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训练场馆,时间已经到了周三,顾风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偶尔的咳嗽。前几天的那场大雪并没有留下什么,和他熟悉的哈尔滨比起来,北京像是一座存不住雪的城市。
走过场馆外的树下,顾风特意多看了几眼。顾云说他和水泊雨堆了个小雪人,现在一点踪影都不见了,肯定完全融化成了雪水。只是……水泊雨居然会堆雪人,这倒是顾风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毕竟他那么爱干净,平时也很少见到水泊雨离开训练场馆。
虽然大家都是好朋友,但顾风总觉得和水泊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总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也不和大家一起玩。
场馆里非常热闹,由于气温转暖,今天来上课的小朋友比上周多一些。顾风先去换衣服,今天的课程是身体训练,不需要下水,他换上长袖长裤运动装就去集合了。
“顾风,过来。”教练看到他就叫他。
“来了!”顾风小跑过去,掩饰着几声咳嗽。
“怎么咳嗽了?”但细心的教练还是发现了,“前两天冻着了?”
顾风赶紧摇头,生怕别人知道他身体不好。“没有没有,是我刚刚跑太快。”
“你可得小心点儿。”教练说着就摸了摸他的脑门儿,怕他生病。入队前他家长已经提前报备了孩子的身体情况,以免发生任何问题时不好急救,谁承想顾风的身体构造竟然和别人正相反,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没事。”顾风还在强调,“我身体很好。”
“好好好,你身体好。”教练赶紧顺着他说,顾风干什么都太认真,甚至较真,一会儿他真该着急了,“这个是咱们的新名单,一会儿你带着你的小队去慢跑热身,点一下名字。”
“好!”顾风最喜欢干这个,最喜欢听教练说“你的小队”这几个字。前不久选小队长他还害怕教练不让他继续干,而是去选择成绩更好的水泊雨。没想到这个工作还是落到自己身上,教练说水泊雨不会带队,说话也不大声,而且他爸妈也不愿意他干这个活,说是会耽误他训练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自己爱干,当小队长最开心了。顾风拿着花名册往陆上练习室走去,一路上边走边看。名单每年都会变,今年又少了10个小朋友。
唉,顾风少年老成似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明年还剩下多少人。
走进练习室,大家都已经在海绵池里玩了一会儿了,顾风一来便围过来,叽叽喳喳地吵闹着,要看新名单,寻找自己的名字排在多少位。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小心不要踩到别人!”顾风赶紧让队员们散开,有模有样地说,“大家站成两队,我要点名了!”
呼啦一下子,刚才还围着他的小朋友又散开了,大家按照身高的高低排队,半分钟后在顾风面前站成两排。这时候就是顾风最威风的时候了,他拿着一支笔,点一个名字,听到一声“到”之后就打个对钩。
“王小明。”
“到!”
“陈晨。”
“到!”
一个一个名字点过去,顾风很快点到了熟悉的那三个字:“水泊雨。”
原本应该马上听到的那声“到”却没有响起,顾风疑惑地看向队伍里:“水泊雨?水泊雨没来吗?没有人看到他吗?”
队员们左右互看,好像真的没有看到他诶。顾风皱起了小眉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水泊雨迟到,平时他早早被爸妈带来,训练时长比其他小朋友要长。现在他只能在这个名字后面打一个叉叉,好吧,虽然他是自己的好伙伴,但迟到了就是迟到了,不能作假。
还剩下最后一个要点的人,顾风不知不觉就笑了,声音也比刚才轻快不少:“四水来了没有啊?”
“到!”陆水都等了好久了,等得有点着急,没想到新名单里自己竟然排在最后面。顾风听到他的声音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对钩,宣布解散后就看到陆水朝他跑过来。
“你怎么最后一个叫我啊!我好急啊!”陆水有点不高兴了。
顾风把花名册递给他:“因为你就是排在倒数第二个啊,不过我是最后一个,所以你不是最后面的。”
“我看看我看看。”陆水好奇地接过看看,又拿过笔来,给顾风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对钩,“这样就点完名了……不过,水泊雨怎么没有来啊?”
顾风摇摇头,带着四水在练习室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不会还没进屋吧?”
“那咱们去找找他!”陆水不想水泊雨扣全勤分,“反正现在还早,走吧走吧。”
“等一下……”顾风担心教练马上就要进来了,可是陆水跑得快,一转眼就跑出练习室的大门,他只好加快脚步追上去,“你等等我啊!不要乱跑!”
练习室外面就是两个大泳池,一个很深,用来练习跳板动作,一个比较浅,用来游泳。现在池子里面游着的都是b班的小朋友,陆水却不放过任何一个,蹲下瞧瞧他们的面孔是不是水泊雨,生怕水泊雨记错了课程表。看不太清楚,他又往前一步,身后的人却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不再让他靠近水池了。
“你别靠太近,会掉下去。”顾风指了指休息区,“咱们去那边找。”
“好吧,不过掉下去也没事啊,我会游泳。”陆水笑着说,一边走一边晃着小队长的胳膊,“你前几天是不是发烧啦?”
顾风吸吸鼻子。“嗯。”
“那你额头上是不是贴退烧贴了?”陆水腾出一只手去摸顾风的脑门,仿佛已经感觉到前几天这里烧很烫。顾风没动,一想就知道这些话肯定是顾云告诉四水的,顾云他怎么这样啊,什么都说。自己贴着退烧贴这种事不应该告诉四水,一点都不酷。
“我再来试试温度……”陆水还不放心,两只手环抱住顾风。顾风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接着就看到四水的笑脸越来越近,两个人的额头轻轻一贴,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了。
“你在干什么啊?”顾风不敢动。
“试试体温啊,我哥哥每次都这样的,我哥哥他……”陆水下意识地看向休息区的角落,哥哥今天就坐在那里等自己。可是现在的角落里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陆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着急地跑向那里。顾风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又跑了,只好再追,边追边大喘气:“你不要……你不要跑了,你怎么总是跑啊……”
可是陆水根本不管那套,满心都是找哥哥。座位上只放着一个小书包,哥哥和大书包都没影儿了,陆水绕着桌子找了几圈,确定桌子底下没有藏人,转身看到顾风追过来了,没绷住,嘴角开始往下垂。
“怎么……怎么了?”顾风气喘吁吁地问,天啊,今天一上课就好累,中午一定要多睡半小时。
“哥哥没了,哥哥没有了。”陆水哭出声来,“我要哥哥。”
“啊?你哥没了?”顾风才不信呢,陈双每次都从头到尾陪着四水上课。
“没了,没有了。”陆水哭得更凶,眼泪从眼尾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顾风顿时慌了手脚,他从没见过四水掉眼泪,一下子不知道先给他擦哪一边。
“别哭了,你别哭了,我们去找就是了。”顾风擦着眼泪还叹气,小队长真不好当。
“小队长,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我要哥哥。”陆水越哭越大声,哭到旁边的大人都注意到了。顾风赶紧拉着他往外走:“你别哭,你哥不会没有的。”
“可是现在就是没有了啊。”眼泪涌出太多,陆水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了,顾风拉着他往哪边走他就去哪边,忽然顾风停了,他也只好停下来,额头被什么东西牢牢地贴住了。
“你别哭了。”顾风采取刚刚陆水对自己做的动作,两个人的脑门儿又一次贴在一起,他牢牢地抱住四水,“你再哭我就没法带你去找哥哥了。”
陆水被泪水呛住,开始咳嗽:“可是……可是……”
“擦干净眼泪,我带你去找,找到之后我们吃水果,我今天带了好多。吃完水果我们找地方去睡觉,好不好?”顾风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哄人的能力都用出来了,“给你带了好些车厘子,你上次不是很爱吃吗,这次都给你。”
陆水勉强止住哭声:“那我哥哥也吃。”
“好,你带回去给他吃。”顾风想了想,又说,“我还带了这个。”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很大的手机,两只小手拿着都很成问题。陆水好奇地看着他的新玩具,一时之间忘记掉眼泪:“你怎么都有手机了……”
“这个是我妈妈的旧手机,她说给我了,如果不舒服就给她打电话,一会儿我们用这个报警找你哥,中午我用这个给你拍照吧!”顾风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打开拍照模式,镜头对准四水,“我先拍一个……”
只听到咔嚓一声,闪光灯亮了,晃了一下陆水的眼睛。他揉揉右眼,刚想再继续哭就看到了陈双,于是抛下小队长跑向了那一边。
“你怎么跑出来了?”陈双刚说完就被牢牢地抱住,险些摔个跟头。
“哥哥你去哪里了啊,我都找不到你了!”陆水破涕为笑,“找不到你我就好害怕。”
“我去给你买小橘子。”陈双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小小的袋子里面只有三四个橘子,钱不多,这就是他能为弟弟做的事了。
“我不要橘子了。”陆水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两个人手拉手往回走。走到顾风的面前时陈双有点紧张,但还是装出一副很不好惹的面孔:“你不要再欺负我弟弟了,我会打你。”
啊?顾风往后退了一小步,本能地有点怕陈双:“我没有欺负他。”
“你不要狡辩,我那天看到了,你在游泳池里追着我弟弟打闹。”陈双挺着胸膛,拿出一副当哥哥的气势,可是声音的底子还是有点虚,“你给我小心点!”
“不关小队长的事……”陆水小声地解释,“小队长好好
己贴着退烧贴这种事不应该告诉四水,一点都不酷。
“我再来试试温度……”陆水还不放心,两只手环抱住顾风。顾风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紧接着就看到四水的笑脸越来越近,两个人的额头轻轻一贴,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了。
“你在干什么啊?”顾风不敢动。
“试试体温啊,我哥哥每次都这样的,我哥哥他……”陆水下意识地看向休息区的角落,哥哥今天就坐在那里等自己。可是现在的角落里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陆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着急地跑向那里。顾风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又跑了,只好再追,边追边大喘气:“你不要……你不要跑了,你怎么总是跑啊……”
可是陆水根本不管那套,满心都是找哥哥。座位上只放着一个小书包,哥哥和大书包都没影儿了,陆水绕着桌子找了几圈,确定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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