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不夜侯 > 27、宁枳(15)
    一大清早,霞光蔚然,旭日初升,岁寒轩迎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或许并不准确,至少在四长老眼中,宁枳和云端才是那真正的不速之客。


    云端起得早,她给院中的花草浇了一遍水,又去厨房给宁枳烧了些热水用来洗漱,方才伸着懒腰去开院门。


    浩气盟靠山而建,山中空气清新,连带着浩气盟的空气,似乎也比别处要更好一些。


    云端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挺不错的,结果才刚一打开院门,好心情就被四个互相推推搡搡的白胡子老头吓掉了一半。


    紧接着四个老头看到院门开启,云端站在门口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立刻不推搡了也不吵闹了,步调一致地背着手,昂着脑袋用下巴看着云端。


    云端剩下的一半好心情也跟着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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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长老两两面对面坐在厅堂上,云端不情不愿地给他们上了茶,就往宁枳屋里一挤,假装自己是个死人。


    宁枳才刚起身,梳洗费了些时辰,待她洗漱完在厅堂上位就座,已经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右手边的春长老不满地哼了声,“懒惰!”


    宁枳笑了下,没有应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此时不过卯正三刻,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也无人敢指着宁枳的鼻子说她起的太晚,这懒惰二字,宁枳觉得自己着实是当不起。


    不过宁枳觉得,四长老或许并不是真的觉得她懒,只是找个理由过来训话,至于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果然,左手边的夏长老也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长辈说话呢居然不理不睬,没教养!”


    秋长老不甘落后,“家主有许多正事要忙,你身为后院之人,不仅不懂为家主分忧,反而日日拖着家主耽于美色,毫无大家风范!”


    冬长老接着数落,“纵容丫鬟爬到主子头上撒野,实乃是你管教不当!”


    里屋的云端嗑着瓜子听着他们的数落,对天翻了个白眼。


    四长老数落完一通,见宁枳没什么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间使了个眼色,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数落。


    宁枳忽然放下茶盏,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不算重,却仿佛敲在了四长老的心上,四人同时噤了声。


    “长老们说完了么?说完的话,可否听我说几句?”宁枳声音明明轻轻柔柔的,四长老听来,却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压力。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宁枳要说什么。


    说实在的,宁枳自从搬进府里,除了刚过完年拜会过盟内众人,其余时候几乎足不出户,从不踏足别院,也从不与他人交好或是结怨,着实安生的紧。


    只是一来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被薛朝接入府中又没有许她名分,本就不尴不尬的。而自从她来了之后,薛朝跑后院勤快了不少,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闲暇时间几乎都耗在了她的岁寒轩里。


    盟里人多口杂,难免就会传出什么是非来,前段时间还闹出过什么宗主高调求爱歌姬这种不堪的传言,加之以往,温听名声又算不得多好,四长老作为盟内除薛朝外身份最高的人,又是薛朝的长辈,自然而然就准备管管此事。


    哪只宁枳不仅不知悔改好好听训,还似乎要申辩什么。


    四长老整整衣服,正襟危坐。


    倒是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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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枳倒是并没有准备与他们据理力争什么,只是寻常且平淡地将几个事实告予他们知道,“第一,此刻方才卯正三刻,于我个人来说并不算晚,春长老这声懒惰,我是当不起的。”


    春长老脸色一变正欲发作,宁枳已经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夏长老,“第二,四位长老即便是长辈,那也是薛朝的长辈。我敬重诸位年长,却不代表诸位可以对着我指手画脚。”


    夏长老脸色跟着一僵,宁枳又再次看向了秋长老,“第三,薛朝是为你们浩气盟的家主不假,但我何时又成了他的后院之人,还望秋长老告知一二?而我既不是薛朝的后院之人,这耽于美色一说,我也是万万不敢应承的。”


    秋长老也黑了脸,宁枳最后看向了冬长老,“第四,云端是我姐姐,只是因着我年纪较她小些所以多照顾我点,何来主仆之说?而我的姐姐,她想要在我的院中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在一旁瞧着,也是极高兴的。”


    冬长老也沉下了脸色。


    四长老沉默了一会,正欲发作,宁枳又恍然才想起一般,“啊,按照往日的时辰推算,薛朝该要过来用早膳了。”


    宁枳目光从四长老脸上各自略过,温婉一笑,“四位长老可要留下一同用膳?”


    -


    薛朝带着盛成周进了岁寒轩的院中,云端正爆发出新一轮的大笑声。她看到薛朝,又想到四长老漆黑着脸火速逃离岁寒轩的慌张背影,绷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直把薛朝笑得莫名其妙。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不正常的穿着,再看看盛成周,他也一脸莫名。


    薛朝叹了口气,只当云端是在发什么神经,也不管她,绕过她进了厅堂。


    宁枳正端坐在书桌后面抄写书稿,云端的笑声对她一点影响也无,平心静气,字迹端正。


    薛朝绕到她背后看她写字,直看得眼睛都泛酸了宁枳也仍旧保持着姿势丝毫不乱,便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将笔拿下放在了一旁。


    “怎么了?”宁枳的书稿抄写到精彩部分,被薛朝打断,忍不住便皱了眉。


    “好了,看书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怎么也得填饱肚子了再干别的吧。再说了,我书房里书稿多的是,一些绝版古籍也都有,你若是有兴趣,改日可去我书房找找。”


    宁枳眼睛一亮,“什么古籍都有?”


    薛朝失笑,“怎么会都有?我这又不是大内藏书阁。只是我表弟喜欢古籍,他以前外出游历之时,时常会搜集各种绝版古籍,经过扬州之时,就寄存在了我这里。久而久之,我这里便也存了些。”


    宁枳忙不迭地点着头,“既如此,那我们现在便过去看看吧。”


    说着便站起身,也忘了之前刻意保持的距离,伸手便去扯薛朝的袖子。


    薛朝眼疾手快,手腕一翻转便将宁枳的手握于掌心,趁她不注意放下袖子遮住两人的手,掩耳盗铃一般假装无事发生。


    “咳,先不急,不如我们先用早膳?”


    宁枳这才恍然,“早上发生了点乱子,云端后来就止不住笑了,也没准备早膳。不如宗主你还是回自己院中用膳吧?”


    “那倒不用。”薛朝沉思一瞬,“既如此,那我们出去吃吧,城里有家店油糕做的极有特色,只有现做出来才好吃。赶早不如赶巧,带你去尝尝?”


    宁枳也确实有些饿了,闻言也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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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宾楼伫立在瘦西湖湖畔,是扬州城里一家极其有名的酒楼。有名在两个方面,一是极具特色的早点,二是令人咂舌的价格。


    一般人家,即便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寻常日子也舍不得来迎宾楼吃上一顿,更遑论是心血来潮来吃个早点。


    只是薛朝家大业大,而宁枳对于银钱方面其实不是太有常识,因而并为觉得,这一顿早饭吃的,有什么问题。


    云端虽然知道迎宾楼贵,但一来这是薛朝花钱,二来宁枳也并为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她便也强装着镇定,权当是出来见见世面了。


    只是才刚上二楼,迎面便碰上了裴沛和谢祥二人。


    薛朝面上的笑意瞬间淡了许多,连宁枳都几不可查地蹙紧了眉头。


    “薛宗主,声声,好巧啊!”谢祥面向楼梯方向,先一步看到了他们,惊喜地打着招呼,随即站起来迎了过来。


    裴沛跟着转过头来,看到宁枳,双眼顿时发亮,也跟着站了起来。


    “裴公子谢公子,真巧。”薛朝打了声招呼,宁枳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看到谢祥走过来,微微侧了下身,半个身子藏在了薛朝身后。薛朝感觉到了,也跟着动了下身子,将宁枳整个人藏在了身后。


    谢祥迎过来,本是想跟宁枳说话,结果一对便只对上了薛朝,他几次三番张了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只能不尴不尬地跟薛朝尬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薛宗主与我和裴少拼上一桌?”


    裴沛自打宁枳上来,眼睛就定在了她的身上,此刻听到谢祥这般说道,内心将谢祥夸赞了一番,不住地点着头。


    迎宾楼其实是有包厢的,只是大厅窗户一排靠着瘦西湖,风景优美,而上到二楼的人少之又少,裴沛与谢祥便挑了窗边位置坐下,并未选择包厢。


    薛朝没有应答,他转过头去,低声问宁枳,“你觉得呢?”


    宁枳直觉上自然并不想与谢祥同桌吃饭,但云端一看到谢祥就十分高兴,在她背后戳了她好几下,宁枳无法,只得点了点头,“表哥也不是外人,既如此,便一道用早膳吧。”


    而后,薛朝宁枳裴沛谢祥坐了一桌,云端盛成周和裴沛的随从,在旁边又另坐了一桌。


    两桌隔得不远,说话也都听得见。


    薛朝与裴沛和谢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给宁枳夹一点菜。宁枳一直安静吃着早点,只在被点名的时候才会出声应答几句。


    她知道一桌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可她并不在意。


    谢祥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话题忽然一转,“声声,再有半个月就是你的十七岁生辰了。我许久没有给你庆生了,今年你想要个什么礼物?”


    宁枳咬了一口油糕,算着半个月后的日子,忽而一怔,“五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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