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化了。”怀央说, “但主要是因为今天心情好。”
温九儒声音冷淡:“你平常心情不好?”
“………”
“你听我解释。”怀央用了电视剧里惯常的开头。
温九儒往身侧的架子上一倚,一副我看你要怎么编的架势。
“你解释。”他说。
“事情是”
怀央起了个头,然后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温九儒看到的就是事实。
她破罐子破摔, 头往沙发靠背上一搭。
语气既软又随意:“我确实是来找乐子的。”
“………”
温九儒直起身,有些头痛。
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被怀央抢先:“谁让你不给睡, 南音姐说了,你这是要让我守活寡。”
话音落,盈盈美目还特别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温九儒:………
温南音可真行,最好订明天的机票给她送回去。
“刚那男生也没说错, 老男人确实可能不行。”怀央幽幽地又来了一句。
温九儒站直身体, 轻闭了下眼, 挤出来两个字。
“怀央。”喊她。
“嗯?”怀央趴在沙发靠背上懒懒地答。
两人对视了几秒。
吵闹的摇滚乐又在身后响起,舞池里伴着射灯的还有摇曳的男女。
温九儒低头给周毅发了个消息, 上前拎住怀央的包,又拉上她的手腕:“回家再说。”
怀央“哦”了一声,也没拒绝。
两人这边动静有点大, 温南音再次抬眼过来时,终于发现了温九儒。
“你怎么来了?”温南音眉心一拧。
那表情看着还挺不欢迎。
温九儒冷笑一声。
再不来, 你都帮我老婆把绿帽子扣我头上了。
可真是好姐姐。
温九儒的视线从温南音的身上滑到刚那个男生, 再到身前沙发上被他拽住的怀央。
“我来接我妹回家。”语气波澜不惊。
“………”
闻言温南音挑了下眉, 不太理解。
这突然玩儿的什么角色扮演?
怀央从沙发上翻下来, 走到温九儒身旁, 也不跟他对着来。
看着温南音抱歉地笑了下:“那我先跟我哥回家了?”
温南音:………
温南音忽然觉得这夫妻俩没一个正常的。
她冲两人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卡座里的其他人还在往这处看。
温九儒一手拿着怀央的包, 另一手捏住她的手腕, 转身往外, 带着人往门口走。
出了鼎盛的门,两人停住。
一分钟前,温九儒给周毅发消息让他安排车,此时车还没来。
鼎盛门前的那条主干道来来往往飞驰着各种车,路灯明亮,城市喧嚣。
怀央看着温九儒那印在光影里明显不快的脸,想了想,放软了声音,喊了声。
“老公?”
话音落,“啪”一声轻响,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从怀央背后传来。
两人同时抬了眼朝那侧看。
只见刚跟怀央攀谈的那个男孩儿愣在那儿,脚前的地上还躺着怀央的针织衫。
应该是出来送衣服,结果不小心听到了刚怀央那两个字。
男生酒醒了一半,上下牙打颤。
“你们,那个,”“那个,你们”了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囫囵话。
这男孩儿现在整一个往枪口上撞的靶子。
温九儒看他一眼,冷嗤:“没见过搞□□的?”
怀央眼角抽了一下。
男生很明显被温九儒这声音吓到,胡乱道了声歉,转身就往里面回,进门的时候没看脚下还被门框绊了下。
怀央看到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九儒两步过去,捡了衣服,转身回来。
“好笑?”问她。
怀央点头:“有点。”
“等会儿回家再笑。”
“………”
杨叔开车来接的他们。
上了车,一路到明河公馆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温九儒是气得肝疼,需要点时间调节。
至于怀央……温九儒不理她就不理她了,她并没什么所谓。
一路上虽然没怎么跟温九儒说话,但跟杨叔聊的还挺开心。
隔壁男人看她弯眼笑着,跟没事人似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回到家已经临近十一点。
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洗澡上床,快十二点,怀央下楼倒水时在厨房遇到温九儒。
仍旧是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跟谁先说话。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温九儒从公司回来,怀央正在楼上换衣服。
温南音下午打来电话,说八点有个小姐妹的饭局,喊她一起去。
怀央寻思这次没男人,温九儒总不至于生气。
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下来。
换好衣服下楼,从客厅穿过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温九儒一个小时前才跟温南音通过电话。
温南音电话里提到晚上有个局,此时怀央脑后扎了个高马尾,身上黑色抹胸连体裤,性感俏皮的样子是要去赴谁的约他想都不用想。
他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过来。
怀央开口解释:“南音姐喊我去吃饭。”
“嗯。”男人淡淡点头,“几点?”
“八点。”怀央答。
温九儒转回去,电脑屏幕散出的白光落在男人脸上。
他两手搭在键盘,敲了几个字。
开口:“家里晚上七点五十九门禁。”
“………”
整个客厅只有项羽哼哼唧唧的叫声。
男人身上还穿着白天出门时的衬衫。
衬衣西裤,脸上架了副金丝眼镜。
没什么表情。
“温九儒?”
怀央皱眉看过去,觉得沙发上的人这两天实在是龟毛的可以。
温九儒敲键盘的手顿了下,撩眼皮望过去。
女人高高的马尾吊在脑后。
明明是偏性感的抹胸,穿在她身上却仍然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样子。
此刻,她眉心轻拧。
半晌,温九儒默了下,目光重新转回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改变了想法。
淡淡地来了句:“随便说的。”
怀央又看了他两眼,抬手摸了后颈。
温九儒没抬头,右手时不时按两下键盘。
几秒后,左侧玄关处,传来关门声,整个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人走了。
温九儒敲键盘的手停下,顿了两秒,把刚打上的字又删掉。
摘了眼镜,目光久久地停在左侧墙角的落地灯上。
白色灯笼似的地灯,散着暖黄色的光。
他神色不明,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三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温九儒俯身,把手机拿过来。
屏幕上跳着温南音的名字。
电话接起来。
温南音细细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钻出:“央央说晚上不来了,你家有门禁?”
温南音这句话落,拿着手机的人莫名松了口气。
“有门禁,七点五十九。”
“”
“你有病吧,温九儒。”温南音骂他。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无奈:“温南音,你能不能别捣乱。”
“我怎么捣乱了?”温南音莫名其妙,“八点门禁,八点半睡觉?老年人作息??门禁时间能不能宽裕点?”
“行。”温九儒改口,“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
温南音被怼得说不出来话,骂了句“有毛病”把电话挂了。
不能对怀央怎么样,逮着温南音倒是怼了个爽快。
扔掉手机,温九儒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没去找温南音,那是去哪儿了?
他撑在扶手上的右手抬起,按了下太阳穴,神情恹恹。
盯着角落里吃罐头吃得正欢的项羽看了看,没预兆地站起来,走过去,拎着它的后颈把它丢进狗窝,被子一盖。
强迫它睡觉。
项羽抬头看看温九儒,本想叫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温九儒这低气压。
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到底是没叫出声,“呜咽”一下,趴在窝里闭上了眼睛。
在狗窝前撸了十分钟狗,门口指纹解锁的声音响起,人终于回来了。
“亲爱的!”怀央清甜的声音响在玄关。
温九儒站起来,正准备转过去,身边擦肩而过一个人,带着风,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他一眼,弯腰抱起他脚边的狗。
“亲爱的宝贝,妈妈给你买了罐头!”
“”
温九儒眼神垂过去。
行,人是回来了,但看样子是不太想搭理他。
温九儒喉结滚了滚,半掀眼皮,看身边抱着狗一脸亲热的人。
怀央用脸蹭了蹭项羽,几秒后,抱着它转身去了厨房。
在厨房“叮叮咣咣”选了把刀,举着要给项羽开罐头。
温九儒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过刀:“我来吧。”
怀央松了手,眼神在他脸上停了停,终于开口。
“温九儒,你在别扭什么?”她语气不解。
温九儒走到餐桌旁,用刀撬罐头上的铁片。
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得到回答,怀央看着他又说。
“我今天去的地方不是为了找男人,而且我会蹲守合约,即使加了别人微信也不会干什么,不会被拍到,更不会被登在财经杂志上让你丢脸。”
温九儒手一顿,堵在心口的那点气刚没消下去多少又开始往上顶。
这姑娘怎么就不明白不是因为这个。
他没抬头,拿着刀的右手用了些力。
“咯嘣”一下,罐头最顶的铁片被撬开。
闻到肉香的项羽摇头摆尾地跑到温九儒脚边,咬了咬他的裤脚。
温九儒把刀放下,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相互捻了捻,轻吸了口气。
算了,不明白也好。
明白了说不定改明儿就要跟他离婚。
温九儒拿了打开的罐头蹲下,推到项羽身前。
他想了想,“嗯”了下,淡声:“你知道就好。”
怀央仍旧是皱眉看着他。
温九儒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补了句:“违约要赔违约金。”
“知道了。”怀央清清淡淡地回他,拨了下头发,转身上楼打算换衣服。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
温九儒还蹲在餐桌旁的地上喂狗。
他一下一下地撸着项羽脖子后的毛。
米白色的衬衫,扣子依旧系的不是很紧实,开了两颗,露了一半的锁骨。
金丝边的镜架架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他微垂着头,前额的发丝遮下来,在他的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
怀央上楼换完衣服接到夏琳的电话。
“昨天的事儿怎么说?”夏琳八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怀央向后扑倒在床上。
米色的被子裹着她,松软温暖。
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他好像生气了。”
“我就说嘛。”夏琳一副了解的语气,“就算是合约,也要顾忌男人的尊严。”
怀央点点头,揪着被子的边角。
“不过我刚承认错误了,我说我会注意,以后也不会这样,更会时刻谨记不会被拍到。”
“然后呢?”
“然后?”怀央回想着,“他应该不会砸我饭碗,现在正在下面喂项羽吃罐头。”
“你这便宜老公还挺居家。”夏琳夸奖。
说罢夏琳又想起来打电话来的正事。
“卢雨这两天在临安,说要找你,打你电话没人接,刚给我打了个。”
怀央本科毕业,去宾大读了两年的精神病学心理学。
卢雨在宾大读生物,两人同一年入学,又都是临安人。
开学前在微信群认识,一起在宾大旁边租的房子,做了两年的室友。
毕业后,卢雨又申了哥大的phd,这两年还在国外,只时不时假期回来一次。
“她给我打电话了?”
怀央把手机开成免提,翻了下通讯录,果然看到了来自卢雨的未接来电。
跟夏琳挂了电话,怀央给卢雨回过去。
卢雨家就在临安,这次回来主要是回家呆两天。
她明天下午要来西边办点事情,地方离明河公馆不远。
怀央想了想,出去找温九儒。
刚推开卧室的门,迎面撞上刚从楼下上来的男人。
“温九儒?”怀央喊他。
温九儒停住,看过来。
怀央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明天能邀请一个朋友来家里吗?”
“都可以。”
“可能喝点酒吃个饭?”怀央道,“我之前在宾大留学时的室友。”
“嗯。”温九儒点头,“有需要的跟方叔讲,我晚上七八点回来。”
得到温九儒的允许,怀央回房关上门,又给卢雨打了个电话。
两人订了第二天下午五点,还喊上了夏琳。
怀央在宾大的那段时间,夏琳去找过她两次,跟卢雨也认识。
翌日下午。
夏琳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明河公馆。
卢雨去银行打单子,因为少了两份材料,磨叽了会儿时间。
五点过才赶到明河公馆。
门铃响,怀央过去开门。
门开,外面站着拎了一袋子烧酒的卢雨。
她比怀央大三岁,五月份刚过了三十岁的生日。
本科在韩国读的,毕业去日本了两年,又跑美国继续读书。
白白净净圆圆脸,一副欺骗人的甜妹长相,却偏偏心比天野,想起一出是一出,满世界乱窜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坐在客厅地毯的夏琳伸着头冲卢雨招手。
卢雨勾头看到她,拎着袋子走进来。
没麻烦方叔准备饭,怀央提前去超市买了火锅底料和食材。
两人来之前怀央就已经把菜全部洗好整好。
此时她接过卢雨手里的烧酒,拐进了厨房放着。
“什么时候吃饭?”夏琳问。
“你饿了?”怀央看她,“现在才五点。”
“有点。”夏琳揉着肚子。
卢雨脱了外套,跟在怀央身后进厨房帮忙。
锅和菜端上来,又调了蘸料。
夏琳舀着碗里的酱,对卢雨自始至终的平静非常意外。
“她闪婚了你不惊讶吗??”
“有什么可惊讶的。”卢雨帮着洗了两个玻璃杯,又开了瓶酒。
“她男人是华泱的老板啊,卧槽,贼有钱。”夏琳再次感叹,“我第一次见身家百亿的男人。”
卢雨看起来确实不惊讶:“人总要结婚的嘛。”
怀央在厨房开午餐肉的罐头,突然轻“啊”了一声。
餐桌这边两人同时扔了手上的东西走过去。
卢雨掂着怀央的手就拎到了水龙头下,帮她把小拇指上的血迹冲掉。
“我的天,真的是不能让你自己在厨房,每回都要弄到自己。”
怀央右手小指被罐头锋利的贴片刮掉了一小块肉。
不严重,但流血流的多,猛一看,有些吓人。
夏琳拐到客厅从电视柜下拿了创可贴过来,埋怨:“你搞学术那么认真,怎么干别的事儿这么冒失。”
卢雨也说:“戴个耳环,金属片能把耳垂挂流血,进厨房回回不是被烫就是被夹,要么就是切着手,下回再做饭,非要有人全程监视着你不行,不然别进厨房了。”
夏琳把创可贴撕开,接着吵怀央:“直接别做饭了,你不适合这项活动,我下次肯定不会再让你进厨房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把怀央逗笑了:“只是不小心刮了一下,你俩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说我还挺喜欢烤东西的。”
烤面包,烤甜点,烤红薯。
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厨房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看烤箱里的小面团一点点胀大、膨起。
“烤什么?”夏琳问。
“烤红薯。”卢雨把创可贴帮怀央沾上,“第一年在宾大的那个冬天,不知道她犯什么神经,莫名其妙的天天吵着闹着要吃烤红薯。”
“在异国他乡呆了太久,想吃点家乡的东西。”怀央解释。
卢雨说:“最后我俩愣是找地方买了个烤箱,又从超市掂了一大兜红薯回家,那个冬天她每次前一天晚上心情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要烤两个,说吃完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夏琳莫名其妙地看着怀央:“神经病吧你。”
怀央弯眼笑笑,没说话。
刚去宾大那年,她跟家里关系很僵,第一年交完学费手里没剩多少钱,学业上又有些跟不上,不过好在后来的打工的地方并不算难找。
当时每天心里烦,就想着第二天早上起来吃点甜的会好。
倒也不是这玩意儿多好吃。
但在你像个孤岛一样,没人帮你也没人依靠,生活又满是坎坷的时候,有些习惯就成了心里寄托。
那段时间怀央每次站在烤箱前,听着滴滴答答的计时器“咔”地终止。
她隔着烤箱的玻璃,看着那个在烤箱的黄色热光下那个圆滚滚的东西,就会告诉自己。
烤箱提示音断掉的这一刻,先前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都让它过掉。
再难都要挺住,重新站起来,往前走。
烤箱那个“叮——”的提示音,在那年费城,七层公寓,清晨八点的厨房里,她静静地听过很多遍。
那是她一个人向阳的战歌。
创可贴好好地包在小指上,痛感消失了些。
无意中回忆起从前,怀央靠着身后的橱柜,目光从这厨房的各种厨具上划过去。
温九儒这儿工具多的连烘焙的东西都很全,烤箱、隔热手套、厨房秤,甚至连量勺、打蛋器、模具都有。
摆出去能开个面包店。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钱多,自然买什么都讲究个齐全。
怀央还记得上次跟夏琳李嫣然她们喝多的那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厨房煮鸡蛋。
打开冰箱,玲琅满目的瓜果蔬菜,甚至还在菜架子上找到了并不应季的红薯。
果然,温九儒连买菜都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过来。
不过好像在这儿住这么久,周毅就来送过那么一次菜。
毕竟天天都是方叔送饭,能用到新鲜蔬菜的时候并不多
远处开门的声音响起,怀央的思绪被打断。
“不是说七八点才回来吗?”怀央看过去,楞了下。
温九儒正把腕表解了放在鞋柜上:“晚上有个会取消了。”
夏琳每次见温九儒,都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样子,身上的咋呼劲儿瞬间扁下去,指指餐桌上云气缭绕的锅。
“要过来一起吃火锅吗?”邀请道,“你老婆弄的。”
卢雨这性格,见谁都不会紧张,她抬头,“嗨”了声,算是打招呼。
语气自然得像是认识般。
温九儒走过来,抬眼看到怀央手上的创可贴。
他微微皱眉:“手怎么回事。”
怀央耸了下肩,无奈:“刚开罐头不小心割到了。”
温九儒目光又在她的小指上停了停,没说什么,转身上楼放东西。
五分钟后,男人下来。
白色的餐桌,中间一个冒着热气,红油翻滚的热锅,四人分在两侧,相对而坐。
夏琳卢雨一侧,温九儒和怀央一侧。
“介绍一下。”怀央手伸过去,示意了一下卢雨,“我在宾大的室友,卢雨。”
卢雨点头笑了下。
怀央又把手伸回来,对着温九儒比了下:“温九儒。”
温九儒也点了下头。
“哦对。”卢雨站起来,转身往沙发处走,“给你们带了新婚礼物。”
夏琳听到,抱怨:“你怎么这么卷啊,我还没送过他们新婚礼物,我明天就去买个!”
怀央听得眯着眼笑。
说话间卢雨已经拿了东西回来。
一个包的很精美的首饰盒,里面装的是一对装饰戒。
“希望你们能百年好合。”卢雨语气认真。
怀央伸手接过,听到身边的人说了声“谢谢”。
卢雨笑了,捡起筷子重新坐下来。
卢雨知道温九儒的这声“谢谢”自己受之无愧。
既是因为礼物,也是因为当年完成嘱托,帮忙好好照顾了她。
现在安好无恙,坐在他身侧的她。
作者有话说:
? 第 42 章
“哦对, 下星期省实验校庆。”夏琳夹了一筷子菜,“你要去吗,央央。”
怀央想了下:“看有没有时间。”
怀央左手边放了碗热汤, 她没注意,一来一回的夹菜,有两次都差点碰翻。
温九儒抬了手, 把那碗往前推了些。
怀央看向温九儒:“二高是不是也要校庆?”
省实验比二高建校晚一些,但都在八月底,每年的校庆,这俩学校都前后脚那么两天。
温九儒点头:“比省实验晚一天。”
“你要去吗?”怀央问他。
“要去。”温九儒回, “今年被邀请了发言。”
二高每年校庆都会邀请一些知名校友在典礼上发言, 今年正好邀请了温九儒。
“那是不是会给你们发糖啊, 就二高每年校庆都会准备的那种,听说事儿搞自己定制的, ”夏琳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二高的同学给我带过,玫瑰的, 我吃完一次再没忘过那个味道。”
夏琳的表情有些回味。
怀央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吃过,怎么没给我?我也想尝尝。”
“放屁吧。”夏琳骂她, “我怎么可能没给你, 我从来都是就算有一个也要咬一半给你。”
怀央笑倒:“你恶不恶心。”
温九儒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火锅。
他吃得不多, 吃吃停停。
怀央手边装菜的碗空了, 温九儒放了筷子, 帮她盛了点。
盛满菜的碗被放在怀央手边。
“那天要一起去吗?”温九儒问她,“曹林他们也会去。”
怀央算了下时间:“学校没事的话, 一起。”
烧酒的度数不低, 两瓶下去, 几个人话都开始多起来。
温九儒应酬多,比这几个女生酒量好太多。
喝得不少,却没什么变化。
虽然提前联系了周毅,让他等下来帮忙送人,但温九儒还是劝着夏琳和卢雨都少喝点。
“我们央央学习可好了!”夏琳筷子指着天,疯狂夸,“高三一整年,几乎每天都睡四五个小时,我俩一个寝室,晚上闭眼她就在背书,早上睁眼她又在背书,跟不用睡觉似的。”
怀央笑,有点小自豪:“所以我考得好。”
“对,你考得好。”夏琳哽咽一声想哭,“678,老娘复读十年也考不出来这么高的分。”
怀央笑嘻嘻地凑到温九儒身边问他:“你高考考多少?”
喝了酒,女人眼下微微泛红。
温九儒摸摸她的耳朵:“我本科在国外上的。”
“这样啊。”怀央的表情有些失落,“还想跟你比一下高考分数。”
温九儒笑了,又帮她盛了碗汤。
怀央看着温九儒推过来的汤,又歪着头问他:“那你知道高考都考哪几门吗?”
温九儒淡笑,声音温和:“第一天语文和理综,第二天数学英语,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三点到五点。”
“知道的挺清楚嘛。”喝了酒,怀央声音比往常还要软一些。
温九儒在夹菜,像是没听到她这句话。
片刻,男人收了筷子,突然道:“给人送过考。”
怀央刚那句感叹就是随口感叹的,对温九儒的回答并不太在意。
此时顺着他的话又随便接了句。
“送考?”她问。
锅里的红油不断翻腾,升起的热气遮住男人的视线。
怀央听到温九儒轻“嗯”了一声。
桌上一共四个人,夏琳和卢雨两个都是酒鬼。
最后被怀央和温九儒强劝着,这两人才没喝多。
等两人被过来的周毅接走,怀央和温九儒才开始收拾餐厅。
“我自己来?”怀央把碗筷丢在一起,“东西也不多,就是扔下垃圾。”
“嗯。”温九儒嘴上应着,手上却还是和她一起。
收拾完东西,怀央想起来昨天返修的论文还没有改,洗了澡又钻进书房。
十分钟后,换过睡衣的温九儒也进到书房。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又喝了些小酒。
怀央今天连改论文都是愉悦的。
温九儒坐在位置上,看周毅传过来的企划案。
“在笑什么,那么开心?”温九儒没抬头,问她。
怀央手滑在鼠标上:“我有篇论文没怎么改直接见刊了。”
“这么开心?”温九儒翻了页手里的资料。
“当然。”怀央正在整自己电脑的文件夹,突然翻到在宾大第一年参加比赛的照片。
情绪上头,怀央把电脑转过去,轻拍了一下温九儒的胳膊。
“好看吗?”她指着照片。
温九儒抬眼看了下:“好看。”
怀央瞥他:“你明明没仔细看。”
温九儒笑了,合上手里的文件,抬眼仔仔细细地看了那照片两眼。
照片上的怀央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差别,发尾微卷披在身后,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衣。
笑容淡淡,并不是很兴奋的样子。
“看着像被强迫拍的。”温九儒垂眼,又看向手里的文件。
怀央轻“啊”了一声,解释:“我不太喜欢拍照,当时是有个公益摄影师留念,被卢雨拉着去拍的。”
温九儒点点头:“能看出来。”
拍的像被绑架似的。
说起比赛,怀央絮絮叨叨跟他讲了遍当年的脑科学比赛,讲完又讲自己的论文。
她难得话多。
温九儒没怎么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一直在很安静的听。
晚上十点半的书房,开阔明亮,静谧的房间只有女人甜软激动却不吵闹的声音。
怀央讲了有快二十分钟,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怀央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温九儒抬眼过去:“不接着讲?”
怀央没多想,下意识问:“你不烦吗?”
毕竟我讲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可能也不感兴趣。
“每个人都只在乎自己,你在别人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事儿怀央很早就知道。
心理学上有一个著名的实验,被实验者穿着令他们自己尴尬的衣服走入人群,在人群中待够足够的时间。
实验结束,被实验者所以为的关注自己身上衣服的人数,远远小于实际人数。
大家都很忙,没人会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怀央小时候也是个得了奖,或者拿了什么成绩,会跑到父母朋友,老师的面前,说“你看看,你看看”的人。
但时间久了,她发现很少有人真正为“你”开心。
再之后,她就不讲了。
没必要,有什么想干的事,自己默默做就行。
干好了也没必要跟别人分享。
但今天,大概是温九儒听得太认真,尽管只是简简单单地“嗯”,但让她下意识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在被回应。
所以她一时有些放纵。
不再是惯常规规矩矩,控制自己所作所为的样子。
一时间忘乎所以,讲得多了些。
“不烦。”温九儒低头又翻了页文件,“听几句话的时间我还是有。”
怀央落在远处大开着的窗户上。
米色的纱帘飘飘扬扬,下摆挂着柱子的流苏荡在窗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怀央依旧搞不懂温九儒是个怎样的人。
但这一刻,她恍惚觉得,好像跟温九儒在一起时,她总是下意识地可以放松。
就好像,他一直在从任何角度,包容和迁就她。
让她感到什么叫活的肆意。
她一个人活了太久。
对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敏感,下意识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话,下意识会三思而后行,做对自己有利和正确的事情。
这样不带脑子,仅随着心情做事的感觉,久违到她已经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
……
前一天晚上喝了酒,虽然并不是太多,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依旧有些头痛。
怀央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温九儒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了。
她有时候觉得温九儒像个铁人。
连轴转,比她还不用睡觉。
刚起床,嘴巴有些干。
怀央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
瓶盖还没打开,瓶子就被身后过来的人抽走。
温九儒把矿泉水重新放进冰箱。
抬手从吧台的杯架上拿了个杯子,走到橱柜前,从保温瓶里倒了杯热水。
“烧了热的。”
水杯塞进怀央手里,男人闲闲地地靠在身边的柜子上,问她早上吃什么。
怀央喝了口热水。
有点痛的喉咙得panpan到舒缓。
想了想:“要吃煎鸡蛋吗?我可以给你煎。”
温九儒想也没想直接否定了她的话,打电话给方叔,十分钟后,门铃响,方叔送来了蛋饼和豆浆-
二高的校庆定在八月第三个星期的周六。
怀央没什么事,跟着温九儒一道去了。
下午五点,在二高的大礼堂,校庆和开学典礼同时进行。
怀央作为……杰出校友的家属?
总之被安排在了前排vip席,旁边坐的是曹林和李延时。
远处穿着二高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刚报完幕,温九儒从嘉宾席站起来,走到最右侧的台子上。
他轻了下嗓,笑得清隽温润。
台下原本大多都低着头的人哗然一片,头都纷纷扬了起来。
尤其是女孩子。
她们交头接耳,说说笑笑,开始往台上张望。
台上男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
只一个音节,足以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他穿着米白色的衬衫,手肘支在身前的台子上。
他一向这样,连个这么正式的演讲,都一定要以一个懒散的姿势。
男人微微眯眼,推了下鼻子上的金丝镜框。
“大家好,我是温九儒。”
温九儒的演讲没有稿子。
他向来是个随性肆意的人,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没有规章制度,也不会一板一眼。
怀央支着头,看向最前方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
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骨子里的傲劲儿能把天戳出来个窟窿的人,到底会害怕什么。
好像他就应该永远闪闪发光,懒洋洋的看着所有人。
没有什么能压弯他的脊梁。
曹林跟夏琳一样是个话唠,从坐下嘴就没停过。
一直跟她回忆温九儒高中时候的趣事。
“你都不知道,高中他和李延时抽屉里的情书都一打一打的,表白的女生多到最后我脸都认不清。”曹林咂舌,“不过也没办法,他俩确实长得好看。”
怀央笑:“那他有谈恋爱吗?”
“没有。”曹林摇头,“他这人,你就想象不出来他能喜欢谁,真的,这辈子想象不出来他喜欢谁的样子。”
李延时在另一侧看了曹林一眼,那胳膊撞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别成天胡扯。”
“我哪胡扯了。”曹林不服气,“你能想象出来他关心谁的样子吗?”
怀央撑着头笑着看两人。
曹林怼完李延时转过来,继续跟怀央bb:“温九儒真的什么都记不住,去年我住院,左腿骨折,他拿着花进病房的第一句话问我‘你摔到哪条胳膊了’,我去他大爷的吧,就他妈无语。”
“你没拿花砸他?”怀央笑。
“砸了啊!”曹林无语,“但也不能怪他,他姐说的对,他连自己的事儿都不操心。”
远处台子上的人已经结束了演讲,怀央余光看到温九儒走向台子下方的一个工作人员,站在角落,背对观众席,不知道在跟那个学生小声讲着什么。
说了没两句,那学生转身去了后面一个桌子旁,好像在帮他找东西。
怀央转了视线回来,接着听曹林吐槽。
“高中三年,他饭卡得丢的有几十张,周一补办完,用一周,周五又丢了,最后办卡的地方都认识他了,要给他打折,这人永远记不清自己东西放哪儿了。”
曹林越说越起劲儿
“丢饭卡还算好的,他自己学号都老记叉劈,我是真他妈几把无语,三年,他一直把他的学号跟我和李延时的记混,月考卷子上能填成我俩的学号,虽然确实就差俩数字,但也真的太尼玛离谱了。”
身旁空着的位子动了动。
怀央侧过眼。
看到在身旁落座的温九儒。
从怀央的方向,正好看到他鼻梁上那枚小痣。
把他整个人懒散的气质点到了极致。
男人目不斜视,注视着台子上下一个上来发言的高三生。
怀央手心一热。
她低头,是温九儒右手跨过两人中间的扶手,给她塞了个东西。
像是塑料纸,锋利的棱角有些扎她的手心。
怀央摊开手。
手心里躺着两个透明包装纸包着的糖。
二高校庆分发的玫瑰糖。
台上那高三生终于读完了自己演讲稿的开头。
温九儒目光转过来看她。
“不是说想尝尝吗?”解释,“今年做的不多,都发完了,只在盘子里找到剩的这两颗。
说罢又转头去看台子上的男生,还是那副懒散地靠着身后靠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慵懒样子。
哦对,怀央想起来。
上周跟夏琳卢雨吃火锅的时候,夏琳说好吃,她随口提了句想尝尝。
随口说的,她自己都忘了。
怀央再次垂眼,看向自己手上的那两颗糖。
包装纸的边缘硬挺着,还刮着她手心的皮肤。
远处音响扩出来的演讲声,带着回音响在耳边。
怀央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里也像被这糖的包装纸划到,扎扎的。
不是说是连自己学号都记不清的人吗?
? 第 43 章
校庆的典礼结束, 几人被留在二高吃饭。
每年校庆都会回来很多校友。
被留下吃饭的也多,二高整个食堂的三楼都被安排成了接待的圆桌子。
门口拉了大横幅,几个大字“热烈庆祝临安市第二中学110周年校庆”。
红色大条幅, 既喜庆又俗气。
怀央站在食堂门口,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温九儒:“你们学校是和我们省实验杠上了吗?”
“怎么说。”温九儒低头看过来。
怀央眨着眼又看了两眼那个横幅:“昨天我和夏琳回省实验的时候,食堂门口拉的也是这大横幅, 就学校名字换了换,写的100周年。”
“那我们学校省实验多十年。”温九儒说。
怀央看他一眼,觉得这人有时也挺会挑重点。
李延时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人:“上面校领导还在讲话, 吃饭可能要到七点多了。”
温九儒抬手看了下表, 刚六点。
怀央很擅长社交, 但并不喜欢人多的环境。
温九儒垂眼看她:“要去逛逛吗?”
怀央想了下,点头。
已经好久没来学校这边了。
出去走走总比上楼跟人笑着攀谈要好。
二高作为省重点, 当初建这个新校区时,政府给拨了不少钱。
占地面积大,光操场就有三个, 宿舍区后面还有一小片花园。
两人从食堂出来往外走,一路经过左侧的林荫道和长廊, 绕到正门口。
刚在礼堂让人印象深刻的温九儒, 此时走在校园里, 也频频引人注目。
当然不仅是他, 还有他身边的怀央。
因为要来学校, 怀央没有穿平日里的衣服,下午出门前, 在衣柜扒了半天, 找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和黑色百褶裙。
没经过任何烫染的头发披在身后, 乍一看,像还在校的大学生。
旁边的男人,米白色的衬衣,黑西裤。
没有打领带,袖口挽在小臂,戴了块黑色的腕表。
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此刻走在一起才发现,两人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故意搭的。
温九儒话并不多,只是偶尔给她讲一下二高的那些建筑都是干什么的。
二高注重素质教育,学校里的社团一直很多。
十年过去,现在比当时还要更多些。
“你上学时有参加什么社团吗?”怀央问身边的温九儒。
省实验跟二高比,更偏军事化管理一些。
几乎没什么课外活动,每年仅有的运动会,看台上一半的同学都在拿着习题做作业。
温九儒顺着怀央的话想了想。
他不大喜欢参加那些。
倒不是自闭,他是单纯的赖,觉得和人打交道麻烦,不愿意理人。
高一高二都没参加过什么,升了高三,曹林来上学,要拉着他和李延时参加活动,但他和李延时又没时间。
这么想来,三年,二高的各种生活都很丰富,但他却很少参与。
“没有。”温九儒摇了摇头。
“好可惜。”怀央一脸惋惜,“我高中的时候都在学习,为了匀出来时间多看会儿书,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和别人岔开去吃的。”
不用排队,可以多节省些时间做题。
“嗯。”温九儒淡淡应着。
怀央回忆起那时候有些感慨:“有时甚至晚饭都不去吃,下了晚自习回寝室的路上,路过食堂随便买点,反正饿不死就行。”
两人出了门,一直沿着主干道往前走。
省实验跟二高就隔了一个路口。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红绿灯的地方。
怀央偏头,看向右手边的巷子:“这个巷子还在这儿吗?”
温九儒侧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二高和省实验中间这点,是个丁字口,左侧往前是条大路,右手边则是个很窄的巷子。
死胡同,巷子两侧墙壁破得不成样子,上面用各种油漆图画着不知名的字迹。
这破巷子,夹在两个建的恢弘气派的学校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政府那边一直没扒,后来成了涂鸦墙。”温九儒回答她。
怀央视线落在那上面,仔细看了几眼,发现好像确如温九儒所说,变成了涂鸦墙。
有几块地方画的还挺好看,不知道落笔人是不是美术专业的同学。
怀央笑笑:“成景点了吗?”
“差不多。”温九儒说。
绿灯亮起,怀央却抬手拉住了温九儒:“我想去超市买个东西。”
怀央示意了一下右手边,巷口前的便利店。
温九儒点头,跟在她身后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开在学校旁边的店总是能经久不衰。
这家便利店也是。
十几年前就在这儿,现在还在。
门头好像才装修过,很新,更符合现在的风格。
但进去之后,你会发现,店还是那个老店。
靠里的位置坐了对中年夫妻,这家超市的老板,收银台站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那对夫妻的女儿。
虽说时间久了,穿衣打扮都有些变化。
但收银这姑娘跟等比例放大似的,长相没怎么变。
怀央一进门就认出了她是十二年前,结账时多送了两瓶饮料给自己的那姑娘。
那天怀央心情特别不好,半个多月前自己在家换灯泡,祸不单行,从梯子上摔下来,断了根肋骨。
自己打120把自己送到医院,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苏琴来过两次,怀保国一次都没有来过。
后来出了院,正赶上开学,那天上午刚去怀保国那儿要过学费。
怀保国不在家,她那个后妈给她的钱,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难听的话。
给她钱的怀保国不在家,怀央自然不会卖乖也不想认,拿完钱走之前难听的话扔了一句又一句,跟她那个后妈发生争执,被推了一把,本就还没长好的骨头难免再次受创。
那天怀央跟夏琳在这家便利店前站了很久,夏琳一直问她怎么回事。
遭不住盘问,怀央笑着,三言两语把事情给她描述了一遍。
没想到讲完怀央自己没什么反应,夏琳倒是抱着她痛哭一番。
最后搞得怀央还安稳了夏琳半个小时。
再然后就是进这家店买东西,运气很好地被送了两瓶饮料。
怀央拉着温九儒走到最里面的冰柜前。
抱胸,一副“今天我养你”的架势。
“喝什么?给你买。”怀央说。
温九儒看着怀央的样子,垂眼轻笑一下。
拉开柜子,随便挑了两瓶,塞进怀央怀里,调侃:“谢谢。”
怀央也笑:“不客气。”
说罢想了下,又转身从冰柜里薅了瓶AD钙奶。
“结下账。”怀央抱着三瓶饮料走到收银台。
温九儒跟怀央隔了两米,站在她身后。
收银的姑娘扫了码,刚准备收钱,抬头再看怀央时,表情有些疑惑。
接着视线扫到后侧的温九儒,怔了下。
脸上的那点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
她眼神有些惊喜,正要开口讲话。
后方的温九儒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抱歉地笑了下,冲她摇了摇头。
倒不是收银这姑娘记性有多好,实在是这两人的长相太出众。
扔人堆里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上十年的脸,看到收银台上的饮料,再想起来,也不算什么。
怀央把饮料捡在塑料袋里,再抬头看到对方明显楞了下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道。
收银的姑娘目光从温九儒身上落回来,浅笑了下:“没什么,觉得你们好般配。”
怀央手上一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想着大概是两人今天穿得实在太搭。
不知道怎么想的,转回去的她顺口跟这姑娘道了个谢:“谢谢。”
那姑娘又看了她两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小声道了句:“你好幸福的。”
怀央正在收拾东西没听清,她下意识“嗯?”了一下。
温九儒从身后走过来,帮她把从袋子里掉出来的饮料重新装回去。
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住她的手腕:“走了。”
怀央跟着温九儒出了超市的门,垂眼看向斜前方男人拉住自己的手。
她一直觉得温九儒很多习惯都怪怪的。
比如走到哪里总会牵住她,但很少牵她的手,一般都是拉手腕。
再比如,有时她做了什么事,下意识开口道歉,温九儒都会跟她讲,让她不要道歉,说她没有做错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其它都可以随着自己心意来。
她多年保持的,与人社交时的规则,在他这儿都破了例。
怀央一向人缘很好,因为她知进退,懂分寸,很能换位思考,知道身边的每一个人想要什么,想怎么被对待。
她知道,也会下意识这么做,让每个人在和她相处时都能很舒服。
所以没人不喜欢她。
但这样也有一个坏处。
有时她会累。
她对人友善,上进努力,她在做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完美的人。
却独独忘掉了内心深处,会哭会笑,会难过时需要安慰,不开心时想要任性发疯,开心时会话多的跟人分享的——那个自己。
但温九儒仿佛总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
你可以这样。
不用表现得这么好,也不要苛责自己尽善尽美。
做你想做的。
你说话我会听,提要求我会答应,有想要的告诉我,我也都会帮你满足。
八月的天,渐凉。
风吹树响,鸟飞蝉鸣。
怀央眨了眨眼,动了下手,把手腕从温九儒手里抽出来。
总这么牵着,太奇怪了。
就好像突然有个人闯入你的生活,告诉你——
你看我在这儿。
你不是一个人。
手心一空,温九儒回头看她:“怎么了?”
怀央第一次失了那么点,面对任何人时的自如。
她抬手把头发挂在耳后,伸手去接温九儒手里的袋子。
“拿瓶东西喝。”她掩饰性地说。
从便利店往回走,到二高门口时,怀央遇到了熟人。
上学那会儿她有只猫,虽然后来死在了怀保国和她那个后妈手里。
二高和省实验旁边有个公益救助站,猫是在那里领养的。
后来怀央也时不时会去那个救助站帮忙,认识好几个那里的员工。
怀央被救助站的老熟人喊过去叙旧。
前脚刚走,后脚温九儒遇到从另一个巷口过来的曹林。
“你怎么也出来了?”温九儒皱眉看他。
曹林看到温九儒,贼兴奋,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卧槽,那边有个算命的神婆,算的真他妈准!”
“什么神婆?”温九儒把曹林把他从身上扒下来。
曹林小眼睛里还迸射着耀人的光芒,给温九儒看自己手上的小纸条:“刚在餐厅我听别人说的,说前面路口有个摆摊的神婆算命算得特别准,我刚去找她,她说我下一年能有女朋友”
温九儒把他的脸推开,嘲讽:“可能你听错了,她说的不是下一年,是下辈子。”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几把坏呢!”曹林拽住他,“你看看,真的算挺准的!她说我家是做餐饮的,之前摔断过腿,连我头上有个疤都知道。”
曹林边说边扒着头发,拿脑袋顶温九儒,给他看:“你看,看见没,你还记不记得我头顶这个疤。”
“记得。”温九儒嫌弃地把他推开,“小时候去海洋馆被海豚啃的。”
“对!”曹林一拍大腿,“连是被鱼类啃的她都知道!”
温九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海豚是哺乳动物。”
曹林“哎呀”一声:“我不管,反正她知道我头上有个疤。”
温九儒看他像看傻逼一样,没理人,转身要往学校里面走。
曹林死扒住他不让他动:“你也去算算呗,算算你老婆以后能不能成为我老婆。”
“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温九儒把他抵开。
曹林不要脸皮地“嘿嘿”笑一声,紧接着又往温九儒身上靠:“去嘛去嘛,阿九。”
温九儒被曹林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不懂为什么他打小就这么喜欢搞封建迷信。
小时候是看星座,大了开始看风水算命,最近还迷上了五行周易。
温九儒被曹林拉着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个巷口。
“婆婆,给他算算。”曹林把温九儒按在凳子上。
被曹林称为神婆的人岁数看起来岁数不小。
头发花白,少说也有六七十。
温九儒虽然对曹林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不是不懂尊重的人。
来都来了,也不好摆脸色。
他坐在桌子前的木椅上,“嗯”了一声。
没敷衍,但兴致明显也不高。
那老婆婆笑的和蔼,一口地道的江宁话,问他:“你想算什么?”
“姻缘!”曹林压着温九儒抢答,“给他算算姻缘!”
温九儒扭过去,抬眼看他,目光不善。
曹林跟没看见似的,贱兮兮的笑:“最好能算算他的姻缘跟我的姻缘有没有交叉。”
“曹林。”温九儒冷笑。
说话间,曹林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往旁边走,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帮温九儒算算姻缘。
咋咋呼呼的曹林不在,世界终于安静了不少。
这摊子就支在二高马路对面的巷口,温九儒侧眼就能看到刚怀央进的那个救助站。
温九儒坐的地方,和那救助站遥遥相隔。
中间的主干道上飞驰着川流不息的汽车。
男人眸子里印着昏黄的路灯灯光,无意识有些失神。
“你有心事?”对面的婆婆敲了下桌面。
既然来了,就算一卦。
温九儒转回来,目光落在木桌上的一叠牌子上。
两秒后,他垂眼,唇半勾,像是妥协:“算是。”
话落,温九儒没再出声。
那婆婆也不急,整着桌子上的小木牌,等温九儒开口。
良久,温九儒开口:“能卜卦吗?”
“能。”婆婆笑道,“但每次只能卜一卦。”
温九儒向后靠了靠,点头淡笑:“卜她的。”
大概是干算命这一行的确实都有些东西在身上。
温九儒看到那婆婆苍老的手摞了一下桌子上的牌子。
婆婆问:“她是你什么人?”
耳边响起跑车油门的轰鸣声。
不知道是哪个装.逼的富二代,晚高峰的这个点,在新区的主干道开跑车。
温九儒偏头,视线重新落在不远处的救助站。
开始仔细思考,他和怀央之间的关系。
说是一直喜欢的人,不太准确,说是暗恋的人,也不大对。
因为他和怀央,不算是始于初见,一见倾心。
他想了想,貌似是找到了最合适的说法。
温九儒抬头,仍旧是半牵唇:“一直放在心上,希望她好的人。”
老婆婆的手仍旧在摞着那些牌子。
闻言点了下头。
摞牌子的动作枯燥无味,温九儒就这么看着,思绪渐渐飘远。
故事的开始,是当时便利店前那遥遥一眼。
他听到她和夏琳的对话,看到了她眼里跟自己一样的眼神。
那些并不算好的经历被她笑着说出来,像是这些事和她毫不相干,她也并不在意。
那年温九儒高二,两个月前母亲去世,三天前偶然得知温名扬是宋梅跟温元江的儿子,一天前温南音和他大吵了一架,说他已经够幸福了,她温南音才是什么都没有,她是他妈哥哥家的女儿,只是因为父母去世,被寄养在温家而已,现在温元江更不会管她。
各种事情像乱石一般砸过来,震碎了他原本安宁的世界。
那天温九儒的心情不仅仅是一个“烦”字能概括。
然后,他在便利店前看到了怀央。
温九儒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只有“身受”了才能“感同”。
但那天他却下意识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怀央。
有一种理解的原因叫做,你受的伤我受过,在你之前。
温九儒帮不了自己,但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帮她。
远处汽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救助站进进出出了几个人,但始终没有怀央的身影。
温九儒垂在身侧的手,两指相互捻了捻。
后来,他的世界为她空了个地方,会留意些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很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生活,然而依旧过得并不怎么好。
他想救她于水火,所以不知不觉又走近了她一些。
在她困难时施于援手,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她提供帮助。
再后来
他好像一不小心,踩进了这条河。
沾湿了裤脚,停下了从未为任何人停过的脚步。
那天在宠物店的货架前,怀央说——
“听过什么叫智者不入爱河吗?”
“你不也是吗,温九儒?”
远处一辆两层的公交驶过,车过,
被阻隔的视野重新开阔,救助站门口终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十二年后,同样二高的门口,温九儒垂眼,轻笑了一下。
他不是的。
他慢慢踏进这条河,湿了半身。
他好像无意中布了一张网。
却没想到,到头来,最先网住的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 第 44 章
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前, 温九儒的手里被塞进来一串珠子。
他低头看。
红色小木珠串成的手链,像路边摊上只卖几块钱的饰品。
做工看起来有些廉价的粗糙。
“送的。”婆婆看他,“为卜卦的人保平安。”
路边的算命摊一贯的做法。
算完付完钱, 附送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图个吉祥。
温九儒点了下头,拿着珠子,喊了声几米外刚挂了电话朝这边走的曹林。
“又送你一串儿啊。”曹林垂眼看到他手里的珠子, 说着还要伸手拿,“你不要的话给我吧。”
温九儒从不信这种东西,今天还是被他硬拽来的,这玩意儿估计拐回头就扔了。
还不如给他, 多给自己保份平安。
温九儒避开曹林伸过来的手, 把珠子揣进西裤的口袋。
“你自己不是有?”温九儒皱眉看他。
曹林一愣, 莫名,解释:“反正你回去也是扔。”
“谁说我要扔了。”温九儒更莫名其妙。
“不是啊。”曹林看着他, “你又不信这个,每次去庙里拜佛,你一个恨不得满脸写着‘我就是佛’的人, 会要个几块钱的手链?”
温九儒很冷淡地看了曹林一眼,后退半步。
“拜佛烧香你都恨不得那香烧给自己。”曹林吐槽。
“曹林, 你是不是有病!”温九儒拧着眉拧着曹林想去摸他裤子口袋的手。
曹林被拧得疼, 龇牙咧嘴了一下, 眼神在温九儒脸上转了转。
“你最近有点怪啊温九儒, 又这样又那样的, 还养狗,你不是最讨厌养狗, 嫌麻烦还嫌有味道?”曹林说。
温九儒皱着眉从曹林手里退开, 烦躁的:“还行。”
他确实觉得狗有味道, 所以家里那只,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很少抱。
怀央一度觉得他并不太喜欢那狗,每天不闻不问,也不碰它,跟家里没这个东西一样。
曹林看着温九儒:“你怪怪的,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
温九儒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前面右拐,六院,看看脑子吧。”
曹林:
他妈六院是关精神病的。
两人过了马路,到二高门口,正好撞上过来的怀央。
她刚跟救助站的人道别,准备回学校食堂。
三人并肩,一起往二高食堂的方向走。
这么一串磨叽下来,食堂三楼的领导讲话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李延时坐在一个靠角落的圆桌上,正低头看手机。
桌子上除了李延时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校友。
三男两女,正说说笑笑。
过道窄,怀央走在最前面,进到最靠里,挨着墙的那个位子。
学校食堂,相比外面的饭店,自然条件差得多。
桌椅都不配套。
他们这桌也是,椅子一看就像是东拼西凑来的,高的高,矮的矮。
还有两个荧光色的塑料圆凳。
温九儒运气好,他那个位置不仅是个宽大的木椅子,上面还有个白色的靠垫。
此时温九儒把这个靠垫随手放在了怀央的椅子上。
“你不要吗?”怀央问他。
温九儒坐下来:“有点挤。”
怀央没多想,跟着在他旁边坐下。
菜已经上了,就是些学校食堂的家常菜。
味道还不错,比省实验的食堂好吃些。
四个人里三个都不怎么说话,就曹林一直“叭叭叭”。
“我下周要去趟埃及。”曹林问,“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埃及?”李延时看他,“你那工作又不干了?”
曹林贱兮兮地笑:“上周辞了。”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侧的怀央和温九儒:“你俩有什么想要的吗?”
怀央摇摇头,但对埃及这个地方来了兴趣:“你要去开罗吗?”
“想去法老村看看,上次去的时候没去那儿。”曹林回答。
曹林作为一个典型的,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每个工作都没干的超过两个月。
每天就是满世界转悠,吃喝玩乐。
但家里也不在乎,他爸妈说了,他只要不搞投资败家,不黄赌毒违法乱纪,其它想干什么干什么。
毕竟家里的钱就这么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开罗好玩儿吗?”怀央问。
她语气里有期待。
温九儒看过来:“你喜欢埃及?”
怀央想了想:“有点。”
说喜欢埃及也不准确,怀央更多的是喜欢沙漠。
大片大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在夕阳西斜的傍晚,有着野性而危险的魅力。
怀央坐在最里侧,曹林和她中间隔着个温九儒。
曹林伸着头冲怀央叫唤。
“有机会可以一起去啊!”曹林一拍大腿,“除了埃及你还想去哪儿?温九儒没时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我还有几个旅友,男的女的都有”
曹林的声音戛然而止,嘴里被温九儒塞了个馒头。
他把馒头拿下来,含糊着看过去:“你干嘛?”
“你刚不是说想吃。”温九儒掀了掀眼皮示意圆桌中间刚被端上来的那盘,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怕你够不着。”
怀央正在回夏琳消息,没听到两人说话。
此时手机扣了,看过来。
“你刚说什么?”问曹林。
曹林瞄了眼身旁的温九儒。
男人正在不咸不淡的夹菜。
曹林拿着手里的馒头啃了一口,蔫了吧唧的:“我说我想吃馒头。”
怀央眨着眼应了声,没在意。
饭没有那么合胃口,怀央吃的不多。
“你想去埃及?”怀央突然听到身旁温九儒问。
怀央想了下,摇头:“也不是,不过我确实有个一直很想去的地方。”
“哪里?”温九儒随口问。
“纳米比亚。”
温九儒想了下:“在西非?”
“嗯。”温九儒应声,听起来不太在意。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另一侧曹林扒着李延时问他“想要什么”的喳喳声。
静了有一两分钟。
就在怀央以为这个话题终止的时候,温九儒又出声:“喜欢纳米比亚的什么?”
“纳米比亚的红沙漠。”怀央弯眼想,“纳米布沙漠,听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沙漠。”
温九儒没说话,但在听她讲。
“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吸引人吗?”怀央侧眼看他,“看不到边界的黄沙下,夕阳半垂,染着霞光,光想想就已经觉得很美了。”
温九儒又“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赞同她这话。
饭吃到一半,怀央出去接电话。
曹林又想起来怀央刚说的纳米比亚。
“央央刚说的”
温九儒打断他:“180斤的人叫叠词恶不恶心。”
曹林挥着手:“179,179,说多少遍了,你和李延时怎么一个都记不住!”
“我忙死了。”温九儒闲闲的,“没工夫记你多重,反正四舍五入都是二百。”
“”
曹林吵不过温九儒这张嘴,只能硬咽下这口气。
“央央刚”
“说了别在我面前说叠词。”温九儒声音淡淡。
“我女神,我女神总行了吧!”曹林接着,“我女神刚说的纳米比亚”
温九儒再次打断他:“你这个表情再配这个称呼,特别像网上说的那种猥.琐男。”
“那怀央。”曹林妥协。
温九儒懒洋洋的:“叫大名太生疏,你不是都叫我哥吗?”
曹林真的觉得温九儒有时候脑子有病的可以。
“嫂子总行了吧!艹!”
“嗯。”温九儒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可以。”
饭吃得差不多,这桌上的另几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桌上挺空,这个角落就他们几个。
曹林白眼儿快翻到天上了,清清喉咙:“她刚说的纳米比亚我也想去,回来我跟我那帮朋友去的时候,喊上她呗。”
温九儒看都没看他一眼:“非洲有埃博拉。”
“我知道啊。”曹林说,“但埃博拉虽然致死率高,人得上没的也快,传播不起来。”
温九儒掀眼皮,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下:“你得上你没的也快。”
曹林:
他妈的,他这辈子都不想跟温九儒说话了。
真他妈晦气。
曹林一摔筷子没理他。
李延时正好去洗手间回来,看到怀央的位置空着,他没在外侧自己的位置坐下,径直走到了温九儒这边。
“等下我想单独跟怀央说两句话。”李延时按着温九儒的椅子靠背。
温九儒放了手机,侧眼过来,看他。
两人对视了两秒,李延时出声。
“你这敌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曹林那个傻逼要跟你抢老婆。”
一边刚被怼了一通的曹林:
温九儒撩了下眼皮,继续看着李延时:“我没有。”
“你没有个屁。”李延时无语,“你家以后做饭都不用买醋。”
温九儒声音淡淡,反驳:“你不是?”
李延时被呛了一下,气焰一下子下去。
“你不是,那你把闻声电话给我。”温九儒说。
“”
李延时气不打一出来:“她把我电话都拉黑了,我去哪找了给你??”
远处闹哄哄的,大概是校领导们在相互敬酒。
另一侧的曹林叼着馒头看两人。
温九儒懒得理李延时,皱眉:“你找怀央干什么?”
“问她点事儿。”李延时犹豫了一下,“她好像认识闻声。”
温九儒语气冷淡:“嗯,三分钟不回来,你家房子收了。”
李延时几年前跟家里闹翻,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所以现在的他主要靠工资和温九儒的接济活着。
住的城南那套公寓是温九儒的。
“”
空气静了两秒。
李延时一脸的不能理解:“你他妈至不至于?你家是不是蚊子都不能飞公的?”
听到李延时这话,温九儒又想到家里那只整日跟怀央腻在一起的狗。
被人抱着睡习惯了,那狗天天晚上要往怀央的床上钻。
怀央心软,大半的时间都会抱它睡。
温九儒伸手把曹林手里倒了一半的饮料瓶拿开。
“你家狗跟你一个死德行。”温九儒轻嗤。
莫名躺枪的曹林愤愤不平:“你说狗就说狗,成天搞人身攻击是几个意思?!!”
温九儒摆着张死人脸:“想回去把你家那破狗炖了的意思。”
“妈的他欺负人!!!”曹林扒着椅子靠背向李延时控诉。
“你那嘴确实贱。”李延时看曹林一眼,“还是被欺负少了。”
吃完饭几人一道出门。
在门口遇到二高的副校长,温九儒留下跟校长说话,剩下几人先到了马路对面的车边。
三人聊了两句,周毅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
“老板的手机好像掉车上了。”他喘着气道。
周毅说着打开车门。
曹林凑过去:“要不要我给他手机打个电话?”
话音落,他直接拨了温九儒的手机号。
铃声从车里传出来。
曹林帮着周毅找了找。
但天黑,没光,虽说打着手电,也还是有些角落暗着。
曹林和周毅两个人在车里东摸西摸,铃声落都没找到手机在哪。
李延时刚在问怀央事情,此时两人说完话,也看了过来。
“在找什么?”李延时问。
曹林撅着屁股趴在车的后座摸手机。
“温九儒的手机掉车里了,也不知道掉在了哪个夹缝。”曹林说着挥挥手,示意身后的李延时,“你再给他打个电话,我刚听声音就是在这儿啊”
李延时低头,拨温九儒的号。
他打了一个,曹林还是没找到。
怀央拿着手机开口:“我再打个?”
号码拨出去。
车后座却传来另一个音乐。
曹林扎着头,胖乎乎的手又往两个后座和车门的夹缝里伸了伸,终于把响了半天的手机掏了出来。
“他手机怎么还两种铃声。”曹林莫名其妙。
周毅从另一侧过来,接过手机。
一边的李延时皱眉,随口道:“温九儒不是一般都静音吗?”
温九儒工作和私人的号码是分开的。
工作用的那部手机一直在周毅那儿,私人用的这部才带在他身上。
他这人嫌铃声烦,一般都设静音,震动都不开。
今天怎么有响铃?
周毅正打算走,闻言停住脚步。
他反应了一下,看了车前的怀央一眼,解释。
“上次王琦的事情过后就调了回来,可能是怕央姐有事找不到他。”
说罢,周毅拿着手机往马路对面温九儒的方向去了。
怀央看着他小跑过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刚自己打过去响的那个铃声,好像是被设为特别提示后系统配的响铃。
怀央跟温九儒的手机一个品牌。
先前有段时间,夏琳闹着玩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设成了怀央的特别提示。
她被迫听了好久,所以有些印象。
八点半,临安的天已经完全被染成了墨色。
周毅已经穿过马路,走到了路那侧男人的身边。
温九儒背对路这面,还在跟身前的中年男人说话。
他单手插在口袋,露出的半截小臂,修长有力。
背脊挺得并不算直,看着有些懒散。
马路中间的车鸣声响在耳边,来来往往的行人挡住了怀央的视线。
她垂在身侧的手,两指在裙缝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目光转开,垂眼。
作者有话说:
? 第 45 章
温九儒跟校长没有聊多久, 寒暄着结束了对话。
校长走后,周毅上前把手机递过去,他看了眼上面的消息。
屏幕摁亮, 并排几条未接来电。
“怎么回事?”温九儒问。
周毅垂头:“刚手机一直没找到,他们给老板你打的电话。”
温九儒垂眼,看着那三条连在一起的记录。
微微拧眉, 嗓子发干,食指敲在手机边框上,心里莫名有一丝慌乱。
他回头,视线越过横在中间的主干道, 落在车前那三人身上。
曹林正扒着李延时说话, 而旁边穿着衬衣短裙的人, 侧靠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九儒眉心皱起,两秒后, 轻吐了一口气。
周毅多叫来了一辆车,送曹林和李延时。
温九儒和怀央则开过来时的那辆回去。
怀央坐在副驾驶,两侧的窗户开着, 朝车里灌着夜晚的凉风。
驾驶位的人单手撑在窗框,另一手握着方向盘。
衬衣的袖子照例挽在肘间, 袖口的布料被风吹的飘飘扬扬。
怀央头转向另一侧。
“你知道你手机里, 我的号码是特别提示吗?”怀央突然开口问。
她问完后两秒, 驾驶位上的男人才有反应。
像是刚回忆起她说的是什么。
温九儒把支在窗框的胳膊拿下来。
“可能是周毅改的。”淡淡道。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只有风灌进车里的呼呼响声。
这沉默一直延续到车开进明河公馆, 下了车, 从地库再到楼上。
“周毅有没有跟你讲婚礼定在下周?”关上门,温九儒把车钥匙扔在鞋柜上。
怀央转过来:“晚上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讲了。”
婚礼订在鼎盛旗下的一家酒店。
不邀请双方家人, 只有温九儒的一些商业伙伴, 和两人的朋友。
当时答应这个是因为温九儒说想公开, 挡掉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
怀央把换下的鞋放进鞋柜。
现在看来,无论从流程,还是请的嘉宾,莫名的倒真有些像个实实在在的婚礼。
她扬手按了下太阳穴,赶走脑子里从刚在二高门口开始的遐思。
“周日嘛?”她跟温九儒确定着时间。
温九儒点头,径直走进厨房。
他从冰箱里提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喝了两口。
又转身从架子上挑了两个橘子,问往楼梯口走的怀央。
“吃吗?”温九儒手里的橘子抛了下。
怀央停住脚步,目光在温九儒手里落了落。
迟疑了一下。
再抬头时,她的笑一如既往。
“不了,有点累,我先上楼。”怀央抬手指了下楼上。
温九儒转回去,点头:“嗯。”
十几秒后,拖鞋底打在楼梯上的声音消失。
紧接着是一道很轻的关门声。
温九儒把手上的水放下。
侧眼看了下楼上。
主卧的房间紧闭,像是在预示门里那人,整个今晚都不会再出来。
默了几秒,温九儒转过身,靠着身后的白色吧台。
橘子在手里又抛了两下。
他眼睫微垂,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脚腕突然有些痒,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到。
温九儒回了神,看过去。
是项羽在用脑袋蹭他的脚踝,摇尾巴。
温九儒目光落过去。
抬脚很轻地踢了它一下。
“要怎么办啊。”他低声。
尾音淹没在昏暗的光线里,几近气声-
临近开学,怀央变得很忙。
温九儒更忙。
两人虽然都住在明河公馆。
甚至晚上睡觉的房间都只隔了几米。
但突然的,交集开始变少。
怀央和温九儒都整日早出晚归,期间温九儒又出过两趟差。
忽然间,开始连照面都很少打。
怀央忙了一个星期,周五这天晚上难得回早了些。
进门的时候发现温九儒也已经回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今天这么早?”怀央跟他打招呼。
温九儒“嗯”了一声,神情恹恹,并不热情。
大概是近一周多两人都太忙。
温九儒对她的反应又一直颇为冷淡。
先前怀央心里的那点想法也就随之散了。
毕竟温九儒没真的讲什么,而且就算是偶然动心,她也不觉得温九儒是会把这心动维持很久的人。
她走过去,问了温九儒一些明天的注意事项。
流程是早就核对好的,衣服也提前试过,并不繁琐,仪式也算简单。
没什么好提前准备的。
钱花到位了,所有东西都会有人全权帮你打点好。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起了大早。
化妆收拾,再到换衣服,一通打扮,直到十一点左右才算完全弄好。
鼎盛一家酒店的室外花园。
露天的草坪,旁边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
场地不算大,但每一处细节都极尽奢华。
怀央甚至不知道,整个仪式她穿的那两条裙子,整个加一起要小一千万。
不算多的嘉宾陆陆续续从场外进来。
夏琳跟李嫣然在后侧的化妆间帮怀央整裙子。
三人坐着聊了会儿天,李嫣然被过来的林怡然叫走。
夏琳帮怀央把腰后的带子重新寄好。
鱼尾式的白色纱裙,整个背后都是镂空的设计。
几根细细的绑带交错在细白的背上。
被朦胧的头纱遮挡,欲而不俗。
系好带子,夏琳顺手又帮怀央揉了揉腰。
“你下周还是去附院再做几回针灸吧。”夏琳说。
怀央腰一直不太好,坐久了总是腰痛。
先前去医院看过好几次。
腰肌劳损,坐姿不对,腰部受力的问题。
也没什么好方法能改善。
需要坐时间长的话一般都会靠个垫子。
上午化妆搞得久了,怀央这毛病又犯了。
怀央不大喜欢和不熟的人呆太久。
化妆师忙完就出去了。
此时这个化妆室只有怀央和夏琳。
门大敞着,能看到不远处草坪上一棵巨大银杏下的温九儒。
男人没有穿西装,依旧是白衬衣,黑西裤。
领口的扣子难得的系上。
打了根很细的黑色领带。
他正闲闲地倚着身边的树干,跟对面的李延时说话。
手上拿了捧米色纱纸包好的白色风铃花。
上午十一点的阳光,金灿灿的落在男人的白色衬衣上。
温暖又明亮。
怀央坐着,看着那处。
恍惚间,竟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像个待嫁的新娘。
“你会喜欢上温九儒吗?”
夏琳突然凑过来头。
怀央被夏琳的声音打断思绪,抬眼看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夏琳掰着指头跟她算:“长得帅,有钱,富二代但没吃老子的本,自己有能力,华泱是他自己的牌子,说话做事也让人很舒服,对你也挺好的……”
夏琳一件件数着,仿佛温九儒真的有数不尽的优点。
怀央笑着开玩笑:“你可以喜欢他。”
夏琳假装呜咽了两声:“这么好的男人你真的就不动心吗?”
怀央轻耸了下鼻子,目光重新落回原处的树下。
想了想,挺认真的说:“我其实一直都不太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一直过得不痛不痒,所有情绪都乏善可陈。
她不喜所以不悲,不期待所以没有失落,无论面对什么,她总是用理智告诉自己,要做对的事和正确的选择,爱和感情这种东西既无用又拖后腿。
电视剧里的人一向是拔了七情才能武功盖世,得天下第一。
怀央也是。
她把自己关在密闭的房间里。
没人能走得进去,她也从不会走出来。
从不动心,所以也无坚不摧。
“就是情绪会被他牵动,他不理你了你会心里发酸,他跟你说两句话,你心里就砰砰直跳,他开心你会高兴,他伤心你也会难过。”夏琳看她,“你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室外草坪上来来回回走动着宾客,有不太清晰的交谈声传过来。
“没有。”怀央摇头,她解释,“我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操心不过来。”
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前途,不努力赚钱就会饿死。
实在没有闲情雅致顾忌这之外的事。
夏琳很深沉地叹了口气。
“可是这样你也感受不到满心欢喜的把心掏出去,又收获同样赤诚爱的那种欢喜。”
怀央托着腮听夏琳说完沉默了两秒,紧接着又问:“那要是收获不到同样的赤诚呢?”
夏琳轻“啊”了一声,喃喃:“确实有这种情况,因为不是你喜欢谁,谁就一定会喜欢你,但……”
怀央笑着打断她:“所以不确定是否有回应的爱情,是无望的深渊。”
夏琳眨着眼,觉得怀央这话好有哲理。
“谁先踏进去谁就输了。”怀央说,“命交在了对方手上。”-
“我输了。”温九儒对李延时道。
温九儒拿着捧花的手垂下,靠树而立,迎着光,眯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散漫。
“我先踏进去的。”他又说。
五分钟前李延时过来找他。
只问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怀央。
温九儒沉默了有两分钟,在李延时想开口问第二遍时,点了头。
正午的阳光从头上落下来,晒得人皮肤发烫。
影子烙在地上,团成一个黑色的团。
李延时看着面前的人,想开口再问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默了半响。
头顶银杏上的麻雀拍翅而飞时。
李延时问他:“就这么喜欢吗?”
阳光太刺眼。
温九儒抬手遮了一下。
良久,自嘲地笑,很轻的“嗯”了声。
又或者不只是喜欢。
温九儒想。
在她身后看了这么多年。
更多的是希望她安好。
李延时抱臂,斜倚在身侧的树上。
“如果她不喜欢你呢?”问温九儒。
温九儒遮在眼前的那只手垂下。
阳光落在额前,把人的眼睛烫得发酸。
“那就算了。”温九儒说。
他声音很轻,荡在空中,飘飘忽忽落地,带了丝叹息。
在温九儒心里,跟在一起比,更重要的是,她一切都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犹犹豫豫,先前始终没有强势地闯入她生活的原因。
他希望她平安顺遂,万事胜意,所有想要的努努力都能拿到,所有追求的尝试了也都达到目标。
希望她事事如愿,所求的都能得圆满。
温九儒眼睫微垂,望向手里的风铃花。
轻声重复——
“让我试试。”
“让我试试,如果她不开心,那就算了。”
尽管温九儒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李延时还是捕捉到了那尾音里不易察觉的失落。
有些酸涩。
他转过去,看向身侧阖着眼的人,有点心疼:“你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翼翼。”
这是温九儒啊。
是有人动他一下,他能掂着刀上去抹了对方脖子,还淡淡笑,天塌下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温九儒。
但在面对怀央时,太小心了。
温九儒睁开眼,细细揣摩了一下李延时这句话。
默了几秒,他很清淡地笑了声。
“可能是对别的人和事都不太认真,匀出来多的,都放了她这儿。”
人一生总会栽一个地方。
渡不过的是劫。
她是他的劫。
躲不过也绕不开-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脚下是葱绿的草坪,两侧是投来艳羡目光的友人。
身前是神父,身后几米外,是迎着阳光朝她走来的温九儒。
被刺眼的阳光闪到眼睛时,怀央朦胧中想,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
朝她走来的男人,和那男人手里的白色风铃花。
“这么快就结束了?”夏琳走到怀央身边,看了看前去就餐的宾客,“我还以为流程会久一点。”
怀央手搭在夏琳肩上:“跟温九儒商量过,一切从简。”
明明是温九儒和怀央的婚礼,但两人自始至终都太平静,倒是衬得其它几个很激动。
曹林拿着个单反拍完这个拍那个,一直嚷嚷着自己以后结婚也要办这种的,太他妈有格调了。
温九儒瞥他一眼,抽过他手里的单反,把镜头对向了不远处。
“泱泱。”喊她。
怀央听到声音转头。
“咔嚓”一下,画面被定格。
单反被重新递回曹林手上。
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
淡声:“留个纪念。”
作者有话说:
没打错哦,是泱泱吖(十三叉腰
另@州府那个十三,欢迎来找我玩儿,大概时不时会发些小段子~
? 第 46 章
婚礼结束, 两人依旧很忙,怀央忙着处理论文的数据,在实验室从早呆到晚。
因为宋梅的从中挑拨, 华泱这边出了些状况,温九儒又开始几个地方连轴转。
半个月的时间,出国出了两趟, 两次加一起,在国外呆了有十天。
中间又抽空去了趟上海。
半个月,在临安呆的时间总共不过三天。
温九儒猜怀央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一直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办法走近, 就只能先退回来。
期间李延时因为一些事情给他打了个电话。
调侃他这是“以退为进”。
温九儒无奈, 说除了这样以外, 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对她才好。
其实怀央那边倒也不是故意这样,只是她确实很忙。
中间有两天她感觉嗓子做吞咽的动作有点不舒服。
以为是太忙, 免疫力降低,扁桃体发炎。
去医院看了下,做了b超, 医生跟她说是四级甲状腺结节,直径有两厘米多。
虽说甲状腺结节这东西很常见, 十个人八个人都有, 连甲状腺癌抖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快要被踢出了癌症的范畴。
但直径有些大, 已经影响吞咽的话, 医生还是建议她切掉。
身体是自己的, 怀央听了医嘱,跟医生把手术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小手术, 全麻, 两个小时做完, 四五天就能出院。
怀央谁也没说,想着周六开完组会,周日一早起来,去办住院。
周日早上九点,怀央睡醒从楼上下来,在厨房遇到温九儒。
男人带了副金丝镜架,身上的睡衣变了颜色。
深灰,一如既往符合他的气质。
他正倚着冰箱看手机,面前的烧水壶“咕噜咕噜”响。
“方叔送了茶点过来,有虾饺和烧麦。”温九儒没抬头。
怀央走过去,把烧好水的壶提起来,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怀央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楼看到温九儒在厨房时,莫名有一丝心虚。
上次王琦的事情过后,他说过,希望自己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他帮忙。
所以是因为自己做手术没跟他讲?
怀央端着杯子有些搞不清自己这情绪的缘由。
温九儒抬了下眼,看了她一下,接着视线落回去:“下午的飞机去广州。”
怀央食指蹭着杯沿,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讲一下自己明天手术,会住几天院。
迟疑了两秒,她问:“去广州是有什么急事?”
“嗯。”温九儒收了手机,“有两个比较大的合作案要谈。”
“什么时候回来?”怀央又问。
“周五。”
怀央咬着杯子,默默算了下时间。
温九儒回来她都出院了。
算了,不讲应该也可以,毕竟他好像确实很忙。
两人中午一起吃了饭,怀央一直在家里呆到温九儒走,才收拾东西去了医院。
手术在第二天下午,上午是几个必要的体检。
医生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怀央自然也不担心。
全麻手术前要禁水禁食八小时。
怀央从前一天晚上就没吃东西,第二天抱着电脑窝在病床上改了一上午的论文。
下午两点,住院部的护士来帮她推床。
温九儒周日晚上落地广州,周一上午在酒店看文件,下午要去广州一个公司的总部,跟对方谈一下合同。
周一下午,从酒店出来往那公司去的路上,温九儒接到了卢斌的电话。
卢雨的哥哥,在江宁省第一人民医院做外科大夫。
“怀央住院了你知道吗?”
电话接起来,温九儒听到卢斌这么说。
卢斌是温九儒身边这么几年来唯一知道他和怀央事情的人。
温九儒当年知道卢斌的妹妹也在宾大读书,问他要了个人情。
国外环境太乱,租到不好的房子,或是室友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比比皆是。
温九儒让卢斌帮忙联系卢雨,希望她能跟怀央一起租个房子,照顾一下她。
卢斌今天上午在住院部查房,遇到了怀央。
刚去内分泌科问了下,才知道是来切甲状腺结节的。
“昨晚刚住进来,今天下午的手术。”卢斌道。
温九儒把材料合上,摘了眼镜:“手术要多久?”
“两个小时吧。”卢斌看了眼表,“估计三点开始,五点前就做完了。”
“嗯。”温九儒揉了下眉心,吩咐前面副驾驶的周毅,“跟广州这边说一下,签合同的事情往后推几天,订最早一班飞机,回临安。”
周毅没听到卢斌和温九儒的对话,猛地接到这样的指令,一愣。
虽然有些诧异,为什么到手的合同不签了,但周毅没多问,还是照着温九儒的吩咐去安排事情。
电话那端的卢斌听到这话,也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你不用太担心,我在这边帮你看着。”
温九儒一笑,淡淡:“你又不能照顾她。”
说罢,两人挂了电话。
周毅的电话打出去没两分钟,他回头,把手机递向温九儒:“广州这边想跟您直接聊。”
温九儒把手机接过来。
听筒里是合作伙伴的声音,温九儒和对面人打过几次交道。
对方是性情中人,签合同的时间往后推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筒那边的人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暂停合作情也要回去。
还笑着调侃,说这个项目很值钱,盯着的人很多,温九儒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吗。
温九儒降了车窗,看向窗外。
烈阳把行人和车的影子刻在地上。
他声音清淡,却染了阳光:“我妻子生病了,要回去陪她做手术。”
温九儒不想怀央麻醉过后,在病床上醒来时,只有她一个人。
钱还能再赚,没了这个项目总还会有别的。
可是人只有一个。
车直接改道去了机场。
飞机三点一刻起飞,落地临安正好五点。
温九儒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电梯门打开,在怀央的病房外看到卢斌。
卢斌从走廊的座椅上站起来,看远处,从尽头的电梯间,风尘仆仆向他走来的男人。
“人好着呢,放心吧。”卢斌笑了下。
走到面前,听到这话的温九儒终于松了口气。
他扯了下领带,在卢斌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头向后靠在墙面上,手臂扬起,搭在前额,遮住刺眼的走廊灯光。
两个月前,怀央左耳被玻璃碎片划伤,晚上十一点,挂的急诊。
也是这个医院。
卢斌恰好值班,电话打给温九儒说了下情况。
幸好玻璃扎的浅。
差一点这耳朵就不能要了。
要不是这件事,温九儒可能也不会动结婚的念头。
保护了这么久的人,想放在身边,看她安安稳稳。
怀央五点半被推出手术室,按理说麻药过,也就是六点多的事。
夕阳西斜时,她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睁眼,缓了有两分钟,意识重新钻进脑子里,才想起来应该是刚做完手术。
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怀央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窝了窝,侧眼却看到了温九儒。
男人坐在床边的木椅子上,正在低头翻资料。
身上照例是衬衣西裤,领带被扯松了一半。
怀央眨了下眼,意识到她好像被换到了更大的单人病房。
右手边,温九儒的身后,半边白墙,半边玻璃,窗外是一层层的火烧霞光。
男人被拢在这浅浅的淡橘色里,看起来有些温暖。
怀央抿了抿唇,张口时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
“醒了?”温九儒抬头看她。
“你不是去广州了?”怀央问。
温九儒把东西放下,起身帮她倒水:“事情提前办完,回来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
“有朋友在这儿,认识你。”
温九儒倒完水,扶着怀央帮她坐起来。
术后几个小时最好还是不要喝水,怀央只抿了一下,湿了湿嘴唇。
麻醉劲刚过,怀央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顿顿的。
扶着温九儒的手腕坐起来,水都喝完了,手还握着男人的手没松开。
温九儒没动,就让她这么握着。
他站在床的左侧,挨着床沿,低头就能看到女人发顶柔软的发丝和她微垂的睫毛。
睫毛又细又密,眨了两下。
温九儒半牵了唇。
她没醒来前的担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觉得她这懵怔的样子有些可爱。
难得,难得见到这样的她。
怀央反应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拉着温九儒的胳膊。
手松开,放进被子里。
“还挺巧的。”她语气有些乖。
温九儒笑了,胸腔震动了一下,等笑意全敛了,才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怎么会有她这种又硬又软的人。
往后几天,温九儒只有第一天推了公司的事情陪在医院,后面几天都是白天去公司,晚上才会来医院。
天天呆在这儿,太明显了
本来说好了周五出院,因为温九儒的要求,又多住了两天。
医生来说安排时,怀央还有点遗憾。
“还要再住两天吗?”她语气有点小不情愿。
周日还有组会。
看来又要请假。
医生看了眼温九儒:“需要再挂两天消炎药。”
随口扯了个理由。
医生觉得这对夫妻有些奇怪。
站在旁边的先生,有时候晚上来得早了,还要在外面待一会儿,总要等到七八点才会进来。
现在也是,明明是关心人的事情,却好像并不想让他的太太知道
周日晚上,怀央出院,跟着温九儒回了明河公馆。
温九儒周一依旧没有去公司。
虽说医生也说怀央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不放心。
不过温九儒这不放心好像是对的。
周三晚上,温九儒一如往常八点到家。
进了门,钥匙放在鞋柜上,抬头看到了在厨房烧水的怀央。
“怀央?”温九儒喊她。
怀央没回他,像是没听见。
温九儒皱了皱眉,松了袖口走过去。
“怀央?”
“嗯?”怀央扶着吧台,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身上换了套比平常要厚的睡衣,伤口刚拆线,脖子上还贴着纱布。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温九儒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垂头问她:“怎么了?”
怀央握在水壶上的手松开,捂着自己的前额:“好像有点发烧。”
毕竟是做了个手术,伤元气。
怀央这两天都很嗜睡。
今天下午也是,三点多睡的,快六点才醒。
醒了就觉得不舒服。
身上又冷又热。
她找了套更厚的睡衣换上,捂着被子又躺了会儿。
这会儿是真的头晕到想吐,下来找药和体温计的。
“家里有体温计吗?”怀央垂着眼问。
她烧的眼皮脸颊都是烫的,特别不舒服。
温九儒搂着她,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很烫。
温九儒手松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
哄她:“在药箱里,等下我再下来拿。”
怀央实在是太难受,整个人窝在温九儒怀里,连句话都不想说。
她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每年都要烧那么一次,或者搞点什么别的病。
先前发烧,有时夏琳会照顾她,但更多时候都是她自己。
吃点药或者去医院打吊瓶。
外卖买点清淡的粥,两三天就过去了。
小时候生病更惨。
发着烧,给苏琴和怀保国打电话,一个因为姜岩也在医院走不开,另一个在外地根本就赶不过来。
那时她攥着听筒自己在地上坐了会儿。
披着衣服晕乎乎地出去买药。
买了药回来,吃完,发现自己上来时忘了买饭,实在是太饿,最后在厨房扒了半天,干吃了半包方便面。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抱着她,跟她说等下再下来帮她拿温度计。
温九儒把人放在床上,被子帮她塞好,下楼拿了药箱再上来。
被夹着的温度计拿出来,温九儒对着光看了眼。
三十八度七。
怀央已经又捂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温九儒走到窗边给卢斌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卢斌说这是正常现象。
怀央属于身体比较弱的那种。
温九儒挂了电话,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他静静地站了会儿,回屋洗了澡又换了衣服才又过来。
烧得太难受,怀央也没怎么睡着。
“把药吃了再睡。”温九儒把人裹着被子抱起来。
男人刚洗过澡,无论是皮肤还是绸制的睡衣都带了些凉爽。
怀央不自觉地把头靠过去,发烫的前额抵在温九儒的脖颈,蹭了蹭他凉凉的皮肤。
长发扎在温九儒的脖子上,有些痒。
他把被子拢好,水再次递到怀央唇边:“药吃了。”
温九儒的声音比往日更温和了些,是浸了窗外月色的温柔。
但怀央听不见,她烧得难受,脑子里只有头快要炸了的那种难受。
温九儒哄着怀央把药吃了,被子裹着怀里的人,就这么把她抱在腿上。
他抬头看了眼表,不过九点多。
温九儒一下下轻拍着怀央的背,就这么靠着床头,坐到了凌晨一点。
在公司处理事情处理了一天,温九儒也有些乏,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着怀央的手停了,人也睡了过去。
怀央吃过退烧药,两点多醒了下。
按着太阳穴眼睛动了下身体,发现自己是被抱在怀里的。
抱着她的人貌似也睡着了。
但右手还揽在她的后腰,歪着头,下巴抵在她的前额。
男人睡得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很轻。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只有从敞着的半边窗帘外跳进来的月光。
身上的温度退下去。
怀央也清醒不少。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从男人阖着的双眼往下滑,落在他鼻骨的那颗小痣,再往下,停在他的唇上。
怀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盯着温九儒的脸一时有些走神。
看了有一会儿,她无意识地动了下。
抱着她的人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声音里还带着沙哑。
“醒了?”温九儒问她。
怀央回了神,微怔之后,舔了舔唇,才回他:“醒了。”
温九儒捏了下鼻骨,起身,把她重新放在床上。
“床头有热水和药。”温九儒把她把被子盖好,却没看她,“我回房睡了,难受了再喊我。”
怀央又“嗯”了一声,窝在被子里,轻阖上眼。
脚步声消失在门口,过了两秒,怀央重新睁开眼睛。
她目光落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床头柜上的烧水壶和热水。
白天睡得太多,这会儿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有些睡不着了。
怀央拉着被子半坐起来,靠着床头柜,垂眸。
手在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月光洒进来,印在她的侧脸-
第二天傍晚怀央又烧起来,但比前一天低一些,像是在好转。
温九儒不放心,连着两天夜里订了三个闹铃。
凌晨两点,三点和四点。
一晚上醒几次,去怀央房里看看,看她有没有再烧起来。
好在这病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就彻底好了。
怀央连着一周多没去学校。
晚上时不时会跟夏琳打个电话,问问学校的情况。
“我之前的数据算的有问题,还要再来一遍,我还能不能毕业了,哭死”夏琳嘚吧嘚说了半天,发现那边已经好久了没有声音,“怀央,你在听我说话吗?”
怀央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抱着电脑,眼睛却没往上面看。
这一段白天睡得多,她晚上睡不熟,会醒几次。
所以有两次温九儒来摸她额头,她是知道的。
“怀央?”夏琳在那端又喊了一遍。
怀央猛地被叫了声,思绪还停在刚刚想的事情上。
顺嘴道:“温九儒”
“什么温九儒?”夏琳莫名,“我没提温九儒啊。”
怀央楞了下,这次彻底回了神,刚想张嘴解释,那端又响起声音。
“你刚在想温九儒?”夏琳问。
作者有话说:
? 第 47 章
“没有。”怀央下意识反驳。
夏琳疑惑:“那你突然说他干什么?”
怀央也奇怪, 她只是稍微有些走神,怎么就顺嘴说了出来。
她抓了把头发,声音里带了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可能病糊涂了。”她答。
说完, 怀央光脚踩在地毯上,从沙发上下来,一手还拿着手机跟夏琳说话, 另一手从床头柜上端起水杯。
推开主卧的门,往楼下去。
拖鞋底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看到了冰箱前站着的温九儒。
怀央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有些燥躁。
她不懂温九儒一天到晚在冰箱前面站着干什么。
冰箱门也需要门神吗?
她微拧着眉走过去。
抬手拍了拍温九儒的肩, 示意他让开:“我拿瓶水。”
温九儒头抬起来, 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下。
往旁边让了点。
怀央打开冰箱, 拿了瓶水出来。
拿着水正转身要走,又觉得自己对温九儒的态度有问题。
刚因老板善心被照顾过的员工, 现在冷着张脸也不搭理人家,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怀央这么想着,转头, 扬了下手里的水对温九儒示意:“我上楼了?”
温九儒正在看周毅发过来的消息,闻言再次抬头, 看过来。
他搭在身后的手, 拇指蹭了下吧台的边缘。
觉得怀央今天有点奇怪。
她往日一般就两种样子。
要么刻意的卖乖, 要么看着温柔其实冷淡的懒散样子。
今天……哪种都不是。
尽管她表情依然平静, 但温九儒却总觉得她好像有些烦。
“你心情不好?”温九儒把手里的平板放下。
怀央不明白温九儒何出此言, 她摇了下头:“没有。”
手机那端的夏琳听到温九儒的声音,又想起刚才的话题:“你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温……”
“你那个论文数据需要再算一下。”怀央打断她, “不然确实毕不了业。”
夏琳:………
为什么突然凶了吧唧的。
对面的温九儒也扬了眉。
他确定, 怀央确实心情不大好。
她很少这么调侃着怼人, 即使是对夏琳。
“怎么了……”温九儒上前半步,正要问面前这人怎么回事。
结果怀央抬脚就从他身边过去了,像是没听到他说话。
温九儒扬起的手被轻撞了一下,再然后就是女人踩着拖鞋,施施然上楼的背影。
“………”
直到怀央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卧室,温九儒也没搞明白——
这突然的,是怎么了。
温九儒手搭在吧台上,斜倚着台子。
盯着那又一次紧闭着的门看了会儿。
紧接着,垂眼,踢了下脚边的项羽。
“我惹她了?”
“汪。”项羽冲他叫。
“怎么突然又不理人?”
“汪。”
“你不她儿子吗,你也不知道?”
“汪。”
“………”
人狗确实语言不通。
温九儒认真思考了一下改明要不要让周毅帮忙买个狗语翻译器。
他低头看着脚边摇着尾巴的生物。
“不孝子。”温九儒轻嗤。
项羽:……….
怀央这面反手推上房门,接着跟夏琳讲电话。
夏琳赌气:“你乌鸦嘴说我毕不了业,我要掐死你。”
两人连的群里的语音通话。
此时李嫣然也挤进来。
语气嘲讽:“你确实要毕不了业了。”
“………”
“你不前天喝多还说要和我一起毕业。”李嫣然道。
李嫣然和怀央一样,开学博三。
比夏琳晚毕业一年。
夏琳在电话那端风中凌乱了几秒,怒吼一句:“烦死你俩了!”
怀央笑了两声。
接着听到外面的叩门声。
她笑声停住。
犹豫了一秒,转身走过去。
门拉开,看到外面站着的温九儒。
“有事吗?”问他。
温九儒示意手里的游戏手柄。
“打游戏吗?”
怀央心情不好,温九儒想找她做个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怀央把手机扣了,目光在那个游戏手柄上落了落。
略微思考了两秒,拒绝:“不了吧。”
说完转身要关门
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怀央扭过去。
拉住她的人眉心微皱,看着她。
“你今天怎么了?”温九儒问。
这话问出来,场面安静了几秒。
怀央再次抬手揉了把头发:“没事。”
温九儒松开握住她的手。
怀央变了想法,转过去:“什么游戏?”
“地下室有游戏机。”温九儒说,“有很多盘,可以下去看看再选。”
怀央想了下,点头。
“走吧。”
穿过一楼影厅,往电竞室走的楼梯上,怀央问温九儒。
“你也喜欢打这个?”她指指温九儒手里的手柄。
“嗯。”温九儒随口应,“有时候玩儿。”
原先放在储藏间的游戏机已经被温九儒搬到了地下室。
两人开了门进去。
游戏主机连着里侧的幕布。
温九儒让怀央在沙发坐下,自己去开游戏机子。
开了机子走过来,又跟怀央示意了一下她手边放游戏盘的架子。
“选一个。”温九儒说。
怀央有些心不在焉,她转过去,看着那个架子犹豫了两秒。
从中间抽了个恐怖的:“这个吧。”
一个僵尸电影改编的游戏,已经出到了第五部。
双人单机游戏,打僵尸,通剧情,闯关的。
怀央喜欢玩儿这种恐怖的,但又害怕。
打得很认真,偶尔会被冲出来的怪吓到。
然后怀央发现,这游戏温九儒好像打过。
因为有时,温九儒会提醒她前面有什么。
她没有那种被剧透的不爽,反倒是很感谢。
玩儿这种游戏她很喜欢被这么提醒。
之前在宾大那两年,她跟卢雨玩儿过好多次。
双人的单机,有两种模式,一个人也可以打。
怀央回想着最开始打开游戏时的画面,好像显示的确实是已经通关,只不过她没注意罢了。
“这游戏你通关了吗?”怀央侧头问他。
“打过一遍。”
因为开的幕布,电竞室并没有开什么灯,只有远处角落里开了盏蓝白色的落地灯。
怀央转过去时正好看到男人刻在光影里的侧脸。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好像再次被温九儒这张脸震撼到。
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发自肺腑地感叹女娲真偏心的那种脸。
她托着腮,看他:“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吗?”
温九儒还盯着幕布:“太多了。”
“怎么说你胖你还喘呢?”怀央轻嗤。
温九儒看过来,笑:“这不你问的吗?”
怀央轻“啊”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打到一半,怀央的手柄开始反应迟钝。
“这个手柄好像没电了。”她皱眉。
温九儒把自己的那个给她,又把她的拿过来,插在左手边的台子上充电。
抽手柄的时候温九儒的指尖碰到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下室空调温度开得太低。
男人的手有些凉。
怀央的睡衣里侧带了些小绒毛,很暖和,感觉不到凉意。
温九儒的薄,又挽着袖子,穿得松松垮垮,看着确实不怎么保暖。
趁温九儒插手柄,又回周毅消息这空档。
怀央从毯子上站起来:“我出去倒杯水。”
男人同样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懒洋洋的,没抬头。
“嗯。”他应着。
怀央从地下室上到上面,进了厨房。
从橱柜上拿了两瓶水,又转到客厅,捡起搭在沙发上的毛毯。
拿着东西下到地下室,推门进去。
温九儒正好回完周毅消息,抬头看到进来的人。
“冷了吗?”温九儒看到她手里的毛毯,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空调往上调两度?”
听到温九儒的话,怀央动作顿了下。
她垂眼看向手里的毯子。
温九儒调完空调,转头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没动。
“怎么了?”他问。
怀央回过神,垂了手走过来。
“没事。”说罢她又抬眼瞥了下温九儒,“你衣服不能穿好吗?”
怀央说话这态度并不算好。
她把手里的毯子叠好,放在身后的沙发上。
温九儒俯身拿了手柄,又看了她一眼。
手指在手柄上敲了敲。
奇怪这姑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目光在怀央身上这么落了几秒,温九儒视线重新转回了幕布。
地上虽然铺了毯子,但地板总归是硬。
两人又打了会儿,想换到身后的沙发上。
怀央站起来,看了下有些空的沙发,侧身,想从温九儒另一侧拿个抱枕。
沙发前是个矮脚茶几。
怀央和温九儒刚就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
空间不算宽松,此时怀央倾身去拿抱枕,正好挤到温九儒。
温九儒怕她站不稳,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怀央站的地方和放抱枕的台子隔得有些远,中间又隔个人,她这么伸了下手,没拿到。
弯着腰,站得不稳,她下意识抬手抓住身边人前襟的衣服。
温九儒就这么被她抓着,俯身,帮她把靠垫拿过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米外的幕布投过来并不算亮的光。
两人相贴而立,温九儒俯身时,睡衣领口蹭过她的上衣。
很细微的窸窣响声。
怀央垂眼看到男人头顶的发旋。
再接着温九儒直起身,转过来,把抱枕塞她怀里。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相闻,怀央盯着男人睡衣领口散着的第二颗扣子。
耳朵很轻微地动了动。
片刻,她抬手摸了下耳垂,后撤半步。
“要不今天就打到这儿吧。”怀央说,“眼睛有点疼。”
“嗯。”
温九儒没什么异议,放了手柄,走过去关机子。
怀央帮着把盘□□,重新装好插在架子上。
“我上楼了。”怀央拿着手机指了下门外。
温九儒垂眼回消息,点头,应了声“嗯”。
“咔哒”一下,门落了锁。
温九儒抬眼,看向远处被带上的门-
温南音因为工作的事儿,在国内又耽搁了些时间。
第二天下午的飞机,怀央和温九儒去送她。
温南音戴着墨镜,在车后座自顾自地说了半天,顿了下,食指把墨镜往下勾了些。
看着前面的两人:“你们俩今天怎么都这么沉默。”
“早上起太早了,有些困。”怀央打了个哈欠。
温九儒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下。
“你呢?温九儒。”温南音伸手拍拍前侧的驾驶位。
温九儒目光收回来,声音冷淡:“懒得理你。”
“”
“你小子这性子真的怪死了。”温南音看向怀央,“等离婚姐姐再帮你找个好的。”
温九儒:
怀央在停车场接到导师李佩瑶的电话,没跟着上去。
温九儒把温南音送到安检口。
两人站在离安检队伍不远的地方。
温九儒把拿着的包递过去,满脸写着“快滚”。
温南音对他这态度不满意:“你急什么,我下次回来就要半年后了,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温九儒一副死人脸,“你最好半年后也别回来。”
“”
温南音被噎了一下,开始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结上这婚,就你这样的,结婚也是老婆跟别人跑了的命。”
“”
温九儒还没说话,温南音又道:“到了国外我再看看有没有好的给怀央介绍介绍”
“温南音?”温九儒打断她,头痛,“你能不能别捣乱。”
温九儒话音落,温南音安静了。
身旁来来往往的人,拖着的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出粗糙的声音。
温南音抱着臂,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她?”
温九儒眼神微动,没说话。
两人相对而站,默了几秒。
温南音的语气里没了刚刚那尖酸刻薄劲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我都这么激你了,你为什么不说呢?温九儒。”
为什么不说呢?
温九儒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冲锋衣。
食指上挂着的车钥匙习惯性地转了转。
温南音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严格来讲,她只是温九儒的表姐。
但温家这情况,估计现在的这些家人里,温九儒也就跟她最亲。
当年年少的时候不懂事,两人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吵过架。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现在,温南音孤身一人,能让她记挂的,也就只有这个弟弟。
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次见温九儒这样。
把谁放在心上,小心翼翼。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温九儒一直表现得这么踌躇不前。
身旁的人不知道已经走过了几波。
她突然听到温九儒的声音,有些轻。
“我有点拿不准。”
“拿不准什么?”温南音问。
“她的想法。”
面前的人,小半张脸隐在冲锋衣的立领里,背脊微狗,半垂着头。
看起来有些落寞。
温南音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一丝触动。
如果有个人,他一直步履匆匆,从来无心路旁的任何风景。
那么,你很难不被他仅有一次的“停下”所打动。
只为你一人而来。
独独是你。
温南音抚了下头发,刻意轻松道:“你问问她呢?”
温九儒手上的钥匙又转了转。
机场播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看着温南音身后来往匆忙的行人,有急着出差的上班族,也有甜蜜的情侣,幸福的一家三口。
视线穿过这些人影,看向更远处时。
他开口,低低的,有些自嘲。
“我怕逼太紧了,她要跑,阿姐。”
作者有话说:
? 第 48 章
温九儒从机场二楼下来, 远远看到车旁,有个男人和怀央在争执着什么。
说争执也不对,因为是那男人单方面的。
温九儒皱着眉走过去。
“把车挪一下不行吗?”那男人急头白脸地冲怀央嚷嚷。
怀央看着倒是平静, 只单单皱眉看着他。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钥匙,等我, ”怀央顿了下,“等我先生下来,他上去送人了,而且”
那男人提高音量:“而且什么啊?”
怀央看了眼温九儒车后那辆停得歪七八扭的吉普:“而且是你的车停得不符合规范。”
那男人理亏, 但嘴上仍然占着便宜:“先生别是仗着漂亮被包养的吧, 这么好的车。”
怀央根本不想理他, 整个一无赖。
“要不要把结婚证甩你脸上?”温九儒走近。
那人看到温九儒,又听到这话, 气焰熄了一半。
他低声又骂骂咧咧了两句,催着温九儒和怀央挪车。
温九儒先拉着怀央把她带上副驾驶,自己才从车头绕过去, 上了驾驶位。
一路走高速,车进到明河公馆的小区时。
怀央问身旁的人:“你今天去公司吗?”
“不去。”
怀央“哦”了声又道:“你最近不太忙?”
温九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他总觉得在怀央这句里听出了画外音, 比如——
“你为什么总呆在家里, 就不能去公司吗?”的嫌弃。
“”
温九儒拇指在方向盘上摩擦了一下:“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怀央摇摇头。
“嗯。”
“你有事?”怀央问他。
“没有。”温九儒道, “随便问问。”
回到家, 两人各自回屋换了衣服。
温九儒去了书房,怀央没去, 抱着电脑回了卧室。
夏琳因为那个实验数据的事又打了视频过来。
怀央把手机支在茶几上, 自己则抱着电脑窝在窗边的沙发里。
视频接通, 夏琳看到怀央那侧的背景:“你没在书房?”
“温九儒在书房。”
“干嘛,你躲他啊?”夏琳直心眼儿。
“没有。”怀央推了下眼镜儿,眼睛没离开电脑,“这不是要跟你打电话吗?不想吵着他。”
夏琳“哦”了声,又贱兮兮地来了句“还挺心疼你老公的”。
夏琳是真能聊,实验数据的事情搞定又开始跟怀央聊别的。
再后来,李嫣然跟林怡然也加入进来。
四个女生,整个一茶话会。
这视频一直打到晚上七点。
温九儒来喊怀央下去吃饭。
“我要挂了。”怀央跟其他三人说,“下去吃饭。”
“等下!”夏琳喊住她,“后天你生日咱们四个出去吃饭吧。”
最近太忙都忘记了,后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怀央对这东西不热衷,每次都是夏琳比她记得请。
“好啊。”怀央答应,“我请你们。”
怀央从楼上下来时,温九儒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桌子上照例是几个银色的保温盒,方叔送来的饭菜。
两人吃过饭再上楼不过刚八点,怀央抱着电脑又回了书房。
卧室到底不是学习的地方,坐得她腰疼。
温九儒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怀央忙着改论文,两人这么各干各的,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再看表时,已经十点过了。
右侧的温九儒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要不要出去转转。”他突然问。
怀央从一堆文献里抬起头,看了眼时间,有些诧异:“现在?”
这大晚上的,要去哪里转。
“嗯。”温九儒点头,“华温在城北买了块地建主题乐园,快竣工了,要不要去看看。”
怀央的表情有丝挣扎。
临安城北的那个游乐园怀央知道,华温的产业,三年前就开始动工了。
占地面积特别大,建成估计又是江宁一地标性片区。
虽说明河公馆离那地方已经算很近了,但饶是如此,开车过去也要四五十分钟。
温九儒看出她想拒绝,想了下,说:“公司里的事有点烦,想出去透透气。”
两秒后,怀央合上电脑,点了头。
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但怀央下意识觉得,如果温九儒确实心情不好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放下手里的事情陪一下他。
车开进城北的乐园,刚过十一点。
相比一路上荒无人烟的夜色,这里倒是灯火通明了很多。
几个大型的游乐设施都亮着灯,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过山车。
车从门口一路开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检修着设备。
车径直开到了最里面,游乐场最后面还未完全绿化好的山头。
负责绿化的部门已经在商量着要移栽什么品种的常绿植物,只不过还没有进入实施的阶段。
车停在山头最上面的平地上。
怀央从副驾驶下来,倚着车头,看向山下那一大片亮着灯的游乐园。
脚下是靠山而建的城堡,左侧是一个超大的玫瑰迷宫,右面则是偌大的人工湖。
再往前是各种游乐设施搭建而成的“童话”。
连灯的影子都恨不得是动漫人物的形状。
不得不说,温九儒不愧是老板。
不然也不能找到这么好的观景地。
这山头够高,这么站着,能俯瞰脚下整个“童话小镇”的全貌。
九月初的夜晚,风有些凉,怀央拢了下身上的针织衫。
忽的,觉得今晚的夜色很好。
温九儒把后备厢打开,支出来的架子正好是个酒桌。
“要来点吗?”
温九儒摇了下手里的两瓶白兰地问她。
怀央转头,看向车尾的人。
男人长身玉立,融在夜色里。
大概是因为站在脚下的城堡之上,让人心里莫名也染了些童话气。
怀央精神放松下来,走过去,接了温九儒手里的酒,又弯腰,从他身旁拿了两个玻璃杯。
调侃他:“霸总的车上都随时备酒吗?”
“专门带的。”温九儒说。
怀央歪了下头,拿着酒跟在温九儒后面绕过去,坐在了后桌支出来的桌子旁。
黑色的越野,前后车门都敞着。
耳边风声猎猎,脚下的灯火一片汪洋。
酒下去两杯,人被风染了些醉意。
怀央从没有去过游乐园。
小时候没人带她去,大了则是太忙。
她没有童年,对这种被赋予了“童话意义”的地方自然也不憧憬,所以一直都没有去过。
在她印象里,这地方好像没什么意思。
无非是坐坐游乐设施,看看各种人偶以及欣赏欣赏烟花买点纪念品?
她垂眼,视线垂下。
但此时此刻,坐在后备箱的硬板上,看着远处绿藤迷宫上的玫瑰小灯。
她突然觉得,这地方好像是挺好。
为成年人造了个梦,让人远离现实的喧嚣和压力。
在这个梦里,只有你自己,什么都属于你。
风漾起酒意。
“还有吗?”怀央托着腮,晃了晃桌面上的瓶子。
这酒度数不低,她喝得不少。
虽不至于醉,但头懵懵的,说话也带了酒气。
“你后面就有。”温九儒回答她。
怀央转过去,侧着身子,从身后扒酒。
“是仙女棒吗?”
怀央拖出来个小纸箱,表情有些惊喜。
温九儒看过去,微眯眼,“嗯”了声。
解释:“先前有个活动准备的,没用完。”
怀央低着头在装了仙女棒的纸箱里翻。
“过期了吗?还能点吗?”
喝了酒,她声音变得软软的,像撒娇。
“过什么期。”温九儒被她逗笑。
温九儒倾身过去,伸手又把纸箱往外拖了拖,从里面拿出几根,用手上的火机点燃,递给怀央。
“点吧,一箱都是你的。”他说。
一小箱的仙女棒,少说也有几百根。
怀央因为反应迟钝,听到了温九儒的话却没有回他。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手上的火花所吸引。
燃烧的仙女棒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
火花绽放在她的指尖,一簇一簇,像在黑夜里握住了星辰。
“温九儒,你快看。”怀央摇了摇他的手臂,递过去几支。
温九儒接过,垂眼,看着火花绽开。
男人依旧是衬衣西裤,仙女棒绽出的暖黄光亮印在他的白色衬衣上。
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身侧的女人灰色的棉质长裙,外面罩了白色的针织衫。
此时两手拿了几支仙女棒,正笑得开心。
温九儒偏头看她。
片刻,垂眼,也勾了唇。
一支一支的仙女棒点下去,手上的火光燃尽。
怀央今天开心,喝了酒,没了束缚,言行举止都有些像小孩子。
她站起身,弯腰又从箱子里捡了几支出来。
朝温九儒伸手要火机时没注意,胳膊把箱子撞倒,掉出了一些在地上。
温九儒也站起来,抬手把快打到她头的车后盖又推起来了些。
垂眼看了下散落在脚边的仙女棒,笑道:“你急什么。”
怀央轻“啊”了一声,说:“我没有急啊。”
尾音软软的。
她说这话时没抬头,正站在温九儒面前,眨着眼看他给自己点仙女棒。
表情认真,看着特别乖。
温九儒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脸颊被掐得一痛。
怀央抬头,微眯眼看着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说话随意:“你怎么占我便宜?”
温九儒淡淡笑着,把点燃的仙女棒递过去。
“嗯。”他应着。
怀央凑头过去:“你‘嗯’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又甜又软,蛊人的要死。
站得本就很近,怀央这么往前倾身,距离一下子缩短。
此时此刻,两人几乎是温九儒垂头就能吻上的姿势。
温九儒的目光在她唇上落了落。
两秒后,视线垂下,帮她接着点烟花。
“就是‘坦诚’的意思。”半笑着回答她。
怀央笑了,一字一顿,很慢地重复着他的话。
“这么坦诚吗?”问他。
说话间带出的酒气喷洒在鼻息之间。
温九儒的视线重新落回那唇珠上翘的唇瓣上。
他喉结轻滚,微微低头。
唇在她唇前几公分的地方停住。
嗓子再次空咽。
几秒后,温九儒在心里轻叹气。
算了,她醉了。
然而身体往后撤的下一秒,身前人拽着他的衣领吻了上来。
唇齿相贴,温九儒觉得再忍他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他单手压上车后盖,一手握着怀央的手腕,一手扶在她脑后,把人直接抵在了后背箱上。
加深了这个吻。
怀央被捏住手腕的手下意识一松。
手上几根即将燃尽的仙女棒掉在地上。
点燃了刚掉在地上的那些。
瞬间,噼里啪啦的声响划破此时深夜的寂静。
两人站在满地绽放的仙女棒里安静的接吻。
天上是星辰,脚下是火光。
清甜的酒气喷洒在两人之间。
怀央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蛊惑,开始完全凭着本能回应。
被压在车后盖上,轻扯着男人的衬衣领口,和他亲吻。
至于温九儒
怀里的人每多回应一分,他就沉沦一分。
摸着她的耳朵深深地吻下去。
大概是身前男人的欲望更强烈些,怀央渐渐落了下风。
从你来我往变成被动承受。
女人手勾着他的衬衣领口,酥软间,指尖无意识地刮到温九儒脖颈的皮肤。
他受不了这个诱惑。
吻得再次深了些,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拿下来。
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掌心。
怀央觉得痒,抽手想躲。
温九儒身体再次往前压了些,捏着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勾住自己的脖子。
微凉的风撩过耳尖,让人身体微颤。
温九儒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势又温柔。
他总是在一番激烈的攻城略地之后,再很轻地碰她的唇,给她喘息的时间。
被吻到意识都开始模糊时,怀央听到温九儒的手机响了下。
十二点的准点报时。
紧接着男人压着她的唇,很轻地说了声“生日快乐”。
怀央艰难地分出些思绪算了下时间。
后天是她的公历生日。
而今天,好像是阴历的。
因为阴历早了两天。
所以温九儒是今年第一个贺她生辰的人。
在这浩瀚星辰和盛开的烟花之间。
? 第 49 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 怀央从床上醒来。
她少有的没有醒来马上就起床,而是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分钟。
门外的走廊传来关门声。
应该是温九儒。
怀央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把脸埋在枕头里。
昨晚……
虽然她确实喝得有点多,但还不至于断片。
怀央轻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 食指点着眉心,表情有一丝懊恼。
是被蛊惑了对吧。
她问自己。
就只是因为被那脸蛊惑了而已。
况且喝了酒,气氛又太好……
怀央给自己找着借口。
床头手机震了下,怀央伸手摸过来。
“明天去哪里吃饭?”夏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我们仨请你。”
怀央头还有点懵, 心也不在这上面, 一时没反应过来。
“请我什么?”
“你生日啊。”夏琳奇怪,“昨天说了一起吃饭的。”
怀央听到“生日”两个字, 再次轻闭了下眼。
她现在有点听不了这个词。
“怀央?”夏琳喊她。
“嗯。”
怀央按着床坐起来,手插进发丝里揉了揉。
夏琳察觉到她不对劲。
“你怎么了?”夏琳问。
“没事。”
“你跟温九儒吵架了?”夏琳又猜。
“没有。”
怀央踩着拖鞋从床上站起来,往浴室走。
脚刚踩上浴室的台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夏琳在那端问她:“是温九儒?”
“嗯。”
等了两秒,夏琳没听到怀央的脚步声。
疑惑:“你干嘛不去开门?”
怀央终于有点明白温九儒为什么总是让曹林闭嘴了。
在没眼色这方面, 夏琳他俩基本如出一辙。
怀央站在浴室门口, 扶着门框犹豫了两秒。
“现在去。”她答。
几步走过去, 门拉开, 男人一身睡衣站在门外, 手上还拿着牙具。
怀央睫毛微颤,抬头看他。
“有事吗?”女人问。
她神色如常, 说话时的语气也是。
虽然声音温和, 但没笑也没撒娇。
这么想来, 甚至比平时还要冷漠一点。
温九儒眼神微动,食指在杯子上蹭了一下。
有点冷淡啊……
他扬了下手里的杯子:“房间水龙头坏了,来你这儿刷个牙。”
怀央“哦”了声,往旁边让开了点。
她还举着手机,听那端的夏琳说话。
扶着门,没再抬眼看旁边的男人。
温九儒微微眯眼,一时没动,站在门口看她。
看了有大概十几秒,怀央像是接收到这眼神般,转眼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对视了一下。
女人仿佛有点疑惑,皱眉,压着手机问他:“不进来吗?”
依旧是声音平静,语气正常。
温九儒直起身体。
食指又在杯沿敲了敲。
暗忖,所以,是忘了吗?
“进。”男人很简单地回答她。
说罢,进门,径直往浴室走去。
怀央视线在温九儒的背影上落了落,两秒后,抬脚,跟在温九儒后面往浴室走。
主卧的浴室很大,干湿分离,里面还有一个非常有格调的浴缸。
夏琳还在那端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怀央在走神,听得不大认真。
等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洗手台前挤完了牙膏。
而右手边,是来借浴室的温九儒。
“回来再说。”怀央把和夏琳的电话挂了。
怀央抬头,从镜子里看到站在身旁的男人。
两人穿着睡衣,刚起床,头发都有些乱。
这么并排站着,各自拿着各自的牙刷,看起来有些居家。
怀央不自觉的,偏头,看了温九儒一眼。
温九儒本来在看手机,感觉到怀央看他,手机放了,看过去。
怀央眨了眨眼,扭了回去。
她右手拿着牙杯,伸到水龙头下,灌了杯水。
灌完水,往回拿时,正好温九儒也拿着杯子伸手。
男人袖口擦过怀央手背的皮肤。
明明是挺正常的接触,却莫名,好像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水龙头没关紧,细细的水流打在陶瓷水台的表面,发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响声。
怀央眼神闪了一下。
她收手回来,再次侧眼看过去。
“你洗完我再洗?我出去等你。”
“一起吧。”温九儒没看她。
“有点挤。”怀央说。
男人靠着墙在从架子上拿了牙膏。
闻言“嗯?”了一声,轻皱眉,看镜子里的她。
“嫌主卧浴室小?”温九儒话落又道,“下午让周毅找人看下房子图纸,看能不能改大一点。”
怀央木木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她低头,往池子里吐了口水。
没再说话,牙刷戳进嘴巴里,开始认认真真地刷牙。
女人微佝着背,俯身在水池前,凌乱的长发披在肩上,头顶一撮翘起的头发随着她刷牙的动作一跳一跳。
温九儒看着那撮跳跃的头发。
所以到底是忘了还是没忘。
另一面怀央加速着刷牙的动作,想快点结束洗漱这项任务,从这间房里出去。
之前也不是没跟温九儒在一间房里呆过。
但今天总觉得有些奇怪。
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太安静,她甚至能敏锐地捕捉到温九儒牙杯底轻磕在台面上的细微声响。
突然,脑后一热。
“头发乱了。”
温九儒伸手帮她把头顶翘起的那撮头发抚平。
怀央身体一僵。
手上顿了下,含混着又快速刷了两下,嘴巴里的泡沫吐掉。
“我先出去了,你接着洗。”怀央漱了口水,把杯子放下。
说完,转身出了浴室。
温九儒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背影上。
几秒后,浴室外传来关门声。
应该是下楼了。
站在洗手池台前的男人依旧是靠着身侧的墙,手上的牙刷还没有挤上牙膏……
他垂手,站在台子前,目光落在刚怀央用过的牙杯上。
杯沿的泡沫都没来得及冲干净,就这么囫囵吞枣地走了。
温九儒拿过那个杯子,伸到水龙头下,帮她冲洗着。
他屋子里的水龙头没有坏。
他酒量好,昨天晚上喝得也不多。
尽管昨晚回来有些晚,但他今早七点多就醒了。
公司的事情交代给了副总,会也推到了下午。
空出了今天上午的时间,没去公司。
拿着电脑在房间里看了会儿文件。
再接着,到怀央这里借了浴室。
温九儒把洗好的杯子放在身侧的架子上。
倚着台子,轻转手里的牙刷。
看样子倒不像不记得,像是不想认账?
所以是,又被白亲了吗。
温九儒垂眼,很轻地笑了下。
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她一时冲动吻了上来,还是该气她回回亲完就装没事发生。
算了,还是庆幸吧。
好歹亲了,不是吗。
温九儒再从楼上下来时,怀央已经从门口拿了饭回来。
依旧是广式的早茶。
怀央正站在餐桌前拆袋子,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方叔送来了饭。”
吃过饭,温九儒坐在沙发上看周毅发来的材料。
怀央回了房间,没多久换了衣服背着包下来。
“我去趟学校。”怀央跟沙发上的温九儒说。
“晚上回来吃饭吗?”男人问。
“不一定?”怀央想了下,“看看实验室事情多不多。”
温九儒抬头,看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昨晚你背的是这个包吗?”
温九儒问的是昨晚去游乐场。
往玄关处走的人脚下一停,回头看过来。
“不是啊,昨天没有”说到这儿,怀央顿了下,状似回忆,改口,“可能吧,昨天喝太多,不记得了。”?
所以就真的是在装失忆。
温九儒点头:“是喝得有点多。”
怀央顺着他说下去。
“嗯,有点断片,昨天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怀央强调。
“”
沙发上的人轻笑一声。
没抬头,盯着自己腿上的电脑。
没得到回应,怀央抬手摸了下鼻子,迟疑了两秒后往鞋柜前走。
“那我先去学校了?”
“嗯。”
怀央没喊杨叔送她,自己打车去的学校。
从宁大后门进去,直奔实验室。
学校这两天没什么事,她最近都在看文献,其实不用来的。
怀央不太饿,午饭没吃。
抱着电脑在自己的位置上想大论文的框架。
word就那么开着,一坐就坐到了下午五点。
实验室的门一开一合,夏琳和李嫣然从外面进来。
“怀央?”李嫣然喊了她一声。
怀央没反应。
夏琳走过去又拍了下她的肩:“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写论文。”怀央扒了鼻子上的眼镜。
李嫣然放了包走过来,抬手指了下她的电脑屏幕:“一个字都没有,你写的空气?”
怀央视线转过去。
打开的文档上确实一个字都没有,一片空白。
“”
就说了男人影响出刀的速度。
那股难言的烦躁又开始涌上来,她按了下眉心,把电脑合上。
电脑刚被压上,就听坐下的夏琳在跟李嫣然讨论电影。
“我昨天看了个电影,那女主真渣。”夏琳说,“每次亲完男主隔天就不认账。”
正打算转过去的怀央:
李嫣然挑眉:“是吗?那确实有点,名字叫什么?”
夏琳回:“渣女的自我修养。”
“”
夏琳兴致勃勃接着道:“我看剧透说后面女主把男主睡了也是,早上醒了拍拍屁股走人,装失忆”
怀央站起来,走过去:“你都看的什么狗血电影,别看了,不能看点文艺的?”
夏琳莫名其妙,抬头看她:“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又没说你?”
“”
李嫣然也抬头瞟怀央一眼,对夏琳:“她肯定不是这种人,敢对王琦摔杯子的人,恨不得把‘敢作敢当’打脸上。”
“”
怀央不想跟她俩辩解,扯着李嫣然的胳膊:“走了,出去吃饭。”
“这才五点,吃什么吃。”夏琳疑惑。
“中午没吃饭。”怀央说,“饿了。”
李嫣然胳膊从怀央手里抽出来:“我晚上有约,你自己去。”
怀央无奈,又看夏琳。
夏琳颤微微地举手:“我晚上也有。”
李嫣然抱胸,看怀央一眼,不理解:“你干嘛不回家吃?温九家的大厨不比学校食堂好吃?”
“就是。”夏琳也补充,“难道山珍海味吃完了想吃清粥小菜?”
怀央揉了把头发,不知道要说什么。
转身回去,把电脑往包里一塞:“算了,我回去了。”
“你不学习了?”夏琳在她身后喊。
“不学了,学不进去。”
怀央背着包从后街出来,接到温九儒的电话。
“什么时候回家?”电话里的人问。
“刚出门,正准备打车。”
温九儒说:“我在宁大后门。”
怀央应了一声,电话挂了,往温九儒刚说的地方走。
宁大后街的一棵树下。
离那棵树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怀央停住了脚步。
车是昨天晚上的那辆吉普。
怀央开始怀疑温九儒是故意的。
停了两秒,她走过去,上了车。
副驾驶的车门被关上时,怀央听到温九儒问她。
“晚上吃什么?”
“都可以。”怀央正在回消息。
四人群里夏琳又开始喊着众人找明天吃饭的地方。
温九儒看她一眼:“在回谁?”
“夏琳她们。”怀央皱眉,“在问我明天吃饭的事情。”
“嗯。”温九儒点头,“因为你生日?”
怀央在看夏琳发过来的餐厅,没注意温九儒说什么。
温九儒偏头,突然来了句:“生日快乐。”
怀央一心不能二用,听到这话顺口就道:“你昨天不是祝过了吗”
话音落,怀央回消息的手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男人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喝多,不记得了吗?”
“”
作者有话说:
? 第 50 章
怀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转过去。
“还记得这车吗?”温九儒又敲着方向盘问。
怀央尴尬一笑:“有点印象。”
男人“嗯”了声点头。
“有点印象?”温九儒说,“这车只昨天晚上开过。”
“”
就说是故意的吧!
怀央试图解释:“断片之所以叫断片,是因为有的事记得, 有的事不记得”
“比如呢?”温九儒打断她,“比如你记得什么,又不记得什么?”
驾驶位的男人左臂撑在窗框, 右手扶着方向盘,两指在上面点着。
从始至终声音都不咸不淡。
“”
算了。
怀央往身后的座椅上一靠。
她每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都破罐子破摔,算他妈拉到。
就比如上次在酒吧被温九儒抓到调戏体校弟弟。
“对不起, 昨天是我轻薄了你。”她承认错误。
温九儒一抬眼。
轻嗤。
话说的挺文绉绉。
“倒也不算。”温九儒答, “毕竟我轻薄得更多。”
“”
什么意思?
在这儿比谁更不要脸?
不过怀央想了想, 温九儒这话说得也没错。
事情虽然一开始是她先挑的头,但最后她却并没有占上风。
“你想怎么办?”她问。
“也不想怎么办。”温九儒看她, “就是单纯地想问你记不记得。”
怀央无语。
所以就在这儿整尬的呗。
看她尴尬很好玩儿吗?
怀央突然觉得温九儒有时候真挺龟毛的。
到底是谁说他温和脾气好的?
她想了想,淡定道:“亲完当什么也没发生不是挺正常的?还有睡完装不记得的”
“怀央?”温九儒声音带了气,“谁教你的这些?”
合着之后的步骤都打算好了?
怀央撩了下眼皮, 想说刚夏琳说的电影里教的。
但又下意识觉得这么说好像会被打死。
她想了想,决定把错推温九儒身上。
“你凶我?”
怀央用了全世界女人反驳时的通用语。
温九儒:
温九儒不说话了。
怀央看他一眼, 想着怪不得女人都爱这么说。
还挺好用的。
车里安静了两秒, 温九儒把话题岔开了。
“晚上有个朋友找我吃饭, 一起去吃完再回明河公馆。”
“嗯。”怀央点点头, 又变成那副特别乖的模样。
温九儒从后视镜看她。
晚上的饭是顾小碗约的。
之前家里安排的相亲, 温九儒不知道情况,唯一去过的一次就是跟顾小碗。
顾小碗跟他一样, 都是被家里骗去的, 而且心里也有记挂的人。
两人自然不可能对对方感冒。
前一段因为王琦的事情, 温九儒找她帮过忙。
现在顾小碗找他,礼尚往来,也是找帮忙的。
孤男寡女的饭,又牵扯到相过一次亲。
温九儒不想自己去,所以来接了怀央。
吃饭的地点,怀央提不出来好建议。
最后温九儒订了一家粤菜馆。
两人到的时候,发现包间里除了顾小碗,还有另一个熟人。
许言。
那个追过怀央的高岭之花。
“我表弟。”顾小碗从座位上站起来,示意了一下身旁的许言。
怀央目光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
暗叹世界可真小。
温九儒点头,看了许言一眼。
介绍怀央:“我太太。”
被温九儒这么看了眼,许言有些尴尬。
他陪着笑了两下,坐下。
顾小碗,干练的短发,衬衣西裤高跟鞋,一看就是女强人的打扮。
怀央跟许言不算熟,不知道他家净还有些来头。
大概是怀央的目光在许言身上停留了太久。
温九儒伸手帮她把面前的餐具摆好。
出声,淡淡的:“在看什么?”
“许言。”怀央答,“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家境还挺殷实。”
“比我还殷实?”温九儒没抬眼。
“”
怀央不懂这有什么好比的。
他天天买岛买山头的,就差买航空母舰了。
谁还能有他殷实?
桌子是圆桌。
怀央温九儒坐在东侧,顾小碗和许言则坐在西侧。
桌子大,对面两人都没听到他们两个说话。
“要吃什么菜?今天我请客。”顾小碗把菜单递过来。
许言开口:“央央不是喜欢吃鱼吗?要不要要条鱼。”
怀央皱眉,她其实不大喜欢吃鱼,嫌有刺麻烦。
也不知道许言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还没等她开口,身边的温九儒很轻地嗤了一下。
“我不喜欢吃鱼。”他说。
怀央抬头看他。
两人并肩而坐,中间摊着本菜谱。
这距离挺近的。
“你不喜欢吃鱼?”怀央问。
温九儒改口:“一般。”
怀央翻着菜谱,没再看温九儒。
菜单往后翻了两页。
身边的男人又突然道:“你们师门很闲吗?”
怀央疑惑:“什么意思?”
“你这师兄怎么什么饭都跟着来。”
怀央看着温九儒,觉得他这呛人的反应有点奇怪。
紧接着也不知道任督二脉怎么打歪了一下。
没细想温九儒这话里对许言的不满,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本来是他和顾小碗两人的聚餐。
单独,两人的聚餐。
怀央手指敲着菜谱。
她和温九儒真的不算熟。
更不可能有互相给对方分享自己行程的习惯。
所以,和各种女人单独吃饭可能对温九儒来说很经常?
怀央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两秒时间自己就想到了这里。
总之她整个人忽然又有些燥。
然后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别扭劲儿,抬手对着服务员。
“一道太安鱼。”
温九儒:………
“你不是嫌刺麻烦,不喜欢吃鱼吗?”身边人冷声开口。
怀央眼睛还盯着菜单:“突然想吃了。”
“因为你那师兄的建议?”
怀央心思还在刚刚那想法上转悠,随口:“差不多。”
温九儒微微眯眼,再次轻哼一声。
菜点完,怀央要出门买药。
刚进来时在门口看到个药店。
她今天肠胃有些不舒服,肠胃性感冒,想去买一盒藿香正气水。
怀央说罢,温九儒起身,打算陪她一起去。
两人刚站起来,对面的许言开口:“央央也帮我带一盒吧,我肠胃也不太舒服。”
怀央不喜欢许言这么喊她,但大家都在,不好驳人面子,“嗯”了声,应下来。
温九儒和怀央出了门,拐进饭店旁的药店。
进了药店,两人径直朝里走。
找到放藿香正气水的架子。
怀央伸手拿了两盒,刚准备转身去收银台结账。
身旁的人忽然来了句,闲闲的:“我肠胃也不舒服。”
怀央偏头看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
“你怎么不舒服?”皱眉问。
不同的病治疗方法不一样,不是只要肠胃不舒服就要喝藿香正气水。
许言要,怀央就帮他买了,是因为不想管他。
但温九儒不一样。
怀央上前半步,看着他:“怎么不舒服,是拉肚子还是想发烧?”
温九儒手肘靠在药架上,整个人看着有些懒散。
他语气慢吞吞:“也……没有。”
怀央不解:“那是怎么不舒服?”
男人想了两秒,抬了下手,指她怀里。
“可能是也要喝这个的不舒服。”
怀央眉心依然皱着,但想起温九儒有时候确实龟毛,没继续问,扬了下手里自己的那盒。
“等下给你喝。”说道。
温九儒放下抱胸的手,站直,抬手从架子上又拿了一盒,塞进怀央怀里。
说道:“不够吧。”
怀央垂眼看看自己怀里。
虽然觉得抱着三盒一模一样的药回去有些奇怪。
但也没质疑温九儒。
甚至抬眼,面色如常地又问了句:“还要别的吗?”
温九儒眼神在怀央那张冷淡的脸上落了落。
略微有一丝不爽。
跟他比,她太正常了。
她对本来他和顾小碗的这场单独的饭局,就没什么想法吗?
所以就他自己在吃醋?
她为什么就不能不高兴一下?
温九儒想了下,突然来了句:“顾小碗和我以前相过亲。”
怀央一愣,有点莫名其妙。
不明白温九儒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想旧情复燃?
她心里那点燥又往上涌了涌。
不过两秒后就淡了下去。
温九儒以前跟谁相过亲,管她什么事?
她和温九儒又没什么感情。
当时温九儒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找她结婚的吗?
怀央这么想着,开始冷静下来揣摩温九儒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揣摩了两下,她转身从货架上又拿了一盒药下来,皱眉试探着:“那给她也买一盒?”
温九儒:…………
作者有话说:
怀央:大渣男!给你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你前相亲对象买?
温九儒:是让你吃醋,不是让你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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