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买了商铺后,陈念莞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赚到第一大笔的银子,瞬间减少成约莫六十两左右。
看着那存钱箱里两大一小的三个银锭子,陈念莞伤感了一会儿,就变成了雀跃,在自己屋里头手舞足蹈转圈圈。
从今儿起,她不仅有房有车,还有自己的恒定资产,今儿是真呀真高兴。
一高兴,陈念莞就想着做点啥好吃的犒劳家里人。
刚好明儿就是年十五了,便打算明日大展身手一展厨艺。
十五元宵么,自然是吃元宵的,所以陈念莞就打算做元宵。
现代的时候,陈念莞熟悉的叫法是汤圆,吃多了芋泥馅的,红豆馅的,奶黄馅的,紫薯馅的,等等各种口味的汤圆,到头来她最喜欢的还是黑芝麻馅的。
外白内黑,一口咬下去,浓浓的芝麻糊糊缓缓流出,黑白混淆,软甜不腻,香醇的芝麻味儿从舌尖弥漫开来,那感觉,嗯~,简直nice!
But,这个时代的人却是没有尝过这么多口味的汤圆的。
所以陈念莞准备了不同馅料:传统的猪油馅、芝麻馅跟花生馅,还有用泡了一晚上磨成的红豆馅。
有柳氏帮忙磨糯米粉,又萱萱帮着搓圆子,满满一窝箩的元宵就做好了。
柳氏本拿着这四种汤圆去煮的时候,陈念莞开始拿剩下的糯米粉做自己想做的小吃:“阿娘,您等着,我给你做个新式元宵。”
陈念莞先从糖罐子里掏了适量的糖化成糖水,而后加入一早调好配料的糯米粉里头,搓匀后将其分成一个个小剂子,里面放红豆馅,做好后便成为了元宵胚团,然后放到芝麻堆里头打滚再打滚,直到外面全部沾满了芝麻。
起锅,倒油煮热后,将这些胚团逐个放进去,随着油温渐渐高起来时,如炸鱼腐那样在热油里翻滚,这些汤圆会慢慢膨胀到两倍,直到炸得金黄后起锅。
这就是汤圆的第二种吃法了,古代叫炸元宵,麻团,陈念莞生活的现代叫煎堆。
一个个滚满芝麻的小球,圆碌碌、皮脆味甜,寓意“煎堆碌碌、金银满屋”。
皮薄酥脆,甘香无比。
吃过煮元宵,再来吃炸元宵,简直诛心。
世界上好吃的,果然都是煎炸类的小吃。
这不,顾着吃炸元宵,那煮元宵放在一边都受到了冷遇。
“莞莞,我们这元宵,也可以拿去卖吧?”柳氏提议。
生意人的本性啊,做营生多了,无论吃到什么好东西,都习惯性地想拿来赚钱银。
陈念莞也想,可眼见着如今时辰已晚,原本做的时候也没考虑到要拿出去售卖,所以也就做了一家四口两顿的数量,拿出去卖应该不够看。
“阿娘放心,等我们的铺子开了,有的是机会卖这个!”
说归说,只是名字都叫是炸元宵了,自然是应季小吃,还是等来年的元夜再考虑吧!
既然卖不成元宵,那便去看灯啦!
抚宁县好歹是个中县,元宵夜灯会还是有的,还很热闹。
陈念莞母女仨逛夜巷看花灯,身边自然是带着张二郎的,平时都猫在家里的百姓似乎在今晚倾巢而出一般,街道上熙熙攘攘地,人潮汹涌。
怕走丢,柳氏紧紧抱着萱萱,而陈念莞却是跟张二郎靠得更近。
也不知道是柳氏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总比他们两人落后一步,似是给他们营造私人空间,到最后,干脆便说是累了,她们母女俩先回家去,让陈念莞跟张二郎好好耍儿。
“不是不是,姐姐我还想看花灯,我一点也不……”累那个字没说出口,萱萱的嘴巴就被柳氏捂上了,一点不尴尬地冲陈念莞笑笑:“我们先走了啊,莞莞你玩儿开心一些。”
陈念莞也不尴尬,点点头,看柳氏带着萱萱到隔壁街去了,才回头瞟了一旁的张二郎一眼。
张二郎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声,尴尬的其实是他啊!
自从订婚后,再跟陈四姑娘住同一屋檐下,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就颇为不自在。
虽说也就高门大户才讲究订婚男女不宜同居,穷家小户订婚男女同居一户的现象也不是太少见。
只是,毕竟他好歹也是位堂堂郎君,却无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也无多少钱银傍身,虽说是嫁,但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入赘。
他如今除了抄书,也没别的能赚钱的营生,能多赚点银子的路数还是靠陈四姑娘给的。
他还要科考,念书科举费钱银得很,他都挣不到几个铜钱,还得负担如此大一笔开销,想要置办家产,安居后把陈四姑娘迎进门是妄想,也势必决定了婚前婚后应该都会住在陈家,不像上门女婿像什么?
虽然陈夫人跟陈姑娘不嫌弃自己穷困潦倒,也对自己住在陈家并无意见,但他心里却堵得很,恨自己家徒四壁,恨自己无能为力。
张二郎因此纠结了几日,见柳氏待自己依然如故,态度平和,那陈四姑娘更是坦然,面对他亦是落落大方,心结慢慢解开了。
既然自己如此这般的困境,陈夫人跟陈四姑娘也同意这门婚事,自然是不介意的,那他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所以到元宵这日,张二郎便释然了,只是心里头还是会纳闷,自己身无长物,便是念书,也有个柳青这位竞争对手,陈四姑娘既愿意他做夫君,总不会是,看中他的脸吧?
张二郎从人群里挤出来,拿着猜对灯谜赢来的花灯递给陈念莞时,很想斗胆问一问。
他在燕来巷半年多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陈四姑娘是有主见的,若不是她自己愿意,陈夫人万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所以,是陈四姑娘心悦自己?
一想到跟陈四姑娘可能是两情相悦,张二郎心里便甜似蜜糖,但一想到陈四姑娘可能唯独看中的是自己那张脸,张二郎心里又惴惴不安。
他堂堂郎君,只靠张脸来吸引娘子,成何体统?
可又隐隐自傲,就算陈四姑娘当真看中的是脸,貌美,那不也是自己优点嘛!能长得貌若潘安,也是自己的本事。
但,万一,将来他人老珠黄,陈四姑娘嫌弃自己了怎么办?
要知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陈四姑娘唯一喜欢自己的这一点皮相,要没了,怕是就不喜了。
那么,从今儿开始,他要开始学学如何好好保养自己的这张俊脸吗?张二郎下意识地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意识到自己关注的重点错了。
不对不对,错了错了,他应该好好念书考功名才是,陈四姑娘应该是对自己高中抱有希望,期待自己能成为她的依仗才对。
陈念莞提着花灯,在人群里闲适自得,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位张二郎心里的感情戏如此丰富。
穿过来后迟早要嫁人的,与其接受旁人硬塞的还不如接受自己主动选的。
她既然选了张二郎,就不再作他想了。
陈念莞看着站在身侧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啥的张二郎,再看看周围的小娘子们朝张二郎瞥过来的眼光,心里有点小得意。
果然,容貌好的郎君就是受欢迎,出门在外,看看这抛过来的多少眼光!
啧啧,幸亏是古代,娘子们矜持,要换了是现代,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偷偷拍照po网上去交换X信什么的。
陈念莞下意识地就把脊梁骨挺直了,朝他再凑过去一点点,默默宣告自己对这位郎君的所有权。
是我的,我的,这位大帅哥已经有主了,各位!
嗯哼,想想这么大一只帅锅将来是自己的夫君,害她对成亲的期待值蹿高了那么一截呢!
前一世……
嗯咳,不说前世也罢,都是大好美貌青年,谁还没个前任!
要不是原身这身子没养好——嗯,大概是长年累月营养不足的缘故,虽说原身已经过十五了,可每个月那位应该照常拜访的亲戚依旧没影儿,又身处这礼教规范甚严的时代,所以暂时这位大帅哥未婚夫只能用来养眼。
不然定是要试试好不好用的,啧!
张二郎看着挨过来的陈四姑娘,回过神来,看夜色渐浓,于是打道回府,在走进燕来巷后,张二郎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句:“陈四姑娘!”
陈念莞仰头看着他,笑岑岑地应:“张二郎君!”
张二郎微微握拳,刚想放到唇边干咳一声,又忍住了,从袖中拿出了一只匣子,双手捧着递到了陈念莞跟前,认真道:“承蒙陈四姑娘不嫌弃,愿与我缔结百年之好,待我来日高中,定厚待与你,但我如今囊中羞涩,只得以此物为聘礼,望陈四姑娘收下。”
“好。”陈念莞双手接过那只匣子,笑着点点头。
等拿回闺房,揭开长匣子一看,呵,是根玉簪子,玉质润莹,做工精致。
陈念莞小心翼翼地捏起玉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了又比划,笑意满盈。
说是聘礼,那就是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了!
她是要回送一件的吧?
送什么好呢?
让她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62章
陈念莞一家回到燕来巷,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表哥表弟们的声音,推开门一看,果然是他们。
年一过完,他们马上跑抚宁县来了,等着跟着姑妈一家开干赚银子呐!
见着陈念莞齐齐笑容划一地喊:“表妹/表姐!”
“哎!”陈念莞也笑眯眯地应。
很好,潜在的合伙人都在这儿呢!
这次来的还是柳迟柳河,柳山柳风,还有二舅母跟柳云。
柳云告诉陈念莞,她在家里已经教会大舅母,四舅母还有大嫂做蚝汁,调配蚝油以及腌制肉干的酱汁了,并且已经晒出了第一批肉干,就在她们带到燕来巷的土特产里头。
于是陈念莞就打算晚饭就加这个菜了。
二舅母则是将三张地契跟碎银交到了柳氏手里。
托柳大舅买的地买到了,陈念莞抻长脖子去看的时候,柳氏将一张地契跟碎银塞到了她手里。
地契是张二郎的,注明了在柳家村的方位,每亩地的信息,是四亩上等田,还余下一两银子。
萱萱是五亩上等田,至于柳氏,则是三亩上等田跟两亩下等田。
柳家村的田地之所以那么容易买到,还是因为两年前村子里遭受流寇失去青壮劳动力过多,所以村子里耕种不下去的人家才愿意售卖田地。
有只售卖两三亩的,也有遇袭后过不下去,远走他乡,留下没人耕种,又因村子里没人有钱银吃下的田地。
今儿恰好陈念莞豪气地一掏就是七十五两,于是都很爽快地卖掉了。
柳大舅有钱后,买到手里的良田也是这么来的。
嗯,这么一来,她们全家都有地了。
“你大舅说了,给别人都买了六亩,你还是他亲外甥女呢也还没有田地,就想物色几亩也留着让你买。”柳氏道,“这钱银啊,还是换成田地踏实。”
她倒是想买,可眼下她不是刚买了那么死贵的商铺么?手头上的钱银还得留着做流动资金呢,买地还是容后再说吧!
陈念莞将装钱银的箱子拿出来,从里头找出了一张二十五两的银票,跟手里的地契跟碎银一起,去西厢找张二郎。
西厢张二郎房里头,张二郎身板子做得直直地,面对着一群表兄表弟们的震惊跟碌碌大眼。
“你是说,你跟表妹/表姐定亲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张二郎眉宇间带着傲意道,双眼饱含笑意。
所以,日后这一群儿郎们,也是自己的表兄表弟了。
呵,原本孤家寡人的,现在忽而有这么大一群称兄道弟的表亲,有点小激动怎么办?
“好家伙,不过不见十来日而已,你就成咱们的表妹/表姐夫了,行啊!”
“表姐夫表姐夫,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呐?”
“对啊,那喜酒我们喝定了!”
“一定,一定。”张二郎不好意思笑着,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句,还待说什么,一眼瞥见倚靠在门楣一边笑岑岑瞧着屋子里一群人的陈念莞,登时结巴起来:“陈,陈四姑娘!”
柳迟等人登时回头,一瞧是表妹/表姐,登时齐齐露出笑脸:“表妹/表姐,恭喜恭喜啊,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都给我到膳厅去,一会儿咱们开个小会。”陈念莞有点小羞,但还是强制淡定了神色,紧绷着笑脸道:“针对日后咱们的营生合作,得商讨个章程。”
一听跟赚银子有关,那表兄弟们哗啦一声就跑出屋,去膳厅里抢位置去了。
“陈四姑娘,与我有关吗?”张二郎站了起来,陈念莞招招手,让他坐下,而后将那地契跟二十五两银票放到了案桌上。
“这是?”张二郎看清楚了那地契,吃惊。
他什么时候居然在柳家村买了地?他居然,有地了?
“这是前头你给我的五十两银子,我托我舅舅给你在柳家村买了四亩上等地,一亩六两银子,余下的银子都在这。”
张二郎笑了,将那地契跟银两拈起来,才要说什么,陈念莞伸手让他暂且别说话,先听着。
“张二郎,我知道你念书开销很大,所以这银子还是你留着吧。”陈念莞道,“今后你也可以少抄点书,把精力都放到课业上去。”她还等着他成为金大腿呢!
“钱银方面你也不用操心……”陈念莞想到接下来的话,忽然觉得难以开口,于是直接将一张纸笺递给了他。
张二郎眼中疑惑,瞥了她一眼,这才去看那张纸。
是张草拟的契约书,条件什么的都没写上,最上头写着一百两,而后列了十行,一行注明十两,前五行都写上了名儿,最后一行赫然是他的名字。
张二郎有些许不解,复又看着陈念莞。
“我买了个商铺做营生你知道的吧?”
张二郎点头。
陈四姑娘一家找铺子的事并没有瞒着他,他也知道最后她们在东区主街那边买了个商铺,是用来做河粉营生的。
原本她们出摊就是卖这个的,把营生挪到商铺扩大经营并不奇怪。
“那营生,我是打算大伙儿一起搞,这一百两便是河粉生意的资金,我将它分为十成,一成十两,就,送你一成了。”
这也是一会儿要跟表哥表弟们说的事。
与其让他们给自己打工,不如让他们成为合伙人,那生意就是大家有份儿的,为了赚更多的银子,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可不得更上心更努力吗?
至于张二郎的这一成,她不是收了张二郎的玉簪么?这就是她回送的定情信物了。
张二郎明白了陈念莞的意思,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四姑娘对我真好!”
嗯咳!
那当然,自家的未来夫君,她不对他好,还对谁好呢?
而且这种送人干股的事儿,让她觉得自己好土豪,好威风啊!
白花花的银子,说送就送,花着真痛快。
果然,做有钱人的滋味就是好。
陈念莞暗中洋洋得意着,把话说完了,抓过那张纸笺就要去跟表哥表弟们开会,被张二郎拦了下来。
“陈四姑娘,这地契,还是你收着吧,那地要用来做什么营生,你看着办,我放心,至于这银两,”张二郎顿了顿,用拿手握拳放唇边干咳了一声,“原本便是我托你帮我照管的,若我有需要,再问你支取便是了。”
看陈念莞还没反应过来,又道:“反正,我以后的钱银,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呵,是说,以后他的钱银,全都会交给她管吗?
陈念莞看张二郎垂下头去,却见着他耳朵发红,忍不住弯着杏眼笑了起来,再不推辞,接过了那地契跟银票:“那我每月发一笔定额的银子给你便是了?”
“好。”张二郎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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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回?????过头后,陈念莞就到膳厅跟等候着的一位表哥跟四位表弟说起了新营生的事,把那张纸笺也拿出来show给他们看。
铺子是陈念莞的,烹饪技术跟酱汁配方也是她的,必须占三成,另外她再出三十两,给自己、柳氏还有萱萱买了两成,那就占去了六成,张二郎一成(当着表兄弟们的面,陈念莞不好意思说张二郎的一成也是自己出的银子),那就剩下三成。
“你们看看,要不要入资?”
“要,当然要的。”四位表兄弟异口同声。
这简直就是表妹/表姐送银子给他们的好事,怎么可能不要?
他们不仅爽快答应了,还马上协商起来,最终是柳河一成,柳山一成,柳迟跟柳风各半成认购下,各自摸出银锭子,现场就交给了陈念莞。
“你们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钱银啊?”陈念莞将银锭子收起来的时候道。
“当然了,表妹/表姐说要租铺子,就知道你要干票大的,我们来之前就备好银子了,随时听候表妹/表姐的意思,满足表妹/表姐的需求。”
柳迟等人笑嘻嘻道。
于是,陈家河粉店的合伙人,Get!
陈家河粉店启动资金,Get!
接下来就是她去找张二郎说清楚条款,拟定契约后跟所有人逐一签契。
次日,除了出摊的柳山跟柳风,柳迟跟柳河跟着陈念莞母女仨到商铺清理旧物件,该留的留,该扔的扔。
陈念莞花了两三日的时间才将商铺重新规划好,然后就分头去找了何木匠跟王德。
何木匠在年十二那日就回来了,还曾给陈家送过年节礼。
开年后,还没接到一单活计,见陈念莞主动找上门,再听得她的说明跟规划图,马上意识到这是笔大买卖,带着两个徒弟跟着陈念莞去到了商铺现场后,与陈念莞谈好价格,拿了三两银子的订金便去收集木料张罗开工。
按照陈念莞的规划,变动最大的就是院子前头的店铺了。
拆除掉展示布匹的橱格,摒弃展台,那宽敞的空间一分为二,靠东厢后头预备做厨房的绣房那一边,预留三分之一的位置做烧味区,余下得三分之二便是河粉专售店。
所有桌案椅凳,包括放置在里头偏西侧的柜台,都打算木制,所以基本上都是木匠活。
丈量过大小后,陈念莞打算靠墙两侧设置简易条案,类似现代的小吃店那一种,如此节省空间,便可以同时容纳四位食客就餐。
余下空间则打造六套长方案椅子呈两列放置,每套案椅可以坐两位食客,如此,便至少能接待二十位客人。
而靠东厢,邻接烧味区的这一边,做一道竹屏风隔开的用餐区,里头则是专门用来招待女食客,准备四套就餐桌椅。
如此,理想情况下,小店就能同时招待二十八位客人。
至于店铺里的烧味区,则做成三边敞开的格局,临街的一边自然是主要售卖柜台,而朝向店里的一面,除了售卖除烧味外,也可以上新售卖其他品种,诸如鱼腐跟应节的一些小吃。
而烧味区与用餐区会用木墙隔开,半封闭式的烧味区会呈侧翻的L字型,通道连接着后院打通的厨房,方便随时将后厨烧制的食品拿到前头售卖。
厨房原本是绣房用的,陈念莞打算两间绣房打通做一间,便是一个宽敞的厨房了,并且直接将外面与前头铺子相隔的空间容纳进来,如此厨房就直接连接起就餐区,并且做成里侧烹制,外侧取餐的窗口格局。
食客下单凭码取餐,而餐单由伙计送到窗口,待厨师烹制后再凭码取餐送与食客。
同样的,还设置了一个餐具回收窗口,就在取餐窗口旁边,靠西侧。
食客消费完后的餐具,也由伙计回收后,放到回收窗口,窗口里头,便是后院,会设置一个专门负责清洗餐具的工位。
如此,前面商铺跟厨房的格局便完全设置好了。
店铺与后院居住区的出入口,除了烧味区的通道外,就是靠西侧的柜台后面的一扇门,平时上锁,只容掌柜出入。
至于后院,改建的重点自然是厨房了。
厨房亦是一分为二。
靠店铺的那一区专做河粉,会建造两个大灶炉两个小炉灶,靠近门口则设置处理台案,其余地方打两个柜子,一个橱柜放置食材,一个橱柜放置碗著。
至于另一区,也划分出两个区,一个小区专门用来做河粉,另一个大区,便打算建造一个焖窑,一个烤炉,焖窑自然是主要拿来焖制烧鸭的,烤炉则可以做烧肉等烤制品,其余空间则也放置储物排柜。
厨房改造完后,商铺后院便只余住人的厢房跟西厢原本存放布匹的仓房,改动不大。
厨房打通一个门户,正对的那间大厢房,会去掉通铺,做成磨坊,如此,磨好的米浆可以直接拿进厨房马上制作河粉。
另一间大厢房,则会放置三张碌架床跟橱柜,可以住下六个人。
至于原本主家住的小厢房,因为靠近角门,方便签收采买的货物,所以用来做账房正好,用屏风隔开办公区,里面再放一张小榻,就可以是账房或掌柜的私人空间。
至于西厢的两间仓房,靠角门的那一间依然用来仓储,方面取用,而靠里头的那一间,打算拿来做第二间员工宿舍,也放置两张上下铺,毕竟若招收伙计的话,也需要招用管理后勤的女伙计不是?
因此这次商铺改建,大多数是木匠活,余下的垒灶等伙计,便打算依然找王德负责。
王德跟陈念莞一家是老交情了,柳氏跟王嫂子一说,王德便带着小佑找到了商铺这里,直接商议好后,不日开工。
在何木匠跟王德风风火火开干的时候,陈念莞也没闲着。
除了每日去商铺看看进度,保证王德跟何叔的施工符合自己的要求,还要到铁匠那头重新订做一套炊具,找篾匠订做一批窝箩,揣摩好契约条款细则让张二郎写下来,继续熬制蚝汁跟准备酱料,以及慢慢教柳云做一些点心。
最主要的还是得定下商铺营业需要的人手,商品的价格,以及商品的货源。
忙得焦头烂额,连柳氏都看不过去了,主动问要不要帮忙,两母女合计着有商有量,陈念莞兴奋又焦虑的心情才慢慢冷静下来。
没办法,人生第一次营生铺子,就是这么刺激加兴奋!
新手东家陈念莞如是说。
*
考虑商铺的实际情况,店面至少要有一个掌柜收银,两个跑堂,女性用餐区最好也要招一个女伙计,烧味区也至少要一个人。
而后厨的话,柳迟是主厨这是一早定好的,柳云作为副主厨,不仅可以随时跟柳迟轮换,也能够同时烤制烧鸭腊味。
另外还得招一个负责清洗工作的伙计。
那拢共就有六位不确定的人手,这些人手的人工也要定下来。
“阿娘,要不您来做掌柜的?”
“不行不行,平时一点小数那就算了,我还能应付过来,要数额大了,做账我不行。”柳氏连连摇头,看着女儿,“莞莞为什么你不自己做呢?”
陈念莞自然是想自己做的,只是想问问柳氏的看法,见她无意,于是就当仁不让地拿下了这个职位,要她做掌柜的,那还可以减少一个女伙计,省下一份人工。
“那,阿娘您做烧味那边的收银好不好?”
“我去店里头收银?”柳氏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那,摊位那头怎么办?”
柳氏管着的两个摊位费的收入,就去年的情况来看,一个月下来也有五十两左右的收入。
“我是不想阿娘您天天出摊那么辛苦。”
坐在店里头收银比在外头日晒雨淋好多了。
“能赚钱银,有什么辛苦的?”柳氏笑笑,不以为然,“而且你看啊,要是阿娘不管着那两个摊子,你找谁来管?”
“可以叫表弟们的其中一个管就是了。”陈念莞坚持,“阿娘,让表弟们管账,也算是训练他们的能力呢,阿娘!”
柳氏一想到是给外甥们让路,当即点头应允了。
等拿着张二郎拟好的契书去膳厅给表哥表弟们签契的时候,陈念莞就把招人的事说了,“所以两个摊位需要从你们当中找个管事的出来,另外还得招两个伙计……”
三位表弟各自考虑了好一会儿,柳山跟柳风都看着柳河道:“还是让柳河来……”
柳河却马上打断了柳山跟柳风的话,道:“表姐,我可不可以到店里头做跑堂?”
想让柳河做管事的柳山跟柳风都愣了,陈念莞看柳河也不像开玩笑。
两个跑堂她其实倾向于就在县城招的,打算给出的工钱也不多,一个月就二百文,相比较起来,其实出摊才赚得更多。
她还以为表弟们会更愿意出摊,没想到柳河却甘愿做跑堂。
做跑堂自然也有好处的,譬如可以进店学到经营的模式?????,以及跟食客接触,第一时间了解食客的喜好与需求。
看来,是意识到自己的厨艺没有太大的提升空间,柳河打算转职管理人员么?真是这么想的话,那柳河还挺有远见的,陈念莞当即应下了。
那管事就只剩下柳山一个人选了,因为柳风明显更适合负责外送跟采办。
于是大家都看向柳山。
柳山一向沉默寡言,因存在感不强,向来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众人也不会太过于关注他,此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下,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表姐,我做,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于是接下来便是找人顶三个人的缺儿。
“表姐,我大嫂家的郑二哥,以前也在面馆做过,手艺也不错,过年的时候来咱们家拜年,听说我们卖河粉的事,提过想跟着我们干。”柳山第一个道。
“还有我兄弟,栓子,他是咱村里最老实的,表姐你可以放心让他跟着我们做活。”柳风也道。
“那好,你们抽空去通知人呐,趁着还没开摊,让他们过来商谈条件,签契学习起来。”
便是算上这两人,出摊的人选也都还差着一个,陈念莞本打算让表弟们回柳家村多选一个人过来的,没想到柳氏却告诉她,二舅母也想做这个河粉营生。
“她想出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新”给我投的雷!!
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64章
柳二舅母这次来燕来巷,心情其实有点微妙。
一开始抢着来这小姑子家,自然是因为眼见自己两个儿子得了实惠,一来不放心小崽子在外头闯,二来大儿子念书考科举,需要钱银多多,所以也想来分一杯羹,赚点钱银补贴一下。
至于说担心大儿子在家里头无人照顾,嗐,那自家长子是个知文识礼的,又有大哥跟嫂子照看着,不用她操心。
等到燕来巷后,亲眼见着姑子跟莞莞带着两个儿子做活计,那摊子上的营生火热,赚得钱银是滚滚又来,再看向来只会闷头做农活的两个儿子,跟了莞莞一段时间,性子都变了,居然转变得那么能干,都是莞莞的功劳啊。
看着那般能干的莞莞丫头,就想要跟姑子家亲上加亲了。
认定了陈念莞做自家的儿媳妇,推销柳迟不成,就推销柳青,柳青说要考上秀才后再提亲,那话她也听进了耳朵里,过了年节后,就来燕来巷,替儿子看顾着未来儿媳妇呗!
却没料到,不过分开一段时日,陈念莞定亲了,自家未来的儿媳妇飞了。
柳二舅母乍听两人已经定下婚事,犹遇晴天霹雳,许久才回过神来。
想起当初她替儿子说和婚事前,小姑子还说那张二郎不是给自己女儿准备的,结果呢,转眼儿就把莞莞许过去了。
可那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那莞莞还是个有主见的,怕也满意这桩婚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柳二舅母郁闷了几日,见着张二郎跟陈念莞时,蛮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缓过来,见着儿子侄子们跟着姑子一家风风火火搞商铺,那热火朝天的干劲,让她也生出了一股向往。
整天见的琢磨这些小一辈的情情爱爱做甚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瞎操心了。
跟小姑子一样,做点啥营生,给自己找个寄托不好么?
想开后,二舅母平时跟柳氏聊聊说说之余,就也学着要做活儿。
“你二舅母她这些天可积极了,每天要不学做河粉,要不学熬汤,要不学砍柴备炭,还天天跟着柳山柳河去出摊,学好几日了。”柳氏道。
二舅母这是为了能届时跟着出摊做活计做准备呢,现在一听缺人手,就自告奋勇了。
陈念莞正愁没人呢,马上应允,想着等那位郑二哥跟栓子到了以后,三个人集合起来一起培训后上岗。
郑二哥跟栓子来燕来巷报道那一日,恰好是王德在商铺完工的那一日。
陈念莞到后院去验收时,见着商铺后院的改造基本上完成了,毕竟木匠活主要也就是五张上下铺跟配套橱柜的事,何木匠前头做过,有经验了,完成得也快,如今就还剩下前头铺子的改造跟配套桌椅的活计。
毕竟有每日在一旁看着王德改建厨房的,那工程完成得顺利,也基本达到她的要求,便是外头靠近水井的清洗工位也做得利落,所以陈念莞很爽快地跟王德以及小佑结算了工钱。
材料费二两三钱,王德整活一两银子,小佑半两,那就去了差不多四两银子。
这边的工作完事后,陈念莞还有第二份工作交给他们,到河滩地那头建鸭舍。
王德带着小佑去给陈念莞打第二份工的时候,跟着过来的萱萱还朝小佑招手:“以后我家的店开张了,小佑哥哥过来玩儿啊!”
小佑回头瞥了这棵豆芽菜——哦,不对,豆芽菜已经开始长肉了,是小团子。
小佑瞥了胖乎乎的小团子一眼,冷着脸点点头。
再收拾清理一番后,这后院就可以住人了。
大通铺里有家里堂屋加一间小耳房那么大,一边放两张上下铺,另一边放一张上下铺跟衣柜,中间摆放长条案椅后,两边放置柜子跟摆架后,还宽敞得很,住起来也舒服。
确定要留在铺子里干活的柳迟柳河马上就把自己的行李搬进来了,柳山柳风也不落后,于是那郑二哥跟栓子就都跟着住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二舅母跟柳云也响应号召要住商铺。
这么看来,其实三百两买下居住商卖一体的铺子还是很划算的,毕竟,若是挤挤,陈念莞一家也完全可以住进来,那就不需要另外买房子了。
那陈念莞愿意卖掉燕来巷的房子搬进来吗?当然是不啦,有自己的房子住干嘛还要挤呢?
住属于自己的房子多好!
柳家的人全都住到商铺后院来了,那河粉营生自然也正式搬到商铺里,石磨,驴车——哦,不,驴车是出摊跟代步用的,柳大舅家的驴车这次没带来,所以另外还得去买一头专门用于工作的驴子。
培训柳二舅母跟郑二哥还有栓子的工作就交给了柳迟。
有了焖窑,陈念莞开始正式研制新产品,烧鸭,不然等店铺开了,那烧味区能卖的就只有酱肉干了——柳大舅家里头送来的肉干晒制得不错,可以收来在店里售卖。
自己养的鸭子暂且没有,养鸭能手还没找到,所以只能够去买别人的鸭子来烧。
烤鸭要做得好吃,主要有三步一关键。
三步分:第一步选材,第二步腌制,第三步焖烤。
在第一步上,陈念莞是就地取材。
现代广府烤鸭店选用的也是无污染,吃五谷杂粮的放养农家鸭,这时代的鸭子正好,她也特意买回来尝过,肉质都很不错,就不挑剔了。
选用的鸭子都用偏肥一点的鸭子,太肥的油脂过多,做出来的烧鸭容易肥腻,太瘦的烧出来又很柴,干老难吃。
偏肥的鸭子烧出来的鸭肉爽滑,并且在随后的充气吹皮工序中,表层那一层皮能更好地将整个鸭子撑起来,烧制时也会更加油亮金黄。
选好材料后,便是第二步腌制。
选蚝汁在内的酱料,调配好香辛料,合适的配比能让烧鸭变得更香,譬如姜葱料就能给鸭肉增香,在腌料里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腌制的酱料,另外还得准备特别给鸭皮涂抹的皮水,一般主料是蜂蜜水跟醋,这样烧制出来的鸭皮会非常脆爽。
调好酱料后给整个鸭抹上,鸭肚内同样放入腌料,放置一个半时辰后,烧水将腌鸭浸泡烫皮,过冷水后,刷上皮水,这是让烧出来的鸭皮看起来漂亮的关键。
现代求速度可以用吹风机吹干,但在这里只能挂起等其慢慢风干,如此涂抹皮水,循环三次,就可以入窑了。
最后的焖烤,焖窑里首先要预热,烧到恒温二百度左右。
陈念莞要王德垒筑的焖窑是方形的,下面烧火,上面开口,鸭子便是从上面放置进来,可以同时烤炙三只鸭子,而窑身开了三个风门,用以调节火候。
至于焖烧时的火候,就要看厨子的把握技巧,火小的烧鸭出炉后不香,火力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将烧鸭焖得过于干瘪。
最后就得说说这一关键了。
烧鸭用的是焖窑,焖窑焖窑,其实在于一个焖字,要想焖得好,就要懂炭烧。
这一关键,就是指烤鸭用的柴炭,现代一般常用的是荔枝炭,次之是果木炭。这样烧制出来的鸭肉会带淡淡的果香。
身处这个时代,陈念莞哪里去找荔枝炭?
所以她改而求其次,叫柳大舅在村子里找找有没有无主的果树,要有给她砍了送过来,她出钱买。
这些果木柴不跟一般柴火堆放在一起,就放在厨房靠磨坊那一侧的里角落。
平时做饭烧制过一批果木炭,都搬了过来,余下?????的等日后慢慢烧。
陈念莞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同时还让柳迟跟柳云跟着做,甚至于连一旁观看的柳氏也跟着做。
她毕竟是有过烧鸭经验的人,一次失败后,就烤制出了好味道。
那烧好的鸭子自然是拿来给大家品尝的,获得试吃人的全部好评。
柳云差一些,两三次才掌握到火候,至于柳迟跟柳氏,则学得更久一些,但结果是好的,如此,就多了三位广式烧鸭大师傅了。
陈家河粉店烧味师傅,Get!
既然技巧学到手了,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供货问题。
滩涂地的鸭舍在建,人也在找,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人专门伺养鸭子,就只好叫柳风到外头采购了。
这日回到燕来巷后,拿出用毛边纸裁好的本本看开店前准备事宜,陈念莞才发现她们还差一个人手:清洗工。
铺子里头回收的餐具要清洗,柳迟等人打工人的衣物也要人清洗。
总不能二舅母跟柳云辛苦了一天,还要做这些杂活吧?
并且清洗的伙计工钱也不用太高,就是要进去后院,厨房重地,得找个靠得住的人。
陈念莞跟柳氏一说,柳氏就提议:“莞莞,你看,我们家里头屋子也空下来了,我要到店里头干活,那张二郎要进学,就没人照看萱萱了?”
“那阿娘您不去上工,我另外再找伙计?”
柳氏笑了,“你找伙计,不如,去牙行买下人?”
陈念莞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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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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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料到,韩沐会因此自寻死路,救过来后不争不抢,不怒不怨。
程樱樱于是心里毫无愧疚,去做风光的官家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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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年过去后,程樱樱在后院忙着宅斗争宠,焦头烂额之际,还得帮扶夫君谋前程。
心力交瘁,形容稿枯,人是一日比一日憔悴。
再看韩沐表姐,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容光焕发,自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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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韩沐只懒洋洋地躺在狐裘榻上,品着小菜,吃着小酒,美滋滋地说一句:各安天命!
然后带弟弟继续看春华秋实,赏夏荷冬雪!
*
悠哉咸鱼生活,你,值得拥有!
第65章
柳氏不是第一次提买人的事了,前儿她担心表哥表弟们只在农闲时候给自己干活,过年节农忙起来后没人手出摊时,柳氏就跟她提过这主意。
买下人,那人就是属于自己的奴婢,捏着身契,一来不敢不忠心,二来要给的工钱也低。
陈念莞因为还是现代人思维,没有买人的习惯,这个想法一晃而过,没料到柳氏又提了出来。
不过想想,这在这个时代是常态,所以,买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阿娘,您知道,我买了铺子后,手头上的钱银不多了……”
只算付掉的定金,约莫,只剩下二十六两的样子?
店铺改建验收后付工钱要是不够,指不定还得找阿娘借钱,再买下人……
陈念莞可怜巴巴地看着柳氏。
天啊,她要回到赤贫的困难时期吗?
柳氏伸出手指在陈念莞额间一指,嗔笑:“你啊,大手大脚的,就知道你手头上没多少银子了,可阿娘有啊,你把出摊盈利的钱银都给我了,现下啊,家里头,最有钱银的那个人可是我了。”
“是,是,阿娘您是大富婆。”陈念莞抱着柳氏的胳膊撒娇。
柳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所以这人啊,阿娘我来买,你放心。”
第二日柳氏冒着雪出门到牙行买人的时候,家里就只有陈念莞带着萱萱了。
便是带着妹妹也没有闲着,继续拿着本本查漏补缺还有哪些地方没考虑到的。
铺子叫陈家河粉店,牌匾已经叫张二郎写好,隔壁何木匠的徒弟正在做,至于工作服,就新来的郑二哥,栓子还有柳二舅母得订做,或者直接做围裙,上面绣上“陈家河粉”就行了,如此还能节省不料,若店里再增加伙计,就能随时戴上围裙就可以了。
想出省钱妙计的陈念莞想给自己点赞。
毕竟创业初期,没那么多钱银,能省就省。
再就是……
陈念莞看完开店准备事宜,想到了一个要趁着如今天气尚冷要做的事,走出屋子,带着萱萱来到了堂屋后头。
堂屋后的空地已经没有晾晒酱肉干,干净整洁得很,小仓房里已经晾挂起了留下来自家吃的酱肉干,也不多,约莫二十来条左右,其次便是一些搬进来存放着的香辛料跟厨房放不下的存粮。
“姐姐,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们啊,来做一件好玩的事情。”
陈念莞抱着萱萱,把通往地窖的入口打开,一步步走了下去。
因为有了小仓房存储物资,如今这个地窖除放置一侧的橱柜上几个装着酱料跟蚝油的坛子,等于空置。
原本是想来做非常时刻的紧急居所的,但眼下,还能用作别的用途。
譬如说,冰窖。
眼下正是有钱人家存储最后一波冰块的时候,她如今开了铺子,自然是要想得更长远一些,譬如说,夏季到来的时候,厨房里要用冰的时候不少,铺子里为了营造良好的就餐环境,也免不了要用冰块降温,就是家里届时亦是要用到冰块的。
铺子里当然是可以批量买,但家里头若自己有冰块,也能节省一笔开支,还能接应店铺的需求。
所以,利用如今的天气,她可以雪一些冰块存起来,就当这里是铺子额外的冷冻库就好了。
说干就干,陈念莞在地窖里隔出一个空间打算砌一个专门放置冰块的半封闭空间,再叫何木匠做几个专门用来存放冰块的密封性木桶放置在空间外围。
回到屋子后就先洗干净了两个木桶跟两个大木盆,装着满满的水静置到一边——在存放冰块的密闭空间建成之前,得要先把冰陆续存储好。
降温的,可食用的,都做起来分开放。
嗯,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陈念莞才想到可以硝石制冰。
嘛,算了,也不知道硝石那玩意儿容不容易弄到手,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搞到,趁现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存着冰,届时能搞到硝石再说。
陈念莞拍拍手,回到屋里头,打算带萱萱到铺子那头看进展的时候,柳氏回来了。
是带着一家三口回来的,不,应该说是买了一家三口回来。
一对年近四十岁的夫妇,跟他们十四岁的孙女,听说是年节后,原来的主家要搬迁到京城,散了家里的不少下人,这双夫妇跟女儿签的是死契,于是转身就将他们卖到了牙行。
柳氏看这双夫妇跟女儿看着忠厚老实,问过他们的情况,跟牙行谈到二十六两银子把一家子买下来了。
夫妇姓许,外人都称呼他们许老头跟许婆子,至于女儿则叫许阿花。
在以前的主家,许老头是个伺候花草的,许婆子是杂役,啥粗活都干,孙女许阿花则原本是小姐房里头的奴婢。
柳氏打算让许老头留在家里做些杂物,许阿花就负责照看萱萱跟做家里浆洗的活,至于许婆子就放到铺子里做清洗的工作。
洗碗盏跟洗衣物这些事,不用培训也可以直接上岗工作吧?
陈念莞跟柳氏确认过眼神后,应允了。
如此,再找一个住城里的跑堂,那么商铺的人手便算是齐全了。
这跑堂自然是容易找的,年节过后,城里便会出现不少需要重新寻找新伙计的人,要能找着稳定收入的工作,很多人都愿意。
陈念莞拿着雇用伙计的招子到商铺时,小佑过来了,说是河滩地那头的鸭舍也做好了,要她去验收。
陈念莞将招子放下,转头就坐着驴车带上小佑一起去了城外的河滩处。
王德就在?????建好的鸭舍等着她。
按照她的要求,先建两个鸭舍,一间鸭舍分四个小间,每个小间可以容纳二十只鸭子。
王德施工的时候,人家好奇问干嘛的,听说是养鸭的,还很稀罕,再听说是城里陈家河粉东家要养的,当即有人表示自己养鸭很在行。
于是,跟王德跟小佑结算工钱后,陈念莞就跟一个叫刘大石的农户聊开了。
刘大石就住在有邻近的农居,以前也替人养过家畜,其中就包括鸭子,觉得自己对这个行当颇有研究,所以才敢毛遂自荐。
陈念莞跟他聊了几句,觉着刘大石所言不虚,并且还有渠道自己找鸭苗,于是便定下这位养鸭专业户,同时跟他说了条件跟工钱,并让他先替自己找一批约莫三到四斤的鸭子,暂时需要一百多只,以供开店之需,在鸭舍养的鸭子长成之前,都由他负责店里的光鸭采购,两天后再到城里头签具体的用工协议,刘大石爽快地答应了。
嗯,很好,鸭子养殖场Get!
职业养鸭人,Get!
用驴车载着王德跟小佑回到城里后,陈念莞跟他们送别时,那小佑走了几步,又腾了回来:“那个,陈主家?”
“小佑别这么见外,叫我陈姐姐就得了。”对这位救命恩人兼金大腿,陈念莞从来不敢小觑,笑眯眯地道。
“你们,那店里头,招人?”小佑没应,转而问。
陈念莞放下招贴的时候,小佑就这么瞥了一眼,看到了招人的字眼。
“啊,是招人。”陈念莞惊奇了,总不会是,小佑有兴趣吧?
可他,不是王德的徒弟么?
不对,好像王德没这么说过。
“你觉得,我可以吗?”小佑不好意思地问。
“跑堂?”
“可以可以。”大腿给自己打工?简直是太可以了!
陈念莞连连点头,而后心里一想,哎,好像,听张二郎说,这小佑是住城隍庙里头呢,但店里头已经没地儿给他住了,要再加一张床位吗?
账房里头似乎还能住人,就,叫表哥表弟们挪一挪?
或者,家里头也行?
先回去跟阿娘跟表哥表弟们商量商量。
“在咱铺子里干活,都包吃住,然后,每个月,三百文。”陈念莞一下提高了跑堂的工钱,朝小佑伸出三个手指,“小佑你看行吗?”
小佑一听,小眼神一亮,然后微微抿了抿嘴,想笑又不愿意笑的样子,重重点了点头。
“那,你啥时候有空?”
“明日?”
陈念莞笑了,“好,那明日你到铺子里头找我,我给你安排!”
所有伙计Get!
这么一来,所有开店前的准备要素全部齐全了,简直Perfect!
今晚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让小佑住哪处才行!
陈念莞回去跟表哥表弟们还有柳氏一说,意见不一。
表哥表弟们表示,让柳迟挪到账房里头住,挪出一个床位给小佑就行了,柳氏则表示,家里头也还住得下,那萱萱也跑来抱住陈念莞的大腿嚷:“我要小佑哥哥住家里,住家里。”
自从二舅母还有表哥表弟们搬出去后,家里空了,原本西厢房里的上下铺还在,如今只住了许老头,小佑是可以搬进去的。
最后在萱萱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决定让小佑住到燕来巷。
每日跟着陈念莞跟柳氏坐驴车上下班,正好兼做车夫。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在小佑正式搬进燕来巷两天后,商铺的改建完工了。
验收那一日,陈念莞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瞧里头从没见过的简洁桌案,加上恰当的布置,一个素雅的用餐环境完美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对了,面向中高经济水平消费者的小餐馆,要的就是这份幽静。
身后的表哥表弟还有预定的伙计们也很激动,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这可是,将来自己挣钱过活的地方啊,漂亮。
陈念莞已经对各种岗位上的打工人都培训过一番,也重点说过了注意事项,此时每个岗位打工人都去了各自的责任区,提前熟悉环境。
柳河跟小佑在店里头默记每个位置,柳迟跟柳云则一早适应了大厨房,此时一个在取餐窗口的里面,一个在取餐窗口得就餐区,兴奋地模拟伙计叫餐跟取餐的情形,陈念莞则带着柳氏在烧味区,跟她介绍开业那一日,主柜台会出售的烧鸭跟酱肉干,柳氏专心听着,频频点头。
商铺的牌匾已经挂上去了,用红绸遮掩着,就等开业那一日揭幕。
而开店的吉日也已经选好了,二月初六。
家里两个摊位也已经开始营业了,跟食客们宣传了几天陈家河粉要开店的事,舞狮队请好,鞭炮也买回来了,就等吉时到。
第66章
开业那一日,几乎所有陈念莞认识的人都请来了。
陈念莞还特意去请了范山长给自家铺子剪彩,范大佬也答应了。
而两辆出摊车今日停了码头跟商业街地营生,临时调回来,一左一右停在店铺门口,摆开架势为开店助威。
身后是一群穿着“陈家河粉”字样的人,自然就是柳氏表哥表弟跟表妹们,陈念莞还有范山长站中间,柳氏牵着萱萱站在正中间,手里牵着一溜的彩绸。
开业,自然是要继承了现代传统的剪彩仪式的,讨个好兆头嘛!
“陈家河粉店开业啰!”随着表哥表弟们齐声一吼,陈念莞跟范山长还有柳氏就抓着剪子把红绸给剪断了。
铜锣声一响,鞭炮声就点燃了,陈家河粉店就热热闹闹地开业了。
当牌匾揭下来时,鞭炮声中,左右两辆出摊车的主厨——郑二哥跟柳山,均使出了拿手绝活,勾火。
两边锅里头都冒出又旺又高的火苗,持久不熄,吸引得围过来的观众惊叫连连。
“好吃的陈家河粉咧,快到店里头尝尝!”
调回两辆出摊车自然是为了吸引客流,如今目的达到了,那柳河跟陈念莞就赶紧将现场要吃烧不焦的河粉的顾客往店里请,这样才能成功引流一波。
陈念莞还特意去找人流中的姑娘们:“各位小姐姑娘们,里有头位置是专门为你们留的雅座,快里边请啊!”
“这店这么小,还真有雅座?”那被舞狮跟火苗引来的姑娘家都好奇。
“有有有,不如你们进去看看,进店里头一看就知道了,里面也可以现场点餐的。”陈念莞热情道,“来来来,就是不吃,也可以进去看看的嘛,今日进店里消费,还有我们陈家河粉店独家的美食免费赠送。”
“真的?”
“那,就进去看看吧!”
陈念莞把一行三位姑娘请进了店里头,带到屏风隔开的用餐区:“我说对吧,这里是我们店里专门为你们各位漂亮的姑娘们订做的用膳区,如何?各位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一份炒河粉。”
“我也是。”
“我想吃汤河粉。”
“都有都有。”陈念莞利索地将让张二郎制作的菜单递到她们这一桌,“我们店里除了素河粉,还有荤河粉,给位看看想点哪一种?”
为了今日开张一炮而红,陈念莞开业前就一直物色哪里可以买得到牛肉,总算赶在开业前一日定下供货源买到了牛肉,所以今日主打就是荤河粉。
炒河粉可以根据食客口味加牛肉片、羊肉跟猪肉片,汤河粉的汤底则分两个汤,一个是牛腩萝卜汤底,一个是鸡肉蘑菇汤。
等三位姑娘点过餐后,陈念莞记下转头到取餐窗口给柳迟报了单。
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也都下了单,厨房里柳迟跟柳云正忙着呢,听陈念莞报单,当即大声应着:“知道了!”
让三位姑娘稍等后,陈念莞马上去了烧味区。
*
烧味区已经挤满了人,要不是今日还有二舅母帮忙,柳氏都快忙不过来了。
烧味区今日的主要任务是推销烧鸭,二舅母在铺子外头一边拿着吃食让人免费尝试,一边招呼他们进店里头品尝。
尝过觉得味道好的食客,当场到烧味区买烧鸭跟酱肉干的也不少。
进店里消费的客人,每人都会赠送一小碟子一块烧鸭跟酱肉干。
陈念莞用碟子装了三份烧鸭跟酱肉干,回到雅座区,便给三位姑娘送上了。
在她招呼三人的当儿,又有两位姑娘闻讯进店里头来了。
陈家河粉在县城的街头巷尾已经算有些许名气,但一直以来卖的都是素河粉,而且出摊时食客多是男性,吃荤河粉的食客都只能到月满楼或福星楼去品尝。
如今见陈家河粉开了店铺,自然会有不少食客想来尝尝正宗的陈家荤河粉,这其中的女性食客自然也是不少的。
说到月满楼跟福星楼,那杨掌柜跟张掌柜都来捧场了,不过今日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河粉,而是烧味区的烧鸭跟烧肉。
站在烧味区外头,品尝过后,张掌柜便问柳氏:“这烧鸭,是陈四姑娘做出来的?”
“是我们陈家河粉店的招牌烧鸭,张掌柜你要喜?????欢,日后福星楼有需要,也可以来我们这儿拿货。”柳氏机灵道。
张掌柜哈哈笑了起来,杨掌柜则看着挤满食客的铺子,若有所思。
很明显,荤河粉的市场是庞大的,更别说现场尝过烧鸭后,当即追加点单要吃烧鸭的食客,在店里爆满的情况下,客流不息,陈念莞不得不叫在外头招呼食客的柳风跟柳山,到后院找了平日出摊会用到的桌案,在店外加多了两张长方桌。
幸亏这处的商铺都会有一米出挑的屋簷,方桌加在屋簷下的空间,也算不得是当街乱摆卖。
“掌柜的,结账了,结账了!”
忙起来的小佑也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从店里头探出头来大叫。
“哎哎,来了来了!”陈念莞抬头,便见又有两位姑娘结伴走进店里头,进店之前,抓住了柳风的肩膀,“你去后院把许阿花叫过来,让她先到店里帮忙招待。”
开店之后,怕人多出事,柳氏就叫许阿花带着萱萱回了后院,如今人多,缺人手,只能叫许阿花临时顶上了。
*
就在陈念莞等人忙得不可开交时,张二郎带着一群青云学院的学子来到了陈家河粉店外头,其中也包括了陈念蹇跟曾四郎。
“真是陈家河粉店啊!”
“人可真多!”
也有被强拉过来表示不满的,“张二郎,我们没几日就要参加县考了,你还叫我们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哎,就因为要参加县试了,所以在下场前,才要放松放松啊!”
“就是,你看陈三郎跟曾四郎同样要下场,还不是来捧场了?平常心,平常心。”
“哟,你们看,连范山长都来给陈夫子家的店捧场,我们这算什么?”
张二郎看着热热闹闹的铺子,会心一笑,转头看着同窗:“今日各位的吃食,我请。”
“好哇,那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有几位学子赶紧去抢位置了,张二郎不由笑了起来。
铺子的火热,一直持续了一日。
直到黄昏渐现,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那店铺里里外外的人流才渐渐稀少起来。
打烊的时候,首先收摊的就是郑二哥跟柳山,他们推着出摊车绕道后巷,从角门进了商铺后院,栓子跟柳风则负责收拾外头的桌案。
店铺里的柳河跟小佑在接待完最后一波食客,也在清理碗著,整理桌案。
收了一天帐的陈念莞坐在柜台后面,累得不想动,但看到旁边装满铜钱的屉子跟陶罐,又止不住想笑。
烧味区今日的生意也意料之外的好,原本以为能卖出预计的一半就算成功了,结果烧鸭跟酱肉干全部售罄不止,下单订整只烧鸭的也不少,幸亏后厨早有准备,又有柳云随时焖炙,才不至于断货。
等将铺面锁上后,陈念莞才叫来柳迟跟柳河等人,将铜钱搬到账房里头,自己则跟柳氏抱着烧味区的营收,也跟着进去放好。
而后才是忙了一天的诸位吃晚饭的时候,为了今夜犒劳大家,陈念莞已经特意留了三只肥美的烤鸭给大家佐餐,还有浇上香甜酱汁味的酱肉片,另外还有专门炖好的浓浓鸡汤供应,至于白米饭,今夜是无限供应。
都是长身子时候的小年轻,吃起来那简直是不要命。
但陈念莞也顾不上吐槽了,因为她也饥肠辘辘,深知道自己的吃相也难看。
一顿风卷残云,彼此的胃都填饱后,彼此说起了今日开店接待的形形色色的客人,又说了一通后,才各自散去,清理的清理,打扫的打扫,准备洗漱的洗漱。
陈念莞朝柳迟柳河一个小眼神过去,彼此都知晓,该到清点今日营收额的时候了。
几位合伙人都没闲着,主动地跟着进了账房就来帮忙数铜钱了,陈念莞则抓起了河粉区跟烧味区的进账看了起来。
店铺里主打的炒河粉,素的还是跟以前一个味,但荤味,根据用的肉类不同,分为三个价位:十五文钱,二十五文钱跟三十五文钱;汤河粉则统一为二十五文钱。
账本上统计出来,今日收入单卖河粉的收益是三十二贯五百三十文,赫赫,我的乖乖。
原本考虑开业当日河粉收入在二十两左右的陈念莞吓了一跳,估计是进店的食客不差钱,点的都是荤河粉的缘故。
至于烧味区,酱肉干已经在县城里风靡过一阵,考虑过县城里有钱人家的购买欲望或许会降低,所以今日不过预备了五十包,都是单条厚切跟薄切的,全部售完便进账两贯八百五十文。
那烧鸭居然卖得比酱肉干更好。
原本烧鸭算是新品,今日烧味区也没指望赚钱,免费试吃为主,但没想到品尝过后当场下单的食客会有那么多,准备的三十只不够,还补了十二只。
烧鸭定价三十五文钱一斤,选用的鸭子基本上都是三到四斤,而今日整鸭卖出去就有十二只,那便有一贯四百七十文,其余按斤称卖出的大份小份加起来则有四贯一十文,听柳氏说,今日售完后还有顾客追着问还有没有货的,当场下单明儿来取整鸭的人家就有五户。
看来,这烧鸭要成为第二个过硬的吸金项目了。
陈念莞想到烧味区如今只有两项商品,等到陆续推出新产品时,可能出现的盛况跟源源不绝的银子,就忍不住又想桀桀奸笑。
这时候,数钱银的合伙人们也将总数算出来了,拢共四十两八百六十文。
噹噹噹噹!
陈念莞在所有人脸上看到了这副又难以置信又高兴不已的复杂神情。
一日就能赚四十两,若是一个月,那岂不是上千两了?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新店开张,所有产品都卖得火爆的缘故,就跟刚开始出摊卖鱼腐跟河粉,一样一样的,如今算是在高峰值,但等这段日子过去之后,生意会趋于平稳,那个时候才能准确算出每日的正常营业额。
But,她是不会允许眼睁睁看着生意回落下去的,没见着烧味区靠店铺里的柜台一面还空着么?那是给新品预留的地儿呢!
看合伙人们看着那堆铜钱眼睛放光,对着铜钱是摸了又摸,陈念莞简直是无可奈何,为了鼓励各位合伙人的积极性,陈家河粉店开张第一日,就要迎来第一次分红了。
毕竟,钱银到手了,各位合伙人才能盯着实际继续卖力不是?再说上一回筹措的开店资金还剩下不少,这四十八两便是分出去,靠如今店铺的气势,明儿几日就能又赚几波了。
所以,陈念莞便开始按入股的份额,当场将这四十八两分了。
摸着属于自己的几贯钱,表哥表弟们乐哈哈的。
这还是过了年节以来,首次摸到这么多铜钱呢!
高兴!
果然跟着表妹/表姐干是对的。
*
陈念莞看着自己分得的二十贯铜钱,掂量起来重得很,刚好账房里也有叫何木匠打造的储物柜,她挑了一格柜子将铜钱锁了进去,想着等明儿柳风出门采办时,顺便一起将这铜钱送到钱庄换成银子。
让柳迟柳河等人注意保管钱财,得到他们一致应诺后,陈念莞才带上柳氏跟小佑坐驴车回燕来巷去了。
回到燕来巷后,陈念莞便拿着该给张二郎的分红去找他了。
张二郎的房里头燃着炭盆,人却坐得笔直,手不离卷。
距离县试还有五日的时间,今日用忙里偷闲的借口带了青云书院里的同窗去给陈四姑娘的店捧场,也算出了一分力,毕竟,那店子里头有自己的一成股不是?
只是等请完客回来,还是得补一补课业。
虽说自己是去提前适应环境的,书院里头也知晓自己此次应试不过是凑个趣,但他也想着要全力以赴。
毕竟,陈四姑娘还盼着自己能读出点名堂,今年就是秋闱之年,若他早点念书进学,多几分把握,或许就不需要再等三年了。
如此,就能很快实现陈四姑娘的愿望了,张二郎有点遗憾地想,有谁料得到,自己居然会失忆呢?
“张二郎!”
听得陈念莞的声音,张二郎赶紧起身,提着油灯才想走出去,便见有个人影从门外闯了进来,他不由得翘唇笑了起来:“陈四姑娘找我有事?”
“对,是来给你送银子的。”张念莞也笑着道,说着把装着四贯铜钱的袋子一把塞进给了张二郎,见他案几上摆放的书卷,想起来过几日就是县试,“在念书啊!”
“是。”张二郎坦然点头,“趁着应考之前,将自己不熟悉的经卷再琢磨一番。”
“那,需要我给你准备点什么吗?”陈念莞问。
“谢过陈四姑娘,届时只要给我准备点吃食便可以了,其他的笔墨纸砚,我都已经提前备好了。”张二郎答。
“那我届时再给你准备好吃的带到考场。”
其实陈念莞也知道,仓促备考的张二郎这次去参见县试,也不过是一场大型的模拟考试,毕竟去年张二郎遇着灭族那等的?????噩事,失去家人跟栖身之地,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心志重新振作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好。”张二郎亦点头,“那我便期待陈四姑娘给我准备的美食。”他可是认真的,今儿他对陈念莞的厨艺有相当了解了,只要是陈念莞做的吃食,他都有信心是好吃的。
见未来夫君这么捧场,陈念莞心情也很好。
嗯,自己在外打拼的时候,知道自家未来夫婿也在为未来努力,这样齐头并进,一起奋斗的感觉真不错!
这夜陈念莞是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入睡的,一觉好梦。
*
第二日,陈念莞跟柳氏坐着驴车来到店铺时,出摊的伙计们已经出发了,而在店里头工作的合伙人已经做好了开店准备,摩肩擦踵地准备继续大干一场。
真是积极啊!看着大伙儿精神奕奕,陈念莞心里不由慨叹。
因为陈家店铺亦是做朝食生意的,所以早上六七点就开门营业了。
铺子门前少了两辆出摊车助兴,也没了舞狮跟鞭炮声,然遍地燃放过的红纸依然昭告着这是家新的店铺。
而烧味区的试吃活动依然没结束,虽然再没有专人捧着碟盏给路人试吃,但切成薄薄一片的烧鸭蘸着酸酱就放在柜台前面,任人试吃。
才开门没多久,便有食客上门了,都是要经过主街区的顾客,看着小店里很快坐满了客人,坐柜台后面的陈念莞觉得倍儿有成就感。
见着门口有两位结伴的姑娘进来时,她赶紧走上前迎了上去,才笑着要招呼进店,却见她们停下在烧味区的柜台前,试吃起了片好的烧鸭。
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位奴婢,看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就是我哥昨儿买回去吃的烧鸭,是不是好吃?”其中一位稍瘦的姑娘对另一个尝第二片烧鸭的姑娘道,“便是过年时,你说好吃的酱肉干,也是这家店做的,是,陈家?”
“对,是陈家酱肉干,这是陈家烧鸭,两位小姐要进店来坐坐?”陈念莞在一旁笑着开口道,“里头有为姑娘们专设的雅座,你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品尝。”
“你是?”两位姑娘齐齐转身,上下打量着陈念莞。
“我是这家店的掌柜陈四,要里边请吗?”陈念莞问。
“文瑶,我是来吃那炒河粉的,快进去啦。”
领着两位姑娘跟奴婢去了雅座区,点了单,便交给柳迟了。
另一头的用餐区里,柳河跟小佑也在分别招呼着食客,陈念莞将两位姑娘点的河粉送上时,见着进来了一位熟人。
“范山长!”陈念莞不由得笑了,“范山长今日也来帮衬鄙店的营生啊,快请坐。”
昨儿开业,范山长看在原身父亲陈鸣的份上,愿意到场给自己助阵了,陈念莞已经很感激了,没想到他今儿还带客人来帮衬自己。
范山长依然是不苟言笑,只点点头,跟随他一起进来的一位中年男人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那男人跟柳河叫了两份炒牛河后,这才看向陈念莞,“昨儿就想来你们店里头尝尝了,可惜人太多,我们店里又忙,所以就只试了你们家的烧鸭,今儿是特意来买的,一会儿先给我留一只。”
“好啊,敢问这位是?”
“哦,陈四姑娘,你是开铺子的,我也是开铺子的,我就是隔壁陶然茶居的彭东家。”彭东家笑着自我介绍。
陈念莞的招子一下放亮了,从他的自我介绍听出了两层意思。
隔壁那么高大上的陶然茶居是属于这位彭东家的,这位彭东家喜欢吃他们做的烧鸭,可以成为店里的常客,以及……
陈念莞瞅了一眼范山长。
这位彭东家看起来跟曾经是正四品大官的范大佬很有交情,所以,彭东家,怕也是位隐藏大佬?
因为能开得起那么高大上两层茶居的,肯定有点背景跟身家,看彭东家也自带一股书卷气,怕是跟范大佬一般,也是腹中有笔墨之人。
要不是有气势十足的范山长在,陈念莞一定会想跟这位彭东家唠叨唠叨的,她笑吟吟道,“那以后,咱们跟彭东家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
彭东家哈哈笑了起来,看了范山长一眼,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陈念莞让柳河好生招待两位贵客,她去继续招呼雅座的客人,等彭东家跟范山长走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一人买了一只大烧鸭。
咳!
她时常忘了范山长也是鄙店的潜在常客呢!
在店铺装修改造期间,其实陈念莞也有去瞅过陶然茶居,还带着柳氏去亲身体验过一回,里头装修雅致,楼下便是一个个茶间,楼上据说全是包厢。
出入茶居的,非富则贵。
茶叶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一般百姓家里头压根儿少见,也就只有有钱人,或者是读书人才消费得起。
她跟柳氏进去消费一回就花了一百文,啧啧,也就一壶茶,可以续水。
茶博士倒是热情,但茶却没品个所以然出来。
虽然但是,陈念莞还是羡慕地看着这茶居。
哎,要她有钱银,也想拥有这么高大上的茶居,可看看兜里不到百两的钱银……
陈念莞心里苦,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以前还只能拥有码头的一个小摊位,现在可是拥有一间这么好的商铺了!
看看,人啊,只要肯努力,肯奋斗,梦想总有一天实现的。
陈念莞颓废了两秒,而后马上振作起来,眼珠子转了转。
其实当初下定决心买下这间铺子,一个占主导的原因就是隔壁有这家茶居。
嗯咳,首先,茶居么,开得起来自然是有他专属的客源,其次么,这些喝得起茶的人,应该兜里都不缺钱银,这不妥妥地是他们店铺的潜在客人么?
所以改造铺子的时候,她才特意将烧味区建在靠茶居那一边。
来茶居喝茶的人,指不定肚子饿了就会来他们陈家河粉店吃河粉啊,吃过河粉再去吃茶也是可以哒,另外,在茶居品过茶要是嘴巴淡了,离开的时候或许会有买几份烧鸭回去的消费冲动呢?
再说,她们铺子的烧鸭店这么香,对在茶居进进出出的茶客很有诱惑力的好不好?
这陶然茶居简直就是在给她们培养潜在的消费者。
有同样想法的不光陈念莞一个。
回到陶然茶居,彭东家跟范山长坐在一起喝茶时,也说到这个问题,彭东家亦跟陈念莞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隔壁店铺的消费群体,跟茶居是大部分重合的,而且吃过河粉或烧鸭后,也会有觉得要品品茶、消消食的客人。
所以,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皆大欢喜。
故而在得知隔壁布铺要改成陈家河粉店时,彭东家欢迎得很。
“听说,这便是救了彻儿的那位陈夫子的家人?”对于陈家河粉以及背后的陈家,彭东家也是略有所闻,今日却是第一次见。
彭东家是范山长夫人的娘家人,也就是陈鸣所救之人,范山长的孙儿范之彻的舅爷。
陈鸣在青云书院是负责十岁以下孩童启蒙班的夫子,范之彻是其媳妇回祖家探亲时,放到孩童启蒙班玩儿的,却不意出事。
范山长点点头:“既她们家的店就开在此处,平日若有需要,你可看顾一二。”
“那是自然,彻儿救命恩人的家属,我这做舅爷的自然要关照着的。”彭东家一口应承下来,而后问起了青云书院的事,“没几日就是县考了,你们书院怕是又要出一批童生了吧?”
范山长矜持的微微点头。
对于自己亲手开办的书院里求学的学子,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
眨眼,就到了县试的日子。
而陈家河粉店在经过四日如火如荼的火爆热销后,营生渐渐趋于稳定,陈念莞记得今儿就是张二郎应考的日子,昨日就吩咐过叫柳河暂代自己的掌柜一职,又叫许阿花到店里招待女食客,早早起来就到灶房里给他准备吃食。
本届县试分四场,全部考完拢共需要九日,第十日公布最终结果。
县试一般是本县县令确定考试场次并担任主考官。
这场考过后,读书人就算迈出科举第一步的考试本就不严,过与不过,除了看文章,很多时候是看主考官对学子本人的赏识。
虽然张二郎说不过是试水一场,不需要太郑重其事。
尽管如此,陈念莞还是很慎重地给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一份酱拌河粉,一份萝卜糕,一份千层烤蛋饼以及一份现磨豆浆。
还有一份新研制出来的叉烧包,蒸好了用油纸包着他带进考场充饥,另外还又多备了两份,若是能碰见给同样下场的陈念蹇跟沈帆,打算就给他们留着。
张二郎看着眼前丰富的餐点,心情的愉悦简直就挂在眉梢。
嗯,自家娘子亲自给自己下厨做的早膳,享受完后,若是不考个好成绩,真无颜以对。
随后,陈念莞又亲自将张二郎送到了考场?????。
“好好考,指不定你就考过了呢?”陈念莞忍不住这么打趣张二郎时,果然见着了陈念蹇跟沈帆,恰好陈小姑也来送考。
倒是陈念蹇,家里无人来送,不过陈念蹇也不在意就是了。
接过陈念莞给他准备的那包吃食时,陈念蹇握了握拳,什么也没说,只感激的看了陈念莞一眼,就去北场龙门排队入场。
可怜的娃!
陈念莞不由得想起自己中考时,父亲尚在世,与母亲一起把自己送到学校的那份拳拳之心。
哎咳,没成婚生子呢,就好有在送自己的崽到考场应试的感觉了!
眼见着沈帆也去排队等候进场了,陈念莞与陈小姑在外头随便寻了个县衙考场外的茶馆子坐下,等着他们考完出来。
为了准备县试,陈小姑带着沈帆就住在青枝巷陈家,陈家河粉店的事,她当然是耳闻的,那日开业她还特意去瞧过来着,动辄要十多文钱一份的河粉,她是不舍得吃的,毕竟她家境也不是很好,夫君是货郎,在乡下收了些土产或绣件等等之类的杂活拿到县城售卖,钱银都攒下来供自家这个儿子进学了。
说来,当初她与夫君会送沈帆念书,也是受哥哥陈鸣的影响,而考中秀才的陈鸣能在书院做个夫子,不仅受人尊敬,每月还有固定的收入,才是陈小姑执意送有念书天分的儿子进学的原因。
她不想日后儿子也像夫君一样,顶着曝晒跟寒冷,穿街走巷叫买叫卖那么辛苦,自然也钦佩能靠自家实力开起店铺的三嫂嫂跟侄女。
聊到铺子营生,陈念莞除了该隐瞒的,都跟陈小姑说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小姑不由得问:“既然生意那么好,若是你们店里要招人手,莞莞你看我行不行?”
陈小姑实在是没办法了。
学堂的夫子说,儿子是个有天赋的,现在送儿子来应考,其实也存了试试看,儿子是不是当真如夫子所说,是读书的料。
若不是,趁早掐断继续念书的想头。
毕竟,一个农家供养一个读书人太不容易,反正今儿也懂认几个字,会算数了,找个账房先生的活儿应该是可以的,便做不了账房先生,做些要认字的活儿工钱也高。
若是,那就砸锅卖铁也得继续供儿子念书了,等儿子考个秀才回来,往后的路也好走一些,那钱银就得早早备下了。
所以陈小姑才有自己出来做工的念头,反正乡下家里头女儿够大,可以帮着照顾家里事务,地里刨食也赚不了几个钱,要能去三嫂嫂店里,最好不过了。
陈小姑这么一提,陈念莞也有些许意动。
毕竟她这个东家,要管理收钱银的活计,总在店里走不开,那如何支援后厨开发新产品呢?
别人家的东家都是自由身,自己却被掌柜的这层身份束缚住了。
若是让小姑做招待女食客的伙计,那收银让柳河来管也不是不可以。
好的打工领路人嘛,要懂得适当放手,一来培养合伙人的独立性,二来自己也用不着那么苦,像彭东家那样,做个幕后的大佬,暗中挥斥方遒不好吗?
陈念莞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想象着将来自己穿着笔挺西服,坐在一群打工人小弟中央,如维托?安东尼教父般,托着下巴深情款款跟诸君道:生活,是这样美丽!
心里暗爽到飞起。
于是就跟陈小姑说等县试结束再说。
陈小姑见侄女没有直接当面拒绝,隐隐觉得这事或许成了,心中暗喜。
*
两人又在茶馆里聊了好一会儿,便见陆续有学子从考场里出来了,不过没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倒是第二波学子出来的时候,陈念莞见着了一个熟人。
曾四公子。
原来曾四公子也是今年下场科举的,陈念莞想到曾家祖上也出过能人,虽然如今没落了,可底蕴在,指不定曾四公子这一代就又崛起了呢?
未来可能的大腿啊,趁早搞好关系,将来好攀点交情。
因此很狗腿地跟曾四公子打招呼,有曾老子过年节的时候来家里订购酱肉干的交情在呢,寒暄几句也是聊得上的。
曾四公子已经知道张二郎跟陈家四姑娘定亲的事,看她守在考场外头,自然知晓她为的是甚么,众目睽睽,瓜田李下,也没多停留就走了。
曾四公子走后没多久,那张二郎与陈念蹇就同一批出来了,沈帆是最后一批才出来的。
陈念莞跟陈小姑她们辞别后,与张二郎一道回家时,才问:“觉得自己考得如何?”
张二郎想了想,才道:“或许,考得不错?”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跟试帖诗,他觉得跟平时在书院里范山长出的题比起来,水平相当,而自己应该发挥出了正常水平。
等第三日考核名次出来后一看,何止考得不错,他居然通过了。
陈念莞吃惊,这张二郎说自己念书厉害,原来厉害到这个地步?
张二郎也一脸震惊,许久,才喃喃:“莫非,我其实当真念书是相当厉害的?”
但更厉害的是陈念蹇,赫然名列第一。
陈鸣当年读书考学也没有这么厉害。
陪着来看名次的陈小姑,见到儿子也通过了,松了一口气,而后乐得当即使劲拍陈念蹇的肩膀,陈念蹇脸色通红。
第一场的第一名啊,若是后三场都保持这个水平,那大侄子可以拿县里的案首了!
陈念莞也乐开了花,学着陈小姑踮起脚尖使劲拍他的肩膀:“三哥,好好努力!”
别忘了,支棱起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哇!
随后的几场考试,陈念莞都会早早起来给张二郎继续准备花样频出的早膳,另外预备三份带进考场的吃食,无比期待张二郎再接再厉。
张二郎在第一场通过后,信心大增,随后两场虽然名次不高,但也算低空通过,参加完第四场后揭榜:张二郎榜上有名!
听闻这个喜讯时,陈念莞忍不住笑出声来,抓着张二郎的手使劲摇:“玉郎玉郎,你竟然考过了!”
张二郎看着陈念莞的笑颜,也止不住笑意融融,“没错。”他也没想到自己这般厉害。
不对,应该说,他一直以来,都很厉害?
只拥有半年的记忆,不过在青云书院进学不到三个月,竟然也能通过童生试的第一个门槛,只能说,他忘记的过去那个张玉郎,在读书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与他一起应试的曾四公子与沈帆也通过了,至于陈念蹇,当真如接榜前所预料的那一般,成为了这一届抚宁县的第一名。
案首。
众人皆对陈念蹇贺喜。
县试第一名,若无意外,县案首是无须再去考府试和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的。
陈念莞甚至当即要给陈念蹇办贺喜宴。
案首啊,证明陈念蹇果真如原身父亲说,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的。
他又是自己的堂哥,可不得好好捧着!
可对大家的艳羡,陈念蹇只有苦笑。
无他,只因他这位学子是自带污点的,因为家风不正。
虽然了解内情的黄县令爱才,将他点为第一名,但同时亦把他叫去训诫一番,为了日后平息旁人的质疑,减少对陈念蹇获得功名的猜忌,他更希望陈念蹇能以才学折服众人,是以,让他在接下来的府试跟院试全力以赴,让自己的秀才之名来得更真材实料。
也可以说,黄县令对他期望甚大。
随后获悉这一点的众人不由得叹惋,而后鼓励:“没事没事,既然都能获得县案首了,那或许参加府试跟院试还能考个小三元回来呢!”
童生试的县试,府试跟院试均获得第一名,就叫小三元。
有了前头被同窗的打压跟差点没有应试资格的遭遇,陈念蹇心态平和多了,对大家的恭贺跟安慰,都一一接收。
陈念莞回到家跟柳氏提起这事,更是恨得陈峯牙痒痒的。
多根正苗红的一个孩子啊,都被自家爹拖累了!
他们不知道,因为这事,回到陈家后,陈小姑大闹了一番。
第67章
得知儿子竟然比陈鸣还厉害,居然在县试里考了第一,陈家的几房人均是震惊,作为陈念蹇亲生父亲的陈峯亦是蒙了。
他没想过自己这棵歪树长出来的果实竟然当真能这么出息!
当听说儿子其实可以马上获得秀才功名,却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污了名声,以致于还得连过两关,那脸色从狂喜变成了狂痴,最后整个人一改常态,懊恼沉默着闭门不出。
秀才啊,跟三弟一样那般有出息的秀才。
不不,儿子是比三弟还有出息啊!
三弟当年哪里考得上第一名?
自家的儿子眼看再进一步,就可以去考举人老爷了,结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毁了?
做举人老爷的爹,那么多油水跟好处,不香么?自己怎么就这么混账,非不信三弟的话,非不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呢?
陈峯又愧又疚,忽而默默哭了起来,不知道?????是哭自己的蠢笨,还是哭自家儿子的不幸。
陈老爹亦是欣喜,拉着孙子的手,嘘寒问暖,连连点头:“我就说了,我们陈家能出一个秀才,就能出第二个,就怪你爹……”
陈老爹这个时候,完全忘了当初自己也站在二儿子一边纵容作恶的事了。
“爷爷,很快就不是我爹了,族长不是同意了吗?我迟些时候是要过继到三叔房里头的。”陈念蹇风轻云淡的说,“爷爷您看,什么时候……”
“什么很快就不是你爹?我生你养你,我一日没死,你一日就是我儿子!”还在房里头的陈峯听闻过继的事,马上慌张地从房里头冲了出来,抹着鼻涕跟泪水大吼,“我才是你爹!”
陈念蹇早料到了父亲的反应,不为所动,依然看着陈老爹:“爷爷,黄县尊说了,因为我家风不正,是永远抹不去的污点,以后便是考中举人,也是局限我选官儿的劣势,甚至会有人因此对我攻讦,我要有这么一个爹……”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陈峯从来没像今日这般难堪过,又羞又臊:“蹇-蹇儿,我发誓以后不做那么些混账事了,今日开始爹就给你攒好名声,好吧?”
陈念蹇不吭声,看着爷爷。
“蹇儿,我是你爹,你亲爹!”陈峯急了,怕自家老爹当真旧事重提过继的事,他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前途光明的儿子推出去呢?
“爹,你也劝劝蹇儿!”
“蹇儿啊,这,读书人,该知道,百善孝为先,就算你爹有什么不是,也到底是你至亲呐!”陈老爹自然是也不愿意看着出息的孙儿落到三房。
如今三儿媳妇自立门户,三房算是没人了,但要将陈念蹇过继出去,那陈念蹇孝敬的是三房,将来中举得的好处都是他们的,那怎么能成呢?
“你爹也说要改了,这事就算了吧。”陈老爹说着,去敲打陈峯:“咱们是耕读人家,蹇儿是读书人,名声,家世对读书人有多重要,这下你明白了吧?”
“明白的明白的,爹!”陈峯听父亲给自己说好话,连连点头,而后看向宝贝儿子:“蹇儿?”
“那你,还去找三婶婶一家麻烦吗?”陈念蹇面不改色地问。
“不找了不找了!”陈峯发誓。
陈念蹇半信半疑,心里到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今三婶婶一家的铺子做得风生水起,他不希望自家爹去横插一脚,又去闹出什么难堪的风波来。
若当真因为对他的前途有所忌惮而消停下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
燕来巷里陈家,因为张二郎顺利通过县试,陈念莞下厨,好好犒劳他一番。
请了大伙儿,就在陈家河粉店后院张罗了一顿美食。
餐桌上自然少不了店里招牌的酱肉干跟烧鸭以及叉烧,偶尔会供应卤味小吃。
叉烧如今是烧鸭店的新品种。
蚝油汁都做出来了,叉烧还怕会做出来吗?
一面世,叉烧就成为了烧鸭店主打产品,颇受欢迎,甚至有隐隐赶超烧鸭成为店里榜一的趋势,然后,嗯哼,叉烧都有了,叉烧包还会远吗?
为着日后开茶楼酒店着想,陈念莞也想尽快让头牌产品叉烧包上新。
至于卤味,因为卤水汁用的香料不仅种类繁多,难以搜罗齐全,而且价格死贵,之前舍得在家做卤猪下水,也就是因为拿了明海大师的香辛料。
如今也就抽空的时候偶尔做做打打牙祭罢了,要当成买卖,猪下水难洗也费劲,无论人力物力,成本还是太高。
说远了,这次的硬菜除了烧鸭,酱肉干,叉烧以外,还有新鲜出炉的酱油鸡,小菜就是卤菜,炒花生仁跟萝卜丝,跟酸辣泡菜。
柳大舅如今每隔五日就会送一批新鲜晒制的酱肉过来,每次都会送些乡下的菇子菌子,以及春笋。
所以陈念莞便用这些不同种类菇子菌子做了一道杂菇煲,春笋则用来炒腊肉。
至于蔬菜,如今快到三月,虽然绿叶子菜不多,但不是没有,就譬如柳大舅送来的野菜,一种叫牛皮菜的叶子菜。
柳大舅说这牛皮菜一直是贱菜,易活,早发,一直是柳家村最早种的野菜,只要不是严冬,一年三季都能活。
陈念莞乍看很陌生,再看很熟悉,最后终于认出来了。
嘿哟,这不就是俗称猪乸菜的莙荙菜吗?因为叶子苦涩,叶梗带土腥,大多数情况下都拿来喂猪,后来才渐渐成为餐桌上的菜肴。
前一世,陈念莞小时候经常吃的,就有用莙荙菜做的菜包,以及只用莙荙菜梗做的吃食,没想到原来在柳家村里这是农家常见的蔬菜。
眼下刚好缺少蔬菜,所以陈念莞毫不客气地就选了几根好的菜梗,洗干净后,切成一段段的,烧水放锅里焯过,然后放足了热油,加姜葱蒜跟白酒,连同泡开的豆豉跟盐一起翻炒,最后调香后放入辣子,入味后的牛皮菜简直清脆可口,香辣开胃。
每道菜都做足了份量,满满两桌子的人,到最后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然后不忘恭贺张二郎。
毕竟是张二郎过了县市才给大家带来了好口福。
张二郎自然是清风朗月一直哪里话,不客气的谦辞。
柳迟柳风才不会跟他客气,举着酒杯围着他笑嘻嘻的拍马屁:“张二哥,你接下来可要继续努努力,一鼓作气考个秀才回来,那表妹就会做更多好吃的给你,顺便也让我们尝个鲜儿?”
“哥你太小看张二哥了,人家起码能考个举人老爷回来的!”
“没点出息!举人老爷是小事儿,考进京里头当大官啊,拿表姐不就能带着我们进京开铺子了!”
……
张二郎面不改色地盈盈笑着,间或瞥向跟柳氏以及二舅母谈笑风生的陈念莞。
交换过一个心里神会的眼神后,张二郎微微一颔首。
明白,考秀才,做举人老爷,当进士翰林。
任务重大,路长且阻,张二郎,加油,你可以的。
那之后,张二郎跟考过县试的陈念蹇跟曾四郎继续专心进学,准备四月份的府试去了。
陈念莞则跟柳氏提了陈小姑想到店里头打工的事。
柳氏已经知道侄子沈帆过了县试的事,也清楚陈小姑的家境,所以陈念莞一提,很快就应允了:“莞莞,这铺子里头的事你做主,我听你的。”
于是陈小姑就到陈家河粉店里头做帮手了。
陈小姑也是陈家为数不多的勤快人,也不怕苦怕累,学东西也快,卖烧味很快上手后,完全就能独当一面。
陈念莞多了个能干的伙计,表示很满意,于是叫柳氏也到店里头帮忙,顺便帮着辅助柳河做店里头的掌柜的,自己就完全成为了甩手东家,只专心教授柳云柳迟新菜式。
家里小仓房挖的地窖已经叫何木匠做好了两个大封闭箱,如今是当做冰窖使用,囤好了许多冰块,恰好可以拿来做菜用。
而陈念莞教授的新菜,就是经典冷盘白切鸡了。
*
白切鸡的正宗做法是要用到冰水的。
做白切鸡好吃的技巧有两点。
第一点就是三热两冷的步骤。
第二点则是白切鸡并非煮熟,而是用热水烫熟的。
首先准备好两个锅一个盆,一个锅里面放食用冰化开后的冰水,另一个锅里头放入清水,加入姜片,葱结,盐,香叶,加少许米酒,煮开做料汤,盆里则放正常的凉白开。
处理好整鸡,泡出血水,等料汤微微沸腾的时候,抓着鸡头提起后,整个泡入料汤里,大约煮六弹指(两分钟)左右,而后拿出来放入凉白开里,也是整鸡全部没入进去,让其迅速降温。
大约二弹指(二十秒)左右,再把整鸡再投入料汤里煮,这一次煮的时间稍长一些,大概两分钟左右。
然后才将整鸡拿出来,放进冰水锅里,完全浸泡下去,同样是二弹指左右的时间。
过冷水的用意在于让鸡皮跟鸡肉循环数次,承受热松弛到受冷收紧的效果,就不会在烫熟的过程中破损,也令鸡皮更加清脆爽口。
从冰水里取出整鸡后,放入料汤锅里大火烹煮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熄火,利用料汤的滚烫温度将鸡泡熟即可,期间可以揭盖拨动让整鸡均匀受热。
烫熟的时间长短视整鸡大小而言,若不确定,可以随时用筷子插入试探,不流血水即可。
取出后用香油淋沥表皮,最后一次隔布放在冰块上冷却,这样肉质跟鸡皮都会收紧,能够达到皮脆肉嫩的状态。
完成技术活三热三冷,然后斩件摆盘即可。
这样烫熟的鸡肉,纯天然味道,鸡皮爽脆美味,肉质鲜滑香嫩,再搭配灵魂蘸料,姜葱汁,蒜蓉汁或酱汁,口感极佳,令人食过番寻味。
新菜式一上,饶是陈念莞、柳氏、柳云跟柳迟各做了一只,摆上席后很快就被瓜分完了。
等第二日在烧味柜台一小碟两件搭配蘸料上新,卖十五文?????钱给来吃河粉或买烧味的顾客试吃,大受好评。
日子就在陈念莞慢慢传授菜式或糕点小吃的忙碌中渐渐过去。
而在店里推广后,陈念莞自然也是要注意食客的反馈,不时调整时人喜欢的口味,或咸或甜,逐步改进,才能真正了解消费者市场。
陈念莞在现代学会做的吃食在慢慢实践中做出来,烧味店时不时推出的新品越来越多,陈家河粉店的名头也越来越响。
*
一晃眼,时间便来到了三月初。
结算陈家河粉店开业以来的收入,除去第一日的收入不计,合共十八日赚了三百二十两银子,除去商税以及成本开支,伙计每月人工费,净盈利二百八十两。
看着这天文数字,所有合伙人在账房里呆若木鸡。
震惊过度,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说开业以来,尝鲜的客人居多,又是陈家河粉首次面世,估计客流量大,但陈念莞也保守估计约莫二百两左右的盈利,如今足足多了八十两,让她喜不自胜。
首先清醒过来后,她看看左右依然呆呆发愣的表哥表弟们,嗯哼两声,得意。
这都是靠她敢想敢做啊!
然后催促:“光坐着干嘛啊?分银子啊!”
柳风眨巴了下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见到自家二哥,一巴掌“啪”地拍在他脸上。
“小风,你疯啦?”柳迟捂着脸,回过神来,瞪着自家亲弟弟。
“哥,我在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呢!”柳风嘻嘻笑了起来。
他一笑,账房里的人都忍不住哄笑。
当然不是在做梦了。
二百八十两,按照分成算,也就是说,陈念莞一人独得一百一十二两,柳迟跟柳风各得十四两外,其他人每人都有二十八两收入囊中。
忽然个个都小富有余。
难怪世人都说从商最容易来钱。
分得银子后,众人均笑盈盈的,陈念莞也不多说,以后分大笔银子的时候多着呢,如今拿这笔银子还这么喜出望外,等每个月都这么分红,拿多了,心态平和下来,会渐渐不见怪的。
平常心,平常心。
陈念莞其实也乐得差点没蹦蹦跳跳起来,可不行,自己可是赚银子的领头人,要淡定,从容,才有领头人的格局。
所以一路回燕来巷,她脸都是绷着的,直到回到自己房里头,将那一百一十二两银子放进钱箱,锁上,抱在怀里躺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傻笑。
一个月一百两,一年下来,她就能有上千两银子了。
真是太棒了。
只是,难得有一百两在手,那么大一笔银子,总不能等闲干拿在手里,拿来做什么好呢?
陈念莞这夜才念叨着看看拿来投资做什么好钱生钱,就被柳氏提醒,银子可不能都花出去,手头上一点家底也没有。
“如今那铺子算才刚刚上路,看着是顺顺利利的,可指定还有什么要花钱的地儿,你可不能又将所有银子又都花没了,一点忧患意识也没有。”
柳氏算是看透自家女儿的秉性了,从将将有一点银子就敢大手笔买驴车,等手头多几百两的时候买房子买田地又快花没了,到年前好不容易靠酱肉干攒了一大笔,结果为了买商铺改建请人之类的,几百两的身家眨眼就只剩下几十两,这大女儿就是个手头上不能存银子的主。
陈念莞讪讪笑着将钱箱放到了一边,然后抱住柳氏的胳膊撒娇:“阿娘阿娘,你放心,铺子的营生稳定下来之前,我不会随便乱花银子的。”
“真的?”
“真的!”陈念莞差点没举手发誓。
柳氏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多问。
毕竟是大女儿凭实力挣来的,又是大姑娘了,她做阿娘的总不能越俎代庖说要替她收着,平日里多管着注意不让她乱花钱就是了。
陈念莞松了口气。
而她的表哥表弟们,拿到那么大一笔银子后,也开始蠢蠢欲动。
*
在领银子没几天后,柳山就跟陈念莞跟柳氏打招呼说,自己不住店铺里头了。
“是想搬回燕来巷吗?”陈念莞问。
柳氏一家都是乡下人,结亲的人家大多数也是泥腿子,在抚宁县就他们一门亲,柳山不住店里头,还能住哪儿?陈念莞理所当然地以为柳山就是想搬回燕来巷她家了。
“搬是搬回燕来巷,不过,不是住表姐你家。”柳山敦厚地笑了笑,有点赧然。
众人好奇了,追问后,才知晓,原来柳山拿到银子后,找牙人在燕来巷也寻了一处宅子租了下来,那院子就离陈家四户的样子,比陈家现在住的宅子要小,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不过崭新很多,里头的家具床架子都齐全,一年房租也要六两银子。
“小山你可真行,一有银子就给自己租房子住了。”
柳山的年纪虽然不是最年长的,但性子却是最稳重的,从来不爱出风头,如今负责两个分摊事宜,更多了几分可靠。
“表姐你以为小山租院子是给他自己住啊?你可想错了。”
最机灵跳脱的柳风揽着柳山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柳河也呲呲笑得古怪。
哦,原来柳山租院子还有内情啊?
陈念莞忍不住就想听八卦吃瓜,才知道原来柳山租房子,是接柳家村一户姑娘家出来一起住的。
那户姑娘家吴姓,是灾荒年间流亡到柳家村落户的,父母在两年前没了,家里头有一个爷爷跟两个弟弟,日子过得辛苦,柳山在村子里头时常跟他们接触,时不时地会接济他们,甚至替他们下田种地,割稻收谷。
毕竟吴家姑娘虽然是家中长姐,也就才十五岁,还比柳山大一岁呢,两个弟弟却一个才十岁,一个才八岁,加上五十多岁的爷爷,都是些老弱病残,干不了多少粗活。
所以在去年农闲时,柳迟跟柳河他们到镇上找活计,他没跟来,就是留在村子里帮着吴家秋收干农活呢!
等后来看哥哥弟弟们在姑母家赚得到银子,第二次他就马上跟着来了。
柳山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干活勤勤恳恳,从不埋怨,只图活儿干好了,多赚点银子,拿回村子里去也好给吴家姑娘帮补一下,所以几次凑分子做腊味跟酱肉,兄弟们中就数他出的银子最少。
如今看自己成为了分摊的负责人,有稳定收入,而店铺里的生意很好,自己第一个月就拿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手头阔绰了,想起柳家村日子过得忒苦的吴家姑娘,所以就起了把他们接到抚宁县的念头,离自己做工的地儿近,也好照顾他们。
找牙人看房子后,刚好在燕来巷有房出沽,所以就赶紧租下来了。
柳山平时不显山不显水,这么猛地一下子就发了个大招,也让陈念莞吃惊。
柳山干嘛对吴家姑娘那么好啊?这事不明摆着么?对人家姑娘生了情谊呗!
难怪知道事实真相的柳风柳河笑得那么奇奇怪怪的。
感情一群表哥表弟感情上最早开窍的,是这个老实人柳山啊。
算算柳山今年才十四呢,成家算早吧,不过亲事订下来,过两年也能张罗了。
柳山可算是第一个懂得为自己的人生筹谋的表弟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念莞跟柳氏去柳山租的院子参观参观,再回家聊起这事的当儿,柳山也告假回柳家村,让家里头给吴家姑娘定亲,而后把他们一家子带到抚宁县来。
柳山的事过去后没两日,店里头的第一号大厨柳迟也找到了陈念莞。
“表妹!”柳迟神情有点紧张,搓了搓手。
“哎!表哥你不是也想搬走吧?”陈念莞开玩笑般问。
“不不,不是搬走。”柳迟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出口:“表妹你看,咱店里生意好吧?”
“嗯。”一个月能赚三百多两,怎么可能不好?
“所以,你说,咱家的店,去楚州府开一家,能行吗?”
陈念莞一愣,也看了柳迟半天。
好家伙,好家伙!
这里来了个比自己的野心更大的。
才开店不过一个月,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呢,就跳到她这个东家前头想开分店了。
第68章
“我也是听来店里的客人说,自从我们年前到楚州府卖了几天酱肉干,那楚州府不少人都知道咱们陈家酱肉干的名声了,陈家河粉在抚宁县也是出名的,靠着那阵子热卖,楚州府有不少人到抚宁县来,也会慕名到咱店里头专门吃这个,我觉得,既然有这么多食客稀罕,或许,趁楚州府有人记得咱们陈家酱肉干的招牌,我们可以考虑到楚州府也开一家这样的河粉店?”
趁热打铁么?
这道理她陈念莞懂啊。
去楚州府卖酱肉干那会儿,她就知道,楚州府有钱的大户多,赚银子容易。
她当然想赚楚州府有钱人的银子了,奈何没资本啊。
她倒是想发笔横财,或者哪位有钱人打赏一点金子也好,可她命水不好,没遇见过啥天下掉馅饼的事,只能靠苦干,她得来的银子都?????是靠自己亲力亲为一步一个脚印赚的,不容易。
现在手头倒是有一百两,就揣着这点银子上楚州府的话,只能租个铺面吧?
然后装修桌椅,要直接叫何木匠到楚州府干活的话,也得提供食宿,接着置办赚钱的行头,找伙计跟掌柜的,等等,等等,一堆杂事儿!
再加上她在抚宁县的铺子这么容易开起来,是因为她熟悉环境啊,还有柳大舅给做后盾提供酱肉干跟食材,又建了自己的鸭舍。
到楚州府的话,人生路不熟,啥都得从零做起呢!
陈念莞看出了柳迟的意思,他是想到楚州府的分店做大厨,志向高着呢!
楚州府有五个抚宁县这么大,食客多,消费潜力高,赚的银子,自然也是多的。
到那地儿开店,陈念莞不可谓不心动。
听了柳迟的提议后,陈念莞寝食难安了三天三夜,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打算招合伙人,开陈家河粉跟烧味店的连锁店。
*
现代有一种加盟式品牌连锁店,大概的章程就是:
资金上必须筹集到多少本金后,申请人跟品牌商提交开店申请;
品牌商评估加盟申请人的经济实力与经营能力;
通过审核后,签订协议,申请人成为加盟合伙人;
品牌商帮加盟合伙人提供货源,帮助培训店面工作人员;
允许加盟者使用品牌商标跟宣传口号,支持加盟者建立分店。
如此,就将同一个品牌的分店开向全国各地,名曰连锁店。
她的陈家河粉以及烧味,是不是也能采用这种方式呢?
她可以主动出击,寻找愿意加盟的合伙人啊。
首先去繁留简,不规定合伙人必须筹集多少本金,只需要他们提交五十两银子即可。
一来证实他们有雄厚的经济能力,二来,这可以当做是她帮他们培训大厨,教授他们制作河粉,烧鸭,酱肉干跟叉烧的费用。
至于其中涉及到的酱料秘方以及陈家河粉品牌以及工作制服的使用权,可以以技术入股,参与到他们的分店里头。
这么简化的话,找到愿意合作的加盟者后,作为合格的品牌商,她要做的事情还蛮多的:
一,收银子,敲定合作契约细目,
二,培训加盟者带来的厨子,
三,提供店面以及后厨改建经验,设计焖窑,
四,允许参考总店经营模式,
五,提供诸如炊具特色用品的支援帮助。
至于具体的选店铺,装修,招人,商税以及鸭肉猪肉供货等等方面的繁杂的事情,她可以一概不管,让加盟的合作人自己解决就好啦!
看,她可真机灵。
这几方面的事情,她其实只要做一件事,收银子就行啦。
契约细目有张二郎嘛;培训厨子有柳云跟柳迟,焖窑,王德垒的很好啊,雇他过来给合伙人示范给出设计图就好了;店面跟后厨改建,以及经营模式,任君参观就好了,让柳河干嘛;至于河粉制作器具就更简单了,锅跟铲子还有窝箩,就是跑腿找工匠订做的事。
Easy,easy。
而选择加盟合伙人于她来说,还有两方面的利好。
利好一:她可以借助这些分店,宣传陈家河粉这个品牌,进而替自家的产品培养消费者市场。
利好二:愿意打本开小吃店的,一般都是小有富余的商人,而商人之所以能够成功赚到钱,多多少少有自家的本事,以及立足的资本,比如说,靠山,大腿,而陈家河粉店,也可以借势,多少能得到依仗。
她陈念莞真真就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户女,抚宁县风气好,黄县令也是个好官,治下清明廉洁,至少目前为止,她没碰过强买强卖的晦气事儿。
但抚宁县风气好,并不代表别处风气也好。
她要随随便便到别处开分店,人生地不熟,又没甚依仗,万一遇见地头蛇呢?万一遇见啥强权打压呢?
而且,她也不敢小看本朝百姓的智慧。
河粉卖得那么火,就算是她不把制作方法泄露出去,肯定也有从事饮业这一行的厨子在钻研做法。
与其等别人钻研透了她河粉以及几种烧味的做法忽然冒出来跟她竞争这一块的消费者市场,还不如自己争取先机将这些吃食发扬光大,占据最大最挣钱的市场,日后地位就稳了。
还能有选择性得找背景好的合伙人。
合伙人争取开店成功,自然会利用上他们背后的靠山。
嗯,某种意义上,别处的陈家河粉店有靠山,约等于陈家河粉背后的女人——她陈念莞——间接地也有靠山,就等于抱上了金大腿。
那陈家河粉连锁店顺利地开得越多,代表她陈念莞间接能抱上的金大腿也就越多,那陈家河粉的名声跟地位就越牢靠啊!
当然开店也有风险,万一开不起来,或者搞砸了……
但她不是会提前收取一笔银子嘛,这笔银子就当做是抗风险的保障得了,怎么想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陈念莞想了三天三夜后,终于嘿嘿笑了起来。
没办法,自家的金大腿还没培养出来之前,利用利用别人家的金大腿也是不错的。
考虑周详后,陈念莞在陈家河粉店的铺子里,贴了一张招子,声明陈家河粉店诚心征寻合伙人异地开店,若喜爱陈家河粉以及陈家烧味的有心人士,或想与陈家河粉店合作的朋友,可随时找东家详谈。
同样的招子,陈念莞也在自家码头的摊位上贴了出来。
码头走商的人多,招徕到能合作做生意的商人也多。
陈念莞没想到,那招子贴出去后,第一个找上门咨询的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曾老爷。
*
自从陈家河粉店的铺子开张后,曾老爷就成为了这里的常客,不仅经常来吃河粉,还时常斩半只烧鸭,几两叉烧回去下饭,至于陆陆续续散卖的新产品,曾老爷也尝过不少,甚至还带家里的小郎君跟朋友来尝鲜。
见着招子,问过柳氏,马上就约陈念莞谈开了合作的事。
两人商谈的地点就在隔壁陶然茶居。
陈念莞埋的单。
是自己主动招揽合伙人嘛,还是舍得花钱找个幽静的地方social谈生意的。
陈念莞也不含糊,开门见山,边品茶边问曾老爷的打算。
曾家今时不同往日,曾家的几个儿子也没多少出息,眼下读书厉害的,也就曾四郎一枝独秀,其中曾老爷的二儿子在楚州府的一家铺子给人做掌柜的,寄人篱下低声下气,他早就想给儿子谋划更好的出路了。
如今见陈念莞想开店,见识过陈家河粉店生意的兴隆,他马上就觉得,如果条件合适,掏出老本开个店儿,请二儿子给自家营生做掌柜的不好?
陈念莞一听,巧了不是?
柳迟一提,她也起了到楚州府自己开一家分店的心思,毕竟抚宁县受府城辖管,所以那地盘要留给自家,当即想婉拒曾老爷。
“哎,陈四姑娘,目光放远一些嘛,楚州府大,就算你也想在那儿开一家分店,多我一家,也完全做得开啊!咱做东城区的生意,你做北城区的生意,两相呼应,那不是很好吗?”曾老爷摇头,“就看楚州府那么多人,区区两个店,不愁没有客源!”
陈念莞想想也是。
听曾老爷说,那曾家大郎跟二郎都在楚州府生活,对楚州府自然比她熟悉,既然曾老爷想在那儿开店,那她完全可以两家店一起做起来,她这边若有点事需要相帮,还可以直接找曾家帮个忙,算是抱团了。
在楚州府开两家陈家河粉店就算满额了,其他后来加盟的合伙人,不能再选楚州府这地儿。
曾老爷得了陈念莞的许可,乐滋滋的。
能在府城开河粉店分店,那送来的厨子就能把这陈四姑娘手里漏出来的几招绝活学到手了。
不说河粉对他胃口,单说卖的酱肉干,她们初初晒制的时候就已经成功勾引出他肚子里的馋虫,还有那烧鸭,比他在月满楼跟福星楼吃过的都好,别有风味,再来新上市没多久的叉烧,最好下酒了。
现在想吃这几道美食,还得天天跑这陈家河粉店,多人的时候还得到隔壁茶居等位儿,等到自己家里有了这铺子,那自己还不是想吃哪样吃哪样?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了?
满足自己的口腹之余,还能挣银子,天天有进项。
他是打店儿一开就经常帮衬的,店里头来了多少人,点了多少单,他可都看在眼里了。
开这店儿,不亏。
如今曾家他最看好的就是四郎了,当下过了县试,以后一路考下去,那四郎或许能重振曾家祖宗当年的风光,中举人,考进士,金殿提名,曾家就又能起复了。
当下家里银子算是不吃紧,但也不大富,考虑到日后进京的花销,这店的出息就给四郎了。
两人初步定下意向后,陈念莞提出了加盟开店的一些细则,曾老爷都同意了,于是最后提出加盟?????费必须得交五十两银子。
曾老爷啧了一声,最后还是笑着答应了。
于是陈念莞就准备去找张二郎着手拟定契约模板,然后商议着考虑怎么一条条细则完善这份合约。
*
张二郎边听边记下陈念莞提出的条件,听她提到负责培训教授河粉制作方法以及烧鸭,酱肉干以及叉烧做法的时候,顿了顿,问:“那酱汁的调配,也教给他们?”
陈念莞点头。
张二郎眉头一拧:“那酱料做法呢?”
陈念莞也一怔。
是了,酱料的调配方式,跟酱料的制作方法,是不同的。
譬如说,蚝油汁,以及接下来提上日程的叉烧酱跟瑶柱汁,鱼露,虾酱跟腐乳。
用这些酱料跟其他香辛料调配味道是一回事,酱料本身的制作,又是另一回事。
“当然不行。”
达咩达咩!
她陈念莞靠的就是这些核心技术才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的,当然不能随便泄露给别人。
可酱肉干跟叉烧,还有烧鸭都要用到蚝油汁。
“那我可以将蚝油的制作秘法单独保留下来,直接制作蚝油出来提供给合伙的分店?”陈念莞马上想到对策,“然后陈家秘法蚝油只面对这些店铺销售?”
这样等于守住自己的底牌,也是防止合伙人有任何生变的保障。
张二郎抿唇微微笑了,点头,将这一点记下,转而问:“那你打算找谁来专门制作这些蚝油呢?”
“柳大舅。”陈念莞想到了靠海的柳家村,以及已经学会了蚝油制作方法的舅母们。
柳家村位置优越,容易获得作为原食材的生蚝,并且舅母们有经验,容易上手。
若需求量提高的话,届时让他们扩大生产便是了。
“那你得先找他们谈清楚。”
陈念莞点头,既然打算把蚝油这门生意交给柳大舅,那要跟柳大舅那边谈的事情还很多呢!
譬如盛装蚝油的瓶子,如何长时间保鲜蚝油,以及蚝油的售价问题。
看来得跑一趟柳家村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陈念莞看着张二郎,弯着杏眼笑了起来。
“哪一点?”张二郎也笑。
“品牌包装啊!”
这一点其实就涉及到张二郎写的“陈家河粉”“抚宁县陈家酱肉干”以及日后可能会用到的商品名了。
毕竟这是陈家商品的防伪标签嘛!
陈念莞其实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
叫张二郎写好大中小三种字号的商品名,而后找何木匠拓下,找上好的木板雕刻好,成套送给开分店的合伙人,要用的时候,直接上墨拓印在包装纸上就可以了。
张二郎听陈念莞说完打算,笑得更甜了。
就是说,他的字墨以后都能跟陈家,不,跟陈四姑娘联结在一起了吗?
这算是他跟陈四姑娘密不可分的证明吗?
真好。
“这样的话,跟所有分店的合作里,我都分半成给你,可以吧?”
张二郎点头,“那半成的利润,也交由你打理好了。”
陈念莞听张二郎这么一说,面上故作老成微微点头,心里暗喜。
所以,分不分成,那银子其实都是她的。
呵!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福各位小可爱们中秋团团圆圆!!
然后,我明天开始放假啦,再写出来的存稿能维持日更的话,我会主动设定更新的啦~~
第69章
第二日陈念莞就拿着张二郎的手迹去了隔壁何木匠家。
如今何木匠一见陈念莞,就知道活计来了,对她和颜悦色,欢迎之极。
自从他给陈念莞的陈家河粉店建造了那些别处心裁的桌椅后,何木匠的名声也渐渐起来了。
陈念莞将要求说了一遍,何木匠看着那墨宝,应承下来后,才道,“陈四姑娘,有个事,我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
“我去年不是给你做了出摊车,打过一些柜子,还有那分上下的双层床吗?”何木匠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做了几件拿到集市上卖,没想到有不少行商看中了。我现在接了不少订货,有客人自己用的,也有想给自家伙计用的,还有一个商人,一口气定了十张双层床,说等回去后试用要是满意,还会进一步来找我做。”
而后渐渐订货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何木匠干脆独立门户,自己开了一家木匠行,又招了不少木工,也开启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那恭喜何叔了。”陈念莞微微笑了,“何叔是个有本事的人,想来日后是不愁的。”
“哪里哪里,若不是一开始陈四姑娘你相信我,找我做那些家具,我也没能耐自己可以琢磨出这些家具。”何木匠想到当初偷偷往京城寄折叠案桌的事,颇不好意思。
如今有了给陈念莞打造家具的经验,以此为雏形,根据自己从事木工多年得经验再加改良,做得更精致完美,才算是给自己的木匠行找到了招牌产品,也收获了客人对自己手艺的认可。
“陈四姑娘日后要有什么新鲜的木具家具要做的,尽管找我,我绝对用最低的价格给你做。”
除了雕刻品牌商品名外,陈念莞还真有事找他。
陈念莞将不日会到楚州府开第二家铺子的事告诉了他,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活。
何木匠一口应承了。
店里头以及码头摊位上的招子贴出去后,陆续有不少人找到店里头来问起详情,当听说要交五十两银子的加盟费,许多人都打退堂鼓。
陈念莞也不着急,毕竟这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乡下人家都能在村子里建一座不小的房子了,若是吃住花销,也能用上五六年,不是小富的人出不起。
而这道门槛,也很好的筛除了经济实力不够的人,剩下听说要拿这么大一笔加盟费也没改变主意愿意合伙的,都算得上是优质的合伙人。
毕竟,这五十两银子一出,陈念莞便能给他们培养一个有能力的厨子,买得到河粉的制作方法,还有陈家烧鸭,酱肉干以及叉烧的方子,以及已经证实可行的陈家河粉店经营之道。
本朝还没有什么人愿意将自家生钱的方子跟秘技这么大方轻易地公然传授给旁人的,陈念莞算是开了个先河。
对搞河粉店有兴趣的商人,再有亲眼见着陈家河粉店一步步起来的抚宁县本地人,都是有远见跟富有头脑的,自然盘算过这门生意的可能性,这诸多福利加起来,五十两一点儿不亏。
第一批的加盟者有六人。
除了曾老爷外,还有福星楼张掌柜介绍来的侄子,以及一位抚宁县本地人。
其余三人都是从码头的分摊见着招子找过来后,陈念莞经过观察了解,筛选后留下的外地行商。
一位孙行商,是从陈家母女卖鱼腐时起的老顾客,每次行商经过码头,都会买陈家的鱼腐,后来还继续买河粉,买肉干,因为喜欢陈家吃食,所以想在自己老家开一家河粉店。
一位李姓富商,手头上早有几个营生,也买过陈家酱肉干,眼看着陈家河粉跟烧味大受欢迎,觉得不失为一条财路,于是想投资这盘生意。
最后一位合伙人其实是窦氏两兄弟,原本是走镖的,成家后不想做这刀口带血的活儿,一直打算改行,最近护送标的路过码头,恰好见着陈家河粉摊位上贴出的招子,就来试试。
确定这六位合伙人所开店铺均在不同城镇后,陈念莞一对一地跟他们说明了契约的条件,除之前几条外,还特意补充了几条细目:
一合伙人从陈家河粉店所学一切吃食制作方法与烹调技术仅供合伙契书所填店面经营商用,未经得陈念莞许可,不得擅自传授他人,若合伙人有意另外开设第二、第三家分店的,需经得陈念莞同意后并另外签订契约。
二是陈家酱汁均不外售,只独家提供给合伙人使用,各分店所需酱汁仅能从抚宁县陈家河粉店处购买。
三是抚宁县主店会根据需要定期展开培训,并将持续上架的新产品的制作方式授与各分店。
四是各合伙人分店的净盈利,与陈念莞八二分成。
对分成方式,众人均表示毫无异议,听闻陈家酱汁秘法不会直接传授,只能向陈念莞购买,众人皆有些失望。
因为明显陈家烧味好吃的关键是酱汁,没有学到手,那就代表命脉其实还是拿捏在陈念莞手中。
不过,同为商贩,大家也能理解陈念莞不将最后底牌暴露的动机,再加上陈念莞承诺除现在的这些吃食,日后还能陆续学到新产品制作方法,也很满意。
毕竟是靠人家的新鲜吃食做营生,单轮学到手的几个方子,也值了。
这些天他们在陈家河粉店里尝到的吃食,不仅仅只有烧鸭,酱肉干跟叉烧,还有店里不断推出的新品:譬如酱油鸡,譬如干炙肉,譬如各种卤味等等市场潜力巨大的新吃食。
对于做吃食的营生来说,产品的推陈出新很重要。
一来可以持续保持住食客的兴趣,二来?????可以吸引新顾客进一步打开市场。
能陆续研发新吃食,代表生意的长久与维系,准合伙人们都很满意。
在正式签订协议后,交了加盟金,各分店的主厨培训就提上了日程。
有让本家亲属来学的,也有让签了卖身契的奴婢来学的。
曾老爷跟富商推荐过来学艺的就是自己家里头的奴婢,张掌柜的侄子是自己来学的,那对兄弟则由下过厨的弟弟负责。
至于各位分店的主东家,视察过陈家河粉店的店面跟厨房,尤其是拿到陈念莞画的焖窑构造图以及原理后,先行一步到自己开店的城镇物色店铺改建去了。
陈念莞等于是空手套白狼,半个月不到,三百两银子就拿到手了,乐滋滋得捧着六个大银锭子跟柳氏炫耀:“阿娘阿娘,瞧,我就算是先前花掉了那些银子,现在也能赚辣么多!”
柳氏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这个鬼点子多的女儿没办法。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阿娘?”
“是是是,咱家莞莞最厉害了!”
陈念莞继续找合伙人的事儿交给了柳氏,又将培训厨子的工作交代给了柳云,柳迟,以及柳河,自己则先去落实合伙人开分店作为品牌商支持应该提供的一切设备。
做河粉的窝箩以及铁锅铲子,陈家河粉店的特色工装,等等,以及最主要的,蚝油汁的供应。
把在楚州府找店面的事拜托给曾老爷后——反正曾老爷也要叫儿子们在楚州府物色铺子,曾家郎君熟悉楚州府的地段,找一家也是找,找两家也是找,叫他们帮这个忙,陈念莞毫不客气,等找到合适的铺子她再跑楚州府确定地址也不迟。
陈念莞找了篾匠找铁匠,又跑了裁缝店一趟,最后才回柳家村。
在下决心找合伙人开连锁店之后,在大表哥送酱肉干到抚宁县时,她就跟他们提过要将制造蚝油跟买卖的营生交给他们做,并且先设计出了装蚝油的陶瓷罐与陶瓷瓶,让大表哥拿着设计图找瓷窑先烧制一批试用,另外还让他们尽快收购生蚝跟生蚝干,以及两三种做蚝油的原料。
陈念莞带着许老头回到柳家村时,那第一批装蚝油的两种容器都已经烧制出来,送到了柳大舅家,陈念莞刚好可以验货。
瓷罐是上窄下阔的胖身罐子,瓷瓶则与现代装蚝油的玻璃瓶类似,考虑到运输跟密封性,两种容器都选用厚瓷身,不容易破碎毁损。
“有试过两种容器承装蚝油后存放效果如何吗?”陈念莞问。
她嘱咐过大表哥,瓷器在装蚝油之前,必须高温杀毒,也就是将容器洗干净后,放到水里烧开烫热,再拿起来沥干水分,保持分装环境干净清洁,而后冷藏保存。
大舅母点头,现在熬制蚝汁调配蚝油的人手,主要是大舅母,四舅母跟大表嫂。
现时是农忙季,大舅,四舅跟大表哥以及柳青主要都忙田地里的农活去了,因表哥/表弟都到县城跟着她做营生,还找了不少本村的农户跟雇农帮忙。
“两种都可以。”大舅母道。
瓷罐容量大,但使用起来没那么方便,瓷瓶容量小,可是随取随用。
陈念莞也是考虑到存放问题才设计两种容器的,方面使用人看需取用:合伙人生意好,蚝油耗费大的情况下可以买瓷罐装的蚝油,要生意一般,对蚝油需求不大,则可以选择进瓷瓶装的蚝油。
毕竟蚝油不经放,一旦开封,最好的口感在半个月左右,一个月蚝油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陈念莞表示满意,将带来的张二郎写的“陈家酱汁”笔墨交给了大表哥,让他先去订做一批容器,两种各两百个,然后将这“陈家酱汁”字样以及增加容器内部的标刻符号印到瓷器身上,至于后续需要多少容器,让他们看产量来定。
接着便去查看炼制出来的蚝油的存放点。
*
现代蚝油密封的情况下,蚝油可以存放两年,但这也是在冷藏条件下。
陈念莞建议柳大舅用家里的地窖,储冰存放,做不到两年的有效期,也务必要尽力做到一年或半年的保质期。
市面上新鲜生蚝可维续期只有九月到四月,五月初开始,生蚝会陆续进入繁衍期,余下的几个月要炼制蚝汁,虽然也可以用蚝肉干来熬制,但风味上会比新鲜生蚝做的味道差一些。
所以她才会叫柳大舅一家在这个月里头尽量多收购最后一批生蚝,她在抚宁县也让柳风四处购买了许多生蚝,让柳氏跟柳云也抽空开始炼制蚝油。
她既然选择把蚝油的炼制方法作为底牌自己握着,就必须确保蚝油的供应必须跟上。
在柳大舅家新挖的地窖里,陈念莞看到了里头冷藏的一瓦罐一瓦罐的蚝油,表示很满意。
“这存放的地儿倒是多的很,地窖么,不够可以随时让你大舅叫人来挖,就是要冷藏这点……”大舅母表示为难,“如今天儿还不算太热,这地窖里的温度还行,等天气热起来了,怕是得买冰。”
没错,要冷藏储存蚝油,就得考虑让地窖保持低温状态。
陈念莞表示幸亏她家里头的地窖是拿来做冰窖用的,冰块充足,存放蚝油完全不是问题。
但重中之重的是柳大舅家这头,最大的蚝油炼制基地,必须确保良好的存放条件,就必须供应大量的冰块才行。
便是考虑届时把蚝油运到抚宁县燕来巷她家,途中两个时辰的运输,也需要冰块降温。
那之后交付给合伙人,也必须替他们预备一些冰好在路途上保证蚝油质量。
柳家村的农户都没有在冬季存冰的习惯。
明年他们可以学着存冰,在冬季储藏现存或现冻的大量冰块,但今年的存冰问题,苟待解决。
要知道,夏季时,冰块是富贵人家才舍得用的奢侈品,一块冰得花一两银子,柳大舅家怎耗费得起哟?
所以,还是得使出那个绝招,硝石制冰吗?
陈念莞苦笑。
柳大舅等人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歇息吃饭的当儿,陈念莞已经决定。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马上找渠道买硝石了。
不论是硝石制冰还是存放冰块,都需要密封的空间,所以陈念莞针对柳大舅家的地窖提出了改进的方式,又画了两张专门用于存放冰块的木箱子,给他们找木工打造出来,而后才重新签订了专门针对蚝油销售二八分成的契书。
柳大舅作为柳家话事人,做主让四舅签了名,表态这蚝油营生主要由四弟家负责,四舅毫无疑义地带头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哎,我说,莞莞呐,做这蚝汁,我能找村里头的其他乡里帮忙吗?”柳大舅问。
柳家眼看着富起来了,现在又见他们忙活晒制酱肉干的营生,村里头有人上门打听这买卖,之前因为只有一个进项,柳大舅不好做主,现在做蚝油做得急,人手明显不足。
再说蚝油的秘制只在于最后一道配方工序,让人只学蚝汁提取,没涉及到最核心的机密,柳大舅就想,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熬蚝汤就可以了,那样能炼制更多的蚝油。
陈念莞想想,只剩下一个半月不到的生蚝收获期,时间确实不多,可以雇人先炼制蚝汁储存起来,迟些时候再慢慢配制蚝油也行,于是点头:“这营生是大舅您在做,你看怎么方便就怎么来,注意秘方技巧不会泄露就成。”
既然打算把蚝油生意给柳大舅家做,她就打算放手给他们自己做,能者虽然多劳,可多劳容易过劳死。
“莞莞放心,我只找信得过的人做这事。”柳大舅拍胸膛保证。
于是陈念莞就拿着新签的蚝油供应商得合作契书回抚宁县找人买硝石去了。
硝石因为提取困难,矿源有限,再加上敏感用途,在本朝的销售其实很受限制,基本上被官方管控了起来,一般人接触不到,硝石用于民间也就限于医药业跟陶瓷业。
所以身为小户人家的陈念莞,有钱也买不到,唯一能接触到硝石的机会,就是去医馆。
可就算是去医馆直接找大夫要,人家也未必给的。
首先你得叫人开含有硝石的药方,可大夫是对症下药的,你有得要硝石入药的病吗?
就算你伪装是,人家开出的药方里硝石的含量也极少,那么一点点的一钱几钱,也制不来冰。
难不成她还跟大夫说:哎,大夫,我觉得药方子里硝石可以给我开多一点点,一两怎么样?
大夫肯定会以为她疯了。
所以她或许要发散人手几个医馆走一遍,开多几张药方,指不定能凑个整数,可也不够花的。
幸亏如今有了六个合伙人,要找什么的时候,比起自己抹黑抓瞎,有了更多的渠道,在陈念莞打算动用这个笨法子的时候,那位李富商家送来学艺的章厨子说:“陈东家是要找硝石?或许我们老爷可以。”
陈念?????莞的眼神儿如灯一般叮的一下就亮了。
李富商家里头有很多产业嘛,其中一个产业就是瓷器买卖。
他不仅仅是有一家专门的瓷器店,还拥有自家专属的窑炉,自产自销。
而硝石在陶瓷业有一个重要的用途,就是配制彩釉颜料的原材之一。
李富商是专门做权贵消费者生意的,瓷器制作精良,也少不了繁复的花色图纹,自然有色彩需求,所以能合法购入大量的硝石原材。
陈念莞当即通过章厨子问李富商,能不能送一些硝石到抚宁县来,她重金购买。
看在生意合伙人的份上,财大气粗的李富商爽快答应了,本人没来,叫自家其中一个掌柜的,遮人耳目下陆续分两次拢共送了二十斤硝石过来,便宜收了陈念莞三十两银子。
陈念莞就……
心疼得不得了。
可也没办法,好歹东西是弄到手了。
况且硝石制冰是可以再利用的,自己买一次先应付眼下的危机,来年冬季的时候注意提前存冰就不用花这笔冤枉钱了。
再不济,等将来抽空,她到外头山野去找找岩洞亲自提炼收集硝石去。
陈念莞在现代尝试过硝石制冰,如果直接用水,估计是一比一的比例,划不来,所以她决定用冰水制冰,预估可以达到一比三的比例,而后利用制造出来的冰块再继续冰冻凉水,制冰,如此循环持续下去,只要冰水足够,制冰空间得当,很快就能储存够足够的冰了。
再一次回柳家村时,她就从自家地窖里挖了两桶冰出来,用棉布覆盖得结结实实的,这样就算到柳家村后冰融化了,那刚好是冰水,可以马上用硝石重新冻结起来,也省了许多原料冰水。
存放蚝油的地窖已经按照上一次她提的建议,诺大的空间改良后做成了封闭状态,里面又分了两部分,靠里头用砖头泥浆垒了一个较小的空间存放冰块,外头一圈用木桶装准备冰冻的水,余下的大空间才放置搁物架摆放罐子跟瓶子。
陈念莞一到,就马上招呼着将那两大桶半融化的碎冰搬进了地窖里。
柳大舅知道了蚝油冷藏的重要性,不知道从哪里也买了几大块冰回来,估计花了不少银子。
陈念莞送来了十五斤硝石,先解说给柳大舅跟四舅看,接着进了地窖里存冰的密闭空间,让他们照着样子,先用一个大桶抬了常温的水进来,利用冰块冷却成冰水状态,才用隔水炼冰法将硝石一点点放进去,候着。
等一桶冰水凝结后,再换另一桶冰水,反复进行。
等陈念莞第二天离开柳家村时,地窖里的冰已经存多了六十斤。
柳大舅一家满心欢喜,陈念莞让他们继续用这个法子炼冰,看需求炼多少存多少。
这头储存蚝油的冷藏条件既然达标,陈念莞也就不管了,抽空去看了看柳大舅家专门炼制蚝汁的伙房。
先前只有三个锅炉的灶子,在柳大舅招人后又多开了五个炉子,由大舅母作为主管,后续的秘制调配,则由四舅母跟大表嫂负责。
柳大舅则跟陈念莞介绍,这新招的几个人,都是知门知路的,一位是二姥爷家的女眷,一位是大舅母家的后辈,还有大表嫂郑家的两位姑娘,另外四位,则是柳家村里头相熟人家的嫂子姑子,都是勤快能干的。
人员身份来历靠谱,分工合理,陈念莞便不多干涉。
临行前,柳大舅问起了她们开年买的十四亩地,打算要种什么?要是没有特别的想法,他就帮她们娘儿仨拿主意了。
陈念莞在要将蚝油的生产交代给柳大舅家里头时,曾经是有过想法的。
要不在自己买的田地里种种香辛料?
比如花椒,茴香,小豆蔻等等,但问题是这些香料种植都讲究气候跟环境以及土壤适应性,不是每种香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种植的,就是种植下去了,也得考虑成活率。
再说柳家村放在现代,应该属于江浙偏南靠海的一带,气候比北方温和,按理说,是能够考虑种植一些芫荽,肉豆蔻的,可柳家村的人很少人尝试种过,大多数种的都是水稻苞谷之类的主食,并没有经验。
真想成功种出来,恐怕要反复试验种植几次,可得费老大一番功夫,那香料本身就贵,种子自然也不便宜,她兜里没啥银子,暂时也干不来一掷千金。
再加上香料的种子难觅,真要种还得去码头问问行商以及归航的海商买,极不容易,今年在柳家村买地又买得迟,没有预料并规划,怕是过了种植的最佳时机,所以陈念莞就此作罢。
需要的时候,还是直接买吧!
毕竟如今自己需要用到的香辛料种类也不多,就是实在要用的,用量也不算太大,也能买得到,除了胡椒实在太贵,买的时候还得掂量掂量,其他香辛料的价格她咬咬牙还是能接受的。
加之现在手头上银子越来越多,能买到就别折腾了。
“种田这事大舅你比较有经验,自然是都交给你了。”
至于到时候田地的收成,陈念莞相信柳大舅一家的为人,断不会让自己吃亏。
柳大舅乐呵呵的,答应了。
柳大舅是眼瞅着自家的侄子们跟着外甥女做活计后,一点一点银子赚回来的。
如今各房的日子都有了起色,尤其是侄子们赚回来的钱银,无怨无悔地依然上交六成给公中,由着他长房这一户的人掌管,钱银过手,他们柳家的家底一下就厚了起来。
自家长子跟四弟其实都在羡慕侄子们能到县城里干活计,但他倒是看得开。
父母去世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了,柳家村是侄子们的根儿,他这位话事人自然得守得好好的。
但见长子跟四弟因为少赚了银子怏怏的,他才出面帮着问问外甥女能不能将酱肉干的营生教给自家儿子的。
如今酱肉干跟蚝油的活计分别交给了自家大儿子跟四弟一房,总算让他们没那么心理不平衡了。
至于他自己么?
他就是个山里汉,最擅长的莫过于种地,家里一下买了那么多田地,再加上妹子一家的十多亩,虽然没有上百亩,但伺弄庄稼,雇用伙计跟帮工,也让他找到了做地主儿的乐趣。
陈念莞当然会让他体验双倍甚至三倍的快乐。
毕竟她也是想做地主、坐拥良田百亩的人嘛!
所以带着一批蚝油回抚宁县之前,留了一百两给柳大舅,让他继续在柳家村看看有没有出卖的田庄,有,又适合的,随时买下来,就记在自己名下。
柳大舅自然是爽快应了下来。
到此,蚝油供应的事儿才算稳妥地定了下来。
陈念莞解决了开连锁分店最重要的核心环节,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们中秋中秋快乐,中秋快乐~~
第70章
回到抚宁县后,曾老爷告诉陈念莞,需要她走楚州府一趟,去定下曾二郎找牙人给物色好的铺面,所以陈念莞马不停蹄地,年后第一次来到了楚州府。
曾家二郎瘦瘦高高的个子,年约二十三岁,因为做过几年掌柜的缘故,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精明,眼神倒还是不乏纯良。
当初找曾老爷帮忙的时候,陈念莞曾经说过,一要租商铺,二要租院子。
曾家二郎根据自家阿爹转告的要求,一并找牙人时,不仅留意商铺,还物色起了合适的院子。
为了事前了解自家阿爹开的店铺需要什么环境,曾二郎也亲自到抚宁县看过陈家河粉店的配置,所以牙人介绍的商铺,看了差不多半个月,最后确定合适的有四家,选了自家开分店的一家,余下三家让陈念莞做决定。
陈念莞最后选了年前曾经摆过摊子的那条商业街上的一家商铺。
一来地段合适,二来亲切。
那商铺比抚宁县的店铺大一倍,考虑到楚州府的人口跟食客流量,倒也合适,一个月的租金要二十五两,曾二郎与陈念莞跟牙人商议价格,最终谈到二十两,整租一年,预付半年租金。
随后曾二郎又陪同陈念莞到了介绍的院子里相看。
在楚州府租院子,主要考虑的是到楚州府的分店干活的伙计使用。
首先确定的是柳迟一定会过来的。
到楚州府开分店原本就是他先提出来的,要不是现在店里又要营生,又要培训教授分店厨子走不开,他肯定要亲自走这一趟的。
至于其他人选,可以等分店快改建成的时候慢慢决定。
楚州府的房子租金自然是比抚宁县要贵的,陈念莞看中的一处院落,跟抚宁县自家的格局类似的,但大一圈,还多了两间倒座房,要十六两银子一年,比当初自家租一年六两银子足足贵了一半有多,还不议价。
最后陈念莞还是将房子租了下来。
比起刚才一口气付了半年一百二十两租金的商铺,这十六两看起来就是毛毛雨,湿湿碎啦,?????也就不怎么显得多了。
在楚州府盘亘了两日,将两处房产确定下来,后续暂且交由曾二郎君负责后,陈念莞就又回到了抚宁县。
第一时间就是根据商铺大小跟格局,画好了改建布局图,通知何木匠带人到楚州府干活,给了商铺地址,届时让郑老头带路,让他们干活期间,就住那租下来的院子里头。
至于厨房,犹豫许久后,陈念莞还是去了大杂院一趟,找王德,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兴趣接活儿干。
*
这还是搬到燕来巷后,第一次再回石头巷。
虽然陈念莞穿到陈四身上后在这大杂院里也没有住多久,但自己一开始做营生的起点,就在这里,也约莫住了大半个月呢,故地重游,想起去年起早摸黑做鱼腐到码头叫卖的日子,她心里有点唏嘘。
听王嫂嫂说,大杂院里的住户还是那几户,只是人家变成了四户。
年前,东厢的一双老夫妇走了,那房子就让卢家租了下来,打算让卢家二郎成亲后住过去,为此卢婆婆还得意洋洋的。
花婶子跟自己儿子儿媳妇还住西厢,那李玉兰开年似乎是有了身孕,喜事当头。
倒座房里那两兄弟还在照常讨生活。
至于王德跟王嫂嫂,则将陈念莞一家租的隔壁厢房也租了下来,中间的墙体打通,成为了两居室,两人住的舒心了许多。
王嫂嫂就是在改建好的堂屋里招待陈念莞的,不免地见到了一些当初特意要避得远远的故人。
譬如说,当初那位花婶子,还跟当初那样,好八卦,喜欢占点小便宜。
不知道王嫂嫂招待的是她,见着王嫂嫂拿吃食出来招待客人,笑嘻嘻地摸进来想蹭点吃的,于是就见着了许久不见的陈念莞。
“哟,这,这不是陈四姑娘嘛?”花婶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吃惊地叫了起来,丝毫不觉得尴尬,而后一拍掌大笑,“哎呀,陈四,你现在可威风了,是在城里开铺子了?生意怎么样?”
花婶子知道陈家河粉店的事,不奇怪。
陈家河粉店名声被宣扬得最轰轰烈烈的一次,莫过于那一次与陈家的官司。
陈念蹇还为此到石头巷大杂院找过她们,昏倒在王嫂嫂这里也不算是小事,肯定惊动了大杂院里的人,花婶子为此看热闹,也不稀奇。
再说不两个月前铺子开业,她们也请了王德夫妇过去,像花婶子这么嘴碎的人,怎么可能不打听她们铺子的事?
所以面对花婶子的热情,陈念莞也只是笑笑,态度冷淡,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写“我不待见你,不想跟你说话”这句话了。
像这等见不得别人好,只会在背后使绊子的人,陈念莞的宗旨向来是敬而远之。
这种人,你跟她讲道理么,浪费自己的时间跟精力,还会心累,把自己拉低到跟她同等低层次。
所以当初猜到花婶子推倒垒起来的土灶阻止她们做营生,柳氏一劝,陈念莞就听从了。
宁与智者争高下,不与傻瓜论长短,这事儿同理。
看,离得她远远地,今儿日子过好了,这花婶子便是再想使坏,也够不着了。
防微杜渐之后,世界多清净美好的!
花婶子热脸贴冷灶,自讨没趣,坐下没多久,怏怏地离开了。
回到西厢后,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羡慕嫉妒恨的神色能开大染坊了。
李玉兰问什么事,花婶子见儿媳妇正大着肚子呢,不能让她操心,嘴上没敢说,心里却悔得很。
当初陈三嫂一家搬走,她还笑话她们呢!孤儿寡母的,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
所以当初陈家吃官司,她也抱着阴暗的心理去看了,就恨不得陈三嫂一家三口子衰败下去,谁能料到后来居然峰回路转呢?
知道陈三嫂跟陈四会有今日的出息,当初她就不该为了贪图小便宜针对人家,不然,陈三嫂现儿今开铺子,找伙计,作为左邻右里,看同住一个院的情谊,她也好把自己儿子塞到店里头干活去。
她没舍得去陈家河粉店买吃的,但路过河粉店可亲眼见着了,人来人往那么多食客,那卖的什么烧鸭肉干,光顾的人络绎不绝,这陈三嫂一天能赚多少银子啊?
亏她还只会死盯人家买鱼腐得的那点零头。
看看人家王德,都给陈三嫂家干多少次活儿了?还不是因为同住过一家院里,趁早搞好了关系!
要他们花家跟陈三嫂熟,她儿子不也能得到这么些活赚多几个钱吗?
看看,今天陈四又来找王德,怕又是什么好事!
而听说陈念莞要到楚州府开分店了,王德跟王嫂嫂都很震惊。
陈三嫂一家子才搬离大杂院多久呐?
不仅在抚宁县开了河粉店,现在还打算卖到楚州府去了?
陈三嫂跟陈四怎么能这么厉害?
吃惊过后,王德没多考虑就应承下来,而后马上去找伙计接活。
王嫂嫂羡慕不已。
她也就去过一次陈家河粉店,见柳氏在店铺里忙碌地卖烧味赚钱银,后来路过,见到里头干活的姑娘妇人增多,心里头不免也生出了痴念:“莞莞,你说,你家店铺的生意那么好,怎么不在抚宁县也多开一家呢?到时候嫂嫂帮你干活好不好啊?”
在抚宁县这个地头,多开是不可能的。
因为抚宁县除了她那家分店,另外还有两个摊位,基本上将抚宁县的消费市场给包圆了。
不过,王嫂嫂想给自家干活这事倒是有可能的。
陈念莞想到将来楚州府的分店开业,肯定要从抚宁县的店铺里带一些人手过去,这里就得重新招人,要王嫂嫂愿意,不就能填补空缺了吗?
陈念莞把事儿给王嫂嫂一说,王嫂嫂瞪大眼睛,吃惊:“真的,你愿意雇我干活?”
陈念莞笑:“当然,但必须得王大哥同意。”
后来王德找了两个伙计,接下了这活儿,次日跟陈念莞一起到楚州府的时候,给她说了这事。
“陈四妹子,你嫂嫂到你店里干活,不是不行,可,你觉得她可以吗?”王德担心。
要知道,自家娘子一直都是他捧在手心的,就是日子过得再怎么清苦,他也没让娘子受过委屈,如今自家娘子说想到外头干活,一来不忍心让自家娘子受苦,二来怕自家娘子不胜任,三来更怕自家娘子在外头被人欺负。
可娘子坚持要跟那陈三嫂一道干活儿,王德尊重娘子的意见,也不得不从。
“可以,就收钱卖货的活计,王嫂嫂也不是做不来,王大哥你别小看了她。”看出王德的顾虑,陈念莞这般说道,“再不济,还有我娘护着她呢!”
听陈念莞这么说,王德这才稍微放心。
于是,王嫂嫂隔天就到陈家河粉店里头见习去了。
陈念莞则在抚宁县跟楚州府两头跑,修修改改,不时改良商铺设计,隔个两三天就得跑到楚州府监工,查看改建进度。
王德的活儿快做完的时候,还被曾二郎请到他们的分店里头,专门去建造焖窑。
半个月奔波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看得柳氏直心疼,“莞莞啊,你看看你,脸上又掉肉了,照这么下去,啥时候才养得回来哟!”
“阿娘,等分店开起来了,得闲就能吃好睡好养胖了。”
她的目的是赚多多的银子,然后躺平做咸鱼,先苦后甜,现在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如今见天的干活,但到晚上也能按时七八点睡觉了,吃好睡好,比现代996的社畜好多了。
“而且啊,我要不干,哪来这些多银子呢?”陈念莞笑嘻嘻地,手里捧着五个银元宝,美滋滋的,一点不为自己干瘦下来的身段担心。
第二批通过审核的加盟者有五人,都是后来这些天看了招子找上门来的,原本在楚州府开店用的就是前一批合伙人的加盟费,不然她连商铺的租子也付不起。
这头将将花完了,另外一头就又有二百五十两的加盟费落袋平安,世上还能上哪里去找这等接连不断来印制的好事喔?
只要有技术,有秘方,能让别人获的盈利,就能一本万利。
绝对是一本万利。
等她把楚州府的分店开起来了,有了成功模式的范例,也要继续在铺子里贴找加盟合伙人的招子,继续找合伙人收加盟费割韭菜!
陈念莞想得美,活儿当然就得继续干下去。
作为品牌店,作为各家分店的占股东家,作为各合伙人的友爱盟军,她也有准备实用且受欢迎的新手大礼包。
而随着日子逐渐过去,这新手大礼包内包括的小礼物,也陆陆续续完成了:
找铁匠跟篾匠订造的河粉器具做好了,一共十二套,一个合伙人分两套,再继续订造十二套给后来人;
找裁缝店订做的陈家河粉店工装也做好了,一共二十四套,一个合伙人分四套,再继续订做三十六套;
找隔壁何木匠做的商标招牌刻字也做好了十二套,自然也是每个合伙人分两?????套,再继续订做十二套,另外还有专用于店铺里的汤粉炒粉碗盏筷碟,也各赠送了两套;
至于蚝油,每个合伙人根据自己的店铺大小预估用量,也分别跟陈念莞正式下单购第一批陈家酱汁了,柳氏接的单子,而后再反馈给四舅母——没错,柳大舅家这门蚝油的营生,对接负责人确定好了是四舅母,四舅母做好后,已经将合伙人第一批订的蚝油做好,放到了燕来巷自家冰窖里存放起来了,只等他们需要,就能提货。
作为这些加盟分店合伙人首次开业的得力后援,支持他们顺利开业,陈念莞不可谓不操碎了心。
但愿这些可爱的合伙人们,能够理解她的良心用苦,拿回去后开店顺利,多赚点钱银,她这个股东盼望着收银子收到手软呐!
很快到了月末,各分店派来在铺子里学习各项厨艺的厨子都陆续把手艺技术学到手了,能出师了,陈念莞还给他们举办了结业欢庆宴,继续用美食收买各位合伙人大佬的心。
当然又炫了炫自己出色的厨艺,捧出了几道新研发的菜式,直吃得他们心花怒放,李富商还当即要跟她合伙做酒楼,陈念莞自然是表示欢迎欢迎,不过事业要一步步循序渐进,先打好基础再说。
其实做酒楼的前提,是她得先存多点银子,才能开属于自己的酒楼。
哎,手拿几百两银子,还是穷鬼一个,简直是这个朝代的悲哀!
陈念莞忍不住凡尔赛地吐槽。
第二天,陈家河粉店史上第一批合伙人就带着各自定的陈家酱汁各走各路了。
送走宝贵的合伙人后,张掌柜也送别了自家侄子,笑着跟陈念莞寒暄了几句。
张掌柜既推荐了侄子来跟陈家河粉店合作,那分店他自然是入了股的,今儿他垂涎已久的河粉跟酱肉干的制作工艺也学到手了,这些日子以来,别提多高兴,在福星楼做着掌柜的也在暗中窃喜。
陈念莞却是不怕张掌柜代表福星楼跟陈家很粉本店竞争的。
一来有跟合伙人明确规定,抚宁县的地盘上,只允许开她本家一家店,二来,张家侄子开店的县城离抚宁县远着呢,张掌柜知晓制法,也只能在分店使用,他福星楼要买河粉跟烧鸭,还是得跟本地的陈家河粉店订货。
张掌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的,这福星楼毕竟是东家的,为自己有入股的分店着想,也不会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损人不利己的事。
况且,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张掌柜深刻认识到,这陈四姑娘通晓那么多需要技巧的特色吃食,底牌怕是不止一张。
就像这次交了五十两银子加盟费,其实学到手的东西,远超所值。
因为听侄子说,这其中就包括了河粉的制法,酱肉干的腌制方法,烧鸭的制法以及叉烧的制法,更别说那种种要不是陈念莞不拿出来,他们都不懂得用的窝箩,薄锅,焖窑等等的炊具,甚至还有陈家河粉店铺的具体运营方式,等等。
他就没见过天底下有人像陈念莞这般不藏私,将自己晓得的东西倾囊相住的。
这五十两绝对不亏。
所以,跟他一样的合伙人,不仅乐意用这种方式跟陈念莞合作,对陈念莞的好感度,那也是蹭蹭蹭的上升。
有这般在背后默默支援他们的股东,何愁店子开不成功呢?
张掌柜平日里的那种小心机赶紧起来,他深刻认识到,要想赚银子得实惠,还是别开罪陈四姑娘。
她好,他就好,大家才是真的好。
所以张掌柜今儿代表福星楼跟陈家河粉谈生意,姿态比以往都来得谦和。
毕竟,如今陈四姑娘也是自己店儿里头的股东之一,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陈念莞是彼此能做朋友,就不乱给自己竖敌的性子。
况且算算时日,张掌柜算是跟自己做生意最长也最多的掌柜,自然是跟他合作愉快啰!
第71章
有了第一批接洽跟培训的经验, 第二批合伙人的相关接洽事宜柳氏自然是轻车熟路了,所以大部分业务都交给了柳氏。
幸好,王嫂嫂如今在店里头也能帮忙了。
还有陈小姑在,如今就算少了柳氏,店里头也能正常营业,柳氏多了陪伴萱萱的时间。
陈念莞就专心应付楚州府的分店改建事宜的同时,也跟柳氏商量,届时哪些人可以带走的。
因为柳迟一早生了要到楚州府干的念头,他也早就在物色自己走后,能在抚宁县挑大梁的人手,同时教授厨艺,而他相中的人是自家的兄弟柳山。
看来,柳迟也是个看事情看得长远的人。
首先柳山从河粉出摊没多久就开始已经学习烹制炒河粉的技艺,经验丰富,其次柳山本人老实稳重,学东西虽然慢,却脚踏实地,而最后通晓技巧后烹制出来的吃食味道也丝毫不差,够得上开店的水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柳山是柳家长房的人。
柳家的根在柳家村,长房柳大舅以及长子一门是注定以柳家村为立足点的,身为长房的次子,也不会离开长兄家里最远,才互有扶持,再加上柳山已经确定要跟吴家姑娘结亲,并在抚宁县住下了,很明显是打算扎根抚宁县了,跟其他兄弟比起来,更适合长足发展。
所以柳迟培训合伙人时,也在暗暗培训柳山。
而柳迟的这个决定,自然得到了陈念莞的赞同。
她也觉得柳山的性子跟个人情况适合守成,当他们把这个决定告诉柳山时,柳山不出意外地同意了,只是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让陈念莞同意,给吴家姑娘安排个活计。
陈念莞自然是答应的。
看情形,柳迟志在楚州府,柳迟一家:柳风跟二舅母估计都会跟着他到楚州府,所以作为根据地的抚宁总店里头一下子会少三个人。
二舅母从二儿子那处听到风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跟柳氏推荐了自己娘家的一个兄弟过来,柳山考察过后表现合格,也给柳氏说了,陈念莞批准通过。
于是两个分摊事业统筹也交回给了柳氏。
至于柳风的采买活计,倒是小佑给推荐了一个乞儿建哥。
建哥既为乞儿,本身就有自己人的联络渠道,通晓县里各行业的渠道,再说小佑大佬也是打着给自己认识的乞儿谋福利的意思,出发点不坏。
柳风带着建哥走了两趟,那业务就熟络了,有时候砍价还比柳风厉害,陈念莞看建哥人品过关,也签了商业契书,这段时间店里的采买或运输物资,都是柳风与建哥一起做的,他还独立承包了四处收购生蚝给柳家村送货的活计,听柳大舅说,那建哥是找了几个乞儿分散去沿海的各个渔村收购的生蚝,数量颇为可观,四舅母甚至不得不又临时多雇了几个人手——信得过的亲眷让她们放心在自家灶头熬制,新来的人手统一在自家伙房,才能趁生蚝活鲜时,一口气炼制完蚝汁。
听起来,暂时是不怕四舅母那边的生蚝不够用了。
要届时柳风离开了,凭建哥这能力,完全可行。
小佑毛遂自荐想跟着去楚州府后,同时还推荐了另一个十七岁的乞儿芳姐来店里做跑堂。
“你也想去楚州府啊?”这事实在令陈念莞意外。
“就,想去开开眼界。”小佑依然性子沉默,可做跑堂这段日子以来,硬是逼着不得不招呼待客,虽然那张小脸没以前那么僵硬,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木得很。
小佑老实直言自己不适合干跑堂,所以想到楚州府的分店看看有没有别的适合他的活计。
对于到楚州府干活的伙计,陈念莞都是秉承自愿原则的,如今看小佑愿意跟着走,还自发推荐了两个人材补缺,陈念莞当然允许。
大佬啊,金大腿,能带着走最好了。
于是店里头决定带走的人一下就有四个人,而这四个人也奠定了楚州府分店的主要职位:柳迟是主厨,小佑既然不喜欢干跑堂,可以试试在后厨给柳迟打下手做学徒。
柳风在熟悉楚州府采办工作之前,在店里做跑堂总管,并负责招揽人手。
至于二舅母,有炒河粉经验的她可以做副厨子。
那就剩下烧味斩料收银的人了。
陈念莞翻着手上的人员名单看来看去,问柳氏,“阿娘你要到楚州府去吗?”
柳氏笑着问,“你确定?”
自然是,不确定的。
自己这个东家日后怕也是两地跑的,店里很多地方顾不上,都是柳氏主持大局,近的就如两个分摊负责人,接洽合伙人以及定制炊具工装等等,都是柳氏安排的。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柳家村生产出来的酱肉干跟蚝油,是要跟抚宁县陈家对接的。
她不在,那陈家的代表就是柳氏了。
蚝油的存放跟订购,还有发货,唯独交给自家阿娘,她才放心。
作为发家总根据地的镇店人物,?????柳氏不可或缺。
陈念莞搔搔头,没辙了。
“那柳山不是要给吴家姑娘安排个活儿吗?要不,把她安排进店里头,把你陈小姑调到楚州府去?”柳氏提议。
嗯,倒是可行。
如今店里头,做女跑堂的是阿花,烧味是陈小姑负责收银,王嫂嫂做助手,若是陈小姑调到楚州府,那王嫂嫂可以负责收银,吴家姑娘做助手。
恰好柳山也在后厨做主厨,倒是给这双小情侣提供了便利。
“那阿娘您帮忙问问,看陈小姑愿意不愿意。”
陈念莞记得,陈小姑说过她丈夫在榆林县,榆林县离楚州府近多了,估计会愿意。
果然,等柳氏问起陈小姑的意愿,陈小姑不仅愿意,还想让自己丈夫也进店干。
得,这一个两个,都抢着为自己张罗人手,添柴加薪呐!
新店开张,自然是有用人之地的。
陈念莞点头答应了。
既然初步的人员框架完成后,陈家河粉店楚州府分店便开始内部招收合伙人了。
因为店比抚宁县的店铺大一倍,那打本的资金自然也翻倍。
十股,每股二十两银子。
陈念莞自然是一个人起码要占四成的,柳氏跟萱萱各一成,张二郎一成,余下五成,就看表哥/表弟们怎么分配了。
一股二十两银子,寻常人家轻易是拿不出来的,便是有第一个月的分红,有表哥/表弟也勉强才能凑齐,幸而没过两天,就到了店里头三月份盘账的时候。
三月份合共三十一天,除去成本商税费跟伙计人工费,抹去零头,总盈利六百二十两。
这其中包括的是河粉店的收入,烧味店三个主打商品:烧鸭,酱肉干跟叉烧的收入,以及另外陈念莞教授柳云新品上架后的收入。
因为都是新产品,所以正卖得火热,烧鸭一天都能至少卖出六十只!
看着这堪堪要接近七百两的银子,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肝。
大家的心情是:!!!
大家的眼里是:$$$
看向陈念莞时就会变成:★★★
柳风忍不住哎呦一声喊了出来:“我,我这还是活着吗?怕不是到了啥仙境,天下会掉银子那旮旯?”
柳迟一巴掌给兄弟给拍醒了:“小风,别妄想了,咱还在苦难的人世间煎熬着呢!”
一个月能拿六十二两银子的人世间啊!
就是除去每个月每位合伙人要交与干股金额等同的店面资金,也还能剩五十二两银子,再怎么苦难也得熬着!
哎呦喂,亲娘咧,咱柳家人走大运了!
柳氏表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齐齐看着陈念莞,齐齐搓手嘿嘿嘿笑了起来,声音都变了,飘得很:“表妹/表姐!赶紧分银子咧!”
陈念莞正双手捧着自己的双颊也傻乎乎地笑着呢,听表哥/表弟这么一唤,才回过神来,强调也跟着他们都变飘了:“那是,自然的咧!”
陈念莞于是一气拿到手很吉利的二四八两银子,加上割韭菜获利,跟其他攒下来的银子,如阿娘给的零花,月满楼每个月送来的河粉分成利润以及自己做掌柜的月奉,个人财富第一次达到了五百两,然后也是人生第一次到钱庄,将五百两存进去,有了第一笔积蓄。
等跟着表哥/表弟走出钱庄时,陈念莞忍不住抬头望天,眨巴下眼睛,感叹:啊,人生,果然如此美好!
原本二十两一成的干股就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柳家表兄弟们对于那入股的分配讨论了许久,最终决定为:柳迟一股,柳河一股,柳山跟柳风对分一股,就此,楚州府分店的干股认购顺利完成。
陈念莞收了银子后,拿出合共一百四十两,作为楚州府分店开店的启动资本。
既已经拿到本金,那总店的人手便相继慢慢完成更替,柳迟跟柳风带着二舅母提前到楚州府熟悉环境,住进租下来的院子里。
那楚州府的商铺虽然比总店大,但却是没有后院的,不能住人,雇用的伙计要不优先考虑本地人,或是安排地儿当做宿舍。
毕竟柳迟一家子都算是直接搬到府城来了,等店铺改建完成,这院落估计主要也就他们三口人常住,他们也倾向用于自住,主动把房租给了陈念莞。
如今手头阔绰了,又确定每月都有进项,每年十六两银子的房租对他们来说,也就不算太高。
经陈念莞默许后,他们仨就住进了堂屋正房,二舅母是长辈,自然分得一间正厢房,东边正房留给了大哥柳青,附带的耳房则给他当书房,柳迟住西边正房,柳风挨着他住旁边的那间耳房。
西厢那头则预留出来了给陈念莞住的。
如今两间倒座房里分别住了何木匠跟王德带来的人,原本应陈念莞的要求打了四张碌架床,方便来客住宿,二舅母怕不够,临末又让他何木匠多打造两张。
住到楚州府后,二舅母脸色开朗至极,每天乐呵呵地跟着两个儿子到分店去做监工,或者在柳风这个总管招聘伙计的时候,帮忙掌眼儿,日日盼着早些开店大干一场。
作者有话说:
那个,三个铜钱的符号跟三个爱心的符号打出来晋江默认是?号,只能替换钱钱符号跟星星的符号代替,唉!
我会继续加油努力的!!
第72章
四月三日,府城陈家河粉店改建完工。
曾家的分店则早一日竣工,秉着合伙人的情谊,不但替陈念莞处理了商铺租契后续,甚至还帮忙牵线了河鸭养殖户,豚肉供应商跟屠夫以及到府衙户部挂号登记等等琐事,让陈念莞心中万分感激。
在检查过分店的改建,查漏补缺后,陈念莞才表示工程过关,验收后分别给何木匠以及王德结算了工钱。
因为遇着清明,大伙儿又回了抚宁县一趟。
表哥表弟们回柳家村祭祖上坟去了,陈念莞跟柳氏则带着萱萱去城外山里祭拜父亲,等回来后,就又去了楚州府,准备开业事宜。
柳风已经初步接手对外采办的工作,也跟各米粮店、河鸭猪肉供应商混熟了,至于人手方面,一搬到楚州府便根据陈念莞的要求找全后一一签订契约。
这些人有两位是柳风从柳家村找的,还有小佑带了一个年龄相仿的伙伴跟自己一样做帮厨,这些人都住在自家倒座房,另外请的一位本地跑堂跟两位姑娘就不包吃食了。
陈小姑也跟着自家郎君另外租了一处院落住了下来,还带了自家女儿做副手,陈姑父因为做过货郎,后来也接触钱银记账的营生,初步聘为分店掌柜。
如此,店铺的人手算是招全了,只待开业,日子与曾家的分店一起定在了四月八日。
虽然陈家酱肉干的名声犹在,但府城对陈念莞来说毕竟陌生,对于府城人家来说,陈家河粉也是新店铺,一切都得从零开始慢慢积累人气。
不然到时候曾家的分店客似云来,而她陈家的分店却闲得没活干,那就搞笑了。
陈念莞早就在琢磨怎么能够吸引食客走进店铺消费的法子了,所以让何木匠多打造了一张出摊车,在四月六日跟四月七日两天,搞了个游行试吃的活动:分店所有伙计穿上陈家河粉店的工装,排队出门儿。
柳风带队,雇一个单人舞狮开路,柳迟跟二舅母紧随其后,带上河粉去分店辐射的街区游走,每隔十里地停下来现场现做现送汤粉跟炒粉儿吸引食客。
那后头跟着的伙计,有负责敲锣打鼓的,有负责一路燃放鞭炮的,有负责吆喝陈家河粉店开店啰的,反正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务必达到最大的存在感。
再后头呢,就有负责派送招子的,宣扬新开的陈家河粉店,同时还有负责派送用特别定做有“陈家河粉”标识的小油纸袋,装着当日现做出来的两块烧鸭、叉烧,让顾客们试吃后,欢迎到指定地点消费品尝,届时还会有新的小吃免费送吃。
为了做好这一场宣传,五号夜里头,陈念莞就让在外头负责跑了几个街区了解路段跟住户的柳风跟小佑粗略画出府城的舆图,然后确定了宣传的路线以及停留的场所,务必在两天内,达到吸引最多消费者的目的。
六日,是个晴朗的日子。
一切准备就绪,新招回来的伙计均穿着崭新的陈家河粉店工作服,精神抖擞。
为了给出发前明显神情紧张的柳风柳迟打鸡血,尤其是打头拎着铜锣的柳风,身边跟着单人舞狮,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的。
陈念莞嗯哼一声,凑到他们两兄弟跟前,低声道:“想想银子!”
两兄弟眼神均是一亮。
对哦,银子。
才收到那么大一笔的银子,府城那么大,赚得钱银应该比在抚宁县更多才是。
哗啦啦的银子响啊!
两人明显激动了!
才走出店门口,柳风就激动地一敲铜锣扯开喉?????咙大吼起来:“陈家河粉店开店啰!”几乎破音!
后头柳迟跟二舅母推着出摊车也大喊起来,“陈家河粉店开店啰!”
鞭炮声燃放起来的时候,陈念莞跟小佑正把门店关上,听得齐声喊叫里,反而是二舅母的高音最响亮,会心一笑。
陈念莞与小佑缀在最后,以观效尤之余,也免费派送切成薄片的酱肉干。
有锣鼓响鞭炮声,有免费派送的吃食,还有现场现做的炒牛河,勾火技术再一次得到发挥,吸引了好奇的食客的尖叫。
跟陈念莞估计的一样,队伍走到哪儿,就把陈家河粉店的名字带到哪儿,人们纷纷接过试吃品,首次尝到了抚宁县陈家河粉店带到府城的美食味道。
两天的免费派送花了陈念莞统共三十两银子的支出,也第一次最大规模的吸引了府城人们的眼光,拉足了他们的期待值。
后来,府城分店就利用这种方式,时不时地搞宣传或新品促销,一步步将陈家河粉店的名字宣扬出去,争取获得更多食客的认可。
第三天,陈家河粉店还没有开业,店铺外面就来了不少人。
随着再一次铜锣跟鞭炮响起,府城陈家河粉店揭红绸开门,迎来了首次营业。
为了这一天进店消费的食客,陈念莞提前做了一批五百枚茶叶蛋,放在烧味柜台,进店消费的食客,一人赠送一枚。
第一日竟然就送光光了。
随即是第二日,第三日,热销足足持续了六天,才渐渐恢复寻常店铺的人流,陈念莞甚至不得不回抚宁县调用了一批做好的茶叶蛋,以及临时将柳云调到州府后厨帮忙,这才勉强应付过来。
而招揽的第二批五名合伙人的厨子培训恰好接近尾声,他们以及潜在的合作伙伴,在第四天被特意带到府城西店,让他们观摩借鉴,又去东店外头转了一圈,同时激励并坚定他们跟陈家河粉店合作的信心。
当然,曾家的陈家河粉店在同一日子开业那一天,陈念莞也雇马车跑了一趟去捧场。
毕竟自己也算是合伙人嘛,也得关心关心自己的生意不是?
曾家的河粉店在府城东区,所以陈念莞后来就叫他府城东店,自己这一家开在西区靠北,所以就叫西店。
曾家毕竟是有人在府城,认识的人也多,不像西店无根无基,所以一开业就有许多熟客捧场,还有蹭了西店的宣传来这家店的食客也不少。
曾老爷自己打本开的店,当天自然是要到场的,见到陈念莞来了,呵呵笑着迎进去,并把她介绍给了曾家的一家子。
陈念莞客气过后,知道店铺开业顺利,看店里食客多,怕招嫌,很识趣地乖乖告辞了。
眼看府城河粉店经营站稳了脚跟,这几日驻留在府城的陈念莞才放心带着柳云回抚宁县去,以后两家店子均分着时间看顾就可以了。
而第二批合伙人的厨子也在今日顺利出师,陈念莞回去后自然也马上他们办理出师宴,看着他们带走了准备的新手大礼包跟定下来的一批蚝油,心里默默偷着乐。
咦哈,这么一来,自己算是前后共有一家主店跟七家分店,随后眼看着第二批五家分店也要开张了喂!
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有十二家分店了。
是不是到可以躺着收银子的时候了喂?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见过府城分店后,信心十足地第三批七位合伙人的厨子也正在先后接受培训当中。
本朝领土辽阔,地大物博,开十九家分店,湿湿碎啦,更多的合伙人,来吧,摩多摩多!
实在割韭菜真是割太爽了,一回抚宁县就到手三百五十两,这等坐着就能收银子的事,来多几茬,她也不嫌多啊!
而且,这韭菜还是成长型的,接下来能长年定期收割!
连锁加盟店这个主意简直太棒了!
陈念莞爽歪歪之际,隔壁的彭东家也找上门,特意来问加盟的要求跟成契的条件。
“彭东家你也打算加入我们陈家河粉店吗?打算在哪里开?”
如今开分店的合伙人多了,陈念莞得先问清楚合伙人开的店面位置,而不致于一个小县城就开两家店,瓜分有限的消费者市场造成恶性竞争的局面。
“你找到的合伙人,有开到京城去的吗?”
陈念莞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京城,目前还真是没有。
彭东家笑了,志在必得:“陈四姑娘你找了那么多合伙人,算我一个,我找人在京城把这店子开起来。”
能跟范山长这位侍郎大佬做亲戚的人,来头明显不小的,陈念莞虽没有刻意打听过,可也听店里的食客闲聊时谈过隔壁陶然居的东家。
彭东家是范山长夫人的娘家人,也是关系亲近的大哥。
范家的长子如今在京城谋官,范山长当年官至侍郎后致仕,也是为了给自家长子让路。
至于彭家,就是当今朝上那兵部的彭尚书本家,不过彭东家是二房幺子,性子不爱受拘束,亦不愿意成亲,闲云野鹤,与茶为伴,后来跟着自家妹妹到抚宁县定居,悠闲度日。
能跟背景深厚的大佬攀附上关系,陈念莞自然是肯的,只要能借势,管他开店的初衷是赚钱还是热爱美食呢?
当即便给了彭东家一份契书,等彭东家看过,表示无异议后,两人签契,收了他的五十两银子,陈念莞就给彭东家推荐过来的厨子给马上安排上了培训课程。
因为近水楼台,这彭东家倒是方便观摩陈家河粉店的经营模式,并且有了进入后厨的权限。
听他的意思,在京城帮他开店的另有其人,怕是富家老爷看陈家河粉店新鲜,花点小钱闹着玩儿的。
照规矩办事,陈念莞倒是不在意真正经营店铺的是谁。
不过想到京城,陈念莞倒是想起了跟自己合作过,也给自己淘到第一桶金的月满楼二东家施存祈,许久没见他到抚宁县视察了,要是彭东家的陈家河粉店在京城开起来了,他会不会吃惊?
陈念莞乐滋滋地把那五十两银子,连同之前的三百五十两,锁进了钱箱里。
加上存起来积蓄,她手头上如今合共就有九百两了,再割两棵茁壮成长的韭菜,她就能突破千两银子了。
到时候,有了一千两,能拿来干点什么好呢?
她得高枕无忧地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加油努力的!!
第73章
陈念莞还没想好,柳氏就差捏着着她后颈肉,恨不得耳提面命了:“营生的事都办好了不是?”
“阿娘,你干嘛啦?很痛的。”
“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到家了那心思还净扑在做买卖上呢?就光顾着赚银子,别的你还关心什么?”
陈念莞还要出言抱怨,想想这些天好像为了割韭菜,前头忙完蚝油炼制,后头忙州府铺子院落,然后就是新手大礼包,再有找何木匠跟王德改建,跟进工程,弄完这件弄那件,样样都亲力亲为,真是连上吊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后来嘛,就都让阿娘接手许许多多的杂事,就专注准备府城的分店去了。
每天打鸡血地一头扎进去,连睡觉前想的是怎么做得完美,睡醒了想的是哪里还可以改进,太心无旁骛,也确实忽略阿娘跟萱萱了。
“阿娘您是怪我没关心您了吗?”陈念莞心虚地问。
“岂止是没有关心我啊?”柳氏松了手,没好气道,“你不知道萱萱说你已经好久没跟她聊过天儿啊,更别说玩儿了!”
陈念莞嘿嘿赔笑:“那我有空再抽时间陪萱萱嘛,你就跟她说阿姐再帮她攒银子好啦!”
“不仅是萱萱,还有那张二呢?你知道他在忙着干什么吗?”
“忙读书呗,他还能忙什么?”
“啧啧,看看你,就知道你忘了,那是你未来夫君,就跟你住一个院儿呢,也不过问。”柳氏看着陈念莞直摇头,心里却矛盾。
这个大女儿啊,花银子厉害,赚银子也厉害,就是光顾着搞钱,一个人带着郑老头扮个少年郎就敢单独外出,别的都理会不上了。
是托她的福气,家里头银子积攒得越来越多,可到底,姑娘家,除了行商,人生应该还有点别的盼头或好玩的事才对。
可每次跟她说这事,却总是让她把话给堵回来了。
“阿娘,我人生的盼头,就是赚好多好多银子!”
“阿娘,对我来说,赚银子就是顶好玩顶好玩的事情!”
简直全掉钱眼里头去了!
明明是秀才家的女儿,该有点书香气儿才对,她偏偏却有这般想法,虽说是生活逼的,可做阿娘的,依然不愿意亲亲女儿日后会被人说满身铜臭味儿!
柳氏一番苦心,陈念莞自然是不知道的,听母亲提醒,好像自己忘了张二郎什么要紧事,一追问,才知道,原来快到府试的日子了。
张二郎要到府城参考去了。
她经历过的考学系统跟本朝学子的?????不一样,还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未来夫君竟然又要进行第二次大考了?
这府试可堪比初中考,过了就能进高中考大学了!
那当然得关心关心一下,陈念莞当即去找张二郎。
陈念莞走到东厢的时候,那张二郎正在收拾行囊,青云书院的夫子说了,明儿就要带他们这群赶考的学子到府城去了。
见到陈念莞,张二郎颇为奇怪。
他是知道这些天,陈念莞为了那招揽合伙人开分店的事忙得马不停蹄,可以几日不回燕来巷。
要知道那契书还是他帮着拟的,原本是要专心念书准备府试的,结果开了个头儿,钞录了第一份后,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合伙人的,只得忙里偷闲,赶紧钞录。
没办法,是自家未来娘子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那自家娘子愿意将这活儿交给自己,也是信赖自己的表现,这么点事,他怎能推辞呢?
只是看一批批合伙人招过来,他有点担心营生铺太大,陈念莞顾不过来,几次想找机会提醒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她今儿怎地有空来找他啦?
张二郎笑着看着陈念莞,面上未免有点疑惑:“今儿不用跟人谈生意了?”
陈念莞摇摇头,随手抓起案桌上的一只毛笔捻着转圈儿,不好意思地问他啥时候到府城,听闻是明日,赶紧道,“我明天送你到府城去,我对那道儿可熟了。”
可不是嘛,为了府城的铺子,改建期间两三天就要跑一趟,开业了,身为东家还专门去主持大局。
“有空了?”张二郎问。
“当然有空了,要陪你去赴考,便是没空也必须抽出空来。”陈念莞赶紧答,看张二郎抿嘴笑了,松了口气,“等到了府城,我们就住二舅母家,你什么都不需要管,专心应考就行了。”
张二郎笑着点头,“好。”
“那你还需要准备什么,笔墨纸砚之类的,缺吗?我先去给你备好吧?”陈念莞转着眼珠子问。
“不需要,届时都是考场替我们准备的,就是带过去了,也带不进去。”张二郎摇摇头,看陈念莞有点窘迫,又道,“到时候会有岑夫子带着,陈四姑娘不必担心。”
听他慢慢道来,陈念莞才知道,跟张二郎一起赴考的曾四公子提前住到府城大哥家里了,就是沈帆也早早跟陈小姑去了楚州府,明儿跟岑夫子等人一起去府城的,除了张二郎,还有陈念蹇。
“那正好,我去租两辆马车给你跟三哥。”如今有银子了,又是送学子赴考,陈念莞难得的阔气起来。
“我看倒是不必。”
自从陈念蹇考取县试案首后,陈家对他前所未有的重视,张二郎听他说,这次到府城赶考,那陈家族人也纷纷出了银子给他做路资花销,据说还特意给安排了个小厮,照顾他起居饮食,盼着他一路考过院试,陈家好再出个秀才。
“我也盼着呢!”陈念莞笑。
念书费钱,她现在每个月都给张二郎划十五两的月例,同时也给陈念蹇跟沈帆每人十两银子的资助费。
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也是未来的金大腿呐。
但凡哪一个读出来做大官,她陈家河粉店都与荣有焉!
绝对是必要的投资,省不得。
知道张二郎准备充足,陈念莞就放心了,为方便着想,次日她一身男装打扮,与张二郎坐着雇来的马车驱车去青云书院与其他学子还有岑夫子汇合。
书院为方便学子已经租了几辆马车,虽然抚宁县到楚州府路途不远,但为这些学子们的安全着想,还是雇用了一群护卫,可谓用心周全。
背着书篓跟包袱的学子都是几个人坐一辆马车,其余有家眷送考的则是自己家里头备的马车,乍看,似乎陪考的比学子还要多,有些还是两人作陪的,阵势大得很。
陈念莞看着张二郎下车,去跟岑夫子报备,掀开车厢帘子朝外瞧去的时候,见着了人群里的陈念蹇。
张二郎没说错,陈念蹇身边跟了个下人打扮的小厮,那陈老爹跟陈峯居然都来了,就不知道是来送行的,还是一道去府城的,未免他们瞧见自己节外生枝,陈念莞马上将帘子放下了。
没等多久,岑夫子带路,这行赶考的学子就陆续跟着上路了。
陈念莞每次去府城坐的都是许老头赶的驴车,稳当,如今坐马车也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驴车有驴车的好,马车有马车的妙。
起码马车坐得舒服,走得也快,让陈念莞压下去很久的想买马车的心思又勾了出来。
张二郎不是第一次单独跟陈念莞同居一处,可心情却是第一次如此紧张,只是他自己忐忑激动,却见陈念莞平淡如菊,哑然失笑后,也神态自若起来,问起了府城里陈家分店的营生。
陈念莞自是得意的。
要张二郎问的是什么诗词歌赋,帖经策论,她一准是答不上来的,但若说的是生意,她话就多了,于是将那铺子是何模样,自己怎么煞费苦心搞宣传,还有分店热闹的情形,都与张二郎通通道来,张二郎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山路已经过半。
在靠近抚宁县外头的官道还好,越接近府城,那道上的人越多,最后,马车不得不走走停停。
陈念莞走了这条路这么多次,还没遇见过这么阻塞的,掀帘子一看,再听张二郎解释,才知道,这会子府城辖下的县城乡赶考的学子就这么几天陆续要进城,所以官道上越近城门人越多。
到最后,青云书院这群人是排队进城门的,折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进城之后,岑夫子就带着学子们去早早定下的客栈去了,根据书院的安排,他们这些无论宿在客栈还是宿在外头的学子,集合地点都在这家客栈里,明儿岑夫子会去找给这些学子做保的禀生,而后带着大伙儿一起到府衙报名,让外宿的学子记得准时到场。
跟岑夫子打过招呼后,张二郎就先跟着陈念莞到府城的陈家河粉店面去瞧瞧。
才开张十来天,正是顾客众多的时候,张二郎一见生意兴隆,怕陈念莞顾不过来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陈念莞带着张二郎进店里头跟众人打招呼。
二舅母见着张二郎,从后厨出来笑脸相迎,得知是来府城赶考的,忙不迭地把钥匙给了陈念莞。
陈小姑自家的儿子也是要考试的,还跟张二郎道:“张公子要有空,能指点指点我们家帆儿就好了。”
张二郎笑笑,不说话。
其实他县学也是勉强考过,那名次比沈帆还低,说不得指教,沈帆要找人指教,自然应该找陈念蹇了。
不说他是案首,论起关系,也是他们两人更亲近。
所以知道陈小姑说的是客气话,张二郎听过就好,没当真。
见店里头忙,两人也无意愿多停留,回榴花巷先安置了。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加油努力的!!
第74章
院子里头给柳青准备的厢房空着,里头的物件都是新置的,床榻跟案桌齐全,也跟二舅母说过,让张二郎先住下了。
陈念莞洗漱完后,则在堂屋摆饭,与张二郎一起用膳。
吃食就是刚刚在河粉店里头拿食盒装回来的,两份炒河粉,一瓦罐子肉汤,还有一份叉烧跟一份烧鸭,丰盛得很。
用完稍息了一会儿,张二郎便收了碗盏主动拿去清洗。
陈念莞乐得轻松,回自己房里头去了。
没多久,那曾四公子就找上门来了。
知道青云书院的同窗今日抵达府城,又知道张二郎没在客栈落脚,估计是在榴花巷——陈念莞当初是托他二哥找的院子,连租契都是他看着办理的,所以马上来找这处找张二郎。
曾四公子是想约张二郎一起到府城各处走走,了解了解一下各个郡县来府城赶考的学子们的情况。
陈念莞正好闲了下来,而且她目前主要任务是陪考么,又对跟自己现代情形不同的赶考有兴趣,所以也跟着张二郎跟曾四公子出门去。
说起来,到府城那么多次,因为都是忙开店,真没到处转悠过。
今儿出门,陈念莞才发现,府城街道上,茶铺客栈里,多了许多学子的身影。
到底楚州府不是抚宁县,除府城本地学子,如今辖区十几个县城的学子们都来了,人自然就多了。
陈念莞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学子们高谈阔论,不免也跟着兴致昂然起来。
等寻了一家茶寮休息喝茶的时候,听见里头有不少秀才模样的人在辩论,同时隔壁桌的学子在说什么听书押题。
“什么听书押题?”陈念莞不解地问。
原来这是应试而生的一门生意。
一般由考过的前辈根据历年的考题范围,给学子们专门上课,一场半日,一位二百五十文钱。
也就等同于陈念莞晓得的逢临大考前,讲课教授划的出题范围。
讲课教授划的范围肯定是准的,就不知道这些前辈?????上课押的题准不准。
于是陈念莞问张二郎跟曾四去不去?
不管准不准,多听听总没错啊!
二百五十文,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儿不贵。
张二郎笑着摇摇头,说其实岑夫子跟范山长在平时,也给他们这一次赴考的二十多位学子专门上过几天课,就是根据历年考题来阐述的,甚至分别给他们押了题,确定了几个方向。
既然有岑夫子跟范山长压的题,那还何必去听外头来历不明的人上的课呢?
陈念莞不觉明厉。
在茶寮里喝两盏茶的时间,那天眼看着要擦黑了,曾四公子与他们道别,陈念莞就与张二郎回到了陈家河粉店。
恰好店里头在做最后一波食客的生意,烧味店那一头早关了,陈小姑则在说要告假。
这几日沈帆也要备考,估计是要帮儿子准备应考事宜,小姑丈是掌柜的走不开,那便只能陈小姑一个人去了。
陈念莞自然是允了。
她不也要陪张二郎嘛!
等一行人就在店里用过晚膳后,打烊一起回榴花巷时,柳风说起自家的大哥,拍拍张二郎的肩膀道:“张二哥,好好考,到时候跟我哥一起考院试,中个秀才回来。”
柳青已经考过了县试跟府试,正打算今年下场考院试。
张二郎笑着点点头。
次日,陈念莞依然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送张二郎到了青云书院学子们下榻的客栈。
这一次,她无可避免地见到了陈念蹇,也见到了陪儿子赶考的陈峯。
陈峯见着了陈念莞,没敢上前打招呼,眼神躲躲闪闪的,陈念莞自然也是不愿搭理的。
陈念蹇反而大大方方地跟陈念莞跟张二郎称呼过,寒暄了几句,未免彼此尴尬,便跟陈峯很快走开,跟其他学子搭话去了。
考中县试案首后,陈念蹇在书院的处境好了许多,人眼见着性格开朗了,与身边学子们也融洽得很,更不愁没人给他担保了。
府试做担保的禀生也是青云书院的夫子们帮忙找的。
青云书院也算办学多年了,当中考中的禀生数目不少,所以岑夫子也是早早找了以前的学生,将学子们要担保的事情办下来了。
昨儿在茶寮的时候,陈念莞就听说,因为临近府试,楚州城里的客栈人满为患,而后有学子不得不高价租住在当地人家院子里头的。
青云书院从抚宁县聘请护卫送学子到府城,到早早订好客栈,再到替学子找好担保禀生,处处考虑周到,免了学子诸多后顾之忧,不愧是学子们争抢着进学的地方。
又跟着岑夫子到了府衙,排队报考完毕,就等着后日上场了。
陈念莞跟着张二郎与曾四去学子们聚集的客栈八卦时,有了新发现。
原来这个时候,也会有人拿各县的案首跟学子们做赌博,下注赌哪位学子能在这次府试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上次县试,十几个县排名前十的学子们都登记在册,供客人挑选下注,至于案首的名字更特别做了牌子,立在堂中。
陈念莞就在其中一块牌子上看到了三哥陈念蹇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二郎低头,看着她挑起了一边眉毛。
“二郎,可惜没有你的名字,不然我肯定会下注赌你的。”陈念莞低声说。
“你不给陈三下注?”
陈念莞看着他,摇摇头,摆摆手,“赌博不好!”
赌博不好却会给自己下注?
张二郎心里隐隐为自己在她心中是特别的窃喜,却见身边的曾四在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分别给自己跟陈念蹇下了一两银子。
这曾四!
买酱肉干一百三十文还嫌贵呢?这会儿压注的时候倒是大方。
陈念莞微带鄙视地瞟了曾四一眼,曾四假装没看见。
“哎,这,你压这谁,曾嘉轩也就算了,怎么还押陈念蹇?”下注的人群里有人嚷嚷。
“怎么押曾嘉轩就算了,押陈念蹇反而更错呢?”陈念莞奇怪了,“他不是抚宁县案首吗?”
曾四,哦,曾四原来叫曾嘉轩,是抚宁县第五名,自己三哥可是第一名,怎么他们说起来反而压三哥得榜一很奇怪似的?
“这抚宁县案首啊,首先声名不扬,不知道是从哪来钻出来的无名之辈,听说陈家家风不好,指不定是耍了什么手段钻营得来的案首!再次呢,就算他没耍手段,听说今年他是第一次下场参考的吧?他考那么好指不定是有运气成份在头,这么多不稳定因素,你还拿一两这么多赌他拿第一?这么大手笔,小心血本无归。”
“就是,我也怀疑这人的案首得来不明!”
有人说开了,就陈念蹇是抚宁县案首存疑的事情引来了议论纷纷。
陈念莞在一旁听着,忽然间便沉默起来。
张二郎瞥了她一眼,跟曾四使个眼神,就带着她出了下注的客栈,后头的人还在嚷嚷:
“反正这人我是不压,讨巧的人或许能考个童生,秀才,但想拿案首,可要费点功夫了!楚州府衙可不像抚宁县的小衙门,想拿第一就拿第一。”
“可不是嘛,府城聚集了那么多个县的案首,不选他,还有十四个人选给我们压,来来来!”
……
那客栈继续闹哄哄起来。
要不是亲自到了学子们聚集的场所,到这客栈看热闹,还真不知道,原来去年闹上公堂那事,对陈念蹇影响这么大。
陈念莞默然。
可怪谁呢?
陈念莞想到今日在陈念蹇身边跟进跟出,殷勤周全的陈峯,啧了一声,便没再往心里去了。
而她不知道,送她回陈家河粉店后,张二郎跟曾四再去与别的学子联络感情时,在另一家开赌下注的客栈里,张二郎一口气拿了二两银子下注,压陈念蹇拿案首。
那陈念蹇受累于家风,排名不咋行,压注情况在案首一列中倒数第二位,赔率更是高达一比二十。
此时众人见到张二郎学子模样,看穿衣打扮也不是甚么富家公子,竟然一下拿出二两银子买陈念蹇能赢榜一,均以为他犯傻了。
寻常人下注,极少选排名靠后的,就是选了,也只是下个几百钱,分散一下风险而已,结果这突然冒出个刺儿头来孤注一掷。
这人还真敢啊!
“啧啧,张二郎,你对陈三那么有信心?”曾四不服气,“他二两你也敢压,怎么不给我下点儿注?”
张二郎高深莫测地看着曾四道,“你不懂,这一次,你没机会。”
“怎么可能?”曾四不服气,迟疑一会儿,半信半疑,“真的?”
“平日里咱们都叫陈三什么?”
“拼命三郎!”曾四摇头,“可拼命又如何?拼命一定就能再拿案首吗?”
“我对他有信心,对你,缺少那么一点点信心。”张二郎挑眉一笑,“所以,就不压你了。”他不仅不压曾四,还要去府城开了赌盘的客栈赌坊都转一圈,每家下注二两,分散投资,省得打眼引来太多人注意。
“哼!”曾四郎不屑一顾。
而作为当事人的陈念蹇,这两日也跟沈帆一起,在府城的各个客栈茶铺里了解参考学子情况,自然也瞧见了供众人下注的、自己的牌子。
见着这么低的排名,那么高的赔率,再听得旁人的冷嘲热讽,脸色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冷静。
“表哥!”沈帆在旁边看着,担心。
“没事!”陈念蹇表示无须在意。
当黄县令钦点自己为案首时,应该就已经预料到有今日的场面,亦提醒过自己了,所以陈念蹇早有心理准备。
他这两个月埋头刻苦念书为的是什么?
便是后日的府试上,拿得好名次,为自己正名。
陈念蹇思忖一番后,走上前,给自己下了一两银子。
众人哗然。
这已经是第三位给名不经传,却带污名的抚宁县案首押注的人了。
莫非这抚宁县案首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有好事者打听陈念蹇为何对抚宁县案首有信心?
陈念蹇淡然不语,于是好事者便猜:“这人说不定就是这抚宁县案首的亲人,看他明明是第一却在咱赌局上没牌面,给他捧场的。”
“就是,哪来的勇气?”
沈帆也傻眼:“表哥?你这……”
“放心,我对自己有信心。”
对于榜一,陈念蹇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加油的!!
第75章
考前最后一日,不同于前两日的放松,张二郎没再出门,待在院子里头,安安静静地看了一日书,陈念莞跟其他人都没去打扰他。
因为府城内学子众多,这些天陈家河粉店光顾的食客也多了很多学子。
不仅河粉在府城算是新事物,就是烧鸭,酱肉干跟叉烧,都是新吃食,吸引了不少出手阔绰的学子们前来品尝。
陈念莞看得笑盈盈的。
不错不错,向来念得起书的人家,一般都比普通人家有钱银,又是府城辖下不同的十几个县里头来,很适合发散口碑啊!
看来自己当初趁早在府试?????之前开河粉店,竟然是走对了一步好棋咧!
西店如此,东店自然也如此。
陈念莞一度怀疑曾老爷当初选在这个当儿开店,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店铺前儿有姑丈看着,又有五位跑堂——其中一位是柳河从柳家村带过来一起干采买的,活儿干完后,就临时到前头来帮忙了。
陈小姑今儿不在,是柳河跟陈小姑的女儿一起负责烧味区。
陈念莞看他们应付得过来,就去后厨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后头柳迟跟二舅母以及小佑跟另外一个助手正忙着呢,见陈念莞进来了,一个个不忘跟她打招呼。
“莞莞啊!”
“表妹!”
“东家!”
陈念莞点头,找回一点点做领导的感觉。
看柳迟跟二舅母有条不紊配合默契,她就去打打下手,跟小佑一起干活,顺便关心关心一下伙计,问问他们适应得如何?
她一问,小佑就顿了顿,小嘴抿了抿,道“还好!”
看来不需要做迎来送往的活儿,小佑大佬就能适应啊!
陈念莞明白了,也放心了。
在她进后厨没多久,店里头来了个麻烦人物,府城的地头蛇,奎六爷。
奎六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世代扎根于此,是西店这边地界有名的痞子,干的就是强收店铺保护费的。
早在陈家河粉店的铺子闭门改建的时候,就一直留意着了。
当然,奎六爷收保护费也是看人去的,例如说,要是铺子后面是知府老爷,或是权贵什么的,自然是不敢招惹的,但要知道那铺子是平头百姓路人甲乙丙丁开的,那就是他赚银子的金主了。
简单一句话,就是喜欢欺负弱小。
这种人便是毫无根基的百姓或者是背景不够深厚的行商深恶痛绝的那类人。
可没办法,硬刚不过像奎六爷这种人仗着本地人的势力的人,很多时候,只能花钱消灾。
一开始奎六爷不知道这铺子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
店子没开,也不知道是弄啥的,打听后,才知道是抚宁县的什么人来府城做营生,也不知道是哪家人,奎六按兵不动,等店铺将开的时候,那手下的混混说才知道是什么陈家河粉店,带了许多伙计到街上舞狮放鞭炮,还免费派吃食。
奎六爷不知道河粉是啥玩意儿,但第二日去瞧过他们的宣发现场。
啧啧,那架势,奎六爷直搓手。
看看这家店铺免费派了这么多吃食,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肥羊啊,他算是等到了。
陈家河粉店正式开业,他也去尝了尝鲜,一来他收过手下拿的免费试吃,感觉味道不错,挺新鲜的,二来,进店里头亲自瞧瞧,刺探军情摸个底,看看每个月的保护费收多少才合理。
至于这家店的背后东家嘛,他也查清楚了。
一开始听闻那东城区也有一家同名儿的河粉店,以为来头不小呢,结果那家店背后,不过就是没落的曾姓人家,早失了权势,没啥威胁,只是有两个儿子在府城干活。
所以摸清楚底细后,今儿奎六就带着四五个混混大摇大摆得进来正式滋扰生事了。
小姑丈做过货郎,也闯荡过天南地北,见识算是多广的那种,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见这伙人来势汹汹,心里情知不妙,一边叫个伙计去后厨跟陈念莞道个信儿,一边笑脸相迎:“奎六爷,今儿带这么多人来光顾咱的生意啊?帮衬我们陈家河粉店呐?”
奎六爷这些日子来过陈家河粉店几次,身为掌柜的,小姑丈自然记住了常客的面孔,听旁人叫他奎六爷,也就跟着叫了。
只是开业生意太忙,别的疏忽了,没想到这奎六爷存心不良。
“少废话!咱们六爷来是做正事的。”奎六爷大喇喇地在店里头坐下了,那带来的四个混混两个坐他旁边,另外两个站在柜台旁,看着小姑丈就啪地一拍。
店里头胆子小的见势不妙都走了,只有胆子大的避到一边看热闹,眼看着兴盛地店里头一下冷清下来。
外头商街的铺子,都是有经验的,看奎六带人砸场子来了,也凑到店铺外头看热闹。
没办法,陈家河粉店自开铺后,热度一直持续不下,拉走了旁的吃食店的许多食客,少了许多生意,见陈家有难,心里头正幸灾乐祸,爽得很呢!
“什么正事?”从后厨听说有不明人物来找茬的陈念莞,这个时候也走了出来,瞧见柜台前面的两个伙计,目光落到了坐着的奎六爷身上。
她早就知晓,要到自己不熟悉的府城来开铺子,迟早有一天会碰见这些地痞无赖。
不正因为担心着这一点,所以她才想出加盟,别地的铺子让别地的合伙人开的主意嘛!
没想到他们的店还没没听闻到啥消息,自己店里先被人欺负上门了。
“好说,在我六爷的地头开地铺子,都给给我们六爷孝敬的银子,如此,才可以保你家的铺子安安生生。”
“给这位六爷孝敬银子?这位六爷是谁啊?”陈念莞没退怯,直接问。
“你又是谁啊?”
“我就是这家店铺的东家,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奎六爷转过头,看着陈念莞。
陈念莞依然是少年郎的装扮,可唇红齿白,明眸樱唇,一看就是位娘子。
奎六爷生出了极大的兴趣,眯缝着眼睛,直直盯着她:“陈东家,按规矩,你这铺子,一个月得孝敬我跟我弟兄们,一百两银子。”
店里头的人一下静了下来,均倒抽了口冷气。
一百两,狮子大开口啊!
“要是不交,那你这店就甭想在我六爷的地盘开下去。”
“我是想问问,我这河粉店要给六爷交孝敬银子,是谁定的规矩?”陈念莞避而不答,追问,“奎六爷以什么身份收的银子?”
“什么身份?你不知道?”那混混嗤笑,看陈念莞摇头,羞恼地看了奎六爷一眼。
奎六爷脸色一暗,“什么身份?陈东家出去打听打听就清楚了。”
“好。”陈念莞也不废话,坐到了奎六爷对面,笑嘻嘻地:“我迟点会叫人去打听清楚的,既然六爷说是规矩,我们新来乍到,也是得按规矩办事,所以,这孝敬银子,我们交。”
事情这么顺利?
奎六爷面色舒缓,混混挤眉弄眼。
看来这陈东家很上道嘛!
店里头的人都急了,小姑丈在后头低声叫:“莞莞侄女?”
陈念莞充耳不闻,依然笑着问,“不过,一百两银子太多了,我们出不起,不知道奎六爷看在彭家的面上,少收一些行不行?”
“彭家?”混混笑了,彼此起哄:“敢问是哪个彭家?”
“我们城里没什么彭家?不知道是哪个彭家啊?”
“很威风吗?这个彭家?”
陈念莞看着笑作一团的混混,再看看一脸不屑的奎六爷,无奈,“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京城彭家在楚州府是这么不起眼的啊!”
“京城?哪一家?”混混们依然笑着,奎六爷多问了一句。
“兵部彭尚书家。”
这二品大佬的头衔一说出口,那混混们一下安静了,奎六爷怔了怔,一双鹰眼盯着陈念莞,似要辨个真假。
“满口谎言。”
“怕不是扯大旗糊弄我们。”
混混们依然冷嗤,却没之前那般气直了。
没错,陈念莞就是在扯大旗,但也不算糊弄。
毕竟彭东家已经跟她签契了嘛,跟她是合伙人,也可以说是陈家店铺利益相关的股份拥有人了。
早在听说有人上门找茬,陈念莞就在飞快回想自己招揽的合伙人,哪一位能拉出来镇得住场子,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拉彭家出来溜溜。
自己没权没势,借势还是懂的。既然要借,那就借势力最大那一位。
“你们要不信,可以去抚宁县打听打听,抚宁县咱家的陈家河粉店,就开在陶然茶居旁边呢!”陈念莞道,“你们可以问问,陶然茶居的东家是谁,跟我们陈家河粉店又是什么关系?”
“陶然茶居,东家是谁?”
“就是彭尚书家的亲侄子。”陈念莞坦然解释,“这事也跟奎六爷的身份一样,打听打听就清楚了。说来,奎六爷你可能不知道,彭家算是我们陈家河粉店的东家之一呢!”
合伙人之一,也可以算东家了。
看奎六爷不说话了,似在思忖什么,陈念莞笑:“我们也不想坏奎六爷的规矩,不过,一百两对鄙店来说,实在太多,给不起,能不能酌情降低一点儿?”
奎六爷陷入了沉默,那混混们也不敢作声。
“还是说,彭家的面子,不足以让奎六爷退一步,那范家的面子,奎六爷看不看呢?”陈念莞看他们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再加一把火。
“范家?”
“嗯哼,抚宁县范家你们听说过吧?青云书院的范山长,知道吧?跟彭家,是姻亲那一位?”陈念莞是半点不心虚。
奎六爷皱起了眉头:“怎么?范山长跟你们?????陈家河粉店,也有关系?”
第76章
奎六爷当然知道范山长的大名。
这些天府城来了那么多赴考的学子,自然也会打听一番这些学子的情况,楚州府知名的书院,青云书院就是其中一家,范山长算是州府的名人,他当然听说过。
“我爹是范家的恩人,就是那位同样在京城做官的,范家长子的恩人。”陈鸣虽然去了,可留下的这桩恩情,这个时候也能成为她狐假虎威的靠山。
像人家一样拼个爹,她也是可以的。
陈念莞笑:“对了,我三哥,还有未来夫君,都是青云书院的学子,他们今儿也在城里参加府试,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马上去问问那些学子,看我是不是诳了你们。”
当初开业范山长还作为剪彩嘉宾捧场了呢!不怕他们不信。
奎六爷懵了。
不就是小小的一间吃食店么?这小娘子真敢说,这店背后的势力当真那么大?
彭尚书,范山长,拎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更别说,这陈家还有考科举的学子。
若将来当真考中……
奎六爷一下站了起来。
“奎六爷?”
“我会去核实的,若你说得是假话,那回头,可不就是一百两孝敬银子的小问题了。”奎六爷恶狠狠道。
“奎六爷请便。”
送走了这群煞神,陈念莞松了口气,那店铺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陈东家!”
“莞莞,你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姑丈救过范山长的孙子,只是,啥时候咱跟跟京城彭彭尚书那么大个官儿也扯上关系了?”在烧味区的柳河跑过来,急吼吼地问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因为陶然茶居的彭东家,如今也跟我合伙了,自然不就跟京城彭家有关系了。”其实方才扯大旗,陈念莞也捏了把冷汗。
万一是个不听不信马上发作的蛮人,那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柳河想了想,然后一拍掌:“嘿哟,确实是这个理啊!”
虚惊一场,险险跨过难关,铺子里的众人都长吁一声放松下来,回过神来赶紧招呼客人。
早有人把陈念莞对奎六爷说的那番话宣扬了出去。
有不信的,有全信的,也有半信半疑的,但都从此不敢小看陈家河粉店,轻易也真没有人再来惹事。
至于奎六爷说的要去打听清楚,陈念莞也是不怵的。
因为她说的大半部分是事实,便是他们找青云书院的学子核实,陈念莞也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若是奎六爷知道了还要再来店里生事,那再见招拆招也不迟。
这还是陈念莞穿越后第一次智退恶势力,成就满满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陈念莞,若是还有其他像奎六爷这样的人到店里捣乱,也不得不防,问过小姑丈后,决定还是到镖行,雇两个护卫放在店里头才行。
再跟二舅母跟柳迟商量过后,决定干脆找牙行物色两个有点功夫的下人,买回来放在家里,一来可以做些杂活,二来可以到店里头镇场子。
顺便也要给陈念莞自己找个护卫,毕竟陈念莞如今经常在外头走动,之前时日尚浅,没碰见什么坏事已经是幸运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陈念莞想想切身安全,通过了这个提议。
处理好铺子里的杂事,陈念莞早早地回了榴花巷。
明儿便是张二郎应考的日子,她想给他做顿好吃的。
念书费脑子,这个时节刚好开海,有新鲜海鱼河鱼上市,况且鱼肉健脑健脾又护肝,吃多了补脑子,所以她打算做全鱼宴给张二郎在考前好好补一补。
硬菜是一道清蒸黄花鱼。
嗯,是大黄鱼哟,传说中东海野生鱼中的高富帅,通体金灿灿的,瞧见渔户在卖这种她生活的时代再难觅踪迹的鱼,她眼睛都瞪直了。
这实在是太太太,太好了。
对于吃货来说,绝对就是穿到这里来的最好的福利之一啊,而搞全鱼宴,绝对就是看在这条高富帅的面子上,要隆重郑重且珍重地煮了它,干掉它。
陈念莞自然是没有煮过大黄鱼的,可是没关系,不妨碍她用已有的烹饪技巧来处理这道主角鱼。
传闻黄花鱼肉质肥美鲜嫩,那为了不破坏口感,保留原汁原味,自然是清蒸了。
处理过鱼身后,清洗干净,对半分*身,用些许盐跟米酒抹匀在身上腌制一会儿。
而后在锅底倒入油,放入葱,姜,蒜等配料,热锅,等热油烧烫出香味的时候,才把黄花鱼铺上去,盖上约莫蒸上差不到一盏茶(七八分钟)的时间便可出锅。
另外用豆酱,酱料跟蚝油等调配酱汁,上桌时才将其淋到大黄鱼身上即可。
第二道硬菜就是香煎带鱼卷。
带鱼是在鱼鲜店里头买时就切好的段儿,约莫两寸长,清洗干净后,沥干水分,并用棉布吸走多余的水分,在两面打刀花后,擦少许盐。
锅内起油,热至六成的时候,放入鱼段煎成金黄色。
在煎鱼的时候,控制火候之余,还能稳妥保证不煎破鱼的诀窍有几点:
一是务必要将鱼皮表面擦干水分,而后擦些微的盐。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一来盐可以在未融化之前,起到保护作用让鱼皮与锅隔开,让鱼皮不致于直接粘锅破损,二来在加热过程中,盐分可以使鱼皮的胶质,即蛋白质凝固,鱼皮自然不容易破损。
二是在倒油入锅里起热时,可以用生姜片擦一遍鱼身接触的锅底,原因是生姜片里含有姜油酮,擦到锅底也能形成保护膜,目的也是为了不让鱼皮跟锅底直接接触,降低粘锅的几率。
三是煎鱼的第一面时,不要急于用铲子铲动鱼块,怕鱼块煎焦的话,不时轻微晃动煎锅即可,等过约莫三弹指(一分钟)后,才翻面。
等两面都煎至金黄了,放入已经调配好的酱汁拌匀,让其慢慢渗透后,用薄烙饼(现代时候陈念莞喜欢用海苔)跟葱段,将一段段带鱼肉包裹起来,用葱扎好,摆盘就可以上桌了。
第三道则是道小菜,酥炸多春鱼。
嗯咳,是陈念莞最擅长也最喜欢吃的一道小菜。
尤其是这个季节,多春鱼正值繁衍爆籽时期,自然多春啦!
当然,这个朝代,人们还是叫多春鱼为胡瓜鱼的。
将一条条腹部鼓鼓囊囊的多春鱼裹一层蛋粉液,而后放到热油里炸得金黄焦脆,就可以直接抓着吃,夹着吃,或者是蘸酱吃。
鱼肉外酥内嫩,鱼骨被烤到酥软,咬一口,满满的鱼籽,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响,奇妙得让味蕾触感全部被打开,滋味绽放其间,美味至极。
另一道小菜则是用鲢鱼肉做的鱼丸。
将鱼肉剁成肉泥后,调入适当的盐跟配料捏成一个个小团子,放入水里煮热后,捞起与搭配的酱汁搅拌即可。
陈念莞做的是用白糖跟米醋作为原材调配出来的酱料,一个个鱼丸吃起来酸酸甜甜的,颇为开胃。
至于鲢鱼头,当然是用来做豆腐汤啦。
鲢鱼头稍微放进锅里与姜片一起煎一下,而后放入瓦罐里,与豆腐一起炖煮,等熬到汤液乳白色时,简单地放少许盐跟葱段即可。
这样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鱼味的鲜甜,尝一口,yummy,yummy!
最后,按照陈念莞的饮食习惯,自然是少不了一道时蔬的。
莴笋恰是这个季节上市的,于是就拿莴笋切丝,调味后洒上白芝麻做成凉拌。
如此这般,一顿丰盛的四菜一蔬一汤就做好了,陈念莞打算去找张二郎开饭。
这日下晌其实张二郎出了趟门,到青云书院学子下榻的客栈去,听岑夫子最后讲授一堂课,重点讲考官的喜好跟规矩,让他们届时应考时,注意侧重点。
回来后还看了一会子书,然后就躺在床上小憩,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闻到鱼香味道,就知道陈诗姑娘在做好吃的,当即起身梳洗一番,走去厨房。
陈念莞恰好已经完工,见着他过来,当即招呼他将膳食搬到堂屋摆饭开食。
张二郎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明白陈念莞的一番苦心。
先前考县试的时候,这陈姑娘就已经特意每日为自己备好可口佳肴。
他心中既激动,又歉疚。
“陈姑娘,你有心了,其实不用做这么多,两三个菜就够了。”
“哪里多了?六个菜而已嘛,六六大顺,你明儿又开始赶考,吃完这六个菜,保佑你考试顺顺利利的。”陈念莞说着,坐下才端起碗盛汤,张二郎就赶紧将木勺拿了起来。
“陈姑娘是要先喝汤吗?让我来。”
“好。”陈念莞笑嘻嘻地看着张二郎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听说吃鱼可以增进记忆跟学力,你多吃一些。”
“好。”张二郎也点点头,看着陈念莞,抿嘴微微笑了。
他知晓柳氏一家从来不曾轻视过自己,甚至于陈四姑娘,对自己也是极好的。
他失去了所有亲族,如今又获得了亲族,是不幸?????,又可幸。
陈四姑娘一介弱女子,挑起了养家的担子,出摊,开店,到现在,得以找到那么多合伙人,甚至于在繁华的府城,也开起了这么大一间分店,对比起来,他相形见绌。
像陈四姑娘这般好的娘子,他若是将来不能高中,怕是配不上她。
所以,为了配得上陈四姑娘,他也必须好好念书,考功名,达到她的期望,不致于太差,而会为她所嫌弃。
他到底也是郎君,便应该有做郎君的骨气。
即便不能拿榜一,但也定要过了明儿那一关,先拿个童生回来。
张二郎这般想着,心中暗暗替自己加油。
作者有话说:
声明:文中涉及到的吃食做法跟技巧,无论是前面的鱼腐,河粉或者是广府烧鸭,白切鸡等等,还是后文将会出现的诸多菜肴,做法跟技巧均为个人经验+问师傅+食谱+百度综合整理而成哒~
第77章
应考这一日,天还没亮,张二郎就起身了,而后见着屋里头要早早到店里头做营生的柳迟一家也早起来了。
知道张二郎是去府衙赶考,大家梳洗、朝食都先让他。
张二郎也不推辞,欣然受了大家的照顾。
陈念莞亦麻利得很,一早叫了马车在院里头候着,等张二郎准备好后,就收拾出门了,身后收获了柳迟等人的祝福。
“未来表妹夫,可要好好考啊!”
张二郎原本不紧张的,被他们一嗓子吼,反而拘谨起来,浑身绷得紧紧的,出了榴花巷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到府衙的人太多,他们半路就因为人挤车堵停下来了。
陈念莞无奈,只好下车步行,让车夫在一旁等着。
到了府衙门口,才发现黑压压的一大片学子,人山人海的。
因为都是挤着过来的,不少人的模样都很狼狈,掉鞋子的,散了发髻的,还有衣裳被扯破的,都在嚷嚷赶紧买鞋整理装束,省得一会儿衙吏检查,连考场也进不去。
而旁边有许多小小的摊子,正是卖鞋帽衣物以及吃食等的,难怪生意火爆。
陈念莞赶紧看了一眼张二郎,还好,完完整整的,于是松了口气。
没到时辰,那府衙大门也没开,陈念莞陪在张二郎身边等了小一会儿,就见到岑夫子领着学子们过来了,曾四恰也跟他们一起。
火光从衙门那头亮起来的时候,府衙大门那就开了,一群衙役出来了,有些手里擒着火把,有着抬着桌子,在府衙门口摆好了案台。
铜锣声一响,就表示学子们可以进考场了。
原本拥挤的学子们乖乖地整列排队,张二郎低声跟陈念莞说了一声“我去了”,陈念莞点点头,就看着他走到青云书院学子们的队列当中去了,而后瞧见了陈念蹇。
参加府试的学子跟各县案首是分开排的。
所以张二郎跟曾四排的队列超多人,而另一队,全是各县的榜一大佬,人没来全,就只有六七位,这一队全是大佬的人马上就引来了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儿。
陈念蹇也见着了陈念莞,排过去之前,先跟陈念莞打了声招呼,低声问:“四妹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奎六爷这个人?”
陈念莞一怔。
这地痞昨儿不就去了陈家河粉店骚扰人嘛,也到客栈找陈念蹇麻烦了?
“这人是个不好招惹的,最近他的人在找青云书院的人打听你河粉店的事。”
她马上明白,是奎六爷去核实自己说的话去了,所以点头,回问,“你跟他怎么说?”
“照直说,三叔救过范山长的孙子,对范家有恩,我是抚宁县县试案首,是你三哥,彭东家开的店确实在陈家河粉店隔壁。”
看来,陈念蹇也是个机灵的,知道避重就轻。
陈念莞忍不住偷偷笑了,三哥还真靠得住。
“我看那些人接连找了几个学子,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善罢甘休,你……,你出门在外,多带几个人,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你今天全力应考才对,我的事你别操心!”陈念莞拍拍三哥的肩膀。
陈念蹇嘱咐完,便走到那队列去了,没一会儿,就比其他学子们都早进了考场。
张二郎注意到陈念蹇跟陈四低声嘀咕了一通,心里掠过一丝狐疑,而后很快又转过身去,跟着学子们朝府衙门口慢慢挪过去,依序走了进去。
张二郎进得考场后,就有专门衙役来领他们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最前两排已经有入座的各位案首,那是最中间,最亮敞的地方,可以说是在考官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应考的,若没点心理素质,怕是得扰乱心神。
他见到了陈念蹇坐在中间靠右的一个位置,离一众考官做的高台很近。
青云书院的其他学子们,位置都是打散了入座的,张二郎的位置在左边第六排靠上,位置不算太差。
因为应试的学子多,虽然府衙内考场极为宽敞,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衙场外还临时加设了考棚。
等学子们都入席坐定了,主考官才出现在高台上的位置上。
他便是楚州知府曹大人。
昨儿他到客栈听岑夫子授课,分析曹大人的喜好,说这位大人拓落不羁,性子豪爽,不喜欢花团锦绣的文章,墨守刻板的论调在他这儿也不讨巧,他一向偏好的,是独立新奇,甚至是别具匠心的风格。
所以审题后,先无论那文章怎么做,都务必要包含一点旁人鲜听的新论据。
一众考生见着他,均起身拱手行礼,待曹大人训话完毕后,再拜孔圣人,然后二次入座,那考试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府试考三场,用时与考材均跟县试相似,以掌灯为终,全天侯考。
只是题目自然会比县考难的。
张二郎拿着卷子,先审题,而后再一边磨墨,一边思忖解题之法,待想法成熟后,才慢慢开始做题。
考场内的监考衙役时不时背着手来回巡视,张二郎也浑然不知。
时间渐渐过去,近晌时,出现了第一个交卷的案首。
仿佛是就等着第一人带动一般,随后交卷的学子便越来越多。
陈念蹇也起身将卷子放上了高台旁的桌案上。
曹大人见着他时,瞥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的视线。
张二郎交卷不算太迟,只是他落在了曾四后面,出去时,恰好是跟沈帆一起。
两人虽是熟识,但也没多言语,相视一笑先后出了考场。
学子离开考场是十人一出制,就是考完的学子,要凑齐十人,才能放出府衙。
张二郎与沈帆出来后,恰好凑齐了十人,于是也没在茶水间停留,直接走出了衙役打开的大门。
他们一行人出去后,就分别去找自家送考的家眷,而有些就守在外头的家眷,每次一开门,都会一涌而上,看是不是自家的学子出来了,见没有,于是就又退了回去等着。
因为府衙外头少了学子,门口宽敞了许多,而陈念莞早将租来的马车牵到了一边,就坐在前辕木上。
方才等考试结束的时候,她不仅见着了陈峯,还见着了陈小姑。
陈小姑原本是跟陈峯一起在茶寮里候着的,见到陈念莞,于是过来跟她聊了一会子天,她才知道,陈念蹇这趟到府城赶考,父子俩原来是住在陈小姑租住的院子里。
毕竟陈峯是自家二哥,陈小姑寒暄几句便又回茶寮里了。
然后陈念莞又见着了曾老爷。
县考的时候,曾四可是一个人单身赴考的,这回府试,曾老爷倒是亲自送考了。
“那县试考场就在家门口,他要连县试都过不了,怕以后也没啥出息。”曾老爷一拍大腿这么说道。
两位陈家河粉店的东家就找了个府衙附近的酒楼坐下,喝着茶,说起东店开张后的生意,见曾老爷乐呵呵的,陈念莞就知道,生意准没差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生意经,直到曾家的奴婢跑来跟曾老爷说,四公子考完了,曾老爷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陈念莞也下了酒楼,找到租来的马车走到了府衙门口等人去了。
此时见府衙的门再度打开,伸长脖子看了看,见着了那个身影,起身,举手招了招,旁边那陈小姑也叫了一声:“帆儿,考完了?”
“考完了,阿娘!”沈帆快步走到陈小姑面前,应了一句,又叫了一句:“表姐。”
陈念蹇早就考完出了府衙,这会儿已经跟父亲回去了。
陈念莞循例要问张二郎考得怎么样,张二郎颇有信心地点点头。
于是她就不再追问了。
哎,学生么,考完试还是别多问,接下来还有几场呢,省得问多了打击信心,影响士气。
跟县试不同的是,府试连考三场,中间不放榜,考后十天才会放案,张贴出考过的童生名单。
眨眼,府试的最后两场也考完了,陈念莞跟其他送考的家眷一般,都松了口气。
这等陪考,只能光等着人考完出来的焦虑心情,一边希望快点结束,一边又担心考生考不?????好的心情,估摸就是现代家中送考的心境吧?
陈念莞把张二郎接回家,这事也还没完,毕竟,还不知道结果啊!
逗留在府城的学子们还很多,因为很多学子是长途跋涉来到府城的,来一趟不容易,所以会等十日后府城放案知道结果才离开。
还有一些则为了留在府城,多跟这些赴考的同年学子交流交流。
都是人才,指不定里头有谁日后就能平步青云起的大官,趁现在结识,打好关系嘛!
这些为了应付府试,苦闷了好几日的学子们,一下放纵起来,府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吃喝玩乐,诗词歌会,端得是意气风流。
至于像青云书院等离府衙近的学子们,没什么事的都选择回抚宁县去,届时结果有专人通知他们。
张二郎倒是跟曾四一样,暂且留在府城等结果,表面上是等放案,实际上,是等着童生名单出来后,到客栈跟赌场回收赌资盈利呢!
特别是最后一场出来后,岑夫子在客栈里给学子们对题。
岑夫子是教了几十年书的老夫子了,大家考得如何,他听题后也能审个大概,偶然间泄露了自己对陈念蹇考中案首的信心,就有学子偷偷溜到开赌的客栈跟赌坊给陈念蹇下注。
那曾四听后,也默默给陈念蹇加注了二两。
张二郎但笑不语,心里却皱成了苦瓜。
难得见着能赚一笔银子的捷径,可别因这些人下注太多,拉低了赔率,不然到时候赚到手的银子变少了,怎么办可好?
然后偷偷摸摸地又去加了几注!
第78章
府试结束后四五天,柳青从柳家村来到府城。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农忙差不多结束了,便是不结束,柳大舅跟柳四舅如今都有在地里刨食以外的营生,赚得到银子,表哥/表弟送回柳家村的银子也很可观,需要人手干活也随时雇得起人,所以柳青就解放出来了。
柳青一直是在距离柳家村近的县城里一间小书馆念书的,家里如今手头宽裕,母亲跟弟弟们又扎根在府城,所以报读府城一家叫梧山的书院,通过考核后,五月初就要入书院念书,于是搬过来为入学做准备。
柳青搬到府城榴花巷,那张二郎就不好继续住他的厢房,陈念莞提前得知这事儿后,早收拾出了东边的一个客房,置办好床榻书案,张二郎就搬到东厢去了。
知道张二郎跟自己同住一院,柳青颇为激动。
过年的时候,两人在柳家村有过切磋的情谊,见面觉着份外亲切。
“张二兄弟,那府试考得如何?凭你的才干,定能轻松过关才是。”柳青早过了府试,已经是童生,早有今年秋闱时下场参加院试的资格。
虽说两人相识时,张二郎连县试都没考,也不妨碍柳青对张二郎的欣赏。
张二郎与自家表妹定亲的事,他也听闻了,心里丝毫没有不满跟羡嫉,反而很满意多了这一位亲家。
张二兄弟才学过人,考中是迟早的事,届时大有可为,他等只要拭目以待就是了。
“不敢奢望过多,能过就好。”张二郎也笑着答。
如今他是全靠这半年多的书院学业捡起的才识,虽然依然记不起前尘,可往事里留下的旧印记,还是铭刻在脑海里,就譬如第一次念的书,拿起看第一行,有相关内容自然而然地就涌进了脑子里,没做过的策论,拿起笔墨,破题写第一句话,有相关论点观念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怕是没有失去记忆前,自己就有的经验。
过了县学之后,张二郎对自己的念书才能就越来越自信,此时也对自己能考过府试很笃定。
名次高低暂且不提,但考过取个童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是以才这么回柳青。
柳青哈哈一笑,安顿过后,第二日就去梧山书院报道,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地又到东厢找到了张二郎。
原来他听说了梧山书院的院长要办一个诗会,极力邀请参加府试的学子们,递诗帖到书院投递,过了,便会下发邀请帖,凭此进入诗会,才学突出者甚至可以招为梧山书院的学子。
柳青身为梧山书院的新进弟子,当即兴冲冲回来想叫张二郎试一试。
梧山书院跟青云书院同样有名,甚至还胜出两分,毕竟一个是县城里的书院,另一个则在府城办学多年,书院里有几位小有名气的大儒。
如果说青云书院是抚宁县周边的学子想要进去的求学之地,那梧山书院便是楚州府辖内包括十五个县城的学子都梦寐以求的念书圣地。
要举办诗会的消息一出,那府城里的学子纷纷拿出十二般精力,作诗投贴,就想着能得梧山书院夫子们的赏识,便有机会到梧山书院念书。
柳青在梧山书院见着递名帖的人,川流不息,从他进门报到,到他离开,就没有散过。
听柳青说完这事,张二郎却摇摇头,表示就不掺和了,倒是过来拜访的曾四兴趣很浓厚。
“我也早听说梧山书院办这诗会的事,咱们这些默默无籍的人,可以进去增涨见识!”
“那曾四你可做诗投贴!”
“你怎知我没投呢?”曾四干咳一声道。
“过了?”柳青跟张二郎均问。
“自然是,过了的。”曾四身子都坐直了几分,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份请帖,面带得意,“如何,张二?你也去投首诗,咱一起去开开眼界?”
张二郎思忖后,依然摇头。
毕竟他是青云书院范山长收的弟子,这等获取别家书院夫子赏识的事,做了,怕是有轻视师门的嫌疑。
曾四也知道张二郎的实际情况,所以在自己投贴时,也没叫上张二郎。
反正自己是没得范山长特别青睐的,爹不疼娘不爱,若在梧山书院碰着个大儒能收自己为徒也是好的,若没收获,说是去诗会凑热闹的,也没人会说闲话。
眼看着近晌了,屋里头没吃的,三个读书人便起身出门,到陈家河粉店去祭五脏六腑。
陈家河粉西店今日格外热闹,里头除了平日过来光顾的不少学子,还集齐了两个县的县试案首。
一名便是陈念蹇了。
府试考完后他也没回抚宁县,而是留在府城等待榜案揭启,今天与沈帆一起,来西店看望陈小姑,顺便帮衬一下四妹的铺子营生。
一名是榆林县案首江禹。
也是沈帆带过来的。
沈帆虽户籍在抚宁县,但家在榆林,也在榆林县的书院念书,与江禹同一个书院。
沈帆算是考学的学子中最年幼的那一位,身为他的学兄,平时多有看顾,沈帆跟江禹要好,又跟陈念蹇是表兄弟,因此两个县城的案首也就这么彼此认识了。
因为一家子均在西店干活,于是沈帆就想着带同窗一起来帮衬河粉店,大家都给沈帆面子,不仅江禹,还有其他学子都一起来了。
陈念莞看着店铺里人才济济的学子们,分外高兴,招待得也特别殷勤。
啊,自家三哥是案首,将来极有可能高中,这榆林县案首江禹看面相也像是个能干的,或许将来也是个大材,还有那一位,那一位,跟那一位……
啧啧啧,藏龙卧虎啊,都给招呼好了,给未来的大佬们留个好印象。
看东家的态度,跑堂们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跟着也很殷勤地给这帮读书人们斟茶递水。
张二郎与柳青跟曾四来到店里头的时候,便看到一身少年郎打扮的陈念莞,穿着陈家河粉店的工作制服,从取食窗台端了吃食,亲自送到被学子围坐的陈念蹇跟江禹那一桌。
“这河粉我可是来府城后才尝到的吃食,以前可没见过。”
“味道不错,价格还行,我都连吃几天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是沈帆你家的店。”
“不是我家的店,是我表姐家的店,我爹娘在店里头帮忙而已。”沈帆不好意思地澄清。
“哎,你表姐也就是你亲戚嘛!”
“没错,我表弟就是我亲戚,请各位关照我表弟之余,也多多关照鄙店的营生!”陈念莞笑盈盈地点头,听得有人唤张二郎跟柳青的名字,转身看过去,看到张二郎一行三人恰好落座,笑着走了过去,“是饿了来吃河粉的?”
“没错,陈东家,有什么好介绍?”柳青看着表妹,故意这么问道。
“这好说,鄙店就两个吃食,汤河粉,炒河粉,至于味道,有荤的,有素的,墙上都挂着牌子呢,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陈念莞笑嘻嘻地退到一边,正等着下单的时候,见到门口有一群人走了进来,笑容微微敛了起来。
是奎六爷去而复返啊。
距离第一次上门闹事,都快过十多天了,她还以为这事就此平息了呢,原来,还没揭过啊!
心里这么想着,陈念莞还是迎了上去:“奎六爷今儿也来跟我们陈家河粉店捧场啊!来来来,店里请。”
奎六爷?????看陈念莞面不改色,轻轻冷哼一声,而后便见到了围坐在一团的读书人,想起这陈东家的三哥是抚宁县案首。
自从那日听陈念莞扯了那么大的名头出来后,奎六就真派人去重新打听陈家河粉店的虚实,找到青云书院的学子下榻的客栈,问陈家河粉店陈东家的事,发现这陈东家确实没说错,陈家对范山长有恩,并且抚宁县案首就是她的三哥。
陈念蹇案首之名得来不实的流言,奎六自然也听闻了。
对于读书人不耻的,耍手段才能得到案首这事,在奎六这等地痞看来,却是要慎重几分的。
懂得耍手段,就是有门路有银子,或许那黄县令就是跟这陈家勾结在一起的。
那陈家河粉店背靠的就还有一个黄县令,他要是招惹上了,也挺麻烦。
奎六靠的就是府城本地盘结的势力做这一行的,最怕跟官家打交道,黄县令鞭长莫及插手不上府城的事,万一跟府衙里的什么人提一句,自己怕是要吃挂落。
更别说,这陈念蹇是案首,既懂得来阴的,就不是个死读书的,极有机会将来出人头地。若是现在就被这陈念蹇记恨上了,将来他奎六还怎么混?
没等他派去抚宁县查实的混混回来,奎六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可想想陈家河粉店的兴隆,想想每个月应该到手的孝敬银子,又始终不甘心,左右矛盾,便拖了这么多天。
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又来走这么一遭。
没想到店里头这么多读书人。
奎六坐下后,随意瞟了一眼,问:“怎么,最近都做读书人生意啊?”
“对啊,府城这个时候,读书人最多,当然就做读书人生意了。”陈念莞笑着给奎六介绍,“不知道奎六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坐在席上的张二郎瞧着不对劲,起身走到了陈念莞身边,看了一眼奎六,就觉得他来意不善,张口问,“莞娘,什么事?”
“没事!是府城的奎六爷来帮衬我们店里的生意而已。”
陈念莞才笑着这么说的时候,陈念蹇听到了“奎六爷”的名儿,也登时起身走到奎六坐的这一桌来,站在陈念莞另一旁,看着他:“你就是奎六爷啊,久仰久仰。”
见张二郎跟陈念蹇都如临大敌,其他读书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那柳青,曾四,还有沈帆都走了过去,围在陈念莞身边。
陈念莞看了一圈护着自己的人,心里感动,对着奎六底气更足了。
她是没啥金大腿可以现抱的,可她有人啊!
都是盘条亮顺的潜力股,莫欺少年穷懂不?
尤其是读书郎!
分分钟就是未来的大佬啊,看你奎六怕不?
第79章
“怎么?我六爷不就过来点个吃食,看来倒是惊动大驾了,莫非诸位,都是陈东家的什么人?”奎六冷笑。
“没错,我是她未来夫君!”
“我是她三哥!”
“我是她表哥。”
“我是她表弟。”
“咳,我,我是她未来夫君的同窗。”
“不好意思,让奎六爷见笑了,他们都是来府试的读书人。这位是我表哥柳青,已经是童生了,今天才到梧山书院登记念书,这位是我表弟沈帆,是榆林县年纪最小的应考学子,那边一圈都是他的同窗,对了,那位榆林县案首江才子也在。”
陈念莞笑眯眯地逐个补充介绍,“我身边这位,我三哥陈念蹇,是抚宁县的案首,这位是曾四公子,是陈家河粉东店东家的四公子,至于最后一位,是我夫君二郎,他们都是青云书院的读书人哦!”
奎六跟一群混混听得眼皮直跳。
怎么这陈家河粉店的东家,认识这么多读书人?
寻常人家出一位读书郎已经很了不起了,这陈东家,什么兄弟表哥,都是进学的?
这得花多少银子?
陈家一干亲家都这么家底厚的吗?
奎六不吭声,心底早已经又重新估量了一番。
要只是抚宁县案首便罢了,这么多读书人,又多一个榆林县案首,随随便便任何一个考出功名,他都惹不起,他还想在这楚州府城的地界混呢,于是赔笑,“陈东家,我不过就是来吃个河粉,不致于吧?”
“哪里哪里!要奎六爷不致于,那我们陈家河粉店也不致于。”陈念莞笑盈盈的,看着奎六最后灰溜溜地离开河粉店,心里暗爽。
呵呵,敢恃强凌弱叫我交孝顺银子?
看看,咱家里都是读书人呢,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前程似锦的?
区区一个地痞无赖,咱们才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陈念莞飘了,转过身,看着自己身边大大小小的郎君们,再看看那边无形中给自己助了威的榆林县读书人们,豪迈地大手一挥:“今天在座的各位,想吃什么,尽管下单!那费用,我这位东家全包了。”
可不是嘛,省了好大一笔孝顺银子的费用呢!
足足一百两!
登时,那学子们一齐起身欢呼起来。
而后跑河粉窗口的,跑烧味区的,既不客气,也不淡定地纷纷下单:
“那个那个,来一份炒牛河,我早想试试这个味儿了!”
“我也是!炒牛河太贵,平常不舍得吃啊!这次托东家的福了!”
“我要一份烧鸭,”
“我要一份叉烧!”
“我我我,三样都给我来一份,再来两只茶叶蛋!”
……
陈念莞看着争先恐后下单的读书人,眼皮抽抽。
自己刚才是不是,过于大方了?
以为读书人的脸皮薄,就是东家请客,也会不好意思,只表示表示一下吃个一件就行了。
可像这么疯狂点单的??
古话说的读书人的矜持上哪儿去了?
诸位,你们可是读书人呐!
这么不顾形象的下单大吃大喝,斯文何在?
那曾四跟陈念蹇还有沈帆柳青也麻溜地去点单了,陈念莞身边只留下张二郎。
张二郎看陈念莞双眼发直心疼银子的模样,一时想笑,可念及那位奎六爷,又笑不出来。
稍迟后,他跟小姑丈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心里颇不是滋味,几天都神情郁郁的。
原来在他备考的当儿还发生过这等事!
未来娘子遭受欺压,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因为学业被她瞒在鼓里,实在憋屈。
张二郎再一次体会到了身无长物的无可奈何。
“莞娘,让你受苦了!”这日回到榴花巷,张二郎歉疚地对陈念莞道。
陈念莞却是看得很开。
身处这个朝代,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一介娘子能出来行商,拥有自己的分店,她已经很满意了。
起码她靠着自己的本领吃饭,就不怕会被人指指点点。
便是招揽一起开店的合伙人,看在自己确实有本事的份上,也没看轻自己。
至于经营期间,会遇见像奎六爷这种地头蛇,她也是早有预料的,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大不了破财消灾,等将来自己站稳脚跟,有权势了,还怕这种市井无赖么?
到底是上班也有些年限的人了,这点点小风小浪,对她来说不算啥的。
做人呐,除了最紧要开心,还要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所以陈念莞笑笑,反过来安慰张二郎,“二郎你要是不想让我受苦,努力考状元啊!”
“好。”张二郎一口应允了。
从陈念莞打算资助他读书那一日,他就盼着有一日能成为她的依仗。
而今日,他前所未有的想尽快过府试,考乡试,博得一官半职,把她护在手心,让她再行商时,任何人都不敢再小看他。
想成功的热望,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急切。
*
十日后,府试张榜那一日。
府衙门口早早地就挤满了看榜的学子们,茶寮酒馆里坐得满满的,众人均在耐心等候,等了快一个时辰,府衙大门才打开,里头出来的衙役让门口的学子们推开一下,然后将两张榜单张贴出来。
几乎是府衙一有动静,那人群就骚动起来,等榜单贴出来后,人们纷纷抬步往那边涌,榜案下很快挤得水泄不通。
陈念莞自然跟着张二郎出来看榜看热闹的。
这等盛事,她还没遇见过,自然好奇。
陪同他们的还有柳青。
见榜单出来时,大家都跟着人群往前头挤,看实在挤不进去了,也怕挤坏了人,张二郎叫陈念莞别挤了,然后就见一个汉子在疯狂从里头挤出来,见到张二郎,笑了:“恭喜张公子,您取中了!”
“取中了?”陈念莞欣喜,也忘记问这人是谁了,“你看见了。”
“哎,看见了,我家四公子着奴婢天没亮就过来好排前首,公子交我的名儿我都看真切了。”原来是曾家的下人。
据他所说,曾四跟张二郎都过了。
曾四这一次只排十一,张二郎依然排名不高,缀在末尾,算是又一次低空飞过。
至于陈念蹇,果然如岑夫子所料,毫无异议夺得第一。
这次青云书院过了府试的,包括曾四跟张二郎,一共过了十个,茶馆里,送完学子后又?????回来府城等候揭榜看结果的岑夫子等人乐得直捻胡子。
不说别的,单说陈念蹇先拿县试第一,又拿府试第一,妥妥的一个秀才跑不掉了,若两个月后的院试,他还能拿第一,青云书院就能出一个“小三元”了。
“陈念蹇?这陈念蹇是谁?”
人群里已经开始有人在喊了。
“陈念蹇啊?不就是抚宁县那个案首吗?”
“哎,不是说他……”
后面的声音小了下去,张二郎跟曾四使了个眼神,两人会意。
陈念莞见着他们的眼神官司,追问了一句,张二郎却笑着避而不答,陈念莞不由念叨一句“神神秘秘”,不过看在他过了府试的份上,没追究。
其实,张二郎跟曾四哪有什么事?
是惦记着他们给陈念蹇押的注,打算赶紧到各个客栈,赌场,把赢的银子拿回来而已。
等让柳青陪陈念莞回榴花巷,自己借口要跟青云书院各位同窗聊聊心得后,张二郎跟曾四便借机有事,溜出了人群。
又一个时辰后,张二郎转了几个客栈跟赌坊,把赢的钱银拿了回来。
陪他的曾四,连续跑了几家客栈,跑得气喘吁吁的。
“好你个张二,原来不声不响下了如此多注!”曾四瞪了一眼张二郎,嫉妒得差点没质壁分离,“赢了多少?”
张二郎嘴角微翘,“秘密。”
“啧!”
曾四满意地抛了抛自己鼓起来的钱袋子,拢入袖中。
两人走在街道上,正经过一个客栈,便见到陈念蹇也从里头走出来,手里赫然也掂着一个荷包正往袖子里藏。
三人相遇,彼此会心一笑。
原来大家都趁这当儿利用合法权利赢了一波银子,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晚上自然是要给张二郎举办庆祝宴席的。
地点就在陈家河粉店。
众人对着两个童生吹彩虹屁,说着苟富贵,勿相忘,还特意买了好些酒,恰好用烧味佐酒,喝得酩酊大醉,得知张二郎不日就要回抚宁县,柳青依依不舍。
要不是张二郎是范山长的弟子,柳青真想叫他入读梧山书院,如此就可以留在府城,随时切磋交流学识。
在两位童生在前头被众人围着吃肉喝酒的当儿,陈念莞则带着柳迟,柳河进了账房,开始清算上个月的收入。
原本账簿跟钱银应该是小姑丈打理的,不过今儿听说沈帆也过了府试,而案首的陈念蹇请客吃饭,他们一家子都去了,于是就留下陈念莞跟三位合伙人一起盘账了。
反正那账簿是陈念莞开店初定下的格式,甚至手把手教过表哥/表弟们简单的筹算。
他们原本学的筹算方式跟现代算术异曲同工,所以很快学上手了。
抚宁县的账簿平时是柳河跟柳氏共同管理的。
在聘请了小姑丈为账房后,陈念莞也将账簿的格式教与了他,而小姑丈也很快学会了,每日的营收跟支出,河粉店一part,烧味区一part,一笔笔算得清清楚楚。
三个人分别算账,很快算出来了。
出去所有商税成本人工等开支后,抹去零头划入店铺运营资本,总盈利一千八百五十两。
若不是铺子是本月第八日才开张的,恐怕一个月能突破两千两。
这其中,开业热销六天的盈利就有五百八十两,一日就差不多进项一百两,可见府城老百姓消费水平之高。
当然,这个月能盈利如此高的另一个因素,是因为恰逢府试,来了许多愿意花钱的学子们。
但,赚得到就是赢了。
三个合伙人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颔颔首,点点头,然后两兄弟抱着蹦蹦跳跳地,唱着我们有银子啦有银子啦,陈念莞亦在一旁看得抿嘴笑个不停。
府城的分店,柳迟柳河两兄弟是每人各占一股的,所以这个月他们两兄弟就合共能拿三百多两了,可不得高兴?
因为获利数额越来越大,如今他们每日都会及时将铜钱银子运到钱庄,然后直接存进钱庄里头,到月底再根据账本的分红,将相应数额划拉到每个人的户头上。
没错,跟她一样,如今柳氏表哥表弟们都在钱庄开户存钱啦。
所以,现在她的积蓄,已经轻易地就超过千两啦。
更别说,还没算抚宁县总店四月份的利润呢!
很好很好,自己成功跨入千两小富婆的行列了。
陈念莞这日美滋滋地做着等回到抚宁县后,数钱数得哗啦哗啦响的美梦,第二日曾老爷便亲自上门来请她喝茶了,顺便,把四月份东店收益里头,该给陈念莞的分成带了过来。
三百两。
捏着曾老爷给的银票,陈念莞很满意,看得出,曾老爷也很满意。
姜还是老的辣啊,从盯上她家做的酱肉干那一天起,不不不,从陈念莞从租到买他家院子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出这丫头片子不一般呐!
这不,跟着她做这档子生意,不过一个月,就获利千两,都亏了他慧眼识人!
分别的时候,曾老爷哈哈拱手,“陈四姑娘,我们抚宁县见啰!”
府试结束,曾四跟张二郎一样,要回青云书院继续念书备考院试了。
不仅是六月份的院试,三年一度的秋闱,楚州府亦是乡试举办之地,届时,这些通过府试的学子,大部分都会又回到楚州府应考,来府城的学子们会更多。
曾老爷这个东家怕是会将店里头的事都托给了曾二,陪着自家最出息的儿子回老家。
“好。”陈念莞也豪气地拱拱手,脚底带风地下了楼去,雀跃得整天笑不拢口,一路上张二郎问她什么,她都笑眯眯地点头直嚷好,让张二郎瞧着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愉悦至极。
他自然是知道为何自家未来娘子这般模样的。
她告诉过他,四月份府城分店给他带来了七十五两的进项。
他也高兴。
这可是自家娘子送自己的干股利滚利赚得的钱银,钱银越多,代表娘子将自己看得愈重,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未来娘子没有嫌贫爱富,他作为她夫婿,也深感荣幸。
她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给了他进学科考这个盼头,将来,还会给自己一个小家,而自己,身为郎君,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张二郎这般想着,捏着荷包,心里早有一个念头慢慢成型。
第80章
离开抚宁县,在府城一住就是半个月,车快到燕来巷时,陈念莞就焦急得不得了。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柳氏还有萱萱分开这么长时间的。
她这么急着回抚宁县,也是因为明儿就是端午,她要赶着回来跟阿娘跟萱萱一起过节的。
等进了家门口,见着里头柳氏正带着萱萱在水井旁打着水,旁边的盆里放着箬叶,许老头则在一旁清洗着驴车,她不由得大叫一声:“我回来啦!”
“哟,是莞莞啊!”
“姐姐!”萱萱飞扑了过去,一下抱住了陈念莞的腿,“姐姐你怎么去那么久啊?人家好想你的。”
“我也好想萱萱。”
陈念莞低头,笑着拍了拍萱萱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我跟你大哥哥从府城买了很多好吃的点心跟糖果哦,萱萱那么乖,都送给萱萱。”
“好哇好哇,姐姐对我最好了。”萱萱笑了起来,扑到了张二郎那边,“大哥哥,你快带我去吃点心呀!”
张二郎牵着萱萱的手便走去堂屋了,留下陈念莞陪着柳氏。
“我们走这么久,阿娘你跟萱萱还好吧?”
“好啊,现在咱啥也不缺,吃得好,住得好,当然好了。”柳氏问,“张二府试怎么样?考过啦?”
“考过啦!”陈念莞撒娇道,“萱萱都有想我,阿娘你有没有想我呀?”
柳氏看着大女儿,笑着将水桶放到了一边,“想,想你这么大个人了,有没有学会照顾自己,担心着呢!”
“我也想阿娘,怕阿娘你没人照顾呢!”
“那有啥的,你柳山表弟就住隔壁呢,过去五户就是了,有啥事,我叫他一声就行了。”柳氏故意道,“咱家有你没你,都行。”
“阿娘!”知道柳氏是开玩笑的,陈念莞还是跺脚,然后得意,“可不是有我没我都行,没我啊,你们可赚不来那么多银子。”
“哦,府城的分店赚银子了?”
“对啊,我把阿娘跟萱萱你们那一份都带回来啦,阿娘您帮着存好吧!”陈念莞邀功般说着赚了多少,见着柳氏震惊的神情,暗暗得意。
看吧看吧,少了我,你们上哪儿找生财之道发家致富呢?
柳氏许久才回过神来,“这,咱的店,在府城当真这么受欢迎啊?”
“可不是嘛,府城那么大,人又多,阿娘,改明儿,我带您还有萱萱上府城玩儿去吧!”陈念莞转了转眼珠子,“或许等赚够钱银了,我们也可以搬到府城去?”
“搬啥呀?咱的根在这儿呢!你这孩子真是,人离乡贱,这道理你懂吗?”柳氏瞪了陈念莞一眼,“你爱去就去,总之啊,你阿娘我就呆?????在抚宁县了。”
“知道了,娘,说说而已嘛!”
也是,若非生活所迫,一般人也不舍得搬离自己的家乡,尤其是像这里交通跟通讯都及不发达的朝代,既然柳氏不喜欢,陈念莞当然也不勉强。
等回到堂屋,柳氏马上把抚宁县分店四月份的收益说了,将她那份分成交代给了她。
一百三十六两。
也就是说,总盈利有三百四十两。
看来,过了热销期,店里头的营收开始降低下来,以后稳定了,看这趋势还会降,估摸大概每月顶多盈利二百两。
柳氏又将月满楼送过来的一成红利以及后头来报名登记想入伙开店的合伙人的加盟费也给了她。
嗯,居然只有三个人,一百五十两。
“那当然喽,热闹过去了,看中咱店子的人就少了,再等等吧。再说今儿跟咱合作的统共都有二十多人了,莞莞你也该知足了。”
“是是是!”陈念莞嘴上应着,心里头却在想,应该一早趁着府试热闹,也在西店里挂个招子说招合伙人的,啧,失策了。
割韭菜的大好时机就这么没了。
所以,现在算算,她有一家总店,一家分店,另外会有跟人合伙开的二十二家分店?
奈斯!
看来自己很快就要变成大富婆了!
那可以暂时先缓缓,看看这个月这些开起来的分店成活率有多少,送来的银子丰厚不丰厚再说。
如今自己的银子已经有两千多两了,等这个五月份过去,应该能突破三千两吧?
陈念莞美滋滋地想。
要不要继续打本再做点什么生意捏?
做的话,选什么行当好捏?
钱要拿出去投资滚一滚才能钱生钱越滚越多的呀!
不然啥时候自己才能坐拥万贯家财啊!
柳氏看女儿拿着银子想入非非,估计又想着什么赚银子的法子了,摇摇头,拍了拍她的头,才要说什么,梳洗过后的萱萱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哒哒哒地跑了进来,一下扒拉在姐姐膝盖上,嘟着粉红的双颊道:“阿娘,姐姐,你们现在数银子都不叫我一起了,萱萱好生气。”
柳氏跟陈念莞笑了起来,想起当初一家子出摊卖鱼腐,卖河粉,可不是叫上萱萱一起数铜钱吗?
现在是不用数铜钱了,店里头的收益直接存到钱庄里头,那银子都在各自的户头上呢!
除非是后头像陈念莞手头的收银,也都是银锭子,或者是银票。
“萱萱你啊是不知道,如今你今儿在钱庄可也存好多银子了,哪里还需要数铜钱呢?”陈念莞将萱萱抱过膝头,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道。
萱萱一撇嘴:“可数铜钱多好啊,数起来哗啦啦的一大堆,一枚一枚的,堆成小山,我看着就高兴。”
柳氏跟陈念莞再度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这里也有个小财迷呢!
“好,萱萱你要真喜欢数铜钱,下次叫店里头留一贯铜钱回来,专门留着给你数,好不好?”
“好。”萱萱满意地点头,又到:“不过不需要每次给一贯,要不同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文钱,数起来才好玩儿。”
陈念莞应诺了。
宝贝妹妹想玩儿铜钱这种区区小事,自然是要满足的。
“那萱萱每个月拿这么多铜钱,留着干什么呢?”
“攒着买头花,还有,做好看的裙子。”说到裙子,萱萱跳到了地上,伸出小手在陈念莞跟前招招,“看看,阿娘给我做的新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萱萱捂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又松开,骄傲地道:“阿娘给我们做了好多衣裳,整条燕来巷,就我现在天天有好看的裙子穿。”
“嗯,那当然啰,萱萱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小仙女啊!”
萱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捂捂脸,“姐姐,姐姐,你也有新衣裳穿,等你穿上了,跟我一样,也是漂亮的仙女。”
陈念莞笑着看向了母亲。
“就是,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家的,整天穿郎君的衣裳,像什么话?”柳氏也笑着说,“知道你忙,所以啊,我跟萱萱上街到锦绣坊买了几匹布,给咱娘儿仨都做了几套新衣裳,跟你要裁缝做的那几套衣裳一起,都放你屋里头了。”
“那我谢谢阿娘了。”
陈念莞回到屋里头,打开箱笼,看到了里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衣物,都是用质量上乘的绸缎,做工精美,花样繁复。
陈念莞知道,自从家里头银子渐渐多起来后,柳氏就想着法子补偿她跟萱萱两姊妹,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没落下。
便是她跟她说,每月的银子不用给了,可柳氏还是坚持每个月给十两做零花,说她挣的就是自己挣的,阿娘给的就是阿娘给的,两种银子不一样。
陈念莞知道柳氏的一番心意,也没推拒,收下了。
当然,柳氏让两姊妹过得好,也不忘让自己过得好。
自从许阿花母女都到店里头帮忙,她就又从牙行里买了三个下人,一个丫头,一双夫妇。
那丫头叫小玉,买来伺候萱萱的,至于那双夫妇,妇人叫莲姨,负责诸如浆洗清扫的细务,她男人叫大山,搬搬抬抬修修补补的杂活儿就归他管。
有柳氏这个后勤大主管,家里头是越住越舒心了。
陈念莞将那些裙子拿起来放到一边,而后捧出了六套郎君的棉布裳。
在外头行走时,为着方便跟稳妥,陈念莞一般都做郎君打扮,是以开春准备夏季衣物时,陈念莞就请求柳氏到布行扯了一些色泽深暗的布,给自己做六套郎君衣裳。
嗯,六套。
因为在现代上班做九九六社畜的时候,无论冬夏春秋,陈念莞都会备六套通勤服。
都是各种款式的衬衫,西裤,以及裙子,大多数是基本款,可以混搭着穿。
本来是一周上五天班,所以一天一套,可以轮完一周五个工作日,至于第六套,自然是spare的,万一有意外,可以换穿。
平时不上班的时候,才穿其他休闲类的衣裳裙子。
不过后来就变成了上六天班,刚好就把spare的那套也用上。
穿到这里后,这个习惯也很好的被陈念莞留下来了,除了这里没有周末周日的概念,也不会每过五日就会休息,所以她就决定,这些郎君衣裳就当做是自己的通勤服了。
毕竟出门在外,穿着漂亮衣裳的小娘子太打眼,还是装扮成少年郎君更适合。
她到外头跑的时候多着呢,譬如一个总店一个分店,譬如偶尔可以到其他各地的分店视察,譬如,她即将要跑得新行当。
不过明儿是端午,穿漂亮一些也应该的。
最后,陈念莞将一套水青色的裙子拿出来打算明儿穿的,搁在衣架上,其他衣物收拾好,就到外头帮着柳氏包粽子去了。
柳氏准备的馅料是传统的咸蛋,枣子,肉碎,红豆跟莲子等等,之所以准备这么多种馅料还是因为如今家境好了,舍得买肉跟咸蛋以及其他传闻的豆类搭配。
昔日柳氏无论在柳家,还是在陈家,都没舍得做过这么奢侈的粽子,就只做过放豆子的斋粽。
“这些啊,还都是我到集市买肉的时候,又特意到店里头听了一嘴,才知道,别人家粽子原来是要放这么多料的,放咸蛋也就算了,还得放肉呐!”柳氏边包边说,嘴里啧啧,“今儿阿娘也给你们两姊妹做做有肉的粽子。”
柳氏做的粽子外形是极好的。
棱角分明,包得扎实,漂亮。
“阿娘,你放心,我会做粽子,也会做很多种味道的馅儿,阿娘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陈念莞马上举手问柳氏。
柳氏看着大女儿笑了。
“莞莞做的什么都好吃,无论甜的还是咸的,阿娘都喜欢。”
“好,那阿娘你在一边看着,我教你。”陈念莞卷起袖口,看着柳氏准备的馅料,打算从头理顺了,而后打算做裹蒸粽。
让阿娘跟萱萱尝尝现代口味的粽子,顺便也带些到店里头,发派给店里的伙计当端午节的员工福利。
首先自然是叫大山去外头跑了一趟,将缺少的东西都买回来,而她就先到厨房烧火先做预备工作:裹蒸粽馅料要的绿豆,腌制花腩,及除了柳氏备好的那些莲子枣子,还有其他菌子,干贝等等。
做这些自然是需要柳氏帮忙的。
而柳氏主要做的是将绿豆泡软了,然后将外衣去掉。
陈念莞自己则负责烧制肉粽要的五花腩肉,以及将一等馅料全部清洗处理好。
等她将腌制腩肉的香料找出来炒制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种她惯常用的佐料——南乳。
可别小看了这南乳,粽肉好吃得别有风味,靠的就是腌制的时候少不了的南乳。
但是,她最近都忙于开店铺的事,忘记要尝试着做南乳了。
现做吗?
也来不及了,只能找做酱肉干用的配料了。
所以陈念莞临时改弦易张,决定做烧肉粽。
于是将配制好的佐料稍微改?????动少许,做成了红烧肉,切成一块块的,再将其他配料,菌子切块,连同虾子,干贝,莲子等等,一起搅拌起来,最后才做重中之中的步骤:炒糯米。
没错,烧肉粽与一般粽子做法不同的地方,便是一般粽子包括裹蒸粽,使用的糯米是浸泡后,生米包进粽叶里的,但烧肉粽的糯米是在包成粽子之前,就需要先调味道炒制好。
虽然烧肉粽的味道大同小异,但炒熟糯米时使用的配料,是根据做粽子的每家每户的味道自己配制的香料跟酱汁。
而陈念莞自己做粽子时,比较喜欢吃198X那种味道,所以做的时候,就照着记忆里的味道,仿制着调配好酱汁,炒好了糯米。
等柳氏泡的绿豆发软,帮着除去外衣后,沥干水分,一切馅料准备就绪,就可以动手包粽子啦!
依次放入糯米,配料,咸蛋黄跟绿豆,再用糯米覆盖上,用粽叶包裹得严严实实扎起来就好了。
最后,看着一个个饱满的粽子放入大锅里,加水用大火煮几个小时,肉粽香气就会飘散出来,那时候就可以开动了。
虽然是咸粽子,可陈念莞除了酱汁,另外也准备了白糖,用来切开蘸料吃。
万一,就有人喜欢吃咸中带甜的呢?
一家四口人,嗯,包括张二郎也来尝这新开锅的烧肉粽了。
剥开粽衣,但见里头的糯米色泽红亮,金色的蛋黄,黑色的菌碎,红色的虾子,黄色的绿豆等等点缀其间,搅拌开后,蘸上酱汁就可以入口。
陈念莞自己尝了一口,满意得直点头。
粽米香糯可口,烧肉油润不腻,不错不错,就是没有五十多年历史的198X烧肉粽十足十的神韵,也有七八分的滋味在,相当Hou-jia!!
再看捧着碗里的粽子边吃边点头的柳氏跟张二郎,陈念莞嘚瑟了。
是了嘛,他们都没吃过这种烧肉粽,当然一尝就觉得好吃了。
翌日一早,她就马上梳妆好,带着柳氏跟萱萱以及张二郎,去了陈家河粉店,给员工派福利去了。
今日是端午,黄县令在河道组织了龙舟会,城里的许多人都去河岸看龙舟赛去了,店里头的食客不多,见着陈念莞过来,柳河跟王嫂嫂都走出来迎接她。
“表妹,回来啦?”
“陈四妹子,你带府城里的好东西过来了?”
“比府城里头买的东西更好。”陈念莞笑盈盈的,让大山将烧肉粽搬了进来,“我亲手做的粽子啊!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所以我特别做了这些粽子,送大家吃的。”
“是表姐做的粽子?肯定特别好吃吧?”柳河笑,第一个走到装着烧肉粽的木桶旁,招呼店里头的伙计过来分拿。
“我姐姐做的,肯定好吃。”萱萱点了点头,“我们尝过了,里头的肉肉跟米米都好好吃。”
“没错,莞莞做的粽子,你肯定没尝过。”柳氏也跟王嫂嫂说,“一会儿你多拿几个,带回家让王德也尝尝。”
“好,那我不客气了。”王嫂嫂点头。
店里头的伙计基本上都笑着来拿烧肉粽了。
柳山跟柳云也从后厨跑出来了,当即开了两个烧肉粽就吃了起来。
柳云吃了两口,便欣喜地看着陈念莞:“表姐,你啥时候教我这个啊?”
“有机会的,别急。”
如今柳云也渐渐能独当一面了,据说柳山有时候沐休,便是柳云一个人在后厨,也能主持大局。
陈念莞看着这位自己将来的助力干将,心里窃喜。
又一个大厨炼成了,离自己开酒楼的目标更进了一步。
柳河将粽子派发完给店里的伙计后,陈念莞便找他与柳山进了账房,等将府城西店的收益一说,两个人都笑出了猪声。
“表姐,我们现在,是富了?”
“咱也该算是大户吧?”
“啧啧,你们看哪个大户不是府邸几座,良田百亩的?”陈念莞给他们泼冷水,“你算算手里的银子,能买府宅子了?还是能买百亩良田了?”
柳山算算自己确实还连燕来巷的宅子都买不起,泄气了。
柳河看了一眼柳山,而后看陈念莞,频频摇头,“表姐,你这样不对,现在我们还赚不够多的钱银,等将来时日长了,那府城的店跟咱这店里的收益一月月积攒下来,不就有了吗?”
“没错,表姐就是想提醒你们,如今儿大伙儿手头上算是有些钱银了,可比上不足,所以我们不能放松,兢兢业业干下去,肯定能赚个三五百两的。”陈念莞打击完表弟们,看着柳山神色不对,赶紧挽救,“到时候想买燕来巷的宅子,还不容易?”
柳山一听这话,才又打起精神来,使劲朝陈念莞点头。
等了解了最近店铺的情况,嘱咐过表弟们后,陈念莞这才又回到店里头,发现柳氏带着萱萱早走了,说是先去河岸那处占位置看龙舟去了,留下张二郎等着她呢。
陈念莞赶紧跟张二郎找过去。
今日专门到运河那处看龙舟赛的人可不少,两人越往码头那头去,人便越多,远远地便听见了轰轰隆隆的锣鼓响,其中是高昂的号子声,还有众人的叫喊喧哗,仅仅是听着,就不由得让人心情激荡。
陈念莞见着了河畔观赏龙舟赛的百姓们,有在彩棚锦帐里的,有干脆站在围栏前的。
大概是一年中难得的几回盛事,老老小小倾巢出动,还特别穿上了平日里舍不得的新衣,脸上的神色或高兴或紧张,都看着在河道上那几只破浪而急奔的龙舟上。
在水泄不通的路上,恐怕是挤不到岸边了。
陈念莞的兴致勃勃也没折扣,看着一派热闹,只踮起脚尖不停地张望,偶尔见着龙舟上扎着彩绸奋力划桨的矫健郎君,不时跟着发出哗然尖叫。
在她身边的张二郎见着她这般雀跃天真,脸上微笑不止。
等陈念莞终于看够了,张二郎才陪着陈念莞慢慢往回走,见着街上不时有年轻娘子跟儿郎路过,言笑晏晏,才恍然端午亦是情郎情女能光明正大在外头见面的时日。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张二郎迎着陈念莞的笑脸,心神一颤,那称呼便喊了出来:“莞娘?”
陈念莞原本去瞧好看的娘子郎君去了,听得他唤,又转头看着他。
“莞-莞娘,我我,我有一件小礼物,想送与你。”张二郎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匣子,递给了她。
送她礼物?又是珠宝首饰什么的?
看来他最近是攒不少银子了?
“谢过二郎。”陈念莞落落大方地接了过去,随口说了一句:“那我该回什么礼给你呢?”
“若,莞娘能给我绣一个荷包,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期望着得到一句,只要是她送的,什么都可以的陈念莞,怔了怔,抬头看张二郎期待地看着自己,勉强笑着点点头,眉头间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绣荷包?
她穿过来之后从来没碰过针线活儿,都是阿娘跟柳云在干,如今是阿娘跟莲姨的活计,让她绣荷包?
柳氏听说这事后,看苦巴着脸的大女儿,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成亲后,他那衣裳不还得你来缝?以前你爹的衣裳,可都是我缝制的,这是做人家娘子的本分。”
“我到成衣店订做衣服不就好了?”陈念莞道,“要不,专门请个人来做咱们的衣服就是了。”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她都不擅长针线活,干嘛在这种琐事上自讨苦吃?简直浪费精力跟时间。
“你啊,啥时候变这么懒了?”柳氏见过女儿的针线活,便是不比别人的好,也不差,不明白为何女儿如此为难。
“阿娘,要不,你帮我绣一个给他?”
“那怎么行?”柳氏摇头拒绝,“这送张二的荷包当然得由你自己来绣,阿娘不能帮。”
陈念莞忍不住抚额叹息。
“莞莞,也不许找别人帮,要让阿娘知道了,绝不饶你。”
“知道了,阿娘!”
柳氏却怕她怠慢了,把一堆绣荷包的布帛,绷子,绣线,银针等等都送她房里来了,她只好赶鸭子上架子般笨手笨脚学了起来,抓不住窍门,不得不放弃了。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让她再想想办法。
比起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活儿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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