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小心地拿过荷花,绿色的梗并不平顺,很多小凸起,摸着有些扎手。
“荷花也有刺的呀?”顾许语气轻快地问。
“不是刺。”
周露垂眸看了眼,顾许觉得扎手是因为她的皮肤太嫩,她的手纤细白嫩,小骨架上附着的肉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柔软,让人联想到新鲜白嫩的水豆腐,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破。
“确实不是刺,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嘛。”
顾许低头把玩手中荷花,并没有注意到周露看她的目光。
邻近傍晚,暑气渐散,周露也没有把撑在顾许头上的荷叶伞撤下。
顾许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被周露照顾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们一起漫步在乡间小道,有不知名昆虫在鸣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回程的小路好远好长,顾许走得有些累了。
终于结束分支小路,迈入大路,顾许惊喜地望着前方,兴奋地问:“周医生,前面是不是你家?”
“嗯。”周露淡淡应了一声,浅浅勾起唇角。
“你已经认识我家了。”
“我从小记忆力就好。”顾许精致下巴微抬,得意地向上瞄了一眼周露。
周露沉默两秒,对她道:“这个存疑。”
顾许:“……”
两人继续往前走,顾许为刚刚周露没有附和她的话有些不服气。
她可是两岁就能背诗的天才少女,就连高中语文难啃的《离骚》和《蜀道难》,她都在半小时拿下。
这样的记忆力还不算好吗?
顾许准备再就这件事跟周露理论一下,周露忽然停下脚步。
顾许有些懵。
随后,她循着周露视线望去,周露家门前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穿蓝色条纹老爸衫,两只手向后背着,中年男人背后,是一个穿红色花布衫的中年女人,牵一个扎着双马尾,正在啃手指的小女孩。
那三个人已经看到她们,正气势汹汹朝她们走来。
顾许无端觉得那个中年女人看她的眼神很凶,心里发慌。
她习惯性躲到周露背后,小声问:“他们是谁?”
“金树荣的父母和妹妹。”还有一句周露没说,那位中年大叔也是桃源村的村长。
“小周啊,树荣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能不能看在金叔的面子上,再原谅树荣一回。”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面对长辈,周露一直是温和有礼的,但这次她半点笑意挤不出,阴沉着脸。
中年男人见周露沉着脸,不答应,尴尬地笑了笑,搓搓手,继续说:“小周啊,你跟树荣一起长大,也算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事你做这么绝,实在说不过去,叔已经给树荣报了公务员考试,只要能通过,他就能去县里当官了,到时候老婆肯定也好找……”
顾许躲在周露背后,原本听见来人是下午那个光头男人的父母还有一点怕,听到这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小周,你看,我们一家人都过来给你和那个被树荣吓到的姑娘道歉了,你们就再通融一回,就一回,叔保证他不会再做出这种混账事了。”
周露忍不下去,皱着眉开口:“您真的管得了吗?前两天我还听说他偷看张家小妹妹蹲茅房,昨天,又钻进人家院子,偷看人洗澡,您哪一次管过?”
金叔不吭声了,另一道生猛的女声响起。
“空口无凭,没证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周,你是村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不能也跟着人乱传闲话,对我儿子名誉不好!”
牵着小女孩的中年女人一开口,就跟点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中气十足说一长串,小女孩有点被吓到,想挣开她的手。
顾许忍无可忍,从周露背后站出来。
“阿姨,您也太偏袒您儿子了,他还哪有名声可以毁,可怜的是那些女孩。”
顾许一站出来,就感觉被机关.枪全身扫射了一遍。
中年女人的眼神很恐怖,带着怨愤,跟她儿子很像,顾许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周露张手,将顾许往身后护。
“金叔,张嫂,人你们不会管,自有警察局会管,金树荣作恶多端,总要付出代价。”
金叔张了张口,却不再说话,张嫂大力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说点什么,他无言忍痛,什么也没说。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但那是他儿子,他做爸爸的总不能害他,只是这种情况下,面对受害者,他也会羞得一张老脸没地放。
“你不说我说!”张嫂大力丢开了张叔的手。
她已经跟周露说过一通,没用,现在决定把目标转移到周露旁边这个漂亮得跟狐狸精似的女孩身上。
顾许直觉危险,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还是比突然飞扑过来的女人慢一步,周露也没挡住女人。
张嫂用力抓住了她两只胳膊,她感觉手臂要脱臼了。
“疼……”
“张嫂,你放开她。”
“她不答应原谅树荣,去跟警察说明情况,撤销报案,我就不放!”女人说得理所当然。
她脚边的小女孩害怕地扯着她裤脚,哭着喊:“妈妈,妈妈……”
“喊什么喊,烦死了,你哥都要坐牢了,你就知道哭!”
张嫂嘴里咒骂着,掐顾许手臂力度更大了。
顾许疼出眼泪,连手里的荷花也拿不稳,荷花掉在地上,花瓣散开。
周露沉着脸去拿拉张嫂粗壮胳膊,“是我报的案,您有什么冲我来。”
张嫂一愣,松了手,周露瞅准时机将顾许拉到自己身后,心疼地向后望她被抓红的胳膊。
“小周,你……”
张嫂有些气急败坏,“你护着一个狐狸精做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一定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一时头昏,才没把握好分寸。”
顾许被女人的野蛮吓得不轻,不敢再轻易冒头。
“张嫂!”周露忽然大吼一声,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张牙舞爪的张嫂也被震慑住。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明明是你儿子色胆包天。”
良好的教养迫使周露语气温和下来,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夹着明显怒气。
“好了好了,不要伤了和气。”金叔这时出来和稀泥,对着周露赔了个笑,拉着自己老婆和小女儿走了。
“咱们村就周露一个医生,人家还是高材生,换别人都不愿意来,你得罪她做什么?”
“你儿子的前途彻底毁了,你在帮谁说话,你也被她身后那个狐狸精迷了眼了?”
“得了,人家是受害者,你文化低就少说话,难听。”
“好啊,金发财,男人都下贱是吧,现在嫌我文化低,……”
张嫂被金叔拽着,不情不愿地离开,人走远了,顾许还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彻底看不到他们后,顾许收回目光,发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原来,“穷山恶水出刁民”真不是说说而已。
“顾许,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
顾许抬眼,看见周露眼周微红,温和如周露都生了大气。
周露不解释为何道歉,只是道:“先回家,我帮你看看你的手。”
顾许不动,指着地上的荷花,一脸惋惜,“摔坏了。”
“没关系,池塘里还有,我可以帮你去摘。”
“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去摘吗?”
“不可以吗?”顾许扯了一下周露衣袖,眼巴巴看着她。
周露还看着顾许胳膊上的醒目红痕,触目惊心。
沉默半晌,她抬眼,看着顾许认真道:“我帮你买票,你明天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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