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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江欣拿了钱, 心里也没有多快活,她回不去21世纪,真江欣也不可能再回来。


    可兜里有钱好过没钱, 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去和江淮汇合。


    江淮没认识什么田振国, 他只是打听到田赵二人有龃龉, 江欣利用了一下这个信息。


    这回来省城,江欣是找供销社开的介绍信,要给供销社买一批布回去,江淮替她跑腿去了。


    “小妹,已经托渡口的船运回去了。开船师傅说明天下午就能到, 我发电报给赵主任了, 这些是单据。”江淮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江欣小心把这些单据收好,笑嘻嘻地挽着江淮的手臂:“小哥,走,请你好吃的去!”


    江淮问她:“拿到钱了?”


    “拿到了!”江欣拍了拍包里鼓起来的那一小块, 对江淮笑,“咱们今天就回去, 不在这儿耽搁太久。”


    江淮的介绍信毕竟是找侯三办的,借了别人的名头,经不起推敲, 就怕遇到严查。


    “好。火车票是两个小时候后的, 明天中午午饭前, 咱们就能到新庆。”江淮掏出两张火车票,让江欣保管。


    兄妹二人在附近找了个商店逛了一圈, 江欣啧啧赞叹, 这才是真正的琳琅满目, 跟21世纪的小商超差不多了,什么都有,哪里是她那个供销社能比的。


    江欣花了五块钱和两张票给江淮买了个最新的迷彩斜跨包,江淮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兴兴头头地背上包,人的精神都起来了!


    “小妹,难得来一趟,你也买点东西!”江淮小心地摸摸新包,无比珍惜。


    江欣摇头,小声说:“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赵洪波说的没错,我们这是勒索,被公安知道了是要判刑的。”


    江淮那阵兴奋的火立刻就被泼灭了,出了商店,他有些蔫蔫的,新包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


    “小妹,咱俩儿一起做坏人了。”爸妈知道了得揍他,他把小妹带坏了。


    “是有点坏,”江欣怕加重江淮的心理负担,“但又没有很坏,坏得很正当。”


    江淮震惊,话还能这么说?小妹现在的歪理怎么一套一套的?


    “所以,咱们就坏这一次,往后都不能这样了。”


    老实说,也是太危险了,赵洪波要是没被吓唬住,他们兄妹今天说不定就真回不了家了。


    江欣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从包里分了三百块钱出来,给他:“小哥,这是你的辛苦费。”


    江淮不肯收,这是小妹应得的赔偿,他不过是帮着跑跑腿,来省城长还能见识,反正平时在新庆待着也没事做。


    “拿着。”江欣把钱塞进江淮那个迷彩包里,又拿出赵洪波那块手表,“还有这个。”


    江淮眼睛一亮,手表,上海牌的!


    虽然街上有不少人都带着手表,可真正能让他摸到的,就只有这一块:“小妹,这是?”


    “赵洪波手上那块。”江欣告诉他。


    “小妹,你!”江淮彻底震惊了,他都组织不出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惊诧!


    江欣此时十分后悔要了这块表,这跟拦路打劫就真没有区别了。


    江淮虽然22岁,可毕竟是这年代的小城市青年,没有过多的信息污染,根正苗红又单纯善良,偶尔跟老乡们买卖点农产品都不是大事,让他知道还能这样对人威逼利诱以得到财物,很容易让他滋生歪心思的。


    事已至此,江欣只好硬着头皮说:“要不把它还回去吧?”


    江淮隐隐松了口气,他又稀罕地把那块表看了个遍,痛定思痛:“小妹,还回去吧!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能要。”


    江欣更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她要是把江淮带歪了,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于是兄妹二人又快速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讲话,很是沉默。


    江欣绷着一颗心,花一分钱买了个信封,把表装进去:“小哥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表放在他们学校大门的保安室就走。”


    江淮点点头,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揪着新买的包等她。


    江欣飞跑过去,再次来到师范学院门口,幸好下午换了个值班保安,不是早上见过她的那个。


    她把表递给里头一个中年保安:“你好,这是新闻系赵洪波的表,他可能不小心落在公园了。麻烦你转交给他。”


    江欣不怕保安会把这块表昧下,现在很提倡拾金不昧,荣誉大过金钱,捡到五毛钱上交,都是值得表扬的事情。


    果然,中年保安赞她:“你也是师范的学生?思想品德真过关!”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江欣实在惭愧,摇头:“您知道那个赵洪波吧?”


    其实不知道也没问题,反正失物招领都会写在校门口的小黑板上,进出的学生一眼就能看到。


    “知道,戴眼镜的那个男学生,很斯文的。”中年保安也认识这个出风头的赵才子。


    “那就麻烦你了。”江欣把表叫过去,又飞似的跑了。


    “哎,同学,你留个姓名!学校好表扬你这种拾金不昧的精神!”中年保安从保安室里追出来问江欣。


    江欣心虚,跑得更快了,头都不敢回。


    还了手表,江淮和江欣两个人都不由长长吁出一口气,二人对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兄妹二人之间又多了个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赵洪波自拆了江欣的那二十封举报信后,深感自己被戏耍,越想越不忿,冲出寝室,就要去火车站逮人,太欺负人了,把他当猴儿耍了!


    他知道每天只有下午五点那趟火车会途径新庆,江家兄妹一定会坐这趟车回去。


    他赵洪波必须要把这个仇给报了,否则他不姓赵!


    一定要去稽查队找人把江淮那小子抓起来,把江欣也抓起来,判刑!必须判刑!统统去劳改!


    校园里有人和他打招呼,赵洪波也没理,愤怒已经上了头,骑了风火轮一样往校门口走,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去火车站把那两人拦下,让他们付出代价!


    “赵同学!赵同学!”刚换班的中年保安坐下没多久,欣赏了一下江欣交来的手表,就看到一脸黑气的赵洪波匆匆从里面走出来,他忙出门把人叫住,“赵洪波同学,有你的失物,快来领!”


    赵洪波被打断了步伐,脸色不善,只好刹住脚步,忍住一腔怨愤,口气也不怎么好:“什么事?什么失物?”


    他没有丢过东西,只有早些时候被抢过东西!


    中年保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往日里这赵同学不是挺有礼貌的吗?今天咋了,说话这么冲!


    “你的手表。”保安把表递给赵洪波,“落在公园了吧?有个同学捡到,给送回来了。”


    赵洪波愣了愣,不可置信,接过那只分别了不到两小时的手表,完好无损,表针也在正常走动,怎么又回来了?


    “谁送回来的?”赵洪波问。


    “一个大眼睛的姑娘,梳着两个长辫子,估计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吧。”保安答,“人品太好了,真正的无名英雄,捡到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毫不犹豫地还回来,得表扬她!”


    赵洪波一听,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又上来了,江欣!


    她真把人当猴耍吗?要了表,又还回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终究想冲到火车站,去把人逮住的心思被打断,霎时间那阵仇恨就淡下去了许多,他甚至有种荒诞的感激念头,好歹江欣最后关头还良心发现,把表还回来了。


    赵洪波有些颓丧,戴好手表,在校门口纠结再三,徘徊再三,还是转回了宿舍


    江欣和江淮买了十来个烧饼,一路赶到火车站,还有四十分钟火车才到站。


    两人就找了个空椅子坐下,默默啃着烧饼。


    江欣发着呆,嘴巴里无意识嚼着饼,反思自己要赵洪波手表的行为,还是太冲动了,欠缺考虑,做人势不能用尽,给他,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报仇的程度,很难去探究底线在哪里,无论如何,还是要给自己的言行划出个原则来。


    “小妹,当坏人太难受了,就算知道赵洪波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心里这关也很难过得去。”江淮真的是个很善良的大男孩,“但是,我认为他赔钱是应该的!”


    小妹就该受到弥补。


    他还是遗憾没能揍赵洪波一顿!


    江欣总算完全放下心来,江淮不容易被带跑偏。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清楚,还差点连累小哥你了。”江欣朝他笑,认真地道歉。


    “那咱们以后都不这么做了。”江淮也看着她,“回去谁也不告诉,跟小时候一样。”


    “好。”江欣答应。


    两人的神态总算又恢复正常了一些,还是当好人自在。


    兄妹二人把给家里人买的小玩意儿拿出来看,忽然听见一句——


    “江欣同志,你好。”


    江欣抬头,眼睛里的惊讶遮不住,口齿也不伶俐了:“霍霍霍霍一忠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还受伤了,右手打着石膏,大高个儿黑溜溜地站在她眼前,脚边放着几袋行李。


    是了,他说要出差,是到省城来了?


    江欣站起来,想伸手去摸那块石膏,又怕不小心碰到什么伤口,把手缩回来,问他:“这是怎么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霍一忠轻描淡写地说。


    “你呢,你怎么来省城了?”霍一忠问,看了眼旁边那个跟江欣长得有七八分像的男青年。


    “我替供销社拿点货回去。”江欣把正当理由抬出来,又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二哥江淮。二哥,这是霍一忠营长。”


    江淮也站起来,想和他握手,看着那个石膏,还是算了,挠挠头:“霍营长你好,我是江淮。”


    江淮,霍一忠知道,肖婶子和他说过,是江家的老二,没有城里户口,出门半步难行,这又怎么跑到省城来了?但是他没多嘴问。


    “霍一忠同志请坐,为国尽忠,为人民服务,您辛苦了!”一听霍一忠是出任务受的伤,江淮心里马上就燃起了一股佩服之情,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他坐下。


    男人容易推崇强者,尤其是军人,江淮也不例外,他还推了江欣一把:“快把我们的烧饼拿出来给霍营长吃。”


    江欣无语,只好把还冒着热气的烧饼递到霍一忠眼前。


    霍一忠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


    他大手从兜里拿出几颗奶糖,让江欣伸手接住:“江欣同志,请你吃糖。”


    江欣继续无语,她又不是江平,怎么好端端要请她吃糖。


    见江淮在旁边看着,霍一忠只好又递了两个给他,真像大人给孩子分糖果。


    “两位是回新庆吗?”见江欣接过糖,霍一忠很高兴,又露出一口白牙,“我是五点的火车。”


    “对!我们回新庆。”江淮很热络,积极回着霍一忠的话,“那我们可以坐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好,我到那边换一下票,麻烦帮我看下行李。”霍一忠是看着江欣说的。


    江欣能怎么样,出门靠朋友,当然是点头答应,何况她心里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趁着霍一忠到前头去换票,江淮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总算爆发出来:“小妹,你怎么认识他的?”


    江欣瞟了他一眼:“你忘了,肖婶子要给我介绍一个离异军官,就是他。”


    江淮瞠目结舌:“他!”


    他看看霍一忠高大的背影,又看看眼前还没他高的妹妹,心里突然起了一股奇怪的对比欲:“不过就是个营长,就个子高了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江欣揶揄他:“刚刚你不是说人家精忠报国,你很佩服吗?转眼就没什么了不起了?”


    江淮冷哼,谁来配他妹妹,他也得挑着看!


    江欣偷笑,江淮这种老父亲的心理,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江父的。


    “肖婶子瞒着爸妈,叫你们见面的?”江淮问,有点气。


    恰好相反,是江欣瞒着江父江母,让肖婶子安排相亲的。


    想到后面她大概率会跟着霍一忠离开新庆,干脆先给江淮打个预防针:“是我主动要求见他的。”


    主动?江淮吃了大大的一惊,小妹还会主动见陌生男人?


    “小哥,我觉得他还不错。”江欣故作害羞,还做作的低头笑了一下,成功地把自己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江淮不乐,连妹妹也不想搭理了,见到换票回来的霍一忠也没了开始的好脸色,什么叫他还不错?他看这个霍营长现在到处都是错!


    上车的时候,见霍一忠手受伤,江淮还是伸手替他提了一半行李,帮他推开右手边挤着上车的旅客。


    站在霍一忠旁边,江欣见到江淮悄悄踮起脚尖,眼神贼贼地想和霍一忠比身高,江欣眼里眉梢都没止住笑,果然,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藏在每个人的血液里的。


    作者有话说:


    七夕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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