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 第 71 章
◇
◎9/2◎
雪天路滑, 大家都开得慢,虽然是惊心动魄,但好在没有人伤到, 救护车很快离开,看热闹的私家车司机也各自散了。
几个保安将女生带到保安室,倒了杯热水,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顿, 又确定了她不需要班主任辅导员,便留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女生抱着水杯,回忆着先前看到的场面, 呆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向旁边陪着的乐宁两人。
因为救了女生, 所以乐宁和温行止也在保安室有了个位置,感受到女生看过来的眼神, 乐宁先一步开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谢。”
他端着玻璃杯和女生碰了个杯, 又开口,“你是应雅吧, 我青石巷来的,我们在网上约今天见。”
“是乐大师吗?”暖场的玩笑让浑浑噩噩的应雅很快回过神来,打量起乐宁。
一身米色羽绒服, 眼神灵动, 白皙的脸大部分陷在羽绒服的毛毛里, 和人说话还要先按下棕色的毛毛, 要走在学校里, 估计比大一的新生还显小。
最近事多, 她在论坛刷到帖子,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找到乐宁的,只听说青石巷这位大师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
但刚刚才被救过,从疾驰的救护车下救人,没有硬实力可办不到,她点头应下,
“是,我是应雅,刚刚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幸好有你们。”
感谢过后,她又解释,“我请先生来,主要是想问问我姐姐的事。”
“同学,你姐姐的事先暂且放放。”
乐宁放下水杯,直视应雅,“先说说你的事,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运。”
应雅一惊,看着乐宁,“你怎么知道?!”
她最近是交了一个男朋友,但她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一点儿看面相的基础操作。”说着的同时,乐宁简单扫了下女生的五官,
应雅天庭饱满下巴尖圆,五官端正,眼神光明亮,是一辈子和顺的平安相。
人生难免有些坎坷,像这种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一辈子没多少坎坷的面相,也是难得的好命相了。
但应雅的夫妻宫却是一片红光。
“而且同学你这还是一朵不太好的桃花。”乐宁隔空描了一下她的脸,“它可能会影响你的寿数。”
夫妻宫现红光不是坏事,像林培和顾栩桐,就是夫妻和美的良缘,但应雅这个红光既艳且邪,甚至还蔓延到了眉毛。
眉为保寿宫,原本应雅眉毛平顺秀气,浓淡适宜,这会儿却隐约插入了一道阴影,正好将眉毛从中间断掉,有早逝之象。
也就是说,这桃花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要命。
要是一个小时前有人说她男朋友不好,应雅一个字都不会信,但想到救护车上看到的东西,她脸色不禁白了几分,
“请大师指点。”
乐宁笑了一声,“指点不敢当,但要解决麻烦,首先我得知道同学你怎么交到这份桃花运的。”
应雅抱着杯子纠结了一会儿,喉咙干涩,吞了吞口水,“我的男朋友,其实……我没有见过他。”
“网恋?”
“不是。”应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我们……是在梦里见的。”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啥。
现在恋爱的模式都这么有创意了吗?乐宁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温先生,感觉他们的恋爱好普通的样子。
感受到视线,温先生偏过头,带着笑靠近乐宁,低声调侃,“我也可以入梦。”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也可以来场梦中的恋爱。
……倒也不必这么追赶潮流。
应雅这位男朋友是在梦中认识并交往的。
母胎单身,谁不期望一份美好纯粹的爱情,刚开始梦见时,她也很警惕,但那人俊逸非凡,绅士又有礼貌,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带她游山玩水,人也有趣。
自从和男朋友认识,她每一晚的梦都是快乐的。
美好的爱恋甜如奶油,每天早上她都是笑着醒的,没课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再睡一觉,去追寻那个美梦。
而且男朋友不单梦里对她好,现实也会送她礼物,感冒了感冒药,馋了水果奶茶,饿了炸鸡烧烤,还有购物商城卡,几乎是无微不至。
除了白天见不到,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男友。
而且这个缺点在前两天也不是缺点了,因为男朋友说这两天会来见她,他们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应雅对梦中交往的方式还是有些犹疑的,听到可以真正在一起,自然期待不已。
乐宁将水杯放在桌上,发出轻的一声哒响,“应同学,我想,你已经见过你这位男朋友了。”
应雅一脸僵硬,连装的假笑都扯不出来了,“乐先生你说什么,我…我没看到他呀。”
温行止从坐下就在联系榕城医院那边的人,他行走人间认识过不少人,以前没什么需要,现在倒是用上了。
没一会儿就得到了需要的信息,他简单扫了两眼,转而将手机递给乐宁。
乐宁扫了一眼,眉头一挑,将手机推往向雅。
应雅低头一看,屏幕里右上角是救护车,正是差点儿撞到她那辆,雪白的病床上从救护车上推下来,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得皮包骨的年轻男人。
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间,应雅噌一下站起来。
是真的!
她之前在救护车里看到过的那张脸!
应雅动作太快,连桌子都带翻了,几个玻璃水杯碎了一地。
外面几个保安没一会儿就进来了,有的防备的看着乐宁两人,有的关心看向应雅,“同学,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应雅缓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慢慢坐下。
等几个保安大叔都出去了,她脸上犹带惊恐之色,脑子一团乱麻,
“大……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乐宁划下照片,拉出下面附带的详细信息,“吴开诚,男,亡于2xx5年11月9日10点37分。”
现在才11点10分,10点半的时候,正好是救护车差点儿撞到应雅的时候。
今天路那么滑,要是被疾驰的救护车撞上,立马就能合上她「男朋友」梦中所言,真的在一起。
乐宁抬眼,感慨的叹了一声,“应同学,你这朵桃花应该是,阴桃花。”
第72章
?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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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3◎
阴桃花, 一听就不是好东西,想到刚刚差点儿把她带走的救护车,应雅脸色有些发白, 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直愣愣往马路中间冲,明显被魇住了,头顶一片阴云, 迷障的源头就在救护车上。”
乐宁示意了一下手机屏,“同学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若说话时乐宁还只是猜测,看到应雅变换的脸色则已经确认了七分。
她果然仿佛间想到了什么, 咬了咬牙,“多半是那些配阴婚的。”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面, 应雅的姐姐陆娴突发急病进了ICU,从那以后, 就像是惹了马蜂窝一样, 一堆人来各种打听,想给钱看时辰配阴婚。
“哦, 先前门口那两人找你,也是同样的事?”
“是的。”应雅点了点头, 愤愤的咬牙,“我们还在住院时,他们就来旁敲侧击我姐什么时候没, 这些人没有良心的!”
“原来如此。”乐宁点头。
对上这种人, 想来应雅也不会有人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几次下来, 很难不结仇。
虽然猜到多半是那些人在针对自己, 应雅还是有点儿疑惑, “大师,配阴婚,顾名思义,应该是两个阴间的人配呀,为什么他们能找上我?”
“所以这不是要你先答应吗?”乐宁眉眼的笑意转沉,“你答应了,建立了因果,他们就有理由找上你了。”
“大师,我这种能有办法解决吗?”应雅咬牙,她长年网上冲浪,听过不少被配阴婚的传言,提起来只有愤恨没有害怕。
解决其实是不难的,只需顺着男方的魂,自然能找到施法的场所。
但现在的问题是应雅这位男朋友只在晚上梦里出现,这大白天的,想找也找不到人。
来都来了,回去一趟专等晚上也不划算,乐宁想了想,让应雅先说说她姐的事。
“我姐的事比较简单。”提起姐姐,应雅还是有些难过,但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她已经能控制情绪。
“她去了之后,我经常梦到她,梦里她就那样看着我,也不说话,我给她烧了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收到,还是一直给我投梦。”
应雅揉了揉微红的眼眶,“听说人没了后如果一直徘徊,多半是心愿未了,我请大师来,就是看能不能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心愿未了。”
请灵,比起动不动一个精怪一个邪祟什么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乐宁也没犹豫,直接应下,“当然可以,在这儿请?”
“不是不是。”应雅连连摆手,三面环窗的保安室,在这儿请灵,外面看到她和一团空气说话,绝对以为她脑子有毛病。
“行,那同学你看哪儿合适。”乐宁从善如流,应雅请他,顾客为上,自然是顾客怎么说他怎么做。
商量定后,三人起身离开。
应雅和保安大叔道谢,并再次谢绝了保安大叔报告班主任的提议。
然后应雅回宿舍,乐宁和温行止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她便出来了,抱着一大袋东西。
仔细一看,半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薯片果冻牛肉粒,咖啡水果小饼干,红酒啤酒鸡尾酒,全是好喝好吃的东西。
他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应雅,“你要给你姐祭祀这些东西?”
“那当然!”应雅理直气壮,“祭祀当然要烧我姐最喜欢的东西啊。”
……十分有道理,无法反驳。
因着应雅现在是学校住宿,没有合适的地方请灵,所以从学校出来,乐宁选了附近的一处小公园。
这片小公园周边住户极少,已经是半荒芜了,本来就是郊区,雪天更是少有人来。
风雪已经停了,空气中是淡淡的冷香,应雅在前,乐宁和温行止肩并肩在后头,踩着吱吱呀呀的雪。
温先生步伐稳重,走在松软的雪上也是稳稳当当的,乐宁就不一样了,平地还要东踩一脚西踩一脚呢,更不用说雪地上。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温先生的黑色长靴上就多了好几个雪白的脚印。
温行止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鞋,呼噜了一把乐宁的毛脑袋。
走了一阵,乐宁在公园找了一处背风背阴的角落,站在这边的树下左右看看,周围不远处都有小片灌木,就算有人来,一时间也看不到他们。
“就这里吧。”
“好!”应雅将一大抱东西放下,甚至还将几个袋子叠成了供奉的碗状。
叠好东西,应雅拍了拍手站起来,“大师好了。”
“行。”乐宁朝应雅示意了一下,“给一件与你姐姐有关的东西给我。”
在学校时乐宁就说过,应雅早就准备好了,是一条樱桃红的玛瑙手链。
将手链递过去,应雅有些犹豫,“这个是姐姐送我的,她没有戴过,可以吗?”
她不是不想用其他更有联系的东西,可人没了后第二天,她姐姐家里就来把所有东西都收走了,一张纸都没留,一时间真找不到。
乐宁点头,“当然可以。”
他说的有关是指因果上的有关,和被请灵的人用没用过这东西关系不大,如果不是请灵不好用活物,其实以人为基施术法更好,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因果才是最深的。
乐宁一手托着手链,一手并指点在手链上,同时指头轻转,手里念动请灵咒。
没一会儿,手链上方就仿若水起涟漪,荡开一阵阵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波纹。
再过一会儿,一阵风来,应雅被吹得打了个寒颤,不禁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
真是奇了,明明穿这么厚,怎么还会冷的?
抱了羽绒服一把,隐约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应雅忽的想起,
“啊,忘了,还有这个!”说着在口袋里一掏。
厚厚的羽绒服大口袋仿若一个百宝箱,乐宁一转头,就看到应雅竟在口袋里掏出好几本薄薄的书来。
“这个也要烧过去?”
“是啊。”应雅一边掏一边点头,“她那边肯定没有网,都看不了网上丰富的资源,多烧几本,有备无患。”
乐宁看了看那几本书,又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应雅身后。
应雅被看得浑身发毛,隐约想到了什么,也不敢回头,“大师你在看什么?”
“嗯……”乐宁答非所问,“看起来,你姐似乎挺喜欢这些书的。”
——
应雅一喜,“大师,来了吗?”
“是的。”
乐宁也没卖关子,抬手在应雅眼睑上拂过,虽然并没有接触到皮肤,但应雅明显感觉到一股凉意浸入眼睛。
转头一看,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透过透明的人形,甚至可以看到后面的白雪。
而那人影的脸,正是没了许久的陆娴,此时紧盯着她手里的册子,像是盯着猫粮的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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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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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4◎
应雅先是被半透明的人影吓了一跳, 随后看清楚人,又慢慢缓过来了。
“姐!”她看着透明的人影,先是有些难过, 然后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起来。
她噔噔蹬的跑过去,将一堆零食展示给陆娴,“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零食, 你喜欢哪个?我烧给你?”
抱着零食翻了一堆,应雅又翻手上的小册子,“这些都是你之前没追完的连载, 我全买了打印下来了,这样你在那边也能知道结局。”
说着话的时候, 应雅便点火把几册书烧了,手上的书化为灰烬, 下一刻, 半透明的陆娴手上果然多了几本书。
陆娴慢慢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 没有太大反应。
应雅以为她口味变了,一边嘀咕着说回去再扫几本太太的书, 一边又烧一堆小零食,可陆娴同样没什么反应。
应雅懵了。
既不喜欢追的天坑太太的连载,也不想要小零食。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她追问了几句, 然而陆娴除了慢慢摇头之外, 既无表情也不说话, 叫人根本猜不透。
“大师。”应雅没办法了, 只能喊远远站在后面的乐宁。
乐宁特地留出空来给她们两姐妹说话, 应雅喊了他才慢慢走上来, “怎么?”
“大师。”应雅有些发愁,“姐姐和我梦里的情况一样,我完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看着呆滞无神的陆娴,乐宁也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
魂体在世间逗留时间过长,被世间生机和阳气消磨,确实会失去神智变成只知道飘荡的孤魂野鬼,但陆娴才死一个月,标准无比的新死鬼,怎么会神智不清呢?
他站到陆娴身前,指尖轻转,勾了一缕灵气,拍上女生的肩膀。
应雅在旁边看着,说话时她忍不住时也碰过陆娴,可每每都是穿体而过,让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和姐姐已经阴阳两隔,可现在乐宁一掌拍下,竟然拍中了陆娴的肩!
应雅眼光大亮,“大师,我也可以接触到姐姐吗?”
“最好不要。”乐宁摇摇头,拒绝了应雅的提议。
生死由别,活人接触已故之人,多少容易受影响,于气运有损。
灵气拍入陆娴魂体,木木呆呆的魂总算有点儿神智了,她看了看乐宁,被他身上盘绕的明亮功德刺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几步。
定了定神,她又看着应雅。
“姐?”看着陆娴眼中明显恢复神采的模样,应雅忍不住上前一步。
陆娴眼睛眨了眨,明显认出应雅的样子,可下一刻,她半透明的身体波纹似的一荡,忽的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百步开外的地方。
“姐!”
应雅下意识追过去,然后就在她即将追上的时候,陆娴身影又是一闪,再次出现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应雅看着总是退到老远的魂体,迷惑又不解,又有些难受。
“别多想。”乐宁走上前来。
说着的同时,他看了眼飘飘荡荡却固执望着应雅的魂体,“她可能不是要避开你,是心有执念,想带你去什么地方。”
应雅精神一振,觉得这种可能很大,“大师你说的对!”
乐宁抬步往前,“走,跟上去看看。”
果然,每当他们快走到的时候,魂体就飘飘荡荡的飘远,显然是在给他们带路。
三人跟着出了小公园,顺着一条小路绕过好几栋建筑,然后陆娴的魂体站在一处墙边不动了。
“我姐怎么不动了?”应雅紧赶慢赶的追过来,见魂体站在墙边不动,十分疑惑。
乐宁不紧不慢跟在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魂体,抬头望了眼这处建筑,
“不是不动了,可能是到地方了。”
果然,原本定立不动的魂体往后退了几步,大半个身体嵌入了墙壁,
应雅傻眼。
她可不会穿墙术啊。
陆娴又退几步,这下好了,魂体整个没入墙壁,想看也看不着了。
“大…大师?”见识过乐宁许多神奇力量,应雅下意识求助于乐宁。
乐宁:……
穿墙术我倒是会,但也不能真的就这么穿进去啊。
乐宁挥了挥手,“去正面看看。”
跟着反应过来,应雅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脑袋,“我糊涂了。”
这处是建筑后方,三人绕着墙根,很快来到正面,也看到了整个建筑的全貌。
灰白两色为主的肃穆建筑,大概今天有活动,门口摆了两排肃穆的白色菊花。
大门旁侧的柱子上,竖刻着一排字:榕城市第三殡仪馆。
乐宁气定神闲的挑了下眉头,“这地方选得真不错。”
但凡是个正常人,到了殡仪馆都会有些发怵,应雅瑟了一下,倒是还稳得住,“大师,我们要进去吗?”
正说话前,忽的看到附近不远处,一个裹着大衣的人正揣着手和一个一身黑的男人在说话。
“哎,世事无常,您要节哀啊。”
男人叹了一声,“可能这就是命吧。”
那裹着大衣的人又不经意的开口,“这办葬礼也是有讲究的,得和亡故的人八字相合,要是不合,说不定会影响家里运势。”
那男人本不见多少伤心,一听这个,瞬间如临大敌,连忙拱手请教,“您竟然懂这个!请大师指点!”
裹着大衣的人高风亮节的模样,“好说,你给我说说你家姑娘的八字,我给你参谋看看。”
那男人几乎立马就把八字报了出来。
看应雅死死盯着两人,一副见到仇人的气血上头模样,显然认识那两人,乐宁赶紧一把摁住要冲过去的人,
“你做什么?”
“大师,一身黑的那人是我姐的爸爸,另外一个是配阴婚的人,我姐姐还在住院,他就拐弯抹角的来问我姐姐的死期,现在他又在搞同样的事!”
乐宁将应雅拉回来,打量了那个全身黑,给钱就什么都能卖的人的模样,“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这样上去也讨不到好。”
看着两人相谈正欢,想到陆娴去世时她家里人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应雅就恨得要命,
“难道就任由他们强配阴婚,在人去世后还这么侮辱人吗?”
乐宁看了眼两人头顶晦涩的霉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先去找你姐的魂体,找到了再从长计议。”
应雅想了想,点了点头,比起这些渣渣,当然还是她姐更重要。
安抚住了人,三人正要往殡仪馆里去,谁知他们不去找陆父,他反倒找上门来了,
“这不是应雅吗?来参加追悼仪式?我没通知到吗?我不是告诉你取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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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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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5 当事人的意见◎
应雅看了眼陆兴远, 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说着迈步往殡仪馆走。
“知道你还进?”陆兴远伸手拦住应雅,“殡仪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有事。”应雅莫名其妙的看了陆兴远, 她又不是来参加追悼会的。
她绕开人继续往里走。
“你能有什么事儿。”陆兴远又去拦人。
乐宁打量着一步三拦的啤酒肚男人,淡淡开口,
“这位先生为什么总是拦人,难不成里面有什么你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不说还好, 一说这话,想到徘徊不去的陆娴,应雅心里一咯噔, 立马大步往殡仪馆里面走。
乐宁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在陆兴远要去抓应雅时, 手一翻,不动声色的弹了一指头。
陆兴远那边立马应声摔了一跤, 等他摔倒再爬起来, 应雅已经进了殡仪馆了。
乐宁和温行止跟着进去,拐近殡仪馆门口后, 只见应雅站在门口动也没动。
越过人,看到里面的场景, 乐宁也沉默了。
里面并不像陆兴远所说的没有追悼会,是有的,甚至还不止一场。
不大的仪式礼堂里, 两侧全是花圈和黄白两色菊花, 而前头供奉的中间, 也不是一张, 而是两张黑白照片。
一男一女, 看应雅咬牙忍恨的脸色, 就知道女的那张是陆娴了。
一男一女照片同列,棺椁并排,礼堂里都是管弦乐队伴奏的声音,要不是气氛不对,乐宁都要以为这是婚礼现场了。
“陆兴远!”应雅几乎是质问出声,“你在搞什么!”
听到这声质问,旁侧静默等待仪式的一对夫妻转头看了过来。
女的看了眼应雅,眉头紧皱,她也不跟应雅说话,直接喊赵兴远,“你认识的人?赶紧弄出去,仪式都要过半了。”
“什么仪式!”应雅瞪了眼女人,环视一周,突然看到前面角落不显眼处还站着一人。
吊眼短眉,一身阴气沉沉的样子。
模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识这人,当时在医院缠着要买她姐八字的就有他!
现在不用谁回答,她也知道这是在搞什么东西了。
阴婚!
赵兴远竟然真的答应了他们搞这些东西!
配八字还不算,还要把她姐的遗体拉出来搞婚礼!
应雅猛扑到棺椁前头,一手扫落照片和旁边两个穿着喜服的布偶。
“赵兴远你无耻!”
布偶、照片、果品供奉哗啦倒了一地,布偶后的黄纸也跟着飞了出来。
应雅眼尖扫到两片黄纸,想都没想的一把抓住,撕了个粉碎。
“给我抓住这个疯子!”女人眼见这一幕,气得手都抖了,“赵兴远!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竟然大闹灵堂!”
吹拉弹唱的几人听到女人的喊声,立马追过来要抓人。
别看他们是搞乐器的,一个个身材高大,有的是力气,应雅根本不是对手。
应雅衡量了下力量对比,立马连连后退转身要跑,谁知后面男方的父亲也围了上来。
前有狼后有虎。
应雅左看右看,进退两难。
关键时刻,一直在后头看着的乐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几招点在关键地方,让伴奏队的人短时间失去战斗力,又把应雅拉到身后,自己对上要来抓人的男方父亲,
竹竿男人见乐宁年纪不大,却能一人能制服好几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动作。
这边正僵持着,那边赵兴远才不管那么多,赶紧把扫倒的照片重新摆回去,还招呼角落的术士和男方母亲喊过来,
“别管那些捣乱的,来,我们仪式继续。”
赵兴远一边招呼人,一边满意的抚摸着陆娴的黑白相框。
他这个女儿就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做主播赚了那么多钱不给他一点,不过生前不给钱又怎么样,现在死了还不是要落到他手上!
“姐!”见赵兴远竟然又把照片立了起来,应雅赶紧冲过去,想抢下照片。
“姐什么姐!”
见应雅竟然又冲了上来,赵兴远眼一厉,抡起手就朝应雅扇去。
这笔阴婚他对比了几家,选定了这家出价最高的。
十万啊,够他挣三年的了。
谁都别想挡他的财路!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被扇的那一瞬间,应雅只觉得半边脸辣痛不已,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扇到了棺椁前。
她趴在棺材旁边,脸当场就肿了。
哒。 哒。
大滴大滴的血滴在陆娴的棺木上。
应雅看着棺材上红色的液体,晕乎乎的摸了下鼻子,摸了一手的血。
见应雅这副模样,乐宁连忙拿了纸巾递过去,结果递到一半,后面忽的一道青烟飘过,陆娴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直直的飘到应雅旁边。
就这会儿功夫,她魂体又淡了几分,仿佛快随风消散了。
“小…雅……”陆娴心疼的看着应雅,下意识抬手去摸应雅的脸,结果却直接穿了过去。
半透明的魂体呆呆的看着自己穿过的手,似是难过又是不解。
男方父亲那边看到应雅一手一脸的血,都忍不住皱眉,喝了赵兴远一声,“你怎么打人,下手还这么狠。”
他倒不是为应雅打抱不平,只是阴婚这种事终究见不得光,闹大了他们怎么去应付亲戚朋友。
“打了就打了,她敢怎样?”赵兴远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报警,够你进去蹲几天了。”
“老子打女儿,天经地义。”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应雅猛的抬头,忍着脸上的痛也要骂,“呸,谁是你女儿!”
乐宁看了眼应雅,察觉到视线,应雅抹了把脸上的血,简单解释了两句,
“他们家想要儿子,生的女儿一个接一个的送出去,只有我姐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乐宁点点头。
难怪应雅喊着姐姐,但两人却不是一个姓,想来她就是被送出去的其中之一了。
送出去的女儿一般都很难再遇见,现在不单遇见了,还成为舍命护人的朋友,实在是少有的缘分。
“所以我才不是他女儿!”
“老子生了你,你想不认就不认?”赵兴远抡起巴掌,又要挥上来。
乐宁冷着脸上前一步,飞快在赵兴远手肘处一点。
赵兴远甚至都没看清乐宁是怎么动作的,只觉被点到的地方一麻,然后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发觉手臂完全使不上力,赵兴远心一惊,色厉内荏的吼到,“你做了什么!”
乐宁没理他的话,反而神色淡淡的开口,“这位先生,配阴婚这种事,还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赵兴远本来一脸凶狠,猛然听到这句,直接愣了。
男方父母心里发毛,下意识看了眼躺在棺材里的人;
这玩意儿还能问当事人的意见?
乐宁也不管几人怎么背心发凉,抬手在棺材上一拍,“起!”
砰!
砰砰!
话刚落音,一阵诡秘的阴风呼啸而过,几扇窗户忽然合拢,窗跟着唰的拉上。
第75章
? 第 75 章
◇
◎906◎
砰!
礼堂大门也哐的一声关响。
整个礼堂都阴了下来。
“什么情况!”所有人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一群人正惊慌失措四处乱转, 中间的黑色棺材里,一道人影突的直身而起,礼堂瞬间阴风大作。
半黑的礼堂, 并排的黑色棺椁,一身白的女尸直挺立起,一身阴气,魂都能给人吓飞。
男方母亲当场就吓晕, 其他人更是尖叫不止,男方父亲连忙慌乱的扒门,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跟着搡了几下门, 见门打不开,连忙又去扒窗。
然而无论是窗还是门都关得死死的, 根本拉不开。
还没等他们尝试其他办法,直挺女尸嗖的飞身而出, 五指成爪, 漆黑锐利的指甲朝人直抓而去。
“来人啊救命!”
“快放我们出去!”
小礼堂乱成一锅粥,哀嚎声、痛呼声、求救声响成一片。
但这些都和乐宁几个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拍了一丝灵气进棺材后,就和温先生带着应雅出来了。
应雅还不愿意走, 陆娴魂体记挂着应雅也不动,他干脆一手一个,直接给提溜了出来。
见应雅还想回去, 乐宁一把拦住她, “别急, 让你姐忙会儿, 相信我, 她很乐意出这个力的。”
应雅:……
虽然情势紧急, 但莫名就有点无语。
乐宁听着里面的声音,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四下看了眼。
礼堂周围一片清净,不喊都找不到人。
看了好一阵,乐宁才找到一位黑白工作服一看就是管事儿的人,指着小礼堂那边,
“你好,那边有人在礼堂里打架。”
殡仪馆是最肃穆的地方,打架还了得,那工作人员一听立马跑过来了。
恰好这时候赵兴远踹门而出,他脸上一片血痕,一身挣扎的狼狈,看起来就是打架的模样。
门板崩裂,门锁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正滚落在工作人员脚边,
乐宁适时接上一句,“他们不单打架,还破坏公物!”
工作人员瞬间皱起眉,瞪着赵兴远,
赵兴远一身被鬼抓的血痕,又辣又痛,听得前言不搭后语,感觉就是乐宁在栽赃他,连伤口的痛都顾不得了,对工作人员咆哮,
“都是他搞的,他招鬼搞得一团乱!关我屁事!”
工作人员看了眼赵兴远,“这位先生,请您注意言辞,不要宣传封建迷信。”
少有几次说了真话,别人还不信他,赵兴远简直暴跳如雷,“不信你自己进去看!”
见他这样,工作人员一些将信将疑,推开门走进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小礼堂门窗桌椅被摔得稀碎。
“你看!你看这些东西,就是闹鬼起尸啊!”
这场面一般人打架搞不出来,工作人员都有点儿信了,怀疑的看了眼中间的棺材,小心挪着步子往那边去。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棺材内部缓缓展现,只见里面两具遗体平平整整,根本没有任何起尸的迹象。
当然是没什么迹象的。
乐宁老神在在站在后面,人死了多少含怨,再被应雅的血一激,肯定会起尸,只是迟早的问题,他只是催化了一下。
遗体起尸一段时间后,怨气和血气散了,自然会回到棺材,他还提前布了个恢复原装的小阵法,保管看不出任何痕迹。
看着整整齐齐的两具遗体,工作人员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叫来了后勤人员。
后勤部长很快带着两个保安来了,劈里啪啦一通算,“这位先生,损坏物品照价赔偿,总计三万八千六百一十四元。”
“凭什么!”赵兴远圆目怒睁,“都说了是闹鬼,凭什么要我赔!”
对赵兴远这种人来说,别说几万,拿出几十块钱都是在要他的命。
后勤部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闹事的他见得多了,“就算真的闹鬼,这不也是你的亲属?难道不该你负责?”
“她个赔钱货十五岁就被我赶出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想赖到我身上!”赵兴远喷了一句,转身就要跑。
后勤部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一挥,两个保安直接把赵兴远给架了起来。
看着保安干脆利落的把赵兴远架起,显然今天不赔这钱是走不掉的,乐宁这才放心的挑了下眉。
搞定。
解决了赵兴远,乐宁又看向那对夫妻。
应雅欣赏了一番赵兴远狼狈的咆哮癫狂,脸上的肿痛都没那么痛了。
看得爽了,她才转过头来,发现缩在旁边的夫妻二人,看了半天,凑近乐宁问:“他们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口?”
比赵兴远都多。
“越有因果,起尸越会抓谁。”他们是阴婚的买方,自然因果更重。
乐宁看了眼夫妻二人,这可不是普通伤口,是含怨的尸爪抓的,抓伤还在其次,更厉害在后头。
两人是眼看着乐宁拍在棺材上才起尸的,这会儿被乐宁盯着也不敢骂了,只在看不到的角度恶恨的瞪了赵兴远几人一眼。
两堆垃圾人接连吃瘪,应雅这才舒了一口郁气,往右边的棺材走去。
“姐。”
别人怕起尸,她不怕。
应雅俯在棺材旁,摸了摸遗体脸上的白布,有些难过。
追悼会后就是火葬,她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心中悲凄涌动,应雅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轻轻掀了白布的一角。
一眼。
让她再看一眼。
白布掀起一角,看到下面的脸,应雅悲伤的神色一顿。
她猛的站起来,一把掀开白布,“这是谁!”
两夫妻被这一吼,心里一惊,赶忙跑过来,看到遗体面容,也是不敢相信,猛的转头质问赵兴远,
“这是谁!你女儿呢!”
“我们是看你女儿是主播,长得好看才花这价钱的,骗子!退钱!”
赵兴远一头雾水,保安感觉事情不对,直接把他架了过来。
伸头看去,遗体脸色清白,五官浅淡,完全不是陆娴那种浓艳的长相,赵兴远也是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怎么不是?”
乐宁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尽管已经对赵兴远的冷血有所了解,仍有些不敢相信,
连自己女儿的遗体都能搞错?
从停尸房到礼堂到阴婚仪式,中间但凡看一眼呢?
赵兴远完全不觉得自己冷血,他甚至还看到了不用破财的希望,“哈,这不是那赔钱货!凭什么要我赔钱!”
就连男方父母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们知道这人贪,但是真没想到人能贪到这个程度.
这种时候,竟然只想到钱?
工作人员效率很快,没一会儿就调查了往来记录,确定遗体入馆后没有任何问题,然后用一种你在做什么梦的眼神看了眼赵兴远。
不用多猜,看那工作人员的态度,乐宁就明白这事儿不是简单的工作错漏。
他上前扶起应雅,“报警吧,让警察来查。”
第76章
?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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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7◎
警察出警很快, 但调查取证笔录一套做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从殡仪馆出来,抬头看了眼天上皎皎的明月,乐宁忍不住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结果懒腰弯得太过, 重心有些不稳,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泡乎乎的羽绒服也跟着往上冒,一圈厚实的毛毛把他整个脸都淹了。
正头重脚轻时, 背心忽然被托了一下,乐宁顺着托背的力量站起来,温行止收回手, 又替他按了按脸边的毛毛。
乐小宁抬起下巴,让温先生按得更方便, 忍不住悄悄嘀嘀咕咕,“下次我们还是买个没有毛的吧, 这有损我威严的形象。”
毛乎乎的, 显得他一点儿都不神秘。
温行止抚了下软茸茸的帽圈毛,听到威严的形象, 深邃的眸子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对小朋友是否有威严形象静默不语。
说了会儿话, 应雅那边也出来了,赵兴远被迫赔钱,早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只有她配合警察提供线索追查遗体。
殡仪馆保管遗体流程很严格, 遗体在入馆之前就被调换了, 殡仪馆还让家属确认签字过, 连赵兴远的签字文件都有。
显然, 赵兴远是闭着眼睛, 看都没看一眼就签的字。
应雅又气又恨,出来时脸上还带着怒色。
让赵兴远赔区区几万块钱真的太便宜他了!
虽然恨不得生劈了赵兴远,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姐姐的遗体,应雅长呼一口气,看向台阶下和旁边人有说有笑的乐宁。
原本请乐宁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但这一天下来,她对乐宁的实力已经十分信服。
虽然乐大师人长得灵秀活泼,很不玄学大师的样子,但文能说会道,武能揍垃圾烂人,玄学能招魂起尸,比传统映像中的长胡子古板大师可厉害太多了。
她几步跑下台阶,带着期望问乐宁,“大师,您有什么卜卦算命之类的办法吗?可以尽管找到我姐姐身体的那种?”
乐宁理了理被按好的帽子毛毛,朝应雅摇了摇头,“应同学,相信警方的力量,他们会找到遗体线索的,我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什么?”应雅一脸迷茫,现在什么事急得过找姐姐的遗体吗?
乐宁看了眼天上皎洁的月光,“应同学,天色已晚,你该睡觉了。”
不说还好,被这么一说,应雅只觉得一阵困意涌上,眼皮沉重不已,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就打格呵欠的功夫,她就困倦得给张床就能睡着了。
“我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三人说着出去上车。
上车,乐宁俩坐前面,应雅蹭了后座,应雅已经快困懵逼了,刚上车就歪倒在了座椅上。
乐宁刚系上安全带,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应雅秒睡,不禁挑眉,“这姑娘心真大。”
温行止正开着车,跟着看了眼,轻笑一声,“是挺心大。”
“也行吧,早睡早解决。”乐宁反身向后,伸手朝应雅的长卷发上探去。
见他伸手过来,一路静默跟着的陆娴转过头,呆呆的看着乐宁,虽然神智不清,也隐约可见一丝防备。
“放心。”乐宁撩了一根头发就收回手,对半透明的魂体展示温行止,“我有对象,绝不会乱做啥。”
解释完,他不再管陆娴的反应,将头发缠绕握在手里,闭目凝神,没一会儿就遥遥看到虚空中应雅被牵动的魂体。
乐宁睁眼,笑眯眯的歪头看旁边专注开车的人,“温先生,我要离魂了,你要照顾好我的身体哦。”
温先生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好。”
见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乐宁眼睛一转,开始无理要求,“你会把我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吧?”
温行止果然犹豫了一下,思考了片刻才好脾气的点头,“会。”
乐宁这才满意了,握着发丝闭目,彻底离魂而去。
感应到小朋友魂体已经离开,温行止侧头看了看人,恰好到了回青石巷的岔路口,他想了想,打转方向盘,没有选择那条已经开了无数遍的路,而是转了另一条。
车里笼统四个生物,三个都不是人,乐宁离魂之后,唯一一个喘气儿说话的走了,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没多久,漆黑的车到了半山苑,拐进最大的那栋别墅里,稳稳的停在前院。
停好车,温行止找了套毛毯出来,递给蹲在后排的陆娴,见陆娴魂体呆呆的没有动静,他弹指打了丝极淡的灵力到她身上。
半透明的魂体瞬间凝实了许多,陆娴眼中闪过神光,反应过来,赶紧接过毛毯,
“谢……谢谢。”
“不用。”安排了应雅,温行止才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
一手揽住人的肩背,将毛茸茸脑袋靠向自己的方向,一手穿过腿弯,轻松的抱起人。
对于他来说,抱一个小妖怪和抱一只猫没什么区别。
高大的男人抱着作怪又可爱的宝贝,穿过喷泉前庭,穿过修得齐齐整整的草坪,进入别墅。
这处别墅是整个半山苑的楼王,内里几个小厅打通,跟小型宫殿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进来,视线豁的开阔,主调为深木色,家具摆件多雕纹,许多还是内敛的金色,古意中透着低调的华贵,有些不足的是,贵气是贵气,却没什么人气,仿佛主人家从不在这边行走坐卧。
唯一有点生机模样的是四处摆放的灵植,似乎主人每天都有亲自精心打理。
上到二楼,进入卧室,温行止轻轻将人放在床上,脱掉胖乎乎的羽绒服,小妖怪体积瞬间缩水一半,再盖上厚被子,人就整个淹没在被窝里,只剩下一张略有点儿白的小脸。
温先生将窗边的大椅移到床头,坐在大椅上,手一起埋进被子里,轻轻包裹住乐宁的手,然后闭目微阖,眉心轻轻一动。
下一刻,一道半透明的魂体从大椅上振荡而出。
虽然都是魂体,但这道魂体与陆娴那飘飘荡荡随时要消失的魂体完全不同。
这道魂体高近两米,苍袍广袖,发冠高竖,通体流转着功德和福缘的柔润金光,其中四片圆弧型的金片格外灿烂。
可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魂体表面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煞气和戾气,无时无刻的不在侵蚀着那些金光。
魂体被煞气侵蚀,蚀魂之痛,难以想象怎么有人依旧谈笑自若,温润谦和的。
温行止不自在的抚了下宽阔的长袖,许久不用本体行走,竟有些不习惯了。
他托着袖袍,俯身单手盖住小妖怪大半张脸,拇指没忍住轻刮了刮薄薄的眼皮。
乐宁眼睛仿佛是整张脸的灵魂,被这双亮晶晶的眼巴巴望着时,任谁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灵秀精怪的眼睛一旦闭上,漂亮的小脸就只剩下过白的脸色,显得有些脆弱,看着有点儿可怜兮兮的,让人总忍不住更温柔一点。
温行止又轻轻揉了揉小朋友的头毛,他现在用的这个玉偶人身是神力圆满时做的,带有那时候的许多力量,绝对是整个华夏最安全的守护。
安顿好了小朋友的肉身,温行止转身想去找乐宁的魂体,扫到自己半透明的魂体忽的动作一顿。
这模样阵仗也太大了些。
他想了想,按住手腕,反向启动阵法。
这个阵法正向启动能附身进白猫体内,反向启动……
瞬间,灰银色的被子上就多了一只扑跳的白猫。
“喵呜?”
猫不懂为什么自己前一刻还在扑小飞虫,下一刻就换了地方,但看到它的创造者,本能亲近的喵喵叫,要朝人扑上去。
在它还没扑到之前,它的创造者已经化做一道金光涌来。
金光融入,设定的木偶猫眼中闪过光彩。
仙气飘飘的猫猫看了眼躺着的人,爪垫在空中划出一道传送纹路,纵身跳了进去。
第77章
?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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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
嘀嘀叭叭的唢呐声吹着。
应雅一身红艳艳的喜服, 呆呆的站在路中间。
这是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通往深处的阴晦浓雾,路旁竖着几棵枯树, 没有枝桠,四周一片寂静。
“新娘子,该上路了,要去成亲了。”
听到声音, 应雅木木的转头,“我要成亲吗?”
“是啊。”她旁边的媒婆又圆又胖,脸上两坨高原红似的腮红, 腰间还别着红色的丝巾,
“你答应了的, 你看,后面迎亲队伍都来了。”
应雅脑子一片混沌, 对方说, 她就跟着对方指的看去,只见后面两排人脸上也是同样的高原红, 吹拉弹唱着诡异的迎亲曲调。
对。
她好像是答应了的。
她要成亲了。
媒婆推着应雅往前走,后面的迎亲队伍慢慢跟上。
一行红艳艳的人沿着细细的羊肠小道缓缓向前, 走向浓雾深处。
小道看似遥遥尽头,实则目的地并不远。
没走一会儿,就看到了远远一片红影, 越走越近, 景象越清晰。
浓雾中吊了一圈深红色的丝绸, 丝绸圈起来的中央是一张大桌, 桌上摆着瓜果贡品, 车马房子。
瓜果也就罢了, 那些车马房子模样却很是奇怪,颜色花花绿绿的,前面倒是挺好看,后面却很薄,像是用什么东西简单支起来似的。
大桌两边各坐着一男一女,面容模糊,不远处还站着一身红色长袍的男人。
到了近处,媒婆推了应雅一把,“新娘子,那就是你未来的丈夫了,出嫁从夫,去吧。”
应雅木木呆呆的,下意识朝那方向去。
还没走出三步,新郎就一把抓住她,然后催促媒婆,“拜堂啊!赶紧的。”
媒婆脸上两坨高原红抖了抖,一点儿不耽搁,抽出腰间的丝巾一抖,声音拉得又细又长,
“一拜天地。”
应雅被这声音惊得动作一滞,脑海中像是闪过什么,一时竟然没有动作。
那男人想也没想,硬是摁着应雅的头弯了下去,同时催促,“你答应了的。”
天地拜完,两人转身朝大桌旁坐着的两人,媒婆声音再次响起,
“二拜高堂。”
应雅神思更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怎么就突然要成亲了呢?
不对。
太不对劲了。
这次男人就算摁她的头,她也没拜下去。
“大师!”男人见制不住应雅,赶紧喊媒婆。
“因循守诺,缔结良缘,你既答应,怎容反悔!”媒婆厉喝一声,手上丝巾一甩,直打到应雅的背上。
明明轻飘飘一条丝巾,抽到身上竟像是钢鞭,应雅被这一抽抽得五脏震动,剧痛不已,愣是被男人摁着拜倒了下去。
“夫妻对拜!”
两人后退一步,然后相对而立。
应雅恍恍惚惚的,突然看到了对面男人的脸,
双眼凸起,瘦得脱相,脸色蜡黄泛青,活脱脱就是张死人脸。
“鬼啊!”她吓得瞳孔骤缩,瞬间神思回笼,猛然看到手上的丝绸,跟被烫了一样,甩手就扔了,
“谁要跟你成亲!”
她扔了丝绸,左右一看,看到大桌上的纸扎车马房子,直接扑过去,连盘带纸扎一股脑的扫下去,
“拿这些玩意儿糊弄谁呢!”
现实世界,阴沉泛红的小房子里,夫妻二人分坐桌子两边,眼见桌上代表女方的那支红烛疯狂摇动,红线也断了,连供奉的东西都被推倒了,不禁有些着急,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上首的男人吊眼短眉,神色还十分镇定,他摇了摇头,
“没事,新娘子总是会闹点儿小脾气,难免的。”
说着他嘴唇蠕动念了一阵咒语,然后抓起一把小米朝右边那支红烛撒下,厉喝一声,“着!”
应雅一身活人气,新郎一个新死鬼根本不是她对手,她砸了喜堂,正要往羊肠小道的来处跑,眼见就要逃出去了,不知道哪儿一群白影天降,七手八脚的按住她,
“新娘子,要成亲了,你跑啥?”
“快来快来,别让人等急了。”
“时辰正好,你们又是金玉良缘,有什么可挣扎的,来来来。”
应雅踹了几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双拳难敌四手,愣是被押到了新郎对面。
“吴开诚,我绝不会跟你成亲!”
新郎已经做好了拜堂的姿势,闻言笑嘻嘻的,“等成亲仪式结完,你我就是天地承认的夫妻,那时候可由不得你。”
“呸!”应雅啐了一声,扭动挣扎,可她一个人哪里是一堆白影的对手,眼见被摁着头就要压下去。
背上是无法反抗的力量,面前是吴开诚笑嘻嘻的死人脸,应雅又气又急,偏偏挣扎不开。
就在她几欲发狂之时,手腕上突然一阵滚烫。
什么东西?
应雅手腕下意识蹭了一下,圆润的珠子滚过皮肤的感觉。
是那串用来请灵的玛瑙手链!
应雅还没反应过来手链为什么会发烫,一道红光突然从手链窜出,疾风一样扫过一堆白影。
被穿透的白影瞬间化为烟尘,一个晃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
没人压制,应雅立马一退三步远,离吴开诚要多远有多远。
红光清除了所有白影,然后定在应雅身前,化作了熟悉的身影。
“姐?!”
陆娴木呆呆的,但应雅一喊她就转头了。
应雅这才发现陆娴的模样有些不一样,最初请灵出现时,陆娴除了半透明,脸色白些之外,几乎和人没什么区别,而现在的陆娴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凶煞十足,一看就不是平常的魂体。
她还没搞明白姐姐怎么突然变了,小道尽头忽然走出一人来。
身材瘦长,眼神灵秀,眼里似乎总带着调皮的笑意,不是乐宁是谁。
看到闹成一片的灵堂,乐宁挑了挑眉,“好热闹啊。”
“何人敢擅闯喜堂,坏人姻缘!”墙角的媒婆厉喝一声,丝巾一甩就朝乐宁抽来。
乐宁闪身一步躲开媒婆,扫了眼媒婆脸上的两坨高原红,笑了一声,
“现在连纸扎人都这么凶了吗,好歹给我一点儿面子啊。”
说着的同时,乐宁瞅到地上应雅扔掉的红绸,直接抓了起来。
那红绸拿在应雅手上是一大把丝绸,乐宁抓起来抖了抖,然后从中一抽,竟缓缓抽出了一把半人高的红色大剑。
抽出大剑,乐宁在剑面上敲了敲,当啷直响,这就是魂体世界的好处,想搞啥就有啥。
媒婆一击不中,甩了把丝巾,反手再次袭来,
乐宁提着剑,揉了揉鼻子,“都说了要给我点儿面子的嘛。”
一语毕,他神色一沉,“毕竟我以前,可是修杀道的!”
说话的同时,他剑一提,冷眼一剑朝媒婆劈去,直接将媒婆劈成了两半。
劈了媒婆不算,他反身再一剑,轰的劈上正中摆放的大桌。
轰!
随着一声轰鸣剧响,不单是桌子,整片迷雾都跟着一震,像是被劈中的玻璃般炸裂。
浓雾砰的四散消去,四道魂体回到现实世界。
上首的男人眼看着代表女方的木偶破碎,红烛也跟着熄灭,四道魂体猛然闪现,心里一咯噔,趁着房间昏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他三两步退到没有光线的地方,立马转身就跑。
太可怕了,他就搞个普通的女生,怎么会招来厉鬼和大功德魂体。
跑。
赶紧跑!
乐宁落入阴沉的房间中央,眼神冷冷的扫过桌上破碎的木偶、熄灭的红烛,没管桌子旁的两个大活人,只抬眼看向暗处飞快逃窜的男人。
贾元跑得飞快,眼见就要抓上门把手了,不由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他握住把手要开门要逃命时,身前劲风忽的一闪。
他本能要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觉得肚腹一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哐。
轰。
一百多斤的人哐的砸在中间大桌上,直砸得地动山摇,五脏剧痛。
坐在桌旁的夫妻噌一下站起,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原本坐在后面掌控全局的大师突然倒飞了过来,俱是震惊不已,
“大师!”
“大师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们上前去扶人,一个红色的巨剑忽然从天而降。
巨剑锋锐,剑尖雪亮,单就看着都叫人不寒而栗,夫妻俩下意识后退。
巨剑当场劈下,直劈上男人的手,立马要血溅当场,夫妻俩本能闭眼。
然而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那把大剑像影子一样的透过了手,甚至透过了下面的桌子。
更奇怪的是,那剑看起来没有对手造成任何伤害,然而贾元却像是真的被砍断了一只手一样,捂着手痛苦哀嚎,像条渴水的鱼一样从桌上挣扎到地上,痛得满地乱滚。
那痛得涕泪横流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怎,怎么回事?”夫妻俩惊慌失措的站成一团。
阴沉暗影中,提着剑的乐宁迈步而出,冷眼看着地上翻滚的人。
如果有人能看到魂体的话,就会发现男人肉/体虽然没事,但魂体却被切下了一只手。
杀道,信奉的是以杀止杀,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活人强结阴婚,斩一只手已经算轻的了。
这边一片混乱,那边角落里吴开诚可不管那么多,他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盯上穿着喜服的应雅。
应雅正躲在姐姐身后,有点儿害怕又非常痛快的看着满地乱滚的男人,突然感觉背上阴飕飕的。
转头一看,吴开诚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背后,竟然涎着脸要来抓她!
“啊!滚开!”
陆娴得了一缕灵气,正是鬼力大增的时候,又神思迟钝,情绪只挂在妹妹身上,听到应雅惊叫,头一扭,血红的眼就盯上了吴开诚。
吴开诚被盯的一惊,下意识要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陆娴五爪成勾,一爪扣住他,锋利的指甲直把他魂体撕下了一块。
撕下的那片魂体很快融入了陆娴的身体。
陆娴现在动作全凭本能,感觉这个动作对自己有好处,立马又扯了好几片。
魂魄被撕裂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没看有点儿手段的贾元都痛得满地打滚吗,吴开诚的情形也差不多,甚至还要更惨。
乐宁下手利落,干脆利落的一剑斩断魂体,但陆娴是骑着吴开诚的魂体,一块一块的硬撕,直痛得吴开诚尖锐鬼啸。
眼见挣脱不了陆娴,吴开诚哭嚎着直喊,“爸妈,救…我!好痛!”
两夫妻一个小时内见证了阴婚失败、大师被劈、还有平常根本见不着的四个鬼物,正是满脑乱麻的时候。
可脑子再乱,自家儿子的声音他们还是认得的,听到求救,下意识赶紧去救人。
第78章
?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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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
吴家两夫妻动作很快, 却双双从陆娴的身体中穿过。
阴阳有别,活人哪里能摸到鬼物的。
眼见儿子被折磨的痛苦不已,两夫妻满心焦急, 左看右看,主持阴婚的贾元已经痛得快晕厥过去,只有乐宁神色淡淡站在不远处,他们赶紧跑过去,
“大师,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他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啊,还走得那么早。”
乐宁提着剑, 并不为所动,只神色冷淡的问:“他是没做过, 还是没机会做?”
夫妻俩哀求的动作一顿, 神色变换不定,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们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 偏偏先天性心脏病,只有二十几年好活, 难免溺爱了一点。
大概是病得太久了,脾气有点儿不好,平常偶尔会打骂护工之类的, 顾忌着儿子的病, 他们也不敢责骂太过。
儿子在世的时候倒是没有闹得太厉害, 反倒是去世了天天入梦, 说一定要结婚。
儿子都没了, 就这么一个心愿, 他们哪儿能不答应。
听着夫妻俩的哭诉,乐宁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
“活着讲究民主婚姻,死了就包办啦,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的封建迷信?”
两夫妻被说得脸色有点儿红,噎了老半天,吴父才叹了一声,
“人都没了,这个婚结与不结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圆儿子一个念想,大师您救救我们的孩子,这遭事情后,我们一定去女方家里登门赔罪。”
世界上有赵兴远那样连女儿遗体都能弄错的父母,也有吴家这样冒着厉鬼凶狠也要保护子女的父母。
乐宁叹了一声,缓步走过去,念了一片定神咒,轻轻点入陆娴头顶。
原本双眼血红,已经朝厉鬼转化的陆娴动作一滞,像是断电的机器一样停了下来。
“姐!”应雅连忙抱过陆娴,担忧的看着乐宁。
“只是让她安定一些而已,没事的。”乐宁轻声安抚了一句,应雅这才收回目光,抱着姐姐退了几步。
乐宁垂眸看着痛哭流涕的吴开诚,
“做人不行,做鬼都这么烂,什么年代了,还强行结阴亲,也不想想人家姑娘看不看得上你,万一碰上哪个烈性姑娘不愿低头,一脖子吊死,怨气冲天的,到时候你娶回来的是老婆,还是个踩着你碾的厉鬼呢?”
吴开诚仗着自己死了有鬼力,打不过陆娴还打不过一个普通人吗,一句话不听,翻滚着就要爬起来打人。
乐宁一点儿没客气,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他一身金光灿灿的功德,别说吴开诚这样的新死鬼,就算百年厉鬼挨一脚都够受的.
吴开诚是标准的窝里横,对着宠溺他的父母敢肆无忌惮的提要求,被踹了这一脚,魂体都跟着震,见识到乐宁的厉害,他连忙把视线投向父母,正要求救,被乐宁冷冷看了他一眼,他一瑟缩,竟有些不敢开口了。
他不敢开口,反倒是吴父听了一句,心生疑惑,“大师?您说什么?什么一脖子吊死?他们结的不是阴婚吗?”
乐宁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抱着姐姐的应雅更是诧异的转头,“什么阴婚?我是大活人!”
吴父更是一惊,“活人!不是……”
乐宁眉头一动,最先意识到问题,看向墙角的贾元,吴父也恍惚间明白了什么,跟着皱眉看过去,
“贾元,你做了什么!”
贾元已经痛得汗流浃背,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对头了,被质问也不出声,只阴恻恻的看了应雅一眼,小姑娘骨头还挺硬,阴婚都搞不死。
“你竟然绑活人结阴婚!”吴父固然有点儿宠溺儿子,却断不敢给儿子结阴婚结到活人头上!
贾元被骂了几句,他会点儿阴婚术法,找上门来的人向来对他推崇之极,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立马顶了回去,
“是又怎样,只骂我,你以为这事儿你儿子没份吗!”
活人看不见魂体,固然不知道新娘子是死人还是活人,吴开诚可是知道的,他不但知道,甚至濒死之际,还主动入梦诱骗。
夫妻俩听到这话,不由心神一震,本能的看向自己儿子。
在他们心目中,儿子最多脾气坏点儿,怎么会敢做这样的事,活人和死人结婚,那能有好吗!
乐宁懒得看他们扯头花,直接蹲下身来,双手结了个道印,开始念往生经。
随着浩渺的法咒念动,吴开诚半透明的魂体开始变淡。
吴开诚眼看着自己手脚变淡,哪儿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哭嚎着喊人,“爸妈救我!”
古语说鬼哭狼嚎,就是形容凄厉的声音,吴开诚这么嚎,可想而知有多凄厉,吴母一听就悲痛不已,下意识要上去求情,
乐宁站起身来,“女士,这次他是想和活人结阴婚,下次说不准就是直接要人命,到时候你能拒绝吗?”
吴母被问得一愣,本能要说可以,但对上乐宁清透得仿佛冰珠似的眼,脑子转了一瞬,可以两个字愣是说不出来了。
她真的可以吗?她不会帮着儿子杀人,但儿子要是真的犯了杀孽,求她救命,她忍得下心不救吗?
乐宁又示意了吴开诚一眼,“阴阳有别,阳世的人过多涉入阴世的事,于阴德有损,对你们,对他都不好,让他转生去吧。”
比如现在,吴开诚魂体被撕,魂体不全,下辈子天残地缺总要占一样,再争斗下去,可就不止天残地缺了。
夫妻俩被说得心念百转,再看看自家儿子毫无悔意的脸,不禁停下了动作。
自己的魂体在不断变淡,两个老人非但不救他,反而缩回去了,十几年无条件的纵容让吴开诚肆无忌惮,他当即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学的,污言秽语不绝于口,夫妻俩听着儿子辱骂不停,对象还是他们俩,只觉得痛彻心扉,二十几年的疼爱都仿佛都喂了狗。
吴母难受得心绞痛,红着眼扑到自己丈夫怀里,年过半百的吴父搂着妻子,也是泪光闪动。
他们可能真的错了,不该毫无底线的宠溺。
往生经超度很快,没一会儿,枯瘦得脱相的魂体就淡得不能再淡,最后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风一吹,彻底消散了。
乐宁超度完一个,又看向贾元,贾元被这一盯,恐惧防备的后退了几步。
吴开诚能超度,但贾元是个大活人,阳寿又未到,并不能超度。
乐宁正为难着,不知道外面一队便衣警察正穿进这片老旧的胡同。
他们的目标是贾元家,谁知在胡同里来回转了两三圈,明明感觉地址就在附近,却愣是鬼打墙似的找不到门。
正头痛之际,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声猫叫。
猫叫声一起,周围隐隐约约的迷障就跟被戳破了似的,再看四周环境,发现自己竟然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警察小队连忙转身回去,跑到一半,领队隐约见到某处房子房顶上一只白猫闪过,想到局里几个神秘的前辈传授的经验,他立马转了个方向,朝那边房子去。
跑到近前一看,这可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吗!
乐宁正在琢磨怎么让贾元以后都不敢搞阴婚这种把戏,外面忽然一声瓦片掉落的声音。
他下意识凝神听去,魂体耳力更好,一下就听到了外面放轻的脚步声。
他眼睛一动,朝应雅两姐妹打了个诀,“你们先回去。”
应雅都来不及多感谢,就见一道金光闪过,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拂走了姐妹俩,乐宁又看向吴家父母,“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知道一会儿怎么说吧。”
吴家父母下意识点头,“知道知道。”
安排好了人,乐宁捏了个诀,魂体瞬间上飘,直往来处飞去。
穿到贾元家上方,离开的瞬间,乐宁看到房顶一只白猫一闪而过。
两只软软的耳朵,粉嫩的鼻头,圆圆的猫猫脸,像极了他的宝贝小仙猫。
可惜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眼前就是一黑。
呼——
下一刻,半山苑,乐宁像溺水一般,大呼一口气,猛的睁开眼,入目第一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不是熟悉的木楼横梁,他不禁恍惚了一下。
怎么回事?
三魂慢慢归位,思绪回笼,他渐渐反应过来。
哦,对,温先生照顾他来着。
低了低视线,看向周围,两米宽的大床,灰色的床品,低调内敛的深色家具,温先生应该把他带回家了。
他这算是登堂入室了吗?
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都是男男不纯洁朋友关系了,他还没来温先生家里看过呢!
乐宁心里一喜,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谁知道挺到一半,忽然感觉手被什么牵着,随即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魂体眩晕,熟悉的魂魄离体眩晕感,愣是直接把他拍回了床上。
他缓了一下,捂着晕沉沉的脑袋扭头看去,只见温先生微合双目,沉静的坐在床边,一手倚着椅子扶手,而另一只玉润的手臂没入了被子里。
动动手,是被牢牢包裹守护着的感觉。
温先生竟然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乐宁小拇指美滋滋的翘起,挠了挠温先生的掌心。
温行止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的,竟然没醒。
那就怪不得他了。
乐宁眼珠子一转,单手撑着,缓缓直起身来朝人凑过去。
温先生皮肤好到令人发指,即使凑到能看清毫毛的程度,也看不到一丝瑕疵。
乐宁小心翼翼的取下温行止的眼镜,视线毫不客气的在脸上扫过。
形状优美润泽的唇。
高挺的鼻梁。
乐宁越发凑近,近到几乎能感应到对方呼吸热气的程度,盯着温先生的眼。
总带着温和笑意的眼此时正眼睑微合,睫毛又长又密的安静垂着。
大男人长这么长的睫毛,是真实存在的吗?
乐宁伸出手,正试图去揪一揪那睫毛是不是真的,眼睑忽然豁的掀开,距离之近,他几乎能看到深邃如海的眼底深处闪过的金光。
第79章
? 第 79 章
◇
◎9/11◎
温行止微微垂眸,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瞳轻动。
乐宁被看得全身都不自在起来,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捉的错觉。
他干巴巴的张了张嘴, 正要后退,面前的人忽然往前探了一下,腰间立马一紧。
所有未出口的话都被堵了回来。
温先生的嘴巴好软。
这是乐宁唯一的感觉。
他整个脑子都是晕晕的,细瘦的手指抓在温先生劲瘦的腰间衬衫上, 身体后仰,有些愣的感受着男人温柔的轻吻。
温先生吻得很轻,像是在亲什么易碎的珍贵物品, 亲得他腰都软了,有力的臂膀成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力量支柱。
隐隐约约听到温先生深重乱心的呼吸, 仿佛还闻到了呼吸间淡淡的冷香。
过了好半晌,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乐宁才感受到自家被放开。
温止见平常特能叭叭的人变成了个红红的木头桩子, 不由捏了下小朋友的鼻子,耳朵也有些红。
他本想等寻回本体, 结过天地契约后再做这些的,可一睁眼, 正对上不足三公分的圆润小脸,微张着嘴毫无防备的模样,实在叫人情难自抑。
“你再休息会儿, 我给你做点儿吃的。”嘱咐了这句, 温先生大步离开房间。
那龙行虎步的背影, 怎么看都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不过乐宁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脑子里正在炸烟花, 红的绿的黄的一朵接一朵, 炸得他整个人都要冒烟儿了。
回忆起先前柔软滑润的触感,他下意识摸了下唇,差点儿原地化身尖叫鸡。
未免抑制不住尖叫,乐宁整个往下一缩,大被蒙头,从头罩到脚,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
本以为这下可以安安静静的回味八百年了,谁知视野暗下来了,被窝里独属于温先生的味道存在感却明显了。
淡淡的冷香,温和疏淡,存在感无比强烈,缩在被子里跟缩在温先生怀里似的。
努力了好半晌,完全无法忽略那独特的冷香,乐宁大被一掀,决定还是起床为妙。
破除阴婚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已经天光大亮。
乐宁溜下床,踩着没过脚背的地毯走到窗边,哗的拉开厚重窗帘。
风雪已经停了,天上挂着冬天难得出现的日头,散发着淡淡的暖芒。
乐宁朝着太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决定做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想了想,他摸出手机给宋榕敲了条信息。
宋榕化形之后,他就给他开了工资,宋榕老早便买了手机,联系起来倒不用特地做个传讯符。
:小仙猫昨天是不是跑出去了?
宋榕很快回了。
:没有呀,先生你知道的,它从来不出门的。
难道他看错了?
乐宁有些疑惑,不能吧?
又回忆了一下,那只一瞥而过的猫,真的很像他家的小仙猫!
挠挠头,乐宁正奇怪着,视线偏移,忽的看到很熟悉的一物。
墙边的木色斗柜上放着一盆兰草,似乎特地设计过位置,摆放得细致妥帖,仿佛怕摔了的珍惜模样。
哪个有点儿书香气的家里没有花花草草,一盆兰草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盆兰草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灵力,像极了他铺子里卖出的灵植。
乐宁盯着兰草,他分明记得温先生没有他店里的买过灵植啊。
抱着奇怪的疑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门口附近又找到一盆。
从房间里出来,长长的栏杆走廊尽头,又是一盆,还是一盆开得极为热烈的跳舞兰。
从二楼到一楼,从大厅到餐厅,乐宁一路慢慢数过去,发现竟有八/九十种植物,全是他店里的,且每种植物品种还不重合。
要凑足这么多植物品种可不容易,不由让他想起了王羲和下的那个古古怪怪的千万大订单。
王羲和,宋柏,宋云从,供奉……
这样一串……
好的,现在知道是谁特意给他送那么大一笔小钱钱了,今天也发现温先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乐宁狡黠一笑,带着捉到的小秘密去餐厅。
温行止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就见小朋友左手搭着右手,下巴搭在叠起的手背上,乖乖巧巧的坐在餐桌边,笑意盈盈的直盯着他。
被小朋友这么看着,温行止也下意识露出浅淡的笑意,“等饿了?家里少开火,只有一点面。”
温先生一出手,面也不是简单的面,手工现拉,在水里翻滚几遭就捞起来,既劲道又不失风味,搭一把小青菜,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再滴两滴葱油,单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了。
乐宁接过温先生第一次下厨煮的面,却没有吃,反而把碗往旁边刨了刨,继续笑眯眯的盯着人。
“温先生,关于你家的植物,没啥要和我说的吗?”
温行止本以为小朋友要说楼上的事,虽然他们已经是确认过心意,但他自觉情不自禁,确实有些不合礼数,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没想到乐宁问的竟然是这个。
反应过来,他忍不住扶额了一瞬,只顾着把人安顿在家里,竟忘了这一头。
他本来只是支持一下财运单薄的小朋友,东西买回来后看了看,确实又是好东西,便摆上了,没想到现在被看个正着。
再撤走已经来不及了。
难得看到温先生脸上出现懊恼之色,乐宁美滋滋的再不说话,抱回碗,呼噜噜的开始吃面。
温先生纯手工拉的面,味道果然不一样,劲道弹牙又有力,不用任何配料,单就这手面就够让人念念不忘了。
忙活了一晚上,又是魂体消耗,乐宁真的有点饿了,呼噜噜吃得十分满足,一边吃还有些好奇,
“温先生,你怎么有这么好的手艺?”
“早年间,觉得这个有趣,和人学过。”人间行走千千万万年,他经常给自己找些没什么用但有趣的事做。
现在看着小朋友吃得一脸香甜的模样,他忽然又觉得这技能还是有些用处的。
乐宁夹着一筷子面,“哇,那教你的那个人肯定也很厉害。”
“似乎是吧。”说起这个,温行止纷繁的记忆闪过一瞬,听说那人后来似乎给当时的皇帝当厨子去了。
乐宁三两下呼噜了一整碗面,还真的有些撑。
温行止收了碗筷出来,见小朋友在揉肚子,想了想,“不然在周围逛逛?”
那感情好,从二楼下来,乐宁就感觉温先生家挺大,但具体怎么个大法,还真的不知道。
“走走走!”他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去牵温行止的手,温行止都没低头,大掌惯性的包裹住小朋友整只手,又上楼拿了羽绒服给他裹上。
慢慢逛了一圈,乐宁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以当小型宫殿的大厅,室内游泳池,书房、会客厅、影音室,这些都算了,室外还有花房、花园,草坪,外加一片果林。
一片果林!
榕城的房价虽然不是寸土寸金,但别墅里搞个果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再看果林的面积,这哪里是别墅带果林,分明就是果林里建别墅。
回想起先前温先生说半山苑是以前留下的一点点产业,算不得大,乐宁觉得温先生简直就是在重新定义「一点点」和「算不得大」。
站在果林边儿上的小道上,乐宁真心感慨,“温先生,我要是有你家这么大的房子,我天天窝家里不出门了,哪儿还往青石巷跑。”
前头有一小片柿子树,这里是私家果林,主人家不摘果子就没人摘,红彤彤的柿子还留在树上,挂着一点残雪。
见乐宁三两次的眼睛往柿子上瞟,温行止长臂一伸,掰下一杆树枝下来,三两堆雪哒哒的掉在肩头。
摘了两个柿子递给乐宁,“没有珍重的人,住处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住处,你要是喜欢这里就送你。”
乐宁默默接过柿子,帮温先生拍了拍肩头的残雪,“柿子挺喜欢的,别墅就不了。”
已经有过壕掷千万买灵植的事,他毫不怀疑温先生说这话的诚意,相信温行止也掷得起,可惜温先生掷得起,他的小心脏受不起。
就着雪擦了擦柿子,乐宁正要就这么啃一口,手机忽然嗡嗡的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应雅的电话。
嗯?
应雅昨天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乐宁本能转头看向温行止。
接受到小朋友疑惑的目光,温行止回想了下,“煮面那会儿她就离开了,说是警方那边查到了陆娴遗体的去向。”
遗体有消息了,该倒霉的人也都倒霉得差不多了,按理说应该并无大事了呀。
想是这么想,但隔着急促的手机铃声都能感觉到应雅的着急,乐宁划开接听键,“喂?应同学……”
只听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乐宁眉头就皱了起来,“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温行止接过乐宁手上的柿子,默契的牵着人往别墅回,一边走一边问:“出事儿了?”
“对,应雅说陆娴的魂体在消散。”
听到这话,温行止眉头也跟着蹙起,陆娴得了他一缕灵力,按理说魂体应当十分稳固,就算消散也不该是现在的事。
两人回别墅取了车,情势紧急,温行止开车也不再是一向的平稳为主,好在雪已经不下了,路政也扫过雪,路面没那么滑,稍微开快点也不怕。
一路到了榕城警察局,乐宁刚下车就看到应雅一脸焦急的在大门口追着什么,而一直紧跟着她的陆娴正在往远处飘去,身形已经透明得快消失了。
这可不是吴开诚那种超度往生,陆娴要是就这么消散了,相当于魂飞魄散,是没有来生的。
乐宁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噌跑上警察局门口的数层台阶。
“大师!”见乐宁来了,应雅连忙抓住他,“我姐,大师你救救她!”
不消应雅多说,乐宁已经双手翻飞,飞快结了一个安魂印,径直朝陆娴镇去。
普通人难以看见的青色印纹恰好落在陆娴心口,安稳印一落,原本轻渺渺直飘的魂体仿佛有了重量,终于从半空落到地面。
“姐。”应雅赶紧跑过去,绕着人转了一圈,下意识想抱人,结果手依旧魂体直穿而过。
趁着这工夫,乐宁仔细观察了陆娴的魂体,发现她魂体飘渺,无论怎么动,周身的阴气都在朝一个方向飘去。
很少有东西能影响魂体的阴气,遗体就是其中一项,陆娴这样的情况,显然是遗体出问题了,而且是被带着越来越远的那种。
乐宁也没猜,直接问应雅,“不是说有关于遗体的线索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应雅气得咬牙,“赵兴远,他又来了!要签见鬼的谅解协议!”
哭了一早上,泪流在脸上再被吹干,应雅脸都皱了,她揉了揉脸,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听应雅说了几句,乐宁简单了解了事情始末。
原来换走陆娴遗体的人已经抓到了,好巧不巧还就是贾元,昨天晚上冲进贾元家的人,就是去抓他的。
这个贾元仗着会点儿阴婚手段,手头又有点儿钱,被抓了也不怕,转头就让人找到了赵兴远。
赵兴远作为陆娴名义上的监护人,只要他出谅解书,贾元今天真的就是警局喝茶一日游了。
乐宁抬头看了眼警察局威严的大门,贾元明天好端端的从里面出来,且多半根本不会说遗体的去向,这一趟大家全都白忙活。
“走,进去看看。”乐宁一招手,先一步进了大厅,费时费力搞了一晚上,还特地忍着不稳的魂体出窍,真让贾元这么逃脱了,他能气死。
进了局里,跟着应雅往旁边单独的房间走,正在走廊上穿行,还没到地方,乐宁先听到了一阵尖叫。
他下意识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个熟人,“宋柏?”
宋柏正靠在门边儿百无聊赖的烦着呢,一看到乐宁,双眼一亮,“乐小宁?原来你跑这儿来了!”
这两天他都往青石巷跑,一直没看到人,没想到在警察局里遇到了。
乐宁简单解释了一句有事儿,正要问宋柏为什么在这边,里面又传出一声痛哭的哀嚎和求助。
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宋柏掏了掏耳朵,“里面那两人一看就不像是好人,还死求着我王叔救命,烦死了。”
“谁啊?还一看就不像好人?”乐宁好笑的朝半开的门里一看。
看清楚了人,他脸上笑意一顿,“你今天倒是看准了。”
这真不是好人。
只见里面一排长椅,一对夫妻坐在那里,脸上和身上像是被什么猛兽抓了一样,一道又一道的血槽,那血槽红得发黑,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如果是懂行的术士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出那发黑的部分是深重的怨气,不把怨气度化掉,他们这伤口是好不了的。
这对夫妻也不是别人,就是在殡仪馆给儿子和陆娴结阴婚的那对夫妻。
第80章
? 第 80 章
◇
◎9/12◎
应雅跟在后头看了一眼, 也认出人了,悄声呸了一口。
她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好奇, “大师,他们身上那些伤口是怎么回事啊?”
她记得走的时候,两人的伤口血腥归血腥,但没有发黑啊。
“是怨气。”乐宁简单给应雅解释了两句怨气是什么, 看着夫妻俩忍痛的神色,又加了一句,“这怨气萦绕在伤口上, 可不单是阻碍伤口愈合那么简单。”
果然,话刚落音, 那夫妻俩就痛叫不已。
两人痛苦的捂着伤口,明明只是几道抓痕, 却跟伤口上撒盐似的, 痛得他们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他们一晚上挂了好几个医院的号,公立私立的都看过了, 无论拍片还是化验,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伤口就是越来越黑,越来越痛。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这可是尸体抓出来的伤口, 不会是什么毒, 会毒死他们吧。
一想到这事儿可能要命, 夫妻俩就忍不住了, 一边捂着刺痛的伤口, 一边求对面的王羲和,
“道长,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王羲和坐在离夫妻俩最远的椅子上,看着于家夫妻一身因果怨气,还在那里哀嚎,不露声色的瞪了眼把他拉来的文远安。
他是来协同办其他任务的,这种一身因果的沾了怨气也活该,有什么好帮的。
文远安被瞪得也是心里发苦,他也没办法,他刚接手了一桩遗体被盗的案子,这两人也算是当事人之二,谁知道他们被请来不但没说什么信息,还痛嚎不已。
两人的伤口一看就不寻常,怕闹出人命,他只能请王羲和帮忙看看,谁能想到这两夫妻这么能闹腾。
两人正为难之际,外面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王羲和还以为是出去透风的宋柏,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乐宁,敬重的站起来,
“乐先生。”
相比传承,术法界更重传承,每次植物铺开课必有他,乐宁教得又是扎实基础的实用术法和阵纹,说是对他有半师之谊也不为过,他自然十分尊重。
和人打了招呼后,王羲和又有些奇怪,“乐先生怎么来这儿了?”
乐宁朝王羲和点头致意了一下,没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于家两夫妻。
于父于母还记得乐宁,一见求助的道士对乐宁态度那么郑重就觉得不好,果然,乐宁一开口就让他们的提心吊胆变成了现实。
“这两人,我觉得没有为他们清除怨气的必要。”
“凭什么!”于父于母直接炸了,拍桌子的拍桌子,骂人的骂人。
“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狠毒,带人大闹我儿子的灵堂不算,还不让道长给外面驱邪,你是诚心想让我们死啊!”
文远安制住试图冲上来的于母,皱着眉头,“警局重地,肃静!”
于父于母两人暴发户出身,但比起周塘那种同样是暴发户,但一直踏踏实实做生意的可要差远了,他们还没发财的时候就已经是常进警察局的老油条子,走了狗屎运发财后表面收敛了点儿,内里还是老样子。
撒泼不成,于母眼睛一转,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伤口看乐宁又看文远安,“你…你们是一伙的,天呐,这世界上还有公道可言吗,你们想逼死我们!”
于父也跟着不拍桌子了,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眼泪说来就来,抱着于母,看起来愤慨不已的样子,“你们这是吃人不见血!想把我们逼上绝路!”
文远安一向是认真办案,还没遇到过几个撒泼污蔑的,虎眼瞪着夫妻俩,只觉得这俩人就跟沾手的烫糍粑一样,甩不掉又不讲道理,简直能气死个人。
王羲和不动声色的凑近乐宁,别看他长得一脸方正严肃,实则心肠还挺软的,
“乐先生,这夫妻俩看起来挺惨的,要是没什么大事儿,不然我还是给他们驱驱怨气吧?”
乐宁摇了摇头,“他们找人拘了一个姑娘的魂,强配阴婚,现在那姑娘的魂就在后头呢,你给他们驱,晚上那姑娘就入你的梦。”
王羲和瑟了一下,看了眼后面的应雅,总觉得她旁边阴森森的。
这下他不再说帮忙的话了,倒不是怕阴魂入梦,而是于家夫妻俩强拘魂体作阴婚做得过了。
怨气入体,他们值得。
和王羲和解释后,乐宁静等于父于母嚎完了才慢慢开口,“两位不必这样,其实这怨气解决起来很简单。”
夫妻俩一听这话,立马竖起了耳朵,哭也不哭了嚎也不嚎了,眼里闪着老鼠偷油似的奸诈。
就说嘛,这些要脸好名誉的人最好对付了。
看着夫妻俩的模样,乐宁也不恼,只带着淡笑,
“其实这解决办法就在你们自己身上,既然是怨气,自然有人含怨,你们又和这含怨的人有因果,所以这怨气才在你们身上萦绕不去。”
“碰上这种,你们只需要诚心道歉,再念一段时间的经文,怨气自然而然就散了。”
夫妻俩真没想到办法会这么简单,那他们还求别人个什么东西。
竹竿似的于父更谨慎一点,“念一段时间的经文,那一段时间是多久?”
乐宁淡笑着拍拍手,“于先生你问到重点了,时间取决于你心诚的程度,要是诚心念经,只需念上七七四十九天即可。”
至于心不诚……
乐宁扫了眼夫妻俩的伤口,就是把寺庙里珍藏的经文全念一遍,也是好不了的。
听话听音,于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乐宁的言下之意,立马不干了,
“你敢耍我们,谁知道心诚是个什么标准,再说我们念经的时候,难道还要日夜忍着这钻心的痛吗!”
王羲和本就不是很想给两人驱邪,见他们接二连三发横的样子,脸也沉了下来,
“办法已经教给你们了,爱用不用!”说完直接甩袖出去。
王羲和一走,能求的人只有乐宁了。
就剩这么一根稻草,夫妻俩终于知道害怕了,吞了吞口水,指了下应雅,
“大…大师,她请你也是请,我请你也是请,我拿钱买你出手不行吗?”
别说,被看这么一下,应雅还真有点担心,毕竟在拼钱包这件事上,她肯定是拼不过于家夫妻俩的。
乐宁看了看应雅,转过头,又看着一副我有的是钱的于家夫妻,想了想,点点头,“行啊,那不知道两位愿意花多少钱买自己的平安呢?”
“十万?二十万?”见有门儿,于父观察着乐宁的神色,慢慢试探着加价。
乐宁笑了笑,打断两人的话,“无论十万还是二十万,麻烦转我一份的时候,先转一份给应女士。”
于家父母面子大过天,向乐宁低头已经要他们的命了,给一个拘魂阴鬼的妹妹打钱,哪里是打钱,根本是在打他们的脸!
两人寒着脸没一个答应的。
乐宁也不急,淡淡笑着,“两位慢慢考虑,有时间了就表表你们道歉的诚意,什么时候诚意到位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驱怨气。”
堵了两人一波,乐宁带着应雅也出了门。
往前走了几步,确定那两人听不见了,应雅才停下脚步,郑重的朝乐宁致谢,“乐大师,谢谢你。”
如果两人选择自己念经驱邪,她姐姐会得到一份诚恳的道歉,如果是打钱,那他们也得到了实质的歉意补偿,无论哪种,都比硬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好。
乐宁正揣着手和温先生并肩往前走,闻言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不用挂心,遗体的事要紧。”
“乐先生,你也知道遗体被调换的那个案子吗?”说话的功夫,王羲和、宋柏和文远安都跟了上来,听到这话接了一句。
双肩带章的文远安更是点头致意,“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
乐宁眨了眨眼,看着一身周正笔挺制服的文远安。
大兄弟,我们见过吗?
见小朋友脑内空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样子,温行止微微倾身,低声提醒他,
“那位姓陈的梁上君子报警时,带队来抓人的就是他了。”
哦!
这么一说,乐宁也想起来了,当时带队的那个警察先生确实很有眼力来着,一眼就看出了作怪的是墙上的猫和墙下的草丛。
“原来是你。”
对守护国家安全的公职人员,乐宁是很尊敬的,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来意,顺带也回王羲和的话,
“是,这位是陆女士的妹妹,前几天我接了她的活儿,查遗体被调换的事,今天陆娴的魂体差点消散,我就过来看看。”
教了这么多异闻部的人,乐宁已经知道异闻部和警务部多有合作,既然把王羲和都请来了,大家就不要子不语怪力乱神了,说得很是直接。
“什么!”
几句话说得轻巧,出场效果却不轻巧,文远安、宋柏和王羲和都反射性的看向应雅。
“魂体?”
“消散?”
文远安最近升职上来,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确切听到了关于魂体的消息,三观都有点儿晃荡。
乐宁见他震惊的模样,以为他还不信,两指一捏,打了个响指。
只听到一声响指的脆响,下一刻,应雅身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人。
半透明的,轻飘飘的,和他正在办的案子的当事人一模一样!
魂体一现身,周围的温度都阴了三度。
老天爷。
文远安三十几年形成的世界观分崩离析。
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
王羲和宋柏一个见得多了,一个没怎么见过也听得多了,反而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消散?”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贾元和赵兴远的协商室外面。
远远看到高傲的翘着腿,吊着眼,仿佛什么都不怕的贾元,乐宁指了指人,
“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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