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要叫么?”
还没等红叶回答, 岁谣先一步做出了否定,“还是不要了吧。”
红叶:“?”
“凭我师姐的相貌,走到哪里不是男女老少目光的焦点, 带她一起去体验感太差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叫她。”岁谣信誓旦旦拍着小胸脯保证。
红叶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
她们心照不宣, 当即决定偷偷去!
两人蹑手蹑脚离开客栈, 岁谣叫了一辆当地特有的飞轿, 与轿夫说定她们要去的地方, “千面楼。”
话音刚落, 被一旁的红叶纠正道:“等等, 你先带我们去最近的一家还开门的成衣铺子,然后稍等我们片刻, 再出发去千面楼。”说着,她又递过去几颗下品灵石。
轿夫接过灵石, 笑道:“成, 没问题。再往前走一条街, 转角那家铺子定能让两位姑娘满意。”
轿夫双脚蹬地,推着轿子漂浮起来。
街道两旁的光景飞速后移,不稍一会儿, 轿子便停在一家招牌上写着“素衣”的铺子前。
红叶拉了下岁谣的衣袖,已经先一步用手掀开轿帘, “走啊,难不成你出去玩还要穿这身衣裳?”
岁谣顺着红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袭再普通不过的修士服, 上面的褶皱连清洁术都搞不定。
不成, 当然不成。她当即抬起屁股,比红叶还积极几分,推着人往前走。
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穿着新买的衣裙站在千面楼前。
红叶一身豆蔻色长裙,外套一层绯色薄纱,长发高高竖起,完美的融合了美艳和潇洒两种气质。
一旁的岁谣则是身穿藕粉色长裙,衣领边缘绣着一圈白色花纹,同色的飘带在胸前几番缠绕,最终没入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圆润的肩膀微露,嫩白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
两人相貌出众,身形曼妙,当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快便有侯在楼外迎客的小厮朝着二人走去。
“二位仙子头一次来?”面容清俊的小厮说起话来却一反常态的热情。
仙子?
似乎是读懂了岁谣脸上的困惑,清俊小厮解释道:“来我们千面楼的客人有凡人有修士还有妖,而我们这里统称女客人为仙子。”
岁谣没忍住看了红叶一眼,两人瞬间交换了信息,这家店好会哦。
千面楼只有三层,背靠桃花林,三面环水,几人通过木桥,才算正式进入。
红叶碰了碰岁谣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往右侧看。
岁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好见到桥下的小河上正有人泛舟,两面青绿,船下是流水潺潺,坐在主位的女子两侧分别跪坐着两个极为貌美的男子,一人抚琴,一人捏着盘子里的果脯喂给女子。
岁谣瞬间瞪大了眼。
世上还有这种好地方?
她和红叶不觉加快了脚步。
两人被清俊小厮引到三楼西边的一个单间内,他站定后拍了拍手,便有人从外推开雕花木门,捧着几个册子走进来。
就连这几个捧着书册的小少年都长得极为眉清目秀。
清俊小厮示意几人展开书册,他挽袖抬手,修剪整齐的指甲依次指过书册。上面是一幅幅人像丹青,每个人像侧面都有小字附上了类似于专长的注释。
岁谣想到先前所见的抚琴美男子,有些心动。
她还在这边暗自纠结,另一边红叶已经信手拈来的点了三个。
好家伙,凡人,修士,妖族,她是一个没落下。岁谣都有点怀疑了,红叶真的是第一次来?
岁谣也不再犹豫,指向最符合自己审美的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年轻男子是个乐修,长得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可那双微上挑的桃花眼却显得十分多情。
见两人确认完人选,清俊小厮微弓身子,退出门外。
等屋内只剩下岁谣两人,她才有些扭捏地揪了揪衣袖边缘,红着脸,“我们这样真的好嘛?”
红叶一脸“你都坐在这里了到底还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她端起桌案上的酒壶,给岁谣斟了一杯,“你就别装了,安心玩儿,这种好地方可不多见。”
岁谣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在木门再一次被拉开后,她很有原则地立马抬头望去。
她可是花了钱的。
合理合法!
“在下南吹雪。”在岁谣身侧坐下的乐修介绍道:“仙子想听琴,还是想听曲?”
成年人从不做选择,于是岁谣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道:“可以都要么?”
南吹雪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怔,很快又笑起来,“当然。”
岁谣的矜持早已在看见美男子的那一刻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拜托,她可是单身耶,在这里嚣张一点不犯法吧!
不得不说,这位乐修小哥哥的各方面都极为出众,不仅脸长得比画上好看,音色更像是百万修音师现场修的,还有那双手,放在二十一世纪不去做手摸的话,岁谣都是会哭的好嘛。
她完全沉醉其中,她决定了,等所有剧情走完后,她要在这座城里常住!安家!
岁谣正乖巧地正经危坐在原地听曲,而一旁的红叶已经用眼神勾着一位妖族的小美男让对方为自己锤腿了。
还可以这样么?
她的视线落在那双正为她抚琴的手上,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岁谣还在犹豫,就见一旁妖族的小美男拉着红叶的手,两人十指勾缠起来。
妖族小美男略粗旷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女子娇小的手,像是在给她做按摩。
岁谣还听到他说,“姐姐这双手如此美,用来提剑真是可惜了,瞧瞧这些茧子,看得人家都心疼了。”
岁谣:他业务能力好强哦。
岁谣正在悄摸摸偷看,手腕突然被人碰了下,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是南吹雪食指和中指曲起的指节碰了下她,一触即离,有点凉,不像是正常修士的体温。
岁谣疑惑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就见他微微偏过头,低声道:“仙子也想么?”
说着,他摊开自己的手心递到岁谣眼皮子底下,暗示意味很明显。
岁谣小脸一黄。
她是真的有贼心没贼胆,支支吾吾半天,她突然拿起桌案前的杯盏送到唇边,接着一口咽下。
是红叶给她倒的酒,梅子味儿的,有淡淡的酸甜。
她清了清嗓子,视线忍不住往别处飘,“不,不用了吧……”
南吹雪注意到岁谣耳边荡起绯红,兀自轻笑一声,“好。”
正当岁谣偷偷松了一口气,就听身侧的人又道,“或许仙子喜欢妖族么?”
岁谣偷瞄了一眼红叶那边的进展,也不是喜欢吧,就是……“就是有点好奇。”
毕竟她在此之前所见的妖,是与千面楼里的妖截然不同的。
“这样么。”南吹雪垂下眼睫,轻声道。
然后,在岁谣的余光中,前一秒还是矜贵优雅的乐修突然变了。
纤长的手指覆上一层灰白色的鳞片。
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微垂,再睁开时,露出一双淡灰色的竖瞳。
岁谣先是一愣,嘴皮子已经先大脑一步:“你是妖?”
南吹雪笑了下,幅度很小的摇了下头,“不是。”
岁谣直愣愣的看他。
“准确说是半妖。”说完,他状似无意地抬头对上岁谣的目光,似乎有些紧张,“仙子会讨厌么?”
为什么会讨厌?
岁谣不懂。
就,啊这也太酷了吧。
关于半妖什么的,她以前都只在小说里看过诶。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现在可不就是在一本小说里嘛。
但人类总是对未知事物感到新奇,就像岁谣。
看到岁谣神色间果然没有嫌恶,南吹雪绷紧的指骨悄悄放松。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岁谣,“蛇的皮肤温度要比寻常修士低很多……”
现在正是夏末初秋,尽管是夜晚,空气里仍残存着燥热的气息。
知道岁谣多半不会碰他,南吹雪将袖子拉下来,遮盖住蛇鳞,才再次看向岁谣:“这样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
岁谣的脑海里已经预想到那种冰冰凉凉的温度在这种天气里一定很舒服,但没怎么和男孩子接触过的她还是有点犹豫。
像是看出岁谣的想法,南吹雪已经将手腕靠上来。
岁谣:就很哇塞。
见岁谣没躲开,南吹雪又道:“想不想更凉快些?”
岁谣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能调节自身温度给周围降温,她当即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谁又能拒绝移动空调呢。
然后,她就感觉到手腕上一麻,几乎是下意识皱眉,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警惕看向对方。
“你不要怕。”南吹雪抿了下唇,解释道:“我的皮肤天生带有一种毒素,没什么别的作用,更不会伤害人,只是会让中毒之人的皮肤温度在短时间内降低。你别担心,一炷香的功夫就恢复了。”
听他这么说,岁谣果然发现最初微麻的感觉散去后,她的皮肤也变得清凉起来。
她微微睁大眸子,好家伙,这毒素要是制成清凉油什么的,那可是发家致富的一条好路啊!
岁谣看向南吹雪的目光突然灼热起来。
客栈中。
临翡蓦地睁眼,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月光下冷白的色泽像是能透出寒气。
另一只手的指尖触过某一处皮肤。
那双青色的眸子微沉。
榻上的像是笑了,只是那抹浅薄的笑意毫无温度。
下一秒,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推个预收,戳专栏可获得——《他不会当真了吧》
【一心只想摆烂的满级女主vs一不小心就被撩到手的真香男主】
乔乔刚在修真界练出满级号,就被召回了原世界。
二度穿越后发现:自己是嫁给男主的替身女配,在男主白月光归来后被一笔离婚费打发,赶出家门。
乔乔想起十个亿的离婚费,倒吸一口冷气: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于是,乔·莫得感情穿累了只想摆烂·乔顺从命运做好替身工作,像拆迁户一样掰着手指等分钱。
终于等到白月光回国那日,乔乔激动得泪流满面,拉着行李箱,撕心裂肺又无懈可击地演起了“杀青戏份”——
“这场三人电影我注定不会有姓名。顾予,我退出了,祝你们幸福。”
巧的是,顾予就在这天突然拥有了读心术。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爱惨了他的小娇妻在想——
搞快点,搞快点,拿了钱我还着急满世界潇洒去呢。
不会吧,不会吧,堂堂霸总不会连十个亿的分手费都拿不出来吧?
听到这里,顾予都气笑了,问乔乔:想要钱是吧?
乔乔泪痕未干,沉默不语,心里却想:嗯怎么不是呢:)
又听到这句的顾予挑眉,拿出结婚证在乔乔眼前晃了一圈又飞快收起:离婚,只能拿十个亿,不离婚,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乔乔:救我也不想动摇,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 第 32 章
临翡站在木桥上, 望向三楼西边的窗户。
月明星稀,雕花木窗自内向外敞开,淡蓝色的窗纱上绣着似要展翅挣脱夜色的蝴蝶。
他突然觉得, 修士可以用神识视物也并非一件好事。
若非如此,他也就不会看见那扇窗子背后,两道靠得极近的身影。
十分刺眼。
屋内,岁谣又囫囵吞下一盏酒, 酒壮怂人胆这句老话果然没说错。
几杯酒下肚, 在酒精的麻痹下, 她用手心掩唇鬼鬼祟祟的看向一旁的南吹雪。
压低嗓子以一副大舌头腔调问他:“蓝……蓝催雪, 里们可不可以加客人的玉牌好友?”
对面之人愣了下, 像是在斟酌岁谣刚才那番话究竟说了什么。
半晌之后, 他回味过来,眼睛逐渐瞪圆。
岁谣见他不说话, 又重复问了遍:“可……可以嘛?”
再次听见那声喝酒后变得有些奇怪的语调,南吹雪没忍住笑了下, 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无奈的情绪。
他从腰间摸出自己的玉牌, “千面楼未曾禁止我们与客人用玉牌私下联络, 但是我从未与客人有私交,更遑论用玉牌传音。”
听到这,尽管岁谣的脑袋有些迷糊, 但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也不想强迫对方,只是想到失去的商机, 难免将落寞两个字挂在脸上。
可恶,那么多成功的商人, 为什么就是不能多她一个呢?
在离开画桑派的这段时间, 她也算短暂的体会了一把有钱人的快乐。
正所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她都享受过大把花灵石的生活了,以后再让她勒紧裤腰带,不能来像千面楼这么好玩的地方,她才不要!
岁谣苦着脸,为自己还未出生就夭折的赚钱计划感到可惜。
然而这种沮丧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听到了南吹雪说:“但如果是仙子你的话,我也可以……”
一块奶白色的玉牌递到岁谣仍耷拉着的眼皮子底下。
下一秒,纤长的睫毛重新翘上天,她眨了几次眼,激动道:“可以嘛?”
对面人浅笑着颔首。
这可是商机!岁谣以最快的速度取出自己的玉牌,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临翡推门而入后,看到的便是这番光景。
临窗的两人脑袋几乎贴在一起,两人都垂着眼看向同一处。
视线下移,便看到一大一小两块玉牌被人捧着贴合在一起,衔接的边缘闪过一道淡淡的白光。
他咬了下牙,音色低沉:“岁谣。”
然而这一声并未得到回应。
岁谣正在设想自己的商业蓝图,猛地听见一阵熟悉的音色,师姐?
不对。
师姐分明在客栈睡觉。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瞟了眼桌案上的酒盏,暗道她前世分明也是个酒量还挺大……嗯……还不算太小的人。
怎么到这里才喝了几杯梅子酒,竟都出现幻听了?
岁谣对身后人骤降的气压毫无所觉,还是一旁的红叶距离门边近,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上官灵绯。
她从美男堆里艰难抽身,实在是一旁的妖族少年太热情了。
等走近了,红叶才看到上官灵绯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想到原因,急忙同对方解释:“上官师姐,不是我和岁谣背着你偷偷出来玩,只是我们先来踩踩点,想着若有意思,再带你一起来。”
虽然离开了画桑派,但是红叶依旧习惯了以前的称呼。
她拉着上官灵绯坐下,使了个眼色给身边最热情的妖族小美男。
自上官灵绯进来,红叶身边三人的目光几乎都黏在她身上移不开眼。但从头至尾,就只听她唤了一句“岁谣”便再未开口,冷淡的可怕,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位刚来的女修虽极为貌美,但周身的冷气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直到得到首肯,妖族小美男才大着胆子凑上去,只是他还未摸到对方的衣角,一截散发着死气的剑柄便先一步落在了他的眼前。
他吓了一跳,先是仓皇后退,才求助的看向红叶。
虽然她们三人一路同行也有一段时间,但红叶面对上官灵绯也没办法,往常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岁谣出面才能将人哄好。
可现在的岁谣……
红叶看了眼正在往嘴边送酒的人,沉默了。
注意到岁谣的动作,临翡不悦的蹙了蹙眉,刚动身想拦,却被人抢先一步。
那人就坐在岁谣身侧,自然动作更快。
他的视线落在某只不知死活的小蛇妖手上,眼睁睁看着他用指尖按在岁谣手腕上,还不知死活的同她多话“仙子,莫要再喝了。”
仙子?临翡嗤笑一声,忍无可忍直接站起身。
他的存在感太强,几乎是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屋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移到了他身上。
除了那个抱着酒盏闷头傻笑的岁谣。
岁谣脾气好,喝不到酒也不闹,只眼巴巴盯着酒盏里的液体,偷偷舔了下唇。
她捧着酒盏,眨眼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谁料再一睁眼,被她捧在手心里眼馋很久的梅子酒就不翼而飞了。
岁谣有些迟钝的抬起头,刚好撞上一双青色的冷眸。
她像是对对方浑身散发出的冷气浑然不觉,在几道震惊的目光下,踉跄站起来,还没稳住身子就急着用手捏对方脸颊的软肉。
屋内传出好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几个小美男都见识过上官灵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所以此刻才感到格外惊奇。
反观红叶,则是一脸见怪不怪。
见岁谣终于注意到了来人,她兀自放心下来,才又投入温柔乡里。
红叶身边的妖族小美男看向上官灵绯的目光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但是想到刚才被人提剑相对的场景,他再也不敢乱想。
不是什么样的客人都是他可以觊觎的。
想清楚后,他又转回头专心哄红叶开心。
岁谣捏着上官灵绯的脸,身形歪歪扭扭,边嘀咕:“我好像真的喝多了,师姐明明在客栈睡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临翡抓住岁谣作乱的手,脸上分明带着怒,但手下的动作却极为轻柔。
南吹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被岁谣称为师姐的女修,他浅笑着行了一礼,礼貌道:“仙子。”
临翡用余光瞥了声源一眼,冷笑一声,继而收回视线。
哼。
区区小蛇妖。
他垂眸看向扑倒在自己怀里仍不安分的人,语气冷淡:“要不要走?”
岁谣已经无法独立思考了,正犹豫着该如何作答,就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牵着往门外走,她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南吹雪笑着同她挥手作别。
仿佛受到感染,岁谣也跟着笑,努力挣脱出一只手朝着对方挥动。
“再……再黏系呀。”喝了酒的岁谣咬字有些不清,她像是知道自己的小毛病,还附带用手势比划了下将玉牌贴在耳边的动作。
紧接着,另一只被人牵着的手上传来一道压力,她被那道收紧的力气拽的踉跄几步,不得不回过头来注意脚下的路。
临翡咬牙,耐心全无。
两人才刚走出千面楼,岁谣就闹着要让上官灵绯背她。
喝了酒的人走路歪歪扭扭,一不注意就会用左脚踩住自己的右脚。几次之后,她反倒同自己置起气来开始闹脾气。
临翡几乎气笑了。
可对方偏是一个醉鬼,他又能同她说什么。
他冷着脸弯下腰,身后很快覆上一层柔软。他的脊背微僵,在原地深呼吸几次才将人背起来。
临翡背着人走过木桥,一道热气混着岁谣软软糯糯的声线在他耳边荡开,“师姐,你好香。”
他对自己身上的气味并不敏感,倒是能闻到自岁谣身上传来的甜香、酒气以及……他的眉眼突然冷下去,脚步一顿,作势就要将人从自己的肩头扔下去。
“滚下去。”
“不要。”岁谣的手臂绕过对方的脖颈,双臂互相抓着环起来,反缠得更紧了些。
“你很臭。”
岁谣听懂了,师姐这是在嫌弃她,可她自诩是香香软软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是臭的。
她不信,并且认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岁谣一边高声强调“才没有”,一边偷偷低头凑近自己的衣领嗅了嗅。
离开千面楼后,临翡御剑将人带回客栈。
他背着人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
背后的人似乎是察觉回到了一个熟悉的环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临翡压着性子想将人放下来,但岁谣偏不松手,两只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胛,蹬着腿往他面前挪。
他嗤了声,干脆由着对方。只用余光瞄了眼床榻的位置,几步走过去顺势坐下。
岁谣也成功的通过自己的努力,从趴在对方后背的姿势改为面对面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对方身前。
临翡坐下后,岁谣的腿刚好分开跪坐在他大腿两侧。
就这么坐了一阵,岁谣迷茫的目光逐渐有了焦点。
她先是环顾一周,确认了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后用力呼吸了下周围的气息,空气中全是师姐香香的味道。
半清醒过来的岁谣推开人,蹬掉脚上的鞋就想往榻上爬。
然而她的手才落到榻上,就被人拽着脚腕拖了下去。
临翡无视掉她故作委屈的小表情,冷眼睇她,“臭死了。”
“师姐。”岁谣软声道。
“不洗净这股味道,以后不许上我的床。”临翡丝毫不让,冷声回。
客栈屋内就有浴池,藏在一扇屏风背后。
岁谣的屋子与上官灵绯的格局一致,她朝侧后方望了眼。
确定目标后,她乖乖站起身,迈着还有些虚浮的小碎步往屏风的方向挪动。边走,边解开了系在脖子后面的肩带。
满脑子想的都是,可恶,等她洗完澡看师姐还怎么拒绝她。她今天非要在师姐床上摆成大字翻滚,气死她。
正坐在榻上的临翡注意到岁谣的动作,眸光微怔,“你在干什么?”
闻言,岁谣扭过身子正对上官灵绯,手下动作不停,继续解着外衫的细带,不明所以的答道:“脱衣服去洗澡啊。”
她暗自腹诽。
师姐今天可真是阴晴不定,刚才嫌我臭让我洗掉身上味道的人是你,现在又问我在做什么的还是你。
临翡眉尾狠狠一抽,“住手。”
她觉得今天的师姐很不可理喻,不让她脱衣服还怎么能泡澡呢。
岁谣也有点闹脾气了,她哼了声背过身子。
师姐一晚上没给她好脸,现在还故意刁难她,不就是怪她和红叶偷偷跑出去玩儿没带她嘛。
小气。
临翡眼睁睁看着岁谣噘着嘴背过身去,不过几息的功夫,挂在粉色细带下的肩膀就开始有规律的抖动起来。
哭了?
这个意识让临翡松散靠在榻边的脊背瞬间绷紧坐正。
站起身后,才发现迈开的腿都有些颤,那双冷了一晚上的眸子更是难得泄露出几分慌张的情绪。
临翡喉咙发干,攥紧的手心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回才伸出手。
还没等他去拍岁谣的后背,与他间隔半臂的人突然转身,像是八爪鱼一样黏上来。
那双圆滚滚的眼刚好抬头看他,眉眼间跳跃着得逞后的洋洋自得,“来都来了,师姐,那就一起洗吧。”
临翡很清楚,岁谣正是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才能毫无设防的说出这句话。
可就是这样,也令他憋红了脸。
他偏过头避开对方视线,有些狼狈地将人推开。
半晌,听到面前传来的小声抽泣后,明知道她多半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背过身道:“你自己去。”
岁谣一脸委屈。
临翡没办法,只好放缓语气哄人,“师妹,听话。”
他不敢扭头,因为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根本不用看,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惯是冰冷的身体竟愈发燥热起来。
他僵在原地。
直到听见一阵赤足奔跑的声音在屏风背后消失,他才扭过头。
满地狼藉。
粉色的外衫,白色的中衣,还有一块嫩绿色的小衣。
冷白的耳尖几乎红得滴血。
临翡不敢再看,转身的背影逃也似的仓皇。
他盘腿坐在榻上,不知不觉间竟念起了清心咒。然而回荡在他耳边的却不是什么咒文,而是自屏风后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想到自己如今在做什么,榻上的人蓦地一笑,全是自嘲。妖族邪蛇,竟有一天试图想用修士的清心咒静心。
临翡呵了声,也不再念,任由浑身冰凉的皮肤被热意浸染吞噬。
半柱香的功夫,声音突然停了。
临翡顿了下,开口时嗓音低哑到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他稍缓了口气,重新调整呼吸才出声唤岁谣的名字。
屏风后的人咕哝一声,又恢复宁静,像是睡着了。
几番犹豫,临翡还是取了件自己的中衣走过去。他停在距离屏风一步之遥的位置,又唤了声“岁谣”,这次回应他的只有细微的鼾声。
舌尖不可控制地舔了下后槽牙,他沉了口气,闭目走进去,一把将人从浴池里捞出来。
但是他却忽视了,闭上眼的同时,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
手心接触的皮肤温热湿滑,水滴落在他的手心上一路蜿蜒,像是要顺着血脉钻进他的胸腔。
耳边回荡着自己愈凌乱,甚至堪称狼狈的呼吸声。
临翡胡乱拿着自己的中衣将人包裹起来,绕过屏风快走几步将人扔在榻上。似是觉得还不够,又将一旁的锦被摊开,严丝合缝的将人盖起来。
直到只露出一张微圆润的小脸,他看着榻上人没心没肺的睡颜,终是气笑了。
临翡本就是妖,千年邪蛇,他自知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相反,他杀人饮血,无恶不作,恶念生长在骨子里。
这会儿垂着眼,那些被他埋藏在深处的邪性被一丝一缕勾出来。
指尖点在少女额前,落下一道梦魇咒。
这是临翡第二次为岁谣造梦,第一次是为了吓她。
梦境里,临翡恢复原身,他化出一半原形,腰线以上维持着人身,下面是一条通体碧绿,仿若镶满翡翠的蛇尾。
他操控尾巴,勾缠着还未在梦境中睁眼的小姑娘。
迷迷糊糊间,岁谣发觉自己被一片凉而滑的东西包裹起来。
她揉了揉眼,视线恢复清明后便看到大反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岁谣吓得不清,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对方语气混着挪移和笑意,幽幽道:“怕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蛇妖么?”
岁谣脑子发懵,她什么时候喜欢了?
她挣扎着用手去推缠在腰上的蛇尾,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本能告诉他,大反派现在很危险。
逃脱的意外轻松,岁谣的手才手刚碰到蛇尾上的鳞片,那条裹着她的尾巴就似触电般骤然一松。
然而没等她跑两步,就又被那条十分好看的尾巴卷着带了回去。
下一秒,岁谣所处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周围空荡荡的背景变成了一池温泉。
正当她四下张望时,从水底浮出水面的临翡用尾巴缠住了她的小腿,那张淡粉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了一句岁谣完全听不懂的话,“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洗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这话熟悉,可脑子又有些昏沉,让人想不太明白。
临翡突然的动作吓了岁谣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人想维持平衡。
然后,温泉中的两人都愣住了。
岁谣悄悄移动视线去看与自己手心黏连相碰的皮肤,冰凉的触感,像是毫无温度。
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大脑好几步在人家腰腹侧摸了两把。
才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她直愣愣看向对方。脑子里生出的念头却在为自己开脱,这个场景来得没头没尾,她刚才分明记得自己在千面楼,所以现在肯定是在梦里。
如果是梦的话,她慌什么慌。
对方又不是真的大反派,不过是她的梦罢了,她摸一下有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
想通一切的岁谣看着眼前好不容易得来,甚至再也不可能会有的单方面碾压大反派的机会。
她的心巴狠狠动了。
前一秒还战战兢兢的软妹当即化身恶霸模样,摆出自己觉得最拽的表情,直接命令大反派:“小蛇呀小蛇,你可以再凉一点么?”
那副模样,就像是临翡拒绝,她会想也不想挥起一个大耳瓜子。
临翡猜到了岁谣的想法,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岁谣没什么好态度,偏着头用手戳他手腕上的皮肤,“搞快点,磨磨蹭蹭的。”
看着怀里小姑娘轻车熟路的动作,临翡笑着笑着就生了气。但他更想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便顺着她的要求,降低了自己皮肤的温度。
可能是因为临翡半边身子化出尾巴的原因,岁谣觉得临翡比南吹雪至少在作为空调上,强了不少。
她将人当做蛇形抱枕,毫无心理压力的贴了上去,小声叹慰道:“你和我师姐怎么一个味儿。”
临翡笑了下,幽幽道:“嗯,狗鼻子。”
岁谣只是自顾自的说,也没注意临翡回了什么。她想到南吹雪的特殊能力,抬起头问:“你有什么特长吗?就像是有些蛇会分泌让人降温的毒素,你有么?表演给我看看。”
临翡低头,舌尖舔了舔牙齿,有些难耐,“你确定?”
“当然,你们蛇妖不都是有毒么?我看看你的厉不厉害。”
临翡蓦地笑了,神色一暗。
眨眼间,他已经甩动蛇尾将人抵在了池边。
他垂下脑袋,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眼底的幽深。唇畔覆上去,微启探出的舌尖舔了下少女温热的肌肤。
直到将尖锐的牙齿刺进她白嫩的脖颈,翡色眸子溢出了浓稠欲色。
临翡动作太快,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等岁谣反应过来,眼底已经漫上了一层水雾,她用力推人,低声骂道:“你怎么还咬人呀?”
临翡被这道娇滴滴的声音听笑了,这哪里是骂人。
他稳住呼吸,才回:“不是你想试试我的毒?”
岁谣一顿,才想到蛇的确有这个特性,牙齿带有毒素,但是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常之处。
再者她对于临翡一声不吭就咬她这件事还有点耿耿于怀,于是她故意道:“看来你这个大反派也不怎么厉害。”
临翡眯眼,注意到她话中的措辞,大反派?
是因为觉得他是妖族,所以是坏人?
没等岁谣看到临翡被羞辱后气急败坏的表情,她的思绪迷乱,猛地被一阵莫名的眩晕所控制。
紧接着脑子里出现一团迷雾,迷雾尽头飘出一阵诡异的嘶嘶声。
再睁眼,就看到大反派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心脏和思绪像是被同时麻痹,识海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岁谣的声音软的不像话,“临翡。”
对面低低嗯了声,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岁谣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突然想这么说。
“好喜欢。”
临翡又笑着嗯了声。
看着岁谣一脸懵懵懂懂的模样,临翡心尖软的不像话,他摸了摸少女柔顺的发丝,低声问:“试过之后,觉得厉害么。”
他的毒能麻痹人,让人对他产生他所想要达到的情愫。
不过这是在梦里。
醒来之后便会消失。
临翡眼瞧着少女迷糊的几乎睁不开眼,趴在他的肩头睡过去。偏头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是两点深红的痕迹。
他用手碰了碰,少女轻颤,嘤咛一声。
他自嘲的笑了下,像是感叹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小姑娘用这样的招数。
*
第二日清晨。
岁谣从睡梦中醒来,微圆的眸子先是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她的脸像是被烧红,瞳孔逐渐紧缩。
像是想到什么,她飞快地拽起被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全身都是滚烫的热意。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对象还是临翡那个大反派。
岁谣下意识用手指摸了摸脖颈,确认光滑一片后,整个人又深吸一口气。躲在被子里小声咒骂:“临翡你个大反派真是有毒吧。”
说完像是不满足,紧接着又翻了个白眼。
同一张榻上,旁边被吵醒的人循声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 第 33 章
岁谣与上官灵绯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她明明骂的是另一个人,却在对方的注视下被看得生出几分心虚。
她舔了舔唇, 故作乖巧的笑道:“师姐,早安呀~”
上官灵绯侧着身子,支起那张素颜初醒便好看到像用美图工具高p过的完美脸蛋,神情松散, 张了张唇。
只是还未等她的双唇碰撞发出音节, 岁谣就见她突然一顿, 像是出神在想什么。紧接着, 她身上那点缱绻的慵懒气质荡然无存。
岁谣因她这番变化愣了下, “师姐, 你怎么了?”
说话时,上官灵绯已经从榻上起身下地, 远山黛眉在凝向岁谣时微蹙,脸色阴沉的骇人。
岁谣不明所以, 又唤了声“师姐。”
便见上官灵绯的目光落在别处, 神情间满是不耐。听到岁谣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才扭过头看,快速道:“这几日不必寻我,妖域内见。”
说完, 她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屋内。
留下满脸问号的岁谣沉默望天。
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音刚好响起——【叮, 第二阶段任务已开启,任务一, 要求宿主在五日内进入妖域。】
岁谣沉默一瞬, 稍微有点理清现在的状况。所以, 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么。
因为在原书中,她和师姐本就不是一起入的妖域。
但就算如此,岁谣还是无法理解师姐突然消失的原因,想到对方刚才急迫的神情,似乎也是临时起意……
或者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逼迫。
比如说——系统?
这有可能么?女主也身怀系统?但原书中并没有这样的设定。
岁谣思绪微乱。
不论如何看,师姐的行径都透着些古怪,可如今见不到人,也只能等入妖域与人汇合再细问她今日古怪行径的原因。
思及此她干脆重新躺下来。
像是不愿给她踏实摆烂的机会,系统又提醒道:【警告,若此次任务无法及时完成,将对宿主做出惩罚。惩罚内容如下:三十天内无法ooc,否则就会施以雷击。】
岁谣:?
你要不吃颗溜溜梅?
怎么还有了这种要命的惩罚?
系统:【这是本系统鉴于您在第一阶段的任务表现而做出的调整,为了任务能早日完成,请宿主尽快开始行动吧~】
岁谣不干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和系统讨价还价,从一开始卖惨“如果你不让我ooc我是会死的”“我一个女孩子我会做什么任务呢”到开始撒娇“统统,全世界最好的统统,你就稍微改变一下,取消任务处罚好不好呀”到最后摆烂威胁“好你个系统,等我任务完成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结果是,一个暴躁少女,根本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无良系统。
行。
就是看不惯她咸鱼,要整顿个人作风问题了呗。
可恶。
岁谣被迫起床。
妖域与修真界自千年前便划分为两界,互不干涉。
两界不和,是以,想入妖域的修士需满足两个要求。其一:只允许元婴期及以下的修士进入;其二:所有想入妖域的修士均需通过入妖所的比试。
比试每月举行一次,不限制报名人数,但要求了每队四人。只有前三名的修士队伍可以去入妖所登记,进入妖域。
这是正规入妖域的途径,当然也有修真界大佬视妖域的规矩为无物,来去自如。
但岁谣显然没有牛逼到那个境界,只能选择乖乖报名参赛。
岁谣去往隔壁敲开红叶的门,将师姐今日清晨突然消失的事情告诉对方。
“上官师姐只说在妖域内见,就一声不吭的走了?”红叶虽然不解,但也大为震撼。
“是这样的。”岁谣点点头,倒了一杯茶水润喉,“我们最好尽快入妖域。”
入妖所最近开设的一场比试刚好在三天后,所以现在,她们必须先找到合适的队友。
“难道你想参加三日后的比试?会不会太急了些?临时找的人怕是没办法在比试中脱颖而出。”红叶不安道。
岁谣沉默了一下,很想直接告诉红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入妖所每次都选队伍的后几名作为通过比试的人选。
所以大家比的不是谁强,而是谁弱。
神奇吧。
可这些是她从原书上了解到的,显然不合适直接告诉对方。
于是,当天下午,岁谣和红叶又逛了一趟素衣铺子。
此时,两人穿着新裙子,作为整条街最亮的崽游荡在小镇上。
街上除了贩卖灵宝的小摊商贩外,多是准备三日后参加大赛的修士,一眼望去皆是四人一队。
因为入妖域有修为限制,元婴期及以上的修士不得参加,而会入妖域的也只可能是不受门派管制的散修,所以像岁谣这样的金丹期竟然都算其中修为高的。
这可不行。
岁谣头一次觉得自己太强了,并且为此而感到苦恼。
好在那些能修至金丹期的散修早已被其他队伍争抢一空,根本轮不到岁谣。
现在剩下的显然都是一些还未组队成功的老弱病残,他们坐在街边无人问津,一个个熬成了望夫石。
这不是正和她的心意?
但这些人还是有点太强了,不行。
“你听说了么?”
什么?岁谣竖起耳朵,一边和红叶勾着手顺着人流往前走,一边拿出瓜子听身旁的修士吃瓜。
“妖域死魂冢生出了异象。”
“死魂冢?那地方岂不是埋葬邪……蛇,呸呸呸,那东西的尸骨之地”男修士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敢提那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敢说,“它的肉身早死了千年还是万年,那异象岂会与它有关?”
“怎么不会?你瞧见前面医馆外的兄妹二人没?”那人抬手指给同伴看。
岁谣也跟着探头看去,边听那人解释起来:“那剑修的妹妹,应是染了它的血,才使得金丹出现异化为妖丹的趋势。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大妖的血能随随便便异化一位金丹期修士?”
“它身死万年,怎还会有活血!难道……”
那人还准备说什么,同伴慌张地捂上了他的嘴,连忙点头。
岁谣跟着点头。
传说中,由万邪之气孕育而生,由万恶之意滋养长大,由万欲之念铸成肉身的邪蛇。
他无欲无求无爱无憎,好似天生便为了屠尽世间万物而诞生。
万年前,若非灵界道君与妖界妖皇合力,将他斩杀于幼年期,等待修真界的便只有覆灭。
可尽管肉身被毁,它的神魂,依旧不死不灭。
吃瓜群众怀疑的有理有据,事实上,早就就见过临翡本人的岁谣很想剧透,是呀,邪蛇真的复活了!他还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呢!
不过她并不慌,按照原剧情,她虽然是一个惨死的炮灰,但却是一个和大反派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小炮灰。
距离反派灭世,少说也有千年。
到时候,对抗反派自然有主角团的正道之光,关她炮灰什么事呢?
倒是这对兄妹……
金丹有异,那短时间内便是与凡人无异,连灵气都无法使用,空有一身修为。
岁谣嗅到了妖域入场劵的味道。
她推开吃瓜二人组,拉着红叶走了过去。并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目标的注意。
这种时候,淡定如岁谣,也有点难以把握住矜持和镇定的尺度。
“你们也想入妖域么?”岁谣开口十分礼貌,为了对方不会因她的娃娃脸而对她降低信任度,她还十分郑重的板了板脸,介绍自己和红叶,“我们两个,金丹期修士。”
年轻剑修扶着妹妹,抬头看向岁谣,满眼写着“不可置信”,说话也很直接,“你们愿意同我们组队?可我妹妹的金丹……”
红叶看出岁谣的意图,偷偷拽了下她的衣袖。这位年轻剑修实力确实不俗,可他的妹妹未免太弱了些,与这样的修士组队,还如何获胜?
岁谣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句话同时回答两人,“我知道。”
红叶虽然不解,但仍选择相信岁谣,只压下困惑不再阻挠,沉默的站在一旁看岁谣打算如何做。
“当真?”年轻剑修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对方长得绵软无害,笑起来嘴边有淡淡的酒窝,看起来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
雁听鹤不清楚岁谣的底细,但他看出了岁谣身上所穿着的流仙裙绝非凡品。
至少能确认了一点,对方就算是个骗子,也不会骗他的钱。
“但是……”雁听鹤突然有些窘迫。
“但是什么?”
“为了暂时稳住舍妹的病情,这两日来这里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参加入妖局比试的每支队伍均是要出一百块下品灵石,听他这么说,岁谣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她很不想当冤大头替人出钱,但是这种既想入妖域又十分弱鸡的队友真的可遇不可求。
于是她咬了咬牙,“我可以先帮她垫付,说好了,日后得还的!”
“真的可以日后再还你?”
岁谣心想,你以为是我不想今天要么大哥,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样子看起来有多穷。
燕听鹤心中一喜。
随即,爽快应道:“好,若你同意带我妹妹一起,我同你组队便是。”
岁谣古怪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剑修,“你在说什么?”
谁要和她组队了,她看上的是那位金丹期的漂亮妹妹好么!
岁谣温柔解释:“我是要你妹妹同我组队。”
还没等到搀扶着妹妹的青年剑修回答,她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笑。
岁谣闻声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吃瓜大军。
她转回身子,笑眯眯催促他,“怎么样?”
雁听鹤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霎时间憋了个大红脸。他梗着脖子抬头看向岁谣,快速回了句:“舍妹只是金丹初期,且金丹有异不得动用灵力,而我已是金丹巅峰,并未受伤。”
像是不甘示弱,又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他状似不经意侧身露出自己肩膀上的剑袋。
他还是个剑修!
这下不单是雁听鹤震惊,就连红叶也站不住了。她原先以为岁谣是看中年轻剑修的能力,便顺带接受了他妹妹,未曾想她竟然只想要妹妹?!
她也顾不得其他,忙将岁谣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怎么会选她妹妹入队?”
岁谣把提前就想好的措辞说予她,“我方才在素衣铺子花了十块上品灵石得到了……”
没等她说完,红叶先一步惊呼出声打断她,“什么?你做什么花了十块上品灵石!咱俩的裙子不是才十块中品灵石么。”
要知道,一块上品灵石能换一百块中品灵石,十块上品灵石那便是一千块中品灵石。
也怪不得红叶吃惊,因为据她所知,岁谣身上如今也不过只有一百上品灵石,还是从云无尘那里得来的。
她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压低了声音:“难道你买了有关比试的内幕?”也不是不可能,她见过素衣铺子的老板,敢在人妖交界不受管制的地盘将衣裳卖出天价,若说没有些手腕她才奇怪。
岁谣挑了下眉,红叶心惊到不敢说话了,只跟在岁谣身后。
岁谣朝着仍在等她答复的剑修敷衍的嗯嗯两声,“你很厉害,但是我选你妹妹哦。”谁还不是个剑修了。
众所周知,修真界的剑修,比同修为修其他道的修士,在攻击力上更胜一筹。
围观的队伍见此,已经有几支队伍跃跃欲试。他们在小镇上等候多时,此前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位优秀的剑修,恰恰相反,很多队伍从一开始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同意自己的妹妹一起入队。
最初好些队伍不明那女修金丹异化的原因,还大着胆子上前一试。后来,在听那剑修道明原因后无不避如蛇蝎。
若他所言为实,那可是邪蛇血毒!沾染上半分便是要断送自己修道之路的!
自此,就算众人再眼馋这剑修的实力,可碍于他那病秧子妹妹,也断然不敢靠近。
可现在竟出现一位扬言只要求同妹妹组队的人,这些观望的人无不感到困惑。
带这样一个拖油瓶参赛,如何胜出?
雁听鹤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不解的看向岁谣。
几乎忍不住要逼问对方为什么宁愿要受伤的妹妹都不肯选择自己,但是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选队友自然有我的考量,你就说愿不愿意让你妹妹同我一队吧?”岁谣表现的太过冷静,让人无端信服。
最终,雁听鹤只道出一句:“好。”
如果有队伍愿意收留她妹妹,剩他自己一人,不愁找不到队伍。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怕面前的少女没有带她妹妹在比试中胜出的能力。
所以,雁听鹤追加了一个条件:“但是你必须让我看到你的本事,否则就算我将妹妹交予你们二人,届时你们无法带她通过比试,我一人入妖域有有何意义?”
对于这个结果,岁谣很满意,她想了下,说道:“你妹妹不是金丹有异一直昏迷不醒么,若我能唤醒她是不是足矣证明我的实力?”
雁听鹤一愣,忙接话道:“自然。”他耗费身上所有灵石都未能让妹妹从昏迷中醒来,若岁谣真能唤醒她……
年轻剑修的目光亮起来。
岁谣闭目,进入神识领域与系统沟通,《出口成招》秘籍里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疗伤法术,她不确定每个的作用,只能问系统。
在众人眼中,却是少女站定,双目微垂,瞬间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不过几息,有人看出端倪,“入定!她这是入定,进入神魂领域了!”
众人震惊,再看向少女的眼神陡然生出敬意。
要知道,瞬间入定,那可是元婴期修士都不能轻易做到的!
难道她是要在神魂领域将人唤醒?
要说方才,雁听鹤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那现在,他已经是半信半疑了。
而岁谣对外面人的想法一无所知,她看着系统面板上浮现出的字,陷入了沉默。
就是说一本牛逼秘籍里的疗伤法术,为什么要套用皇后唤醒魔镜的台词?
岁谣一脸生无可恋的睁眼,在无数道炽热的目光下,痛苦的看向年轻剑修,“还有一个问题,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雁听鹤不知道这个问题和唤醒他妹妹有何关联,但还是快速答道:“我叫雁听鹤,舍妹雁知知。”
“行了,把你妹妹扶到我面前吧。”岁谣点了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普通的丹药快速塞进雁知知嘴里。
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欲盖弥彰。
她又叹了口气,索性双眼一闭,快速道:“雁知知呀雁知知你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岁谣:只要我说的够快,就没有尴尬能追得上我。
作者有话说:
岁谣:什么破秘籍,我终究是错付了!
啪叽扔地上,还不忘踩两脚
先更一章,预告下一章岁谣喜欢的纸片人宝贝崽就要出场啦~
绝不是怕你们早就忘记了他是谁才有意提醒,就是那个岁谣谣站过的cp,后来被她拉出来顶锅成自己移情别恋对象,实际还未出场的可怜崽崽~谢小仙君
为了让他出场我要去加更了!
? 第 34 章
“反正不会是你。”
雁知知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直接把岁谣整沉默了, 她尝试深呼吸试图说服自己。有像师姐那样的大美人在前,自然不会是她。
可这么公然被人说出来,胸腔里小小的虚荣心还是令岁谣有些不开心。
围观群众神色复杂, 这个小姑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就是这个脑子……哪有人救醒人之后先问对方谁美这种问题的。
岁谣用凶巴巴的眼神扫视围观的众人,看什么看,再看她就忍不住要收费了!
雁听鹤没有关注那些细枝末节, 他只当岁谣是小女孩性子, 才无缘无故说了那么一句话, 毕竟她妹妹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
就比如, 每天清晨醒来雁知知都会跑来问他“我是不是比昨日更厉害了”。
雁听鹤神色郑重, 拜谢过岁谣。
四人有找了一处僻静的酒楼, 才将事情始末完整的告诉雁知知。
“真的?”雁知知问。
前一秒雁听鹤才说雁知知从小没吃过苦,很黏自己这位兄长, 希望岁谣她们多多担待。可看雁知知的表情,哪里有半分即将与兄长分别的不舍……
雁听鹤:“……”
得知自己要和兄长分开与别人组队, 雁知知脸上流露出兴奋。
几乎不用岁谣去说什么, 她便催着雁听鹤自行寻找下家, 约定好不管二人是否通过比试,都在比试结束的第二日于入妖局门口相见。
于是,当天夜里, 热闹的入妖局对面,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拥挤的长街尽头, 三个少女百无聊赖地坐在街边放置的竹椅上,交头接耳, 叽叽喳喳偷偷议论着对面客栈里还未组队成功的散修哪个更好看。
住在入妖局对面客栈的修士, 绝大多数都是准备参加比试的人。
有好奇的修士看出她们三人实力均在金丹期之上, 虽然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受伤了,但是其他两人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往常参加比试的四人队伍,能有一位金丹期修士便是难得,更别说这里有三位。
有人忍不住上前打听招募队友的标准,在听完之后,来人脸色一黑,那是筛选队友么?那俨然就是变相选美。
太高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黑的不要,头发稀疏的不要,这也就算了,为何双眼皮的男修也不要!
双眼皮不好么?
来人偷偷取出一面小镜,顺着月光,照了一眼自己的面容。这分明是极俊美的!
他冷哼一声,返回客栈与其他兄弟交换信息。
“所以,岁谣姐姐你到底是想寻个什么样的队友?”雁知知年龄小,平日里被兄长宠惯了,所以难免有些不问世事的娇气。
但她对岁谣却很敬重,她知道那是救了她的人,虽然并不是帮她解了金丹异化的毒,可至少将她唤醒了。且不嫌弃她如今废物,甚至还愿意同自己组队。
即使她不清楚岁谣为什么这么做,还偷偷笑她可能有点不太聪明。
岁谣和红叶互视一眼,二人显然都不打算将真正的选择标准告诉她。
于是,红叶先是帮腔道:“就是……那种千里挑一的美男子吧,如果长得好看,实力稍差点也没关系。”
她这倒也不算骗人。
雁知知看向岁谣求证,后者点了点头,随意补充道:“可以是那种眼角有一颗红色小痣,会红着眼,掐着别人的腰,将人逼到墙上那种!”
两道视线齐齐看过来。
两个智力正常的听众甚至觉得岁谣设定的标准还有那么点道理。
尤其是雁知知,更是听得不明觉厉,好一阵子反应过来后,暗道拥有这些特点的人一定美出了天际!
她暗自取出一个小本,疯狂记起了笔记。
笔记内容的核心为:美男子的第一标准,眼角有一颗红色小痣,会红着眼掐女孩子的腰!
但碍于她识字不全,写字更是困难,在看了一眼连自己都难以辨认的笔记后,她选择默默将笔记本合上。
殊不知,一旁的岁谣却被燕知知的求知欲所打动,当即毫不吝啬地从储物袋中取出她和系统兑换的三本经典著作——
《一夜狂宠:顾总的替身新娘》
《清冷师尊:俏徒别惹火》
《天价总裁:妈咪带球跑》
岁遥将它们塞进燕知知怀里,投以一个“你懂得”的表情,还不忘轻拍对方的手背以示郑重。
燕知知低头看向怀中的书册,因为看不懂,她的目光很快被另一处吸引,眼神顿亮:“诶!岁谣姐姐,红叶姐姐,你们看是那种红着眼掐腰么?”
还真有?
岁谣和红叶好奇的看过去。
也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咱就是说,根本毫不相关。
不远处,一瘦弱的白衣少年,正被面前一位有他两倍宽的女子掐腰按在法器铺外的墙上,明显是被欺负惨了,微红的眼尾似擦了胭脂。
他侧头与岁谣视线遥遥相对的一瞬间,岁谣呼吸一滞。
少年神情散淡,有一双极纯的黑色眸子,斜眼瞥人时,目光像是没有焦点,却带着点儿莫名勾人的味道。
他很快垂下眼。
妈耶。
是真的红着眼。
眼角真的有一颗红色小痣耶。
虽然对方是个柔弱好看的美少年,但岁谣并不是会好心管别人死活的人。但下一秒,身为颜狗的岁谣突然发现对方似乎不能动的双手……
少年的打扮明显是个剑修,可他的手却不能动?
妙啊。
显然,对面的少年就是一个合适的对象,想到这里,岁谣心里的小火苗躁动起来。她和红叶互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激动。
计划通岁谣同红叶用眼神打暗号,示意对方盯紧雁知知不要破坏了她的计划。然后指着对面的灵器铺子宣布:“我突然想起我正好缺一柄趁手的剑,我去买一柄,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岁谣凑近目标人物,想暗自摸清对方底细再展开计划。正听在兴头上,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女音打断了她。
说话者正是掐腰按着白衣美少年的华衣女子,“你方才是在同他眉目传情么?难不成,你是他的同伙?”
岁谣在一旁,已将二人间的原委听去大半。
她本想厉声反驳。
但是想到方才对视的那一眼,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从趾高气昂的大声反驳,变成了眼神闪躲的小声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此事原是这位白衣美少年手拿着穷困小可怜剧本,路遇手拿恶霸剧本的法器铺主丽娘,小可怜当场吐血。
这血好巧不巧,滴落在铺子前小摊的一柄宝剑上,剑身染血便立刻认主,钻入了小可怜的体内。
岁谣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这看似是一起卖家强卖的戏码,实则是丽娘觊觎小可怜的美貌,拿钱作为拿捏对方,逼良为娼的筹码。
这店家,她哪是图钱,她分明是图人家身子!
小可怜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自然没有钱赔对方的剑。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恶霸丽娘掐着小可怜的腰,狠声威胁“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逃不掉了。”
为了拥有这位“资质绝佳”的队友,岁谣决定浅救一下眼前的小可怜。
第一次英雄救美的岁谣正义感爆棚,她趾高气昂义正严词道:“放开他!”
莫名被扣上一顶处心积虑贪图别人美色帽子的丽娘对面前少女脑海中的想法浑然不觉,见对方出言不善,她心生警惕:“莫不是你不给钱,还想将他带走不成,他可是吞了我一柄宝剑!”
感情只要给钱就能轻易带走么?岁谣觉得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丽娘见对方沉默,以为自己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当即睁大了眼睛,暗道此二人好生不要脸。
一个手不会动的废物趁机契约自己铺子上的宝剑,另一个要劫走人却不想给钱,果真是团伙作案!
丽娘气极,“除非你出钱,买下他体内的剑。这个剑、男人,我才能让你带走!”
难道是她误会了?
岁谣试探道:“只要买下这柄剑,我就能带走……剑…男人?”
唔,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礼貌。
丽娘当即点头:“当然,银货两讫,他要走与我何干。可若是你不给钱还想带走他,就休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了。”
说着,她反手提起背在身后的大刀,刻意散发出身上元婴修士的气息。
好家伙。
比她修为高出整整一阶,看来是不能白嫖了,可惜。
岁谣本着做好事一定要留名的态度,朝着小可怜道:“我是你的大恩人岁谣,我看你可怜,不忍你被欺负,现在我要救你啦。”
说完,她顿了一下,道出自己的主要目的,“但是你看到了,救你可是要花银子的,我总不能白救不是,这钱你可是要还我的。当然,我很善良,你现在没钱给我也可以。”
“你先写个欠条,如何?”想到少年手不能动,她又补充道,“我帮你写,你只要按上手印就行。”
耶,这下他就跑不掉了!
少年闻言,凝神瞥向近处的少女。
救他?
也对。
现在他的确看起来比凡人还脆弱,且贫穷。
“自然。”少年扯了扯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
若是这个奇怪的女修没出现,他很可能已经将这个无趣的店家杀了呢,谢言景兀自想。
岁谣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意外的顺利,她满意的看向面前的小可怜。
近距离之下,岁谣再一次感叹面前这张脸给她的冲击力。虽然满脸病态,却丝毫遮挡不住其五官的精致,眼角沾染的鲜血更是衬得皮肤过分白皙。
哦。
原来不是一颗红色小痣,是一滴血呀。
他的长相还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清隽,加之双手不能动,当即有了柔弱美人的气质。
美丽又易碎。
这个形容再恰当不过。
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有些太凉了,仿佛天生带着一道攻击性……
他的话音很轻,带着歉意:“抱歉,要让你付钱……救我。”
啊,果然是个柔弱小可怜。
岁谣心中顿时生出怜悯,还有几分心虚:“不客气不客气,你记得还钱就是。”
这边欠条谈妥了,岁谣便开始议价。她没见到小可怜的身体究竟吞了怎样一柄剑,但是碍于他只是……筑基期的修为,料想也不会容纳什么好剑。
毕竟但凡稍微有些灵力的剑,估计都会将他撑得爆体而亡。
于是岁谣豪气且自信的开口:“老板,结账。”
丽娘一听便乐了,快速应道:“见你如此痛快,我便给你打个折。”
那感情好,岁谣美滋滋的开始从储物袋内往出掏灵石。她抓了一把,估摸着有十来块下品灵石,暗想怎么也该够了。
“只收你三十上品灵石好了。”
岁谣攥着灵石的手一顿,几块儿下品灵石掉回储物袋里,“你说这剑值多少灵石?”
“三十上品灵石。”丽娘重复道。
三十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三十万下品灵石啊!
什么剑能这么贵!
吞了一柄这么贵的剑,这男人怎么没把自己撑死。
岁谣古怪的看向小可怜,半晌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小可怜是一个废物美人没错,所以,他必不可能吞下一柄价值三十上品灵石的剑。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店主骗人。
她看起来像个有钱无脑的大冤种么?
虽然她很有钱没错,但她怎么可能是会为一个男人,被骗走三十上品灵石的大冤种。
岁谣毫不犹豫揭穿对方,“他身体里的剑怎么可能这么贵?”
她笃定对方敲诈。
丽娘:“说出来我也不信,他一个筑基期能契约一柄灵剑。”
岁谣:哼哼,你知道这谎言诓骗不了人就好!
丽娘:“但是我店内有留影石为证。”
什么?岁谣惊了,现在留影石也能造假了么。
丽娘折返回到店内,取下高挂于梁上的留影石。然后她回到摊子前,以灵力调出留影石内的画面。
岁谣猛地眨眼,她没看清小可怜咳血意外契约灵剑的过程,但是的确看到了那柄剑飞速钻进了他的体内。
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宿主,那柄剑是神剑,如今它缺少剑魂,普通人只会误以为是上品灵剑】
神剑?
有系统的证实,岁谣姑且信了。
可是她信,并不代表她要心甘情愿的为这柄剑出钱。
若是她给自己花钱买一柄神剑也就算了,可那剑现在在别人的身体里诶。
于是岁谣不干了,当好人太难,她还是当一个普通人吧。
她捂紧小钱包,讪讪一笑看向丽娘:“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爱助人为乐,替他还钱一事还是算了。”
接着又扭头看向小可怜,理直气壮道:“我觉得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借钱买剑总归不是好事,我不能让你踏入超前享受的深渊。”
她的理直气壮在对方温柔的笑意中,显出几分心虚。
她没敢再看,忙垂下眼,快速道:“打扰了,二位告辞。”
说罢,岁谣脚底抹油,就想离开这个烧金窟。
搞笑,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没有男人值得她花这么多钱好么。
见岁谣突然改了主意,谢言景也有些意外。毕竟,他并不懂三十上品灵石意味着什么,他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一向没有什么概念。
从前在灵界剑宗,天材地宝都被各宗人抢着往他面前送,更别说灵石。
而现在,面前这个小女修竟因为区区三十上品灵石放弃救他。
他不懂为什么。
另一边,还没等岁谣仓皇转身,就听系统道:【他不是你最喜欢的崽崽嘛,你好小气,这么点钱都不愿意为人家花。】
岁谣:?
感情不是你花钱哦。
等等,她喜欢的崽崽?
于是岁谣停住了脚步,摸了摸鼻尖,回身上下打量着小可怜。
然后小声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言景。”
岁谣眼神一亮,这个长相,这个气质,这个遭遇,不会错了。
她看向老板娘,“我的善良之魂好像又重新燃烧起来了……所以,这个价钱,可不可以便宜点?”
最终,岁谣以二十九上品灵石的价格,获得一个身负神剑的美强惨崽,以及在岁谣的帮助下完成的带有崽崽手印的欠条。
交钱这一刻,岁谣的心在痛苦的挣扎,如果她足够强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偷偷带走这个值钱的崽崽。
系统:【宿主,这样想不好哦,我们要有道德底线,白嫖是不对的。】
岁谣:我没有底线。
岁谣暗自发誓,她一定要变强……算了修炼太辛苦了,还是等她变有钱吧。
然而现在,她只能老实掏钱。
作者有话说:
没出现的师姐:可以,我不在你已经学会给别的男人花钱了,还是你最喜欢的崽崽?
岁谣谣:我只是看了本书,喜欢了一个纸片人我有错嘛!是宝贝鹅子的那个崽,你懂什么!
? 第 35 章
比起书中的三大男主, 岁谣看小说的时候反倒最喜欢男配谢言景。
当初看到他死的那一章,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连续几天在作者的评论区留言崽崽死得太惨了, 作者太太可不可以给他一个好结局,但她没等到回复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岁谣用余光看了眼乖巧跟在自己身侧的谢言景。
她记得书中写过,谢言景尚且在灵界天剑宗时, 一朝晋升失败金丹破碎, 修为从元婴巅峰倒退回筑基期。为了不让自己的宗门和师尊失望, 他夜以继日的埋头苦练闭关不出, 可就像是上天与他开玩笑, 曾经一月结丹的天之骄子, 花了十年都未再迈进金丹期。
甚至连后入门的师弟师妹们的修为都一个个超过了他,往日的天之骄子彻底跌落神坛。
但他从未放弃过爬起来。
直到, 他发现似乎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就连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师尊也劝他莫强求。
再之后, 谢言景便从天剑宗消失了。
直至他堕魔修炼, 又为正道重塑一身清正傲骨。
重回巅峰的他,才被曾经抛弃他的人所接纳。
面对灵界覆灭,他像是未曾受伤一样, 站在众人眼前,以自己的身躯守护灵界。
可只有作为读者的岁谣知道, 原本修有情道的崽崽最终改修无情道,这其中的滋味有多心酸。
只是他太善良了, 不忍心看灵界覆灭, 才选择自己抗下一切苦难。
想到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崽崽未来要受那么多苦, 老母亲岁谣眼底一热,心里泛酸。
岁谣偷偷打量着崽崽的状态,原书中只写了他从天剑宗消失数年,却未曾详细记述他竟然还辗转来到了妖域边缘。
谢言景此时满脸脆弱,看起来不像是入魔的样子。
岁谣悄悄松出一口气,还好,还有救。
既然被她遇到了,身为亲妈,她一定要救自己的可怜崽。绝不让他再经历入魔再重塑道心的艰苦过程,更不会让他这一世那么苦,甚至轻易死掉!
下定决心的岁谣眼中点燃熊熊火光。
谢言景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自然发现了岁谣堪称灼热的视线,她眼中的情绪是他许久不曾感受过的。
一时间,他竟以为自己花了眼。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人罢了。
他自嘲笑笑,虽然他不清楚岁谣为何要帮他,自己如今明显像是个废人。可是在天剑宗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莫要再痴心妄想,人心最是冷硬无常。
谢言景心底一寒,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够免俗,不过都是些明目张胆的恶以及虚伪的善罢了。
岁谣将人领到红叶和雁知知面前,红叶偷偷朝岁谣竖起了大拇指,雁知知先是一愣,然后惊呼道:“岁谣姐姐,他……他……”
岁谣这才想到还需要征求一下谢言景的意见,她偏头看向身侧人,“我们打算参加三日后入妖局的比试,你呢?你想不想去妖域?”
谢言景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看得岁谣心里又是一抽,然后就见他小幅度点了点头,嗯了声。
反正他并没有什么目标,去哪里都无所谓。
岁谣松出一口气,她的确有点怕谢言景会拒绝她,若她不能盯着自家崽,保不齐他何时会误入魔道,那可不行!
可若谢言景真拒绝她,岁谣也毫无办法,毕竟系统要求了她必须在五日内入妖域。
还好,他同意了。
谢言景一直观察着岁谣的反应,半晌后,缓缓抿了抿唇,藏起了眼底的幽深。
他已经习惯了伪装,不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什么意思?”雁知知的视线打量过谢言景,最终落在岁谣身上,“岁谣姐姐,你是说,我们小队要带他一起?”
雁知知满脸不可置信,她没看错吧,对方分明是个才筑基的剑修,且他的双手十分古怪,一直垂在身侧。
就连在刚才被人逼着按在墙上时,都毫无反应……
雁知知的话很直白,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谢言景手上,“你的手怎么了?”
谢言景神色坦荡,但眼底受伤的情绪是藏不住的,温声的一句回答像是对雁知知不礼貌的言行毫不介意,“受了些伤,失去知觉了。”
“你一个剑修双手残废?”雁知知几乎是立刻惊呼出声。
谢言景顿了下,并未否认。
岁谣却是不忍再听下去,雁听鹤愿意宠着雁知知,她却是不愿意的。
她的眼神凉了几分,向前错开半步挡住雁知知仍在窥探的目光,笑了下,很认真的和她强调道:“雁知知,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如今虽是金丹期,也不过是个金丹有异连灵气都用不了的人。”
后面的话无需岁谣再说下去,因为雁知知的脸已经白了。
红叶试图出来打圆场,拍了下雁知知的肩膀,“但你身为我们的队友,岁谣和我也都未嫌弃过你不是?”
雁知知低着脑袋,抽抽噎噎半晌,然后止住了哭,小声道:“对不起。”
岁谣神色缓和下来,抬了抬下巴,同红叶示意先入客栈休息。
天色已晚,几人对面便是一家客栈。
岁谣同客栈伙计付过四间客房的钱后,被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
将其他人安顿好后,岁谣才叩响了谢言景的门。
谢言景不能给她开门,岁谣只听门内传来的脚步声渐近,像是停在了门后。
“请进。”
得到回应后,岁谣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进去。
她先是反手将门合上,才笑着抬眼看仍矗立在门后的人,“愣着干什么?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谢言景的目光从她含笑的脸上移到她放在圆桌的托盘上,木色托盘,上面整齐码着几排高低不一的瓷瓶,最右边是一摞折叠起来的白色纱布。
除了他不能动的双手,他的右臂的确也受了些伤,是在灵气铺子被老板抵在墙上时不知蹭到了什么。
流了些血,但他一直垂着手臂不曾将血染在衣袖上。
他竟不知岁谣是何时注意到的。
谢言景小步挪过去,规矩坐下。
小臂上的血早已凝固,糊成黑红色的一片。他的手不方便动,只能扬起小臂放在桌上。眼看岁谣似乎要亲自为他上药,他下意识道:“我自己来吧。”说完,又察觉不对,脸色露出几分窘迫。
岁谣再清楚不过,谢言景不是爱麻烦别人的性子,对着谁都疏离有礼。高兴了只浅浅一笑,受伤了也不会宣泄。
听到对方的话,岁谣没忍住笑了下,故意将手中已经用灵气浸湿的帕子递过去,“那你自己来?”
闻言,谢言景面露尴尬,抿着唇没说话。
就在岁谣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只听对方轻声道了句:“多谢。”
呜呜呜。
这是什么又有礼貌又可爱的崽崽啊。
也太招人疼了吧。
岁谣捏着帕子将他小臂上浮着的一层血擦拭干净,又上了两层药,才用纱布将伤口缠绕几圈,用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固定住。
“好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早晨再来叫你。”
少女的声音十分柔软,令谢言景都难得出神。
岁谣帮他上完药似乎就准备走了,可她一身打扮不像是要回屋睡觉,反倒是打算外出的模样。
谢言景没忍住多了句嘴,“你要出去么?”
已经走到门口的岁谣停下来,笑着回头,“对啊。”
谢言景自知多言,第一句便不该问,于是他只温柔笑着没说话。
反倒是岁谣,没等他问,直接道:“你的衣裳破了,我们几个都是女子,没有合适你穿的,而且我们都不太擅长针线,便只能帮你重新买一件了。”
谢言景愣了下,好看的眉眼笑着,“会不会太麻烦?”
崽崽也太见外了,这是怕她多花钱嘛,或者是自己当时让他在欠条上按了手印才觉得她是个抠门的人?
岁谣承认自己并不大方,可那是对别人,不是对她的崽。哪有亲妈会舍不得给自己崽崽花钱的?
自家崽崽这么好,又这么好看,她恨不得把他打扮成第一小美男,再好好给他找个好人家嫁进去,啊不,娶回来。
毕竟上一世的崽太苦了,一心为他人,连个小女修的手都没摸过,更别说谈恋爱了。
仅有的动心,还是在遇到女主上官灵绯之后。只是他从不是争抢的性子,发现她的身边不止有自己,便主动退出了。
老母亲岁谣思绪翻飞,甚至已经在想等之后入了妖域,她亲自撮合一下师姐和崽崽也不是不行。
毕竟作为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男配,她可是磕过他和女主的cp的。
等到回过神来发觉谢言景仍在盯着自己看,岁谣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太久神,她忙摆手道:“不麻烦,又花不了多少钱。”
似乎是怕他有心里压力,岁谣又补充了句:“先前那张欠条只是逗你玩儿的,我不差钱。”
谢言景看了她几息,淡淡笑了。
直到那扇门重新合上,他的表情才淡下去,眼中满是狐疑。
岁谣先去素衣铺子为崽崽添置了两套衣裳,却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取出身上的通讯玉牌,联络上了南吹雪。
她惦记着与人合伙赚灵石这件事,想着还有两日便要参加比试,也没时间再耽搁。得知南吹雪当天夜里有时间,便立刻在街边招手叫了辆飞娇,独自一人赶去千面楼。
岁谣和人道出自己的意图,南吹雪从最初的震惊过后,脸上露出笑:“没想到我的毒液还有这种妙用。”
岁谣摸不定南吹雪的态度,直到听对方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不过倒是个好法子,以前我也曾见羽鸟一族卖自己的翎羽,缀在衣裙上的确好看,且那些旧翎羽就算不拿去卖也会脱落长出新的,留着也是无用。”
蛇族的毒液也并非多么稀有,只要他们想便随时能提取出一些,况且按照岁谣所说,只是同素娘那家素衣铺子联手,出一些别样的精油香薰似的玩意儿,且走得高价贩卖的路子。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岁谣原本的意思本就是少而精。
她还提到了什么走高端路线……南吹雪听不太懂,但他在千面楼待客本就是为了赚钱,既已有人铺好了路,他也没什么好扭捏不同意的。
“那吹雪便先谢过仙子了。”南吹雪行了一礼,看起来是真的对岁谣的提议感到心动*。
可具体结果如何,岁谣却是不敢保证的,只能告诉对方前期成本由她来承担,素娘那边负责宣传,他只需提供一些带有清凉效果的毒液就是了。
南吹雪从指尖逼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闻起来清清凉凉,透着一股薄荷的香气。
*
第二日岁谣本来打算领人上街逛逛,谁料一推门,便撞见谢言景双眼紧闭,昏死在床边。
她在灵器铺子老板娘的留影石里见过谢言景吐血,却未曾想过他的伤势比自己预料中还要重些。
“谢言景?”岁谣唤了几声,用手掌给他推过去些灵力,才将人唤醒。
他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戾气,目光撞上岁谣时愣了一瞬,自知失态慌忙偏开头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岁谣见他跌跌撞撞,却仍执意不让人帮忙的样子,一时也没敢上前。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岁谣跟在人身后,在他踉跄时眼疾手快递过去一张木凳。
谢言景顺势坐下,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谢言景掩盖住眸中复杂的神色,比起他曾经受的那些,如今又算得上什么?
岁谣有点气,原先看书的时候,她便讨厌他这副将所有事藏在自己心里的样子,硬生生吃了好多苦,白付出那么多乃至将命都豁出去了,也未曾见有几个人记得他的好。
但她清楚这便是谢言景的性子,一时也不可能改,她更是急不得。
岁谣闷闷出了口气,也不知在与谁置气,“不管是大伤小伤,你总要说,会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谢言景,只板着脸从储物戒中取出几瓶极好的丹药,各种疗效的都有。
她将那一个个小瓶子挨个放置在木桌上,每落下一个,便有木质桌面撞击瓷瓶发出的清脆一声响。
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谢言景心上,他看着手边原本空荡的木桌不多时便摆满了瓷瓶,愣神没说话。
“你应当也能识得这些丹药的疗效,自己看着用,不必省。”说完,岁谣转身往门边退,“还要参加入妖局的比试,你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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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加更就在晚上九点,啾咪
? 第 36 章
临翡脑海中的光团让他暂时和岁谣分开, 他在识海中嘲讽一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光团自知威胁不到对方,只好另辟蹊径,向他透露了一条消息, “妖皇即将陨落,若与岁谣同行,你想求证的东西便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若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帮你恢复原身, 进入妖域。”
*
谢言景服下药,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墙角, 榻上的人缓缓掀开眼睫。
随即, 他听到耳边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侧目望去, 岁谣正盘腿坐在榻边的一扇蒲团上, 此刻垂着脑袋,俨然已经睡着了。
他的口中湿润, 有一股淡淡清甜气息,多半是有人前不久才给他喂过薄荷叶泡的水。
谢言景起身的动作带起细微的声响, 坐在蒲团上的少女似有所感, 睁开一双朦胧的睡眼, “你醒了?”
谢言景嗯了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岁谣边用手撑着床边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 “今天清晨我敲你的门,见没人回应便叫了位伙计进来看你的情况, 他说你昏迷不醒似是没意识了,我有些担心便进来了。”
谢言景垂下眸子, 昨夜他又梦到了在天剑宗发生的事, 被梦魇困了整晚, 也难怪岁谣敲门他并未听到。
“又麻烦你了。”谢言景唇边漾起一抹笑。
“不麻烦。”岁谣摆了摆手,“我不过是天亮才来,也没守多久,只是我不太习惯早起,有些犯困便没忍住……”
谢言景盯着她睡意未散的那张脸,轻声笑了。
入妖局比试当日,所有队伍在入妖局外登记报名后,每队分别领到一块入阵法牌。根据入妖局的指示,每支小队皆被分配到了不同的阵法入口前。
岁谣这才知道,为何入妖局举办比试多年,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的选拔标准。
连参试地点和内容都不一样,自然没有对比,也就让人摸不清标准。
负责岁谣队伍的小妖说:“待会儿时间一到,你们用入阵法牌便可入阵。若你们能活着抵达目的地,便有机会进入妖域。”
说完,小妖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直到正午时分,阵法外红光一闪,他才再次启唇道:“入阵!”
岁谣看了眼身后三人,示意大家打起精神,才将入阵法牌嵌入阵眼中。
随即,一阵白光扑面而来。
待视线重新归于清晰,岁谣便看到面前矗立着一座大船,分上下两层。船后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几乎与天相连成一片。
甲板上的人正朝她们招手:“要过岸就快些上船咯。”
方才在入阵前那小妖便曾说“若能活着抵达目的地,便有机会入妖域”。
此地除了眼前的船,显然再没有别的路,几人互视一眼,猜测那妖所说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艘船所要驶往的地方。
登船时,船夫也未向她们索要船票,而是捧着一块玉牌,目光在几人面上依次扫过,便挥手放行了。
妖宫太子殿内。
入妖局首领将最新一批想入妖域的修士名单呈给闻人千夙,后者懒散侧躺在榻上,一只腿悬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足尖点着地面。
一身孔雀翎羽长袍,蓝绿色花纹交织将纹路绣得栩栩如生。微敞的衣襟露出半边深邃的锁骨,上面浮着一层星星点点灿若云霞的闪粉。脖颈中央,吊着一块璀璨的孔雀石。
微光映照在男子脸上,不是曾经那张略显稚嫩青涩的少年模样,眉眼间更精致几分,也添了些妖族特有的狂放。
以往入妖局筛选入妖域的修士也未曾像如今这般需妖族太子亲自过目,只是妖宫近来动荡不安,妖族为防患外界有心者在此时入妖域搅浑这趟水,才使得筛选愈发严格起来。
闻人千夙将那薄薄几页纸捏在手里,眯着眼上下快速瞥过,正当他打算随手扔开时,视线突然一顿,整个人腾地从榻上坐起来。
指尖落在一个名字上,“岁谣?”
入妖局首领弓着身子,闻声抬头望了眼上方,就听坐在高处的人异常兴奋道:“快,将连接阵法的水镜搬来。”
首领心领神会,吩咐手下搬来水镜,还特意调出包含“岁谣”这个名字的的小队景象。
闻人千夙赤足奔到水镜前,便刚好看到岁谣一行四人在船夫的带领下钻进船舱内。
当真是她!
岁谣姐姐,你竟来妖域了。
闻人千夙用眼神描摹着少女的眉眼,目光中闪过一层温存。
他盯着水镜上的画面,不多时,眉眼渐沉下去。
“他是谁?”闻人千夙指着岁谣身后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声音尖锐。
岁谣似乎对他格外上心,上船第一时间便是安顿此人。
这怎么能行,既是他看上的人,他便决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旁人。
首领看了眼水镜,又看了眼名单,才回道:“此人名为谢言景,筑基期剑修,不属于任何宗门乃是个散修……”
还没待他说完,闻人千夙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他盯着那道碍眼的人影,冷笑道:“使些手段杀了他,将其余几人放进妖域。”
他怎么能容忍岁谣身边出现别的男子!
首领有些犹豫,“太子殿下,可……可这不符合规定啊。”
闻人千夙眯眼看向他。
首领快速低下头,“入妖局有规定,需得四人小队全员通过比试,才有机会入妖域,这可是老妖皇定下的规矩……”
闻人千夙的脸色不太好看,他重新倚在榻上,幽幽道:“是这样么?”
首领点头如捣蒜。
“那你便让他刚好能活着通过,不就成了?”
*
四人在船舱中坐着。
白日风平浪静,一直到夜里,海上才渐起狂风。
甲板上传来船夫指挥船员摆舵的声音,紧接着船身像是撞到什么,剧烈的摇晃起来。
头顶的烛灯没一会儿便灭了。
岁谣将头探出窗外看,甲板上的人早已乱作一团。有的东倒西歪被海浪拍倒,有的尚且能勉强站定,但面对眼前的状况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红叶也顺着岁谣的视线往外看。
“似乎是遇到风浪了。”雁知知接话道。
岁谣将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子缩回来,才摇了摇头,“我估计没有这么简单,入妖局的比试总不是要看咱们能否在风浪来临之后,在海上活下来成功上岸。”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接连几道惊呼声。
“有妖,是海妖!”
“快躲起来,被它们拖入海那便是没命了。”
“救我……我还不想死!”
果然。
几人相视一眼,雁知知最先急了,“快救人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红叶没动,看向岁谣。后者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救人?”雁知知不解。
岁谣抬了下眼,说出自己的想法,“救人便要杀掉那些海妖,难道你忘了我们要去何处了么?妖域。”
她猜测这是入妖局设下的陷阱,修真界一直视妖族为敌处之而后快,可她们若想顺利入妖域,对妖族表现出太重的杀心反而不好。
“而且我们是通过一个阵法才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所以,这里或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个幻境罢了。”
“但也有可能,我们当真在一艘船上,而外面的那些全都是活人。”雁知知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船身摇晃,她也跟着撞在墙壁上。
就在几人僵持之际,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言的谢言景突然出声了,“再等等。”
随着他的话落,几人将视线移过去。
他伸手指了下窗外,淡声道:“那些海妖只是看似骇人,却并未见他们伤及外面的船夫。”
岁谣仰头去看,的确只见到那群海妖围绕着船身游荡,就算偶尔见几只冲破海面似要跳上来,但也只是虚晃一招,转头便重新没入了海里。
她这才稍放心下来。
外面嘈杂一片,甚至有船夫拍响他们的门求助。
“救人啊,快出来救人啊!”
“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被杀!”
呼救声声势浩大,可足足过去半刻钟,岁谣一行人并未出去,船上也不曾出现一个伤员。
“竟真是这样……”雁知知小声嘀咕了句,想起自己方才冲动的怂恿同伴出去救人,有些不好意思。
若她刚才真赌气冲出去,或许才是害了大家。
就在几人以为洞察入妖局比试的通过之法时,变故陡然降临。
数只海妖跃出水面,齐齐奔着岁谣她们所在的船舱而来。几乎是眨眼间,木门和木窗就被海妖庞大的身躯撑碎,它们从破碎的洞中钻进来。
“小心。”岁谣急急道了声,拽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红叶,一齐避开眼前的海妖。等她带人躲到安全位置后,才发现那只妖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甚至其它几只海妖,都像是有一致的目标似的。
她神色凝重,连忙看向其他二人。
就连雁知知下意识抓起脚边的矮凳去砸面前的海妖,对方都不为所动,对她的行为视若无睹。
岁谣想到什么,神色一惊:“谢言景!”
像是知道谢言景双手无法动弹,那只身形壮硕的海妖偏用两只鹰似的爪钳制住了他的双臂,直接带着人重新跳入海里。
岁谣飞快地追上去,只是还未跑到船边,就被两只海妖挡住了去路。它们也不伤她,就像是只为了拦住她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岁谣当即祭出剑,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劈剑逼退海妖。
谢言景手不能动,双臂也受到了桎梏,沉入海面后,那只海妖故意将他往海底的方向拖拽,又在游到半路时停下来,操控着身躯猛地往海面上冲。
他被海妖拽着高高扬起飞到天际,又重重坠入水里。
如此反复数回,也不见船上有人下来救他。
谢言景心中有股难掩的失落,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笑自己竟还有期待。
这般想着,他还是忍不住环视一圈,确定水下只有那群海妖和自己后,他突然觉得有些倦了。
也好。
谢言景想,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也不想让第二个人看到。
少年缓缓垂下眼睫,任体内封存的魔气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黑雾席卷着势不可挡的浓郁死气,他的身形甚至未动,眼前的魔气便已随他的心意化作密不透风的囚笼,将周围的海妖团团围住。
黑色的魔气囚笼不断地缩小,那些海妖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摆动身躯并试图用尖锐的爪子撕破囚笼。
只是它们越挣扎,那些魔气便越猖狂,直至化为一条黑线俶地将它们的身躯拦腰割裂成两半。
猩红的血气顷刻间便在海水中弥漫开来。
他操控着魔气封锁了那团正氤氲开来的血水,与海妖尸身一起,坠入海底深渊。
做完一切,谢言景嫌恶地蹙了蹙眉,才一仰头,便与不知何时就已出现在水底的人视线相撞。
岁谣沉入海里,看到的就是逐渐下沉的谢言景和他脚下破碎的一具具妖身。
两人都愣了下,还是岁谣先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将人拖着浮出水面。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言。
红叶看出古怪,“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呆呆站着,连一道烘干术都不会用了。”
岁谣抿了下唇,施法术需要辅以手势,就算是最低级的烘干术也不例外。
她先是用灵气将自己湿透的衣裙烘干,又朝着谢言景的所站的方向扔下一道术法,做完一切,她头也未回,径直弯腰钻回船舱内。
红叶一脸不明所以和雁知知紧随其后。
“你和小谢怎么回事?”红叶追上岁谣,见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又改问道:“算了,你不说便不说,可那群海妖呢?”
岁谣的脸色更难看了。
红叶猜测是方才岁谣下水救人时,两人为了逃脱,而杀了几只海妖。
她试图安慰对方,“也不一定是杀了海妖便算比试失败不是,那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岁谣没忍住往门外看了眼,刚好看到谢言景沉着脸走进来,视线在撞上她时微微一动,张了张唇,却是半天也未说出一个字。
她刚才是不可能看错的,铺天盖地的魔气,除了谢言景还会有谁。
所以,她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堕魔了。
岁谣清楚此事不能怪谢言景,他在天剑宗那么苦,废了一身修为还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都没能再重铸修道路。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可他又如何能甘心做一个废人。
这才会在离开灵界后,孤注一掷,转去修魔。
她怎么可能怪他。
就算谢言景修魔也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她只是觉得,他太苦了。
? 第 37 章
四人本就在同一处船舱内, 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自谢言景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在旁边的船梁上搭了一块不知哪里找来的破布,彻底将自己和其他三人隔开了。
就连一向憋不住话的雁知知也看出气氛不对, 不敢在此时上去触霉头,只找了一处拐角,靠着墙壁假寐。
红叶用肩膀碰了碰岁谣,戳了下自己手臂的位置, 又指了指谢言景所在的方向。
岁谣明白红叶的意思, 她是想说方才看到谢言景衣袖上有血, 问她要不要管。
他手臂上原本就有伤, 那日还是自己亲手为他上的药, 又拿纱布仔细缠了几层。
刚才谢言景衣袖外渗出的血她不是没看见, 一边血色漫延开的范围小些,另一边明显更大, 多半就是刚才被海妖爪子勾破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见岁谣出神, 红叶清了清嗓子, 以为岁谣是不愿多管闲事, 便也没再开口。
她叹了口气,刚在岁谣身边坐下,后者就直接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走过去。
鞋底落在木板上的声音有些沉闷。
船舱内空间本就不大, 大家又都是修士,就算隔了一扇“帘子”, 也不影响对面的谢言景辨认出这是岁谣的脚步声。
只是她走过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掀开帘子, 而是停了下来。
谢言景偏头去看, 透过褴褛的破布, 他依稀可以看到岁谣的身型。
很纤细,也并不算高,瘦瘦小小一只。
他盯着那面布倒映出的人影,直盯得他没由来的心神不宁。他既怕她突然进来看见自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怕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然后转身离去。
好似哪一个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她是来与他划清界限的么?谢言景忍不住想,毕竟她亲眼见了自己动用魔气杀海妖的样子。
她一定对自己无比厌恶罢。
竟又让一个人失望了,谢言景闭了闭眼,无所谓了,抛弃他的人太多,也不差她一个。
“谢言景。”
少女的声音清晰回荡在船舱内,谢言景蓦地睁开了眼。
“你受伤了?”
这一句话问的毫无情绪,可谢言景竟因此愣住了,他浑身震颤,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黑色的眸子写满了难以置信。
直到听岁谣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敢相信方才不是他的幻听。
“一点小伤,并不严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速回道。
她又叫他的名字,“我说过的吧,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谢言景双手无力垂着,不知为何,想到那日她为他上药时的光景。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突然笑了,极轻的一声,“很疼……”
岁谣嗯了声。
才听谢言景继续小声道:“受伤的地方,很疼,流了很多血。”
岁谣掀开那块形同虚设的布,蹲在少年面前。后者乖觉伸出两条受伤的手臂,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因为手不能动,只能任由破烂不堪的衣衫活着血扒在伤口外。
岁谣以指尖操纵灵力,将他手肘下面那截染血的衣衫撕除,又从储物戒中取出药敷在伤口表面。
见岁谣没再动作,谢言景小心翼翼抬眼看她,“还需缠上纱布。”
他记得,她会在纱布上打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结。
当天夜里,海面风平浪静,再未出现异动。
如此过了两日,船终于靠岸了。
四人从木板上下来,就看到岸边站着的人正是先前负责她们入阵的小妖。
岁谣这才后知后觉替自己感到心酸。
她们这队十有八九无法通过比试入妖域,不仅杀了一群海妖,还有一个隐形炸弹般的谢言景在队伍中,但凡入妖局多加留意,便不难知道她们入阵后发生的事。
而最令岁谣感到心塞的还是任务失败后的惩罚,一个月不能ooc,还不如让她死。
岁谣两眼望天,已经不想听那小妖在说什么了。
谁料,两张兴奋的脸突然闯入她的视线。
她被人左缠右抱摇晃着手臂,好半晌才听两道女音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道:“通过了!”
“我们可以入妖域了!”
“啥?”岁谣猛眨眼,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入妖局的选择这么不讲道理?
“我是说我们小队通过了,可以去入妖局登记,即刻便能入妖域了!”红叶激动道。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海面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地,周围景色分明就是她们入阵时的地方。
得知比试通过可入妖域,雁知知当即想起了和兄长的约定。
他们兄妹二人最初决定入妖域,便是因雁听鹤要带受伤的雁知知找人医治她金丹异常之伤。
毕竟只听人说雁知知的伤源自邪蛇血毒,要治自然还得同妖族之人问是否有解毒之法。
拜谢过岁谣连日来的照拂后,雁知知又与人交换了玉牌联络方式,应下下次见面必会将这几日岁谣替她垫付的灵石如数奉还。
岁谣的玉牌上刚好还有两则未读消息,一条来自于素衣铺子的老板娘素娘,另一条则来自于千面楼的南吹雪。
总共就两条留言,再没有多的了。
岁谣边点开素娘的留言,边忍不住想,师姐竟一点不想与她联络。
可恶。
想到这,岁谣还没来得及看素娘的消息,便先找出了师姐的玉牌联络方式。
她犹犹豫豫,半天才留下一句话:“师姐,我们今日入妖域,你在哪?”
发完留言,她等了好一阵,才返回去看素娘和南吹雪同她说什么。
原是生意进展的尚且顺利,得知岁谣入妖域或许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素娘便主动联系上了南吹雪,商量着生意上的事便由他俩先来操办。
岁谣简单回了个“没问题”,将玉牌重新系回腰上。
三人来到入妖局登记修士信息,正轮到谢言景时,他回头看了眼早已登记完,等在一旁的岁谣,“岁谣,我还可以与你……与你们一起么?”
岁谣正没忍住拿起玉牌看,乍一听谢言景说话,愣了下才有些好笑的看他。
她以为自己在船上已经表示的够明显,没想到崽崽比他想象中还要小心心翼翼。
她心里酸酸的,却是笑着看他,“说什么傻话呢,当然。”
这件事岁谣没摆在明面上说,与她自己是穿书而来可以接受谢言景修魔不同,红叶和师姐乃是正道修士。
自古正道修士便不喜魔修,其对魔修的厌恶程度不亚于对妖族的仇恨。
如何开口,她还得先斟酌一番。
好在谢言景聪慧,看岁谣的表情,便将她的心思猜去大半。
他心跳的厉害,许久未曾有过了。竟难得在笔记簿上登记自己身份时,将字写得歪歪扭扭。
要知道曾经的天剑宗掌门首徒,那一手好字可谓是响彻灵界,多少修士慕名而来,只为能得他题字一二。
他摇头失笑,将簿子合上,摆放回原来的位置,才走到岁谣二人身边,温声提醒道:“好了。”
得到入妖局首肯,岁谣三人通过传送法阵,顺利进入妖域。
若说修真界景致与凡界无二,乃是高山流水小桥人家,春日阳光明媚绿草如茵,那么妖域便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妖域虽有一年四季,却是夜长昼短,这便令此间的花草生长出了另一副美丽风景。
叶多是暗紫色的,而花竟是黑色的。
三人皆是第一次来,难免处处感到新奇。此时妖域外才刚入夜,妖域内的天已被墨色完全浸染,可远处的街道仍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她们身上的灵石在妖域内并不通用,还需去钱庄将灵石换成妖币,才能付客栈房钱。
岁谣取出十块上品灵石和十块中品灵石,分别兑成了十枚金妖币和十枚紫妖币。
换好钱,三人这才重新返回客栈,用一枚紫金币订了三间客房。
客栈内,岁谣又取出玉牌,将她们入住城门左一巷夜来客栈的消息告予上官灵绯。
仍是等了许久,岁谣依旧没等到回应。
她有些泄气,恰逢红叶敲门,约她和谢言景出去走走,也算初来乍到打探些消息。
一行三人便将房门落了锁,前往妖域第一街。
妖域对妖族之人并无过多管制,倒是像岁谣这样的外来者,走在街上不多时便感受到已经有好些人侧目。
她不清楚这种情况是否正常,只用传音悄悄提醒其他两人多加小心。
红叶也觉得古怪:“按理说妖域比修真界管制要松许多,可你们看今日已经有几波身穿铠甲的鸟族人在街上巡视了?”
众所周知,鸟族乃是妖族皇族一脉的人,如今的老妖皇便是正统的凤凰血脉。
这些身着铠甲的鸟妖,多半是妖皇亲卫。
岁谣环顾了一下四周,“要不咱们今日先回客栈,同客栈伙计打听下近日来妖域内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戒备森严,总好过在街上逛逛都要被这些妖围观。”
红叶和谢言景刚点头,长街尽头便再度涌出一队身着铠甲,显然训练有素的鸟妖。
与前几波巡视者不同,这波人各个手持利器,面露凶色,看起来更不好惹。
岁谣拉着人走到路边靠墙的阴影处,紧接着便见妖宫的方向,高悬于宫强上的金钟震荡,发出刺耳的悲鸣声。
不论是街边还是屋内,所有妖族闻声俱面色一变,接连朝着妖宫的方向跪地叩首。
岁谣和红叶互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困惑。
她们不知道妖域内发生了何事,但也猜测是能让整个妖族为之动荡的大事。
然后,便听身后的谢言景沉声道:“老妖皇逝世了。”
岁谣一惊。
她之所以没往这方面猜,便是她清楚的记得按照现在的剧情点老妖皇尚且活着,甚至在她被闻人千夙带入妖宫后,还有机会见他一面。
可他现在却死了?
正想着,她的面前突然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妹。”
闻言,岁谣顾不得想其他,迅速抬头,便见上官灵绯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她看出不对。
师姐步子迈得极小,甚至唇边还有血迹,那张精致的脸更是苍白到失去任何颜色。
青色的眸子越过岁谣,落在她身后的男子身上。
下一秒,那道视线未移,只有人突然向面前倾倒。
岁谣将人接住,上官灵绯阖上眼皮,任由下颌埋进对方颈窝。
作者有话说:
? 第 38 章
红叶看了眼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妖族士兵, 同岁谣道:“我们先带师姐回客栈,回去再说,我总觉得如今外面十分不安全。”
岁谣也正有此意, 她扶着上官灵绯,想将对方背起来,一旁的谢言景见状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岁谣摇了摇头,她师姐不喜欢被陌生人碰, 连红叶都不亲近, 更别说对她而言素未相识的谢言景。
若让师姐醒来得知自己是被陌生人背回客栈的, 还不知要与她冷脸几日。
“算了, 我来吧, 你们帮我把师姐扶到我背上就好。”实在是师姐从正面拥着她, 这个角度她使不上力气。
岁谣将上官灵绯带回客栈后,距离她们最近的城门已经被妖族士兵封锁。
如今, 偌大的妖域显然是一副,只许进不许出的样子。
而除去守在城门处的一队妖族士兵外, 其余几队也并未闲着, 而是在大街小巷内来往穿梭, 似乎是在搜查什么。
进入客栈后,红叶本来打算帮上官师姐多开一间,岁谣拦下了她, “让师姐与我同住便行了,这样也能方便我晚上照顾她, 还省钱。”
上官师姐如今一脸虚弱,人还尚在昏迷, 也的确离不开人照料。
红叶应下来, 与谢言景一起跟在岁谣身后上了客栈二楼。
阖上门, 岁谣才替上官灵绯查看伤势。
红叶站在一旁守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才几日不见,师姐怎得就伤成了这样?”
岁谣也不清楚,她回答不了红叶,这个问题还得等师姐醒来亲自问她。
二人原是同门,修习的功法相差无几,岁谣体内的灵力自然也最适合上官灵绯。
她用指尖将自己体内的灵气缓缓逼出,任上官灵绯吸收过去,不消多时,这个法子果然见效,躺在榻上的人慢慢掀开那双鸦长乌黑的眼睫。
屋内三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榻上,上官灵绯好看的眉头一皱,岁谣便敏感地注意到了,此刻,师姐正以警惕的视线上下扫视着完全陌生的谢言景。
岁谣顺着她的视线摊开手,比划了下,介绍道:“师姐,他叫谢言景,我和红叶便是和他还有另一位名叫雁知知的女修一起组队,通过入妖局的比试,进入妖域的。”
闻言,上官灵绯很快收回视线,像是对谢言景的身份毫不关心。
随即,岁谣又用手指了下榻上的人,“谢言景,她是我师姐上官灵绯,原先我们三人同为画桑派弟子,我和师姐更是同门师妹,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便一起离开了。”
“我师姐她性子比较冷淡,时间一长你就会习惯了。”她朝谢言景眨眨眼,“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她的。”毕竟原书中,你就曾心动过。
岁谣耐心同谢言景讲,谢言景便仔细听着。直到榻上的人偏头发出几声咳,将岁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才小声停下,有些担忧地看向对方,“师姐你还好么?”
“不太好。”
“师姐,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可是哪里受伤了?”岁谣想问的问题太多,如今也只能挑着要紧的问。回来路上她便有心留意了一番,然而并为见师姐受任何外伤。
若是外伤还好,反倒是看不见的内伤更为棘手。
临翡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我体内金丹出现了裂痕。”
这番话语气太过轻松,竟然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红叶第一个惊呼出声,“金丹出现裂痕?!”红叶震惊道。
岁谣的吃惊不亚于红叶,虽然她知道顺应剧情的发展,女主的金丹必然会出现问题,但她没想到竟刚好在与自己分开的短短几天内。
岁谣正想着如何把旁人支开,有些问题她只想单独问上官灵绯,后者似心领神会,轻咳了声脸上露出倦色,“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旁边守着,除了师妹,你们先出去吧。”
红叶早已习惯了上官灵绯冷淡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并不感到意外。
她率先往出走,谢言景自然更没有留下的道理,只一言不发跟在红叶身后,待出去后,替人将门关上。
待屋内只剩两人,岁谣才敢大胆发问:“师姐你那日怎么回事,为何突然离开?后来又去了哪里,怎么弄得金丹都裂了?”
临翡抬眼,扫了下她,“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岁谣不给她搪塞自己的机会,一字一句道:“挨着回答,反正也不过几个问题,你又不会记不住,除非想故意瞒我罢了。”
关于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临翡便觉得有些不好开口,倒不是他不能说出脑海中有光团这件事,只是他怕岁谣根本无法理解。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好措辞,先听对方道:“难不成……有什么东西逼你这么做?”
临翡愣了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明明此事玄而又玄。他的思绪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你也?”
岁谣点头,心道果真如此,这样一来师姐当日突然消失便能解释得通了,“我也有系统。”她直接道。
系统?
榻上的人长眉微蹙,意识到这多半是那光团的名讳。
眼见两人大有开卷对答案之势,系统急急阻止岁谣,“你不能再说了!若被人得知你的任务,连我也保不了你!”
遭到明令禁止后,岁谣一幅欲言又止十分不甘心的模样,一阵纠结过后,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保命。
而她对面上官灵绯的状态,几乎可谓是与她如出一辙。
两人视线相撞,默契的懂了。
“再后来……”临翡视线一沉,继而笑着看向岁谣,“再后来便同你们一样,参加了入妖局比试。”
“所以你是在比试中受伤的?”岁谣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可上官灵绯已经满脸坦然地嗯了声,太过坦然了,反倒令岁谣觉得自己偷偷怀疑师姐的想法十分可耻。
偏在这时,又听对方幽幽补了句:“不过是运气不太好碰到了一群大妖,恰好队友也不想救我罢了……”
岁谣:“……”
“对了,师姐,妖域内还发生了件事。”
临翡抬了抬眉。
“老妖皇逝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正是她们遇到上官灵绯那会儿,但当时师姐已经深受重伤,未必清醒,所以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晓此事。
想到她们如今身处妖域,此事便显得尤为重要,她还是多提了一嘴,“你知道这件事么?”
“现在知道了。”临翡不甚在意,然后视线瞥向岁谣,“对了,那个谢言景……”
岁谣突然想到什么,心中警铃大作,她甚至都忘了,早在画桑派时为了让上官灵绯相信自己不再喜欢云无尘,便拿谢言景这个名头当作过挡箭牌。
师姐她,不会还记得这件事罢?
岁谣小心心用余光瞟对方,然后就见那双失去血色的唇轻碰,“便是你曾说的那位谢仙君?”
临翡若有所思,继续道:“灵界天剑宗掌门首徒?”
岁谣一噎,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她垂下脑袋,用手揪了裙子上的一层纱,为了不继续用谎言弥补谎言,她两眼一闭,干脆道:“不是,我以前是瞎说的。只是,曾听过这么一号人,当时便拿来用了。”
临翡若有所思,视线带了几分探究,“所以妖域这位并不是天剑宗的谢言景?”
嗯……怎么不是呢。
岁谣摇头,“应该不是吧,毕竟他看起来,就还挺弱的。”
临翡嗯了声,“的确。”
岁谣:“……”
师姐,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再做评价?
*
岁谣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有人叩门,才悠悠转醒。
她蹑手蹑脚跨过睡在靠近外边的师姐,穿上鞋袜整理好衣衫,才走过去将门拉开个小缝。
探头出去,就看到谢言景那张挂着温柔笑意的眉眼。
岁谣同他摆了摆手,“早呀。”
“早。”谢言景也学着岁谣的动作回她,然后才道:“红叶让我唤你们下楼,她买了些妖域特有的早点。”
门内自远处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师妹,水。”
岁谣回身看了眼,便见榻上的美人转醒,此刻正半支着身子,用那双泛着水光的青色眸子盯她。
一大早接受双重美颜暴击,颜狗快乐地几乎飞起。
她先朝身后的方向扬声回了句“来了”,才又转头看向门外的谢言景,“你先去吃,告诉红叶给我和师姐留一些,我们收拾一下即刻下去。”
谢言景的视线垂下去,浓黑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神色,轻声道:“没关系,我们等你们便是。”
岁谣也没在这种小事上与他客气推脱,目送人转身下楼后,才合上门去给上官灵绯找水。
本以为茶壶离得远,或是没水了。谁料,等她走至榻边用指节拎起来壶柄,才发现里面的水几乎是满的。
岁谣:“?”
“师姐,茶壶就在你手边,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喂你么?”
上官临翡勾起唇角,美人一笑足以让人心神晃荡。
“如果师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 第 39 章
岁谣瞥了某人一眼, 幽幽道:“师姐,你是金丹受伤了,又不是手断了。”
明明嘴上说着吐槽的话, 还是顺手倒了一盏茶。
她坐到榻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屁股挤了挤上官灵绯靠近外侧的手臂,“往里挪挪, 师姐你还真是没眼力见儿。”
上官灵绯见对方冲自己发脾气也不恼, 乖觉地收起手, 顺势撑着身子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这才好整以暇看向岁谣, 轻微抬了下下巴。
一副嗓子又软又娇, 至多算得上嗔怪, 甚至可以说……撒娇,哪里是骂。
上官灵绯碎玉般的眼眸中笑意渐稠。
“笑什么, 快张嘴喝啊。”岁谣将已经递到师姐唇下的茶盏又往前送了送,瓷器边缘触碰对方唇畔, 饱满的淡粉色被压得微陷。
岁谣盯着看, 暗道不愧是美人师姐, 这种完美的唇形放在二十一世纪不去做唇模都可惜了。
她正看得入神,再回过神来手里茶盏的重量已然变轻不少。
将茶盏放回小桌上后,便准备伸手去扶对方。
两人凑得极近, 脑袋几乎挨在一起。就算是浅淡的气音也足矣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分明。
“莫要着急小师妹, 下楼前,你不先擦擦嘴边的口水么?”
岁谣:“?”
*
“快来, 这‘团圆’还热着。”
上官灵绯顺着楼梯走下来, 露出像条小尾巴般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少女。
岁谣的鼻子才闻到香气, 还没来得及说出“好香”,就听小肚子先一步做出了评价,发出一串咕噜的声响。
上官灵绯绕过距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在谢言景右手边坐下,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摆放的几道小吃和点心,神情淡然。
“可终于等到你们两人下楼来了。”红叶拿起筷子,顺嘴道,“怎么这么慢?”
“嗯,都怪小师妹。”
什么?
红叶愣了一下,视线左移看向旁边的岁谣,后者似乎对这份指责毫不关心,因为她此刻正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且虎视眈眈地大张着嘴盯着面前的碗。
上官灵绯抬头,似乎是朝着红叶的方向扬了下唇角。
“若非小师妹连我自己喝一盏茶水都不许,执意要亲手喂我,也不会耗费多时。”
红叶:“……”
谢言景的手腕微顿,眼睫颤了颤,温声轻笑。
几人先后拿起筷子。
只有谢言景,弯着眉眼,就那么时不时抬头,细细看着对面的少女两腮渐鼓,还不停地用嘴啄筷子尖端扎着的一颗浑圆丸子。
直到一道听不出情绪的清越女音打断了他。
“谢公子何故不食?”
上官灵绯头都未偏,专注地小口吹了下夹起的丸子,才又添进岁谣的碗里。
仿佛刚才那话并非出自她口似的。
谢言景抿了下唇,视线正好撞上对面抬起头看向他的岁谣。
红叶后知后觉,目光落在谢言景手上。
岁谣似乎也明白过来,嚼咽的动作一滞。
“师妹怎么不吃了?”发觉气氛变化,上官灵绯撩起眼皮,就见岁谣脸色稍变,竟猛地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
那张小脸上露出的表情再明晰不过,食不知味,还有一丝懊恼。
很刺眼。
让人不喜。
上官灵绯不轻不重地撂下筷子,原是细微的动静,但在寂静中便显得格外尖锐。
她的目光略显疲惫,声线透出几分虚弱,“师妹,我用好了。”
这意思便是打算回房休息。
若换了往常,岁谣定是会屁颠屁颠跟上的,可此时的她却定在原位,一动不动,脸上闪过纠结。
筑基期修士已经辟谷,饮食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谢言景更不是那等重欲之人。
只是岁谣想起他双手不便,从头至尾只一言不发在那里端坐着,心里就没由来冒出一股老母亲对崽崽委屈自己的心疼。
谢言景手上甚至还有新伤,此前一直是她每日替他上药的。
可昨日再见师姐,她便将这些都忘了。他性子沉闷内敛,想必也不会找红叶帮忙,左右就是自己忍下了。
准备起身的上官灵绯见岁谣发愣,青色的眸子愈沉,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蜷缩起来。
冷白色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脉络横贯凸起。
熟悉她的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已有些不耐了,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旁处。
便也无人发觉。
“师妹。”这声沉了几分,话音刚落复又翻起几声咳。
这一声唤,莫名让岁谣听出几分别样的意味,她总觉得师姐似乎不想她和谢言景多接触。
她甩掉脑子里的念头,“师姐,你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上官灵绯未动,只抬眸盯她。
怎么回事。
师姐这眼神,怎么像是看渣男。
岁谣用筷子戳了戳碗里在妖域内被称为“团圆”的丸子,实际上就是现代的元宵,不过是馅料有些不同。
半晌之后,岁谣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她张了张唇,目光扫过谢言景,继而又飘向师姐。
岁谣瞬间顿悟了。
她怎么就一时大佚?意忘记了,原著中谢言景和师姐也算是有那么一段呢!
怪不得。
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属于书中人物之间的吸引力吧!
助攻这事儿她擅长呀。
岁谣嘴角上翘,眼珠子咕噜噜转起来。崽啊,老母亲一定帮你!
但这事儿急不得,两人才刚认识,有些东西还是得循序渐进为妙。
她脑海中已经有了计划,首先得把崽崽的人设立起来,根正苗红的美强惨,谁又能不爱呢?
“师姐……”岁谣贼溜溜看向上官灵绯,只是她才一开口,还没诞生的计划就被人无情斩断了。
上官灵绯的目光毫无感情,“可以,我去休息了。”
“诶不是,我还没说完……”岁谣眼疾手快拽住对方的衣袖,一双圆滚滚小鹿眼眨了又眨。
师姐就是这般不开窍,真教人费心。
上官灵绯停下动作,等着看岁谣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我们是吃好了,可谢言景还未动筷呢。”岁谣七拐八拐,将他双手有伤的事情又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话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三两句便塑造出一个美强惨人设来。
她很清楚师姐的脾性,所以最初也没敢肖想让师姐给崽崽喂饭这种大胆念头,况且依照谢言景的性子也断不会依。
可总该有些表示。
譬如说……
上官灵绯皮笑肉不笑,甩开岁谣的手,不冷不淡道:“修为不高,谱倒是不小,怎得他是须得我等亲自喂他?”
岁谣:“?”
师姐,你不对劲,你好冷漠。
这是万人迷女主该说的话么?
上官灵绯眯眼瞥向岁谣,嗤了声。
在她的印象中,师妹还从未待何人这般周详过。曾经在画桑派,门内虽曾有她爱慕云无尘的传闻,可到底不见她有真心表露。
但是待眼前之人却不一样。
素来爱财如命的人,竟为了救人慷慨解囊。
更别说还有在入妖域前舍命相救那等事。
他的来历分明不似外表这般看起来简单,难道她便丝毫不怀疑?
亦或是,她知晓……
上官灵绯周身的寒气渐浓。
岁谣一看师姐的脸色,登时拉响防空警报。这下误会大了,师姐肯定以为崽崽是没什么本事还又作又娇气的人了。
这可不行。
“不是,师姐,可能是我方才没说清楚,你别误会谢言景。”岁谣急急道,“他这人一点也不娇气,你瞧他方才一言不发,便是根本不在乎这点口腹之欲,如此心志坚毅的人……”
没等她把话圆过去,当事人先一步开口了。
谢言景仰面,笑得有些腼腆,清浅的少年音不紧不慢,“岁谣,我未曾有你说的那般好,珍馐在前,也很难无一丝口腹之欲。”
岁谣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都如此不上道。
怪不得原书中师姐只能和那三个渣男纠缠不清,更难怪谢言景他到死连心迹都未曾郑重表露过。
她一时间无语到连话都说不出,气笑了。
偏在这时,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师姐倒是一反常态的多起话来。
女子扬起那染满寒霜的黛色长眉。
语气似被风雪浸润过,“好在谢公子尚有自知之明,那便更该清楚不要凡事都劳于旁人。”
此话听起来便有些刺耳了。
“师姐!”
岁谣再看不出师姐对谢言景的敌意,这两世就算白活了。
可她不懂。
讨厌一个人总该是有原因的,师姐不过才见谢言景第二面,又为何会不喜欢他。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师姐性子清冷,本就不喜与人亲近。
队伍里突然多出一个不熟悉的人,难免会有些排斥。
岁谣从椅子上站起来,推搡着师姐往楼上走,边回头朝红叶使了个眼色。
后者正在看戏,猛地被抓了个正着自然心虚。于是,当即对岁谣的暗示作出明确回应,表示一切包在她身上,谢言景这边她一定会好好善后。
而岁谣半拉半拽着上官灵绯,直接将人拖回客房。
关上门后,才板下脸。
微圆润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神色,“师姐你刚才怎么回事,谢言景又未曾惹你。”
上官灵绯抬眼,似乎连假意敷衍,让岁谣不要多心都不屑,直接承认道:“单纯不喜欢废物罢了。”
岁谣一噎。
很好。
无法反驳呢。
现在的谢言景让任何人看,都的确是个仅仅筑基,双手皆废的无用剑修。
可这就是他美强惨剧本的一部分啊喂!
算了算了。
岁谣累了。
按照剧情发展,两个人的感情线是跑不了的,届时她再顺手推舟一把就是。
岁谣背过身不再搭理上官灵绯,暗道磕cp好累。
殊不知,身后的上官灵绯盯着她的背影,直盯到眼睑发麻。
她是在因别人与自己置气?
这个认知令上官灵绯脸色白了又黑,一时间变幻莫测。
直到那道背影渐渐伏下去,与桌面贴平,甚至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她才冷笑一声,翻身闭眼,索性也睡去。
然而等她一觉醒来再睁开眼,感觉胸腔内郁结的气团刚消散不少,哼了一声转过脸后,才发现本该伏在桌前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很好。
她竟趁她睡觉时一走了之了。
上官灵绯倏地翻身下地,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口的缝隙钻进来,可她浑身僵硬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仰头猛地灌下。
岁谣很懂得利用系统,就比方说现在,她察觉到人设的偏离,不由发问。
但是系统显然不能帮她解决困惑,甚至像是与她相处久了,带了那么几分摆烂的态度。
系统回她:“难道你在照着我给你的剧本走剧情吗?没有吧,所以书中人物发生变化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到关键的剧情走向就是,放宽心。”
岁谣可不敢在这个关头放宽心,要知道,接下来马上就要迎来又一个系统所说的“关键的剧情走向”,还是那种稍有不慎就会要她小命的那种。
就算开摆,也得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不是。
岁谣一觉醒来,先是寻到谢言景帮他上了药。
他的伤势好了不少,只剩下些皮外伤,骨头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依旧不能动,可岁谣很清楚,那是他自身的心理问题。
什么时候过去心里那道坎,他便能再次提剑,重新开始。
岁谣记挂着从昨夜开始谢言景多半就是滴水未进,她想带人出去走走,反正师姐尚且睡着,她正巧有了理由暂且隔开两人。
她拿定主意,先去和红叶通了声气,才领着人出了门。
红叶将两人送出门,临别前还意味深长的朝岁谣眨了眨眼。
岁谣被她看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连忙带着谢言景离开。
“你们要出去?”
两人走至客栈门前,被身后的小妖拦下。
对方是一只兔妖,尚未完全化出人行,一侧耳朵还是兔耳的形态,毛茸茸的藏在凌乱的黑发间,不仔细看也难以瞧得真切。
岁谣认得他,是客栈的伙计。
她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便主动退到旁边更为清净的地方,顺势问道,“可是此刻出行或有不便?”
兔妖对岁谣一行人的印象还不错,便想好心提醒一句,此时见面前的少女态度温和,面容更是动人,自忍不住多说两句。
他压低声音,“你们应当也有所耳闻,老妖皇逝世,此时外面乱得很,别说外面,连这客栈都免不了要遭几趟妖兵的巡查。且你们又非妖域之人,更容易引人耳目惹来不必要的事端,还是留在客栈内好。”
老妖皇突然逝世,与原书中所述的时间有差这点岁谣本就有些在意。
此时听人提起,便假装闲聊问道:“莫非老妖皇的死有什么蹊跷?”
按理说就算老妖皇逝世,也不该是这等阵仗。
自古说妖域帝皇家无情,一代代妖皇无不是踏血而上。
新旧交替,妖族人向来是重新皇,比起如今这般因老妖皇一事而突然将妖域封锁,他们理应将重心放在新妖皇继任,完成血脉传承这件事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难怪岁谣怀疑。
兔妖看了岁谣和她身后的谢言景两秒,才叹了口气,“此事也瞒不住,我索性就告诉你们也当提个醒。”
他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三人能勉强听见的程度,“老妖皇是被杀死的!”
“你可知道是何人?”
“那便无从得知了,放眼整个妖域,能杀死老妖皇的又有几人?”兔妖也面露不解。
须臾,他视线一怔,忙快步走到远处。
紧接着,一行训练有素的妖兵便手握长刀,闯了进来。
“都别动,妖域卫奉命盘查,反抗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客栈一楼的人才刚起身架起防御的姿势,复又按耐住性子坐下。
蜂拥而入的妖兵一入客栈门便训练有素的分散开,一队负责挨个排查一楼客房,一队负责看各桌的散客,另一队径直上了二楼。
明显就是在寻什么人。
各队领头的妖将手中都拿着一副画像。
方才匆匆一瞥,岁谣只隐约看到那上面只画了一个人。
岁谣和谢言景靠在墙边没动,刚好看到听闻动静推门而出的上官灵绯和红叶。
二楼的妖兵也看到了她俩,面色不善的走上前。妖将举起手中的画像,依次与二人比对一番。
岁谣蹙眉,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厉声,“你俩也都抬起头来。”
她将视线从二楼收回。
画像在她与谢言景中间抖落展开,锋利的画纸边缘蹭过她的耳廓,她能感到有一股温热顺着耳垂滑落。
嘈杂的客栈内,妖将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
随着他的话音砸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一处。
“就是她,带走!”
作者有话说:
臭宝们 我来辣!
轻置翘臀等你们~
? 第 40 章
“你们抓错人了吧?”
岁谣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用手指向自己的脸,反复确认道:“妖兵大哥,你再仔细看看。”
潜意识里, 她认为这群妖兵是在搜寻杀害老妖皇的人,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与之扯上关系。
妖将干脆将画像翻转过来,在岁谣面前展开。
画布上的女子脸微圆润,一双眸子灵动似鹿, 眼角微向下, 露出一副好看的笑颜。
岁谣震惊了。
这是陷害吧。
她怎么会与刺杀老妖皇有关?
虽然能一眼看出美化的成分, 但画像上的女子的确就是她本人, 上面的人甚至还穿着画桑派的弟子服。
等等。
画桑派的弟子服?
岁谣敏锐的发现了槽点,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为首的妖将与身后的妖兵使了个眼色, 随意卷起画轴,冷声道:“既然看清楚了, 就同我们走一趟吧。”
岁谣看了眼周围少说有四五十号人之多的妖将,默默将反抗的心思吞咽进肚。
她们才四个人, 其中还有两个姑且不能作数, 很明显, 就算反抗也没有一战之【看小说加QQ群521721998】力。
而对方摆明了要带走她,若她拼死挣扎,眼下的局面很有可能变成从现如今的还算有些体面的, 靠自己的双腿直立行走迈出客栈大门,变成毫无尊严的被人架着搬运出门。
她可是个注重脸面的人。
身处二楼的上官灵绯眼睫微垂, 眉头蹙起。
作为一个文明人,岁谣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她礼貌商量道:“妖兵大哥, 我可以选择拒绝么?”
那妖将似乎没想到岁谣会如此说, 一时间竟忘记做出回应,脸上是明晃晃的错愕。
片刻之后,他面露匪夷,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声嗤笑:“你觉得呢?”
岁谣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妖将没再给她多余的眼神,不耐地直接伸手去推岁谣的肩膀,嘴上边道:“磨磨唧唧,快些走,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只是还未等他的手指触碰到岁谣肩膀上的衣衫,就先被一截强硬的手臂拦了下来。
随之传来的,是一道冷淡的少年音,“别碰她。”
妖将看着自己悬空的手,这才注意到岁谣身后一直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只是他不说话时,清浅的气质便像一道若有似无的风,让人自动忽视了他的存在。
然而方才一开口,这道风却瞬间化成了利刃,令人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这一认知让妖将的脸色十分难看,况且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周围又都是同僚以及部下。身为妖将的他当众被人拦下,岂非等同于直接打他的脸?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似乎已经觉察到几道看戏的目光,这令他如何能忍?
怒火在他的胸腔内被引燃。
“细皮嫩肉的小奶娃,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妖将扯开嗓门,似乎这样就能驱散面前少年带给他的压抑之感。
他红着眼,目光落在对方古怪的手上,突然尖笑出声:“一个小废物,也敢逞英雄管你爷爷的事?”
说着,他便撞开少年的手腕。目光不屑且轻蔑的看向少年,再度扬起自己的手。
他将刚才心头生出的恐惧当作错觉,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岂能吓得到他。
这次,他的手直直朝着岁谣的脸颊探去。
少主让他们将画像上的女子带回去,只叮嘱不要伤及她的性命就是,可见少主仅是要见这女子罢了,而她对少主而言并非什么重要之人。
如此一来,他行事自然无所顾忌。
岁谣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掌,指骨宽大指腹粗粝,指甲内甚至淤积着陈年老垢。她后退避开,抬眼看向对方的目光明晃晃写着“你没事儿吧?”
才一后移,身前便有人挡了进来,两道一高一低的身影将她遮了个严实。
对面妖将的眼神先是闪过一道狠厉,在目光移转触及来人的面容后,又转为贪婪的□□。
他嬉笑起来,露出不齐整的牙,“好,很好,竟敢阻拦妖宫亲卫办事。”他朝脚边啐了一口,挥手道:“将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带走!”
一众妖兵在看清上官灵绯的面容后,便洞悉了自家将领的心思。
反正他们只负责奉命行事就好,这等柔弱美人,说不定头领玩腻了还会分给底下的人。虽然少主只说要将画像上的少女带回妖宫,但妖宫亲卫抓些外来修士这等小事也委实无需过问少主,自己将事办了就成。
别说抓人,就算磋磨后杀了又何妨。
话落,周围的妖兵便纷拥而上。
岁谣哪能眼睁睁瞧着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两位病患就这么无端被抓,她伸了下手,将面前的人墙推开一条缝隙,探出脑袋。
朝着那位发号施令的妖将抬了抬下巴,又勾了勾手指。
对方只冷眼看她,丝毫不为所动,岁谣也不慌,直接道:“你知道你家主子为何要让你找我么?甚至不惜在这种节骨眼上大动干戈。”
她已经将妖将背后之人的身份猜出个大概。
或许是岁谣的表情太过淡定,妖将竟也被她盯得有些好奇,下意识接话道:“为何?”
“因为我是你家主子的救命恩人。”
妖将面露狐疑,没有直接相信。那少女修为普通,救他们少主?他可不信。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难免令他产生动摇。
“怎么,你是不信?难道你敢断定你家少主便没有身边无人保护的时候,譬如说身处这妖域之外……”
的确,当初老妖皇病重,妖域动乱,少主的确失踪过一阵。
坊间自有不少传闻,说是妖皇亲卫将化为人形连妖力都不得动用的少主带回了妖域。可至于说少主是否遇难又在外经历过什么那便是辛密,他们这等普通妖宫亲卫就无从得知了。
倘若真如对方所说,她乃是少主恩人,他做事自要留几分余地。
可此时诸多眼睛瞧着,他也不愿因此落了自己的面子。
就在他犹豫之际,岁谣突然轻笑一声,摆出一副与他商量的姿态,“妖将大哥,我的同伴只是担心我,却也并未得罪你,不若你只先将我带回去复命就是。”
“不行。”身前两道声音出奇的一致。
妖将明显顿了下。
岁谣也愣住了。
她讪笑两声,公平的左右手开弓,用食指狠狠戳了下两人脊骨。
“那我们就一起去?”
这话分明是岁谣朝着对面妖将问的,可妖将看着那两道人墙再未置一词,竟生出一股他们才是决策者的错觉。
他深吸了口气,厉声道:“走。”
妖域内的大妖都喜欢以坐骑代步,所谓坐骑,便是未能化出人形的低阶妖族。
岁谣也不太懂,妖族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骑自己的同伴。
要知道,虽然有些坐骑暂时不能化形,但也保不齐在未来有一天突然就悟了。日后新仆旧主在街上偶遇,那得多尴尬啊。
好在她没有这种心里压力。
妖将碍于不确定岁谣的身份,虽不太情愿,还是让她挑了一只巨型猫妖坐,其他三人便没有这般待遇了。
所以,岁谣被一队妖兵率先带领着抵达妖殿之时,其他三人还连妖宫的宫门都未看到。
殿外的妖卫入殿通传后,岁谣身旁的妖将才将岁谣带进去。
岁谣这才知道,那妖将名为旭影,原身乃是一只老鹰。
怪不得手那么丑。
她跟随对方走进殿,放眼望去,妖殿两旁皆是耀眼的金。她丝毫不怀疑,这些灿灿的颜色全是真金白银,毕竟原书便写了,妖族喜好浮夸之风,妖皇一脉除了血脉纯正妖力雄厚,那便只剩下一条——钱多。
岁谣心叹,闻人千夙这等身份这等财力,不好好享乐非掺和进主角团里做舔狗干嘛,在妖域背靠金山银山独享权利不好么?
何苦像原书那般,和另外两个男人争夺女主角,还总是因为脑子不够用而争不过。
好蠢。
岁谣的视线扫过富丽堂皇的装饰,最终才落到正殿主位前。
那人见的确是岁谣,早已迫不及待地起身,赤足奔来。
他身侧不远处立着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岁谣认出了他,正是当初在画桑派外出历练时,半夜折返入她的客房,想趁夜带走她的那只大妖。
若她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叫朱鹤。
当时她身受重伤,云无尘及时赶来救下师姐和她,却也顾及不得其他。
想来便是那时,让朱鹤逃走了。
朱鹤似乎也认出了她,眉间荡起一抹略显轻浮的笑。
岁谣此人,最受不得挑衅,还是这种明目张胆的。
于是,在闻人千夙激动地喊着“岁谣姐姐”奔向她时,她的目光纹丝未动,直勾勾越过闻人千夙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的朱鹤身上。
闻人千夙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岁谣的出神,他不悦的回首看去,刚巧撞上朱鹤那双含笑上挑的眼。
朱鹤也生了几分好颜色,可绝比不上他。闻人千夙虽清楚,但也受不了再次与岁谣相逢时,她的目光被旁人夺去。
就算那人是他的亲信也不可,他的目光闪过阴狠,冷冷扫过朱鹤。
朱鹤的笑容一僵,意识到自己是着了岁谣的道,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收回视线垂下头,规矩站着。
岁谣翘了下圆润的下巴,这才偏头去看闻人千夙。
闻人千夙如今恢复了原身,不再是凡人少年的模样,容貌昳丽愈发精致。
按理说,岁谣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闻人千夙,就算她知晓对方的身份,也不该第一眼便认出他。
她佯装疑惑,偏头咕哝道:“你是?”
说着,边如好奇般真的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细看之下,他的原身和当初化形的少年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说那双小狗眼。如今眼型未变,只是那双眸子里飘了些细碎的蓝线,似星流散落,煞是好看。
“岁谣姐姐,我是闻人千夙啊。”说完,他略显紧张的攥起手中的长袖,目不转睛地盯着岁谣接下来的反应。
没有恼怒,没有吃惊,也没有欣喜。
闻人千夙的心高高悬起,又从万米高空狠狠坠下,最后竟是摔在了一朵云上,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令他一颗心不上不下,愈发烦躁起来。
不应该这样。
他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他的眼神追随着岁谣的唇畔,几次对方仿佛就要开口同他说些什么,可又缓缓合上。
直到身后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少主,若无事,属下便先退下了。”
闻人千夙根本无心打理他,敷衍的摆了摆手。
可岁谣哪能轻易绕过那妖将,就是他方才在客栈羞辱谢言景,还妄图朝她伸出咸猪手!
是以,熟知闻人千夙脾性的岁谣悠悠启唇,夸赞道:“哦,对了,你这妖将还蛮厉害的耶。”
果然,这句话立刻便吸引了闻人千夙的注意力,他竟然头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位他甚至都没有印象的妖将来。
语气听着十分平常,就像是随口一问,“岁谣姐姐觉得他如何厉害了?”
岁谣食指指尖点了两下下颌,认真道:“就比如他那双手,看着就很孔武有力,让人瞧见便觉得心里十分……踏实呢。”
旭影一惊,在闻人千夙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双手抖如筛糠。
得到闻人千夙首肯,妖将才得以退下。
闻人千夙沉默许久,才轻声同岁谣说:“岁谣姐姐,你既然入妖域了,便先住在我的宫里罢。”
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岁谣很清楚,这个小变态分明就是在对自己下命令。
原书中闻人千夙是因将她视为女主的替身,才将她囚禁了起来。如今他的感情线虽然有了些变化,但是该来的剧情还是逃不掉。
不过岁谣可不像原书的岁谣那般。
眼前的小变态分明就是想金屋藏娇养着她,况且还无需做谁的替身,她为何要想着逃?
岁谣可做不来那等自不量力且自讨苦吃的事。
“行啊。”岁谣点了点头。
闻人千夙没想到岁谣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一时间有些欣喜若狂,他连忙吩咐远处的朱鹤,命他将妖宫内最好的器物摆件绫罗锦缎一应找来,供岁谣挑自己喜欢的用。
对此,岁谣特别满意,还不忘提醒对方,“记得多找些厨子,让我尝尝你们妖域皇家大厨的手艺!”
闻人千夙对她无有不应,何况是这等小事。
岁谣再度环视一圈周围的金灿灿,像看自己的宝贝一样,快乐的咧开嘴。
“你笑了。”闻人千夙注意到岁谣的表情,看出她脸上的笑容并非作假。
岁谣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敢发誓,她所面对闻人千夙时所露出的笑脸,从未有此时这般真心实意过!
作者有话说:
岁谣谣:下次有这种剧情请搞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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