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担心额娘,但风寒明显没有弘暾这里紧急,弘书便没有第一时间去永寿宫,焦急的守着弘暾。
弘暾疼的面色发白、牙根紧咬,连回答太医的问话都不能,弘书看不下去:“先给怡亲王世子止痛,麻药、针灸什么都行。”
得了吩咐,其中一位太医立刻给弘暾扎针,几针下去,见效很快,弘暾的面色舒展了些。
两位太医忙碌地诊脉、询问、查看、讨论,好半响后才对弘书道:“六阿哥,怡亲王世子之症疑似附骨疽。”
弘书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疑似算什么!”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他们二人以往也与弘书多有接触,还算了解这位的性子,不是那爱迁怒人的,因此大胆道:“怡亲王世子表述的症状虽然甚和附骨疽之症,但这些症状也算常见,是其他病症的可能并不能完全消除。”
“那你们为什么只提附骨疽?”弘书道。
太医道:“六阿哥容禀,臣等之所以判断是附骨疽,乃是因为宗室中有几位爷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怡亲王世子此时的脉案与那几位颇为相像。”
“去世?!”弘书不敢置信的拔高声音,“堂哥不就是腿疼?附骨疽到底是什么病!”
他没有深入研究过现在的中医,所以许多不常见的病名,他现在还不能清晰地和认知对上。
太医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坚信他不迁怒的心有些动摇,谨慎地将附骨疽的病症和机理描述了一遍。
弘书听完后有些沉默,这病他还真知道,急性化脓性骨髓炎,他上辈子得过。不过那时候发现的早,加上医疗水平高,一场手术就好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他当初住院时也听说过,这病若不能早发现,转为慢性骨髓炎后,轻则残疾截肢,重则危及生命。
“堂哥现在是急性还是慢性?”弘书紧张的问道。
太医很茫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六阿哥,什么急性,慢性?”
弘书攥了攥手掌:“就是堂哥现在的症状发展到哪一阶段了,早期还是晚期,还…”他声音低落,“…有没有救。”
太医连忙道:“目前还不能确诊附骨疽,就是因为怡亲王世子表现出来的症状都是早期的常见症状,还……”顿了顿,太医也不敢说的太死,“……应该还有救。”
弘书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脑子高速转动,回忆自己当初发现时的症状,一一和弘暾刚才的症状叙述对照,发现除了疼痛级别和便尿色泽之外,其他大都相同,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弘暾应该还是要比他当初严重一些的。
“既然你们两个不能确定,那就多叫几个人来会诊,太医院谁对这病比较熟悉?”
两个太医耳语一会儿,报了几个名字,自有小太监疾跑去叫。
弘书捏捏眉心,叫朱意远:“你去养心殿,把这事禀给皇阿玛,看是不是叫十叔过来一趟。”
朱意远才走,里间有下人出来:“主子,世子找您。”
弘书进去见弘暾,他现在情况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唇色仍旧有些发白,神色难掩疲惫。
“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弘暾眼神有些飘忽地问道。
弘书心中一紧,猜到估计是自己刚才那句没控制好音量的‘去世’让弘暾听到了。
他坐到床边,沉吟了一下,直视弘暾的眼睛道:“我也不瞒你,目前太医还不能确定,一会儿会有其他太医来会诊。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附骨疽,你知道这个病吗?”
弘暾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神情恍惚、声音发飘地喃喃道:“听说过,僖王叔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
弘书微微蹙眉,伸手按住弘暾的肩膀,轻轻发力,让他看向自己:“听着,别自己吓自己,首先你这个病并不是完全确诊是附骨疽了。其次,这个病并不是得了就会死的绝症,即便你得的是这个病,现在也还是早期,完全可以通过调理治愈。听见了吗?”
弘暾的眼里又泛起一点微小的光:“真的吗?能治好吗?”谁会想死呢,他才十八岁,是大清最得皇上宠信的怡亲王嫡子,即将要娶福晋,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真的。”弘书笃定地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说过的事情,哪件没有成真。”
弘暾定定的看着他,良久,眼中那一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壮大了些:“好,我信你。”
安抚好弘暾,弘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太医、阿玛、十叔接连而至。
最后,就连吴谦都来了。
“你怎么来了,皇额娘怎么样?”弘书的心不自觉吊起,就怕跟弘暾一样听到什么坏消息。
吴谦回道:“皇后娘娘听说了怡亲王世子的事儿,打发臣来的。皇后娘娘是昨晚不小心吹了风,有些低烧,臣已经开了药,等皇后娘娘服下才走的。”
弘书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吴谦一进屋,就看到屋内一左一右坐着皇上和怡亲王两位大佛,倍加小心地又回答了一遍关于皇后的问题,才进入室内给弘暾看诊。
经过几乎半个太医院的会诊,终于确定下来,弘暾得的应该就是附骨疽。
允祥也听说过这个病症的威名,虽然太医说是早期,配合调理能够治愈,但他的脊背还是肉眼可见的弯了一些,勉强站起身道:“皇上,恕臣无状,臣先带弘暾回府。”
胤禛起身拍拍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吴谦,你带两个人,一会儿跟怡亲王一起回去,就在王府守着弘暾,直到他好。”
允祥连忙推辞:“万万不可,吴大人作为院使,怎可长时间去守着小儿,何况皇后娘娘还病着,不可不可。”
太医院院使的职责,就是负责皇帝皇后太后的身体,其他人若想请他看诊,还得请圣旨。
允祥坚决推辞,胤禛也只能无奈妥协:“那吴谦就不在王府常驻,隔两日去看诊一回。”
允祥这才不推辞了。
弘书送父子俩到西华门,对弘暾道:“堂哥,放轻松,不会有事的,我还等着你好了来给我干活呢。”
弘暾勉强笑笑:“书局和印刷那边我……”
“别操心这些。”弘书有意放松地开玩笑道,“禧叔最近都闲死了,刚好叫他忙一忙。”
送走允祥父子俩,弘书马不停蹄地来到永寿宫,胤禛正在这里:“将你十叔送走了?”
“嗯。”弘书敷衍的答应一声,就看向额娘。
乌拉那拉氏正斜靠在床上,着装整齐、发丝都不见乱,面色有些潮红,笑容里藏着一点疲累:“弘暾情况如何?”
“问题不大。”弘书轻松地道,“皇额娘,您怎么样,怎么突然感染风寒了?”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昨儿我睡时觉得屋里有些闷,便叫人留了点窗户,谁知道一早起来就头重脚轻、鼻塞咳嗽。”她叹道,“真是老了。”
胤禛微微蹙眉道:“你比朕还小岁呢,朕都好好的,你老什么。不过一场风寒而已,养几天就好了,别见天儿多想。”
“就是!”弘书附和道,“皇阿玛说的对,您才多大,五十都没有,人生的一半都还没有过完,说什么老。您要是算老,那那些七八十十的老人家怎么说,土埋到脖子了吗?”
乌拉那拉氏瞪他:“不许胡说,那都是老寿星,要尊敬。”
“是是,是儿子说错话了。”弘书轻拍自己的嘴,又道,“您既然觉得宫里闷,等病养好了,就让皇阿玛带咱们去圆明园住,那里不闷。”
胤禛丝毫没有被儿子指使的感觉,深感认同地点点头。
又说了一会儿话,彩衣娱亲地将额娘逗笑,弘书和胤禛两个就被撵走:“我没什么事,歇歇就好了,你们两个大忙人,快去忙你们的去。”
父子俩同路,一边走一边说话。
“过两日葡萄牙使臣觐见,你同朕一起。”
弘书答应:“好。”正好,他上辈子动完手术后,那个人给他找的老中医开的调养方子里有一个东西大清现在没有,正好找这使臣问问随身有没有带。
“弘暾病了,你那本书怎么办,延后?”胤禛问道。
弘书道:“不用,书局现在的事情不算难,我叫禧叔先支应一阵,至于印刷那边,那些孩子在学习操作的时候,哥也会一起,对印刷也算有些了解。到时候我来安排,哥可以帮我在宫外看着。”
弘时,胤禛嘴巴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认了弘书的安排。
就在弘书忙忙叨叨地重新安排宫里宫外的事的时候,一日早课结束,阿桂忽然拉着他到僻静处:“六阿哥,有个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弘书吐了口气:“我最近事情很多,不想绕弯子,你就直说吧。”
阿桂吞吐道:“常保您还记得吧?就是春猎那日引来熊瞎子的那位,他最近出了点事,被大理寺以…以调戏良家妇女的罪名抓进大牢了。”
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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