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
莫宁翊看着地上的曲奇罐, 这是他最珍惜的东西,去哪儿都要带着,萧辞却把它碰到了地下, 也不捡起来。
真讨厌。
莫宁翊展开骨翼,把自己裹起来、藏起来,拒绝和萧辞交流。
两只虫对峙许久。
萧辞围着那个银色的骨翼转了两圈,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问道:“你曾说你对我的爱源于虚空,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命中注定宿命, 是我期待已久的死亡。”莫宁翊的声音从骨翼后面传出来:“在亿万年前,我于虚空中窥见过自己的死亡,看到你的脸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
莫宁翊很早很早之前,就在那虚空一眼中爱上了萧辞, 他已经等了萧辞不知多少个日夜。
他坚信萧辞会来, 坚信当他遇见萧辞时, 就能够结束被神格束缚的一生。
这是多么冰凉绝望的爱意。
萧辞冷笑一声:“原来我以为的天赐良缘,是蓄谋已久。”
他深深看了一眼莫宁翊,转身离开神域。
下一秒, 他靠在墙上, 莫宁翊正捏着他的下巴。
又是逆转时间!
这种过分完美主义的偏执行为, 在平时看起来是固执得可爱, 在此刻却像是充满着算计和诓骗。
萧辞不禁去想, 他觉得莫宁翊很招他喜欢,可这样引他神魂颠倒的莫宁翊, 是不是虫母通过精心测算表演出来的呢?
他拨开莫宁翊的手。
萧辞五官锋利, 不笑时冷峭逼人, 他问莫宁翊:“你知道你逆转时间,我会保留记忆的吧?”
“可是时间逆转成功了。”这代表萧辞也认同了这次逆转的必要性。
莫宁翊没有往下说,只是垂下眼睛,他的睫毛漂亮极了,就像蝶翼,每一次煽动都令萧辞心悸。
萧辞狠下心,他卡住莫宁翊的脖子。
莫宁翊被迫仰起头看着萧辞,可萧辞的眼神那么冷,冷到他心寒。
萧辞咬牙道:“那你封印我的记忆啊,就像以前一样,你想让我记得什么我就记得什么,我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很开心。”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随便封印你的记忆。”莫宁翊的神情随着心冷下来:“你现在成神了,明明什么都记得,为什么还要怀疑你对我的爱?”
萧辞扼住手中的脖颈,缓缓收紧:“因为你是骗子。”
“你不爱我了吗?”莫宁翊闭上眼睛问。
纵然知道莫宁翊闭着眼,可萧辞还是错开视线,他垂眸藏起所有情绪,慢声回答:“不知道。”
如果萧辞不爱他了,那莫宁翊即便立刻死去,他也没有完美的结局了。
他就知道他应该死的再早一点!
爱情消失的就是很快,莫宁翊一直都很清楚。
但他没有想到会犹如流星转瞬,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莫宁翊张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辞,他抓起萧辞的左手给萧辞看掌心,努力为自己争取回萧辞的爱:“你说过,以后我惹你生气的时候,你就看看掌心,就算我向你道歉了,你看看啊萧辞,你看一看好不好。”
萧辞盯着自己的掌心,一言不发。
善于筹谋的神明终于慌了,莫宁翊想要结束永生,但他更想为萧辞诞育下一颗虫蛋。
莫宁翊不明白,他和萧辞总是要有虫蛋的,萧辞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呢?
“萧哥,你别不爱我。”莫宁翊抱住萧辞,他哭着说:“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好好做神,也愿意一直在神域里。我发誓,千年万年,我都不会再舍弃神格,我愿意在你离开以后永远在黑暗中思念你,但不要是现在不要这么快,求你了。”
萧辞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很残忍。
虫母为放弃神格利用萧辞很自私,可萧辞不舍得莫宁翊死,强行要莫宁翊继续做神同样自私。
他环视着虫母的巢穴,这是囚禁了虫母亿万年的牢笼,萧辞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一直被关在这里会怎样。
可莫宁翊怎么能那么狠心,为他生下虫崽后死去,留萧辞和虫崽在这个世界上。
“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萧辞一眨眼,泪也落了下来:“为什么还是想偷偷死掉,你想过我吗?想过虫崽吗?”
莫宁翊的脸上满是泪痕,泪珠挂在腮边摇摇欲坠:“我只能在神域里,十年、百年,你总有一天会厌弃这里,留恋大千世界,再也不来了。巢穴的白昼会消失,只剩下永恒的黑暗我不想这样,我想死在白昼,死在你最爱我的时候。”
给萧辞生下一个虫崽后死掉哪里不好了?上古的时候很多虫族都是这样的,母体诞育子嗣后终结生命,这是延续繁衍的伟大法则。
莫宁翊属于虫族的思维第一次和萧辞的人类思维发生碰撞,他完全不能理解萧辞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几十年、几百年后,他们的感情也许消失殆尽,只余下怨怼。
爱情这样结束,难道比他安排的结局更好吗?
莫宁翊偏执的可恨,又偏执的可怜。
他的泪水就像珍珠一样,每一颗都砸在萧辞的心上。
莫宁翊对萧辞说:“你给我的东西,总有一天要收走的,我求你让我死在还拥有的时候。”
凡人祈求神的垂怜,而至高神却在苦苦哀求着萧辞。
莫宁翊对爱情的悲剧是那样深信不疑,他不相信萧辞会一直爱他,却相信了萧辞的一句「不知道」,因此而惊慌失措、溃不成军。
萧辞心痛极了。
“我怎么会收走,我那么爱你,你能不能对我有一点信心?”萧辞捧起莫宁翊的脸,内心的愤怒都化作了绕指柔情,丝丝缕缕缠缚在他心上:“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死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我会多难过,你想过吗?”
莫宁翊很笃定地说:“你会收走的,你刚刚就收走了,你说不知道还爱不爱我。”
萧辞用拇指抹去莫宁翊腮边的泪珠,低下头:“那是气话。”
萧辞恨死莫宁翊了,又爱死莫宁翊了。
莫宁翊看向萧辞,含泪的眼重新亮了起来。
萧辞恨莫宁翊狠心,又恨自己心软,他捧着莫宁翊的脸,威胁道:“如果你敢死,我就和你一起死掉。”
“不可以。”莫宁翊瞳孔轻轻颤抖,他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萧辞更加生气了:“你这个黑心眼的坏虫子,你知道我死了你会难过,这时候说「不可以」了?”
他想起了莫宁翊在河边死去的那晚,那一夜那么长又那么清晰,是萧辞不愿回忆的山河永寂。
萧辞也哽咽了,“那你死的时候呢?我怎么办,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总想着,总想着死掉的事情。”
在爱情面前,每一个都是可怜虫。
相爱的人争吵,不会有赢家,莫宁翊求萧辞爱他,萧辞只求莫宁翊能为他留下。
莫宁翊心神动摇,销魂荡魄,他终于说出了深藏的心结:“你拥抱别人了,我看到你回到地球,抱了一个”
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可惜这份记忆时代久远,实在想不起来,莫宁翊只记得那是个人类的背影,只好笼统地说:“抱了一个人类。”
萧辞不由一阵无语,虫母生而为神,向来对这些高深莫测的预知十分相信。
“你信我吗?”萧辞问他。
莫宁翊犹豫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放空,不知怎么回答又不想撒谎时,莫宁翊就会发呆。
显然,莫宁翊还是更相信自己窥测到的未来。
萧辞又有点生气,却也不想再和莫宁翊吵架,他看了眼时间:“登基大典要开始了,你自己在这儿好好反思。”
他把莫宁翊抱起来,放回床上,爱怜地拨开莫宁翊被泪水打湿的发梢:“别哭了,等我回来。”
莫宁翊拽住萧辞的衣角:“你会回来吗?”
萧辞俯身吻在莫宁翊的额头上:“会。”
“你如果不回来,我会去找你,你是被宇宙规则认定过属于我的,我可以从神域出去找你。”莫宁翊手指很用力,指尖微微泛白,恐吓道:“别以为我在神域里,就拿你没办法。”
萧辞叹息道:“既然我是被宇宙规则认定过属于你的,那你为什么还患得患失?”
“你抱了一个人类。”莫宁翊非常笃定自己看到的「未来」:“那是一个人类,不是虫族。”
萧辞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亲了莫宁翊一下:“懒得和你掰扯,自己反思吧。”
莫宁翊缓缓、缓缓松开了手指。
萧辞最看不得莫宁翊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捉起莫宁翊的手指亲了又亲,同时向莫宁翊道歉说:“今天不该凶你,萧哥错了。”
莫宁翊的眼睛又红了,他本来不觉得委屈,可萧辞态度一软下来,他就委屈地想哭。
莫宁翊小声说:“你让我去找别人。”
萧辞抓着莫宁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我胡说八道,你打我巴掌。”
莫宁翊手指蜷缩起来,他才不舍得打萧辞巴掌:“你也要反思。”
“嗯,我反思。”萧辞的声音温柔极了:“那你在这里想想怎么罚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莫宁翊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萧辞转过身,心想:和莫宁翊生什么气呢,莫宁翊一流泪可怜兮兮的,最后还不是自己心疼,今天说出去的几句伤人的话,莫宁翊自己在神域里时想起来该多难过。
虫母自己在神域里那么久,换做是谁都会想逃走的。
他说会陪着莫宁翊,可这些允诺和千万个日日夜夜比起都太轻了,况且他最近在处理虫族的公务,白天根本没有在神域陪着莫宁翊。
作为虫族的母神,莫宁翊一定听过许许多多的承诺。
可惜都没有兑现。
——
神域外,萧辞才出现在理事堂,就被林兴按住了。
“我说兄弟,皇宫内外找你都快把帝星翻边了,怎么才来?”林兴推着萧辞去换新皇冕服:“就不能往神域里牵条电话线吗,找不着你是真着急。”
米小多与侍从见到萧辞后匆匆行了个礼,捧着冕服走来,伸手就去解萧辞领口的纽扣。
萧辞拨开侍从的虫爪:“哎哟,免了,受不了人伺候我。”他一伸手,玄金滚边的冕服便换到了身上。
侍从微愕然,这才想起来萧辞已经不是从前的萧辞,而是虫族的第三至高神。
旁人成神后是如何的他们不知,反观萧辞,是一点没有为神的自觉,除了行踪莫测外,每次见面依旧大大咧咧,有说有笑,既不神圣也不庄严。
新皇冕冠出现在萧辞掌心,他把冕冠放在红丝绒托盘上:“林兴、米小多,帮我收集在神域里用得上的东西,这边仪式结束后,我还是要回神域,我只做虫族名义上的新皇,不参与具体事务的处理。”
这是萧辞提前就和他们说好的,林兴和米小多应承下,一行人拥簇着萧辞往内皇宫走。
如今虫族议会有三位首相,分别是狄佳、安塞尔和一名元老级的雄虫,议会构成也重新布局,雌雄比例接近一比一,于此同时,军部也向雄虫开放,欢迎有军事才能的雄虫参与到国防建设中去。
在虫母强大精神力的护卫下,虫族气象一新、万物回春,谁也不敢在真神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林兴接管了皇家护卫队,原指挥官希维尔被伪神的力量所伤,精神力受损失去了记忆,整只虫看起来有点呆呆的,萧辞替他看过,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伪神的力量缓缓消散。
希维尔没有朋友,他曾经效忠过伪神,即便萧辞并不在意,可属下们依旧和他划清了界限。
只有林兴不在乎,他了解萧辞,知道萧辞是真的不在乎,就把希维尔接到了自己家里养着,林兴每天换上护卫队指挥官的制服走出家门时,都觉得很有趣。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希维尔都是穿着这身衣服守在他家门口的,现在变成他每天穿着制服,起早贪黑去上班,而当初苦于敲不开林兴家门的希维尔,却能在家里玩一天。
情债难偿啊。
林兴负责护卫皇室成员的日常活动,他向萧辞汇报道:“萧哥,您的雄父和雌父都到了,现于嘉誉殿休息,还有您的两个弟弟,额,是三个弟弟,哎不对,是四个。”
“我有那么多弟弟吗?”萧辞猝然一惊,也心没细数,满心都是陶晨回来了。
他的雌父陶晨外柔内刚,当初离开陆秋时毅然决然,千丝万缕的爱恨说斩就斩,若不是萧辞寻到了陶晨,陶晨是连萧辞也不肯联系的。
萧辞在虫族这些年,发现虫族的天性中似乎就没有优柔寡断四个字,无论什么性格的虫骨都带着一股子狠绝。
这是虫族与人类最大的不同。
倒颇有种「慧剑斩情根」的意思,有情时相好,万般皆可忍耐,情断时缘散,便不再回头。
不光是陶晨,好像所有离婚的雌虫都是这样,雌虫骨血里含着腔孤勇,和雄虫结合也好、繁衍也好,都更像是在完成自然赋予他的使命。
在自然界中恩爱相携、会共同抚育幼崽的动物有很多,虫族不再列。
和莫宁翊大吵一架后,萧辞终于有点能够理解雌虫关于繁衍的价值观了。
萧辞觉得莫宁翊生完虫蛋就死掉狠心,莫宁翊却觉得生完虫蛋就死掉很伟大。
这个问题回去还要好好跟莫宁翊谈一谈。
嘉誉殿内,陆秋、陶晨、兰迪、温九、陆炎、莱西都在,还有三只小虫崽。
三年未见,小虫崽都会跑了,雌虫崽也都进入了成育期,拥有了人类幼崽的形态,高一些的是萧辞的亲弟弟,矮一些的应该温九和兰迪的崽,萧辞异父异母的弟弟。
弟弟吗?温九和萧辞的辈分已经乱了,事实上,温九和萧辞是兄弟,但法律关系上温九又是萧辞的小妈,不过陆秋这次回帝星就是来和温九还有兰迪离婚的。
嘉誉殿里很热闹,兰迪拉着陶晨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温九不错眼地盯着几只虫崽,陆炎看着光脑的电子光屏,在和陆秋汇报着什么,陆秋心不在焉,眼神总忘陶晨身上瞟。
莱西逗弄着怀里的小星兽王,率先看见萧辞,站起身叫了一声:“雄父。”
小星兽王在莱西怀里舔他的下巴,莱西只能仰起头来和萧辞打招呼。
在殿内寒暄的众人都看向门口。
萧辞倏忽有些眼热。
这都是他的家人,他记得他小时候,因为听不懂通用语,也不会说话,所有人都以为陶晨生了个傻虫崽,可陶晨也好、陆秋也好都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嫌弃。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交给兰迪抚养。说实话,兰迪实在不大会养虫崽,但这无碍于兰迪的善良,兰迪同时带他和陆炎参加宴会的时候,只会照顾萧辞,因为陆炎可以和其他虫交流,而萧辞不会。
见到萧辞后,兰迪和温九先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时也拿不准该向萧辞行什么礼。
萧辞制止道:“都坐,一家人不必客气。”
雄虫崽一见到萧辞就小跑过来,小虫崽最为敏锐,靠近萧辞又察觉到萧辞身上的神力,犹犹豫豫地徘徊在原地。
萧辞半蹲下身,朝雄虫崽伸出手:“来。”
雄虫崽扑进萧辞怀里,萧辞含笑了点虫崽的鼻子:“长这么大了。”
他走进大殿,微微颔首算是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走向陶晨,他抱着虫崽半蹲在陶晨身边:“雌父,您看,弟弟都长这么大了。”
陶晨穿着件普通的白衬衫,气质冷冷清清,垂眸看向萧辞:“小寒。”
兰迪朝温九和陆炎试了个眼色,他们带着虫崽先行离开大殿,华丽的宫殿内便只剩萧辞一家三口。
宫殿顶部悬挂的水晶灯日夜亮着,在地砖上投下漂亮的灯影,合上门,皇宫中熙熙攘攘地喧闹都被关在门外,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璀璨的灯影无风晃动,吻在陶晨的影子上。
“陶晨。”
沉默许久后,陆秋忽然叫了陶晨的名字,陶晨侧过头看向陆秋。
在和陶晨对视的那一秒,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漫上陆秋心间,陆秋错开眼:“没什么。”
陶晨轻声说:“虫崽很难带吧,你瘦了很多。”
陆秋猛地看向陶晨。
虫族的一生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纠缠。
见状,萧辞也只能叹了口气:“雄父、雌父,典礼要开始了。”
钟声鸣响过三巡,这场准备了数月的登基典礼终于如期举行。
萧辞踏上红毯,在万众瞩目中迈上高台,作为第一个以真神之身登上皇位的虫族皇帝,神权与皇权聚集于萧辞一人之身,民间贵族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围观地虫族屯街塞巷,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位虫族的真神,获得神的赐福。
尘嚣喧嚷,全星域都沉醉与这场盛典之中,帝星皇宫周围更是热闹非凡。
此处盛况空前,萧辞是受到雌虫们真心拥戴雄虫皇帝。
花瓣从天空中飘落,代表自由与和平的白鸽飞翔,五彩的礼花气球缓缓升空,当议会宣布萧辞当选为新皇时,广场上欢呼雷动,林兴捧着盛放神冠的托盘走向萧辞,只等萧辞致辞过后进行加冕。
萧辞手中有着厚厚地一沓稿子,是安塞尔替他草拟的,即便安塞尔不替他拟稿,萧辞也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讲述虫母是如何遭受格林家族的背叛,如何陷入沉睡才会消失一千年;他想勉励每一位虫族都能坚守本心,在逆境中向阳而生;他想呼吁雄虫与雌虫放下对立,走向共同和平。
可当他真的站上高台,俯视帝星的繁华景象时,他又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今日万里晴空,阳光肆意而热烈,每一位虫族都站在阳光之下,属于虫母的精神力笼罩全星域,虫族星域势必将迎来具有开创性的和平与发展。
可虫母的巢穴是没有阳光的,萧辞在的时候,莫宁翊会将光元素凝聚在岩壁,整个巢穴看起来就会像白天一样明亮。
只是看起来而已。
恒星的光辉永远照不进神域,神域属于另一个维度,与星域是永不相交的平行时空。
虫族的眼睛具有极佳的夜视能力,莫宁翊独自在巢穴时,是从来不会特意点亮光元素的,祂习惯于独身黑暗。
作为人类,萧辞还是更喜欢光明,莫宁翊便用神力驱使光元素,在永恒萧索的巢穴中分割出昼夜。
神域外越热闹,越显出虫母巢穴的孤寂。
萧辞庄严开口:“我今天站在这里,并不是代表我自己。自虫母沉睡的一千年来,无数虫族为守护星域战死疆场,他们功绩比星辰更闪耀,愿英魂长存。”
他将手稿倒扣在演讲台上:“伪神已死,虫母苏醒。星域终于迎来和平,但虫族的未来不在我,也不在虫母,而在你们,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对于帝国来说都同样重要,历史由你们创造,未来由你们决定。”
清风悠然穿过,苍云起于遥远天穹,蔚蓝如洗的底色中,天光云影一同荡漾。
萧辞仰头望向不断舒卷的白云:“我不是虫神的使者,也不是权力的代言人,帝国的权力归属于贵族,同样归属于平民。你们的选择代表着帝国,愿我们都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萧辞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察觉到空间不自然的一震,他倏地转过身,看到了一团光。
恢复全盛的母神降临在神域外,如同恒星从寰宇坠落,就连萧辞也无法直视。
现场的民众在母神强盛的光环下,眼前一片灼痛,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参拜,那道光就消失了。
众虫眼前仍留着一片白光残影,足足几十秒后才恢复视觉。
视觉恢复后,他们发现:虫族的新皇也不见了。
人群静默片刻,继而发出爆炸似的激烈讨论:
“刚才那是虫母吗?”
“谁看清了?”
“什么样什么样,太亮了我闭眼了!”
“皇帝陛下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捧着冕冠的林兴知道答案,他离萧辞最近,在差点被强光晃瞎前,看到白光包裹住了萧辞,把萧辞吸走了。
在现场连同直播中的虫族何时千万,这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萧辞演讲,林兴当然不是唯一一个看清现场状况的虫族。
更有那手快的虫族还截到了图。
新皇陛下被虫母捉走了!
不肖半分钟,这条弹幕就刷满在屏幕上,一分钟后,全虫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新皇陛下被虫母捉走了!
安塞尔又想骂人了,自从帮助着两位神明处理国政,安塞尔的脾气越来越差,精神状态也日渐下滑。
就问谁能在登基典礼上,看到新皇被虫母捉走的离奇场面还保持正常!
林兴手中捧着装有冕冠的托盘,他想要问安塞尔这个冕冠该怎么办,但看到安塞尔那阴沉的脸色时,林兴把所有问题都吞了回去。
萧辞果然是林兴的好兄弟,不会留下神王冕冠叫林兴为难。
只见一截手臂从虚空中探出,这只手掌背很大,薄薄的皮肤在日光下白得透明,皮肉下脉络分明的青筋与血管清晰可见。
是萧辞的手。
那只手在托盘中摸了摸,揪住冕冠的一角,拽着神王冕冠缩回虚空。
林兴倒吸一口气。
好消息是他的难题解决了,坏消息是忽然从虚空出现一段手臂真的很吓人!
他今晚一定会做噩梦!
还好他家里不是只有他一只虫。
作者有话说:
萧辞:自己在这儿反思吧。
莫宁翊委委屈屈一会儿。
萧辞:那你在这里想想怎么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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