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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笨拙的安慰


    没被问到的人, 积极抢答。


    被问到的陈肆却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灯光衬得他肤色更白,说出的话似乎也较平时格外的冷。


    他说:“为了远离。”


    远离令他窒息的家人。


    陈肆没往下说,但姚大乐听明白了。


    打初中起, 他便认识了陈肆。


    每年开家长会, 其他同学都是和家人并肩坐, 唯独陈肆孤单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座位。


    不仅如此,他还亲眼见到过陈肆父亲撒酒疯。


    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嘴上叫嚷着是教训儿子,其实还是为了撒酒疯。


    姚大乐冲光头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别往下问了。


    光头也察觉不对,赶紧闭嘴, 低头吸了两口奶茶。


    店内安静。


    光头试图缓解气氛, “那个, 你们吃夜宵吗?我去买。”


    “才刚吃完饭。”姚大乐翻了个白眼。


    光头倔强道:“过去了俩小时呢。”-


    沈青芋轻轻拉了下陈肆的裤脚。


    在他垂眼看过来的时候,她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沈青芋的凳子矮。


    陈肆只能离开凳子,半蹲在地上,和她平视。


    像上次在医院一样, 沈青芋张开双臂, 抱住了陈肆。


    女孩嫩白的脸颊轻轻擦过他的耳朵,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脖颈。


    还有她身上极冷的温度, 夹着淡淡的甜香……


    陈肆怔了下,“怎么了?”


    沈青芋抿了抿唇,“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


    陈肆被她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他莫名想到路上看到的,幼儿园小朋友抱着一米多高的抱抱熊。


    连带着抱抱熊的两只胳膊抱住。


    抱抱熊, 好像被绑架了似的。


    陈肆低声笑道:“松手。”


    沈青芋撇了下唇, 照做。


    也是, 距离这么近,他肯定不喜欢。


    丧气之际,她收回的手被人忽然握住。


    沈青芋惊讶地看着陈肆。


    她忘了动作,任由陈肆牵着她,将她的手放到他腰际。


    他低声说:“这样抱。”


    陈肆扣住沈青芋的背,轻轻用力往前推,拉近距离,手环过她的肩。


    沈青芋被动贴近他,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双手环住他的腰。


    听到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呼吸。


    陈肆:“谢谢你的安慰。”


    他开口,呼吸不可避免洒在沈青芋脖颈,带起一阵痒意,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姚大乐坐的位置正对着柜台。


    从刚才就时刻注意陈肆,刚写道题一抬头,不见陈肆人影。


    他赶忙推了推光头,“四哥呢?”


    光头作为唯一的闲人,刚才在发呆。


    听到姚大乐的话,他放下手机,朝柜台走。


    看到柜台后的情形,惊呼,“卧槽,陈肆你蹲这儿干嘛呢?”


    陈肆松开沈青芋,抬头对上光头的目光,面不改色,“找东西。”


    光头将信将疑,“哦哦。”


    没人看见,门外有人影鬼鬼祟祟一闪而过-


    阿婆的孩子工作太忙,没空来医院照料。


    陈肆就向便利店老板请了几天假。


    放学,光头又开着破面包车等在校门外,看到陈肆朝他招手。


    周围学生看到光头,纷纷害怕绕道走。


    光头的脸上又提添了一道新伤。


    伤还没结痂。


    陈肆看见,微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姚大乐背着书包紧随陈肆而来,目光也聚焦在光头的那道疤上。


    看了一会儿,


    他欠揍地说:“你这本来就丑,几天不见更丑了。”


    光头瞪了姚大乐一眼,冲他挥了下拳头。


    回答陈肆,“也没啥,就跟人打了一架。”


    陈肆冷冷地‘嗯’了声。


    光头继续说:“他们抢我游戏装备!气死我了,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就就跟人打了一架。”


    姚大乐上车前,拍了下他的肩,“可以,为游戏献身。”


    光头:“”-


    医院人潮如织。


    等电梯的时候,沈青芋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钻进对面的双层电梯中。


    她扯了下陈肆的衣角,说:“我看到盛湘了,不知道她来医院干什么。”


    电梯人满为患。


    他们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成功搭上电梯。


    陈肆迈进电梯。


    沈青芋跟在他身后,打算上去。


    谁知道不少人插|进来,将她越挤越远,到最后连电梯的门边都没摸到。


    电梯间站满了人。


    陈肆被推倒最靠内的位置。


    隔着人群远远看着门外的沈青芋,他不自觉拧眉。


    电梯门缓缓关上,连带着沈青芋也被隔绝在外。


    沈青芋压下慌乱,回忆了下阿婆所在的楼层,打算爬楼梯。


    陈肆窜到按键旁,伸手按了数字二。


    电梯在二楼稳稳停下。


    “四哥,不是去十八层吗?”


    姚大乐话音未落,陈肆便跟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他摸了摸鼻头,看光头一眼,跟他不约而离开电梯。


    穿过拥挤的人流,沈青芋跑进楼梯间,却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


    因惯性,差点摔倒之际,她腰间立马锢上一双手。


    感受到那个力道,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陈肆。


    沈青芋攥紧陈肆的衣服。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微微弯腰,将她搂入怀里。


    耳畔是他凌乱的心跳,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沈青芋问:“你是不是怕我走丢了?”


    被人抱在怀里,连同声音都有些闷。


    陈肆没否认,而是“嗯”了声。


    姚大乐边往楼下走,边忍不住抱怨,


    “好不容易坐上电梯了,四哥跑什么?坐双层电梯也不是让他在二楼下的啊。”


    “对啊!”光头深感赞同,忽然想到什么,抛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我觉得他有秘密,也许他是看到熟人了。”


    “什么秘密?什么熟人?”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就不是秘密了。”


    他目前也只是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姚大乐:“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傻。”


    二人的话声戛然而止。


    只见楼梯间入口处,陈肆微弯腰,双手呈环状。


    姚大乐看懵了,“四哥在干什么?”


    光头:“艺术行为?”


    也只有这个词能解释了。


    半晌,陈肆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


    他松开沈青芋,手顺势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上走。


    和她相隔两端的瞬间,他心中不悦,焦躁且不安。


    说不清原因。


    他只知道,他必须去找她。


    楼梯间人来人往。


    姚大乐眼看着陈肆单手置于身后,面无表情从他面前经过。


    他直叹气,“果然,四哥有秘密。要是搁以前,他才不会看都不看我一眼。”


    光头:“”


    再次等到电梯,陈肆将沈青芋牢牢护在前面。


    沈青芋下意识握紧了陈肆的手,一进电梯就站在角落。


    她心跳如擂,仰头看他-


    光头脸上的伤被阿婆问候了。


    上一次装出来的乖模样被揭穿,他很心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姚大乐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和光头形成鲜明对比。


    他主动帮阿婆削了个梨,递给阿婆。


    “阿婆,身体怎么样?”


    阿婆笑着接过,“挺好。你学习有没有进步啊?”


    姚大乐得意拍拍胸脯,“当然进步了,我过段时间就要和四哥一起参加物理竞赛。”


    他骄傲满满。


    其实,他只擅长物理科目。


    其余的一塌糊涂。


    偏科严重,老师都拿他没办法。


    陈肆开口:“只有物理进步了。”


    姚大乐眼神控诉,离开床沿,挪到陈肆身边,胳膊肘推他一下,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阿婆听到。


    “四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陈肆挑眉,“不是实话?”


    “是,但也要分分场合吧,我可不想破坏在阿婆心中的好形象。”


    离得最近的光头听见,下意识摸向脸上的伤,疼得‘嘶’了声。


    忽然,好后悔打架。


    阿婆跟着倒吸口气。


    赶紧让姚大乐陪光头去看看脸上的伤。


    邻床的病人也说:“小伙子剃光头都这么好看,可不能毁容了啊。”


    这话说得光头心花怒放。


    跟阿婆说完再见,他一把拽着姚大乐离开。


    打算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阿婆想吃灌汤包。


    陈肆去买。


    夜幕降临,天空漆黑,缀着星光。


    陈肆去医院附近的网红小吃街买了一笼灌汤包。


    拎着往回走的时候,给沈青芋买了份月亮馍。


    沈青芋腾不出手拽陈肆,看看手里的食物,又看了看走在她前面的陈肆,终于还是低头咬了一大口馍馍。


    陈肆走出几步,发觉沈青芋没跟上。


    便折回来,扯着她往前走。


    小姑娘一咬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唇边却很干净。


    饭后,阿婆洗漱完就睡了。


    陈肆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卷子放在病床沿,手指圈着笔,写写画画。


    笔尖擦过卷面,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写完卷子,他看了会儿书,把书和卷子塞进书包,趴在床沿睡着了。


    其他病号在看剧,声音很大。


    陈肆睡眠浅,周围有丁点杂音就会醒。


    沈青芋犹豫了下。


    在看到陈肆眉头微皱后,她跳下窗沿,凑过来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陈肆的眉头渐渐舒展。


    夜渐深,其他病号也入睡。


    沈青芋揉了揉僵硬的胳膊,绕到病床另一侧,帮阿婆把被子掖好。


    又小心翼翼从陈肆书包取出外套,披在他身上。


    夜里,陈肆睡得并不安稳。


    不是趴着睡不舒服,而是梦魇了。


    小声喊着的名字,含含糊糊。


    沈青芋听不清。


    她睡不着,索性悄悄过去,蹲在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


    希望这样能给他安慰。


    作者有话说:


    陈肆心跳慌乱。


    为掩饰不自在,他扶额道:“我一定是被当成了抱抱熊。”


    沈青芋星星眼,“那我可以经常抱你吗?”


    ? 19、报仇


    清晨, 陈肆醒来。


    眼前赫然一张放大的容颜,他不由一怔。


    沈青芋何时从窗户那儿,移到他身边?


    睡得还香。


    她不是怕热吗?


    在他旁边, 半边脸都埋进被子里, 还没被热醒。


    想到这里, 陈肆有些想笑。


    他恶作剧般轻轻撩起被子的一角盖在沈青芋的另一边脸上。


    沈青芋是被热醒的。


    她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要不是听到医生来查房的动静,她还真以为天没亮。


    沈青芋坐直身子, 连带着被子都被掀了起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伸了个懒腰。


    忘了自己在陈肆身边, 结果一个不注意, 胳膊戳到了陈肆。


    她眨了眨眼, 瞬间醒了,忙收回手,却发现陈肆在看着她笑。


    笑容戏谑,掩不住的开心。


    沈青芋委屈瞪了他一眼。


    和阿婆告别后,陈肆赶着去学校。


    从医院到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途中需在梨和路的圣音国际酒店门口的公交站点转车。


    酒店已经被烧毁, 成了一片废墟。


    大门紧闭, 花园杂草疯长,显得荒芜又凄凉。


    趁等车的间隙, 沈青芋朝酒店走近,站在门外朝里看。


    她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可惜没来得及捕捉,公交就来了。


    最早一班的公交人没有那么多。


    沈青芋得了一个空位,坐在陈肆身边。


    她偏头问:“你记得火灾当时的情景吗?”


    陈肆:“嗯。”


    他在圣音国际酒店做兼职。


    暑假酒店住满了游客。


    再加上,顶层有公益音乐会, 去酒店的人更多。


    不知怎地, 就起了火, 警铃响起。


    火势控制不住,游客、员工惊慌乱作一团。


    全是烟,根本看不到楼道和路。


    那时,陈肆在顶层,往楼下跑,挨个房间敲门喊人出来。


    途中,还遇到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一直在哭着喊妈妈,但是情况混乱,他的哭声被淹没。


    陈肆跟那个男孩隔着一米远。


    滚滚浓烟里,他看见一个女孩抱起小男孩,往安全通道跑。


    女孩:“先逃出去,再找”


    妈妈二字没说出来,她被呛得咳嗽。


    小男孩不哭了,乖乖的抱紧那女孩的脖子。


    谁知那女孩把那小男孩送到消防云梯上后,又折返回来拉他一起逃生。


    沈青芋迟疑着问:“你记得那个女孩的模样吗?”


    陈肆摇头,“没看清。”


    “火势那么猛,肯定看不清。”沈青芋顺着他的话说。


    陈肆淡淡地讲述,言语简洁。


    表情不兴波澜。


    只有在讲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语气会稍稍加重。


    沈青芋悄悄端详陈肆的神情。


    没有什么异样。


    想必,那个女孩也和陈肆一样,逃出来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都活着。


    车窗倒映着陈肆和沈青芋的身影。


    身影重合-


    终于抵达学校。


    来得早,教室没什么人。


    沈青芋紧随陈肆走进去,看向窗外,眼神一晃,提着裙摆转身跑了出去。


    陈肆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


    女孩提起裙摆,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


    跑起来跟兔子似的。


    走进教室的一个学生,不巧挡住陈肆的视线。


    那学生被陈肆盯得浑身发毛。


    好在陈肆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回到座位上,拿着课本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站着早读。


    目光越过课本,落在沈青芋的背影上。


    只见沈青芋跑过长长的走廊,消失在拐角-


    在公交上,沈青芋看到了落单的张钰。


    和之前不一样,张钰一个人站在田径场里。


    田径场外的路边站着寸头男。


    寸头男纠缠不休,扬言要翻进学校。


    他们俩的交谈声落入沈青芋耳中。


    公交慢慢开过去,他们也愈来愈远,消失在沈青芋的视线里。


    寸头和张钰是朋友。


    欺负盛湘也是得到张钰的授意。


    想到这里,沈青芋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湖边遇到张钰。


    她自是没看到沈青芋,与她迎面错过。


    陈肆在走廊站了会儿,有些心不在焉。


    索性拿着书往外走。


    等找到沈青芋,发现她正在帮盛湘报仇。


    她那腔正义感,从没缺席过。


    初升的朝阳下,沈青芋拿着一根折下的垂柳,朝张钰抽。


    舞出了花。


    张钰环顾四周,压根没看到有人,吓得惊慌失措往前跑。


    而沈青芋就拿着柳枝追着她。


    可惜沈青芋跑得慢,眼看追不上张钰,她弯腰抓了一把小石子,丢向张钰。


    如此熟悉的动作。


    陈肆就抱着胳膊,站在湖边的台阶上,遥遥看着沈青芋。


    她还得意洋洋。


    扔石子很准,个个砸中张钰,不是砸背上,就是砸腿上。


    边跑边砸。


    张钰害怕,匆忙向前跑。


    跑上台阶,慌不择路,差点撞上陈肆。


    看到陈肆,她愣住。


    仔细打量陈肆好几眼,确认与他无关,才绕过他落荒而逃。


    陈肆只拿了本书,石子不是他砸的。


    那是谁?


    青天白日还能见鬼?


    张钰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该不会真能,还被她给撞上了吧?


    沈青芋本打算继续追,但在看到陈肆后,犹豫片刻还是停下了。


    柳枝被她藏到身后,她问:“你怎么来了?”


    陈肆见状,说:“我都看到了。”


    沈青芋只得把柳枝拿出来。


    她小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老是欺负湘湘,我替湘湘报仇。”


    陈肆弯腰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柳枝,随手一扔,扔在草地上。


    漫不经心的道:“挺好的。”


    挺好的?


    意思就是,她做的对,是吧?


    沈青芋觉得受到了肯定,一扫被发现的心虚,浑身都轻松不少。


    想起陈肆那晚在家的经历,


    她深吸口气,说:“做人,可不能吃哑巴亏!”-


    张钰回到教室后,惊魂未定。


    逢人就说学校闹鬼。


    别人再细问,她就说是在湖边。


    一离开湖边,就没有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她胳膊上的抽痕就是证明。


    柳树枝条不知怎地,疯了似的抽向她,跟有思想一样。


    不少人觉得张钰是在疯言疯语。


    流言传的越广,异样眼光看待张钰的人就越多。


    张钰实在受不了,流言蜚语和那‘见鬼’的经历,决定请假一周回家休息。


    消息传成了张钰有妄想症,因病回家。


    在小卖部听到这个消息,


    徐州州豪迈挥手,“吃什么?我请客。”


    姚大乐选了盒冰淇凌。


    俩人各拿两盒迫不及待往教室跑。


    姚大乐多拿的给了学委。


    徐州州拿着的给了陈肆,他乐道:“陈肆,你知道我们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说。”


    徐州州把听到的原封不动说给陈肆听,还补充了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陈肆睇他一眼,眸色沉沉,半晌没说话。


    徐州州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开始怀疑,这难道不算是好消息吗?


    “不是恶人。”陈肆说。


    默念几遍,徐州州反应过来,“噢,对。”


    敷衍!


    沈青芋愤愤地瞪着徐州州,“哼,我才不是恶人呢,我是好人!”


    陈肆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有些无奈。


    姚大乐遥遥坐在学委座位前,看到陈肆的动作,赶紧吃完仅剩一口的冰淇凌。


    “你看到没,四哥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学委扭头细看,“没啊。”


    姚大乐拿着冰淇凌垃圾袋,三两步走到徐州州身旁,一把拉住他,朝外走。


    徐州州被迫离开凳子,表情迷茫。


    姚大乐:“你看到了四哥的动作吧。”


    徐州州点头,“我觉得有点奇怪。”


    “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奇怪。”


    找到认同,姚大乐松口气-


    阿婆出院后,陈肆傍晚又去了便利店。


    老板也在。


    陈肆注意到店内的情况,收回视线途中,无意瞥见店玻璃门上有油漆。


    而跟他搭班的员工在用沾了醋的抹布擦油漆。


    陈肆踌躇了下,抬腿走进便利店。


    老板脸色很难看,打他一进来,就欲言又止。


    几次三番看他,最终在陈肆走进换衣间前叫住他。


    老板说:“你以后别来了。”


    陈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回。


    他转身走到老板面前。


    老板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过了会儿,陈肆的手机响起入账声。


    老板:“小陈,我知道你难,但是我这店小,禁不起你弟弟折腾。你没来这几天,你弟弟天天守在店外,吓唬顾客,好几天,愣是一个顾客都没敢进。不光这样,你弟弟还在我这玻璃上喷漆。赶他走,他不走,反而还叫来一群人。”


    沈青芋在一旁急了,“为什么不报警?”


    老板想起什么,又说:“你弟弟说了,只要开除你,他就不来。”


    沈青芋气得直跺脚。


    怎么能这样呢?


    凭什么受委屈的人是陈肆?


    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柜面上。


    收银台被拍得一震,把老板吓了一跳。


    明明陈肆是双手插着兜的。


    老板拍拍心口,平复心跳,说:“我是真没办法了。”


    陈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最后说了几句,陈肆拉着沈青芋走了出去。


    他拿走搭班员工的抹布,在店外擦玻璃。


    把玻璃擦干净后,陈肆才离开。


    ? 20、要不,我们走吧?


    走出老远, 他回头看气成河豚落在后面的沈青芋,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静下心好好想想,对老板来说, 还有比让我离开更好的选择吗?”


    沈青芋努了努唇, 不情愿的摇头。


    理智下来想, 确实没有。


    就这么点小事,警察也无法限制陈兴野的人身自由。


    接下来,陈兴野照样随心所欲, 继续猖狂。


    这事发生在陈肆身上,他更委屈啊。


    沈青芋想明白, 长叹一口气。


    陈肆:“你叹什么气?”


    “我替你委屈。”


    陈肆想了想, 还是开口:“找到这份工作时, 我就想过会有这个结果。意料之中。”


    他本意是安慰。


    告诉她自己没有太难过。


    谁知沈青芋陷入沉默,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她低头盯着脚尖,过了会儿,她抬头,眸子水亮亮。


    “那正好, 不用熬夜了, 你好好补补觉。”


    陈肆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


    沈青芋握住陈肆的手腕, 眼睛很亮,“我表弟需要家教老师,你联系他问问。”


    在世时一个月前的消息?


    过时了。


    陈肆想到这一层,但终究没狠下心说出来。


    在沈青芋的满目期待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姚大乐和徐州州在面馆解决晚餐。


    网红面馆, 人很多。


    门外还排着长队。


    一听到陈肆被辞的消息, 姚大乐就坐不住了。


    伸掌一拍桌子站起来, “妈的,太狗了!”


    这边的声响引来不少人侧目。


    徐州州挑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干嘛呢,狗狗狗的,形象不要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经徐州州这么一提醒,姚大乐才感受到旁人的目光。


    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怒气滔天,只想赶紧去把那狗东西揍一顿,好好替四哥出气。


    “你们吃,我要去找四哥。”姚大乐弯腰拽住书包带子,说完就往外走。


    徐州州又吃了几筷子面,才背上书包跟过去。


    学委推了推眼镜,还愣在原地,“怎么回事?”


    二人追上姚大乐。


    听姚大乐三言两语讲完,原本一脸懵逼的其他俩人霎时变得义愤填膺。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


    “打!必须打!这孙子太他妈欠揍了!”-


    找到陈肆时,陈肆正和沈青芋在串串店里解决晚餐。


    姚大乐跨坐在他对面,感觉呼吸都在冒火,“四哥,我都快气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你打算干什么?”


    陈肆扯断一截纸,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


    “自然是找那狗比报仇!”


    喊得有多凶,就有多惨。


    姚大乐被陈肆拎到了附近一家自习室里,几次想去找陈兴野,都被陈肆给摁回凳子上。


    不得不照旧学习,像当初在便利店一样。


    姚大乐可怜巴巴地说:“四哥,我不报仇了,你别逼我学语文,成吗?”


    没用,话一出口,立马遭到了陈肆的无情拒绝。


    就连原本跟他统一战线的徐州州和学委也立马倒戈——


    “语文得学,得好好学。陈肆这是为你好。”


    “学了没准你能被摧残得不说脏话了,文明你我他。”


    姚大乐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


    沈青芋趴在陈肆旁边,盯着他看。


    他垂眸,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睑投下阴影。


    模样专注又认真。


    思考问题的时候,指腹会不自觉摩挲着笔帽。


    遇到难题,也会忍不住蹙眉。


    但总体给人的感觉是松散和愉悦的。


    和平时的状态迥然不同。


    仿佛,只有学习能给他愉悦感。


    视线扫过他的喉结、下颚线,最后停留在他鼻尖。


    沈青芋揉了下眼。


    她发现陈肆鼻梁有颗痣。


    很小,不易察觉。


    写完测试卷,陈肆得了空闲,问:“在看什么?”


    被发现偷看,沈青芋匆忙收回视线。


    姚大乐听见,举起卷子,恨不得双手投降以示虔诚,“在看卷子啊哥。”


    和陈肆分别后,


    姚大乐直叹气:“我真是佩服四哥,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学习。”


    徐州州和学委跟着点头。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和陈肆的差距在哪儿了。”


    “我们是一心一意学习,他还得半工半读。结果他学习还是甩我一大截,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见陈肆也很努力吗?”


    “也对。”


    “摊上这样一群家人,陈肆可真是够倒霉的。”


    说到家人,姚大乐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


    徐州州和学委对视一眼,不得不跟上去。


    “姚大乐,你干嘛?”


    姚大乐的声音被风吹乱,“我要去邀请四哥来我家住。”


    没能如愿。


    跑到自习室,陈肆早已离开。


    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只得放弃-


    屋子里亮着灯。


    昏暗的灯光,伴着饭菜香,营造出一种宁静的假象。


    陈兴野坐在堆满垃圾的茶几上,打游戏。


    左手旁是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的陈浩。


    鼾声如雷。


    陈兴野烦躁得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扔到陈浩脸上。


    跟着陈肆走进家门,看到这样的场景,沈青芋还是下意识踌躇了下。


    她目不转睛,以至于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陈肆忽然停住脚步。


    直接闷头撞了上去。


    “嘶。”


    陈肆太过清瘦,撞上他的脊背,沈青芋脑门疼得像撞墙上一样。


    她捂住脑门,揉了揉。


    对上陈肆投来的视线,说:“没刹住。”


    陈肆还没开口。


    厨房里的钱文翠发现他回来了,大嗓门招呼道:“来,快进来。正好开饭了,你回来了。”


    陈肆拧起眉,眼神如霜。


    沈青芋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也跟着皱眉。


    那天晚上钱文翠为了自保,扯陈肆当挡箭牌。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觉得过意不去,对陈肆突然这么热情吧?


    她心中很是存疑。


    毕竟能教养出陈兴野这样的小孩的人……


    陈浩被抹布闷醒,翻了个身。


    沙发太窄,他一不小心滚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陈浩摔懵了,好久,才爬起来。


    咧嘴笑道:“回来了。”


    和钱文翠同样热情。


    仿佛那晚对陈肆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


    这下,沈青芋笃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扯了扯陈肆的衣服,“要不,我们走吧?”


    陈肆没回头,压低的声音传来,“去哪儿?”


    “……”


    沈青芋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哪儿?对陈肆来说,恐怕除了兼职的便利店,无处可去。


    而,便利店兼职也没了。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陈浩成天无所事事,昼夜颠倒。


    他还没醒酒,坐在餐桌前,醉态酩酊。


    钱文翠使劲往陈肆碗里夹肉。


    转眼堆成了山。


    她笑的谄媚,“吃。”


    陈肆筷子将肉拨到一旁。


    餐厅是从客厅辟出的一角,四个人坐都挤挤的。


    安静吃了会儿,钱文翠按捺不住了,问:“陈肆,你妈妈给你留有一套房子吧?”


    陈肆没搭理她。


    陈浩放下筷子,眼睛亮了,“房子?”


    这事连他都不知道。


    沈青芋坐在自己腾出的干净的一隅,静静看着餐桌那边。


    果然,都没存好心。


    此时,她深觉,陈肆就像被三头狼虎视眈眈盯着的羊。


    陈肆没了吃饭的心情,直接起身,走进厨房。


    饭被他倒进垃圾桶。


    陈浩一看,火气噌的上来了,筷子一摔。


    吼道:”你他妈摆什么脸子?不就是问个房子吗?你人都是我生的,你有什么不是我的?“


    沈青芋被这一声响惊得直冒冷汗。


    她站起来,提起裙子,朝厨房跑。


    在她之前,陈浩已经气冲冲走进厨房。


    顺手抄起空碗砸向陈肆。


    “老子告诉你,今儿,你必须把房产证交出来。”


    陈肆偏头躲开,碗砸上窗户,破出了个洞。


    厨房窗后是一条臭水沟。


    陈兴野兴奋地问钱文翠,“妈,真有啊?”


    钱文翠回答的斩钉截铁:“有!”


    她悠然,一点都不心疼。


    房子都要有了,摔碎一个碗算什么-


    钱文翠凑到陈浩身边,小声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脸色阴沉地走出厨房。


    沈青芋却总感觉,事情只是暂时平息,他们不可能就此作罢。


    坐在陈肆卧室的床上,她隐约有些不安。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卧室没那么黑。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华贵的裙子被压出了褶皱。


    她不在意,只是垂着眼,在发呆。


    领口的线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头。


    “吓到了?”陈肆抚平她裙摆的褶皱,声音透着疲惫。


    “没啊。”沈青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对你太差了。”


    陈肆眼睑微蹙,“我不需要他们的好。”


    沈青芋抿了抿唇,“可他是你爸爸。”


    谁会不希望家人对自己好一点呢?


    就算现在没有那个想法,那之前总是失落的吧。


    失落积攒的多了,才会冷漠。


    仿佛百毒不侵。


    但她知道,他不是百毒不侵。


    他有血有肉,也会失望和难过。


    听罢沈青芋的话,陈肆冷笑,“他不配。”


    说完,他躺在地垫上,背过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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