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辛趁喻誉不及,倾身就咬下去,把筷子上的烧鸡肉吞进嘴里。
喻誉抬手扯了一下,还叫寇辛护食得硬咬着不放,又扯了扯,才从寇辛嘴里拔出个光溜溜的筷子。
喻誉“啧”了声,“大夫说了你能吃这些吗?”
寇辛含糊道,“为什么不行?”
喻誉挑了下眉,回头将烧鸡盘子端了过来,放在塌边案桌上,寇辛也用没受伤的手,将自己撑起来,靠在塌边,“你怎么来了?”
喻誉坐在塌边,“听说你回京了,便来瞧瞧你,顺便打探打探宫里头的消息。”他用筷子再夹起一片烧鸡肉,抵在寇辛唇边,“没想到一来就见你病殃殃的样子,舟车劳顿又病倒了?”
寇辛默默将那块肉吃进嘴里,转移话题,“宫里头出什么事了?”
喻誉等寇辛吃完,顺手又夹了一筷,寇辛刚张嘴,就见喻誉自己把肉吃了。
寇辛:“……”
寇辛扯了扯嘴角,不满道:“我才是病人!”
喻誉又岂是好糊弄的,“到底哪病了?不说实话,一筷肉都不给你吃。”
寇辛拖长嗓音:“小玉玉。”
喻誉自顾自地自己吃着,理都不带理。
寇辛撇撇嘴,只好将被纱布抱起来的手从被褥下拿了出来。
喻誉本以为寇辛又同往日一般病倒而已,没成想竟是体外伤,他“啪”地声将筷子放下,眉眼微凝,沉声问,“怎么回事?!”
寇辛虚弱地笑笑,眸光闪烁不停:“摔了一跤罢了。”
喻誉瞧了寇辛好半响,叫寇辛差些撑不住说了实话,不得不心虚地移开视线。
喻誉却二话不说将寇辛盖着的被褥掀了开来,赫然瞧见寇辛被剪了半截裤腿,露出的光洁小腿,膝上却全被纱布包住。
喻誉见寇辛腿上当真有伤,才似疑非疑道,“当真摔了?”
寇辛连连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喻誉连连冷笑,“我还以为是长公主发现了你同燕京涵那点子破事,对你用了家法。”
不然怎么刚刚好跋山涉水,才从行宫回了京,没到半日就摔得动不了身,况且旁人都回来了,却只有寇辛被长公主勒令在行宫又多待几日。
喻誉心中疑虑不停,但也想着寇辛不至于会为了点脸面骗自己,他们什么时候生疏过?
没成想,他话音刚落,就见寇辛极为心虚地垂下眼睑。
喻誉立马就晓得自己猜对了。
他当即拍桌而起,寒心冷道,“好啊你,寇辛,你即不与我说实话,连这等事也要瞒着我,我也没必要再腼着脸面,同一个与我生分的人共处一室。”
寇辛暗叫不好,见喻誉当真要甩袖离去,连忙扑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喻誉的腰身,连声认错,“小玉玉!别走别走,错了,当真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成不成嘛?”
“我同谁生分都不会同你生分!”寇辛就差指天发誓,“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对不起嘛,小玉玉?”
喻誉劲瘦的腰身被紧紧搂住,身后的寇辛软言软语,将好话说了个遍,喻誉却始终盯着寇辛交叠在自己腰腹前,那只被纱布抱住的手。
半响,喻誉冷哼一声回身坐下,臭着脸,“疼不疼?”
寇辛:“不疼不疼。”
喻誉微微眯眸。
寇辛:“……一点点,先前疼得紧,上了药后就好多了。”
喻誉冷笑,“该。”
寇辛愁道,“我早晚都得挨这一下,在我爹娘那过了明路。”
刚坐下没多久的喻誉又暴怒起身,“明路?!什么明路?你当真应了他?!就去了行宫短短半月,你还真被燕京涵那厮哄得要与他长相厮守?!”
喻誉:“你疯了不成!”
寇辛也不乐意再忍了,同喻誉僵持道,“我没疯,也没傻,喻誉,我想好了。”
喻誉:“想好个屁!”
寇辛:“我——”
寇辛刚开口,喻誉却猛然踹了一脚案桌,甩袖大步走到墙边,抽出寇辛用来摆着玩的装饰性长剑。
喻誉阴沉着脸,提剑转身就走。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寇辛当即想起那日喻誉说得那句“我亲自提刀杀上淮亲王府,他死了我都得给他鞭尸个三天三夜。”,他以为不过是喻誉一时气话,可见喻誉现下这架势,好似当真要杀上淮亲王府!
寇辛惊道:“喻誉!”
喻誉脚步微顿,头也不回。
寇辛顾不得膝盖上的伤,连忙一瘸一拐地下了榻,“你疯了?!”
他忙中出错,一个不慎,腿上一疼,眼睁睁就往地上摔去,寇辛惊呼一声,慌忙闭上眼,下一瞬,却摔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头还被硬硬的胸膛磕了一下。
寇辛后怕地睁开眼。
喻誉把寇辛横抱起,放回榻上,“乱动什么?”
寇辛咬牙气道,“那你闹什么孩子脾性,燕京涵现下可跟以前不同了,是堂堂正正的淮亲王,一国亲王,岂能容你轻易就打打杀杀,便是你要豁出命为我出头。”他梗着脖子,“先不说我是自愿的,你能不能想想侯府上下!”
喻誉气道,“那我便跟侯府断绝关系,再去杀了他。”
寇辛看进喻誉气愤的一双眼,被里头赤诚的一颗心猝不及防地烫了下,心里的怒气忍不住消了消,心软了。
寇辛搂住喻誉,翻身将盛怒的喻誉压在榻中,不让他起身出去,低声劝道,“好了,我又没受欺负,也没受委屈,你用不着替我出头。”
寇辛的力气很小,喻誉一挥手就能将他揭开,几次握拳,又无能为力地松懈开来。
怕伤着本就受了伤的寇辛。
寇辛:“我心中自有顾虑,别气了,你倒不如同我说说,宫里头怎么了?”
喻誉定定盯着寇辛半响,才撇过脸深呼吸几口,“若是他欺负你……”
寇辛顺毛道:“那我还恨不得你去要打要杀呢。”
喻誉冷哼。
寇辛:“你说不说?”
喻誉扶着寇辛坐起身,盘腿坐在榻上,“圣上今早让禁卫锁了十王宫,没过多久,就传出圣上雷霆之怒下,将文贵妃连贬三级,二皇子也被逐出宫,直接下了旨意,让其在外开府。”
皇子在及冠前都会在宫里住着,到了年纪才会离宫开府,被皇帝封个王爷职称,才能入朝议事。
偏偏怪就怪在这里。
喻誉沉声道,“圣上没给二皇子封王,反而下了禁令,怕是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入朝了。”
寇辛微微蹙眉,还是罚得轻了,都到了这份上,他皇舅舅还是不忍心。
寇辛看向喻誉,“到底出了何事,我不能同你说,以免波及到侯府,你只消知晓二皇子一脉,此后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喻誉思绪转了个八百遍,猜道,“东宫?”
寇辛勾出个笑,“你可以恭喜你皇后姑姑了。”
喻誉总算有一件舒心的事了,“他当年推你下湖,就早该翻不了身了。”他道,“当年圣上心知肚明,却还是将此事压下,说成孩子间的玩闹,圣恩如此,他们还是不懂的珍惜,也活该落得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寇辛蹙眉,“此事你同我说说就好了,万不可在外说去,叫人听见。”
喻誉“嗯”了声,“我自然知晓。”
事了后,寇辛实在饿得厉害,推了推喻誉,“你喂不喂我?”
喻誉没反应过来:“嗯?”
寇辛撇了眼案桌上的烧鸡,“你不喂,我可让别人喂我了。”
喻誉:“你倒是嚣张上了。”
喻誉虽然气着,但也高声让人传了膳来,将寇辛抱到八仙桌前,又可怜寇辛右手动不了,伺候着寇辛用完了这一顿膳。
寇辛想着燕京涵入了夜要来,也没留喻誉今夜宿在长公主府。
若是留了,喻誉定不会去睡客房,而是跟他挤在一张榻上,再叫这二人撞上,寇辛光是想想就赶忙摇摇首,让人将喻誉送出了府。
寇辛的伤口不能碰水,只让人擦了擦手脚,吃了药后,又歇在榻上,点着烛火看了许久的话本子,偏偏等到半夜三更,也没等到该来的人。
寇辛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问帘外守夜的莲应道,“几时了?”
莲应矮身回:“世子,已经过了子时了,快些睡罢。”
寇辛摇摇首,看了眼灯罩内,明明无风却摇摆不定,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寇辛心中隐隐不安。
他阖了阖眸,又继续边看话本子边等下去。
不知不觉间,寇辛靠在塌边睡了下去。
直至半夜惊醒,寇辛粗喘着气,在一片漆黑中忍痛坐起身,掀开身上的被褥透气。
莲应听到动静,轻声道,“世子可是被梦魇着了?”
寇辛心跳震若轰鸣,他口中干涩道,“谁给我盖的被子?”
莲应:“是奴盖的,奴见世子睡了,边熄了烛火,话本也收好了。”
寇辛满背都是冷汗,“没人来过?”
莲应摇首,“没人来过。”
寇辛这一夜数次惊醒,直到天光大亮,再也躺不下去,洗漱完叫人传了早膳,刚提筷,就见屏庆小跑过来,“世子!不好了!”
“小人刚听着的消息,说是昨夜淮亲王府遭了刺客,淮亲王受了伤,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小玉玉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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