扬了扬下巴,“身份证给一下。”
他们这边在做登记,喻修景和徐祁年就站在后面打量这家民宿。
不过很快喻修景被前台的另外一个男人认出来了,他从前台绕出来走到喻修景身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那个演员?”
喻修景很少遇到路人问他是不是“那个演员”,而不是问他是不是“那个明星”。
“我认识你,看过你好多电影,”那个人很有礼貌,先介绍了自己,“我也是这里老板,我叫沈景远。你朋友订房间订了挺长时间的。”
“你好。”大厅里也没有其他人,喻修景拉下自己口罩。
“他们可能还要一会儿,你们去旁边坐吧。”沈景远把他们带到另一边的小咖啡厅里,问他们要喝什么,喻修景说:“能泡两杯蜂蜜水吗?我两个朋友都喝酒了。”
“可以。”沈景远说。
蜂蜜水泡了三杯,沈景远在另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等。
喻修景此刻才注意到他穿着很随意,看上去甚至像是家居服。
水温刚好,不算很烫,喝了半杯,季一南就办好了手续。
“你们先回去吧,太晚了。”他说。
徐祁年带着喻修景站起来,说:“我们明天晚上也要回北京了,你既然回国了,没事儿经常联系。”
季一南说知道了。
走的时候喻修景回头看了眼季一南,他就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他们。
回去的出租车没有那么好打,徐祁年牵着喻修景的手,低头问他要不要沿着这条路走一会儿。
只要是和徐祁年待在一起,喻修景怎么都愿意的。
“冷不冷?”徐祁年给喻修景拉了拉衣领,喻修景就停下来,微微仰着脸,把自己的脖子露给徐祁年。
他偏得太多,徐祁年干脆在他颈侧吻了下,眼睛里带着笑意。
徐祁年笑的时候,喻修景直愣愣地望着他,觉得很心动。
同时,他想起那件自己本来打算要在今晚做的事情,又突然有些紧张。
他们没有聊什么,仅仅只是牵着手走路。
风大,但喻修景不觉得很冷,他想起高中的时候,到学校的地铁只能坐一段,另外一段没有修好,他们要走一截才能回家。
虽然没有牵手,但徐祁年很多次带他到老旧的楼房间隙中吻他,他们只是很单纯的喜欢彼此。
直到上出租,喻修景的手还是暖和的。
司机在前排安静开车,喻修景没有出声,一只手被徐祁年握着一起塞进他外套口袋,另一只手单手拿着手机,给徐祁年那个旧的QQ账号发了一条消息。
天天向上:【好喜欢你。】
天天向上:【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网络。
第79章 N.79 把以前的那个喻修景补好还给你
家里客厅给他们留了灯, 喻国文和杨晴已经睡了。
喻修景先去洗澡,回到床上等徐祁年的时候,在自己带来的行李里翻了一会儿, 找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
他打开抽绳,一枚戒指落在掌心。
门锁轻响一声, 徐祁年忽然开门进来, 喻修景慌了,袋子和戒指一起摁在掌心下。
“哥……”他抬头看,徐祁年匆忙走过来, 单腿压在床边捧住他脸。
喻修景皱了皱眉, 张开嘴唇, 发出微小哼声。
“唔嗯……”他骤然抓紧床单,掌心被硌得有些痛, 但无暇顾及。
徐祁年用力地亲一会儿,又离开一些, 再吻下来。呼吸缠绵,他单手撑着床,抵着喻修景的胸膛, 手掌揉捏他的后颈。
“在车上发怎么不告诉我?”
徐祁年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垂着眼, 再抵住他额头。
“嗯?说话。”
“啊……”喻修景没忍住舔了下自己嘴皮,又被徐祁年靠过来咬住。
用舌头亲吻的时候, 水声啧啧, 会很响, 很容易就让喻修景面红耳赤。
他两只手都搭在徐祁年的胸膛上。
“能不能跟我说一次啊?”徐祁年突然拿出来一只很长的盒子, “你把你发的说一次, 我就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他单手打开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
有天下班去商场负一楼的超市买东西,路过一家柜台,他第一眼就看中这条。
链子是银的,上面挂了一粒不规则菱形的钻石,又美又独立。
“今年的生日礼物。”徐祁年把项链举起来,那粒钻石在灯光下闪烁。
“真好看……”喻修景躺在床上,领口被弄得很乱,眼眶湿润地盯着摇晃的钻石。
“会很漂亮的,”徐祁年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下,“想不想要?”
应该是故意的,徐祁年手一收,就把项链捏回自己掌心。
“想……”喻修景看着他,抿着唇,用手指刮了刮徐祁年的脸。
这个简单的动作,喻修景做得小心翼翼又十分专注。
“好喜欢你……哥哥。”
因为心里是开心的,喻修景的尾音控制不住地上扬了一些。
他总是很乖,让徐祁年心软,做什么都像勾着他。
徐祁年出了一口气,才翻身坐起来。
他弓着脊背,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喻修景慢慢起身,盘腿坐在徐祁年旁边。低下头,他抓住徐祁年一条手臂,说:“帮我戴……”
他脖颈很细,后颈骨头微凸,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
徐祁年几乎用手臂把他圈起来,很快给他戴好了项链。
钻石垂下来,喻修景用手指捏了捏,忽然和徐祁年说:“哥,我今年还有一个愿望。”
徐祁年愣了一下,因为喻修景很难才会向他提要求。
“是什么?”徐祁年摊开掌心,喻修景就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被他捏住。
“我在想,”喻修景把自己攥着的另外一只手打开,“我能不能嫁给你啊?”
他很淡地笑着,抿了抿唇,心情紧张,短时间内眼睫快速眨了两下。
房间灯光很暗,散发着淡淡的香薰味道,喻修景掌心躺着一枚简单的银戒指,中间点缀着一粒很小的钻石。
“这是当年你买给我的,我一直保管得很好。”喻修景试着对徐祁年笑得开心一些。
“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告诉你,会和你商量,会听你的话,还会努力把以前的那个喻修景补好还给你……”他说得自己也难受,“年哥,我爱你,我能不能嫁给你啊?”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在喻修景慢吞吞说这些话的时候,徐祁年已经忘记了应该作何反应。
他只是看着喻修景掌心的那枚戒指,沉默了片刻。
“我重新买了一对戒指,如果你以前的不在了,我们可以戴新的……”
喻修景话没说完,徐祁年就翻身下床,背对着他翻找自己的行李。
不多时,徐祁年找到了,他转身,手里捏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黑袋子。轻轻一倒,里面落出一枚戒指。
徐祁年不可能没有的,他贴身带了这么久,不顾烫伤手的危险也要去刚刚燃烧过的泥土里翻找,等的不就是这一秒钟吗?
“什么时候想的?”徐祁年刮了下喻修景鼻梁。他干脆坐在床上,把喻修景抱起来塞到自己怀里,胸膛贴着他后背,不住地在他颈侧亲吻。
“想嫁给我吗?”徐祁年呼吸很重,啄吻逐渐变成吮吸。
他手指插在喻修景柔软的头发里,慢慢停下来,将脸埋进他颈窝。
停顿片刻,徐祁年抱紧他。
“你怎么样都是那个喻修景,我不会再这样爱谁了。”
房间里的灯都关掉了,喻修景枕着徐祁年手臂,被他圈在怀里。
喻修景的耳朵贴在靠近徐祁年心脏的位置,黑暗里他闭上眼,沉稳均匀的心跳变成安抚他睡眠的声音。
“我们明天早上去领证好不好?”徐祁年望着天花板,问。
“哥……”喻修景提醒他,“明天星期天。”
“啊?”徐祁年不大开心地说,“竟然才星期天吗?”
“你周末才休息。”
他们是星期五下午过来的,本来打算星期天下午走,这样星期一的时候徐祁年就能准时回去上班。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徐祁年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那回北京之后我们再去,星期一早上我请假半天。”
他手扣着喻修景肩膀,语气难得着急。
“好……”喻修景埋了埋脸,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一样紧张。
他们结婚那年,因为没有太多准备,喻修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情。他只是长久地沉浸在未来会有徐祁年长久陪伴的想象中。
那一刻虽然也迷茫,但心里总归是希望多一些,只觉得连结婚证也拿到了,以后不会再有很困难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他们又去和季一南吃了一顿饭,下午便出发去机场。
江北机场人流量大,这次喻修景又没带安保,徐祁年怕有人认出他产生一些麻烦,一路都牵着他,让他走在靠里面的地方。
坐在休息室里等登机,喻修景扫到前面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眼神停了两秒。
徐祁年偏头问他:“想吃那个吗?”
“我没有……”喻修景说。
“有点冷,我怕你吃完喉咙痒胃又不舒服,不过可以尝一尝。”徐祁年松开他手站起来,走到那家冰淇淋店前排队。
周围人不多,前面大概只有两三个人。
喻修景看着徐祁年背影,他比旁边的人都高出一截,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一条灰色宽松休闲裤加一件棉质长袖,打扮得特别随意。
快到徐祁年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喻修景抬了下手,朝他笑了笑,又想到自己戴着口罩,他应该看不到。
徐祁年拿着一只纸盒回来,他在喻修景身边坐下,握着盒子没松手,让喻修景把勺子拿出来。
“盒子有点凉,我拿着你吃。”
喻修景看了徐祁年一眼,抿了抿唇,还是伸手去拿盒子,被徐祁年躲开了。
徐祁年啧了一声,说:“听话。”
喻修景只好挖了一勺,递到徐祁年唇边。他偏头吃掉了,喻修景才自己吃。
一盒也没有多少,大概吃了一半,徐祁年就收回手,说可以了,把喻修景手里的勺子拿回来自己吃。
喻修景还看着他,徐祁年吃了几口就抬起头笑:“没抢你的,现在又不是夏天,怕你肚子疼。”
冰淇淋的味道还留在舌尖,喻修景看着徐祁年吃空了盒子。
广播响起可以登机的声音,徐祁年站起来,没牵喻修景的手,和他说走吧。
等他丢了盒子,喻修景才靠上去,主动把徐祁年的手抓过来,紧紧地握着。
他整只手都很冰,带着一些湿润的水汽,喻修景从外套口袋里找出一张餐巾纸,抬着徐祁年的手给他仔细擦掉了,再握住。
好在飞机上开了一些暖气,很快徐祁年的体温就恢复正常。喻修景松了一口气,靠着他睡着了。
落地的时候天色已晚,容悦安排了车来接他们回家。
路上喻修景给容悦发信息说他和徐祁年明天早上就要去重新领证,把容悦吓得马上给他打了电话。
“明天就要去吗?这么突然?”容悦问。
“嗯,明天年哥要请假。”喻修景说。
“好吧……”容悦那边顿了顿,才道:“但是你知道的,现在外界一直认为你们是结婚状态,所以明天去民政局一定要隐秘隐秘,我给你们安排安保。”
“好,我们会注意的,谢谢悦姐。”
容悦沉默了一下,说:“你们是一定要现在就重新领证吗?”
喻修景明白她的意思。只要喻修景在北京,跟着他的狗仔不在少数,只要他和徐祁年出门了,被拍到的概率非常大。
“千灵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
“合约里面要求的项目我们都做到了,但是他们还有一条规定是,至少在合约义务完成的后一年内,艺人不得出现劣迹。”
“违约金多少?”
“八千万。”
“好,如果对方要求,这部分全部由我承担。”喻修景几乎没有犹豫就快速决断了。
“小景……”
“悦姐,这几年谢谢你。”
最终容悦说:“今天晚上我先和团队做预案,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会上报给邬总。”
“如果有什么问题,让邬总直接联系我。”喻修景说完,手背被徐祁年的掌心盖住。
他挂了电话。
“怎么了?”徐祁年捏了捏他四指,那里现在重新戴上了戒指,摸上去微微发凉。
喻修景摇摇头,“我跟悦姐说我们明天要去民政局,她让我们小心一点别被拍了。”
“被拍了怎么办?”徐祁年垂头看着他手指。
这一瞬间喻修景就知道徐祁年应该大概猜到他在说什么了。
“现在主要是我身上有一个手表代言,可能需要一大笔违约金,”喻修景主动扣住徐祁年的手,“别生气……”
“我没生气,”徐祁年靠过来碰了碰他额头,“多少钱?”
喻修景本来不想告诉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八千万。”
尽管徐祁年对喻修景现在的财力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也没想到八千万是可以随便放弃的。
“我承受得起,”喻修景怕徐祁年会想很多,特别坚定地说,“你相信我哥。”
“嗯……舆论怎么办?”
“我目前的想法是,如果真的被拍到了就承认。这几年太忙了,我基本上没有休息地在工作,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假。”
徐祁年脸色沉了一些,“你觉得影响大吗?”
“我不确定……”喻修景抓了抓徐祁年的手指。
“其实没关系的,”徐祁年脸色微沉,“那只是一张证。”
“但是我就想要那张证,”喻修景难得倔强,“我不想留着离婚证了。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我都接受,大不了我又去做群演,去拍小项目,或者去演话剧……演话剧我也很喜欢。我都可以的。”
“会很辛苦的……”徐祁年亲了下他耳垂,出了口气,“以前你那么难才走到现在。”
“我想好了。”喻修景靠在他肩膀上,脸微微侧着。
“好吧,”徐祁年嘴唇抵着他额头,“怎么都可以。”
其实徐祁年想通了很多。
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和理解也很重要,现在他至少有很多底气,可以让喻修景做他想做的事情。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喻修景把脸颊完全贴在徐祁年肩头。
发丝摩擦出微小的声音,徐祁年问他:“怎么了?”
“……你生气没有?”喻修景小声地问。
其实徐祁年听清楚了,但还是偏过头,让他重复一遍。
喻修景抬起半只眼,说:“生气了吗?”
徐祁年想听喻修景要说什么,所以故作冷脸,但没几秒就笑出来。
“没有。”
“吓死我了……”喻修景牵起他的手,眉眼轻松一些,“我怕你因为这个生气。”
他主动说:“现在不一样了。”
看着徐祁年,喻修景认真解释:“我会衡量好我的经济能力,如果真的遇到困难,我会好好跟你商量。”
在等待徐祁年回答的时间,喻修景想,人有可能会走回头路,但不会总是,也不会是在这件事情上。
说来时过境迁世事恍然,从前喻修景为了所谓前途把他推开,现在却说前途可以不要,他只要徐祁年。
“嗯,我知道。”徐祁年扣住他的手,牵到唇边,低头亲了亲。他看上去好像很轻松,但其实心情紧张,直到喻修景同他说完,那块石头才从心头落下。
想了一会儿,徐祁年说:“我从来没有把我们分开来想过,任何层面上的。所以当年爸爸治病的钱,和今天的这个八千万一样,能被你需要,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独立,但是偶尔依赖我一下吧。”
喻修景仰着脸和徐祁年对视,“我很需要你啊……”
他侧过脸重新靠住徐祁年,很小声地、赌气地说:“没有你我会死。”
徐祁年抬手盖住他的后颈,大拇指摩挲两下,皱了皱眉。
“别说这种话,现在就很好了,你怎么开心就做什么。”他沉默片刻,道:“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好……”喻修景缓慢地明白徐祁年的意思,“我知道了,不会离开你。”
晚上邬祺给喻修景打了电话,当时他在浴室里,电话是徐祁年接的。
“小景。”
“我是徐祁年。”为了不让邬祺觉得尴尬,徐祁年也没说喻修景在做什么。
“你好,我要和他说一下工作上的事情,麻烦让他有空了给我回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徐祁年先挂断。
没多久喻修景就从浴室出来,徐祁年坐在小沙发上看手机。
喻修景走过来扑在他身上,凑到他颈边吸吸鼻子。
徐祁年抬手搂住他,拍了拍,说:“刚刚你老板给你打电话了,说要跟你聊工作。”
“是吗?”喻修景马上就翻身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又被徐祁年拽着手腕拉回去,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要拿什么东西吗?”徐祁年问。
“不用。”喻修景被他圈着腰,俯身去把床边的手机抓过来,又缩回腿,窝进徐祁年怀里。
“应该不用……”
喻修景给邬祺拨了电话,“邬总。”
“我们这边方案做好了,等会儿容悦会发给你看,至于违约金是还可以谈的,毕竟之前我们告知了千灵你离婚的事情,隐瞒下来是各方协商的结果,如果真的需要赔偿,也会按照之前你和公司的合约,如果遇到问题,及时告知公司。”
“好,谢谢邬总。”
“恭喜你们,”邬祺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电流,“新婚快乐。”
喻修景下意识抬眼和徐祁年对视。
他们离得很近,电话里的声音徐祁年基本都能听到。
他表情很淡,摸了摸喻修景的头发。
“谢谢。”喻修景说。
“好,”邬祺顿了下,“再见。”
他的办公桌很宽敞,桌上的东西整洁地叠在一起,靠近边缘的地方放了一个几何摆件。
几道铁圈上各挂着大小不一的行星,平稳缓慢地转动着。
平心而论,邬祺和喻修景接触并不算多。
当年邬祺会亲自坐在《我的妈妈》试镜现场,只是因为对父亲口中这个很有天赋的演员非常好奇。
可能第一眼很惊艳,之后邬祺会常常留意他,甚至去了那年这部电影的颁奖现场。
他对他人的情绪并不敏感,可能是喻修景看上去实在不开心,所以连邬祺也感受到了,不过不知道原因。
那么多人来到这个圈子,追名逐利,又有几个能像喻修景这样走到今天?
直到有一次公司年会,邬祺带喝多的喻修景走,后座上,他看到喻修景望着手机屏幕发呆。
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有四个男生。
画面偏右边的位置,喻修景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他身边的那个男生很高,一条手臂搭在喻修景的肩膀上。
其他两个男生出现在照片中更靠前的地方,他们只有背影,是正在朝喻修景跑过去的姿势。
脚下是绿茵操场,阳光很好,他们穿着同样的浅色校服。喻修景笑得很开心,但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向朝他跑过来的人。
在签约演员的时候,艺晟一定会对他们做背调,但喻修景格外诚实,连结婚了又离婚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公司逼问就通通交代。
在注意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邬祺第一反应就是,喻修景反应这样不对,这些人对他来说肯定很特别。站在他身边这个,会不会是他的前夫?他们这样小就认识了吗?
“你……”邬祺本来只是想问喻修景有没有不舒服,但他可能是喝醉了,竟然说:“我们高中毕业的时候一起拍的,前面这两个是我们的好朋友。”
邬祺愣了愣,才敛去神色。
“看起来很帅。”
喻修景很轻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嗯。”
徐祁年手捞着喻修景腿弯把他打横抱起,喻修景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半挂在他脖子上。
床单换了新的,因为天气在慢慢冷了,下面多加了两层棉絮,整张床变得温暖柔软。
徐祁年放下喻修景,胸膛压上去,视线落在他嘴唇上。
喻修景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尽管他看上去很冷,但只要接触过,就知道他有特别多好的品质。
“我们小景,”徐祁年用手指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长得又好,又能吃苦,又善良,又听话,肯定很多人喜欢。”
喻修景不知道徐祁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被夸得有些脸热。
“没有……”
“有的。”徐祁年俯下身咬住他嘴唇。
像逗他玩儿一样,徐祁年舔开他牙关,勾着他舌头慢慢地弄。喻修景反而受不了这样的温柔,他手指紧紧抓着徐祁年肩膀,一条腿弯曲着踩着床,脚趾蜷起来。
徐祁年一只手覆在他颈侧,另一只手摸下去,握住喻修景因为用力而发紧的脚踝,朝上推了一截。喻修景很轻地哼了一声,就被吻得更深。
他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衣,纱一般柔软地贴住身体。徐祁年压着他,慢慢开始动,让喻修景瘦削的后背紧紧挨着床单,平坦的小腹也陷了很小一块。
这种时候他们都不爱说话,徐祁年把脸埋在喻修景颈窝,头发在他颈侧摩擦,弄得那里红了一片。
浴室温暖,热气粘着玻璃,整个房间都雾蒙蒙的。
喻修景弯腰在水池边刷牙,徐祁年刚刚擦干身上的水,从后面抱住他,闭上眼贴了贴他后颈。
徐祁年的掌心盖在喻修景后腰,他啄了一口喻修景耳后,问:“有没有不舒服?”
喻修景摇摇头,把牙刷拿出来,三两下漱了口。
刚一扭头,他又被徐祁年握着腰翻过来,捏着手腕亲了一会儿。
洗过澡,喻修景的眼睛好像也还没干,水盈盈的。
徐祁年捏捏他脸,低头一把把他扛在肩膀上,带进了房间。
“下一次去见心理医生是什么时候?”徐祁年问。
他心里是知道的,只是提醒喻修景而已。
“下个周。”喻修景说。
从第一次去看病到现在,已经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这段时间喻修景并没有接戏,精神状况好了许多。
“那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我有朋友去吃过,下次我带你去。”徐祁年摸摸喻修景头发,手臂穿过他腰,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喻修景刚刚醒,一偏头,徐祁年凑上来在他颈窝里很响地亲了亲,脸紧紧贴着他颈侧。
“哥,早上好……”喻修景反手摸了摸他头发。
徐祁年模糊地嗯了一声,又在喻修景后颈咬了咬。
“我爱你。”
他们都穿了白衬衣加黑西裤,外面套一件长风衣,帽子口罩也是差不多的。
出门之前徐祁年给他整理了下衣服,最后亲了亲他眼皮。
从离开家起,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很快。喻修景一路都被徐祁年牵着,工作人员问他们要证件,又让他们填了一些表格,等待一会儿,新的结婚证拿到了。
喻修景捏着自己的,大拇指抚摸上面的纹路。
“开心吗?”徐祁年低头在他发顶吻了下。
“嗯……”喻修景抬头看着徐祁年,慢慢就笑了,“开心……”
在民政局里,他们没有碰到上来打扰的人,一路很顺利地回家。
但是回到家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容悦发消息来说他们被拍到了,出多少钱对方都不卖照片。她把团队已经编辑好的内容发过来,如果有情况就让喻修景发在自己的微博上。
很快,#喻修景徐祁年离婚#这个词条爬上热搜。
喻修景简单修改了内容,准时发送微博。
喻修景v: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去年我和徐祁年的关系被迫曝光时,我们已经处于离婚状态,由于本人签约的商业代言的要求,我们没有公开这件事。今年我们决定复婚。目前团队已经与品牌方进行了沟通,会处理好解约的事情,没有及时承认我和他的关系,是我的过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徐祁年:多少钱?
喻修景:八千万。
徐祁年:……要得,我先想想以后去哪里收废品。
好想念封寝前吃的那个黑糖冰淇淋
第80章 N.80 “小景,我来接你了。”
这条微博的语言风格很像喻修景本人给大众的感觉。
没有一句废话, 也不推卸自己的责任。
发完微博以后喻修景就没有再看了,下午徐祁年还需要上班,中午他陪喻修景吃了顿饭, 走的时候把喻修景赶回房间睡觉。
他躺在被子里,眼睛还没闭上, 看着要走的徐祁年。
“我下班就回来, 你先不要上网看。”徐祁年蹲在床边,把脸偏过去。
喻修景半抬着身子,凑过来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走了老婆。”徐祁年刮了下喻修景鼻梁。
他到公司之后, 其他人正在午休。
茶水间里很多人, 徐祁年放了东西, 过去接了一杯咖啡。
贺成刚刚忙完走进来,看到徐祁年, 上前拍了下他肩膀。
“我看到新闻了。”贺成笑着说:“恭喜你啊,这次不哭了吧?”
徐祁年用手肘推他一下。
“我要去找老板。”他快速喝了一口咖啡。
“他在, 怎么了?”贺成问。
徐祁年咽了咖啡,说:“请婚假。”
喻修景几乎睡了一整个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天黑了, 窗帘被微风吹得飘起来。
长时间的午睡之后, 他身上出了汗, 黏黏的不太舒服。
喻修景爬起床先去洗了个澡,出房间才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厨房里传来阵阵炒菜声, 玄关处还放着徐祁年的一双鞋。
喻修景走过去, 徐祁年一偏头就看到他。
“马上就能吃饭了, 外面等着。”
“今天我和老板说了请假的事情。”徐祁年给喻修景夹了一筷子菜。
“什么请假?”喻修景咬着菜。
“婚假。”徐祁年淡然地说。
喻修景的手停顿一瞬。
“以前没有的我都想补给你, ”徐祁年问, “婚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真的吗?”喻修景看着徐祁年笑了, “我们能有婚礼啊?”
“嗯,”徐祁年说,“当然有。”
一直以来喻修景都不是在意网上评论的人,晚上容悦和他说了一下现在舆论的情况。容悦其实很担心喻修景会受到影响,还提前给徐祁年打了一通电话,徐祁年说应该没问题。
“这件事情公布之后,负面评论是肯定会有的,不过当初我们决定隐瞒的时候,也和千灵协商过,既然是我们共同协商的结果,一切赔偿按照合同约定去做,暂时不用太担心。”
容悦还是害怕喻修景会受到影响,继续安慰:“所有结果都还在可控范围内,这段时间就当做你休假了,我们适当接一些热度小的戏。”
这个意思就是说,他的团队会支持他加入一些小众项目。
“你是真正的好演员。”
容悦在这边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喻修景最后问:“悦姐,你认不认识比较好的婚庆公司?”
容悦:“……”
“我给你留意。”
徐祁年完成工作上床的时候,就看见喻修景抱着手机看得认真。
他没出声,走到床边弯腰看,屏幕上全是婚礼攻略。徐祁年碰了下他头发,喻修景就很不好意思地飞快把手机扔到旁边。
“看好了吗?”徐祁年看一眼他手机,“有没有选到喜欢的?”
喻修景摇摇头,笑着抱住他。
“我妈妈和赵博铭都在北京,我们把你爸妈都接过来吧,他们正好见见面,再一起商量婚礼的事情。”徐祁年说。
喻修景弯腰把手机捡回来:“好,他们现在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我给他们打电话。”
杨晴和喻国文过来那天,喻修景有一个走不开的商务活动,只能徐祁年开车去接他们。
两位老人穿的衣服还比较薄,徐祁年问他们冷不冷,他们都挥挥手。
看时间还早,徐祁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商场,一人买了一件厚羽绒服换上。
“小景还在工作,我先带你们去吃午饭,他下午就回来了,晚上我爸爸妈妈也在。”徐祁年说。
“好好,”杨晴说,“我们给你父母也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不用这么客气。”徐祁年笑笑。
喻修景工作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家来不及,徐祁年让他直接去餐厅。
打电话的时候徐祁年正在开车,他用的是蓝牙耳机,和喻修景说话声音很轻。
“没事的,你慢慢过来……”
“中午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
“你又不听话啊?”
“知道了,等你过来。”
坐在后排的杨晴和喻国文都听见了,他们对视一眼,杨晴说:“小年,你不用这么惯着小景,他从小在家里挺懂事儿的,要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尽管说他。”
徐祁年笑了下,“他现在也很乖,是他惯着我。”
汪雅柔和赵博铭已经到了,徐祁年一推开包间门,他们就站起来,和这边的两位家长打招呼。
汪曜也在,今天罕见地穿得比较正常。
徐祁年坐在他身边,汪曜就凑过来,很小声地问:“嫂子呢?”
“他工作,在过来的路上。”徐祁年说完,就起身给几位家长倒水。
喻修景匆匆来迟。
尽管之前见过汪雅柔和赵博铭,但这么正式的见面是第一次,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和他们问好以后,喻修景走到徐祁年身边坐下来。
他的手自然地垂在桌下,被徐祁年捞起来捏了捏,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喻修景也摸摸徐祁年的腿,算作回应。
这顿饭大家主要是认识一下,顺便商量婚礼日期。
综合各种情况考虑,他们把婚期定在下个月。
徐祁年要陪家长们喝酒,别的酒都可以推,这个不行。
他们没说那些寻常的祝酒辞,每一句话都很真诚。
“这孩子学会说话比别人都晚,果然长大了就闷。”杨晴笑了笑,又说:“虽然你们没说,但是我们也知道你们刚刚毕业的时候在北京肯定很困难,我和你叔叔没办法给你们什么帮助。当时你叔叔生病,我们还没有好好感谢你过来照顾,小景在北京,也谢谢你一直陪着他。”
徐祁年沉默了下,道:“我应该做的。”
“小景跟你在一起,我们最放心了。”杨晴看着徐祁年,轻轻拍拍他手背。
“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没什么能力,以后会你和小景在我们这里,都是一样的孩子。”
赵博铭和汪雅柔坐在斜对面,两个人对视一眼。汪雅柔捏着勺子的手指紧了紧,她又低头去喝碗里的汤。
晚餐结束之后,赵博铭还有点工作,他们要先走。汪曜去开车,徐祁年陪汪雅柔和赵博铭站在餐厅外等。
犹豫了一会儿,汪雅柔还是说:“你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和我说你不想出国,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小景……”
徐祁年望着前方的目光一顿,皱着眉偏过头。
“您没有告诉我。”
“我想让他劝劝你,怎么和你说呢?”汪雅柔捏紧手提包的带子。
徐祁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闭了闭眼。
“妈……我不怪你,他迟早会知道的。”
汪雅柔还想说什么,但徐祁年很快打断了她。他扬了扬下巴,说:“车来了。”
汪曜坐在驾驶室,让他们上车。
徐祁年走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看着汪雅柔坐进车里,又绕到车头,叮嘱汪曜让他开慢一点。
坐在车里,汪雅柔并不能看到徐祁年完整的身影,只看到他弓着的宽阔脊背。
和徐帆的爱情,几乎在结婚之后就消失殆尽。尽管当年生下了徐祁年,汪雅柔的心情也没有变得更好。
她毅然决然做了离婚的决定,并且带走了这个孩子,当时是觉得徐帆没有办法让他好好长大。
时间久了,汪雅柔都快忘记当初想要留下徐祁年的初心。
她一直都知道徐祁年的年少时期是很不快乐的,他本来也是一个爱说话爱笑的孩子,后来变得满身棱角,有时候汪雅柔也不敢和他说话。
直到去了重庆,高三那年她陪在徐祁年身边,才觉得徐祁年又柔软了一些。
这个妈妈她做得不称职,等慢慢反应过来,徐祁年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关爱的小孩,已经成为替别人遮风挡雨的大人。
在丈夫的注视下,汪雅柔捂了捂嘴,眼圈有些红。
喻修景开车带徐祁年和父母回家。
身上味道太杂,徐祁年受不了,先去洗澡,喻修景留在客厅和爸爸妈妈聊天。
喻国文一向是比较不爱说话的人,但其实很好相处。他今天也喝红了脸,拉着喻修景的手和他说:“我们从来没看错小年。”
“我们想的是你们现在家里住着,等婚礼结束之后再回去,还可以多在北京玩一会儿。”喻修景说。
“算了吧,”杨晴摆摆手,“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空间,我们不掺和。”
“不算掺和,也不麻烦的……”喻修景还想劝,但喻国文也说自己不愿意。
“北方我们吃不习惯,气候也不习惯。”杨晴说。
喻修景想了想,只好答应了。
“那我给你们买机票。”
回房间的时候徐祁年已经洗完澡,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久。
喻修景一进来,他就伸出手,喻修景懂他意思,小跑过去,笑着扑进他怀里。
徐祁年一用力,把喻修景抱起来放在腿上。
“爸爸妈妈安顿好了吗?”
“嗯,但是他们说不想留在北京。”
“好……”徐祁年把头埋进喻修景胸膛,吸了一口气。
“老婆身上好香……”他嗓子很哑。
喻修景被说得脸红,抬手摸摸徐祁年头发和耳朵,说:“我去洗澡。”
等喻修景从浴室出来,徐祁年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地灯,徐祁年盖着被子躺在自己那一半。
喻修景很安静地走过去,趴在床上看徐祁年。
然而才刚刚沾着床,徐祁年就睁开眼,抓着喻修景的手臂把他拉过来,一翻身压住他,很凶地亲下来。
徐祁年的舌尖几乎抵到喻修景舌根,一点点吮吸。他紧紧握着喻修景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压开喻修景腿根。
接吻的水声让喻修景想起吃棒棒糖的感觉,小时候他吃棒棒糖,喜欢舔一口,抿一抿唇尝尝味道,再舔掉嘴唇上的糖浆。
明明仅仅只是亲吻,喻修景却觉得他们在做爱。
他额头发汗,浑身都热起来,反手去勾徐祁年的手心,要和他扣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这段时间喻修景还有一部分通告要走,只要没有工作,他都在忙婚礼的事情。容悦给他们找了一家非常优秀的婚庆公司,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伴郎他们邀请了邱念山和季一南,平时如果徐祁年和喻修景都忙,就他们两个操心。
婚礼的地点选在一座海岛上,宾客不多,都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正是寒冬,他们飞往温暖的南部小岛。
喻修景难得没有在飞机上睡觉,能开遮光板的时候,他就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色。
徐祁年倒是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还牵着喻修景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
两个人的掌心都捂出一些汗水,黏糊糊的。喻修景拆了一包湿巾纸给徐祁年擦手,他握着徐祁年手腕,从手掌擦到手指,很仔细地清理每个地方。
徐祁年眼睛半睁着看他,头靠过去一些,喻修景就很乖地挨过来,低头和他接吻。
宾客们入住的酒店,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大海。
婚礼的前一天夜晚,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两个人都失眠了。
房间黑暗,喻修景呼吸不太平静。
“睡不着的话,我跟你说说我们分开的五年我做了什么吧。”徐祁年抱着喻修景。
“好……”喻修景睁开眼。
“但是别太难过,都过去了。”徐祁年先侧头和他接了一个很湿的吻。
“研究生最后一年我就出国了,大学在英国德文郡,那个学校加入了国际大学气候联盟,研究环境很好,学校里面有很大的草坪,离海边很近。贺成就是当年和我一起参加这个交换项目的同学。”
“那边峡湾更多,我们去玩过几次,后来贺成带着我玩了摩托车,不过当时没什么钱,也只是随便玩玩。”
“其实也没那么好玩,那边好多人喜欢这个项目,是真的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轻,我不是……”徐祁年自己也很轻地笑了,用嘴唇贴贴喻修景额头,“我是太想你。”
气氛没有因为徐祁年这个笑变得轻松一些,喻修景手指搭在他睡衣上,无意识地拨弄。
“在国外遇到的同学都挺好的,人很友善,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而且以前我也没有发现我那么想家,一到国外就好想回原来的学校原来的宿舍。反正总得来说还算过得好。”
“回来之后就加入科考队了,要去北冰洋,很多事情我都写在相册里。”
“当时也不是没想过找工作,但是挺茫然的,”徐祁年闭了闭眼,“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就一直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好的,一个人可以有太多种活法了。”
“我现在这份工作,其实和我的专业也没有那么对口,但工资高吧,拿到钱和房子,我就想要买钢琴,万一以后你回来了呢?想弹琴怎么办?我也给你在桌子上刻一个吗?”
“刻一个我也要,”喻修景抱住他腰,“我也可以自己刻。”
徐祁年说要和他讲讲自己的五年,其实一点都不诚实。
时间在嘴上可以被一带而过,经历的人才知道那每一天都真实地有二十四个小时,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
有多少时间忙不过来,多少时间觉得艰难,多少时间在想念,多少时间很难过?
这些都不那么重要,徐祁年只是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回头看,年岁都像河水一样,顺着倾斜陡峭的生命,低头抬头就流走,剩下被磨平的起伏和棱角。
他只想更加温和地包裹爱的人。
睡觉之前,徐祁年摸了摸喻修景的耳朵,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新婚快乐宝贝。”
“哥……新婚快乐,”喻修景合上眼,“我爱你。”
清晨的阳光照在大海上,从落地窗看出去,一轮红日悬挂在海平面之上。
金色的光如同薄纱盖在喻修景侧脸,他的手被徐祁年握着,两个人穿着款式相同的黑色西装,笔挺走过红毯。
喻修景还拿着一小束花,粉色白色的玫瑰扎在一起。
他走过那么多红毯,宽的窄的长的短的,无数的镜头只装他一个人,哪一次都比今天华丽,又没有一次比得上今天。
说完婚礼誓词,他们交换戒指。掌心里的是最最普通的那一枚,是二十二岁的徐祁年送给喻修景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徐祁年托着喻修景的手,将戒指推进指根,银色的指环遮盖刺青,在手指上微微发凉。
两边坐着和他们最亲密的人,喻修景笑着靠上去,同他轻轻碰了碰嘴唇。
徐祁年用很轻的声音,在喻修景耳边承诺:“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会给你我有的所有最好的东西。”
这些话旁人都听不见,唯独落在喻修景一个人的心上,让他热泪盈眶。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徐祁年握着喻修景的手,两个人一起把花扔出去。
随着欢呼和掌声,捧花落进季一南怀里。他错愕一瞬,拿着花,勾唇笑了笑,无声地和他们说:“谢谢。”
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喝酒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徐祁年坚持只让喻修景喝一点点,自己就被灌得更厉害。
不过还好有季一南和邱念山,这两个人都很能喝,别人敬酒过来不带眨眼的。
晚上送完宾客,忙到八九点,几个人才坐下来。
杨晴之前就让厨房留了一桌子菜,他们在这边吃饭,喻修景让爸爸妈妈先回去休息。
每一道菜都是他们精心挑选的,不过这时大家都饿了,也顾不上尝味道如何。
喻修景一边吃一边给徐祁年夹菜,还让厨房上了果盘和温热的蜂蜜水。
徐祁年和邱念山聊了几句,季一南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
喻修景把蜂蜜水拿给他,“一哥,要不要先吃点西瓜解酒?”
“谢谢。”季一南起身拿了一块,又低下头。
喻修景眨了下眼睛,恍惚地注意到季一南湿润的眼眶,很快偏过头不再看他。
他可能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他们这边也吃完饭,喻修景叫了个人把邱念山送回房间。
季一南还坐在椅子上,眉眼舒散地望着很远的方向,手里捏着一根烟,没点燃。
喻修景和徐祁年对视一眼徐祁年就懂了,他拍了下季一南肩膀,两个人朝远处走去。
大概半小时之后,徐祁年打来电话。
“老婆,你先往外走,酒店门口右转,我在这边一家便利店门口等你,我们去海边走走好不好?”
喻修景说好,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去。
路不算远,他小跑着看到不远处的便利店。
然而店门口没有人,灯光从房屋里洒出来,铺在门前的马路上。
喻修景走过去,握着手机重新给徐祁年拨电话,很自然地在门边长椅上坐下。
电话响了两声没有人接,喻修景忽然闻到一阵花香,无意识地抬头,面前多了一束红玫瑰。
一个穿着棕色小熊玩偶服的人捧着那束玫瑰花,朝喻修景怀里塞。
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喻修景已经接过了花。
玩偶服很大,小熊的每一步行动都格外笨拙。它挪到喻修景面前,在离喻修景一臂宽的位置停下来。
它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还时不时挥挥手臂,过了一会儿,喻修景才明白过来它在跳舞。
小熊把手递到喻修景面前,喻修景仰着脸,把自己的手放进它柔软的掌心,抱着玫瑰花站起来。
他们无声地跳了一个欢快的舞,小熊抓着喻修景的手带他转圈,喻修景笑得很开心,手里的花当时也不觉得很沉,等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才有点抱不住的感觉。
重新坐回长椅上,喻修景觉得有些热了,不自觉地用手指捏了捏衬衣领。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喻修景平复了呼吸,才偏过一些身子,仰头望着小熊。
“你……什么时候走呢?”
小熊玩偶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玫瑰花很大,花瓣贴着喻修景喉结,因为热,他的脸颊微微发红,嘴唇却苍白了一些。
这个问题让人太不好回答,喻修景自己也知道。
套在小熊里的人,总是让他产生错觉,但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猜出那个选项。
喻修景低了低头,喉结咽了咽,声音低了一些。
“谢谢你,真好看。”
这一次小熊点点头,好像在说:你喜欢就好。
“今年你是不是五岁了?”喻修景说完这句话,仍旧垂着脑袋。
酸涩哽咽在喉头,他尝试许多次,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样?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要好好的……我很,想你啊。”
喻修景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泪水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滑。
小熊抬起手,用手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发顶。
它从长椅上慢慢站起来,对喻修景挥挥手。
“再见……”喻修景目光发直,看着小熊背过身,慢慢走远了。
视线里空荡荡的,喻修景适应了一会儿,把怀里的玫瑰花抱紧。
他听见旁边有脚步声,一偏头,徐祁年朝这边走过来,身影修长。
眼泪还没干,徐祁年在喻修景面前站定,用大拇指摸了摸他脸,抹掉了。
“小景,”徐祁年心疼地用掌心盖了盖他后脑勺,“我来接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季一南和小景说李不凡以前说会在你的婚礼上穿玩偶服送玫瑰花,那个时候一哥也摸了摸小景的头发。
在听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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