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骄傲
翌日, 簪花大会的结束仪式照样在比试场,泽阳派掌门苏子阳对外称伤势未愈,但大家懂的都懂也不戳破。
此刻, 苏慕倒是暂代了他父亲的位置, 象征性的主持着这届簪花大会的结束仪式。
现下, 他正将手上的的一个长木匣送至覃夙手中。
见覃夙未立马伸手, 苏慕大抵是还年轻气盛,未能如他父亲般擅控制表情, 此刻他脸上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量道:“覃夙,你要记得这东西是从本少主这抢走的,来日我苏慕必定十倍奉还今日之耻。”
覃夙对此冷嗤一声, 直接伸手从他手中将木匣夺了过来。
窄长木匣里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举世稀有的宝物, 上一世他也是这簪花大会的魁首,自然知道盒子中是什么, 一卷原版无情道诀的羊皮纸。
虽然他这一世并不想沾染此物, 但是他的就是他的, 又怎么能便宜了苏慕这种小人。
簪花大会的魁首奖励一般是当代主持者拿出,在未举办之前就由另三个掌门保存确认真伪。
并且需在今天的结束仪式上当面进行交接,而且又会再次由另三个掌门共同确认真伪的东西, 所以就算苏慕想作假也做不得假。
苏慕只得看着覃夙将东西收进了手中,虽然这无情道诀如今未有人得以修习成功,但无情道可成仙的传说, 至今仍流传在修仙道门中。
所以这卷轴里中写了什么, 大的门派里也不是没有拓印版。但谁又能拒绝正版的无情道诀呢, 所以内容虽然拿着无多大用处,但不可否认它对仙门来说是一个无价之宝的存在。
也怪父亲糊涂, 拿什么宝物做簪花大会的奖励不好,偏偏提议了这个。
苏慕几乎是咬着牙齿黑着脸下去的,全然忘记了他自己当初对父亲信誓旦旦的说辞:这宝物放出去也是让大家瞻仰我泽阳派的宝物,簪花大会上自己亲自再拿回来便是了。
妤蓼朝覃夙手上小长木匣扫过,上一世里中的无情道诀,便是让覃夙化仙又堕魔的罪魁祸首。
这一世,她绝对要阻止他对此物生出修习的心思。
虽然她不知道在她昏迷后,覃夙为何修了无情道,但总归是为了解决魔族的。
这一世,因为顾伽的横空出世,魔族这个大患已经分崩离析起来,只要老魔尊一死,一切都会朝着上一世不同的方向而走。
因为簪花大会由此以来便只有魁首,所以几个大的门派掌门一一对覃夙说了几句贺词,无非就是少年英雄什么的,覃夙并未多言语,只是恭敬的一一拱手谢过。
见他如此寡言,几个掌门嚅动了下嘴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在无垢山掌门陈启的示意下,覃夙便拿着小木匣走了下去。
台上的几个门派掌门开始就此次的簪花大会做总结,以及公布各门派弟子名次的详细排序。
最后无垢山掌门和孤帆山掌门为主,两人以期盼下一个五年后,下一届大家再次共聚的美好畅想作为了结束。
妤蓼对这些致辞并不陌生,上一个五年师兄说的话也和这大差不差。只是当时的魁首是她自己,今年,是她的弟子上台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因为这一重生,突然就熟悉至极起来,让她感到些唏嘘。
“师尊,这个给你,它现在是你的了。”
覃夙的出声将妤蓼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朝身侧他递过来的木匣扫了眼,正是装有无情道诀的小长木匣。
妤蓼眸子里闪过些诧异,带了些疑惑的语气问道:“阿夙就这么将它给师尊?你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吗?”
覃夙只是朝她轻挑了下眉,又将东西朝师尊递了递,这才道:“没兴趣,我看师尊在台下便一直盯着它,师尊喜欢拿着便是。”
“我没喜欢它。”说着,她略微垂下看他的眸子,这才道:“为师就是不想你再像上一世修习它,这无情道诀不是什么好东西。”
覃夙对此不置可否,一旦修习了它,他就会提高修为,直至化仙。
但,越是修习下去,他便会逐渐遗忘他重视的人,他不想忘的下场就是上世的堕魔。
这般一想,他脸色沉了沉,甚至有了将这无情道诀毁坏的冲动。
“弟子此生不会修习它的,师尊也不要去碰它好不好。”说着,覃夙的语气甚至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妤蓼闻言略微不解的一笑,肯定道:“我才不会去碰这个,为师自小便师从自然道,自然此生都修习自然道了,我劝阿夙对此应该克制些。”
上世,覃夙修习自然道虽没他走无情道有更高的成就。但,她相信假以时日,能凭无情道成仙的徒弟,自然道亦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好,那就说好了,我们都不去碰这个。”说着覃夙眼眸里带上了些笑意。
“不去碰什么啊,师尊你和大师兄在说什么啊,燕儿怎么听不懂啊?”说着,旁侧的苏燕儿伸直了脖颈,朝师尊手上的小长木匣扫了眼,这才道:“师尊,不瞒您说,我家姥爷也有这个卷轴,听我姥爷说修无情道没人成功的,而且多数修行的还经脉尽断而亡,少有的捡条命也没了修习的机会,我们可都不要去碰这东西,太恐怖了。”
妤蓼闻言脸上没忍住泄出些笑意来,苏燕儿不知道,上世修习唯一成功的人便就在她面前,就是她喊大师兄的人。
覃夙许是知道了师尊在笑啥,便扫了眼师尊手上的小木匣打趣道:“是啊,师尊还是尽快将它烧毁吧,估计这无情道诀就是个诓人的玩意罢了,要真能修习成功,咋没一个人现身说能他成功了呢。”
这人,明知此是真物,也是能修行成功的卷轴,而且这个修习成功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此这般,他倒还在这直接抹黑了这无情道诀,看来是对此真没啥兴趣。
妤蓼了解覃夙,如若他有兴趣,那就决计不会因为害怕他人来修习而故意抹黑此物。相反,他会希望走这条路的人越多越好,他会被激起强烈的好胜欲,他会在这条路上去夺一个第一。
覃夙,她的弟子,他一直便是这般骄傲的人。
“好啦,这东西放去无垢山仓库吃灰也未尝不可,就当是偿还给到阿夙你的的长剑。”说着,妤蓼就此扫了眼他放在身侧的长剑,夙清。
上一世,倒是没有她给他长剑赐名这一出,上一世他的剑无名,这一世唤夙清。
“师尊好会过日子耶,师尊送大师兄一把长剑,此刻又将大师兄赢回来的卷轴拿回去消债了。”苏燕儿直接大大咧咧的说道。
“为师的小徒弟燕儿就是聪慧。”说着妤蓼眸中笑意加深,朝覃夙和孟询二人看了看,这才接着道:“好啦,等日头下去些我们就启程,你们三现在赶紧回房收拾下,待会到为师院里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三人都领命而去,妤蓼则快速去了师兄哪一趟,和他说了暂不回临界的决定。
临界的灵力罩已加固,在没有外人闯入的情况最近三年都还算安全。
她想去三个徒弟长大的东临走走,更想在外边继续探访老魔尊的下落。
老魔尊一日不死,她和覃夙的心头就永远悬着一把利刃。
妤蓼实在是不想如上世经历无垢山覆灭,她手刃覃夙的下场。
天道可以给她一次机会,不会再给她第二次的重生机会,是以她一定要将老魔尊这根悬在心上的利刃拔掉。
陈启见小师妹早就计划得满满当当,自是没法阻止,最后叮嘱了句凡事小心和及时报信。
这边,回到院里的三人都极快的收拾好了行李,燕儿也有了师尊所送的储物袋,是以三人都打着空手站在了院中。
三人见师尊回来,燕儿极快的跑了上去,习惯性的挽着师尊手臂摇了摇,眉目一弯道:“师尊,您有什么东西需要燕儿带的吗,师尊给我的储物袋我很喜欢,位置还好多呢。”
说着,苏燕儿格外小心的摸着腰间的储物袋,这是师尊前些日子送她的生辰礼物。
“为师没啥需要带的,燕儿带好你自己的东西,务要落下,到时可不要找为师哭鼻子。”说着,妤蓼许是对小徒弟有时候的娇气感到好笑,便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来。
燕儿在师尊这有意的取笑下,只得连唤了几句师尊,颇有撒娇的味道。
妤蓼还想再打趣几句小徒弟,但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从她进到院子便落在了她身上,此刻似乎越来越毫不掩饰了,这小醋缸。
“昨天是你们大师兄的生辰,为师昨日给忘了是为师的不是。”妤蓼看着覃夙,将字咬得格外清晰,示意她已经在注意了,让他收敛点自己的视线。
“对哦,昨天的确就是大师兄的生辰,”苏燕儿扳了下手指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覃夙挠了挠头:“大师兄对不起,燕儿也因为簪花大会太紧张给弄忘了。”
苏燕儿说着说着声量略微低了下去,因为她曾经在临界夸下:忘记自己生辰都不会忘记师尊和师兄们的。
师弟孟询也紧随其上朝覃夙道了句抱歉,说他太沉迷于家仇,以至于最近忽视了身边人。
覃夙见两人脸上的懊恼之意格外深,在师尊偏头的示意下,他只得上前拍了拍两人肩膀,开口安慰了句没啥,让他们别放在心上。
他自认为本就没啥,他从来没需要过这两人的一个生辰祝词和礼物。
他所求的是师尊的视线罢了,再说,师尊昨晚的一个相拥便胜过了万千礼物。
见覃夙也不说啥盯着自己,妤蓼便手指微动,从她腰间储物袋中的一个东西跑了出来,在她灵力持续控制下,它一路漂浮在了覃夙跟前。
见覃夙面露诧异的样子,她轻笑了下才道:“这是为师给你的生辰礼,阿夙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自己加加油!加油加油!
第72章 梨花
只见, 一个小小的奶白团子漂浮在半空,此刻它正费劲的张开眼睛,这奶白团子努力半睁开时, 覃夙发现了它竟有一对异色瞳孔。
奶白团子正半张着似乎还有点懵的眸子, 异色瞳孔一只带着幽蓝, 一只透着幽紫。
它直愣愣的盯着眼前覃夙, 软趴趴的四肢费劲的支棱起来。但由于它踩在半空中,又有妤蓼手上灵力的微束缚, 挣动下只让它四条小短腿更没着力点起来,所以它眸子里的怕生和恐惧感在加剧。
最后它只得小小的呜咽了声,似乎放弃般停止了无用的挣扎,从口中叫唤了出来, 喵喵喵的叫唤声, 原来是一只幼猫。
妤蓼见覃夙没有接过的意思,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开口道:“阿夙可是不喜欢?”
不对啊, 她明明特意问过他姐姐覃酥了, 她姐姐说他小时候很喜欢猫咪来着的啊, 所以她在师兄提到覃夙生辰时,她夜间才费了好大劲寻了这么一只猫形灵宠来。
“好可爱啊,师尊, 这猫猫是送给大师兄的灵宠吗?”苏燕儿说着伸指隔空朝小猫咪点了点。
覃夙微垂下视线,伸手接过小猫咪,敛下视线仔细打量了下, 这才开口道:“谢谢师尊, 礼物我很喜欢。”
灵猫雪白的皮毛看着珍贵异常, 额心的红色火焰毛让它多了丝霸气,更有一双异色瞳孔伴随在圆圆的脑袋上, 喵呜着叫唤也格外令人欢喜。
可爱倒是挺可爱的,但覃夙有点没懂,师尊怎么这时候送了个灵宠给他,他早就可御剑飞行,灵宠这东西于他可有可无,再说这只作为灵宠有些过于小了。
“不是灵宠,这灵猫可存于储物袋,阿夙逗它的时候再召出来就好了,好养又不挑食。”说着,她微顿了下,伸出手指朝灵猫额心的火焰红毛点了点,这才浅笑道:“等它长大些,还可辨别魔族气味,魔族再怎么掩盖都逃不过它的鼻子。”
覃夙似乎明白了师尊的用意,当即伸手抹了把猫头,朝对着他使劲叫唤的猫头硬生生说了句:快点长大,长大才更有用。
妤蓼闻言唇齿间露出一声轻笑,徒弟如此言辞和行径,这还确定是喜欢猫的样子?
她现在开始合理怀疑他姐姐覃酥,这是故意说了覃夙喜欢猫吧,这样子更像讨厌猫还差不多。
不过,能让弟子覃夙露出些其它的情绪,妤蓼还是开心的,所以猫咪她决定还是交由他抚养着。
在几人要走时,妤蓼去了苏麻儿哪一趟。
苏麻儿的哑魂已被神医解开,但由于哑魂服用过久,她一时半会还不太能顺畅说话,只能短句短句的接个一两句。
妤蓼一来是和她告辞,二来是为她安排个去处。
她想让她和师兄陈启一道走,上无垢山先待着养伤,然后等回临界时候妤蓼再去将她接出来。
“不,妤蓼,我想要回去南临,我想要一个人去乡下地方生活,等我嗓子好全了,闲暇时候我再教孩子们唱唱歌。”苏麻儿说完便朝着妤蓼露出了个略带羞涩的笑意。
她就像五年前拒绝了从船舫和她走,五年后再次拒绝了妤蓼的相邀临界。
苏麻儿笑意虽微带羞涩,但话语中的坚定让妤蓼知道她是认真的,她一向便是个有自主决定的姑娘。
“苏姑娘,我们临界可比这些地方都还要美,我们也会很快也会回去的。”苏燕儿上前劝道。
而且,苏麻儿脸上一改先前的阴霾之气,这些明媚的笑容,让苏燕儿能想象到五年前,苏麻儿在船舫上一曲歌喉引百人驻足的风采。
所以这些时日照顾她相处下来,她还挺喜欢师尊的这个朋友的。
“燕儿,去意已决的时候不可强留他人。”妤蓼朝小徒弟说了这么句,这才笑着拉住苏麻儿的手,交握住她手小心的捏了下,微垂下头再次道:“麻儿你确定好了,我这个当朋友的也就不强留你了,但得由无垢山的弟子亲自送你回南临,待你安置好了他们就会回来,好不好?”
最后的一句好不好是妤蓼的故意为之,果然这话下苏麻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神医独孤悟最后将两瓶丹药递予了妤蓼,告诉她这便是哑魂的解药。
但由于配置这解药需要的珍贵药材颇多,是以现在在手的解药并不是很多,所以并未能批量去人间售卖,只能是哪里有传言再送去。
妤蓼最后又将这药材的事拜托了师兄,她太清楚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现今的哑魂还是魔族魔医的试验版,唯有独孤神医一直这么研究下去到时方能不迟。
独孤前辈能得无垢山药堂的支持,他本就醉心于和魔族魔医的对抗,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再说,如今的泽阳派估计也没啥脸面来留他了,所以便也会随着师兄去往无垢山。
这样一来,妤蓼心中的不安也算放下来一半,只要神医在,魔族的哑魂便猖狂不下去。
几人这么一番告别下来费了不少时辰,师徒四人御剑走时,天际已经泛起黄昏。
就着这黄昏,妤蓼想到了覃夙的这世入临界,当时他还恐惧这高度来着,想到此他扫了眼旁侧的覃夙。
覃夙此刻手臂里正托着只懒猫,睡的昏天黑地的在御剑下也丝毫没影响。
“阿夙怎么不将它放进储物袋,你的储物空间更大它应该闲不住。”
覃夙闻言微皱了皱眉目,这才扫了眼臂弯中的灵猫,有些无奈道:“一放进去它就叫唤,许是因为和我不很熟悉吧,等过些时日就好了。”
等过些时日,将它扔进去就算叫唤也不管就是了,这些日子师尊还挺喜欢它的,还是惯着它些好了。
几人就这么连赶了几日,落脚点在一个梨花盛开的地方。
“果然,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地方的梨花倒是越开越盛了。”妤蓼说着伸手探了一支梨花勾过来。
她微扬下巴轻嗅了下,梨花虽然没临界那般清香,但带着股野梨花独有的清甜味道。
“师尊,这地方好好看啊,师尊以前也来过这地方吗?”苏燕儿说着将手上捡起的一捧梨花朝师尊上方扬了开来。
因为苏燕儿用了些灵力的缘故,梨花被抛的很高,覃夙侧目下便是被漫天白色花瓣纷扬的师尊。
梨花花瓣细小,一袭白衫的师尊几乎要与这些白色的花瓣融入在了一起,就像她身上自带的梨花清浅味道,他一靠近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便纷纷上了心头。
但,还不是时候,他不想自己的孟浪吓到了师尊。
“阿夙怎么在取这些梨花,你要拿它做什么,我们看看就要走了,天黑前得到东临地界。”妤蓼对覃夙这强烈的视线忽略不了,她只得朝他迈了几步,朝他手上正收集的梨花看去。
覃夙手上灵力仍未停,朝手中白帕里的才摘取的梨花扫了眼,唇角含了些笑意道:“弟子有用,师尊也帮我取些吧,我要上边最新鲜的。”
孟询和苏燕儿两人也朝这边跑了过来。燕儿看着大师兄似乎很在意手中的梨花,她也没敢太闹腾,只和二师兄在一旁逗弄着那只被扔在地上的灵猫。
地上的灵猫看似弱弱小小的,这些时日下来已和他们几个人熟悉了,逐渐展开了它顽劣的性子,此刻正咬着苏燕儿的裙摆撕扯着,似乎在报燕儿揪它耳朵的仇。
灵猫这顽抗的咿咿呀呀一咬,惹得苏燕儿在旁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她对面的孟询对着她也露出些笑意来,让他平日严肃沉闷的脸多了丝少年人的清俊感。
妤蓼则和覃夙控制着指尖的灵力摘折着梨花,两人说了几句覃夙才入临界时,妤蓼让他摘梨的事。
“师尊,说到此,师尊当时是故意的吧,明知我已辟谷了的。”覃夙压低的声音中带了些委屈的语气。
明知他已辟谷,还天天让他在修习唤生术时摘梨,摘梨,然后便是他的吃梨,吃梨。
这般的日常让他连续了一个月余,让当时的他都快怀疑自己的辟谷要修没了。
妤蓼则收了手上灵力,将覃夙手上的白帕合拢起来,里中的梨花装了满满的一大包,因为此白帕的特殊性,并不会收拢压缩着梨花,故存储的梨花会保持一段时间的新鲜。
她完全收拢好白帕,这才朝覃夙偏头一笑说了句:你猜?
覃夙扫了眼远处些的师弟和师妹,见两人未朝这边看。
他便朝师尊越发靠近,将两人的距离缩至极近,眼见师尊便要后退开。他极快的微俯身在师尊耳侧,故意压低了些声音道:“师尊有时候真的是个恶劣的人,就喜欢看弟子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话毕,见师尊欲要退开些这距离,他很大方的起身后退了半步,接着道:“师尊难道不承认吗?从一开始师尊其实就在怪我吧?师尊是在怪我没回来?还是怪我把师尊忘了?”
“好啦,阿夙你回都回来了,我也罚都罚过了。”妤蓼说至此时她才抬首对上覃夙促狭的视线,咬牙道:“过都过去了,翻篇,咱们这个事翻篇,阿夙以后也莫要再提吃梨了。”
这徒弟果然是个人精,既然都知道他这当为师的心意了,回来还带翻旧账的吗?
再说了,她都没翻上一世喜欢自己还不说的账呢。这一笔笔算下来的,谁欠谁又怎么能说清。
何况,情之一字,本就难以算清。
覃夙眼眸含笑看着略低自己一头的师尊,语气中带了些服软感,轻声朝她应道:“好,师尊说翻篇那就翻篇了,那师尊以后也不许拿这问弟子上世堕魔之事了。”
妤蓼在这话下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劲,待她一反应过来,她微叹了口气。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坑自跳她算是被覃夙玩明白了。
“好,但为师还需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上世阿夙的堕魔是因为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覃夙:快点长大,长大才更有用。
灵猫:(>^ω^<)喵 (猫听了都要死了.jpg)
第73章 承认
“不怪师尊, 怪弟子自己修习了无情道,心中又对师尊生了情,这才有了堕魔的下场, 师尊对此不是知道吗?”覃夙故作轻松的说着。
覃夙虽然故作的轻松说着, 但视线却是未曾从师尊的脸上下来, 他在仔细观察师尊对此话的可信度。
妤蓼正抬眸扫着一瓣随风飘零的梨花, 自是错过了覃夙答话后的慌张和怪异感。
梨花飘落至地上,她眼睫微眨:“所以, 好好修着自然道的你为啥就弃了为师的道。”她说着微顿,又微仰下巴认真询问道:“覃夙,上世的你为什么会修无情道?”
这个问题,自覃夙记忆苏醒过来妤蓼便问过, 但每次都被覃夙顾左而言他的糊弄过去。
对覃夙修习无情道这个不确定的点, 妤蓼从上世追寻到这一世。
尤其是经过这一世两人的相处,她始终觉得覃夙突然的修无情道很奇怪, 实在是太突兀了。
而且那个时机又偏偏是在她重伤昏迷期间, 这让她不得不想, 覃夙的转修无情道和她这个当师尊的有关。
昏迷前仙门众家怨怪她没守护好临界,醒来后的她又变成了灭魔族有功的正道簇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妤蓼, 覃夙的无情道堕魔并非明面那般简单。
覃夙在师尊妤蓼喊了他全名便就知道,关于上世他修习无情道决的缘由,恐怕这次没那么容易对师尊糊弄过去了。
“师尊, 您相信如今的所谓名门正派吗?”覃夙微压低了些声音道。他在见着苏燕儿跑过来时, 不自觉的微皱了下眉头。
妤蓼也注意到这不是个好谈话的时机, 便抬手朝覃夙压了压,示意晚些再谈这个。
“师尊, 你看灵猫它在吃梨花,它怎么什么都吃的啊,还真是不挑。”苏燕儿说着将灵猫抱着抖了抖,伸手在它额上红纹点了点。
“嗯,它不挑食,等长大些了就得挑了。”妤蓼说着捏起一片正掉落的花瓣,伸手喂给了灵猫。
覃夙对师尊这话感到些微妙,虽然师尊明面是在说灵猫,实际是在说他上世记忆恢复后的挑食吧。
啧,师尊明明说好不提吃梨的,原来是只不允许自己提啊。
覃夙扫了眼师尊后眼眸里滑过丝笑意。
下一瞬,嘴巴还在咀嚼着花瓣的灵猫,突然一个虎扑从苏燕儿怀中朝覃夙跳了过来,覃夙对此感到些无奈,最后还是伸手接住了这傻猫。
就在覃夙准备将灵猫按进储蓄袋时,师尊妤蓼伸手朝灵猫耳朵伸来,覃夙便生生顿住了要按灵猫的动作。
“走吧,前边就是东临地界了,阿夙也别将它一直关在储物袋里。”说着她抬眸朝覃夙扫了眼,又低首看着他怀中的灵猫道:“不然这灵猫可就越发被阿夙你养傻了。”
覃夙闻言应了下来,但他微低着的眸子正扫视着手中蠢猫,师尊很是喜欢这傻猫的样子,所以师尊将它送给自己,难道是师尊不好意思养这么个小奶团子?
这般一想,他决定平日可以对这傻猫再稍微好些。
几人经过连日的赶路,总算是入了东临的地界。
东临的气候较之南临要寒冷些,虽然是梨花开的季节,但妤蓼见所过之处普通人无不裹着些厚的衣裳。
所以街上修士和普通人的衣着一目了然起来,妤蓼也就发现了东临这地方,街上来往的修士比之南临要多得多。
街上几步便得见修士,多是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子。他们扫过妤蓼他们一眼,握着手中剑彼此打趣而过,留下一串肆意的笑声,肆意又潇洒。
这地方的修士,竟然如先前涌入开办簪花大会的一般多。
“师尊,这地方可是有什么新起的修仙门派吗?”覃夙微瞥过这些打眼而过的修士,这地方的修士也过于多了些,多的让他觉得不正常起来。
妤蓼微摇了摇头,各地方新起的修仙门派,自然也是需要层层上报至地方上的大门派。
再说了,这地方已经很多年没出过稍微有名气的修士了。更何况,有上世记忆的她知道,东临这地方的修仙门派兴起,那得是很多年后,多年后覃夙和魔族的一战成名。
所以,此刻这地方的修士数量不正常极了。
“师尊,许是有什么新的大人物在此吧,这地方好像距离大师兄家也不远了。”说着,苏燕儿微偏头朝大师兄覃夙一笑:“大师兄,欢迎我们去你家做客吗?”
还未待覃夙说点什么,从天而降了七人落在了他们面前。
七人皆是一袭白衫白帽,为首的一人恭敬的朝覃夙一拜:“在下覃三,欢迎少主归家,老爷和二少主让我等前来迎接。”
话毕,七人恭敬的朝着妤蓼他们方向行了一礼,在覃夙微皱眉目的摆手下才直起了身子。
“少主,请。”覃三严肃着脸,伸手朝覃夙做了个他先请的动作。
覃夙直接无视了覃三的话,他让他起身并不代表他就同意了跟他走。
他直接侧身朝师尊妤蓼道:“师尊,我们走吧。”
妤蓼扫了眼在这话下便有些慌张的覃三,在她准备出言的时候,覃三一个扑腾当街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身后的六人也是直愣愣的全跪了下来。
七人的这当街一跪直接引得行人围堵起来,毕竟这年头谁不想凑个热闹。
覃夙扫了眼跪着的覃三几人冷嗤一声:“怎么,你们想以此逼我就范?”话毕,他狭长凤眸微眯。
覃三在覃夙这话下,他拱着的手微颤抖了下,只敢微抬头扫了眼覃夙,下瞬便垂下了首恭敬道:“少主,老爷说您师尊挽清道主也可一同前往,还请少主不要让小的为难。”
覃三这身装扮可都是周遭人熟悉的,他们在这话下也算是明白了覃夙的身份。
一个年长者些的开始朝一个青年反驳着:覃家的长孙本来就不是现在的那个,我早就知道还有一个少主离家出走了。
这年长者一语激起千层浪,周遭人开始对覃家到哪个是长孙开始有了争论。
妤蓼对周遭的吵闹声蹙眉,有些人真就嫌热闹不够大,怎么有争议怎么说。
“阿夙,既然这位小兄弟都这么说了,咱们也都到这地方了,你总是要回家一趟的。”妤蓼朝冷着脸的覃夙柔声道。
覃夙闻言将微皱的眉头松了松,师尊一向待人宅心仁厚。
但覃三这些人能这么及时的来迎接,恐怕在他们师徒一行人进至东临地界便接到通知了。
前来的这些人,究竟是父亲的人,还是他那个小儿子的都未曾得知。
虽然这六人对他们师徒四人的安危不足为惧,但他不想师尊淌覃家这趟浑水。
覃家,不过就是个有些银子的世家大族,凭着银子的供给,仰仗着几个修仙大家这些年越发庞大起来,旁门支节的也是发展迅速。
但在覃夙心里,这个覃家世家宗门家族,它从内里早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师尊可想去覃家看看?想去便去,不想便和师弟们就近找个客栈休息,弟子马上就会回来的。”覃夙也放柔了些声线道。
覃三见少主覃夙在女子的话下动摇,有些感激的抬首朝妤蓼看去一眼。
“阿夙欢迎吗,欢迎我们就去,不欢迎嘛,为师就只好和你师妹们找个客栈休憩了。”妤蓼故意这般说着,说着说着倒是把自己逗笑了,她和小徒弟燕儿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覃夙对此生出些无奈,他哪没听出师尊话语中的揶揄啊。
他故意压低了些声音道:“师尊当真要随我去覃家?师尊是决定了吗?”
妤蓼见覃夙眼中笑意浓厚,结合着他这话语,她哪还不懂覃夙的意思啊。
修仙道门虽不遵从人间礼数,但当两个弟子认定彼此,有了结为道侣的心意时,两人便会到彼此师尊面前携手要祝福,如若有父母宗亲的自然也该去告知一声。
所以,覃夙在此的话语自然就是以上的意思,这闷葫芦怎么就完全没上世的闷了呢,果然是个厚脸皮的。
妤蓼直接朝他一笑,大方承认道:“是,为师心意已定。”
在这话下,两人相视一笑。
苏燕儿作为女子本就心细些,她朝师尊多看了眼,也不知道师尊如今知不知道大师兄的心意。
这般一想,她朝师尊发髻上看去一眼,没有玉簪也没有簪花,但大师兄头上的玉色簪子倒是带了,奇了怪哉。
孟询则有些没搞明白,还想着师尊不是早就答应了去覃家和燕儿家看看吗?
最后他也没做多想,只一道跟着身侧的燕儿走。
几人行至一片空地便纷纷御了剑,覃家虽就在此处,但一般人也没那么容易进覃家。
虽然覃家是东临有名的商贸,但它本家却是坐落在一座山上。
覃三在前边带路,覃夙则紧随其后,妤蓼绕在燕儿和孟询的身后,随时注意着他们脚下的步伐。
原来,进入覃家需找到本家山,但还需按覃家特有的机关步伐前进,否则便会死于各种机关迷阵。
他们一行人绕了荒山和一片竹林,这才算进入了覃家的宗门。
首先映入妤蓼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天的石门,覃宗烫金二字刻印在其中央,要不是有修行的功底,普通人压根看不见这高度上的二字。
“哇,覃家真的就好夸张,我以前听爷爷说过,我爹爹都没来过呢。”苏燕儿压低声音和师尊嘀咕道。
妤蓼闻言一笑,这样的世家又有覃夙这样优秀的子孙,但几十年后的覃宗却是逐渐淡没了下去。
覃宗以后的主人是覃夙,覃夙接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覃宗和修仙道门的关联斩了。
就在几人准备朝这石门进去时,里中走出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青年,冷白的肤色和覃夙如出一辙,一双凤眼更是有几分相象。
只是他的凤眸较覃夙的略微上挑,整张面相便带了些笑意。
他竟也是使着一把扇子,扇子在他指骨掌间一个旋转,他头一偏笑得无害,眼睫微眨道:“哥哥,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TAT末点死了!
第74章 心疼
妤蓼一直便听闻覃夙有一个弟弟, 上世未曾得见,这算是二人的第一次逢面,此人名覃锋。
到底是亲兄弟, 单相貌上此人和覃夙有个六分相似, 只是身形较覃夙矮了很多, 大概也就一米八出头的样子。
覃夙并未対他过多理睬, 只是淡淡的做了个嗯的回应。
摇着扇子的覃锋仿佛没看出哥哥覃夙的冷淡,仍旧满面带笑, 伸手做了个引他们进入的动作,这动作更像是主人邀请客人般。
还没走几步,覃锋微偏头朝妤蓼看去,眼眸带笑:“想必这位便是挽清道主了, 您就是哥哥的师尊吧。”
妤蓼朝他微点了点下颌, 矜贵又冷淡的样子惹得覃锋一时没挪开视线。
覃锋自认他这张皮相是顶好的,外形的优越让他在女人中格外吃香。别说是普通的女子, 就是修仙道门中的各色仙子, 只要他稍微的対她们热情些, 这些所谓的仙子也就不过如此。
倒是头一次碰到対他这般冷淡的女子,有趣。
覃夙扫了眼仍旧直愣愣看着师尊覃锋,脸色带了些不悦道:“孟娘就是这般教你礼仪的?”
覃锋的娘, 覃夙亲娘在世时候他从不喊她一声小姨娘,从未改口。
如今覃夙这一声改口孟娘,他这话不可谓不是故意的, 要知道覃家家主的妻子如今已经是覃锋他娘了。
不说称呼一声姨娘, 喊声夫人也是该的, 偏偏喊了个他娘的自称。
妤蓼看见覃锋带笑的脸难看了一瞬,虽然被他极快的掩饰了下去。
“是在下的不是, 道主这般风采的仙子,令我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覃锋说着和妤蓼做了个道歉的拱手,微偏头勾唇一笑又接着道:“还望道主勿怪。”
妤蓼只是轻眨眼微抬下巴,抬手示意她歉意收到了,并未対他说些什么。
覃锋见她仍旧这般淡漠,便也只好收住了僵硬的嘴角,眼眸里带了些不屑。
他们一行人又往里边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妤蓼才算见到了覃夙的父亲。
覃夙的父亲即便坐在上方,妤蓼也可看出他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清俊的外貌加上一双微挑的凤眼,可以看出覃夙和覃锋两人的眼睛便是随了他。
只是覃夙的眼尾微下压,多了种他们两人没有的冷冽感。
覃夙到了便微拱手行了一礼,喊了声父亲,便再无下话。
上方的男子微收紧了下颌,眼眸中多了丝不悦感。
每次两人的相处见面,覃扶总觉得他覃夙才是老子,自己是他儿子。
他的这个长子,好像从他娘去世后便只称他为父亲了,再没喊过他一声爹。
所以他从来不喜这个长子,尤其是当年灵力聚形成废枯藤后,他的不喜便越发明显起来。
这么些年来,覃扶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长子,但小儿子覃锋的陪伴又让他这想念若有若无,八年多了,两人间的生疏好像越发深了起来。
覃扶此刻也真的是无啥话要说,只得忍住心上冒出的不悦感,扯了扯唇角摆出些父亲的态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让底下人收拾了屋子…”
未待他说完,覃夙打断道:“不用了父亲,我们就住阿娘的冷香苑好了。”冷香苑也完全够他们师徒四人住了。
说着,他微一顿又朝父亲看去一眼便垂下眸子道:“再说了,我见了舅舅们自会离开,用不着父亲这般劳心费力安排。”
覃扶见他这话说的顺畅,显然是早就知道回来这一遭是需要他做什么的,他微眯眸子道:“覃夙,不管你又多不待见我这个父亲,你是我覃家的长子便永远是覃家人,不要轻易被外人左右。”
他怀疑覃夙是收到了他舅舅们的传信什么的。
妤蓼対此话感到些不悦,有些不解的朝覃夙父亲看去一眼,这话好像就在说覃夙是他生的,他就该为覃家如何又如何,就像他给覃夙个长子身份有多尊崇似的。
覃夙这么些年在临界。虽有着覃家长子长孙的名头,但从未有像小徒弟燕儿般,有亲人送予东西至临界,就连二徒弟孟询都曾有收到过旁系亲人的家书。
如果她没猜错,八年,无垢山三年,临界的五年。覃夙可没收到任何,就连一封家书问候也无。
上世她还当覃夙为人淡漠不喜归家,这世才发现,他的家族并未如她所想般的温馨和睦。
所以,这般的家族,最后又是怎么交由到覃夙手中掌权的呢?
按现在,怎么看他父亲属意都该是给覃锋的。就如现在,覃锋仍旧站在覃扶的身侧,此刻正为他添置着茶水,覃扶的视线便是满意的又和蔼的看着他,俩人正上演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父亲,正因为我是覃家的长子,所以我此刻站在此地。”说着,他微抬眸子,眼皮微掀问道:“父亲此次不断催促我回来,不正是要让我和两个舅舅说,甘愿放弃覃家家族继承之意吗?”
覃扶见目的就被他就这么敞开说了出来,眸色更是不悦。
他本意便是想让小儿子覃锋掌权这个家族,所以近两年已经在让小儿子开始熟悉覃家的产业,这么一开始开始,起先家族里的旁门分支反対也不是没有,但都被他以次子覃锋的优异压了下去。
但最近这段时间,覃夙的两个舅舅却是为自家姐姐叫冤起来,长子未死也未失德,何以次子掌家。
所以频频的找麻烦下,覃家的那些旁门小支的也开始冒了起来,虽然没伤着覃家的根基,但这么频繁也让他们防不胜防和感到棘手。
所以他不得不想着让覃夙自己甘愿放弃好了,所以才放出消息传下去让覃夙回来,目的就是让他和他的两个舅舅见面,只要覃夙甘愿放弃覃家的继承权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被长子覃夙这般不顾及场合的说出来,覃扶可就忍不住脸色了。他眸色一沉:“这么些年来你也未曾归家过,你心中哪还有我吗这个覃家,你弟弟现今将覃家的产业打理的很好。”
说着,他扫了眼底下的覃夙,又朝他旁侧的师尊看了眼,这才接着道:“你放心,你娘的那份为父也不会少了你的。”
覃夙却是听闻后直接不给面的冷嗤一声:“好,我娘的那份,父亲直接悉数归还至舅舅他们就是,父亲可要算清些,我的意思是,娘当初带来的资金下所有商铺,干干净净所有悉数归还。”
还未待盛怒的覃扶说些什么,覃锋忍不住了。
他站在上方直接开口道:“哥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将我们覃家现有的商业铺割舍一半给陈家吗?”他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在说着覃夙是疯了吗。
覃夙只是扫了他眼,径直将视线対上父亲道:“怎么,父亲不是说了不会少了我娘那份吗?”说着,他似是対父亲先前的话语感到可笑,唇边甚至带了些愉悦的嘲讽感。
这般情绪生动的覃夙,妤蓼略微挑了挑眉。
相比较父亲和弟弟,他的娘亲好像很得覃夙的在意。
上方,覃扶怒上心头,也不顾还有其它人在。他一个猛站起身,伸出手朝覃夙一指:“放肆,覃夙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这么跟为父说话。”
“父亲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带师尊他们下去休息了。”说着,覃夙唇角微挑,眸子里带了些恨意:“我师尊他们到了这么久,也不见你这当家主的有何问候,比起覃锋,你这家主当的的确是不如他。”
话毕,覃夙也不听上方人传来的你给我站住话语,他微侧身和师尊他们说道:“让师尊你们见笑了,我们走吧。”
妤蓼也不多问什么,只是轻说了句走吧。
几人走了很多时都没到覃夙所说的院子,看着越走越偏的行廊,妤蓼也在心下也猜测了几分。
她微偏头扫了眼覃夙,覃锋和她娘的存在,还有覃夙口中提过的两个姐姐,足以可见覃家的当家家主,也就是覃夙的父亲妻妾并不少,所以覃夙才这般厌恶他爹吗?
妤蓼自个虽是个孤儿,但她自小可以说是在师尊和几个师兄姐中宠着长大的。
反观覃夙,虽然生于世家大族,不说宗门内亲,就是旁系的内门分支也是数也数不过来的沾亲带故。
但,妤蓼看着覃夙带往他们的地方,偏离的院子,方圆几里仿佛就剩下了这一座孤院。
“师尊稍等再进来,我收拾收拾就好了。”说着,覃夙视线仍旧未偏离这座院子,仿佛透过这院子看着谁似的。
妤蓼未听他话,一撩衣摆径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打量着院子,浅笑道:“这是阿夙幼时住的地方吗?”
“大师兄,这真的是你小时候住的吗?怎么都没人来打扫打扫的啊。”苏燕儿用手掩住唇角,由于吸入了些灰尘,她呛咳了几声。
孟询挥着手将围着小师妹燕儿的灰尘扇了扇,微蹙眉扫着这院子,院子很大但怎么也不像大师兄住的地方。
在他心中,闻名的世家大族长孙长子,他觉得大师兄自小便是该矜贵的养着的。
但眼前这院子,实在是普通极了,寻常人家估计都比这要好。
“嗯,我当时和娘住的地方,娘后来病逝了。”说着覃夙微顿了下来,又补上一句:“灵力聚形失败我便上了无垢山。”边说他边手上灵力微动,开始将门楣上的蛛网一一清理了干净。
几句轻描淡语道尽了他未上无垢山的十余年。
妤蓼听着覃夙这般平静的述说,心里反而更难受起来,她心下冒出很多问题想问问他,想问他娘是什么时候病逝的?他娘病逝后是一个人住在此吗?还想问他灵力聚形失败后是不是很怕……
但此刻她什么都没问,她手上微起灵力也开始帮忙收拾起来,苏燕儿和孟询也一道帮忙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院子便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就在覃夙边泡着茶水,边打量着屋子想着还有什么未给师尊准备时,院子传来了敲门声。
第75章 贪婪
还未待燕儿跑着去开院子门, 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两道女声。妤蓼微一抬眸朝外看去,果然是覃酥。
覃酥旁侧还站了一个女子,她较覃酥身量略微低半个头。
此刻她正微侧首和覃酥说着什么, 声线如她面貌一般温婉而又甜腻, 又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覃夙起身过去, 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喊了声大姐二姐。
“你也不住爹安排的房,我和你二姐替你们取了些被褥来, 都是新的。”温婉的女子柔柔一笑,又微侧身放了身后的丫鬟们进去。
着鹅黄衫的丫鬟们鱼贯进入,开始有条有理的布置起来。覃夙唇角微抿,说了句有劳二位姐姐上心了。
“夙夙你也是, 又不是你一个人回来, 怎么不早些告知我,姐姐我也好早些替你安排。”温婉的女子仍旧眉眼带笑, 说着还偷偷朝覃夙身后的两个女子看去, 最后停在了妤蓼的身上。
妤蓼此刻也站了起来, 唇角带笑朝着二人说了句有劳。
“道主哪的话,你是夙夙的师尊,他能有今日的成就还得我们多感谢你呢, 寒舍简陋还望勿怪。”女子柔柔一笑,眸子真诚。
妤蓼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又说了句她也正好想看看覃夙长大的地方。
“师尊, 二姐你们之前在簪花大会已经见过, 这是我大姐, 单名一个绾字,覃绾。”覃夙说着又朝大姐引见了师弟和笑师妹二人。
孟询含蓄的朝二人颔首。
苏燕儿则是丝毫不胆怯的上前, 眉眼一弯甜甜的喊人姐姐,惹得覃酥和自家大姐覃绾说这丫头嘴甜着呢。
覃绾仍旧一幅柔柔的笑容,温婉至极。
“时间真快啊,一晃眼夙夙都这么高了,我记忆中他还是个小萝卜丁呢。”覃绾又仔细扫了眼去覃夙,脸带笑意朝妤蓼说着,最后拉着人坐下。
覃夙顺着姐姐的意思坐下,坐至了师尊的旁边,覃绾和覃酥坐在了二人对面。
“挽清道主,我家夫君一直很是仰慕您,说您是守护临界的守界人,修为了得。”覃绾说着朝对面妤蓼浅浅一笑,又才接着道:“当初得知您是我弟弟的师尊后,我心下也放心了。”
“如今,他灵力修为猛增,想必他阿娘的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妤蓼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束手无策起来,笑着应了这是她当师尊的应该的。
她一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温婉女子,下意识的朝覃夙偏了下视线,想让他阻止她大姐的抒情式感恩。
覃夙一眼便明了师尊的意思,他出声打断道:“大姐,你们是什么时候归家的啊,明日我再亲自登门见见姐夫可好。”
覃夙的打断让覃绾收回了在妤蓼身上的注意力,她脸上多了丝羞怯回了覃夙的话语。
妤蓼扫了眼她脸上的羞怯,估摸到她才刚成亲不久,想必和她夫君也很是恩爱。
在覃夙的三言两语下,两个姐姐被他送出了门。
三人走至门外后,二姐覃酥忍不住了。
她扯了把覃夙的袖子,微仰下巴,眉眼微挑:“花簪和玉簪送给你家师尊了吗?”说着,她微瞥了眼他发间的一枚玉簪。
覃酥眼里带了些幸灾乐祸道:“弟弟你不会不敢给你师尊吧,一个人偷偷带有意思嘛。”
话毕,她丝毫不顾大姐对她衣袖的轻扯,将幸灾乐祸的笑意加深。她只差将‘我看你不行’这五个字砸在自家弟弟脸上。
“多谢二姐的关心和祝福,师尊已经回应了我的心意。”说着,他眼眸里的笑意加深,朝门内瞥去一眼,这才接着道:“花簪和玉簪师尊带不带都无妨。”
还未待覃酥反驳,她身侧的覃绾噗嗤一笑接声道:“无妨?夙夙你就可劲骗你两个姐姐,可是能骗自己过内心?”
对于大姐某些时候的一言戳心,覃夙还是像幼时那般抿唇不语。
再说,覃夙对此也反驳不了,说无妨不在意都是骗自己的。
起初,他只是很喜欢和师尊待在临界的每一天,出山后外界他人的视线令他嫉妒疯长,他对只是师尊的徒弟开始不满起来,他借着师尊对他的一分莫名愧疚,他开始对师尊放肆地表述心意。
而师尊的纵容逐渐抚平了他心中微存的忐忑,使他忍不住继续逼着师尊回应。在得到了回应后,他又开始奢求这份感情走向明面。
他对师尊的贪婪日益渐增,永无尽头。
是夜,微风习习,夜风里夹杂着一些虫鸣蛙叫。
妤蓼和小徒弟燕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两人正小抿着茶水。
小徒弟燕儿还在对大师兄剑招毫不留情吐槽着,妤蓼放松着身子整个人半倚半撑着手心。
覃夙站在院子中和师弟孟询比拼着剑法。
就在覃夙顺着孟询剑法,准备下一招对他剑法一个反击时,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对不请自来毫无自觉,手中一把折扇轻摇,咂咂嘴道:“上挑剑下护膝,哥哥近些年修为真是进步飞速啊。”
妤蓼对此微蹙眉,覃锋此人每次喊覃夙哥哥时,话语中都带了丝阴阳怪气,要说不自知她是不信的。
覃锋话落,覃夙和孟询二人也分出了胜负。
如覃锋口中所言,覃夙一剑定了胜负。孟询握住被大师兄扔过来的剑,在心下反思了下刚刚的过招。
大师兄不常使长剑,但是经过簪花大会后,大师兄的剑从和顾伽的一次对招后,再无生涩感。
孟询这般想着扫了眼朝师尊过去的覃夙,一次又一次的对招下,大师兄就手中的剑,好像他惯来就是使长剑。
大师兄这样的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纵奇才吧。
覃夙过去接过师尊手上的茶小饮了一口,这才朝跟过来的覃锋道:“找我何事?”
“爹让我来找你的,哥哥明早辰时去正厅一趟,爹和舅舅们同你有要事相商。”覃锋手中扇子轻摇,话说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仿佛漫不经心似的。
但他的视线,却是没从覃夙脸上错开哪怕一瞬。
覃锋这般样子落在妤蓼眼中,对他又生出了一分不喜感。她也许是先入为主了,他爹爹对自己徒弟覃夙的态度,让她本能的也不喜覃锋。
“好,明早我会去。”话毕覃夙轻放下手中茶杯,又朝他扫了眼道:“你喊我舅舅倒是喊的很顺口。”
覃锋在这话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知道覃夙的意思,他这是在讽刺当年喊他娘喊不出口。
他捏紧手中扇子才稳住了脸上的微笑,匆匆告辞而去。
妤蓼对覃锋仿佛夹着尾巴跑路的样子感到些好笑,她扫了眼一脸淡定的覃夙,心下暗道她这大徒弟可不是会吃亏的人呢。
“大师兄,我多嘴问一句哈,你父亲究竟有几个夫人啊?”苏燕儿眨巴着杏眼问道,眸子中的好奇都快要溢出了她那双大眼。
不怪小徒弟燕儿好奇,光现在他们知道的,覃夙有着两位姐姐覃绾和覃酥,底下又有覃锋……底下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兄弟姐妹,妤蓼便也好奇的看向覃夙。
覃夙微蹙了下眉头,这才说道:“我娘是原配夫人,大姐和二姐是二夫人所出,覃锋的娘晚了好几年进来,其它的我也没啥印象。”
这一句没啥印象,足以可见他父亲的风流成性了。
而且,覃夙上无垢山早,也许如今父亲更是给他添了兄弟姐妹不知多少。
师徒几人围着庭院石桌慢饮着茶水,妤蓼对他们刚刚的比试随意的指点了一二,孟询和燕儿回房消化着师尊所言。
妤蓼瞥了眼仍旧未走的覃夙,稍一挑眉道:“为师可对你没啥指点的了。”如今覃夙上世记忆已然恢复,剑招什么的,她的确是对他没啥指点的了。
要单论剑招,覃夙上世可是比她这当师尊的还要强,所以,不指点才是最好的。
“师尊,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父亲是父亲,我不认同他的做法。”覃夙郑重道。
妤蓼见留下来的他只为说这一句,没忍住噗嗤一笑。
在覃夙的微蹙眉下,她收敛了些笑意,也学着他样子认真回道:“为师知道,阿夙一定同他父亲不同,用情专一。”
下一瞬,妤蓼因为覃夙的动作微张大了眸子。
“师尊说的不全对。”覃夙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下一瞬一个俯身贴在了妤蓼的耳侧,他低哑道:“阿夙是仅对师尊用情专一。”
还未待妤蓼避开,他很君子的直起上半身再接着道:“师尊您说弟子说的对吗?”
这人,妤蓼将他逼近时下意识攥紧的手指松了松,微仰首没好气的朝站着的他横了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时候喊师尊自称弟子什么的啊…你这样…我这样很难为情的…”
她声音放的轻,几乎是朝覃夙嘟嚷着说完的。
但妤蓼知道覃夙听见了,因为她看见覃夙眸中的促狭笑意在扩大。
覃夙也不回话,甚至径直朝这她身侧的石凳坐了下来。
他微躬下上身,朝面前的女子微仰首,轻声问道:“妤蓼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妤蓼二字从覃夙口中吐出,丝毫不见生涩之意。
因为妤蓼这二字,早已在他心中梦境中呢喃了无数遍。
但这是覃夙第一次对着名字的主人喊出,他看着师尊脸上的怔然,想着这名字果然很美呢。
见师尊不答话,他瞬间又生出些懊悔之意来,想着也许是他太心急了些。
“师尊,是弟子对师尊的名讳僭越了。”覃夙说着放轻了些声音,将师尊面前的茶水朝她微推了推。
妤蓼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朝他浅笑了下,微摇了摇头。
她的名字从覃夙口中出来,她并没觉得覃夙僭越,有的只是一瞬的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太少我有罪orz!
第76章 拿捏
上世, 覃夙从未喊过她名字,就是最后无垢山赴约,也是喊的她师尊。
这世, 妤蓼端起茶杯, 她慢悠悠的朝他浅笑。稍顷才在他带了些急切的视线中回道:“明日我来和你师弟和师妹说, 至于你想和谁说你就说好了。”
说着, 妤蓼将手中茶水微抿了口,朝他微仰下巴明媚一笑:“为师早就和你说了, 我并不在乎他人对师徒现结为道侣有何偏见,既然阿夙你这这般不安,你想和谁告知就和谁告知好了,我可没拦着你。”
覃夙在她这话下, 脸上多了抹肉眼可见的欣喜、激动之色。
他抑制不住脸上笑意, 下瞬他将头枕压在手臂上,将脸埋了进去。
须臾, 闷闷的低哑笑从他手臂下传出, 整个人的上半身也跟着微耸动起来。
妤蓼看着他这般高兴的样子, 下意识的用手指朝他手臂戳了戳,哼笑一声道:“有这么值得你激动开心的吗,我明明在簪花大会后就答应你了。”
他这般高兴不可抑制的样子, 让她生出些自己这个当师尊的,平日对他很差的感觉,她都在怀疑她先前是否有随意玩弄他情感了。
在妤蓼这话下, 覃夙直起上半身。
他朝对面的她微抿了下唇角, 一时间心头升起话语千千。
两世了, 他等师尊这这些话等了太久太久。
他伸手握住师尊正摩挲着茶杯的右手,微圈握在手心。
下瞬, 覃夙拿过她手在唇边轻碰了碰,音色低哑道:“师尊你啊,真的是将弟子我拿捏的死死的。”
妤蓼对此只是浅笑,茶水饮尽,她起身将茶杯朝他推过去。
看着师尊回房的背影,覃夙握紧了桌上的空茶杯,是他的了。
翌日,日光微燥,覃夙和师尊道安后独身去见了父亲。
“夙儿啊,你这孩子也不常归家看看,你不想你父亲我,还不想疼你的两个舅舅啊。”覃扶边说着边准备揽过覃夙,但伸过去的手发现覃夙高了很多,准备揽肩的他只得改为拍了拍他手臂。
覃夙对此微皱眉,这么热情的父亲,他可懒得招架。
他脚下一个微动便错开他的手,径直往里走去,朝大厅起身的两个舅舅问好。
覃夙的两个舅舅并不是修士,所以脸上带了些常人上了年纪的沧桑感。
他们二人对走近的覃夙上下打量了起来,大舅伸手朝他肩膀重重的拍了拍,声音里带着些哽咽道:“夙儿啊,八年了,你这一走也不同我们回个信,长大了长大了…淑芬她也安心了。”
覃夙微敛下眉目,舅舅口中的淑芬是阿娘的名字,他已经许多年未听人提起了。
“舅,你们放心,阿娘一直护佑着我。”说着,他示意两个舅舅坐下。
两人刚坐下,二舅便有些心急道:“夙儿你如今也回来了,可是要留下来?”
覃夙朝对面的父亲看了眼,他此刻正捧着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显然心情不错。
父亲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非就是知晓自己不会留下来,所以他对舅舅们的逼迫肆无忌惮。
虽然他不稀罕覃家的家世,但该是阿娘的东西,他也绝不会就平白给了覃锋。
“昨日,父亲和我说,我阿娘的那份不会少了我的。”说着,覃夙盯着父亲,缓了下再接着道:“父亲说的话可还作数?”
覃扶听闻后,下意识绷紧了唇角。
这个儿子,他昨日不过口头上说说,此刻还真被他当着面搬来,看来他当真是要和做父亲的反着来了。
这般一想,他将手中茶盏在下瞬朝他使力一摔,‘嘭’的清脆声响刹时炸开在空旷的客厅。
覃夙在他的扔掷之下不避不让,任由上好的白瓷茶杯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覃扶是坐着的,覃夙身量修长,此刻微带了些俯视朝他看去。
终于不装什么慈父了啊,早这样多好。
覃夙唇角微扯,眼眸里尽是冷然道:“父亲还当我是幼时稚儿?”
“覃扶啊,当年我妹妹义无反顾的嫁给你,你一改先前在她面前的人样,让她终日郁郁寡欢,人不到三十便去了,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和他这薄情寡义之徒说这些干什么,覃扶你要记得,你虽然是覃家的家主,你别忘了你上边还有这世家的族长,我倒要看看我外甥归家,何以次子掌家!”
两人言下之意,该他们外甥覃夙的,覃扶休想给到他小儿子覃锋。
一旦底下旁系的分支随着他娘家的挑拨闹起来,覃家的族长派系必然会朝他施压,所以他才想着让覃夙主动放弃,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覃扶握住椅上扶手的手紧了紧,看向他们三人的眸色暗了下来。
之前他一直拿覃夙灵力聚形失败来说事,如今的他也没了这个缺点,论资格,他的确是比小儿子覃锋要来得有资格。
但,谁说家主就非要嫡长子了,他自己便是次子上位的。所以,他能覃锋也能。
“覃夙,以往你灵力聚形失败,爹也是为着整个家族考虑。”说着,覃扶起身朝他走近,没有再次动手示意亲近,只是的朝他虚伪虚伪地笑了笑道:“既然如今夙儿灵力也恢复了,我现在身子骨也算硬朗,咱们来定个十年之期如何?”
覃夙未答话,冷冽的视线再次扫了眼他,示意他直接说便是。
其实不用他说,他也知道父亲会说什么,他父亲会定下一个所谓的和覃锋的十年之约,十年后凭经商和个人修为来定家主。
果然,在他父亲的话下,这个十年之约如上世般一样,真就毫无新意。
覃夙还未说什么,他的两个舅舅忍不住了。
“本就我们夙儿的位置,何须这十年之约?你别忘了,覃夙也是你亲生儿子!”二舅先是沉不住气道。
他的大舅扯了下覃夙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应承下来。
覃夙对大舅微摇了摇头,让大舅放心说了句他心中有数的。
“怎么,既然夙儿也想要家主这把椅子,还不敢接受锋儿的挑战?”覃扶不愧是当了多年家主的人,此刻他已经收起了先前的怒气。
父亲脸上的笑意温和至极,话语却是咄咄逼人至极。
覃夙虽然早就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失望,但此刻他仍旧为阿娘的一片真心感到不值。
这样的男子,哪里配得上阿娘的下嫁,阿娘的郁郁寡欢终究是错付了。
“行,既然父亲意已决,那就请父亲对覃锋多加教导。”说着,他冷笑了声复道:“毕竟他输太难看,到时丢的是父亲您的脸。”
话毕,他便请着两位舅舅一道出门,没有理会身后父亲的怒气。
毕竟,父亲这怒气也是装的罢了,此刻他心下,估计正为给小儿子争取到机会高兴呢。
他和两位舅舅边走边聊,随意说了些他这些年的经历,又随意问了下两位舅舅的近况。
两位舅舅对他的嘘寒问暖面上感到愉悦,眼见快至庭院时,覃夙停住了脚步。
“夙儿这是?不请两位舅舅进去坐坐?”先出声的是他二舅,他脸色因为疾走带了些红气,此刻正拿着个帕子沾着发汗的额头。
“两位舅舅,戏已经演完了,还搁这和我装什么外甥情呢。”覃夙话毕脸上甚至多了抹笑意,衬着他冷白的肤色显得格外的无情。
他二舅伸手就要上前朝覃夙指点辱骂时,他大舅拦在了二人中间。
他身前是高他们很多的覃夙,此刻正对着他二人。
覃夙脸上早无先前的对着他们的笑意,此刻在他身高的俯视下,对他的两个舅舅,有的只是冷冽又略带嘲讽的视线。
他大舅见人如此,只得回身吼了句:“竖俊你给我闭嘴。”这才堵住了他二舅要上前拉扯的手。
“戏演得多了,还真当你们待我阿娘就是个哥哥了,待我就是个舅舅了?”说着,覃夙朝二人逼近,见二人这步步后退的狼狈样子。
他停下了逼近的脚步,眼眸里的冷冽持续加深。
覃夙永远也忘不了,当年阿娘的和离书在父亲眼中是个笑话,他阿娘的书信去了一封又一封,这些所谓的舅舅永远看不到信中的求救。
他们的回信中永远是顾左而言他,总是在让阿娘忍忍再忍忍,甚至到后来,他们在回信中开始怨怪阿娘拴不住男人的心,抱怨着生意场上覃扶的春风得意……
枉费他们刚有脸说阿娘郁郁寡欢,这其中还不是有来自亲哥哥的一份,当年的他们朝阿娘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还要怨怪阿娘身上的肉不够好。
如今倒是记起他这外甥来了,也不过是覃家这块肉肥,他们也想着上来咬一口罢了。
所以,和父亲一样虚伪至极的他们,在他本人面前扮什么对外甥关怀,简直可笑。
“阿夙,你怎么在这,怎么不请人进来?”
覃夙在这声下松开了攥紧的掌心,他微闭了下眸子调了下面上神情,回身的他脸上带了些浅浅笑意道:“师尊是要准备出门吗?我也才刚回来。”
说着,他一个大步扶住了朝后退的二人,手微压了下二人肩膀这才抬首说道:“师尊,这是我两位舅舅,我们刚说了幼时些往事,聊得很开心。”
“两位舅舅,你们说是吧?”
两位舅舅下意识的使劲点头。刚覃夙在他们肩膀上使的力道,让他们二人终于意识到,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外甥,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
他们开始确定,咬上这块肥肉此刻成了错误的决定。
“时候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两位舅舅了。”说着,覃夙朝过来的师尊走去,接着道:“师尊要去哪,我陪着您一起去?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语言表达和之前相比进步了些,从前我为啥那么舍不得用逗号!
第77章 猩红
妤蓼扫了眼两个中年男子, 微点了下颌算是打了招呼。
望着两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妤蓼扫了眼还在等着她回答的覃夙,这两个舅舅好像有些怕覃夙似的。
按照覃夙父亲昨日所言, 这两个舅舅应该是很为覃夙操心才是啊。
她收住了有些发散的思绪, 朝覃夙轻笑了下道:“燕儿出去很久没回来, 我出来寻寻她。”
“师妹一个人出去的?”说着覃夙借着身形修长的优势, 朝远处微微眺望过去,并未见师妹苏燕儿的身影。
他又扫了眼师尊身后, 接着道:“师妹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吧?师弟可是陪着她一道的。”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嗯,是啊,这两人说是就在这院子里转转, 但到这个点也不见人影。”说着, 妤蓼有些担忧的朝前边走了走。
“师尊,有师弟在师妹她不会有事的, 我们出去找, 说不定他们马上也要回来了。”说着, 他眼睫轻眨:“有师弟在,师尊为何还这般担心?”
在覃夙这话下,妤蓼抿了下唇角, 白皙的颊边晕了些羞色。
时间说回早上,覃夙同妤蓼问安走后。
孟询和蹦跳着来的燕儿也来同她问安,两人问安后, 就在两人准备出去比划比划剑招时, 妤蓼喊住了二人。
见师尊脸上神情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 苏燕儿上前挽住她手臂摇了摇,偏头乖巧一笑道:“师尊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
见小徒弟这副卖乖的样子, 妤蓼哪还不懂她又偷懒了,估摸到她近来晚上又没运行唤生术法。
她有些没好气的朝她点了点鼻尖,示意让他们二人坐下谈。
须臾,她微抬首朝两个徒弟看去,他俩仍旧如往常一般,脸上带着一副敬重又倾听的神色。
她呼出一口气直接朝二人道:“阿询,燕儿,为师…”说着,她微蹙眉稍微顿了下言辞,下瞬掐了下手心,再次接声道:“我和你们大师兄覃夙,我们俩意欲结为道侣。”
话毕,她微掀眼皮朝二人脸上匆匆扫了眼,再次出声:“我想着还是要同你们说一声的。”
她连为师也不敢自称,结合胸口的急速怦怦跳动,这些失常都在告诉妤蓼,她很在乎这两个弟子的看法。
结果,她预料中二人的惊诧和反问通通没有。
有的只是苏燕儿惊诧一刹后的噗嗤一笑,还有她竟从二徒弟眼中看出一丝欣喜之色?
这些发展属实出乎了妤蓼的设想,她都做好了同徒弟们说是她情难自禁的措辞……
对面的小徒弟燕儿收了笑声,大眼滴溜一转道:“师尊,怎么不见你头上木簪换玉簪子啊,还有花簪呢?”说着,她仿佛憋不住笑意般,抬手用手肘撞了下身侧的二师兄。
在小师妹这话下,孟询也下意识的朝师尊头上看去,上方的浓密黑发仅有一根梨木簪挽着。
在小徒弟这话下,妤蓼哪还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枉她昨晚回房后在房内反复渡步,静不下心的她后悔着对覃夙的心直口快,稍顷她又对生出这种怯弱自我厌弃,觉得自己枉为覃夙的师尊什么的……
所以,覃夙这个好徒弟,这个说着很喜欢她的人,昨晚为什么没有同她挑明!
时间回到此刻,妤蓼朝覃夙微偏头仰首,平日的柔声此刻加重了些语气道:“阿夙可以和为师解释一下,玉簪和花簪,你师弟和师妹早就知道的事吗?”
覃夙自是听出了师尊话中恼意。但,这还不是怪师尊在□□上过于迟钝了些。
“师尊觉得师弟和师妹感情如何?”覃夙跟在师尊边走着边反问道。
妤蓼有些不解他的不答而问,但还是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她们两人是一道入临界来的,师兄妹感情很好,小打小闹的宛如亲兄妹。”
覃夙闻言后轻笑了一声,果然在师尊这,她看不到师弟对师妹的一番钟情。
“怎么,为师说的不对?”妤蓼停下步伐,眼眸微挑朝覃夙睨了眼,又接着道:“你别顾左而言他,你还没告诉为啥他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师尊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我不想师尊面对他们的诧异和诘问。”说着,覃夙带着师尊入了个小亭子。
小亭子由清竹围绕,徐徐清风过竹子的清香溢在鼻尖,瞬间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就在妤蓼要准备坐下去时,覃夙手上微蓝的灵力一过,石凳上的灰尘便去了个干净。
妤蓼对于他总是这般的细心的动作,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师尊放心,有师弟在不会有事的,许是师妹又缠着师弟出去买什么吃食了。”
话毕覃夙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了茶具,手上娴熟的动作起来。
妤蓼淡淡的笑了下,这才说了句燕儿就是贪玩。
稍顷,覃夙将手上的一杯温茶放置了师尊面前。
见她面上仍旧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轻声问了句师尊还在想什么。
妤蓼手指抚着茶盏,抬首朝覃夙看去:“为师在想,上世没有出现的人,这世又是怎么出现的。”
她在师兄带人入临界的时候便想过这个问题,起先她当是送回了两个小童,导致了师兄带孟询和苏燕儿入临界,但后边魔族的动荡让她没法细究下去。
还有顾伽,这个修为了得的魔族,这世直接将老魔尊打的逃离魔族。这般人物,为何在上一世寂寂无名……
这些反之上世的变化,随着覃夙的记忆恢复,让妤蓼最近越发心绪不宁起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妤蓼没发现,对面覃夙垂首下的狭长凤眸,眸子里有过一眨即逝的猩红之色。
此处是清风徐徐,另一个地方却是烈焰滚滚,随处飘荡的火焰仿佛在下一瞬便要将周遭吞噬。
这般烈焰滚滚下,上方却是站了许多人。
哦,也不能将他们全部称之为人,毕竟他们多数都生得很是奇形怪异。他们有头上都生着牛角状的尖角,还要的甚至连脸面都没个人样,其中甚至还有个就如一个酒坛般,但普通的酒坛可不会在坛身长出五官。
世人称他们为:魔族。
酒坛子被一个有着两个牛角,高大黑衣的男子摊在手中。但酒坛子此刻仿佛和人一般发着抖,下瞬,高大的男子用另一只手按住,瞥了眼上方,示意他安分点。
上方,一身血红衣的男子呛咳下,血色在他捂唇的手上蔓延开。
美人如画大抵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形容词,即便是咳血的动作,在他做来都令人赏心悦目。
他拾起旁边的折扇,白扇上的‘顺’字如火焰般红烈。
须臾,他微抬首朝下方酒坛子处扫去一眼,后又将视线缓慢的扫过底下两排魔修,嗤笑了声道:“怎么,这时候你们就给本尊装聋作哑?”
酒坛子仿佛怕他的厉害,在他这声下抖得更厉害了。
良久,上方的男子许是忍受不了他们的沉默,手中扇子一个扔掷,瞬间削向了前排一个男子的脖颈。
还未待男子反应过来,他的头身已然分离开。
男子最后那刹的眼神仿佛是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就此化为了一道魔烟,彻底消散在了三界。
看着眼前的一幕,站在男子就近的一个女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她恭敬低垂着头颅道:“魔尊,我们已经查探到挽清道主的去向,她们师徒去往了她大弟子覃夙的家……”
说着,她许是也知道这是无用的消息,越说声音越发薄弱了下去。
但,没办法,不是他们对魔尊吩咐的事不上心,是他们能出去魔界本就是冒着死的危险。
东临覃家,他们找了许多地方愣是没找着具体的方位,只知道覃家就在东临一带。
但这毫无疑问,离魔尊口中的找到挽清道主的人差远了。
按血姬所想,魔尊这吩咐大概是要他们将这修行女子捉回来的。也不知道这女子怎么就惹到了魔尊,平日这个新魔尊还是较老魔尊更好说话的。
上方男子瞥了眼她,冷笑了声道:“一群废物,不会去找和覃家相关的人吗,难道覃家就没有外出的人了?”
这话如一语点醒梦中人,下方的人瞬间被点拨了,齐声道魔尊英明。
顾伽于此微闭了下眼眸,下瞬睁开眼的他带了些凶狠,手一挥示意他们还不赶紧去,众人这才麻溜的离去。
在众人离去后,顾伽再没忍住咳意,手按住胸口送了些缓和的灵力,这才稳住了挣扎发疼的心脉。
灭魔琴,果然名不虚传。
覃夙,这个人留不得。
天道的气运之子又如何,挡他者,都得死。
众魔族寻找的妤蓼,此刻正在院中指点着小徒弟燕儿的剑法。
“师尊,好难,这个反手一刺怎么这么难。”苏燕儿脸色焉了吧唧的收了剑。
妤蓼对此微摇了摇头,走过去按住了她准备收剑的手。她朝小徒弟燕儿说了句放轻松点,别把剑握那么紧。
等燕儿调整好姿态,她便几乎是揽着小徒弟燕儿,在她身后手把手带着她又过了一遍剑招。
这一幕落在了远处些的覃夙眼中,他微蹙眉便收回了视线。
但对面和他过招的孟询便感到了压力,大师兄这突然的发力令他节节败退起来,三招没到他便被挑飞了剑。
覃酥见此,撞了撞身侧的姐姐覃绾,双手拍和着为覃夙叫好起来。
待覃夙走近,覃酥给他递了个帕子示意他过下汗。
覃夙接住了帕子没有用,他并未出汗,便捏在手中看起师尊和师妹的过招起来。
扫了眼苏燕儿仍旧没学会的样子,他在心下冷嗤了声真蠢。
孟询此刻走了过来,扫了眼前方的师尊,这才和大师兄低声询问道:“师兄,你后边的几招剑招我都没看清,但那好像不是师尊的剑法?”
第78章 弑弟
覃夙并未在意孟询问出了什么问题, 他仍旧看着师尊方向,漫不经心答道:“自创剑法。”
孟询在他这话下扫了眼师尊方向,最后还是停在了大师兄的身上。
还未及冠, 才过十八生辰的大师兄, 自创剑法这四字, 就被他这般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孟询稍往后挪了些步伐, 这才抬首看向大师兄的背影,脸带挫败的攥紧了身侧的手。
他想, 天之骄子,这便是为大师兄量身打造的词吧。
待苏燕儿熟练学会这反手一刺剑法,天色已近黄昏。
覃夙的两个姐姐同妤蓼和燕儿嘀咕了几句剑法,最后覃绾提了明日晚上前往醉仙楼吃个饭, 算是为妤蓼和覃夙践行。
妤蓼自然没拒绝覃夙大姐的好意, 便也直接应答了下来。
翌日,妤蓼看着院中孟询和燕儿的剑法, 两人最近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尤其是二徒弟孟询, 自从簪花大会后便是极快速的成长起来, 若是是如今再来一场,估摸着孤二公子不会是他对手了。
在两人收剑时,妤蓼朝二人招了招手, 示意他们坐下休息会。
苏燕儿咽下杯中水,扫了眼这院子又看向对面的师尊才道:“师尊,大师兄呢?怎么今没见大师兄?”
如果大师兄在, 师尊桌上应该是茶水才是了。
妤蓼浅笑了下才道:“你们在此休息会候着, 为师过去看看。”
苏燕儿见师尊也不透露大师兄去了哪, 虽然她也颇有些好奇,但此刻她很累。
她便索性往桌上一摊, 下巴枕在手背,仰首朝师尊方向嘟嚷着说了句:“那师尊快点回来,待会还要和大师兄的姐姐们一起去醉仙楼。”
“嗯,燕儿你这体质还是有些虚,夜间修炼少偷懒。”说着,起身的妤蓼眉目浸润了些笑意,微摇了摇头便出了这院子。
留下的二人朝门口看去,最后燕儿和孟询互看了看,孟询装作不经意般先别开了脸。
满园寂静,隔了好一会,还是燕儿没忍住。
她撑起上半身,朝二师兄压低了些声音道:“二师兄,师尊和大师兄真的就在一起了啊,师尊对大师兄是喜欢吗?”
在燕儿这,苏燕儿觉得师尊真的太温柔了。
正是入临界后师尊的这份温柔,让燕儿的性子越发大大咧咧的。
但她在没上无垢山时,天资的优秀让她在家族中没什么同龄朋友,这又导致了她心性敏感的一面,所以她是第一个发现了大师兄对师尊的特别。
但也正是因为师尊的这份温柔,苏燕儿感觉不到师尊同大师兄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才没忍住趁着两人都不在有这一问,实在是因为师尊待所有人都这般温柔,她感觉不到师尊对大师兄有所谓的男女之情。
“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孟询对此显然比较心大,微皱眉目出声道。
苏燕儿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便只是摇了摇头,朝他说了句没什么。
良久,孟询坐在了苏燕儿的对面,他将师妹眼前的杯子满上,这才低声道:“师妹,你对大师兄此人怎么看?”
苏燕儿闻言眼睛滴溜一转,看着眼前白瓷杯上的纹路道:“大师兄啊,天才就是专门形容他的吧…”
说着,她稍微一顿又手指点着瓷杯上纹路,接着道:“但二师兄啊,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从簪花大会后感觉更冷了。”
“虽然他以前也冷,就是,二师兄我和你偷偷说,有时候我都不太敢和大师兄对视的…就昨天…”
两人这边的谈话逐渐偏离了开来,被讨论的主人公妤蓼正朝另一主人公走去。
但偏偏,短短几步路竟还有人挡了她的道。
妤蓼朝拦在他身前的男子看去,那双微挑的眼眸正带着些笑意看着自己。
“道主何以匆匆离去,不如我们去那边的小亭子聊聊?”说着,覃锋仿佛没看出妤蓼眼中的抗拒,径直朝身后的一个丫头吩咐道:“小桃还等啥,还不去将前边小亭收拾下。”
被他点名的丫头道了声是,下瞬便领着后边端着果盘的人朝小亭子赶去。
小亭子离他们的方向实在是不远,妤蓼也才打哪经过过来的。
但,她不觉得和此人有什么好聊的。她微蹙眉目打算再给最后一次警告道:“覃公子如此雅兴就请自便吧,我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话毕,她便要直接绕过他离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如此大世家的公子覃锋,在两人要插肩而过时,覃锋竟直接伸手朝她手臂处抓来。
就在妤蓼准备动手时,有人比她先一步动手了。
一把长剑从妤蓼的前方被投掷了过来,长剑显然受控于人,绕过妤蓼后便径直朝她身后的男子而去。
妤蓼微侧身朝剑身看去,一把很熟悉的长剑,是覃夙的夙清。
须臾,覃夙的身影便从剑来的方向一跃而至,剑身随着主人的控制越发朝着覃锋逼近。
三人一剑,长剑正快速的朝覃锋逼近,他微仰着上身脚下极力往后倒退,但剑身后是覃夙正加大灵力的控剑。
妤蓼朝覃夙走近,此刻的他单手掌控着手上灵力,另一只手上提了个精致的木匣。如果她没记错,这正是槐安镇上装梨花糕的食盒。
她刚走近,覃夙便问道:“师尊没事吧,他刚可有碰到你?”
妤蓼闻言浅浅一笑,伸手覆上他还在加聚灵力的手,微挑眉目带了些安抚的笑意道:“阿夙,你这问询,属实是看不起为师的修为了些。”
覃夙自然相信师尊的修为能力,但他还是对从前边拐角过来时,入眼的一幕感到无法克制。
覃锋竟然敢对师尊伸手,竟然准备拿他这脏手去碰她,他怎么敢的的啊!
“你别弄伤他,我看到亭子哪有个小丫头慌张着跑了,估摸着是去喊人了。”妤蓼说着握住了他手,往下压了压。
知道师尊的意思,他朝对面正躲避长剑的覃锋扫了眼,收住了掌控长剑的力道。
不用长剑伤人可以,但他要让覃锋后悔朝师尊伸出的手。
他将手上的食盒朝身侧的师尊递去,妤蓼便也顺手接住,但她另一手还是压住了覃夙控剑的右手。
妤蓼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起伏大,她下意识的觉得这手不能放,一放估摸着覃锋得卧床修养。
就在覃锋觉得长剑攻势渐弱下来,他抬首朝对面二人看去,冷哼了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哥哥难道要在此亲手弑弟?”
覃夙仿佛不屑同他废话,空出来的左手一个翻转,一条藤形的灵力便聚了起来。
他对上师尊看过来的视线,敛下的眸子满是幽深,轻声又坚决道:“师尊,这个不许还说不行。”
妤蓼还能说什么,便轻声嗯了下,让他注意着点别太过分。
她这话音几乎是在刚落,覃夙手上的灵藤便朝覃锋簇拥而去,由一根变幻成三根。
由于覃夙的长剑仍旧逼迫着,覃锋的活动范围不大。
前方而来的藤蔓,覃锋其实是熟悉的,但又不是他记忆中的熟悉。
八年前的枯藤,此刻竟然成了唤发生机的青绿藤。
也就是说,父亲当年认定的枯藤废物哥哥,他并不是改修了剑道,仍旧是灵力聚形,修了自然道。
八年,哥哥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呢?覃锋上挑的凤眼此刻微眯起来。一时间他只觉老天不公,还有的便是,这个哥哥还是别活了吧。
由不得覃锋还作啥想法,这逼近的灵藤到了跟前便朝他甩了过来,他堪堪狼狈的避了过去。
但下一瞬,在覃锋的惊诧中,他的周遭骤现又生出了几条青藤出来,仿佛凭空而生的灵藤也直接朝他簇拥而来,微蓝的灵力一时间飘洒在覃锋周遭。
由于藤蔓众多攻势密集,覃锋只得用折扇抵挡了几根,堪堪护住了要命点。
下瞬却在骤然而现的三条藤蔓齐攻之下,他便被直接掀翻甩在了地上,扬起了一片细细的灰尘。
亭子里的几个丫头下意识跑了过来,几个小丫头看看少主覃夙,又看向蜷缩在地上的二少主覃锋,只敢捂住嘴压住了要惊诧的叫声,也没人敢上前直接去扶起二少主。
此刻,覃锋随着藤蔓的最后一击在地上滚了滚,没忍住从喉咙中溢出一声痛哼。
对此覃夙冷哼了声,收了手上的灵力聚形藤蔓,夙清长剑也在下一瞬返到了他身后的剑鞘。
妤蓼见覃夙上前去,便也着拎着食盒随着一道上前。
由于覃夙身量本就极为高挑,此刻这般垂首敛下眸子的他,全然是一副对覃锋俯视的姿态。
他平日淡漠的脸上,此刻有着鲜明的动怒和讥讽,这是妤蓼在上世未见到覃夙的一面。
覃锋从地上撑起身子,用衣袖抹了把脸吐了口嘴中血水,仰首嗤笑道:“怎么,哥哥难道还想杀了我不成?”
覃夙半蹲下,伸手揪住他领子往上一提,哂笑道:“你觉得你喊我一声哥哥,我就不敢吗?”说着,他朝远处看去一眼,果然是搬来了父亲啊。
“但我要让你一步步认识到,即便你得到父亲的支持,我娘的东西你也休想沾染半分。”说着,他将手上揪着的领子一松,覃锋便顺着这突然松开的力度瘫倒在了地上。
“锋儿,锋儿…”覃扶边喊边疾步如飞的赶了过来。
他蹲下身扶起了覃锋,脸带担忧的把着人灵脉,下瞬脸上的担忧才放了下来。
然而转瞬他便换做一脸怒容朝覃夙看去,厉声道:“覃夙,你这是准备弑弟?”
妤蓼对覃扶这戏剧性的变幻脸色感到好笑,未待覃夙说些什么。
她径直她上前半步道:“你这当父亲的也是有意思,你又没看到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说出了弑弟这般严重的词?”
“还是说,家主您内心希望的是覃夙有此行为?希望他们兄弟相残?”话毕,妤蓼脸上仍旧带着惯常的浅笑,只是眸中唯有冷然。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修改了错字!
第79章 疼你
覃扶将倚靠在他身上的覃锋, 小心的交给上来的两个丫头。这才转身朝妤蓼冷哼一声道:“我教训我的儿子,道主还是不要来偏袒为好。”
“再说了,锋儿也的确是他所伤, 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并未冤屈他。锋儿性子向来温和待人, 哪像覃夙, 他从幼时起就难以与人相处, 为人阴郁孤僻。”
覃扶是盯着覃夙说的,越说越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但他逐渐不敢直视起覃夙的视线来,因为他从那中看见了恨意。
他突然也就想到了覃夙他娘的那双眸子,起先的怒意失望,最后只余清冷又含恨意。这般思绪上了心头, 他便彻底移开了视线, 对上了他身侧妤蓼的视线。
“我是个孤儿,未得父母爱, 但我在无垢山从未受任何委屈, 对一个人爱与不爱一个人还是分得清的。”说着, 妤蓼扫了眼覃锋。
“家主你可扪心自问,你心中到底有没有覃夙这个儿子,无垢山三年, 临界三年,如今覃夙也如你意回来。”
她微挑眸子朝他定定看去:“这么些年头了,你这当父亲的, 可曾问过他一句安好!我弟子回来这么些天, 难道就为了得父亲一句:\‘难以与人相处, 为人阴郁孤僻\’的问责?”
覃夙在这时微闭了下眸子才睁开眼眸,压下了眼中突然升腾而起的情绪。他明明早就对父亲失望了的, 但在师尊这话下,他又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委屈。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灵力聚形失败时,父亲眼中的失望令他寒心又令他觉得快意。
覃扶在妤蓼这话下,伸手指着她你你了半天,愣是没反驳出一句。最后他一甩袖子怒吼道:“滚,如今这覃家是我掌家,他一个当儿子的难不成还想爬到我头上去?”
“师尊,不需要了,我已经长大了。”说着,覃夙上前一步挡在师尊面前,脸带淡漠毫无情绪道:“不用父亲赶,我们今日便会走,覃家现在的确是你的,十年后呢?”
话毕,他也不欲同父亲再争辩些什么,回身朝师尊淡淡说了句:师尊我们走吧,这不是我的家。
两人走后,覃扶驻足原地,无声看向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稍顷,还是身后覃锋的喊声令他收回了视线。
回身时他收住了脸上的怅然若失,余光中瞥见一抹妇人的倩影,正急匆匆的小步跑来。
过来的妇人正是覃锋的娘,待字闺中时人唤孟娘。
孟娘扶住儿子覃锋,她脸带泪意仰首朝覃扶道:“家主你看看,夫君你看看,他这才回来几天,家里就不省事,锋儿也被他重伤成这样,我可怜的阿锋。”
“闭嘴,夫人既然知道锋儿受伤了,还不让人请医修来!”话毕,他又扫了眼覃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锋儿你也是,修为上也多上些心才是。”
覃锋未发一言,看着父亲甩袖远去的背影。他嗤笑一声,微低下眸子朝妇人轻声道:“爹这般三心二意的人,阿娘还是少上点心才是。”
妇人脸生得娇媚,仿若桃李年华的女子。早在覃扶斥责她时便垂下了泪,但此刻脸上却是一片冷然,衬着她挂着的泪痕的脸颊,多少有些滑稽。
她用丝帕抹去脸上泪珠,微抬下巴冷笑道:“锋儿,你父亲就是这般的人,只要他存在……”
未尽的话语不用女子再提醒,覃锋也明白阿娘的意思。覃夙不能活,只要他存在一天,家主这个位置永远就不能稳。
所谓十年之约,另一人只要死了不就好了。
两人带着些笑意看着彼此,眸中逐渐染上疯狂。
下瞬覃锋手起,他身侧的丫头便睁大着眸子倒了下去,眸中里满是不可置信。
对面妇人也有些惊诧的看着,扫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三个丫头,问了句:她们怎么了?
毕竟这三个丫头也跟着她儿子覃锋有些时日了,并不至于听了几句上边话,就得到这个下场,所以妇人才有了这一问。
覃锋冷眼扫了眼地上的三人,这才冷声道:“她们在顾忌着覃夙是主人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死了。”
妇人闻言只是扫了眼地上的三个丫头,眼中再无怜悯。
下瞬她朝身后的年长妇人打了个眼色,那妇人便从远处喊来几个仆从男子,将地上的三个丫头扛走了。
这边,妤蓼和覃夙二人并未直接回院子。
覃夙此刻正和师尊提出不用去醉仙楼了,他和两个姐姐说一声便走。
“不行,你两个姐姐的心意,而且就是今晚,我们去了不回来便是了。”说着,妤蓼扯住他袖子,示意他不必就这般告辞了。
“师尊会不会觉得弟子幼稚啊,毕竟我这般年纪还和父亲置气。”覃夙回身轻声说道。
妤蓼闻言一笑,有些没好气道:“我都同你父亲这般说辞了,阿夙还看不出我心站谁哪啊。”说着,她朝周围瞟了瞟,上前伸手直接揽抱过他腰身,微仰首道:“你父亲不疼你,为师疼你。”
“师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师尊有时候就是在故意撩人。”说着,他伸手将这个怀抱加深,微俯身在她发髻上印下一个亲吻。
梨花的幽香氤氲在鼻尖,他又微低头将这亲吻持续在了她额头上。
良久,妤蓼轻微推拒了下,小声嘟嚷了句:得亏我没上胭脂水粉。
松开怀抱的他扫了眼对面的女子,闻言有些无奈的抿了下唇角,撩人的是师尊,破坏氛围的也是师尊她。
“阿夙,这是什么?”说着,妤蓼将手上的食盒拎起,就待覃夙要说什么时,她恍然大悟道:“上次回来我们一同采摘的梨花,所以这里边是梨花糕?”
看着师尊脸上的笑意,他素来淡漠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抹温柔,轻声说了句师尊喜欢就好。
妤蓼抬首朝他浅浅一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从她下山时无心的一句梨花糕,上次在槐安镇便有了靠灵力来催熟梨花糕,她便说了句味道不如自然开的梨花清甜,覃夙也就记到了现在。
虽然只是一份小小的梨花糕,但她从这中感受到了自己正被他珍视着,他的爱慕和珍视是属于她的。
“阿夙,上世你太傻了。”说着,他未待覃夙反应过来,便一个转身走了,边加大了些声量道:“不许就这么和你姐姐告别了,说不定她们已经去往我们院子哪了。”
见师尊都这么安排了,覃夙便只好折身随着师尊一起。
回到院子时,正如妤蓼所说,院中该要出去的人一个也不少。
两人刚跨进院子,覃夙的大姐便上前,上下打量了覃夙才道:“你和覃锋的事我听说了,弟弟你也是,都要走了还和他动手做什么,没伤着哪吧?”
覃夙朝着大姐说了句没事。
还未待覃夙再说什么,他二姐覃酥上前道:“他这人就是该打,他娘惯爱在爹哪吹枕头风,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快被他这背地后手恶心死了,一个大男人靠着他娘吹枕头风…”
“覃酥,你闭闭嘴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着,覃绾上前朝妤蓼有些不好意思道:“道主勿怪,我们家除了他们娘俩,其它人还是很好的。”
话毕,覃绾还拉了下覃酥,示意她说些什么,挽回下她自身在妤蓼面前的印象。
妤蓼扫了眼这两姐妹,这一动一静的性子,属实让她心生欢喜。
她扫了眼从一进门便微蹙眉的覃夙,估摸着他在烦姐姐的唠叨吧。
这般一想,妤蓼眉目浸润了些笑意,朝着大姐覃绾微摇了摇头道:“覃酥天性率真,和我小徒弟燕儿的性子也很投缘,我也很喜欢她性子。”
“真的吗?道主喜欢我性子?”说着,覃酥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狡黠一笑:“既然道主也喜欢,那道主什么时候唤我做姐姐?”
这一话落,院中的几个人顿时都愣了下。
覃夙有些无奈的喊了声二姐,但覃酥仍旧一副天性率真的样子,丝毫不惧的瞧着妤蓼。
妤蓼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个女子,果然是天道派来的吧,派来惩罚自己对天道的咒骂。
但她也早就想过这茬事,便也无所惧般的迎上她眸子回道:“待我们回去临界,我会带着他去无垢山见师兄他们,覃夙的名分我也自会给他的。”
说着,她又脸上带了些小骄傲道:“现今,覃姑娘就还是唤我一声道主吧。”
只是,她想象的覃酥吃瘪表情并未看到,倒是引起了周遭的一片笑意,最后覃酥更是笑得弯下了腰。
妤蓼面带不解的看着正捂着肚子的覃酥,实在是没搞明白,自己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燕儿,你在笑什么?”话毕,妤蓼略感委屈的看向身侧,唯一没出现惊诧和笑出声的覃夙,不解的再次问道:“阿夙,为师是说错些什么话了吗?他们在笑什么?”
苏燕儿在师尊话下,她很想立马告诉师尊,给对方名分之说这话该是男子来说才是的,但看着大师兄覃夙摇着头的样子,她决定还是不开口了。
因为苏燕儿在这刻,感受到了师尊对大师兄的纵容,还有大师兄是在场唯一一个没笑场的人,她在心下收回了之前同二师兄说的话语。
待人淡漠的大师兄在意着师尊,师尊亦何尝不是在纵容着大师兄,他们之间并不仅仅只是师徒情。
在覃夙的眼神示意下,众人也不再打趣着妤蓼,几人一同前往去醉仙楼。
如来时般,去时他们身上也无外物。
燕儿被覃酥挽着走,孟询便也跟了上去。
妤蓼停下脚步,也随着覃夙向院中看去,稍顷她才道:“你阿娘会理解你的,而且…”说着,她靠近他压低了些声音才道:“你阿娘不是也见着了我吗,若你阿娘不嫌弃,我也唤她一声阿娘可好?”
第80章 风骨
随着苏燕儿的呼喊, 妤蓼便也折身朝众人走去。
覃夙落后她几步,稍顷他几个大跨步上去,伸手牵过她手, 轻笑了声才压了些声音道:“适才的话, 师尊故意的吧, 嗯?”
面対他这询问, 妤蓼只朝他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视线,在下瞬她回握了下対方的手。
还未待覃夙反应过来, 她短暂的这一握已然放开,正将手上拎着的精致食盒转到了这只手。
覃夙将她这举动尽收眼底,唇角微翘。
师尊有时候真的很爱挑衅自己啊,说是挑衅也不全是, 大抵又是师尊的一时兴起, 戏耍他之举罢了。
他看着逐渐远去的师尊,眸子里带了些意味不明, 跟上去时他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因为有着覃绾的早先安排, 几人到时便是醉仙楼最好的位置。
店小二好客的邀请, 众人随着他上了三楼落座。
临创而坐的妤蓼,稍微低头瞧去便是一片热闹繁华的长街。
视线更远些,映入她眼中便是游湖, 湖上有着各色各样的精致船舫。更有隐隐约约的歌声飘荡而来,这一切都令妤蓼想到了南临之地,还有苏麻儿。
昨日她接到了封师兄的信笺, 苏麻儿已被送回了她的故乡南临之地。
护送苏麻儿的无垢山弟子, 此刻也正在返山。
师兄一番问候后, 透露了哑魂又在东临地带出现了,而且还就和她现在所待的地方不远, 最后师兄询问了她回临界的归期。
妤蓼便手指微动,青色的灵力在指尖跃动下,她回了师兄择日便归,让他无须担忧。
信笺书写至最后时。
妤蓼想了想,还是顺道让大师兄帮忙查下二徒弟孟询的身世。
信笺早在昨日便已送出,妤蓼估摸着此刻已经送到了师兄手中。
就在她想着苏燕儿的家距离这在哪时,対面的女子出声打断了她。
“道主,吃些茶,我听你小徒弟燕儿说喜好花茶,我让专人泡制的。”说着,覃绾做了个示意她品尝的手势。
女子脸上如往日般,一派的温温柔柔,有着令人沉醉于她的温柔。
妤蓼道了谢意,便也捧起茶杯,小抿着入了口。
覃夙听着姐姐这般说辞,他垂眼扫了眼桌上茶水,端起小抿了一口,下瞬眼眸里却是一丝放松。
苏燕儿在他们対面而坐,见师尊和大师兄都小抿了口,大眼一眨带笑问道:“师尊,大师兄泡茶水好喝,还是这个好喝?”
“燕儿,你再这么贫嘴下去,那几招剑法让你大师兄来教你?”
苏燕儿闻言立马做了个捂嘴摇头的动作,妤蓼看着有些没好气的笑了下。
“茶水很好喝,这有些糕点你们也试试味道。”妤蓼说着,伸手从旁边提上来一个食盒,正是先前覃夙交由她的。
她将食盒放置桌上打开,一碟精致的梨花糕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扫了眼身侧的覃夙,又小心的取开上方的一层,底下一层竟也放了一盘。
虽然也是飘着梨花清香的梨花糕,但形状显然比起前者可爱起来。
有花瓣样的,如意样的,还有中心镂空的圆圈圈那般的……每个糕点的表面还撒了层五彩缤纷的小糖粒,在视线的刺激下,甜腻的气息仿佛已经在众人口中发酵起来。
“师尊,这梨花糕好可爱,哪来的啊?”苏燕儿说着抿了下嘴角,压住了想直接上手的动作。
她将师尊递过来的糕点送给了身侧的覃酥,然而覃酥微蹙了下眉头,接过时候嘟嚷了句看着好甜啊。
然后便将它推给了姐姐覃绾,似乎完全没有要准备尝尝的举动。
覃绾伸手捏了一个圆圈样的在手,小小的咬了口。
但她脸上的神色让妤蓼有些不解,她仿佛咬的不是一块糕点,更像是咬一个很酸涩的野果子?
这般想着,妤蓼也捏起跟前一个放入口中,一咬下,还真的就很奇怪。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糕点确实就是有种酸涩感。
糕点在入口后就如她所想的野果子味道,还是种不知道啥的野果子,酸涩酸涩的,最后还有梨花的甜腻气息,细嚼过后倒也不是难以入口。
覃夙仿佛也发现了不対劲,就在他要伸手捏一块尝试时。妤蓼将食盒往旁边一拿,偏头一笑道:“既然阿夙这糕点已经是送给我了,那便都是我的了。”
说着,她一个伸手便将対面那盘也放入了食盒,下瞬便盖了起来,快速的放在了身侧的置物小桌上。
苏燕儿正要准备拿的手便扑了个空,她有些委屈的看了眼师尊。
妤蓼脸上有些不自在般,她拿起面前的一盘桂花糕送了过去,示意小徒弟燕儿吃这个。
“啧啧啧…从小厌烦甜食的弟弟,这莫不成是你亲手做的?”覃酥是看着覃夙说着的,那眼中的促狭意味令覃夙少见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遗憾,早知道是你做的,我就该试试才是。”说着,她兀自笑起来,全然不顾身侧大姐让她收敛点。
覃夙自然也知道了这糕点味道不対劲,他首次感到,自己不喜吃甜食原来是个大麻烦。
毕竟,要是喜欢和多吃些糕点,也不至于尝了下味道没发觉味道的不対劲。
虽然他在试吃的时候是觉得有些怪,但他也只当这是新鲜梨花所制成,和槐安镇所制成的梨花糕不一样也正常。
但现在看来,他以为的酸涩感并不是啥新鲜梨花导致的。
这般想着,他眸中的挫败感更甚。他扫了眼师尊手上的梨花糕,轻声道:“师尊不必吃了,是我没注意掌控味道,下次我重新做来送予师尊。”
说着,他便拿了一个碟子过来,意欲接住她扔下的这糕点。
然而,下瞬他便见师尊径直将糕点又咬了口。
“不用,这个是你的一份心意,带点酸涩感其实后边有山楂的感觉。”话毕,她将手上的糕点尽数入了口。
覃夙只是轻声喊了句她师尊,便将手上的碟子捏紧,下瞬才放下碟子,移开了视线。
対面的众人都在拿刹那,有了种他们好像不应该在坐在这的感觉。
最后辞别时,覃夙和两个姐姐道着别。
覃绾的眸子里染上些泪意,说着覃夙有空还是回来看看,或者去她夫家哪也行。
覃夙也不推辞一一都应了下来,但只有覃夙心中才知道,他上世一次也没去过大姐的夫家。
因为上世,在后来她的夫君会死于自己之手。
覃酥倒是一惯的大大咧咧,此刻正和苏燕儿说着有空去临界看她。
两人在这些日子相处,早就有了苏燕儿所想的手帕交之情。
虽然她们两人均不是闺中女,但苏燕儿在幼时很羡慕表妹,因为家族中有一堆的围绕着她转的小女孩子。
所以,她遇上同她自己差不多性子的覃绾,自然也就格外的亲近喜欢起来。
依依不舍也有告别时,待燕儿收拾好情绪。
妤蓼带着三个徒弟御剑下,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就在他们走后时,覃酥扫了眼四周便朝姐姐覃绾一摆手,说了句姐姐先回去她晚些回。
还未待覃绾说些什么,女子便一个转身涌入了人堆。
在她走后,平日温温柔柔的女子脸上瞬间没了表情,仿佛在刹那便变了一个人。
她行至一个小巷子,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手指轻搓下便燃了起来。
青色的火焰逐渐将她整个手吞噬,但女子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疼意,只是将视线死死的锁在那团燃烧的符纸上。
就在符纸要燃烧殆尽时,一袭红衫的男子便凭空出现了在她眼前。
男子手上仍旧是拿着一把标志性的白扇,扇上‘顺’字在夜色中红如火焰,此男子正是顾伽。
覃绾在他出现的瞬间便单膝跪了下去,神色恭敬道:“禀尊主,覃夙他们前脚刚走,去往苏燕儿的世家,东临青航的苏家。”
她此刻的音色再无平日的温柔之意,有的只是铿锵有力和满是恭敬。
顾伽合了手上扇俯视着她,须臾才俯下身子用扇柄挑起她下颌,嗤笑一声道:“你弟弟走了你才燃这符纸,覃绾啊覃绾,你是觉得耍本尊很好玩吗?”
“还是说,你夫君是死是活,你这新嫁妇不在乎是吗?”说着,顾伽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眼眸里凭空生出了些愉悦感。
覃绾在他起身时,膝行着过去扯住了他衣摆,声音带了些哽咽感道:“不是的,不是的,尊主,我不想阿书他死,你让我带我弟弟来这醉仙楼我也做到了,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了…”
说着,女子朝他使劲的磕头,不多时额上便有了血口子。
在覃绾每个起身的磕俯下,血迹正缓慢的顺着她眉心蜿蜒而下,生生破坏了她这张温柔的美人面,顾伽微蹙眉头一个挥手便将她扫了开去。
覃绾后背便直接撞在了小巷子的墙上,后脑勺也在墙上磕碰出一道清晰的声音,最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顾伽扫过女子这狼狈的样子,眼眸里闪过丝嫌弃。
这女子压根不像她,枉他以前还觉这女子有苏妤蓼的几分风骨。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温柔又不失风骨。
顾伽压下心中翻腾的情愫,他蹲下身食指和中指并指下,猩红的灵力便聚在了指尖,在这小巷中发出幽幽的光芒。
下瞬顾伽将它触在了覃绾的额间,伤口便逐渐愈合了起来,覃绾也在下瞬便幽幽转醒了过来。
“暂时不要回去,密切注意着你另一个弟弟,覃锋的动态,有异常便来这小巷燃起符纸。”说着,顾伽将手上的一张符纸扔在了她身上。
点着头的覃绾几乎是感激着拿过身上符纸,脸上犹豫了几瞬,起身的她还是轻声问道:“尊主,我现在可以见下阿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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