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之是学心理学的,学了心理学,看人总从上帝视角,她越来越明白一件事——
这芸芸众生,没有几个正常人,在她看来,都有病!
有病,还包括她自己!
作为高共情能力者,舒瑶之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等闲也对男人没有兴趣。
直到遇到卓秉年,不知怎么,就给这位有魅力的叔叔,加了层层滤镜。
初次见面,是在一场商业酒会上,舒瑶之一见钟情有些挪不开眼。
如此炽热的目光,很难不被杀伐果决,在商场老奸巨猾,沉沉浮浮的男人注意到。
他目光带着玩味,好笑地落过来。
“这位姑娘,我脸上有花么?”
他堂而皇之,不加掩饰地揭穿舒瑶之的小心思,令她当时就脸红心跳不已。
几乎只从一个眼神,舒瑶之就可以判断,这男人把她和那些怀着别样心思投怀送抱,主动爬床的女孩子,划了等号。
舒瑶之明白,有身份,又体面,保养得宜的优质大叔,活到他这个份儿上,就像一块香喷喷的,很多人绞尽脑汁想咬一口的色香味俱全五花肉,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难不招蜂引蝶。
他全程正襟危坐,目光吝啬于旁人,被一众老板簇拥着,高高在上离开。
舒瑶之就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动心了。
闺蜜听了很惊讶,抬手腕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他可是卓秉年,就算丧偶带两个孩子,也不缺女人。你不要觉得你是学心理的,能把握人心,他一个眼神就能看透你。”
舒瑶之垂下眼眸,她知道喜欢卓秉年,无疑是一件很找虐的事。
不过人生苦短,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喜欢谁,只能喜欢谁,权衡利弊是弱者的无能,在强者思维里,只有我喜欢,我想要。
至少在舒瑶之当时的观念里,老娘喜欢就好,喜欢,我就要不择手段得到。
那晚宁北下了瓢泼大雨,舒瑶之装醉,把独自出来吹风的卓秉年,堵在角落里。
一同在的,还有卓秉年的一个助理,姓苏。
男人指尖捏着香烟,舒瑶之凑近之时,他往后撤手。
舒瑶之便借机,一把握住他的领带,直接表白:“我喜欢你,你有没有女朋友?”
卓秉年就笑了,眉眼之间带着坏意,“见过投怀送抱的,没见过你这么另类的,她们都是先脱衣服。”
此话落地,一旁的苏助理也跟着笑了。
笑卓秉年的幽默,也先眼前小姑娘的不自量力。
舒瑶之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又握紧卓秉年的领带,用力往下拉了拉。
毕竟喝了酒,就算是装醉,脸庞也染了红晕,她反驳说:“你听不懂么,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先脱你的衣服。”
卓秉年当时就怔住了,他抬手熄灭香烟,垂眸看过来。
舒瑶之属于清纯那一挂的,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相比,最具出来,就透着容貌和性格反差的神秘。
且那个时候,舒瑶之确实稚嫩,身段稚嫩,模样也稚嫩,就像青涩的桃子,不曾被人问津过。
卓秉年讨厌那些妖艳招摇的女孩子,却没办法讨厌一个青涩清纯的桃子。
于是沉吟了许久才勾唇,“你多大?”
舒瑶之粉唇微扬,“二十岁。”
卓秉年冷哼,“小丫头片子,松开叔叔的领带。”
随后握住她柔软无骨地手指,把褶皱不堪地领带抽出来,沉声吓唬她:“脱了叔叔的衣服,知道叔叔会干什么么?成年人的社会很复杂,不要在这里惹火烧身。”
舒瑶之当时特好气,成年人的社会复杂不复杂,还需要你教我?真是好为人师呢。
她追在卓秉年身后,诚挚地对他下最后通牒——
她说:“哎,叔叔,考虑考虑我呗?”
卓秉年气笑了,锃亮了皮鞋顿了顿,转过身回头看她,“考虑你什么,给我暖床?”
说完倏然转身,消失在夜雨中。
冷风吹过,舒瑶之彻底酒醒,一丁点儿醉意也没了。
本来还有几句话要说,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咬着红唇蹙起来秀气的眉,上来就聊暖床这种级别,跨度实在太大了。
毕竟在她这个年纪,谈恋爱都是先约会再牵手的。
当晚酒局结束,闺蜜丢下她不知所踪,舒瑶之从大厅出来,外面瓢泼大雨还在继续。
她手里撑着一柄小伞,提着礼服从里面出来。
雨天不好打车,打车的地方,又在百米之外,只得踩着高跟鞋走几步路。
谁知雨势太大,风也大,才走了几十米,舒瑶之礼服湿了大半,包裹在身上,内里若隐若现,简直狼狈不堪。
黑色私家车从身旁行驶而过,卓秉年不经意看出去,就看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桃子,此刻落汤鸡似的,让人好笑。
舒瑶之自然不认识卓秉年的车,所以连头都没抬。
不过苏助理很有眼色,不动声色看了卓秉年一眼,“好像是那位姑娘。”
卓秉年自然知道是她,刚才一眼就看出来。
漂亮的女孩子,卓秉年见过太多,如过江之鲫让人眼花缭乱,不过舒瑶之这种清纯又天然,没有动过的痕迹,很难没有辨识度。
他抽离视线,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嫌弃地看了助理一眼。
“还不走?”
就这样,苏助理旋转方向盘,无情离去。
以至于后来舒瑶之得知卓秉年这么无情,因为这事,还让卓秉年睡了小一星期的沙发。
后来再见面,就是学校组织的毕业会上了,卓秉年受邀来高校参加讲座。
舒瑶之作为学生会代表,组织会议。
没想到在自己老窝的地盘上第二次遇到,舒瑶之就安分乖巧多了,全程垂着眼眸端茶倒水,一句话都不好多说。
更不敢大放厥词,要先脱卓秉年的衣服了。
晚上盛情款待卓秉年,那都是校级领导,最次最次也是院长级别才能参加的晚宴,而卓秉年临走之前,却众目睽睽之下,指了她。
“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原来是你们学校的。”
一句话不当紧,所有领导都看过来,暗自揣摩两人的关系。
舒瑶之也因为卓秉年这么一指,有幸参加了,当晚重量级的应酬。
舒瑶之找到机会,小心翼翼走到卓秉年跟前,低眉顺目求他:“叔叔我错了,请你忘了那天的事,在我们学校老师面前千万不要提及好不好,我那天喝多了……”
卓秉年双腿交叠,两手交扣坐在大厅内,抬了下颌看过来,笑吟吟地:“你在说什么?”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说,舒瑶之刚松口气。
岂料他紧接着“哦”一声,“要脱我衣服这些事么?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没有要脱你的衣服……我意思是喜欢你……”
“喜欢我,就要脱我衣服,不是胆大妄为,是什么?”他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眯起来眼眸,好笑地看着她,“作为圈子里的长辈,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
当晚,领导们与他推杯碰盏,他又是众人簇拥的焦点。
舒瑶之被捏了七寸,低着头吃饭,全程不敢看卓秉年一眼,
学生里面除了舒瑶之,还有学生会主席在,主要目的是陪舒瑶之的。
那晚卓秉年薄醉,舒瑶之和他再没有交集。
学生会主席叫胡舟淼,模样干净,喜欢穿白体恤的少年,只不过舒瑶之一门心思都在卓秉年身上,又因为之前学生会有些两个人之间的流言蜚语,舒瑶之对他避之不及。
把大佬们送上车,天色比较晚,舒瑶之准备步行离去,就被胡舟淼拦住,提出两个人一起走。
其实吃饭的地方,就在校门口,只不过学校太大,舒瑶之的寝室在西边,而吃饭的地方,在东边。
走路回去,需要二十分钟,所以她很犹豫。
蹙着眉尖犹豫了会儿,还是坐上了胡舟淼的山地自行车,身体往前倾,尽量拉开两个人距离。
年轻女孩含羞带怯上了男孩子自行车的一幕,恰好又落到车厢内,卓秉年的眼底。
这一次,跟着应酬的,也是苏助理。
看了看外面,在旁边好笑地调侃:“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轻浮,今天说喜欢这个,明天就喜欢那个,这才几天,就有小男朋友了,卓总不必在意。”
卓秉年下颌收紧,不咸不淡扫了苏助理一眼,“谁告诉你,我在意?”
苏助理僵了僵,尴尬讪笑。
“那是我想多了卓总,毕竟前几天还拉着您的领带,向您表白,现在突然就有男朋友了,换作我被别人这么戏弄,我心里肯定不舒服。”
心里同样不舒服的卓秉年,薄唇紧抿,冷冰冰地眼神,又扫了外面一眼。
年轻男孩带着年轻女孩离去,明亮的路灯下,只留下一抹被拉的长长的,黑色剪影。
卓秉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下一秒突然说:“跟上。”
苏助理一怔,回头打量卓秉年。
看老板不像在开玩笑,匆忙旋转方向盘,调头往回走。
自行车自然不抵私家豪车,不出一分钟,黑色私家车突然鸣笛一声。
随后在舒瑶之探究的目光下,缓缓停靠路边,车窗落下来,露出苏助理含笑的脸庞。
他温和一笑:“现在大学谈恋爱,自由了哈?”
胡同学这才停在车子,舒瑶之拨开脸庞上的一丝碎发,抬起来眼眸,堪堪望过去。
苏助理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再说啥。
幸好舒瑶之很识趣,从胡同学车子上下来,“你先回去吧。”
对方有些迟疑,不确定地,打量几眼黑色私家车。
舒瑶之只能抿着红唇,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我男朋友在车里。”
一句话,顿时让胡同学心情沉入湖底。
看了看自己的破山地自行车,再对比昂贵的私家豪车,很多想说的话,担忧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
自尊心受创,沉声“嗯”了声,蹬着自行车快速离去。
舒瑶之小心翼翼走过来,没了那晚的酒劲儿,也就没了胆量,迟疑许久,才去拉车门。
爬上来时,一抬头,就看到卓秉年支着腮,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舒瑶之顶着卓秉年的目光,硬着头皮系上安全带。
卓秉年这才抽离视线,不再搭理她。
苏助理这个时候充当嘴提,八卦问了句:“那个男孩子不是你男朋友,不过应该对你有意思吧?”
本来只是谣传,舒瑶之想否认的,不过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把捕风捉影的事,大肆渲染了一番:“很明显么,是在追求我,攻势很猛,前几天还送我花,在学校楼下公然表白,弄得挺尴尬的……本来我不想坐他的车的,不过天黑了,我胆子小……最近校园内也不太平,都说湖边小树林有变态出没,会跟踪晚上单独回寝室的女孩子,他怕我出意外,好心护送我……”
说到这里抿了抿嘴皮子,悄悄打量卓秉年,“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卓秉年支着脸庞轻笑,“在思考,你这番话,有多少真实性。”
舒瑶之咬唇片刻,“既然不相信我,那让我下车好了。”
幸好苏助理打圆场,“下车什么啊下车,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在校园里独行多恐怖,就问你,怕不怕阿飘?”
舒瑶之看过来,苏助理又指着车窗外黑漆漆的树林子说:“你也说了有变态,万一把你拉进小树林,大晚上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不容易缓和气氛,谁知卓秉年嘴角含着坏笑,打断苏助理问:“这么容易就上车,你不怕我就是变态?”
他说完低下头,兀自整理西装领带。
却听舒瑶之说:“不怕。”
卓秉年眼眸犀利看过来,“为什么不怕?”
舒瑶之学心理学,自然深喑人性,是以笃定说:“你是成功人士,一旦曝出来,成本极高,得不偿失。”
卓秉年眯起来眼眸。
舒瑶之接着说:“从概率上来说,成功人士犯罪的几率比较低,丧心病狂的人,不因为别的,因为人性本恶,毕竟我们从畜牲进化为文明人类,也没有多少年,兽性是刻在基因里的,等闲的时候,被法律教条和道德舆论压制着。”
舒瑶之这番话,让卓秉年很是意外。
大抵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思想这么成熟,言论如此犀利,盯着她看了许久。
才吩咐苏助理,“送舒小姐回寝室。”
说罢顿了顿,又戏弄地试探,“今晚回寝室,还是跟我走?”
舒瑶之咬唇看着一脸邪魅的男人,凑近他低声询问:“跟你走,会怎样?”
卓秉年挑眉,“你说呢。”
舒瑶之垂了眼睫,“我喜欢你,能不能慢慢发展……”
少女身上淡淡的清新味道萦绕鼻端,卓秉年不由地顿了几秒,轻轻推开她。
好笑地说:“不能。”
然后转开视线,“所以你还是回寝室吧。”
舒瑶之又委屈又不解,“为什么不能?”
卓秉年吓唬她,“我是坏叔叔,再废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舒瑶之冷汗。
我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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