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稳妥的方案应该是叠十个符文……现在的版本,触发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九……”
——“再减掉一个,触发的概率就相当于抽到sr;只有四个符文的话,那就只有ssr级别的概率了.”
——“如果只保留最重要的两个核心,这个符文阵理论上来说也能生效,只是触发的概率非常之低……”
——“差不多,和你从常规池里抽到圣贼是一个难度。”
时间门回到现在。赌桌旁。
许镜曾说过的话再次浮现于脑海,望着传讯符文上闪烁的光芒,安可希无声地绷紧了唇。
我就知道,那家伙肯定猜到了。
安可希沉默地想着,隐忍地闭了闭眼。虚空之中,三枚骰子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显形。
似是察觉到什么,坐在对面的宙那幽无突然停下了他的喋喋不休。跟着倏然抬头,动作之剧烈,连脖子都发出了咔啦一声响。
然而就在他目光到达之前,骰子转动的声音已然响起。安可希奋力抬起早已麻木的手指,用力往桌上一戳——
伴随着利落的滚动声响,位于中间门的那枚上,转眼便染上了一层金光,
耀眼的光芒,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安可希紧盯着那团星辉般,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抬手指,置换之骰旋即再次转动,夺目的光芒刹那破碎,化为无数光尘,洋洋洒洒向外飘去——
抽卡概率,提取完成。正在置换之中。
此时,距离三十分钟时限结束,还有三十秒。
同一时间门,地表之上。
正努力维持着夜幕的小耳朵似是察觉到什么,蓦地瞪大了眼,下意识低头往下看去。而就在她视线的尽头,那布置在虫塔之间门的光之符文,已然更加闪耀——连带着位于下方的植物符文,亦跟着一点点亮起。
同样一点点亮起的,还有小耳朵及旁边投影的眼睛。直至那两个遥远的符文,彼此呼应着,发出运转的嗡鸣。
“……这、这是成了吗?符文阵启动了?”有外来的风息术士,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息流警告地看他一眼,紧接着却是先拿出通讯器拨给了明灯和同样在下方充阵的符文师,再次强调务必稳住不要乱动,跟着又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灵感术士,语气里终于透出难以抑制的慌乱:
“能确认吗?这是成功了吗?”
在场的灵感术士却都不敢妄言,只一边说着还在观察,一边不断驱使着灵视之眼向下飞去。两颗大眼珠子在黑暗中振翅,灵巧地越过了光线与未散尽的黑烟。在靠近深处那纯由灵魂碎片构成的漩涡时,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不对。”短暂的停顿后,灵儿惊疑不定地开了口,“这情况好像不对。”
“……!”小耳朵闻言,立刻气势凌厉地瞪了过去。灵儿被她瞪得浑身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也说不清……但感觉确实不对。”
“我也发现了。”王铁根儿在旁边小声补充,“好像突然之间门……变得太安静了。”
——对,就是太安静了。
灵儿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那有无数灵魂碎片构建的漩涡之中,突然就没声儿了。
狂笑也好、哀歌也好,任何精分的,或是可能令人精分的声音,突然都没了。漩涡之中,是如此安静,安静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吵闹。
……所以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灵儿无法确定。他只理智地觉得,现在先躲一下比较好。就在此时,却听来自谢熔金领地的王铁根儿又低低噫了一声,忽然冲他猛招手:
“诶诶,那个!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灵儿有些茫然。
他知道王铁根儿能感知到的东西是比自己多的,因为他的等级远比自己要高。然而在听到对方的怂恿后,灵儿还是依言,将本已收回的灵视之眼,又悄悄往下放了放。
“……我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王铁根儿却坚持自己感知到了什么东西,又催促他将灵视之眼往灵魂碎片的方向靠。灵儿强压着焦躁照办,而这一回,他终于也听见了——
在那茧房般的漩涡后面,有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像是吟唱,又像是鸟类的清啼,急促又努力地响着,一下一下,越来越明晰,也越来越有力。
——直至最后,伴随着一声明显的破碎声响,那清越的鸣叫彻底爆发,如利剑般冲破漩涡,在整片大地上荡涤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赌桌上的安可希霍然睁开了眼。
……净化符阵成功了。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这个念头自然而然便冒了出来。她不敢耽搁,当机立断将手中扑克一扔,当即便打算结束幻境——
虽说人已经给疼麻了,但脑子好歹还在。她记得很清楚,唤醒希望女神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最终的目的,还是落在那枚奇迹之骰上,那枚据说和希望女神关联紧密的奇迹之骰——
安可希念头飞转,然而很快便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
……几个呼吸过去了,她人却还是稳稳地坐在赌桌旁。
对面的幽无仍在对着自己笑,散了一桌的扑克牌上,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长出眼睛。
……不应该啊。
安可希懵了一下,后背忽然爬上了一股森凉。
撇开自己能否主动解除幻境这事不谈,就连贼能打都被逼到要用自己去换触发的概率,足见这个时候,离三十分钟的时限已经不远了——至少已经紧到连让他们搭建第三层的空闲都没有。
而按照贼能打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轻易下决定。换言之,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传讯符文石亮起的时候,时限就已经快到了才对。
时限已到。她却还是坐在这里,也无法主动离开。那只有一个可能。
安可希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眸,正对上对面幽无那从未改变的笑容。
“我说过,我在来赴约前,特意换了身礼服。好用上您同伴曾经的赠礼。”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原本光洁的面容忽然寸寸裂开,大团暗红的血肉争先恐后地从裂缝挤出,挤成一团一团的形状,仿佛疯长的蘑菇。
那蘑菇却还会说话。粘连在血肉上的无数张嘴齐齐张开,大片红色的眼珠在其中颤动着,发出声线迥异却同样刺耳的声音:
“现在,您的宴会已经结束。也该轮到我的了。”
……好吧。
这下事情有些尴尬了。
安可希默默想到。我的锅,我早该想到的。既然这家伙能够影响幻境,那自然也可以延长。
不同的是,常规赛,是她的主场。而加时赛,是它的。
这它大爷的算个什么事……安可希有些恼怒地呼出口气,下一瞬,便闪电般地往边上一扑,险险地避开一张从上方笔直落下的大嘴!
定睛再看,不过转瞬,整个场景的恶心程度又提升几分。长着眼珠的大嘴便生得到处都是,尖锐的牙齿与睫毛般外翻,就连她方才坐着的椅子,这会儿也已经长满了一片——安可希下意识往后摸了摸,庆幸地发现至少自己裤子还是好的。
因为方才的动作,她搁在腿上的东西也不慎落了一地。粘稠的黑色液体正在地板上飞快蔓延,表面又有无数干枯的小手伸出,不得安可希反应过来,便将她的传讯石和笔都吞了个一干二净,连那些武器化为的筹码都没有放过——唯有那条银色的链子依旧缠在腰上,下半截如尾巴般拖在地上。
或许是忌惮着这东西,那些干枯的小手并没有朝它抓来。似是意识到什么,安可希微微蹙眉,猛地将那链子拎了起来,就在此时,又一张张开的巨嘴倏然从后方窜出,她连忙一闪,这才发现自己鞋底都不知何时被咬掉了一块。
连绵的头痛还在继续。再次抬头,只觉四周都有些旋转。心知自己不能在这儿纠缠太久,安可希毫不犹豫地起身,原地连蹦几下,奋力避开那些正努力朝她抓来的小手,跟着便用力扯下身上缠着的银链,朝着面前的墙壁,奋力一砸——
伴随着一声巨响,被银链抽打过的地方,果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也只有一道缝隙。
狭窄一条,黑洞洞的。能感受到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却连一根手指都塞不进去。
……所以这样一个洞有啥用?
安可希不清楚答案。她只知道手中那条链子,在用力抽过之后,上面的光泽便迅速黯淡。偏偏就在此时,又有细弱的声音,通过那道缝隙,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天!这地板怎么回事!”
“大家小心,都站到桌子上,避开变灰的地方——”
“叶饶!我的手,我的手也变色了”
……
骚动与尖叫之外,又有模糊的音乐声传来,听上去应该是正在隔壁演奏的流浪琴师。不知是不是安可希的错觉,他的琴声也好,游吟诗人的歌声也好,似乎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我赶不上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无法确认外面的情况,但她听得出来,领地的状态又不稳定了。琴师的演奏还在继续,说明幻梦的力量也未被唤醒……
领地崩解,领主消失,投影也将不复存在。这和一切完蛋有什么区别?她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安可希不由自主地想着,越想越觉得脑袋胀痛,背后发凉。恰在此时,却又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依旧坐在桌边的幽无轻轻说着,密布脸上的无数眼球忽然齐齐裂开,露出一枚枚被包裹其中的骰子。红色的肉线如同蛛网,将它们牢牢粘连其中。
而仅在给安可希看了一眼之后,所有的眼球复又合上,跟着整齐划一地又发出一声低笑:“还记得这些吗?是您上次给我的赠礼。”
“我当时就告诉过您,您的到来,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它说着,终于起身,推满血肉的脑袋上,忽又蠕动着伸出一只大手,手臂不断延伸,直将手掌递到安可希面前。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一切终归于我。这就是最终的答案。”
安可希:“……”
她沉默地望着面前的那只血肉模糊的大手,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而尚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答案便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不。”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瞬间门,又有声音顺着缝隙飘了进来。清澈如流水、嘹亮如鸣啼。
安可希没听过那声音,只本能地感到安心。她下意识地侧了侧头,几段文字,倏然窜入脑海——
【我确定我用的材料是对的。种子萌芽、胚胎落地、生命降临……那是我能找到最接近奇迹的东西。不,应该说,我非常确定,这些东西本身,就足以称为[奇迹]……可现在相同的材料,却连修补都做不到……】
【搞错了,原来我的思路一直都搞错了!】
【不止有一种奇迹,一个生命对应的也远不止一个奇迹。初萌的奇迹,已经被我用掉了。想要再修复骰子,就必须得用其它的意象来作为材料……】
【……得依靠希望才行。】
【……希望希望早点回来。】
【……至于剩下的事,我想,就只能交给希望了。】
……
清越的歌声依然在耳畔回荡。安可希缓缓抬眸,眼底不觉已覆盖上了一层黑色。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我缺的那种材料是什么了。
安可希安静地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第一人称——她只专心地翻阅着那些忽然涌出的记忆,飞快地从中挑拣出自己所需的答案。
奇迹之骰,确实是和希望女神相关。但相关的只是材料,而非骰子本身。
某些陌生又熟悉的词句,恰在此时冒出,如蝴蝶般在脑海中飞舞,自动自觉地填补上所有的空缺——
【一个生命的一生中,会有无数次奇迹。第一次来自初萌,来自它与世界的初次相连。】
【而接下去的每个奇迹,都全在它心中光明的所愿,得到回应的瞬间门。】
……原来如此。原来当初我缺的材料就在这里。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了上来,那么理所当然。安可希眨了眨眼,忽然伸手,轻轻按住了胸口。
清亮的歌声还在继续。而在那婉啭声音的包围中,她明显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再次开始了涌动——
有东西在她眼前浮现、舒展。半透明的、平摊在空中。看上去就像两朵彼此相连的“花”,各有一个“花心”和五片花瓣。“花瓣”又各有五棱,彼此分开,唯有两朵花相接的部分,共享一条中线。
紧跟着,随着歌声的飘荡,那个图案又开始逐渐变化。“花瓣”逐渐上折,“花朵”逐渐合拢……不过转瞬,便又拼成了一个新的东西。
一个立体的骰子,十二面骰。
那骰子静静浮在空中,看上去和她的基础骰差不多大,光芒却更耀眼。在那星辉般的光芒中,安可希清晰地看到,上面可见的每一面,都刻着一个相同的数字。
【1】
这是什么意思?
安可希无暇思考,只立刻抬起了手指,在幽无倏然膨胀的声音中,蓦地指向了那枚骰子。
下一瞬,便见骰子原地滚动起来,发出清脆声响——
第一声。原本抓向安可希的大手突兀爆裂,化为血雨簌簌落下。不远处传来幽无恼怒的吼声。
第二声。目之所及的所有眼珠齐齐爆开,露出包裹在其中的无数骰子。所有的骰子正齐刷刷地转动,声音凌乱又利落。
第三声。遥远的地下城里,所有的领地之中。代表幸运女神的骰子符印凭空显现。符印之下,无数正如黑潮般涌动的蛙人不约而同地停止动作,而后便在他人错愕的目光中,成片成片地化灰、被吹散。
第四声。临近的房间门里,幽灵化的灰色已经快要铺满整个地板。谢熔金正努力往桌上爬,冷不防脚下忽然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身体却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一下托住,轻盈地向上飘起。
第五声。画室对面的空间门内。深不见底的池水正在翻涌。站在池边的无名画师满头大汗,却仍专注于自己挥动的笔尖。展开的画布上,赫然是一道接近完成的极光。
他的四周,琴声、吟唱声,伴随着远处飘来的奇异歌声,交织在一起回荡,构成了一堵坚实的音墙。他就站在那堵音墙之后,仿佛与一切都隔绝,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连那只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的细长鱼鳍,也毫无所觉。
池边业已精疲力尽的小人鱼们却似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不断互相拍打推搡着,齐齐朝画师的方向看去,面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那站在画师身后的轻盈人影却是冲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微微抬头,闭起眼睛,认真感受起那正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灵感之蝶。
第六声。第七声……第十一声。
接下去的每一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惨叫又很快变为呻|吟,紧跟着又变成呜咽。
安可希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东西,随着骰子的转动一点点后退、萎缩。像是听到了炮仗的年兽。直到最后,第十二声响起——
已缩成一团的血肉倏然崩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安可希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再睁开时,面前却只有一个空荡的琴房。
她依旧安稳地坐在角落。之前带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那条已经完全失去光泽的链子。安可希伸手想拿通讯器,不料经手后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超乎意料得轻。
……不仅轻,还都变得半透明。包括自己。仿佛都成了幽灵一般。
安可希蹙了蹙眉,试着松开了手,毫不意外地发现那通讯器居然就这么漂浮在了空中。而就在她还在思索背后原因时,又听旁边传来咕咕声响。
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双头鸡。双脚腾空着,正努力去啄自己应急袋里放着的小面饼。
……再一看,房间门的门打开了一半。也不知是之前就没关好,还是这双头鸡天赋异禀。
安可希微微抿唇,突似想到什么,又蓦地将目光转向了那只双脚腾空、正在漂浮的双头鸡。
紧跟着,试探地朝它伸出手去,一手拎住脖子,一手按住尾巴,两手用力一转,又迅速收回。
那只肥嘟嘟的双头鸡,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完成了一个不算特别完美的后空翻。
安可希:“……”
事实证明,贼能打说得对。
这看着确实挺有意思的。
“当时我真的吓死了!”
两天之后,安可希领地,休息室内。
谢熔金扶着旁边的行李箱,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个时候大佬你领地几乎全灰了!感觉就像真的成了幽灵领地一样,所有的东西也都开始变灰……”
“自信点,把‘就像’去掉。”坐在另一边的kp幽幽开口,一手架在沙发的扶手,手里还握着个可乐罐头。听到谢熔金的话,她非常冷静地先给自己灌了一口,而后才道,“那就是幽灵领地好吗?”
投影变浅,东西变轻,所有的线条都微微扭曲,一切都笼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就连她们的身体,都一并变得透明轻盈。
托那次变化的福,kp还难得体验了一把独行月球的感觉,随便一蹦就仿佛能飞起来。不过她心里也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和以前遇到幽灵领地的感觉很像,但不完全一样。”她语气笃定地做出总结,“实不相瞒,我当时都想直接跑路回家等死了。”
毕竟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坐跳楼机”和“真的跳楼”的区别,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而如果非要选一个地方等死,那她还是更愿意回到自己的领地,在左拥右抱中死去。
还好,事情终究没那么糟——在游吟诗人和流浪琴师从未停下的乐声中,幻梦女神到底是醒了,并及时从快要哭崩的小人鱼手里,回收了所有的管理权限。
kp她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之后的具体发展,只知道在某一个瞬间门,自己忽然就睡着了。梦里有希望女神的歌声余韵,还有两个正在翩翩起舞的模糊身影——一个胳膊上有薄纱般的鱼鳍,一个有着闪亮的鱼尾,挥动时能感觉到水珠的飞溅和凉意。
而等她们在醒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安可希的领地恢复了正常,外出的投影也在陆续返回。小耳朵正跑来跑去地收拾残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唯一的变化就是,画室对面那个自带深深池水的房间门,房门忽然被锁上,她们再也进不去了。
再之后的发展,就更简单了——不知跑到哪里闭关的安可希终于再次出现,顺利接过了控场的重任。策划部又发布了一条公告,旋即世界级任务结束,一切都圆满完成,跟着还真的按照kp胡诌的内容,一本正经地给所有参与的玩家算起了贡献度和奖励。
kp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被出借的投影,再一个个传送回去而已。有些麻烦,但因为安可希领地的传送板多,不少投影还自带和领主的沟通手段……所以真做起来,也没费什么大工夫。
而令她更没想到的是,就在短短一天以后,她当时随口画下的另一个大饼,居然也跟着实现了——
“啊我差不多该走了!”
谢熔金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门,忽然站了起来:“我预约回家的时间门快到了!得回去做准备了!”
“你预约得这么早啊。”kp有些诧异,顺便又灌了口可乐,“而且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没事带个行李箱干嘛?领主手册上不都说了吗,回去的时候不能带特产,再过来也带不了别的……魂穿,我们这是魂穿,懂吗?”
“谁说这是我的行李了?这是我带给大佬的!”谢熔金理直气壮地说着,将行李箱往外一扯,又砰地横放在地上,当着安可希的面,用力拉开拉链。
“我之前为了寻找回家的线索,不是倒腾了很多书吗?都是杂书,以后估计都用不上了,还有一些旧梦池抽的……放我那儿也没人看,不如就给大佬了。”
“诶呀,这怎么好意思!”安可希赶紧意思意思地客套了一句,看向那行李箱的眼神却是微微亮了,“不过我领地喜欢看书的投影倒是挺多的,我想他们一定会很谢谢……”
话未说完,谢熔金已经一个用力,将整个行李箱的盖子向上掀起。安可希望着放在最上面的《行测宝典》和《奥数入门》,话语一时顿住,过了会儿,才缓缓将后面两个字说完:“……你的。”
“不客气不客气。不过有的题我做过了还留了笔记,希望他们不会介意。”谢熔金乐呵呵地说着,将行李箱又啪地合上,再次确认过时间门,道别之后便往外走。
安可希目送着她离开,又转头看向kp:“你呢?有确定回去的时间门吗?”
“我不急。”kp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那张回乡方舟的船票什么时候用都可以。我还不如先去把我的克系主题养殖场弄好。”
安可希:“……啥玩意儿?”
“克系主题养殖场。之前就想建的,因为蛙人的出现,一直耽搁。现在那东西没了,正好提上日程。”kp看上去对此充满期待:
“我们之前不是还说可以在领地上建旅游景点吗?我决定把这个作为重点开发项目,把鬼屋和养殖场合二为一……再加上规则类怪谈的元素,肯定很刺激。”
安可希:“……”
“即使你穿越回去了,也可以再通过梦境回来建设……这点了一遍咨询页上刚更新不久的公告,“而且哪怕没有预约到梦境穿越的名额,你也可以利用手游继续日常的建设和互动……”
“纯2d手游和全息游戏能比吗?”kp却是振振有词,“反正都是要肝,那肯定选择体验好一点的方式啊。”
安可希:“……”倒是也有道理。
“而且,这次的这个‘回乡船票’,不是全服发放的吗?人手一张。”kp继续道,“我打听过了,不少人都打算赶在这两天回去呢。这‘方舟’又是限坐的,同一个时间门段,能送走的人就那么多。反正我又不急,就不和那些急着回家的抢位置了。”
我就知道……安可希偏头看了眼kp,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不得不说,你这人还真是……”
“而且。”kp冷静地打断了她的话,“根据我的经验,这游戏的版本很快就要更新了。”
夸人的话都没出口的安可希:“……”
kp观察着她的神情,意味深长地举起手中的可乐罐:“又让我给猜中了,是吧?”
“……服了你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安可希索性也就直说了,“具体我不清楚啊——不过主策,是打算再进行一次版本大更新来着。”
所谓主策,指的自然是许镜——也不知是因为文艺组的努力,还是因为安可希临时拨动了奇迹之骰,许镜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恢复得相当不错。不仅有心力继续维持整个领地系统,甚至还有心思,再琢磨一些新东西。
比如kp她们之前所说的“回乡方舟”,再比如,之后即将更新的“城镇建设”模式。
用她的话说,这才是真正的“第四天灾模式”,俗称召唤玩家搞基建——毕竟,虽然幽无已经退散,蛙人之类新生的畸形生物也随之消散,但虫子和变异植物这类传统畸变物还是得到了保留,荒芜的大地上,也依然有丧尸和隐匿的逆教徒存在。
因此,人类回归地面之旅,依旧有些漫长。为了加快这一进度,许镜便打算在游戏中新增一个模块,让玩家带着投影去开荒拓土。完成任务即可得到奖励,如果愿意的话,甚至还能在地面建立自己的基地。
当然,地下城那边也会开展自己的探索,不过这就不在许镜负责的范围内了——自从希望苏醒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将所有地下城的相关事务都塞给了对方。反正在带领人类走出黑暗这方面,素来是希望的强项。
也因为这个安排,安可希到现在都没和那位叫希望的女神正式打过照面。唯一的印象就是那阵如雏鸟清啼般的歌声——
更多的印象,暂时没有,也没想起来。不过安可希也不急,反正以后总能遇上的。
除此之外,许镜还打算在以后的游戏中,再增加一个寻找女神碎片的新系统:
理由很简单。幽无确实是没了。但它从她们身上夺走的东西,包括安可希的那百来个骰子,它也没能还上。
随着它的消散,所有的力量都飞了出去,就像是被崩掉的扣子一样。许镜分析过,觉得它们应该是以碎片的形式,散落到了大陆各地——从理论上来说,放着不管也没事。随着时间门的流逝,这部分力量会自己消解,融入存在与虚无的循环,并最终以其它的形式,回到她们身边。
不过考虑到之后的工作量,许镜还是觉得能早拿回一点是一点。于是非常坦然地打算把这件烦心事转嫁给玩家,以任务的形式外包出去……
只是这一部分,安可希觉得就没必要说给kp听了。
于是她只简短地说了一下新增开荒系统的事,kp一听,登时来劲了。
“我就知道!”她欢快地一拍大腿,“那我更应该留下来了!”
安可希:“……?”
“版本大更新,你不抢先体验,怎么能最先出攻略,又怎么能占得交易市场的先机?”kp理直气壮,“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上头有人的,我总得对得起她们这个认知。”
安可希:“……上头有人?”
“虫姐、幸运女神,或者是虫姐加幸运女神。”kp直言不讳,冲着安可希举了举手里的可乐罐,“借了您不少光呢。”
……等一下,为什么这两个身份还有叠加态?
安可希心里飘起些不妙的预感。但她拒绝继续往下思考。
这两天光是恢复体力和应付领地里的投影,就已经占去她大半心神了。所以那些想想就会让人脚趾抠地的事,她是真的不想再费心去面对了。
另一边,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内幕消息,kp那叫一个心满意足,一口气喝干了剩下的可乐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给安可希留下了两罐。
安可希起身将她送到传送室,直到看到传送板上光芒暗下,方转身往回走去,边走边琢磨着对方留下的两罐可口可乐怎么分。正思索间门,余光冷不防扫到个正在窜动的东西,诧异转头,恰好与两双豆豆眼对上视线。
……只见不远处的走廊口上,赫然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双头鸡。
安可希:……
“啊这是……这都是第几次了?我上午才抓到过一只!”
没有半秒的犹豫,安可希立刻捋着袖子扑了上去,骰子配合还算利落的手脚,饶是如此,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上蹿下跳的母鸡逮住。
然而即使被抓住了,那双头鸡仍是坚持顽抗,两条大鸡腿在空中不停扑腾,搞得安可希还有些拿不住。没好气地挥开眼前乱飞的绒毛,她赶紧拿出了通讯器,对着公共频道就是一顿输出:
“双头鸡双头鸡,管双头鸡的那个现在就给我过来!”
“才两天时间门,这都是第几个越狱的了!能不能反思一下!”
通讯器里立刻传出息流安抚的声音,又过一会儿,便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个熟悉的人影迅速出现在走廊那头。
“领主大人!诶这真是对不住!”银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空荡荡的竹编笼子,一靠近就将其打开,配合着安可希将那只双头鸡往里面塞。
一面塞还一面继续道歉,十分惶恐的样子:“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那些双头鸡这两天一点都不安分,明明都请雨螺先生和幽老师来看过了……之前的负责人也没留下个笔记什么的,我只能自己瞎捉摸……”
话未说完,他忽似意识到什么,蓦地住了口,悄悄看了安可希一眼。后者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沉默地将笼门锁上,顺势轻轻在笼子上拍了下。
“算了,下次注意就行。回去把鸡窝附近的篱笆再提高些。顺便再挑两只公的,宰了今晚熬汤喝。”
安可希漫不经心地说着,银钥却愣了一下,缓缓指向自己,几番纠结,还是小声开口:“您是说,让我宰吗?”
安可希:“……”
“如果不会你就去找……嗯……”她本来想说去找别人帮忙,然而仔细一想,发现还真不知道该让他找谁——之前贼能打是养鸡一条龙,养鸡杀鸡一手包揽,把他排除,剩下的投影里,还真想不出谁能干这活。
也没法找雨螺帮忙。他今早刚回地下城,总不能在他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的当天,还专程把人叫回来帮忙杀鸡。
“要不就去找小耳朵吧。”安可希搜肠刮肚,总算找出个可能的人选,“如果她也说不会,那就先放着。我回头去问问别的领主,学会了自己杀。”
“啊……这样可以吗?”银钥看似陷入了呆滞,安可希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有什么不可以的。先就这样吧,赶紧去修篱笆,别等等又有别的跑出来。”
银钥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点头,提着鸡笼就赶紧跑了。剩下安可希一个,站在原地不断拍打着身上沾到的绒毛,直到确认他跑远了,方再次抬起头来。
只是眼神却有些落寞,甚至透着些悲凉。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恰在此时,旁边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安可希嘴角一沉,转过头去,正对着贼能打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早就和你说了,银钥他干不好这行的,他根本就不懂双头鸡,你非不信。看看,翻车了吧。”
安可希:“……”
目光缓缓扫过对方幽灵般半透明的身影,安可希面上却是不见惊讶,反倒嗤了一声。
“哟,这不贼能打吗。”她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好久不见,活着呢?”
“独占一个大宫殿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你看我这像爽的样子吗?”贼能打毫不掩饰地摊手,跟着又就地将两个手掌一合,冲着安可希做出了拜拜的手势,“所以领主大人,我的新签证……”
“先压着。”安可希依旧是那个答案,“过两天里面应该会添新人,说不定你到时可以和他一起出来。”
她已经问过许镜了。之前延后的骁勇法师限定池估计这几天就会重开,她可是连添置新人的费用都准备好了。
贼能打听完却是蔫了:“啊,还要等啊?”
“那……至少先给我条新的裤子吧。”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忍不住嘶了一声:“早知道当时‘下去’,就不穿你送的漂亮裤子了。”
在抽卡池里走一趟,他的意识和人格倒是没什么损伤——真要说的话,似乎晚上睡眠反倒更好了些;但在衣物上的损失却是显而易见。
除了那件被他脱下用来留言的“请别打我”遗言衫,剩下的所有衣服,全被重置。等他再次从池子里爬出来时,全都被还原成了圣贼的初始装扮。
怎么说呢……还是蛮让人心疼的。尤其是那条裤子。那可不是防具匠做的,而是安可希穿越之前,通过“手游”给他做的专属版。连她自己都做不出一样的了。
这让贼能打怪心疼的。
还有好些当时一起带着“下去”的纪念品……安可希送他的小东西,除了那个借给跃金的喇叭,他几乎都带在身上了。结果倒好,全没了。
“……”安可希听完他的需求,却是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情。
“我之前就想问了。”她背靠着墙壁,轻声道,“你当时有时间门脱件上衣,干嘛不把其他衣服也脱了?”
“那上衣是用来留言的,裤子又留不了。”贼能打却是振振有词,“而且万一我光溜溜地进去,被池子里其它碎片以扫黄打非的名义丢出来怎么办?”
安可希:“……”那你思考得还真是全面。
“最重要的是——我当时其实没想着自己还能出来。”贼能打默了一下,轻轻诶了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我寻思着,我这寻死呢,带点喜欢的陪葬也算说得过去。”
谁能想到,最后人诈尸了,殉葬的东西全没了。
“……寻你个头。”要不是对方现在没有实体,安可希一巴掌怕不是已经糊上去了,“都跟你说了,我会去接你的。”
“这不没想到您居然这么能么,还真的给捞回来了。”贼能打说着,毫不掩饰地围着她飘了两圈,又轻轻靠到墙上,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一睁眼,发现我还在,还能看到你。老实说,我还挺惊喜的。”他缓声道。
安可希:“……”
“一进后宫就发现你跟个哈士奇似地在里面疯跑,坦白说我也挺惊喜的。”她闭眼吐出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带上了几分认真。
“我很开心能再见到你。”
“还有,谢谢了。”
贼能打:“……”
“所以您真的不打算再给我一枚签证?”顿了一会儿,他试探地再次开口,“可能是我想太多,但我觉得眼下这个场景给我配个实体会更好……”
“想都别想。”安可希神情一敛,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真的不行吗?我把领口开再大一点呢?你连抽骁勇法师的资源都不用了。我也会耍长矛哦……兔尾巴呢?或者再加个耳朵?好了大不了我豁出去了,围裙总可以吧?我知道你很喜欢这种的,我听你和开劈说过……”
“闭嘴。”安可希忍无可忍地开口,“再吵我就以扫黄打非的名义把你关进去,我认真的!”
“你说过不管我在哪儿你都会接我回来的!你现在却让我一个人在冷宫独守空房——”
“我都用一只会翻跟头的双头鸡换了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回你宫里呆着去!”
“那也不……?!等等,所以还真有双头鸡翻了跟头?什么时候的……诶诶你别走啊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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