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自己也委屈,周露没回答,她也没再主动开口。
两人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周露绕过她先离开了。
“莫名其妙。”
顾许看着周露模糊身影从窗边晃过,不开心地嘟囔一声。
房间里又只剩她一个人,顾许后知后觉身体凉,搓搓胳膊,满是小疙瘩。
她迟钝地开始感到后怕,室内光线暗,瞧着有些阴森,她看了一眼窗户,不敢开,只好走到墙边去把灯打开,依旧不是很亮。
周露还在家吗?
还是又去上班了?
顾许走出房间,心里强烈的不安感迫使她去找周露。
顾许听到客厅有瓷片碰撞的声响,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客厅,看见周露正弯腰用扫帚清扫碎瓷片。
她没出声,就站在门边看着,周露动作利落,很快就收拾干净了地面。
周露做好这些,转身准备去处理垃圾,忽然看见顾许站在门边,一怔。
“有什么事吗?”周露额头汗水滑落,她双手都带着手套,于是抬手用手臂擦了擦。
顾许愣了一下,周露跟她说话了。
可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知道后怕了,微红的眼睛含着水雾打量了一下客厅,她看见餐桌上有纸巾,忙上前抽出几张纸,靠近周露。
“我帮你擦汗。”顾许抬手,略有些敷衍地在周露脸上擦了擦。
也不能怪她,周露脸上已经没汗给她擦了。
顾许自己都觉得尴尬,根本不敢看周露眼睛。
“谢谢。”周露温声道谢。
顾许松了口气,心想周露应该什么也没看出来吧。
周露走出客厅,将扫帚里的瓷片倒入一个绿色麻袋,扎了个结,提着继续往外走,顾许埋头跟上,像周露的小尾巴。
周露什么也没说。
顾许憋不住了,问:“周医生,我们现在去哪?”
“垃圾场。”
“还有多远啊?”
“大约800米。”
现在已经不是正中午了,但还是有太阳,顾许披着一头黑长卷发,已经开始出汗。
周露忽然停下脚步,顾许差点撞上她的背。
“热吗?”周露问。
顾许点头,“你不热吗?”
“习惯了。”
顾许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个怎么习惯?”
周露只是笑笑,没有多说,继续提着绿色麻袋往前走。
顾许跟在后面,周露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褪去,穿的还是早上那身,身姿好像永远都那么挺拔,走在乡间小道,像电视剧里的特种兵。
周露肩颈线条很好看,低马尾遮挡住一部分,顾许走在后面,能看清汗珠顺着她后颈下滑,带着夏日午后阳光的暖黄色。
她就这样无知无觉地看了一路,直到周露再次停下来。
妥善处理好碎瓷片后,周露带她返回。
顾许说:“不是原来的路。”
“你看出来了。”
顾许叉腰,有些气鼓鼓,“你小看我,这条岔路窄了那么多!”
周露问她:“原路返回记不记得?”
顾许心中警铃大作,“你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看你想原路自己回去,还是跟着我。”周露回头望着她,民主地让她自己选择。
顾许瘪嘴,继续跟在周露后面。
这是一处下坡的路,崎岖不平,泥土湿软,有些打滑,顾许怕摔,不动声色地靠近周露,又扯紧了周露的后衣摆。
周露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求助和小依赖。
顾许却莫名有些害臊。
心里大喊:救命!她现在怎么那么像一个怕走丢,牵着大人不愿放手的小朋友?
周露放慢了脚步,显然是为了迁就她。
沿坡向下,她看见大片农田,金黄的稻谷,碧绿的稻谷,还有被收割完毕的稻田。
这三种景象是怎么同时出现的?她觉得惊奇。
“顾许。”周露顿住脚步,回过头叫她。
“啊?”顾许从自己的疑问中回神。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周露扭头,垂眸看着周露揪着她后衣摆的手。
顾许没有放手,而是问:“你去哪?”
“下面,”周露转回头去,指着下方,“去摘点东西,你在树荫底下休息会儿,等我回来。”
顾许犹疑片刻,心里反复确认周露肯定做不出把她一个人扔在这的举动,才松开周露后衣摆。
“那你要快点回来啊。”她眼巴巴地望着周露说。
“嗯。”
没了她这个小尾巴,周露简直是健步如飞,下陡坡也如履平地一般。
顾许看呆了。
怎么可以这么稳?
不过,周露身上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她一天揪那个地方太紧太频繁,周露的后衣摆垂下一个圆圆的小尾巴。
她竟然把人家衣服弄变形了。
顾许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
“手啊,你怎么这样?”
她自言自语时,一个背着背箩,头戴斗笠的老奶奶从她身边走过,摇头叹息:“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可惜傻了。”
顾许:“???”
顾许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老奶奶是在说她,她想辩解时,老奶奶也已经神速下坡了,她赶不上。
想着自己答应过周露在原地等她,便没有动。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胸前系着红领巾的小男孩牵着一头大黑牛从她身边过,顾许吓得赶紧让道,庆幸自己穿的裙子不是红色。
不幸的是,即使她已经往旁边躲了,还是被黑牛甩尾甩了湿泥巴上身,侧腰、手臂、脸颊都溅了些。
顾许想哭,那个牵牛的小男孩用力拉着牛,回头说了声对不起。
顾许虽然难受,却也不忍心跟小朋友计较。
她抬手擦了擦脸,擦掉一层,还有一层已经干了,粘在皮肤上,干又硬。
她忙着想办法把身上弄干净,都没发现周露已经回来了。
直到周露出声:“怎么回事?”
顾许像是跟小朋友玩了泥巴大战,身上很多地方都是泥点。
顾许抬眼,委屈开口:“有头大黑牛从我身边经过。周医生,怎么办?”
周露抬手,递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这是……荷叶和水?”顾许惊讶地问。
“嗯,正好给你洗洗。”
顾许从荷叶中取水清洗脸颊和胳膊,“周医生,你去摘荷叶做什么?”
周露不言语,亲自替她擦去被忽视的泥点,顾许身体僵住,被周露触到的地方微微发麻。
当最后一滴水也用尽,周露才将荷叶举高,罩在她头顶。
带着清香的大片影子罩下来,顾许恍然大悟,“是给我的伞吗?”
周露没有否认,“你说热。”
“那水是干什么的?”
“降温。”
顾许眼尖地发现周露另一只手上还有几株莲蓬,中间夹着一朵开得很灿烂的荷花。
“我还以为你要把荷花送给我。”顾许暗示。
没想到周露真的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在根系底部顶了一下,处于c位的荷花升高几分。
“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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