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绑架
第二天, 本应横躺着一位病人的沙发早已空荡,如果没有看到厨房里蹑手蹑脚地准备早餐的人,他真的会以为顾少延走了。
“怎么没走?”楚以泽面无表情, 双手交叉胸前侧倚在墙上。
顾少延闻声, 不慌不忙地将早餐端到桌上, “陈氏破产不是我干的, 不过他们股票跌盘我插手了。陈欧铭生性狡诈,在公司股市岌岌可危时并没有进行索赔挽救,而是直接宣布破产, 这里面没有人知道缘由。”
“不过你也不需要去向陈欧铭盘问清楚。”他抬头, 与楚以泽平视,“我猜他会主动找你。”
楚以泽垂下眼帘, 褐色的瞳缓缓从左向右转动, 仿佛若有所思。
温热的房屋内,二人沉默良久。
“我给你做了早饭,你趁热吃。”顾少延敛了敛自己的目光, 随手拉开了椅子, “我只是想感谢你昨晚上收留我。”
“那你昨晚上为什么会过来?”楚以泽问他。
“因为陈氏破产,顾宇手里一堆烂摊子让我忙的不可开交,昨天晚上终于抽开了空,就立刻来找你, 不过来的不巧, 你刚好不在。”
所以他就等了一会。
楚以泽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窗外。
现在寒冬腊月的, 前不久还下了雪, 眼下正冷的天气。看顾少延昨晚上的样子, 应该等了一下午,不然如此强健的一个人不至于扛不住两三个小时的冰冷。
“要是真的想感谢我……”
那你以后就别来了。
他说了前半句, 忽然觉得自己累了。
因为这句话他对顾少延已经不知道说了几百遍,可丝毫用处也没有。
“算了,我先走了。”顾少延趁他思考的功夫出了门。
但在他临近门口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转过身:“对了,何书已经被我派人接走,就在今天早上。”
听到何书被人接走,楚以泽几乎立马抬起脸,眼眶瞬间瞪大了。
“你听我说完,好歹他是你同事,我怎么会对一个无辜的人动手?”顾少延见他如此警惕自己,不由得苦笑说:“这里的医疗设备太差劲,我给他转了专门针对他病情恢复的医院,不远就在云城,至于何书的妻子……”
他说:“沈清规和陈欧铭开庭地点就在云城,我想这样刚好方便,何书的妻子正是证据人物之一。”
楚以泽这才放下心,“难为你有心了。”
“还有江初白。”一提到他,顾少延的眸子好像若有若无地加深几分,“他出院了,也找过我。”
“嗯?”楚以泽疑惑一下。
江初白为什么要找顾少延?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没说什么,简单聊了几句,他现在已经和沈清规去了云城。”
云城算是沈清规的老巢了,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陈家势力再大,陈欧铭也不敢对江初白怎么样的。
楚以泽稍稍放了心。
顾少延走后,楚以泽和沈清规谈了很久,等到一切妥当,准备开庭时已经是三天后。
楚以泽专门飞到云城参与庭审。
一审结束后,半个月后才会进行二审,所以楚以泽复印了文件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山城。
临近期末,楚以泽手头上的事情也逐渐繁重起来,不过好在何书在云城的医院恢复的意外不错,如今已经可以自由下床走动。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和往常一样的日子重复半个月。
如果中间没有顾少延经常‘无意’地在楼下偶遇自己,他会觉得这是他几年来最安逸的几天。
“裴宇那边递来的消息,关于上次游轮爆炸的案子已经大有眉目,海底大部分遗留关键性的证据被打捞上来,直指陈欧铭,现在等待第二次开庭。”
顾少延低头将掐灭的烟头扔垃圾桶里,对着楚以泽说:“只不过现在陈老爷子刚去世不能没人料理后事,暂时特许陈欧铭禁足在陈家。”
楚以泽刚下课,刚从校门过来还没走近,便听到顾少延三言两语简短概括了陈欧铭的事情,于是忍不住皱眉:“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算了,都不管他的事了。
“那我们先不谈他,说说咱俩吧。”
见楚以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顾少延垂眸,犹豫片刻,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他。
是顾少延亲手撕碎的离婚证,现在又被一点点拼凑完整粘好。
碎成这样估计拼了好久。
“其实可以补办两张,用不着这么麻烦。”楚以泽接过顺手塞进了兜里。
顾少延明显愣了一瞬,僵硬干笑,“你别嫌我烦,毕竟我现在是看见民政局就会过敏的程度。”
“这个小本子给你不是装样子、让你可怜我,是我想说我错了,我只是在改正和弥补,仅此而已。”
轻轻试探的语气传到楚以泽的耳朵里,他不禁警惕地环视周围,好在是偏门没几个人,他们说话也不用顾虑什么。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是改不了的,你认不认错也只是态度问题,对于实际来说没什么意义,你要是真的想弥补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以后少见面说话,或许我会方便很多。”
楚以泽走后,顾少延胸膛明显起伏几下。
还好,比他预估的语气好了很多-
陈欧铭不见了,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裴宇带人连夜追捕,一无所获。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被入侵后黑掉的系统和撬断的铁索什么都没留下。艹!”裴宇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摞着的文件抖了抖。
顾少延挑眉,淡定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递给午不闻,“你慌什么,至少知道他是怎么跑的了。”
不得不说,陈老爷子生前对陈欧铭百般呵护,死后竟阴差阳错下又帮了自己的“儿子”。
“哎,我现在就怕他再伤人。”裴宇扶额,努力让自己镇定。
他想过陈欧铭会逃,也提前做好了防备,不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就连陈欧铭手腕上的电子手铐都是特制,就这样,还是让他逃的无影无踪。
他这句话好像无意中贵提醒了顾少延。
“下一个行程是什么?”顾少延问。
午不闻:“是晏总的,有关于新项目基地,经过三小时谈话后,顾总您要赶去风城召开股东大会,是和新月公司的新一轮项目策划方案,晚上要赶去京城参加一个酒局。”
“新月和会议延迟到晚上,其余的全推了。”
午不闻点点头,将那几个行程勾掉,“夫人目前在上课,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不——”
“头儿,头儿!”
顾少延刚开口便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个和裴宇一样,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本来,急促道:“头儿,人找到了,不过很棘手,他手里劫持着人质。”
“人质是谁!”
顾少延差点急了。
“不知道名字,白白净净的,个子瘦小还有点矮,二十岁左右。”那人简洁描述一下,裴宇三两下穿好装备,马不停蹄地跟着一起走了。
“你现在去复华确认一遍他在不在,如果在多派几个人保护。”顾少延撂下一句话立刻跟着去了。
按理来说,陈欧铭是一个危险人物,并且他身上携带枪.支,近距离接触的人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但眼下情况特殊,并且根据最新的汇报来看,楚以泽大概也去了。
或者说,陈欧铭一开始就是奔着顾少延和楚以泽来的,不然也不会劫持那个顾少延有名的情人——迟冬。
海边的悬崖是最利于陈欧铭的地方,悬崖险峻料峭,再往下,是万丈深渊和漆黑波涛的深海。
迟冬结实地绑起来,躺在悬崖无法动弹,只要陈欧铭稍稍抬脚踢开,那他下一秒绝对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裴宇他们举.枪周旋,不敢轻举妄动。
寒冬的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的,楚以泽的嘴唇冻得发紫,不过他只能咬紧后槽牙忍。
“我现在已经来了,你把人放了。”楚以泽说。
陈欧铭身着大衣定定的屹立在风中,他抬手抚了抚头上的鸭舌帽,帽檐下是一张憔悴的脸,眼下的大片乌青色尤为明显,不过他还是保持漠然,淡淡开口:“不急。”
“不急?”楚以泽反问一句,不过看着陈欧铭这副确实“不急”的样子,捞起脚下的背包挎在身上,“既然你不着急就在这慢慢等吧,我没那功夫陪你玩。”
说完,他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宇转头一愣,满脸震惊。
而陈欧铭则是气的咬牙切齿,冲破耐力朝着楚以泽的背影怒吼:“楚以泽!你他妈的敢走?回来!”
“回来!”
两声低沉的怒吼,竟然真叫停了楚以泽的脚步,他弯下腰默默挑了快合手的石头,转身猛砸在陈欧铭头上,精准正中陈欧铭,他没有侧过头,狠狠地挨了这一击,额间立刻冒出大片献血,顺着脸廓往下.流。
担心他会有危险举动,裴宇不由得更加紧绷警惕。
“你说的,我来了放人,现在又说不急,你到底要干什么?”楚以泽明显不耐,没有一丁点性子陪他耗。
“我千方百计的跑出来,费尽心思的把迟冬绑来这里,哪怕被这些人拿枪.指着脑门我也要见你,你还不明白我要什么吗?”陈欧铭瞪大双眼,眸中密密麻麻地爬满血丝,神色阴鹜:“我要你。我要你喜欢我。你的心。”
“要我?”
楚以泽不可置信,略带思考地转过身,转眼,他便又以同样的方式,飞速砸过去一块更大的石头。
足足拳头那么大!
这下陈欧铭不得不躲开,脚下踉跄几步,差点把迟冬踢下去,迟冬早就被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虚弱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翻白眼晕过去。
“我去你妈的吧!”楚以泽现在听到陈欧铭说这些话就烦。
他在陈欧铭公寓里的那几天,听他这些肉麻的忏悔的话不下数百遍,现在他看到陈欧铭开口就下意识想吐。
眼下楚以泽对自己是百般恶心,陈欧铭自嘲似的苦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根本不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自从你初到这个世界,我对你的好,你都视若无睹。”
“除非你坐牢或者再死一次,不然你没资格要求我原谅你。”楚以泽内心也是怒火中烧,快步走进一些距离,在面对陈欧铭五米远处停下。
若不是要顾及到迟冬,他绝对要冲上去揍一顿。
“‘顾少延’和‘楚以泽’是你逼死的,你欠他们两条命,眼下只还了一条,还剩下一条没还,陈欧铭,你欠下的债太多了。”
悬崖之上,乌云压境。
十几人在冷风中瑟瑟,吊着裴宇等人的那根神经始终紧绷着,楚以泽手脚冻得麻木,抬起头,幽幽望向尽头那人。
迟冬嘴里塞满了布条,躺在地上痛苦地呜咽着,但是他不敢动,因为在他的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海。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陈欧铭身上,就连什么时候多了顾少延他们都没发觉。
顾少延一身简洁精致的西服对比起陈欧铭的狼狈,简直像刚从一场时装秀上下来,独属于他的上位者的强势瞬间展露无余。
锐利的目光直面刺向陈欧铭,他首次在顾少延面前险些软了腿。
顾少延不屑地略过他看向身旁那人,表情一下子软下来,抬手将臂弯处挂着的黑色毛呢裹在楚以泽身上。
“谢谢。”楚以泽全身包的严严实实,难看的脸色逐渐缓和。
“这次,你没喊上我。”顾少延伏在轻声道:“算你把我抛下一次。”
嗓音低低的,传进他的耳朵里震得耳廓一阵酥麻,楚以泽别扭地往一旁靠靠。
收回目光,顾少延的又恢复刚才高冷的样子。
“我认为不止是两条人命,应该是三条。”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裴宇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而陈欧铭瞬间紧张起来。
“姚雪在行刑前见了我一面,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姚雪因为家庭缘故所以极度厌恶同性恋,你明知道,却故意让她知晓我和楚以泽的事情,让她看到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自己生平最厌恶、想要远离的,于是,你便开始从背后用尽了手段,让我不得不娶她,也好给她正大光明接触楚以泽的机会,也好给你一次上演英雄救美。”
听完这些,楚以泽早就被震惊到了。
“那这么说,姚雪会毫无征兆地将我推入水,其实是陈欧铭?”
“对。”顾少延:“因为这么一来,就可以彻底斩断你和我之间的感情。”
那时候,陈欧铭便可以跟楚以泽慢慢耗,就算他没耐心了也可以用强,反正最有威胁的几个人全都被除掉了,只剩下他这一棵大树。
心思缜密。
“那你把这些心思放到事业上,等到你的公司干的比顾家还大之后,你再来弄这些岂不是轻而易举?”
陈欧铭:……
“等到那个时候你早跟顾少延跑了,你心里哪还有我的位置?更何况,我怎么会看着你们在我面前好?”陈欧铭咬牙切齿:“我现在恨不得三刀六个洞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断更,前段时间回老家被隔离,又碰巧赶上家人动手术耽误了半个月,十分抱歉,接下来的几天我尽量完结(鞠躬)
第82章 尘埃落定
陈欧铭抓着怀里的匕首, 此刻,他的神智混沌,思维疯魔, 嘴里吼叫着, 转身干脆利落地挥下匕首, 接着, 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呐喊。
迟冬的右肩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嵌到了骨头里,陈欧铭赤红双目, 双手死死地抓着刀把, 另一只手撤掉迟冬嘴里塞得布条。
“求你、放了我……”迟冬颤抖着苍白的唇角,虚弱地小声乞求。
可陈欧铭又加重手里的力道, 生生地又按下去几分。
“啊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如同一把锋利的锯齿划过天际。
迟冬感觉自己喉间涌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双手被束缚,无法捂住自己的嘴,下一秒, 粘稠的血液从他的口鼻喷出, 在他白纸般的脸上落下几滴鲜艳。
“滴答、滴答、滴答、”
天空中哗啦啦地下起雨来,淋湿了迟冬的视线,陈欧铭站起身,目光低沉不明, 表情绝望。
愈发激烈的大雨稀释掉他身上的血迹, 混合成血水流向深海,顾少延隐约觉得不对劲, 接过午不闻手中的雨伞不动声色的将楚以泽护在身后。
裴宇悄悄换了个位置, 现在陈欧铭他们两个就在悬崖边上,在不能保证迟冬无碍的前提下, 他不敢贸然开.枪。
“楚以泽,你过来。”
癫狂过后,陈欧铭异常平静,转过身,朝他伸手。
楚以泽和裴宇对视一眼。
“不行。”顾少延拽住他。
“你怕什么,我要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陈欧铭语气轻飘飘的,他此时屹立在滂沱大雨中,没有任何遮挡物,寒冷的海风将他吹得浑身发冷,现在,他和一个可怜的落汤鸡没什么两样,毫无攻击力。
楚以泽过去了,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你先把迟冬放——”
“说爱我。”陈欧铭打断他,嘴角扯起一抹绝望的笑:“从陈家逃出来……或者是说在我看到‘楚以泽’死的时候,我大概猜测到我可能活不成,所以,你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能不能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我记得高中时,你最喜欢趁我睡着时趴在我耳边悄悄表白。”
楚以泽皱眉:“我在大学也喜欢对顾少延这么说,但顾少延会回应我,而你明明清醒也不愿理我一句。”
“所以你喜欢顾少延?”陈欧铭神色微变。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绑了迟冬威胁我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而陈欧铭好像是自动屏蔽了外界,自顾自地喃喃道:“我刚穿来的时候其实见到你了,那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喊你,像疯了一样的想要抓住你,但你没听到,我、我莫名回到了三年前,这里的三年前,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叫楚以泽,我担心他挡了你的路,于是把他逼疯了,因为我要你活,所以他必须死。”
“还有,迟冬也是我安排给‘顾少延’的,都是我干的,不论是孙海还是那个姓蒋的,都是我用来逼他们离婚,为的就是给我和你的以后铺路。”
说着,陈欧铭急切地上前一步,“这些事情我全部都承认,全部都是我干的,你现在能看出来我有多喜欢你了吧,啊?说一句我喜欢你,说一句我爱你啊!”
楚以泽只觉得难以理解,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看你是疯了。”
“那也是为了你疯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每天都在想你,好不容易等你过来了,却还要忍受顾少延对你动手动脚,好不容易熬到你们离婚,你又突然恢复记忆,我除了给你打针下药之外,我还能怎么办?一波接着一波每次都措手不及,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来?”陈欧铭吼着,不甘心地看向楚以泽身后不远处的顾少延。
楚以泽重重缓出一口气,“你把迟冬放了。”
陈欧铭挑眉,“放了?”
“哼,行啊。”陈欧铭一记猛踢,正中迟冬额角,迟冬闷哼一声差点没被踢死。
楚以泽看着跟濒死一样的迟冬,不忍别过头。
迟冬的身体被刚才那一脚踢得又离悬崖近了几步,他的小半边身子此刻处于悬空状态。
“你干什么!他是无辜的!”
楚以泽差点就没忍住上手了,陈欧铭观察到了他的小动作,没忍住终于动了脚步,往前去了两步,焦急道:“你对他就这么上心?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维护他这么多次!上次胡同里还有这次,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连他都不如?你甚至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你——”
“呯!”
一声枪.响,击中了陈欧铭的膝盖,他顿时矮下身子,但好像是内心早有预料的一样,他立马翻身挟持迟冬想跟他同归于尽,楚以泽一把扔了雨伞护上去,三人立刻扭到了一起。
“快啊!抓住他!”
“别动,都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刀、是刀!陈欧铭藏了一把匕首!他掏出来了!”
“快!阻止他!”
所有人一拥而上,场面极度混乱。
越下越大的暴雨和呼啸的寒风穿插在一起混淆了视听,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两个人垂直落入悬崖激起一阵水花,这下,所有人都停滞了动作,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顾少延嘴角全是血,精致的西装此刻也邹巴巴的,溅了一身鲜血,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人。
楚以泽被他按在怀里,吓的不敢动弹,因为在他眼前横插着一把锋利的白刃,结实地插在顾少延的胸膛。
“顾少延……”他瞪着眼睛,大脑停止了一切思考。
他的眼前全是血……好多血……
顾少延低下头,抬起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不知道是不是这鲜艳的红色衬托的缘故,他此刻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还好……你没事……”
顾少延还没说完话,便体力不支仰过去了,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楚以泽浑身冰凉,看着这一片狼藉,尤其是顾少延胸前的匕首,活生生的像地狱里的恶鬼将他吞噬殆尽。
他满是鲜血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弯腰跪在顾少延身边,双手不敢触碰,于是大声痛喊:“顾少延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呜呜呜,你不能有事啊顾少延……顾少延!”
“顾少延啊啊——啊!!!!!”
鲜血,红的刺眼。
楚以泽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除了从他这具冰凉的身体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顾少延是为了帮他挡刀才晕过去的,流了好多血……血……
顾少延不能有事啊、顾少延千万不能有事、顾少延……
顾少延……
他痛哭一场过后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死死地掐着他不让他发出一丁点声音,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楚以泽觉得自己胸口好疼,他好像呼吸不上来了。
于是,眼前一黑,楚以泽瞬间没了意识-
等意识逐渐回拢,楚以泽从病床上醒来,意识到自己被人送来了医院后,他几乎立刻冲下床狂奔到抢救室。
抢救室还亮着刺眼的红灯,何特助与晏子舒他们在长椅上等待,个个面色充满担忧,唯独午不闻,他在见到楚以泽的那一刻,抬起了深沉的眸子。
楚以泽正想要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打开走出一群人,为首的主刀医生摘下手套,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他跑进去,中途甚至还狼狈地趔趄一脚。
“你醒了。”
楚以泽慢慢靠近那里。
“嗯,你晕倒六个小时,我也在这里呆了六个小时,况且那刀子没扎到要害,只是肩膀往下一点而已。”
顾少延脸上露出一个及其虚弱的笑,但打量楚以泽的眼神愈发贪婪起来。
“幸好扎的偏,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这些肉麻的话。
楚以泽抹了抹眼睛,回过身:“这些话先别说了,什么事情都暂时不——”
“不,不行。”顾少延急忙打断他,“越是这样就越要说,不然不解释你万一误会我了,又得花个好几年才能解开这个疙瘩。”
“我这次挡刀不是我故意撞上去的,纯粹是幸运没扎到心脏而已。”他解释道:“而且、我不会因为这个伤装可怜,也不会威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不会也都不想要,总之……你没事就行。”
楚以泽沉默一会,还是没有回过身,“你先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这些。”
昔日那个器宇轩昂的大总裁如今摇摇欲坠的躺在病床上,不顾及生命危险为自己挡下一刀,事后还虚弱的辩解。
再回想起顾少延躺在悬崖上,倒在大雨中奄奄一息的样子……
楚以泽几乎是逃出那个病房的。
“顾少延已经脱离危险,你怎么反而紧张了?跟逃命似的就出来了。”
沈清规走来,往他怀里塞了一瓶水。
楚以泽无力地靠在墙上,半支着身子仰头叹息:“恐怕我再不跑,就心软了。”
一心软,那被他尘封不久的心将破土而出,势不可挡。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在一个人身上吃过一次亏就够了,毕竟重蹈覆辙的结局他想都不敢想。
一听他这话,沈清规难免扬起了好奇的眉毛,“你不信他?”
“嗯。”楚以泽低头,拧开那瓶水喝了一口,淡定道:“就像你不信晏子舒。”
愣了一会,沈清规才反应过来,楚以泽这是要他推己及人的意思。
“抱歉。”
“不用,多大点事。”楚以泽笑了。
“不是这个,是我曾经向你表白的事情,实在抱歉,当初没经过你的同意,把你蒙在鼓里利用了你。”沈清规垂眸,语气生硬道:“我当时为了跟陈欧铭竞争项目,情急之下……把目标转向了你。”
道歉的语气不是太熟练,但楚以泽好歹感受到了真实的歉意。
“不用,前段时间为了刺激陈欧铭,我也利用了你,咱俩互相扯平了。”楚以泽抬手,拍了拍他清瘦的肩膀。
沈清规歪头。
“就为了让陈欧铭把你当成假想敌向你的公司转移经历,好让顾少延从背后下手。”楚以泽盯着沈清规右眼角下的两颗泪痣,努力忍住没上去摸一摸。
“你看的通透,这些你比我更明白,就是不愿意多说。”
楚以泽不愿意绕弯子,况且对沈清规也不用话里有话。
就凭陈欧铭敢对原身下死手那劲,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已经疯魔了,那陈欧铭为了他可以不惜杀人,更可以整垮沈清规,只不过是顾少延也明白陈欧铭会这样,背后下手的动作快陈欧铭一步。
或许,从早期那个地皮项目开始时,顾少延就明白沈清规的动作——把陈家挤出房地产市场。
顾少延要整垮陈家,断然不会再与他进行合作,而急着要摆脱陈氏的他绝对会选择和沈清规合作,毕竟百利而无一害。
他也明白这些,面对陈欧铭,他还不如站在沈清规那一边,有他在,顾少延的立场只会愈发坚定,于是,就莫名变成了顾宇、垣大和沈清规一起挤掉陈家。
晏子舒被卷进来有点奇怪,不过大概率是为了沈清规,不管怎么说,这样就是一个必赢的局面。
他和沈清规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各自而利用对方,所以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谁最后获利最大我不在乎,只要陈欧铭付出代价就是我想要的。”楚以泽说:“可惜了,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原身、‘顾少延’、孙海、姚雪、顾少延和自己,若不是穿越及时救了自己一命,他恐怕会和淹死的陈欧铭是一个下场。
还有……和陈欧铭一起坠入海底的迟冬。
迟冬临走前对自己说了一句:
“楚哥,谢谢你不计前嫌救过我那么多次,这一回当成是我报恩吧!”
楚以泽无神地盯着手里的矿泉水,双目含泪。
“你们死的太早了,还没看到恶人该有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乱了给你们盘一下陈欧铭手里的人命:楚以泽(原身):被陈欧铭逼疯后与楚以泽(现)身体互换,淹死在了茫茫大海里。
顾少延(原身):因为楚以泽(原身)死了,所以也跟着殉情。虽然不是被陈欧铭直接逼死的,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原身顾少延一直在陈欧铭的暗沙名单上。
孙海:同上,不是被陈欧铭直接害死,但也有他大部分责任。
姚雪:有错,但是是陈欧铭的替死鬼。
楚以泽(现):身体互换侥幸逃过。
顾少延(现):殉情割腕自杀,同样,有陈欧铭的责任。
迟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确实是被陈欧铭一手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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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各位,这件事情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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