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迩以前爱看恐怖小说,经常听一些深夜鬼故事,那段时间她每次走夜路心里都毛毛的,总担心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胆子也越来越大,看恐怖故事也很少害怕了。
可今天,她再一次重温了当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电梯门快关闭的时候,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大夏天的,他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南城每天的气温都是三十多度,这样的打扮实在是奇怪。
贝迩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些,背贴在电梯墙壁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不怪她草木皆兵,这些年来关于独居女性被害的新闻太多了,难免会多几分警惕。
电梯缓缓上升,男人一直没有要抵达的意思,贝迩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努力保持平静。
“叮”,电梯停在了二十六楼,贝迩四肢僵硬地走了出去,不敢看侧后方的男人。
走了几步,她突然意识到那男人根本没按电梯楼层!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贝迩头皮发麻,膝盖僵直,下意识地跑了起来,像是再慢一步,就会被身后可怕的漩涡吞噬。
她不敢回头,但却清楚地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那脚步声很沉,一步一步都震在了贝迩猛烈跳动的心上。
跑到门前,她手指颤抖着摸出钥匙,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把钥匙顺利插进锁控。
贝迩一把拉开门,正准备关上时,一只黝黑的手从门框里伸了进来。
她不敢犹豫,果断地推门,男人的手被门夹痛,推了出去。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了,贝迩靠着门板跌坐到地上。
门外的人不依不饶地拍着门,贝迩紧贴着门,被那震动吓得浑身发抖。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对了!柏惟松还没走,以他的性格没有受到自己的短信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贝迩从包里摸出手机,她不敢出声,怕被门外的人听到,便给楼下的柏惟松发了短信,心里默默祈祷着。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停止了拍门,贝迩不确定他有没有走远,这门上也没有猫眼。
她绝望地抱着头,等待着柏惟松。
-
“砰砰砰。”
再次传来拍门声。
贝迩不知道门外是谁,她不敢说话,保持着沉默。
“贝迩,是我,快开门。”
是柏惟松。
贝迩此时的心情就如同沙漠里的旅人在濒死之际看见了水源一般,脑海中炸开了烟花。
她扶着门站了起来,手哆哆嗦嗦地覆上门把。
大门打开,柏惟松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高中以后,贝迩就很少哭了,一是变得成熟独立了,二是意识到自己的难过不会有人在意。
可此刻,她看见柏惟松,心里莫名委屈极了,鼻子一酸,眼泪便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柏惟松隐隐约约有些猜测,见她哭成这样,心里更是着急。
心中既担心又后怕,他顾不得从小学的礼仪,将贝迩拥入怀中,大手放在贝迩的脑后,轻轻地安抚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自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贝迩本就被吓得恍惚,又突然被柏惟松抱住,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
她把脸埋在柏惟松的肩膀处,嗅着那淡淡的木质香气,声音仍是有几分颤抖:“我……不是,刚才出了电梯一直有人跟着我,还使劲敲我家的门。”
“你认识他吗?”
“我,我不知道,他带着口罩,我看不清楚。”
柏惟松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思路清晰地思考者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先去物业调监控,然后报警。”他当机立断。
贝迩从他怀中抬起头,鼻头红红的,脸上挂着几分迷茫。
“他很可能不是临时起意,要报警,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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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喝杯水吧,我们的民警已经在带他过来的路上了。”值班的女警把两杯温水放在贝迩和柏惟松面前,眼神温柔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贝迩。
贝迩将那纸杯接过握在右手中,冰冷的手慢慢回温。
而左手一直被柏惟松牢牢攥着,那干燥温暖的感觉从手掌传导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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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前。
在柏惟松的强硬交涉下,物业同意他们进入监控室调监控,柏惟松找到贝迩那一层,把时间轴拖回了贝迩回家的时候。
贝迩冷静下来,凑近了几分,屏幕上的内容再次惊得她一身冷汗——
那个电梯里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男人从她出电梯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一开始跑,那男人也加快了步伐跑了起来,她进门以后,那人还不甘心地砸门。
柏惟松刚才只是听贝迩简单讲了讲就已经是后怕至极,现在亲眼看见,心中的自责更是无以复加,如果他当时坚持送贝迩上楼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没有到此为止,而是调了监控继续追踪那男子的去向。
那男人在拍了一阵门后,去了安全通道,里面没有监控,柏惟松就估算着时间,一层一层地找,最终,那男人出现在了二十楼,贝迩和柏惟松死死盯着他,发现他进了其中一户。
柏惟松紧盯着某处,拿过鼠标放大了屏幕,是那户的门牌,他细细观察着:“这写的是……美发?”
贝迩一听到“美发”,脑海中立马浮现了刚搬来那天的记忆,那个电梯里搭讪的男人,他说过自己在美发店工作!
一定是八九不离十了,贝迩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柏惟松。
柏惟松沉思了一下:“他的行为很熟练,看不出有任何惊慌,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现在就报警。”
柏惟松找物业拷贝了那两段视频,带贝迩去了最近的派出所报警,办案的民警简单做了笔录,又看了他们提供的视频,立马派人去公寓带跟踪男人过来。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花绿绿的男人从大厅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吊儿郎当的,丝毫没有任何害怕。
贝迩呼吸一滞,是他,就是她刚搬过来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柏惟松察觉到贝迩的颤抖,温言安慰:“不用怕,你现在很安全。”
“嗯,我知道的。”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心里的恐惧主导了她,激发了她平时不轻易向外人显露的脆弱。
这脆弱,现在都被柏惟松看到了。
按照办案流程,民警要单独询问那男人,贝迩和柏惟松只能坐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女警将贝迩和柏惟松带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里。
“是这样的,刚才那男子已经大概交代了一些事情,这边跟你们说明一下。”
那男人叫刘东,是刚进城来打工的,找不到工作,就求了在城里开美发店的表哥给了份工作,但他整日游手好闲的,跟着师傅学技术也什么都学不到,他表哥索性就让他扫扫地,负责收银什么的。
公寓里鱼龙混杂的,不乏有单身女性独居,时间一久,这刘东就渐渐打起了歪心思,在贝迩之前就跟踪骚扰过几个女孩子,进了几次派出所关了几天又放出去了。
这次见到贝迩,他又故技重施。
柏惟松听到这里已经是很愤怒了,依靠着从小到大养成的良好涵养才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可接下来民警的话,直接让他破功。
这刘东早年间在县城里游荡,偷鸡摸狗的本事学了不少,贝迩租的房子房东挤着出租,装修得也很应付,用的门锁是最低级的那种,刘东在今天早上趁着贝迩不在家偷溜进去过。
民警在刘东的住所搜出了一些女性的贴身衣物,贝迩一眼就认出其中有几件是自己的。
她心中羞愤,喘气声都粗了几分。
柏惟松别开眼不去看,手指摩挲着贝迩的手,安抚着她。
贝迩此时恨不得狠狠打一顿那男人出气,只怪她自己在租房前没有好好了解过注意事项,连锁的分级都搞不明白,被房东忽悠了还不知道。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租房要多注意点,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你说要你要出些事情,你父母该怎么办呀。”女警约莫四十多岁,知道了贝迩的遭遇不免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担忧。
父母是贝迩不愿提及的事情,不过眼前的民警是好言规劝,贝迩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谢谢您,我会注意的。”
“对了,你那房子可暂时住不得了,至少先换把锁吧。”
女警在出去之前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可以先离开了,结果他们到时候会通知的。
贝迩一时愁云满布,她现在可上哪里去找房子啊,换锁的话肯定要经过房东允许,今天是肯定来不及了。
她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先是学校不让她住宿舍了,又是和必青哥闹僵,再到现在更是直接进了派出所。
贝迩心里暗叹,这周末一定要去寺里拜拜。
“去我家住吧?”
啊?
贝迩迟疑地转过头,柏惟松微微前倾着身子,担忧地看着她。
“我说,去我家住。”
这次的声音带着几分强硬,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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