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本来的确是个离别礼物。
至少在生起要制作这个礼物时的心思的时候,傅昭是这样想的。
时楠说要听到她的脉搏声才会心安。
虽然不知道这种心安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但她那时候本就对出事的时楠心怀愧疚,她想了很多办法,要怎么把自己的脉搏声留在时楠身边。
即使时楠之后会离开南柯岛。
即使她们之后会退婚。
她到底要怎么弥补这一次让时楠因为她而受苦、而不停做噩梦的过错,她想做的,就是让时楠在以后的生活里,可以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阴影。
所以,她用心准备了这个“离别礼物”。
可她现在却又想着,如果这不是离别礼物就好了。
她的想法变来变去,真的很奇怪。
但时楠不知道她的奇怪,只愣愣地把手轻轻放在了那个抱枕上面,眸光涟漪随着抱枕搏动的频率晃动着,像是在静静地感受着里面的脉搏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以后时楠可以随时检测到她的脉搏频率,就像个实时的测谎仪。
特别是,傅昭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太多,弄乱了她的心跳。
于是,抱枕上,来自她实时脉搏的跳动,频率也肉眼可见地变乱了许多。
“好了!”
傅昭慌慌张张地在智能手表上关了实时脉搏,等那颗在急剧跳动的“脉搏抱枕”安静下来后,才松了口气,“现在可以不用开,毕竟也没在睡觉时间,我还在你身边,好端端的站着,我们不需要借助其他外物。”
“以后你睡觉时间才开好了,不然这样随时开着,确实有点奇怪。”
她说完这一大段话,又口干舌燥地捞起水瓶喝完了剩下的水,可她如鼓的心跳却还没平息下来,特别是在静谧的排练室里。
时楠没开口说话,呼吸声也特别轻。
于是,空气里,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个刻意放慢的呼吸声。
傅昭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就被时楠抢了先,
“那我需要你的时候,可以开吗?”时楠侧过了身子,看了过来,眸子里盈着外面的皎洁月光,轻轻开口,“我想听你的脉搏声的时候,可以开吗?”
“我想你的时候,可以开吗?”
时楠一连问了三个“可以开吗”。
时楠说“我想你”。
我想你,是一个充满着情绪的句子,但这种情绪不仅来自于爱情,也可以来自于友情和亲情,时楠对她这个将要分别的老同学说,也是合理的。
明天之后,她们没有要一起做的事情,没有必不可少、有理有据的交流和行动,她们之间除了“退婚”之外的联系全都消散。
她们本该好好说再见,好好讨论退婚的事情,可是谁都没有先开口说。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时楠用一句“我想你的时候”,把她们即将切断的纽带,又重新绑了起来,而且绑得比之前更紧。
用双方感情绑紧的纽带,比起“乐队排练”这种客观条件绑的纽带,会更加紧密。她之前的担心,不爽和难过,在这一刻,全都被时楠这一句轻飘飘的“我想你”给抚平。
傅昭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嘴角牵起了轻轻的弧度,“可以。”
“不管是你需要我,还是你想听脉搏声,还是……你想我。”
“只要你有需要,就可以开。”
“时楠,这本来是当作你离开南柯岛的离别礼物的,我想着等乐队的事情结束,你也差不多在南柯岛待了一个月了,按照……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可能差不多要离开了。”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模拟器,是希望你离开南柯岛之后,也可以睡得好睡得香,不再做噩梦,可以忘记这件不好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是在南柯岛发生的,起因也是我,所以我应该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这是我的责任。”
“那现在呢?”时楠挑了挑嘴角,“那现在这是什么礼物?”
时楠总是那么直截了当,把傅昭一大段铺垫的话全部击碎,问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傅昭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动了动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
“我也希望,这不是离别礼物——”
“这也不是道歉礼物。”时楠打断了傅昭的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倾身过来,手心捧住傅昭的脸颊,温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轻用力,把傅昭白白嫩嫩的脸捏成了一个团子。
五官全部挤在一起,肉嘟嘟的。
她勾起唇角,下一秒又敛起了神,认认真真地开口,“傅昭你听着,那件事情……的起因不是你,我只能怪那个逃犯,不能怪你,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自责,也不许把这件事情和你自己联系起来。”
“总之,我需要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如果你说这是道歉礼物的话,那我不会收的。”
傅昭愣住,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她整张脸被时楠捧在手心里,揉来搓去,时楠微凉的掌心非但没有给她降温,反而还让她整张脸的温度开始飞升,烫得有点吓人。
“……这不是道歉礼物。”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礼物……”傅昭视线落在时楠微微颤动的眸光里,无比艰难地把自己要说的话完整地说了下来,“但我就是希望,你以后可以不再因为这件事害怕,不管你在哪里,总会有一个人陪着你。”
“虽然说这句话有点奇怪……但我可能还是只能以这样的句式说出来。”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这样的方式。”
脸颊上的力气倏地松了下去,傅昭看着时楠松开了手,看着时楠微微垂下睫毛,看着时楠眸子里的光变得水润起来,听着时楠轻轻问了一句,
“你保证吗?傅昭。”
傅昭也跟着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微微点头,
“嗯,我保证。”-
闭幕式被孔微言弄得很隆重。
烟火大会、花灯庙会、街头游行、闭幕式晚会……一个不少,全南柯岛灯火通明,热热闹闹,五光十色,比开幕式那天看起来还要热闹。
据孔微言说的话就是,结束就意味着开始,自然要更加热闹。
街边很热闹,人们的激动和兴奋不亚于那天的抛花仪式。清风吹起,烟花在天边绽放,人群游行,繁花在空中飘曳舞动。
傅昭本该是有点紧张的,但当她站在天台上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知怎么,心底的紧张感就散去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起的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这次是乐队,不只是她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她站着的地方,是原主待了许多年的家乡。
也许是因为人群的情绪,感染了她。
除去了逃犯的南柯岛,看起来是实在是太美好了。她禁不住这样想,也不由得对这里产生了莫名的留恋。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嗯?”
身后响起了声音,熟悉,柔润,如风似雨。
很快,声音的主人走了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了一处,和她用着同样的角度,俯视着下面穿着多姿多彩的游行队伍。
“嗯,果然是闭幕式比较热闹,气氛很好。”
傅昭听着这句话,转头看站过来的时楠,白衬衫和牛仔半裙,窄肩细腰,头发卷出了精心的弧度,眼妆精细迷人,唇妆夺目勾人。
偏分过来的头发蓬松自然地搭在肩膀处,被风偷起了几缕覆在了露出的白皙锁骨皮肤处,明明是随机的,却又像是精心设计。
漂亮又夺目。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像是被烫到似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下面的游行队伍,“看起来孔微言的确策划得不错。”
“我刚刚在下面听说,游行中的募捐仪式是你提出来的。而且岛主还做下将财产收入30%捐赠的决定。”时楠侧眸看了过来,心情看起来像是十分愉悦,嘴边也漾起了弧度。
闭幕式和开幕式只差了一个月。
可闭幕式当天的时楠,却比开幕式那天的时楠,看起来要开朗许多,要轻松许多。
傅昭想到了这点,不禁也为时楠感到开心,跟着笑了笑,“嗯,捐给联邦的omega救助中心,这个机构我有特地考察过,不是那种拿钱私吞的机构,在去年,一共救助了134456名在全星际的omega,后续也有开启通道让捐赠者了解被救助者的情况……”
“哦对了,听说你之前也在这个机构当志愿者?你应该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傅昭说这些的时候,不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而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她的感同身受。
时楠不由得想起了南柯岛的“论A德的十重标准”,想到了她看到的南柯岛上的abo三种性别的相差无几。
这样的南柯岛,在全星际,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这样的傅昭,不管是哪种性别,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明明不是omega,而是一个看似与AO权利无关的beta,却会抛弃自身的性别,站在看似“弱势”的omega这一性别立场上思考问题。
这很难得,对很多omega来说都是如此。
更何况傅昭是一个beta,能够想到这个方面,能够处于这个立场,已经比其他很多人都要优秀了,即使现在傅昭的想法还没上升到平权的层面,但傅昭已经以自己的力量,在和这个不算公平的世界抗衡。
但如果傅昭是alpha呢?如果傅昭是作为生理结构上的利益所得者,傅昭还会这么想,还会这么做吗?
时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却也在下一秒就得出了答案。
会的。
这和性别无关,只是因为她看到的傅昭向来如此。
温暖、和煦、阳光、热情……
这世界上所有和美好有关的形容词,都会让她想起傅昭来。
她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看到傅昭的这一面。
以前的她,好像都从未认识过傅昭一样,这让她不免觉得又些可惜,可惜她没早点了解傅昭。
时楠安安静静地听着傅昭说着,时不时提出一点自己的意见作为补充,等傅昭说完之后,又适时地提起了今天晚上的演出,“等下就要上台被全南柯岛的岛民检查小岛主的练习结果了,你紧张吗?”
她特意用的“小岛主”称呼。
傅昭听出来了,轻飘飘地望向时楠,“不紧张。”
“那你呢?小岛主的未婚妻,你紧张吗?”她淡定回过去,以牙还牙。
时楠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未婚妻”这件事,眸子里滑过了一丝惊讶,但很快惊讶被压下去,狡黠的笑意染了上来,“不紧张,毕竟小岛主昨天……”
她刻意地停顿一下,伸出手去轻轻替傅昭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眸光清亮,
“还特意送了订婚礼物给我,安抚我,我怎么会紧张呢?”
于是,那个不是道歉礼物,也不是离别礼物的脉搏抱枕,被时楠安上了“订婚礼物”这个名头。
傅昭败下阵来,脸颊开始发烫,“这不是……”
“谁说不是?”
没等傅昭回答,时楠就打断了她的否定,指尖从傅昭发丝上滑落了下来,停在耳根处,捏了捏傅昭的耳朵,恶狠狠地开口,“只要订过婚,这就是订婚礼物。”
“这你没办法否认。”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退不退婚,都应该送订婚礼物给对方。
傅昭明白了,坦坦荡荡地伸出手,“那我的呢?”
“我都送了你两个礼物了,你好像一个都没给我。”她指的是手表和脉搏抱枕。
“谁说我没给你?”
时楠扬着眉梢,“那些陶艺品,可是我亲手制作的,不算吗?”
“不算。”傅昭面不改色心不跳,“又不是只给我一个人,你明明还给了母亲,江问青、叶尔和孔微言,哪有还会给其他这么多人一起分的订婚礼物。”
“笨蛋~~”
时楠松开了傅昭被捏红的耳朵,眼睫动了动,语气缱绻,“我这是为了讨好其他人。”
这本来应该是在开玩笑。
这肯定是在开玩笑。
但傅昭总觉得时楠开起玩笑来特别认真,她别别扭扭地接了一句,“订婚礼物,只需要讨好我就够了,不需要讨好其他人。”
可她说完又后悔了,马上转移了话题,“好了,闭幕式快开始了,我们该下去了。”
她转过身,手腕却倏地被攥住。
“啪”地一下,还发出了掌心和腕心相碰的响声。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触感和体温。
伴着天台温热的风,和她逐渐加速的心跳,时楠在她身后轻轻开口,
“那我现在开始讨好你,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得及,你还有六十多章可以讨好她。(bushi,是六十多章完结~~)
大家如果总是看到下面的感谢名单混乱,不要惊讶,这是因为存稿箱bug,我每次设定卡好了时间,发出来的时候又都乱了。所以只能随缘。
第32章
傅昭不明白时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除了心慌意乱之外,没做出其他任何反应。
直到时楠松开了她的手腕,朝她眨了眨眼睛,轻松地勾起唇角,“我开玩笑的。”
“……那就好。”傅昭手腕落空,自然垂落了下来,她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主动避开视线,像是在等着对方接话。
“我们来打个赌吧。”
随着这句话尾音落下,天边有热烈的烟花升空,绽放开来,映得周边熠熠生辉,映得本就漂亮的五官更加光彩耀目。
时楠望了过来,眸光灼热,映着天边烟火的碎光,里面似乎有跳动着的火焰。
傅昭垂落下来的手在腿侧僵了僵,她迎着时楠的视线,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一下,愣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在周围烟火绽放的声音里变小了许多,“什么赌?”
时楠还是准确无误地听到了傅昭说的话,她笑了笑,有额侧的碎发被风扬起飘在脸颊面前,氛围绮丽又朦胧,“我们赌等下谁主唱的曲子更受欢迎,谁赢了,就可以要求输的那个人实现她的一个愿望。”
周围很吵,时楠很漂亮,傅昭有点慌。
她勉强平静了下来,“看来你应该已经有了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坦白来说,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就算不用打赌的方式,她也可以帮时楠实现这个愿望。但时楠偏偏要用打赌……这就说明,这个愿望是听上去她就会拒绝的。
“嗯哼~~”
“的确有,但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时楠定定望着她,视线直直地看过来。
傅昭维持着镇定,“那用什么方式评定?”
“就用分贝检测仪,放在同一个位置,看谁的曲子接收到的欢呼声分贝更高。”时楠耐心地说完了评定的规则,又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抬了抬下巴,朝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按道理来说,你那首曲子会更热闹,对现场的气氛更加有烘托作用,你赢的几率更大。”
“那你确定吗?要用这种“不算公平”的方式评定。”
时楠抱着双臂,眼神自信,“我确定。”
“倒是你,不会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不敢吧?”她补了这么一句算是“激将法”的话。
傅昭其实是不吃激将法的,她本身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小时候在孤儿院,碗里的鸡腿被其他年长的小孩抢了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安安静静地吃完剩下的菜。
她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炮仗。
但在这一刻,她特别好奇时楠的那个愿望,也特别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实现时楠的那个愿望。
“好。”
她点了头,眸子里的光微微晃动,表示答应。
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是什么愿望需要时楠来和她打这个赌-
很快,闭幕式晚会开场,很快轮到了她们这个保留节目。
傅昭的《可爱的她》放在最后,时楠的《爱你的我》放在倒数第二。
岛主的保留节目一向是南柯岛岛民最期待的闭幕式节目,特别是今年,孔微言发出了预告,说是乐队表演,更加吸引了岛民的关注。
她们一走出后台,登台的第一秒,就听到了来自台下剧烈的欢呼声。
夜晚的风很喧嚣,吹在面上,还有些热。
傅昭坐在鼓凳上,脚放在踩镲上,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和各就各位的其他人的对视一眼,看着正前方时楠纤细修长的身影,垂了垂眼睫,轻轻呼出一口气。
“嘭——”
她转了下鼓棒,敲响了第一个节奏,接着,舞台上的冷焰火瞬间升起,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然后是慢慢加入的键盘。
再是吉他和贝斯,构成了完整的旋律。
再然后是,时楠清甜的嗓音,柔似今晚的夜风,带着炙热,带着甜蜜,点燃了全场的欢呼声。
傅昭脚踩着节奏,稳定地敲着鼓。
今天晚上,比她想象得要嘈杂得许多,可当她真正进入到曲子节奏的时候,又觉得世界很安静。
她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时楠的身上。
时楠很漂亮,她不止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
但此时此刻,这个已经被她承认过无数次的事实,却又无比深刻地烙印在她脑子里,沉入到她心底最深处。
她这个角度很合适。
台上的光打在时楠身上时,她能看到时楠整个人身上晕着的光圈。
时楠和江问青还有叶尔互动的时候,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时楠笑弯的眼睛里蕴着的细细碎光,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时楠回头朝她笑的时候,她能和时楠肆无忌惮地对视,能回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过去。
但下一秒,她就开始心慌意乱,心脏开始随着她敲鼓的节奏舞动。
因为时楠完全转过了身,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迈着轻轻的步子走了过来。
舞台上很吵,下面人群的欢呼声也随着时楠的动作变得激烈起来,甚至像是要掀翻了天。
她应该没办法听清时楠走过来的脚步声。
可偏偏……
她却像是听到了,并且耳朵里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嘭——嘭——嘭”
一下一下,像是踏着她心跳的节奏。
她恍惚间,突然想到了她在原世界时看到的一句话:让你好好走路,没让你踏着我的心跳在走。
用在这里,似乎有点合适。
她想得有点太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时楠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和她肩抵着肩,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亲密无间。
这种亲密无间,似乎是台下的人想要看到的。
cp粉这个称呼,好像在所有世界都通用。
台下的尖叫声变大,混杂着汹涌的人群,开启闪光灯和摇过来的摇臂摄像机。
傅昭看到了很多人脸上的欢呼和激动,可唯独不敢看自己旁边,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时楠,柔柔甜甜的嗓音就在她耳边,轻轻香香的呼吸就喷洒在她颈边。
她现在算是知道,时楠为什么有底气和她打这个赌了。
但她虽然心慌意乱,却还是没忘记刻进肌肉里的节奏,完完整整地演奏完了这一首曲子,敲下了最后一个节奏。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下一秒脸上,就传来了轻轻软软的触感,像是果冻,又像是鸡蛋羹。
带着点清香。
就像她想象的那样,甜,软,香。
那一瞬间,台下的欢呼声突破天际,离她们最近的江问青也不自觉脱口而出一句“我的妈呀”,然后是无比淡定地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的傅晚清,朝她们这边比了一个大拇指。
叶尔脸上闪过一闪而过的错愕。
傅昭却一脸震惊地捂着自己的脸颊,这才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了很久的时楠,嘴巴张张合合,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浑身上下都带着热意,心里烧得不行,头顶似乎也开始冒起了白烟。
时楠为什么要亲她?
她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可以继续支撑着她脑子的运转。
一切似乎都被放慢。
她看得到时楠轻轻扑下来又抬上去的纤长睫毛,被风恰到好处拂起的发丝,细腻柔白的皮肤,白衬衫下敞开得恰到好处的领口,锁骨链勾勒出的精致肩颈线条。
近在眼前的时楠,就这么继续抵着她的肩膀,眨了眨眼睛,茶褐色眼眸里的光轻微晃了晃,看着她笑得漂亮且灿烂,关了麦克风,凑得特别近,小声轻轻地说了一句,
“谁让你刚刚不看我的,这是惩罚。”
傅昭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鼓凳上,手则像是被定在了脸颊上,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像是被定格在了“震惊”这一种情绪里。
直到她手里又钻进来一个柔软温温的掌心。
她就更恍惚了。
她恍惚之间,被时楠牵着走到立麦面前,被江问青套上了另外一个电吉他,叶尔给她来调了调麦架的高度。
接着,是手心里倏地消失的温软触感,是走到后面鼓凳上坐着的时楠。
是傅晚清弹响的第一个音符。
她彻底回过神来,手慢慢放到麦架上,调整了位置,唱出了歌词的第一句——如果有不爱她的理由就好了……
思绪慢慢回笼,周遭的一切事物又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台下是情绪激动着的人群,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她飘了两眼,就忍不住漾起嘴边的弧度,笑了起来,她看到了江问青和叶尔的家人,看到了在人群中穿梭着的警卫人员,看到了一向波澜不惊的刘医生脸上露出了同样激动的神情,看到了和她息息相关,一直在她身边的人。
抬头看,是漫天盛放着的烟火,是挂在天边的月亮,是繁华景秀的参天大树。
是喷到天上,再轻飘飘地落下来的冷焰火痕迹。
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笑容被气氛衬托得有多灿烂。
因为她已经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愉悦感和兴奋感,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像是有神降临一般,用着无比真切的事物和人,告诉她:
嘿,你也是可以拥有情感的人。
你用不着继续孤独了,以后会有很多和你有联系,和你有关的人在你身边。
她暂时忘记了原来的傅昭,在这一瞬间她只觉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有关。
谁说不是呢?
节目是她参与排练的,江问青和叶尔是她慢慢培养起来的感情,刘医生是她邀请过来的,烟火大会和街头游行仪式是她参与筹划的……
时楠,至少也和她这个傅昭,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少在这一刻,她也有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而不仅仅是原主的替代品,也不仅仅是南柯岛的客人。
她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幸运儿。
她一句一句唱着,弹着自己手里的电吉他,节奏很热,旋律很闹,她的情感慢慢充沛起来,她开始发现,台上的人,台下的人,她好像都不想失去。
她和许多人,有了情感联系。
在这个晚上,南柯岛的岛主,简单平凡的高中生,高收入的医生,辛苦工作的警卫部人员,开着网红餐饮店的老板……
似乎都融为了一体。
可以统称为,南柯岛的岛民。
也可以统称为,她的身边人。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个爱着南柯岛、爱着身边人的小岛主。
最重要的一个,让她情感越来越充沛的那个,让她惊喜,让她雀跃,让她心疼,让她想要接近的,是她的未婚妻。
兴许是脸颊上被亲到的那一处还在发着烫,影响着她的思绪,所以她特意省去了“将要退婚”这几个字……
让她的未婚妻,省去了前缀。
后面紧接着的,是“时楠”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把我脑子里关于这场演出的画面共享给你们!!
第33章
她们的那个赌,不出所料最后是时楠赢了。
尽管傅昭在曲风上占了便宜,但还是抵不过时楠这一波“亲脸秀恩爱”的操作。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爱嗑cp。
更何况傅昭之前的“三天三夜”事件早就占据过各大媒体的头条,看过新闻的所有人本就期待未婚妻时楠的首秀,再加上时楠这一波操作,于是,看了这一场演出的观众,几乎都在这一个晚上上了头。
包括江问青和叶尔这两个还需要好好学习的高中生。
包括孔微言这个刚结束完大战斗的文艺骨干。
包括傅晚清这一个工作狂。
差点没把她俩架着直接送去登记署。
但可惜,登记署这么晚没开门,不然趁着上头今天晚上就去登记——这是孔微言的原话,都用不着添油加醋,就已经够夸张了。
傅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在表演结束之后,在那阵欢呼声结束后,在那些被氛围渲染的情绪过去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静下来的时楠。
兴许是因为她很在意那个赌。
兴许是因为,时楠亲了她的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原世界时,女生和女生亲一下脸,其实也很正常。
很正常——她这么劝告自己。
只是亲一下脸而已,她们人工呼吸那天,已经算是很近的距离了。
都是迫不得已,人工呼吸是为了救人……亲脸,也只是时楠为了能够赢得那个赌。
嗯,应该也只是迫不得己。
赌注是一个愿望。
傅昭现在欠时楠一个愿望。
傅昭一直没放下心,想着时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她说,可直到闭幕式结束她们去江问青家吃完了一整桌的海鲜,时楠也没提起这件事。
像是没想起来这件事,又像是在故意吊着她。
“时楠……”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时楠侧过头来看她,桌上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过来,看着她们两个一眨不眨。
“怎么了?”时楠看着她笑笑,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手撑着脸支在桌上,眸光被头顶暖黄的吊灯映得一闪一闪。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原因,白皙透净的皮肤染上了几层粉色,眼眸里的水分多了些,衬得有些莹润水汽在里面。
头发是吃饭之前随手挽起来的,特别随意,在脑后团成了一个蓬软的丸子,但还有细碎的发丝漏了出来,落在颈侧,落在耳边,落在下颌线。
还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裙这一套演出服,也许是喝了点酒有些热,就多解开了颗扣子,露出了修长细白的脖颈,线条勾人的锁骨。
整个人是通透的白,却又染上了酒后的红。
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嘴角自然微微扬起,唇沾上了点水泽,光感诱人,说话时轻启红唇,露出里面的洁白贝齿。
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诱人又纯情。
傅昭只看了一眼,却又像是仔仔细细看到了时楠身上的每一处,脑子里有无数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滑过。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指,对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感到不适,对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也感到……不快。
现在人太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起“愿望”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垂下眸定了定神,把时楠面前的酒杯推到了自己这边,沉默一会开口,“刘医生说过,你最近不能喝这么多酒。”
“扑哧——”
时楠轻声笑了一下,眼梢弯了下来,表情是看得出来的愉悦。
可还没等时楠开口回应,那边喝得开心的孔微言就“啧”了一声,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老婆~~你最近不能喝这么多酒~~”
“老婆~~我们回去吧。”
还自顾自加了“老婆”这个傅昭从没喊过的称呼,自顾自加了后面这句傅昭从没说过的话。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学着孔微言的语气,替傅昭一口一个“老婆”的喊了起来。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
连傅晚清也跟着笑个没停,一口一个“楠楠”,看得出来是非常喜欢时楠。
“嗯,听你的。”时楠继续撑着脸看她,眸子里的光微微晃动,唇边的笑灿烂,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看来我们昭昭之前那三天三夜是白跪了,之前还想着要退婚……”傅晚清抬了下眉心,语气悠闲,“现在是不是得感谢妈妈了?嗯?”
“诶!说起这个……”孔微言又凑了过来,语气夸张,却又带着点抱怨,“之前傅昭跪三天三夜的时候我没在,是不是真的啊,真的跪了三天三夜?”
“是真的!!”江问青第一个举起了手,得意洋洋地开口,“这么多媒体都报道了,绝对是真的!!”
“媒体不算。”叶尔淡定地喝了口饮料,自然接话,“谁知道媒体有没有添油加醋,比如说到底是不是三天三夜,谁也不知道。”
“就是!”孔微言又啧了一声,“我的意思是,除了媒体,在场除了当事人之外,有没有人真看到了这三天三夜啊?”
“还有谁,当然是我们岛主本人看到了。”江问青妈妈也加入了进来,她和傅晚清感情好,也没论什么岛主不岛主的,就扯了扯傅晚清的袖子,“晚清!你来讲讲,当初昭昭是不是真的跪了三天三夜?”
傅晚清喝了口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早就捂住脸没出声的傅昭,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是。”
“当时我……”
于是,原主的那“三天三夜”又被拿出来分享了一通,像是傅昭以前听说过的,过年的时候,家长给一大桌亲戚分享自己孩子糗事的场景。
而时楠,兴许是因为有些醉意,竟然也没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只弯着眉眼看着其他人喊得一个比一个欢,看起来像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其他人的玩笑。
不像傅昭,攥紧了衣角,磕磕绊绊地开口解释,却又马上被淹没在其他人的玩笑声中。
在场所有人,似乎只有她没喝酒。
清醒地听着这些醉话,不太好受。
可她就算没喝酒,好像也脸红心跳起来,像是喝了酒一样。
她扫了扫在场喝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听着其他人激烈讨论着她那“三天三夜”,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看的架势。
只是嗑cp上头了而已。
和正主无关。
她将之前看到过的话,准确无误地用在了这个场景里。
她不该把这些酒疯子的话听进去,让自己脸红心跳,热得像是坐在火炉里。
她今天晚上没有碰酒精,却像是醉了一样,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里,在时楠撑着脸看着她的缱绻视线里,生起了和酒精相撞的生理反应。
热意蔓延,头昏脑胀,心跳如鼓。
直到肩膀上传来重量,直到鼻尖扑满带着淡淡酒味的清香,直到有几根轻轻扬扬的发丝扑到了她脖颈处,直到搭在她肩膀处的头轻轻蹭了蹭。
之前的那些身体自然反应都算不得什么了。
这一瞬间,她脑袋仿佛炸成了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在周围盘旋。
明明其他人的欢呼声随着这一个动作变得更加激烈。
可传到她耳朵里,却又像是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喧嚣的风声,不对,是时楠轻轻的呼吸声。
却又像是风,很喧嚣,占据了她听觉的全部注意力。
扑鼻而来的芬芳醇香,占据了她嗅觉的全部注意力。
肩膀上抵着的那处,软软温温,时不时还动两下,带着轻轻落到肩窝处的发丝,像是在调整着最合适的位置,占据了她触觉的全部注意力。
视觉呢?
她明明没有看时楠,只直愣愣地前面,可所有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余光中的时楠身上,皮肤柔腻,头顶蓬松,额头光洁饱满。
她的所有感官,都不听使唤了,全部集中在了时楠一个人身上。
“借我靠靠可以吗?”
有声音轻轻伴着呼吸声传过来,轻轻软软,带着点酒后特有的撒娇语调,又应该是她愣了太久,肩上的人没听到回应,就又问了一句,
“就靠一下好不好,嗯?”
“好。”
一个“好”字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理智,出口的声音干涩喑哑。
可她明明没有喝酒。
却丧失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失去了她所有的感官。
时楠就这么轻轻靠在她肩膀上,呼吸轻轻,逐渐平缓。
傅昭就这么直愣愣地挺着,背绷着,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直到所有人散场,直到其他人醉得歪歪扭扭被送回了家,直到江问青妈妈把钥匙拿给了她说让她等会帮忙锁门。
她还一直恍惚着。
这种恍惚,来自她肩膀上靠着的这个人-
时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她太久没喝酒了,今天晚上毕竟是准备很久的闭幕式节目演出成功,她也忍不住跟着其他人高兴起来,不过喝了一点就头昏脑胀。
于是她睡了一会,靠在傅昭的肩膀上。
她睁开眼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见了,桌上一片狼藉。
狂欢过后的寂静,最为孤独。
可她却并不觉得,应该是因为她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傅昭。
她动了动头,却还是不想自己坐起来,所以她就这么继续靠着,半眯着眼睛,想再小憩一会,毕竟回去之后就找不到这么适合她的枕头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清醒,傅昭也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悄悄咪咪地往她这边看。
她半眯着眼睛,视野里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包括傅昭。
整张脸朦朦胧胧的,被映在头顶的暖光灯下,看过来的时候,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眸光一闪一闪,一晃一晃,像极了她之前喜欢的小鹿眼。
嘴巴有点红红的,还沾着点水,应该是刚刚喝过水。
但朦胧间看着,特别像是刚刚被亲过一样。
想到这里,时楠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会被谁亲过呢,总不可能是她吧?
“你醒了?”
温润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山顶上最清澈的清泉,也像是夏日夜里最凉爽的风。
“嗯~~但还想靠一会~~”时楠懒懒开口,仍是拉着傅昭不放。
傅昭不吭声了,呼吸变轻了许多,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身体又绷紧了许多,“刚刚……她们喝醉了,开了很多不该开的玩笑,我替她们向你道歉。”
她指的是喊“老婆”的事情。
可时楠觉得,这并不是“不该开的玩笑”,她听着傅昭“得体”的道歉,又有些不开心起来,她“嗯”了一声,“我没在意。”
“……那就好。”
傅昭回了这么一句话,就又沉默了下去,没再开口,似乎是在等她醒酒后一起回去。
时楠有些按捺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你怎么不问,我的愿望是什么?”
傅昭这个人可真有些呆,在时楠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呆呆地跟着重复一句,“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时楠又忍不住笑,语气轻快,“嗯~~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
傅昭反问一句,忍不住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时楠,表情疑惑,“那我要怎么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楠卖了个关子,笑了笑,懒懒地蹭了蹭傅昭的肩窝,眼眸里的光倏忽流转,“如果我现在说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傅昭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嗯,我知道。”
时楠应得很快,声音放轻,“但我还是想,在恰当的时候提起,兴许你实现起来会没有这么困难。”
傅昭没想明白时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卖关子,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可她也知道,现在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她恰当地转移了话题,“那我送你回去吧。”
“已经很晚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却又看到了手表上已经关上的实时脉搏开关,又只能不太自然地放下手,“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四分。”
几乎是在放下手的那一秒,肩上的人就把头抬了起来。
肩上的重量倏地一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从那处传了过来,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心脏这块,于是空了一拍心跳。
“那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却又马上僵住了身子,话也说到一半就住了嘴。
因为刚刚那秒手心里传来的柔软触感。
几乎是飞快地牵住了她的手,接着是指尖相抵,掌心相贴。
时楠又牵了她的手,而不是她的手腕。
傅昭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反应过来回头看时楠,问她,“怎么了?”
时楠努了努嘴,挠了挠她的手心,却还是没松手,“因为你手腕上戴了手表,所以只能牵手了。”
这说得通吗?
这说得通。因为时楠喝醉了。
傅昭这么告诉自己,深吸口气平静了下来,“走吧。”
她想把坐在椅子上的人拉起来,可不知道时楠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她被倏地拉着又坐了下来。
距离拉近,手被牵在温软的掌心里,肩膀抵着肩膀。
气息贴近,淡淡的酒精味和鼻尖清香,呼吸缠绕着呼吸。
实在太近了。
近到她的目光避无可避,近到她的心跳又开始缓慢加速,她迎上了时楠贴过来的视线,眸光水润,卷翘的睫毛轻微抬起,时楠凑得很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嗓音轻轻,眼梢弯弯,带着笑意,带着狡黠,
“能不能骑车带我去兜兜风,我未来的……”
她刻意停顿了下,眨了眨眼睛,轻轻喊了一声,语气俏皮又缱绻,
“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她喊她老婆诶,虽然是未来的
第34章
现在是凌晨两点。
傅昭骑着摩托车,身后坐着时楠。
她们在兜风。
这真是一件可以算得上是傅昭做过的最不正常的事情。
半夜骑摩托车出来兜风,还载着人,不是她的风格,她甚至都没想过。
可当时楠撒娇式地扯着她的手心不放,一副她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模样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然后她飘了起来,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想法,在她以往算得上是平平淡淡的生活里,可以称之为冲动的想法。
兴许,晚上骑摩托车去兜风,会是一种她从来没体会过的浪漫。
浪漫这个词,竟然有一天也可以用在她身上。
于是,她就带着酒还没醒完的时楠,锁好了餐厅的门,把自己家里的摩托车骑了出来,装上了□□,给时楠戴好了头盔。
真的开始了兜风。
白日骑摩托车有些嚣张,晚上正好,没人打扰,装上□□也不会打扰其他人。
骑的速度不快,比她上次骑这辆车的时候要慢很多。
身后载着的人,也比她上次骑小电驴载着的时候要贴得近很多,应该是喝了酒,胆子大了很多,也没跟她客气,一上车就搂住了她的腰。
力气紧紧的,让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纤细瘦削的手臂,以及从背上传来的滚烫温度。
就算凌晨的风有些凉,但她还是觉着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太正常。
包括时楠,包括她。
但时楠的的确确是因为喝醉了,而她并没有喝酒。这种清醒的不正常,反而让她更加不知如何应对。
迎面而来的风,喧嚣过耳,让她整个人越来越清醒,脑子却越来越糊涂。
直到她骑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灯塔明亮,海风铺面,带着点咸湿感。
是她最开始遇到时楠的地方,是时楠曾经跳过海的地方。
傅昭猛地回过神,想要加快速度骑过去,耳边却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呼唤,接着是被海风吹轻不少的嗓音,
“傅昭……在这里停一下。”
“不好。”她拒绝得很快。
骑得更快,马上就越过了这片海滩,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边接着又传来了时楠的声音,腰上的手也接着紧了紧,
“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喊你老婆,你才答应?”
傅昭僵了一下,觉着自己头顶上的热气似乎都从头盔里窜了出来,可她还是抓紧了把手,没停车,“不管你喊什么,我都不答应。”
身后的人沉默了下去。
良久,又开口,声音里满满的委屈和不满,
“我只是想看看海,还想回忆回忆我们久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又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我保证,不会有其他任何心思的……”
时楠还在絮絮叨叨地劝她停车。
傅昭脑子里却只剩下了“久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这一句话,对时楠来说是如此,可对她来说,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她望着前方的路灯,手上的力气松了点,接着放慢了速度,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那……第一次重逢,对你来说很值得回忆吗?”
腰上的手松了松,耳边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几秒再一次开口,嗓音轻轻带着点喑哑,
“不只是值得回忆,而是很重要。”
比你想象得都要重要许多,仿佛是我了解你身上的所有美好品质的开端。
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知到你身上的魅力,让我开始产生无数次后悔,后悔以前没深入了解过你,也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这一次,一定会有其他办法。
时楠没把其他话说出来,只说了第一句,就停了下来。
因为正好遇到一个路口,傅昭停了一下,就转了弯,车子换了个方向,朝之前驶过的地方开去。
时楠心满意足地搂紧了傅昭的腰,怀里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安心不少,她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我就知道,老婆最好了~~”
于是,搂紧的腰再次僵了僵,傅昭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绷紧,像根木头。
时楠没开口,等着傅昭的回应。
过了很久,车速慢了下来,耳边才传来细弱蚊子嗡嗡声的一句话,
“别乱喊。”-
再到那处海滩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甚至天已经有些闷闷亮起来。
时楠的酒也醒了不少。
至少,傅昭再没从她嘴里听到“老婆”这个称呼。
不是她想听,而是……时楠的醉酒实在难以分辨,还是那么清清亮亮的眸子,还是笑得灿烂,还是那么恶趣味。
除了“老婆”之外。
毕竟在摩托车上吹了那么久的风,又到了海边吹了好一会,时楠喝得又不多,所以这一会再怎么也该醒酒了。
“我想……”
时楠看了过来,眼眸里的光微微晃动,眼睫微翘,眨了眨,眼巴巴地看着傅昭。
傅昭抿唇,“你想做什么?”
“我刚刚看到那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有手持烟花卖……”时楠歪头看傅昭,尾音懒懒拖长,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傅昭懂了,时楠醒酒了,却没完全醒。
她嘴巴张张合合,想拒绝,却没办法拒绝。
这种事情,傅昭一向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时楠只不过是想玩一个手持烟花罢了,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南柯岛最尊贵的客人之一的这个简单朴素的要求呢?
更过分的,都答应了。
也不差这一个。
于是,傅昭把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时楠扒拉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去刚刚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买仙女棒。
可刚买完,她又觉着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看着手里的烟花和防风火机,茫然地转了转眼睛,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时楠该不会是在支开她吧。
脑子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浑身就冒出了冷汗,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傅昭用着比来时快一百倍的速度,飞快地跑了回去。
长发打在脸上有些疼,冷风灌进喉咙里也有些不适。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想法一样,她回到原处的时候,果然没看到人。
整个海滩因为都没见人影,空荡荡的,往海平面看去,除了高高伫立着的灯塔之外,波浪翻滚,也没看到人影。
“啪嗒——”
手里抱着的烟花和火机,全都掉在了海滩上,发出一声响。
傅昭全身的温度都凉了下来,手忍不住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该相信时楠。
环顾四周,一览无余的地方,没见到一个人影。
她心急地在整片海滩寻找。
直到浪卷了一波又一波,灯塔闪烁了一下又一下,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傅昭精疲力竭,不得不弯下了腰,喘着粗气。她不得不用着自己发抖的手,掏出了手机,刚想拨通电话,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笔直透白的长腿,皮肤细腻,穿着帆布鞋和白袜。
“你怎么了?”
头顶传来轻轻的声音,带着疑惑。
傅昭抬头,是时楠。
还穿着那一身衣服,白衬衫牛仔短裙,手里拿着冰饮,丸子头似乎重新绑了一下,颈部的碎发被梳了上去,只剩下饱满额头两边垂下来的绒毛发丝。
眼眸里的光转了一圈又一圈,有好奇的情绪滑过,她见傅昭没答话,就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了?傅昭。”
看来时楠确确实实是酒醒了。
傅昭愣愣地看了好端端的时楠一会,还没反应过来直起腰,下一秒额头有汗水划过,滴落了下来。
时楠看着傅昭,眨了眨眼睛,把手里的冰饮放在了地上,也弯了腰下来,和傅昭坦坦荡荡地对视着,然后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动作轻轻地给傅昭擦拭着额头上、下巴上的汗水。
傅昭觉着,她和时楠对视的时候,总是容易忽视周遭的其他事物。
鼻尖有淡淡的香味,眼前是时楠放大着的精致脸庞,脸上是时楠轻轻触着的力道。
她深吸口气,抓住了时楠的手,柔软细腻,是熟悉的触感,但她又马上像是烫到了一样松了开来,直起了腰,语气轻轻,
“你刚刚去哪里了?”
时楠的手被松了开来也不恼,只又把地上的冰饮捞了起来,顺手递给傅昭一杯,“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觉得有些口渴,就去买喝的了。”
傅昭接过冰饮,上面的有细细密密的水珠,一入手有些冰,把她刚刚那些急切的情绪全都赶走,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冰凉微甜的液体涌入口腔,气泡汹涌,再滑入喉咙,让她心情平复不少。
“下次,记得和我说一声。”她轻轻说了一句,也没发脾气。
“知道啦~~”时楠轻咬下唇,猜到了傅昭刚刚的情绪不对,也猜到了是因为自己,这会有点自责,“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可以去便利店找你,但没想到没看到你,我才知道就刚刚好错过了……”
“用不着对不起的。”
傅昭轻轻开口,这会才觉得背后的汗贴在衣服上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被凌晨的海风吹着,黏黏腻腻,又有些冷透的凉,特别是冰饮喝下去,透心凉。
“只是个误会,我没生气。”
“下次可以说一下,毕竟这里……的回忆不算太好,所以我总归是会有些担心的。”
时楠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对不起我还是要说,下次不会了。”
“而且,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任何想要自尽的想法。上次,上次也只是有些不得已。但以后不会了。”
“因为在这里遇见你之后,这里的回忆就已经算是好的一面了。”
“而且……”时楠停顿了一下,望向傅昭,唇边的笑意漾出了波澜,眸光微闪,声音放轻,“今天以后,这里的回忆,又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傅昭安安静静地听着,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时楠追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傅昭语气不太自在。
“你怎么知道?”时楠眨了眨眼睛,“你说说,看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样的?”
傅昭抿唇,“就是……今天应该会很开心。”
“嗯,你说得对。”
时楠从善如流地接话,“那你说,为什么我今天会很开心?”
傅昭又不答话了。
时楠还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气轻松,“因为这杯饮料虽然很冰但是却很好喝,仙女棒虽然还没开始玩但应该会很好看,摩托车兜风也很有趣……”
“最重要的是……”
时楠没说完这句话,因为傅昭慌慌张张地点燃了烟花,火苗亮了起来,焰火卷了起来,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那句话,
“给,你要玩的烟花,我买了还挺多的,你可以玩得尽兴点……”
傅昭叽里咕噜地,说了很多话,像是为了让她不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打算自己一个人把空下来的话口都填满。
时楠接过傅昭递过来的烟花,看着跳跃着的火焰,愣了一会,再看向傅昭慢慢变红的耳根子,忍不住笑。
可到底也是如了傅昭的愿,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被风吹了这么久,又喝了冰饮,刺激了她思绪杂乱的脑子,过了那么久,有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也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她想起来了,之前醉过去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她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在傅昭肩膀上醒过来之后,傅昭的唇是红彤彤的,还闪着水润润的光。
她想起来了,傅昭的唇有多软。
所以,她没说完的那句话是:
最重要的是,未来老婆的嘴很软很好亲——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真的亲了!!
第35章
时楠的唇,比鸡蛋羹的口感好太多了。
和上次人工呼吸毫无想法不一样,这次傅昭脑子里的想法只剩下这一个。
也是,当时醉的是时楠,不是她。
她很清醒,甚至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鸡蛋羹、果冻和时楠的唇三者之间的区别。
这很奇怪,可当时她脑子里的想法就是这个。
头顶上的吊灯灯光摇曳,发出朦胧的光圈,细碎的眩光泼在她们两个身上,位置临窗,窗外有皎洁的月色偷偷溜进来,带着海边咸热的风。
人安静下来之后,环境声就会变的特别突兀。
汹涌而来的海浪声,扑簌簌的海风声,略微聒噪的蛐蛐低鸣声……还有她自己刻意放轻的呼吸声,以及时楠缓缓的呼吸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清幽而闲适。
傅昭本来是局促的,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也跟着这些闲适的声音放松了下来,并且开始偷偷摸摸观察靠在自己肩上的时楠。
皎洁月光和头顶暖黄灯光交错,映在时楠身上,整个人被交错的光晕描摹出明晃晃的一层柔光。
纤细卷翘的睫毛轻轻扑在下眼睑上,颈后的几缕发丝和额侧垂下来的刘海被吹进来的海风轻轻扬起,白衬衫微微敞开,里面是白润细腻的皮肤,脖颈线条修长,锁骨露了点出来,线条性感。
她大着胆子,打量着时楠,等到了“非礼勿视”的地方却又自动避开。
等时楠睡醒总归是无聊的,她把店里的装修设计、角落里的酒箱酒瓶、每张桌子上还剩余的盘子都扫视了个遍,也没等时楠醒来。
于是,她只能去看时楠。
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时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茶褐色深邃的眼眸,刚睁开时还泛着一点迷蒙的色泽,水润润的。
她愣住,一下没反应过来。
时楠也没什么反应,只就这么盯着她,盯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茶褐色瞳仁边缘处晃着柔和缱绻的波光。
“时楠……”
她喊了一句时楠的名字,却又觉着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尾音不自觉地放轻,柔和了许多。
时楠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她肩膀上抬起了头,可又盯着她眨了眨眼睛,上半身也凑近了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眸倒映着的月色直截了当地朝傅昭泼了过来。
傅昭有些局促,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想拉开一点距离,可下一秒手背上传来微热的温度和软软的触感。
手背被按在了时楠手心里。
却又像是时楠攥住了她整个人,她不知怎么的,没有了力气动弹,不得不迎着时楠直勾勾的视线,磕磕绊绊地开口喊了一声时楠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该说些什么的,在那个时候,可她那个时候又只觉着自己口干舌燥了。
于是,她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时楠的手心一直覆在她手臂上,上半身却靠得越来越近,一双迷蒙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她,瞳仁里倒映着的她自己不断放大。
她当时就这么愣着。
可也许,她当时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也有期待的。
那一瞬间,所有的海浪、蛐蛐、风声仿佛都暂停了下来,包括她的呼吸也跟着屏住。
“嘭——嘭——嘭”
这次清晰可见的不是时楠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而是她真正的心跳声,像是要突破胸腔,猛烈地跳动着,像是要从里面蹦出来。
这个即将来临瞬间很慢,不过也许又只是在她脑子里自动放慢了许多。
可这个瞬间持续的又很快,至少比她想象得要快很多。
唇上贴着软软的触感,还带着点湿润的气息。
甚至……还有软软滑滑的触感,在双唇之间滑过,触感很轻,她怀疑是自己感受错了。
是甜的,也许是因为时楠刚刚喝了酒,可酒又怎么会甜呢?
是香的,也许是因为时楠喷了香水,可香水又怎么会从嘴巴里冒出来呢?
和鸡蛋羹相比,要饱满一些,不会一抿就散。
和果冻相比,又要更软一些,没有那么q弹。
她脑子里自动得出来这个对比结论,可很快,唇上的触感消散,时楠像是亲她一下就用尽了所有的清醒时分,上半身往下倒去。
傅昭下意识地接过时楠,温软的身子扑了个满怀。
时楠又倒在了她臂弯里,阖上了眼帘,轻轻呢喃,像是在说梦话,“你的舌头还痛不痛的?老婆~~”
时楠说的是她昨天被豆浆烫到的事情。
时楠又喊了她老婆。
时楠亲她,应该只是在做梦,可时楠在梦里却又记挂着她舌头被烫到的事情。
傅昭想不清楚,理不明白,只觉着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她静静地把时楠扶正又靠在自己肩上,没开口回应时楠,只默默地又喝了几口水,想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生起的想法忘掉。
但她当时看着安安静静的时楠,又茫然地转了转眼睛,还是回答了时楠问的那个问题,
“不痛了。”
“但是……”
她没说完“但是”后面的话,愣着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地用指腹碰了碰刚刚被时楠舔到的地方,轻轻开口,
“嘴巴有点烫。”-
这天晚上,时楠喊了傅昭三次“老婆”,傅昭就心惊了三次。
于是,在看到时楠有脱口而出说第四次的趋势之后,傅昭打断了时楠。
或者是说,她觉得时楠刚刚是想起来了那个亲亲。
应该只能用亲亲来形容,毕竟只是亲亲碰了一下。
而且……甚至还没第一次人工呼吸的时候持续得久,但是却比那一次人工呼吸,要让人慌张得许多。
也许,是更令人印象深刻。
不然怎么会过了这么久,她还觉得温温软软的触感停留在自己唇瓣上,挥之不去呢?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很多,可她脑子里却只充斥着那个没有名分的亲亲。
其实,成年人之间,喝醉了发生点什么……
傅昭闭了闭眼,长呼出一口气,实在是没办法忽略这件事,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用“这很正常”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我们回去吧。”
她的视线从不断散着火焰的烟花上,转移到了近在身侧的时楠身上,“再不回去的话,太阳就要出来了。”
再不回去的话,她的思绪就要更乱了。
“可太阳出来的话不正好吗?”时楠侧眸,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弯唇笑了笑,“正好可以看了日出再走。”
“诶,你看过南柯岛上的日出没有?我之前刷网上那些旅游攻略,都说这边的日出很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看。”
时楠说着说着就在海滩边的长木椅上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笑盈盈地看着傅昭,“你要是今天不忙的话,陪我看个日出怎么样?”
“反正这么多事情都做了,你说对吧。”
傅昭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垂了下眼帘,时楠说得对,反正这么多事情都做了,她坐在了时楠旁边,中间隔着一个人坐着的位置。
“我没看过日出。”她轻轻开口,回答时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看日出,是懂浪漫的人,才会喜欢做的事情吧,我一向不是个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日子都过得很平淡,也很普通。”
“怎么会普通呢?”
时楠看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如果南柯岛的小岛主,未来的岛主,也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话,那我们其他人,是不是就连普通人都称不上了?”
“小岛主就不会是个普通人吗?”傅昭笑着回答,“其实我还挺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的,一辈子待在岛上,安安分分的,周围有这些自己从小就认识的人就足够了。”
时楠顿了几秒,思忖片刻,双手撑在双腿两边,丸子头被海风吹得有发丝散落了下来,“当然可以了。”
“可就算是普通人,也会是浪漫的。”
“我觉得你已经很浪漫了,会骑着摩托车带我兜风,带我去看露天电影,给我买仙女棒在海边玩,陪我看日出……”
“而且给我做的那个实时脉搏抱枕,也很浪漫。”
“这么看,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了。”
时楠说着,突然扭过头去,把左脚帆布鞋脱下来往下倒,有不少白沙从里面倾泻而出,有灿橙的日光从白沙缝隙中透过来,有点刺眼。
“鞋里好多沙子,我倒一下。”她解释了一句。
但身旁的傅昭却像是沉默了下去,只轻轻应了一声“嗯”,就没再吭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等时楠倒完了两只鞋里的沙,太阳也破云而出,整个海平面都变成了璀璨的金色,日色夺目,天明海亮。
“出来了出来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傅昭,攥住了傅昭的胳膊,却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平复了一会,克制自己想要蹦起来的激动,轻轻开口,“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日出了。”
“特别是这么美的日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过。大概是因为之前总是有很多让我担心着的事情,我总是放松不下来,总是绷着那根弦,没心思去做这些浪漫的事情,也没有这个心情,但现在……”
“真正看到了之后,我发现了,原来这些美景,是可以治愈那些不好的心情的。”
“也会让人,产生面向未来,直面困境的勇气。”
“你说得对,傅昭,一切都是会好的,我们还会有其他办法,可以保护住一切的办法。”
她算是吐露了一番心声,可说了一大堆也没听到傅昭的回应,她住了嘴,扯了扯傅昭的袖子,目光从正前方的日出移到了傅昭这边,
“你怎么不说话啊?傅昭。”
“日出不好看吗?”
她问出这句话,看向傅昭。
傅昭感觉到时楠移过来的目光,下意识地垂了眸,又飞速地扭头看向正前方的日出,像是视线从没在时楠身上停留过。
“好看的。”
她应了一句,手撑在旁边的长椅上,抠来抠去,却不知道自己说的日出,还是时楠。
“那现在呢?你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会比之前好一点吗?”
时楠今天,看起来的的确确是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傅昭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她还是为时楠感到高兴,她笑着,心里却夹杂着高兴和慌乱两种情绪。
但时楠兴许是没听出来她的慌乱,朝她笑了笑,“好多了,我是说认真的。可能是因为我之前都没在南柯岛待过……”
时楠认认真真地回答着傅昭的问题,可傅昭盯着时楠被日出霞光描摹的柔和侧脸,心思却不自觉地跑远了。
她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却完全没听清楚时楠说的到底是什么。可她的思绪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想到了时楠刚刚说她浪漫的事情。
就在刚刚,时楠举了很多个例子,来说明她也是一个浪漫的人。可是她听着听着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够证明她浪漫的事情,都是她对时楠做的。
就算她再怎么木讷,再怎么没谈过感情,没谈过恋爱。
她也知道,当一个普通的人为一个人变得浪漫起来的时候,就证明,她是喜欢那个人的。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多,她的思绪很乱,却在这一刻无比地清晰起来,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时楠给她送饭,她给时楠送脉搏抱枕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的三个如果。
当时她没敢让第三个“如果”清晰起来。
可现在,她避无可避,因为第三个“如果”,已经完完整整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了。
就像她那首《可爱的她》里开头的那一句话一样。
如果,她有不喜欢时楠的理由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
第36章
六月,正值暑期,烈日当空,碧蓝如洗的天空,拥着一团团似是棉花软绵绵的奶白云朵,云层外射出来的阳光暖热剔透,炎热却治愈。
院子里的玫瑰花这阵子正值花期,花攒锦簇,绚丽多彩,清淡的芬香从花间隐隐约约地飘了出来,伴着响亮蝉鸣声,盛夏光景随着午后的惬意扑面而来。
“小岛主和未婚妻闭幕式激情拥吻~”
“小岛主‘可爱的她’真面目~”
“小岛主未婚妻童年旧照~”
“小岛主和未婚妻拉高了我对娃娃亲的期待~”
孔微言拿着手里的平板念了一溜标题,还故意拖长了尾音,生怕躺在秋千椅上脸上盖着报纸的人听不到似的。
可秋千椅上的人仍抱着双臂,没什么反应,除了盖在脸上的整张报纸被微风轻轻吹了点弧度起来又落下之外。
孔微言注意着秋千椅那边的反应,又“啧”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地开口,“你说这都过了一周了,怎么各大娱乐媒体的标题还是这些,简直要把时楠整个人各处的细节全部都挖出来。听说……《南柯日报》和《南柯有话说》两家,还特地去了岛外挖新闻……”
一阵风刮过,有点大,把盖在脸上的报纸吹了下来,一溜烟儿地飘着落到了地上。
盖着脸那一页被翻转了过来,报纸上娱乐版面的新闻标题倒是有些意思:小岛主抱得美人归,竞争对手竟是……
后面的省略号,有种让人看了意犹未尽的感觉,忍不住想知道那些“竞争对手”究竟是谁?
孔微言看着被风吹着卷来卷去的报纸,正努力辨别着新闻的副标题到底写了些什么,下一秒报纸被一只白皙细瘦,骨节匀称的手捞了起来,接着被那只手又重新带着覆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风小了许多,没再把报纸吹下来,只摇曳着报纸的边角。
孔微言撇了撇嘴,她和傅昭忙完了年中庆典的事情,这会正放着长假,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总想找些事情来做,可傅昭在年中庆典之后,就像是个要“夏眠”的老乌龟,整天不是缩在房间里就是躺在外面晒太阳。
没见人出去过,也没见人再和时楠一起过。
她整天来找傅昭,也没见着就在隔壁的时楠的影子。岛上的八卦新闻持续了一周,她也就在傅昭耳边念叨着这些娱乐新闻标题念叨了一周,可傅昭也像是这样,没什么反应。
可到底是真的没反应,还是装作没反应?
孔微言宁愿相信是后者。
难不成是那天晚上,她们一伙人走了之后,傅昭和时楠两个人,还发生了些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孔微言想到这点,心底越来越怀疑,她紧皱着眉心想了想,装模作样地开了口,“哇塞~时楠小时候这么可爱的哦,瞧这小辫子,瞧这小脸,红彤彤的,真是人见人爱……”
风又大了些,吹得报纸扑簌作响。
人看着还是不动,像是老僧入定,可秋千椅的晃动弧度大了些许。
孔微言悄无声息地笑得差点儿没打滚,可她又倏地收敛住了,把笑憋了回去,好一会平静下来又把平板放到了腿上,试探性地开口,“听咱们傅岛主说,年中庆典结束第二天早上,你回来的时候,像只淋湿了的小狗,可怜巴巴地问她可不可以主动退婚?”
“啧啧啧,虽然傅岛主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你的要求,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和时楠退婚吗,怎么刚结束表演就提起这事了?”
“你该不会是……”
傅昭没动,只觉着耳边的孔微言越来越聒噪,比那些躲在树上的蝉鸣还要聒噪,她忍无可忍,把盖在脸上的报纸扯了下来,刺眼净白的光束透过头顶树叶和花束的缝隙溜了进来,射到了她脸上。
有些刺眼,又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她又半眯着眼睛,面不改色地开口,
“你都休息了一周了,怎么还不回去上班?”
孔微言“嘿”了一声,仰躺在旁边的躺椅上,随手捞起桌边的西瓜汁喝了一口,一脸轻松自在,“你这不也是没去吗?还说我?”
“嗯?新晋的署长助理?“
说到这里孔微言就有点憋不住笑,之前傅昭跟着她策划年中庆典本身只是个顺手帮忙的闲事,可过了年中庆典之后,傅昭就被亲妈岛主顺理成章地安排成了她的助理。
据说是为了磨磨傅昭动不动就闲得没事干想退婚的性子。
虽然孔微言和傅昭也当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可这小岛主来当她的下属,也是说出去都倍有面的事情,再说傅昭也不会因为这事生气,她就更欢快了,恨不得逢人就说。
“这不是刚忙完年中庆典,我们整个署都放半个月的年假嘛,你又不是不清楚,在这问我做什么。”
“知道是知道。”傅昭面无波澜,“可是没想到你放半个月的年假,是打算这半个月都待在我这蹭吃蹭喝。”
“诶,这怎么是蹭吃蹭喝呢?”
孔微言摆了摆手,倒也是不介意傅昭这么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只又提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诶我说你别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又要退婚?为什么这周都躲着时楠,不见人家?”
“你该不会是,本来被时楠伤透了心打算封心锁爱,结果又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发觉自己喜欢时楠喜欢得不得了,于是自己搁这纠结着吧?”
不得不说,孔微言还是有些当侦探的潜力。只不过这种潜力,只适合八卦和添油加醋。
傅昭扫了一眼孔微言,尽管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处变不惊,“你适合去写小说,去拍电影,现在做这些事情都可惜了。”
“可惜吗?不可惜。”
孔微言眨眨眼睛,撑着脸看了过来,“只要你告诉我,你现在对时楠是什么感觉,到底是打定了主意想退婚想拉开距离,还是心慌意乱只想着逃避在这里纠结,我就不可惜了。”
“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件事诶!!”
傅昭听着孔微言撒着娇,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垂下眼帘,沉默一会没回答孔微言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孔微言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上时楠之后,她到底是更偏向马上退婚送时楠出岛这个选择,还是只是因为心慌意乱表面上躲避着时楠,可实际上仅仅只是想把这个迟早该做下的决定推后。
她要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会每天把自己关着不出去了。
理智上来说,应该像她最开始想的那样,马上退婚离开时楠。
可说到底,她心里是不想这么做的,所以才会傅晚清再一次拒绝她退婚的请求后,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但要她真真正正地接受自己喜欢上时楠的事实,又有几分理智冒了上来,告诉她,她不该喜欢时楠,她该和时楠退婚。
甚至在隐隐约约想承认想接受,想给自己找借口说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最后的结局的时候,心窝最深处有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脏不放,喘不出一口气。
像是重来一次的原主在后悔当时的选择,像是不甘心,又像是遗憾。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干脆躲了起来,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要是人能够仅凭理智做事就好了。
亦或者,要是人能够仅凭情感做事就好了。
她就不会,一会是害怕和恐慌,又一会是乐观的想法了。
认清自己的内心想法并且承认,这可真是一个无比煎熬的过程。
“哎……不说算了。”
“反正你要是自己想不清楚,可以找我说说,虽然我的经验也不多,但比你好多了,还有关键的是,旁观者清。”
孔微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絮絮叨叨的,让本来沉浸在思考中的傅昭猛地回过神来,她盯了一眼旁边坦坦荡荡的孔微言,阖了一下眸,开口时轻松了许多,
“谢了。”
“不谢,别给我来这套。”孔微言歪头看了过来,头发飘了几缕下来,懒懒开口,“就像我那天说的那样,我只是觉着,人生在世,还是快快乐乐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别老是你推我躲的,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还不如两个人好好把话说通,早些过上你侬我侬快快活活的日子。”
“毕竟……”她顿了一下,眸子未起波澜,语气却多了些耐人寻味,“谁也不知道剩下的时日还有多久。”
孔微言这句话说得有些怪,特别是语气,上次也是,总是在提醒她珍惜时间,珍惜眼前人。可孔微言,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傅昭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也没显露出来,只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提醒我这样的事情做什么?”
孔微言抬起眸子,笑了一下,恢复了以往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指尖在手里的平板上点了几下,又倏地扔给了傅昭,“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你两个母亲的事情,我说到底也是听说了一些,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她们的覆辙。”
“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孔微言说完这段话,又慢悠悠地把手枕到脑后,阖上了眼皮,一副准备好好休息让人别打扰的样子。
傅昭猝不及防被扔了一个平板到怀里,正想开口问孔微言做什么,可看到孔微言这副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的样子,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孔微言的确说得在理,这些道理她也都懂,可到了自己身上,总归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她轻叹口气,拿起孔微言刚刚扔给她的平板,有些反光,她看了一眼,滑了几张,却是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是一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粉雕玉琢,圆乎乎微微下翘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镜头,笑起来肉嘟嘟的脸上贴着几朵花,穿着漂漂亮亮的白裙,手里还抱着一束雏菊。
照片有四五张,阳光草地,欢快活泼。
星际时代,照片的保存手法先进许多,所以每张照片都看着一点也不旧。
但照片上的小女孩,分明就是时楠。
这应该是孔微言刚刚说的,“小脸红彤彤”的时楠的童年照。
可傅昭现在一看,意识到孔微言是故意说的反话,明明是白嫩嫩,而且也没扎小辫子。
那一句话里,唯一的真话是,时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的的确确是,人见人爱的地步。
“叮咚——”
傅昭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了门铃声,她陡然坐直了身子,秋千椅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微微晃动起来,头顶的阳光换了个角度晃着她的眼睛,她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为自己脑子里刚刚冒出的那个想法。
现在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她们家呢?
该不会是时楠吧?
傅昭略带忐忑地看向孔微言,可孔微言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不打算动弹。
她闭了闭眼轻吸口气,决定贯彻孔微言刚刚说的道理,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浪费这一辈子的时间。她平静下来,走向门口的显示屏处看了一眼。
意外的是,不是时楠。
可惜的是,不是时楠。
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瘦白的女人,窄肩细腰,大热天穿着一袭黑色风衣,仪态优雅,手插在兜里,金发束成低马尾绑在脑后,戴着顶卡其色的鸭舌帽,抬头眉眼锐利,五官立体亮眼,唇角微微勾起,虽说是笑着的,可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攻击性。
显然,是傅昭在岛上没见过的人。
“你找谁?”傅昭按开通话键,问了一句。
“你好,我找时楠。”
女人听到傅昭的声音,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棕偏金色的瞳仁映着一圈又一圈的光。
“找时楠?你是哪位?”
时楠在岛上,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还这么漂亮,打扮得也像个女明星似的。
“卧槽!”
门外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原本在躺椅上躺着的孔微言就蹦了起来,瞬间移动到了显示屏这里,看着显示屏外笑盈盈的女人,惊呼出声,
“这不那谁吗?RT星球的双料影后,全星际omega的最A女神沈采薇……”
孔微言高声说完后又停顿了一下,凑到傅昭耳边放低了声音,
“也是时楠的追求者,换句话说,她是你的竞争对手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场咯~~
第37章
还真是个女明星。
还是全星际的女神,双料影后,最A女神……这么多名号。
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些一听就响亮的名号之外,还是时楠的追求者。
不过,说是追求者就意味着,还没把人追到。而且原书里时楠对三个追求者的态度,好像都挺冷淡的,甚至是抗拒,不然也不会逃到岛上来躲这些人。
怎么还追到南柯岛上来了?
傅昭看着门外还耐着性子等着的金发女人,唇抿成了紧紧的一条线,她记得,原书里直到傅昭死之前,沈采薇都没来过南柯岛,而且现在直接就到了她家门口来找时楠……这和原书完全是不一样的走向。
是不是也意味着……原书中会发生在傅昭身上的很多事情,包括那个挡刀而死的结局,也不会发生。
她安安静静地盯了一会,才淡淡开口,
“时楠不住这里,你找错了。”
傅昭说完就直截了当地把显示屏“啪”地一下关了,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起来。
沈采薇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开始直面内心里一直逃避着的问题。
这是原书里的重要角色,也是追求时楠的三个alpha中最受欢迎的角色,比起高傲教授和高冷总裁,表面最A狂拽女神实际傲娇沙雕可爱,关键时候懂得知进退的沈采薇,因为身上这种反转魅力,显然要讨喜得多。
就算是时楠本人,对沈采薇的态度,也比其他追求者要好得多。
原书是一本买股文,傅昭没看到结局,只看到原主死之后,遗书公布把岛和名下所有财产赠给了时楠就没再看,所以也没看到女主角时楠最终选择了谁。
按照她之前看到的评论区讨论度来看,沈采薇是最受欢迎的一个。尽管原主由于深情人设和挡刀事件赢得了不少热度和支持,甚至有隐隐超过沈采薇的趋势,也让后几章评论区一直叫嚣着生命的奇迹让傅昭复活,但估计作者并没有打算把“傅昭”这个炮灰扶正……笔墨还是着重在沈采薇上面。
所以,按理来说,沈采薇应该是时楠最后选择的“真爱对象”。
可现在,几乎一切都和原书的轨迹不一样了,时间线全部被打乱,仿佛就停留在原书中的开端——“时楠上岛和傅昭解除婚约”这一事件线里,现在还没成功解除婚约,时楠也还没出岛,所以出岛之后的所有事件好像都没发生。
时楠最后还会选择沈采薇吗?
或者是说,她最后还会死吗?
如果她一直拖着不解除婚约的话,如果她一直拖着不让时楠出岛的话……
傅昭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却顺理成章的想法,心念也随着这个想法动起来就没停过,直到她一转身看到了“表情怪异”的孔微言。
她阖了下眼皮,暂且把那些思绪放下,嘴中吐出一个字,“放。”
孔微言啧啧称奇,摸着下巴围着傅昭转了一圈,“你很奇怪,这可是你的情敌,你的反应就这么平淡?你就不怕她顺藤摸瓜,马上摸到隔壁去找时楠了?”
“……”傅昭动了动唇,语气平淡,“时楠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我还能拦着别人不见她?而且……你都说了人家是双料影后,全星际的女神了,我怎么赢得过她?”
说完她又不露声色地垂了垂眸,心里有点发酸,她这番话虽然有敷衍孔微言的意思在,可到底也藏着了几分真心实意,毕竟沈采薇很有可能是时楠的“亲妈作者”安排的完美对象。
“我呸!”
孔微言听着傅昭这一番话,又看着人这一副丧眉耷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一拳头捶在傅昭肩上,“双料影后怎么了?你小岛主还不是我们南柯岛上的女明星?全星际女神又怎么了?你可是未来会坐拥我们富可敌国的南柯岛的小岛主!!”
“你清醒一点!”孔微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就差摇着傅昭的肩膀了,“就你这身份,还有什么比不上人家的?你可别跟我说你在这些小喽啰面前,还自卑起来了?”
傅昭被孔微言霹雳吧啦这一顿说,心里的沉重感消散了些,却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心,“全星际omega的女神,双料影后,联邦最大的医药行业大佬之女,你就用“小喽啰”这个词来形容?而且前面这些前缀,之前可还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
孔微言抱着双臂,仍是一脸不服气,“那又怎么了?反正在我这里,你永远赢她;就算少了我这一层“青梅滤镜”,你和她也顶多是打个平手。”
“你哪里会比不上她呢?傅昭,你听我的,别多想,就是干。”
傅昭盯着孔微言认认真真的眸子,一时语塞起来,其实孔微言也说得对,南柯岛作为UI星球最发达的独立岛,在星际中也处于一个重要的枢纽位置,未来岛主这个身份,比起其他星际连锁商业大佬之女和获得星际科学成果奖的教授来说,不会比不上,甚至还要更优越。
可原主,在这些人面前,就是自卑的。
因为根深蒂固的性别设定,原主总觉得自己身为一个beta,配不上s级omega时楠,就算有婚约在身,就算自己身世显赫,也没办法克服这种自卑情绪。
大概是之前跟着郁郁寡欢的顾书白在RT星球生活,从小被灌输了这种观念,就算十岁之后被傅晚清接回到了岛上,南柯岛上的“性别平等”氛围也没感染到原主。
但傅昭并不这么觉得,她不为自己的性别羞耻,也不会觉得别人的性别比自己优越。她所担心的,说到底,还是她所经历的一切,到底会不会按照原书的剧情走。
“叮咚~~”
傅昭还没整理好思绪,还没给孔微言一个确切的答复,门铃就又响了起来,她定了定神,安抚性地看了激动得要蹦起来骂她的孔微言一言,又按开了显示屏和通话键。
门外的金发女人笑了一下,嘴边的梨涡荡漾,眼眸的光微微颤动,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刚刚听你说,时楠不住这里,我找错了。”
沈采薇思忖了一会,紧皱着眉心,“意思是不是,你认识时楠,而且好像……听起来你知道时楠住在哪里?”
“哟~~”孔微言撇了撇嘴角,手搭在傅昭肩上,“她还挺厉害的,一句话就能思考出这么多信息点出来。”
“不好意思……”显示屏里的沈采薇突然插了嘴,唇角的笑容仍然维持着得体的弧度,“这位一开始说我是RT星球的双料影后,全星际omega的最A女神的女士,我是能够听得到你说话的,包括你刚刚那句话我也听到了。”
“我觉得,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夸我,或者是分析我所说的话。”她眨了眨眼睛,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然我可是会害羞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的。”
“卧槽!”
孔微言立马缩到了傅昭背后,低着声音说了一句,“我倒是忘了开着通话键这事,还说了人家的坏话,你说这可咋整?”
不计较、不轻易生气,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不会藏着掖着——这是沈采薇人设中最明显的一点,也是评论区最喜欢沈采薇的原因之一。
傅昭瞥了一眼被沈采薇一句话哽得说不出话来缩在她背后的孔微言,轻轻摇了摇头,抱着双臂,“是的,我认识时楠,我也知道时楠住在哪里。”
“但很抱歉,在彻底弄清楚你的来意之前,我不能告诉你时楠的任何信息。”
她云淡风轻地说完了这段话,身旁的孔微言马上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暗示她这段话说得漂亮。
“是这样……”沈采薇点了点头,语气轻松,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你说得对,也许我是坏人,也许我是来找时楠麻烦的,这的确是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既然刚刚那位女士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知道我只是时楠的追求者,对她并无恶意。”
“我只是想来看看楠楠她过得好不好,还有她那个被家里强迫订的婚约,有没有成功解除而已……”沈采薇弯了一下眼梢,“这就是我的来意,现在可以告诉我楠楠在哪里了吗?”
“不可以。”傅昭斩钉截铁地回答,“你都已经找到这里来了,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毅力找到你的楠楠。”
说完她啪地一下又把显示屏关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躺到了自己的秋千椅上,捡起了那张报纸再盖到了脸上,一副谁也不打算搭理的模样。
任凭门口的门铃声响个没停,任凭孔微言打开了通话键继续和沈采薇交流。
仿佛盖在脸上的这张报纸盖住了她所有的感官,也能够熄灭她从五脏六腑聚集起来的怒火。
她很少这样发火,天性温温和和,特别是这样当着人的面扭身就走,这种相当不尊重人的行为从来没做过,可她今天还是这么做了,因为那一句“被家里强迫订的婚约”,因为沈采薇那一句脱口而出的“楠楠”。
虽然婚约的的确确是家里订的,可至少也用不上“强迫”这个词吧。
而且,她认识时楠这么久了,也没喊出口一句“楠楠”。
除了刚刚那句还带着气的“你的楠楠”,可到底也没喊出语气和和情绪来,干巴巴的,听起来似乎不太好听。
傅昭这么想着,周围却又安静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可也还是不上不下,毕竟就算今天把人糊弄走了,人也还是在岛上,还是在找时楠,她总不可能真的拦着人家和时楠见面吧。
她想法越多,那张被报纸盖住的脸也就越发愁眉苦脸起来。
人最危险的事情,就是为着某个人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为着某个人做了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自己了。
傅昭的手忍不住轻轻抚到了胸口处,里面有平稳有力的心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染上了时楠的习惯,时不时听听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可到底,在她这里,她自己的脉搏和心跳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轻叹口气,觉着幸好自己的愁眉苦脸没被人看到。
“啧~~”
耳边边上有声音响起,是孔微言“啧”了一声又一声,是孔微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她旁边的躺椅上又躺了上去,无比惬意地捞起旁边的西瓜汁喝了一大口,叽里咕噜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孔微言幸灾乐祸的语气,
“别人喊一句楠楠你就受不了了?”
“我看你表面上想和人家退婚,可实际上这醋坛子比谁打翻得都快,承认吧傅昭,你已经不可自拔了,说到底,那个问题,你自己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孔微言说到这里就及时住了嘴,点到为止,傅昭自己不想清楚,她说再多都没用。
傅昭听着孔微言这一段话,虽然心底堵得慌,可也到底是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来一句否认的话。
这就是吃醋。她得承认这个事实。
“叮咚~”
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傅昭没吭声,仍躺在摇椅上,朝孔微言摆了摆手,“你去。”
“得。”孔微言翻了个大白眼,“算是我在这蹭吃蹭喝,该你的。”
“嗯,你也知道。”
傅昭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孔微言有了动静,跻拉着拖鞋往门口去了,不一会门铃声停了下来,没听到说什么话,就又安静了下来。
少了聒噪的孔微言,门铃声。
蝉鸣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扑簌声,鸟语声,又重新一股脑儿地灌入到了耳膜,环境声被重新放大。
“谁啊?还是那个沈采薇吗?”
她问了一句,没听到孔微言的回答,又嘟囔了一句,“怎么一声不吭的?”
“哦没什么。”
孔微言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带着一股风扑到了旁边的躺椅上,动作很快,像是被什么人在追一样。
可孔微言带来的这股风里面又伴着股淡淡的香甜馨香,和之前闻着的那股玫瑰花香有些不一样,更甜更香一些,可大部分还是被盖在脸上的纸质墨香所掩盖。
傅昭皱了皱鼻子,正想开口,一阵风刮过,报纸飘了起来,再次落到了地上。
眼前的黑暗被明亮所代替,明晃晃的,带着朦胧质感的视野,蓝湛湛的天空中还挂着一团团的白云,树叶和花束摇曳,和她之前睁眼看到的并无一二。
在树叶缝隙中摇曳着的光比起刚刚刺眼的亮度来说缓和了不少,应该是正弯着腰低头看她的这个人替她挡住了不少。
迎面而来的是逐渐清晰的香气,清甜馥郁。
接着是一双晕着柔和光波的茶褐色清浅瞳仁,眨了眨,里面的眸光清柔缱绻。
眼尾微微弯着,带着笑意,带着一种慵懒的旖旎感。
额侧和肩侧的发丝因着弯腰的动作,垂落了不少下来,倾泻而下,映着金灿灿的光,黑发映成了浅棕色,轻轻飘了起来,偶尔有几根飘到了傅昭脸上,弄得脸上痒痒的,却也没有不太舒服。
轻薄的设计款长袖T恤,领口窄小,露了点白皙的肩颈皮肤出来,引人注目。
她就这么愣住,没回过神来,直到弯腰看着她的人又凑近了些,茶褐色瞳仁里倒映着的她自己变大了些,眼前的人眼尾弯着的弧度又大了些,轻轻开口,嗓音轻轻柔柔,带着笑,
“听说这里有人吃沈采薇的醋了?”
“我来哄哄她~”——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昭:这里有两个人,所以吃醋的那个人不是我。
时楠:但我只会哄你。
第38章
距离太近了。
傅昭一抬头,几乎就马上要和时楠是鼻尖抵着鼻尖。
一抬眼,视野里装着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时楠,余下的蓝天、白云和花束都成了背景,逐渐模糊起来。
一呼吸,鼻尖和口腔都是时楠身上淡淡甜甜的香味,夹杂着周围淡淡的玫瑰花香,从四面八方涌来,沁入肺腑。
傅昭不说话,时楠也就没开口,只这么弯着腰垂着眼看她,弯着唇角,安安静静等着她回应,呼吸轻轻。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傅昭盯着时楠瞳仁里倒映着的自己,阖了下眼皮,再睁开的时候所有的环境声再次喧嚣起来,她张了张唇,“我……”
“啧~”
猝不及防的一声啧,伴着“哼哧哼哧”吃西瓜的声音,响彻在周围。
傅昭也猛地回过神,飞速地从时楠弯着腰的那个空里钻了出去,指着在旁边吃西瓜吃得一嘴糊糊的孔微言,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吃醋了?她吗?”
有香馥甘甜还在鼻尖晃荡,在她周围绕着圈,像是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这有点奇怪。
傅昭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可又确实是怪好闻的。她看了看时楠颈后贴得严密无缝的阻隔贴,又扫了眼孔微言同样紧密的阻隔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些什么,她是个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
那就是香水了。
时楠顿了顿,似乎对傅昭这么快速的动作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牵起了嘴角,也没说些什么,只顺势就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坐在了傅昭刚刚躺过的秋千椅上,捡起了刚刚被风吹落的报纸,摊开了来,白皙的手指如玉,骨节分明,指尖还透着点点粉。
“是啊,我吃醋。”孔微言捧着瓜吃完了,抽了张纸出来擦手,翻了个白眼,语气懒懒拖着,“人家沈采薇喊时楠楠楠,我喊不出来,所以吃醋了,我可太酸了。”
“这西瓜汁喝起来都是酸的。”她喝了口西瓜汁,煞有介事地皱了半张脸,“太酸了,傅昭你是不是把我的西瓜汁换成你刚榨出来的柠檬汁了?”
“而且啊,这空气里可全都是柠檬的味道。”
孔微言这一说,就差把“傅昭在吃醋而且还很明显”这几个大字挂脑门上了。
傅昭忍不住拍了一下孔微言的脑袋,却也是不知道孔微言是怎么看出来她介意“楠楠”这个称呼的,她被说得有些气不过,把人手里的西瓜汁抢了过来,“那你别喝,别酸死你。”
“诶~”孔微言不服气,把西瓜汁又抢了过来抱上,“说归说,你别抢我的西瓜汁啊,可不兴拿饮料来威胁我。”
“你说对吧,楠楠~~”
“你是不是站我这边?”孔微言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还故意喊了一句楠楠,拖长了尾音,怕谁听不见似的。
时楠听着刚刚两人耍宝似的互动,也早就跟着笑了起来,眸光都闪着清浅的笑意,柔和地弯着眉眼,沐浴在头顶稀稀拉拉从树叶缝隙中透出来的光束下,漂亮潋滟,
“嗯~~”时楠学着孔微言的语调,尾调懒懒拖着,“这不是喊出来了吗?但我还是……”
她把视线投到傅昭身上,傅昭又飞速地侧眸躲了开来,时楠唇角微微勾起,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婆”给憋到了肚子里,轻轻开口,“站我未婚妻这边。”
“毕竟,我是来哄她的。”
孔微言“啧”了一声,见时楠还是颇为上道,自己又有意活跃气氛让这俩“小情侣”独处,便应和几句,找了个理由出门了,“得,我活该,单身狗不该夹在你们未婚妻妻中间,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别吃我的瓜啊。”
说完,孔微言就抱着那杯西瓜汁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空气中又安静了下来,蛐蛐又叫了起来。
时楠倒也是不急,没说些什么,只又拿起了摊开的报纸,认认真真地看着,似乎这上面有什么吸引着她的新闻。
没了活跃气氛和插科打诨的孔微言在,傅昭和时楠又一周没见面,再说自己心里也有鬼,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来想去,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就……她刚刚说什么吃醋那些,还有称呼那些,都是乱说的。”她发觉自己语气不太自在,又停顿了一会,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笑得轻松,
“你知道的,孔微言这个人,平时嘴巴就没个把门的,喜欢瞎说八道,你不要介意,也不要当真。”
平心而论,傅昭说的这段话,连她自己都有些没法说服,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可时楠还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抬眸看了过来,弯了唇角,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不吃醋,只是孔微言瞎说的。”
“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孔微言说你吃醋了我就相信你吃醋了,我只是好奇……”
“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时楠恰到好处地换了个话题,没再继续纠结着傅昭吃不吃醋的事情,语气轻轻,似乎也没介意傅昭这些天躲着她不出来的事情,像是随意闲聊般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忙,要不是那个脉搏抱枕晚上都准时开着,我就直接上门来找你了。”
她这段话说得软和,既把傅昭刚刚因为“吃醋”的事情而炸起来的毛给顺了下来,又把“傅昭躲着她”的事情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语气轻轻软软,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说完了还耐心地等着傅昭开口。
傅昭有些理亏,在秋千椅对面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指尖扣在椅子边上,沉默一会开口,“没做什么,只是放假,不太想出去,就想躺在家里休息。”
“那你呢?你在做些什么?”
傅昭顺嘴就问了一句,这些天虽说是她在躲着时楠,可时楠到底也没上她家来找她,连吃饭也鲜少有来她家的时候,所以这么多天没见面,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心虚。
想到这层,她又有了些底气,背都挺直了许多。
时楠看到傅昭一脸“我不理亏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的表情,就知道傅昭在想些什么,可这件事她不能顺着傅昭让傅昭误会她,于是她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终于露了点责怪的语气出来,“还不是为了给我的未婚妻准备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
傅昭惊呼一声,却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马上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反问过去,“你这些天……闭门不出,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订婚礼物?”
“嗯哼~~”
时楠好心情地应了,拍了拍秋千椅旁边的位置,语气委屈,“现在知道我和你这个没良心的不一样了吧?我好不容易弄完了,有了喘气休息的时间,马不停蹄地来看你,你还一见我就走。”
“隔这么老远……”她抬了抬下巴,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上多臭,你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呢?”
怎么会臭呢?
是太香了。
不得不说,时楠很会说话,把傅昭说得哑口无言,她看着时楠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虽然知道是假装的,可还是认命般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在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她觉着,自己面对时楠的时候,又紧张和局促了许多,想法七上八下的,动作也不敢逾矩,背挺得直直的,明明在秋千椅上,可还是不够放松。
直到时楠轻轻把秋千椅摇了起来,她们两个并排坐着,肩膀中间隔着点空,身下的秋千椅摇来晃去,带着视野里所见的白云、玫瑰花和光束也摇来晃去。
周围有风,温热拂面。
鼻尖的香味飘来荡去,围在她身边就是不走,她不自觉动动鼻子,吸了些香气进去,心头的躁动和不安被压下去了些。
傅昭仰靠在秋千椅上,望着天上的攒成一朵朵的白云,内心平静了下来,这一会是无比的惬意和自在,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那订婚礼物是什么?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翻动报纸的窸窣声,接着是时楠轻软的嗓音,
“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
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那股“多天不见”的陌生感消散,傅昭的应答自然了许多,小声嘟囔着,“有礼物收,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而且你还说,用一周的时间准备了,我当然好奇。”
身旁的动静小了不少,过一会时楠开了口,“现在还不能说,要保密,等送给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样……”
傅昭点点头,尽管自己还是好奇,可还是觉得时楠说得对,于是就没再说些什么。
“小岛主抱得美人归,竞争对手竟是……”
一模一样的新闻标题,被时楠念出来,比她在报纸上看到的冷冰冰的文字,却多了分生动的意味。
傅昭听了开头就瞪大了眼睛,慌里慌张地往时楠那边看去,想着还是解释一下这件事,就动了动唇,“这些天这些媒体总是没事找事,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在意。”
“我为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时楠反问过来,眨眨眼睛。
因为我们会退婚,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未婚妻妻。
因为你最终选择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我只是你那么长的人生经历里停顿的一小处,我只是个小说故事里的炮灰。
傅昭想说这句话,可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垂了垂眸,“总之……都是这些媒体瞎写的,很多夸大其词,不符合事实的东西……”
“比如……比如……”她想说比如你过些天可能就不是小岛主的未婚妻了,这就是不符合事实的东西,可她想着就有点难受,更别谈说出来了。
“确实是这样。”时楠应了这么一句,用脚刹住了正在晃荡着的秋千椅,把报纸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用着那双漂漂亮亮的眸子望了过来,睫毛微微翘起,眼尾弯了下去,
“比如这上面说这些人是你的竞争对手,这就是夸大其词,这就不符合事实。”
傅昭迎着时楠望过来的眼神,茫然地转了转眼睛,“为什么?”
“笨蛋~”
时楠有点无奈,喊了这么一句,语气温和又缱绻,又似乎是在笑她笨,笑她想不明白一件最简单的事情,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力度轻轻,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正牌,她们怎么配得上当你的竞争对手呢?”
“无论星际最A女神,还是星际首富总裁,亦或者是什么……”时楠念着报纸上那些夸张的称号,忍不住皱了眉心,“星际最高科学成果获得者……”
“这里面的哪一个,都比不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她好会说话,救命!
第39章
要是孔微言在这里的话,肯定是先说一句“卧槽”,然后竖起大拇指说时楠会哄人。
可傅昭并不是孔微言,虽然的的确确,她那些心里的酸楚和不开心,都被时楠轻飘飘的一段话给抚平,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原书剧情,什么作者亲妈,什么评论区,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时楠,坐在自己面前,一边揉着她的头,一边温温柔柔地说着的这句话。
时楠说,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傅昭。
有种柔软的触感从头顶处传了过来,带着密密麻麻的热意在全身蔓延,抵达四肢百骸处,抚慰了她那颗躁动的心。
她在这一刻,心头突然产生了种冲动,她相信这时候的时楠,会给她一个准确并且让她安心的答案,于是她提出了自己这一周以来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可我们,迟早会退婚的不是吗?”
头顶上温软的掌心顿了一下,力道散了些许,过了好一会松了开来。
傅昭抬头,过了正午,阳光在天边摇曳,西斜的日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顺着头顶的树叶缝隙中溜了进来,投在了时楠大半垂落在肩侧的发丝上,洒着一圈暖黄的光。
时楠似是若无其事地松了手,又撑着后退几步松开了秋千椅,等秋千椅摇晃起来,仰靠在秋千椅上,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轻声问她,
“订婚礼物都互相送了,你还是想和我退婚吗?”
身子又随着秋千椅轻轻晃动起来,只是之前的闲适已经被完完全全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所驱逐,傅昭本想从时楠嘴里得到什么答案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可现在时楠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她抿唇沉默一会,开口的时候有些茫然,
“我……我不知道。”
“时楠,我是想退婚的……”她说了这句话,偷瞄着看了看时楠的脸色,发现人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表情看起来没生气,这才继续往下说,“可是我,也是不想退婚的。”
傅昭这句话说得奇怪,说得矛盾。
傅昭是背着光的,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靠在半边秋千椅上,随着秋千椅的晃动轻轻摇晃,身影摇晃,身后和头顶一些径直头下来的光线映在脸上,让本来明媚嚣张的五官多了分怅然的柔和,仿佛夏日里略带着清爽湿意的微风。
“那就不退。”
时楠给出了答案,语气轻轻,却又无比地笃定,“既然你会犹豫,那我们就先不退婚。”
“只要你想退婚,随时可以退;如果你不想退,那我们就不退。”
时楠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眸光微微颤动,这句话原本是以前的傅昭和她说的,现在她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傅昭,心头又多了些酸楚感。
原来丧失主动权是这种感觉……
她记得最开始傅昭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傅昭有一双漂亮却明媚的眼睛,一眼就惊艳,可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那双明媚的眼睛总是弯成月牙,温软又和煦。
时楠每次看着,就觉着傅昭人怎么这么好,这么温柔呢?
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地接受傅昭对她的帮助了,从来没生起过想要了解傅昭的另一面的想法来。
直到后来,傅昭满身是血的躺在她怀里,苍白的脸上也全都是血,嘴里还吐着血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双总是温煦的眼睛,透出来了她从未看到过的遗憾和后悔。她才明白,哪里会有人永远温温和和,永远是笑着的呢?
现在,调转了位置。
说出这句话的是她,拥有退婚主动权的变成了傅昭。她才明白,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多轻松,不是她看到的那么轻松,反而是那个人把自己所有的希冀和期待,都交由了对方手中,任凭对方处置。
这种感觉并不好。
傅昭以前是怎么笑着说出这句话来的呢?
至少时楠不能笑着说出来。
“想退就退,不想退就不退?”傅昭轻声重复了这一句话,抬起眼睛和时楠对视,眸中染上困惑,“我以为,乐队表演的事情结束了,你就会提出退婚,然后离开南柯岛。”
“我不会。”
时楠否认得很快,“至少现在不会。”
“为什么?”傅昭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没明白时楠说的“现在不会”是什么意思,是仅限于现在……还是其他的。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你退婚,只是因为我想继续留在南柯岛,看着你安安稳稳地活着,在无法预知的未来里,我只希望每个瞬间都有你。
除非,发生了什么我无法掌控的事情,而这件事,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可这个对时楠来说真挚无比的答案不能现在和傅昭说,以傅昭蜗牛式的性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在内心里刮起惊涛骇浪,纠结这纠结那,然后缩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再也不出来了。
时楠已经经历过两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吓到傅昭了。
她闭了闭眼,选择了一个足够安全的答案,“因为沈采薇来了南柯岛,我总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和你退婚吧,这样她又该缠着我不放了。”
“沈采薇……”傅昭抿紧了唇,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楠还不喜欢沈采薇,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她吗?我以为比起其他两个,你会更喜欢她一些。”
“你怎么会这么想?”时楠眼神落到傅昭眼睛里,眸光微微颤动,“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她?是我哪些举动让你误会了吗?”
“没有。”傅昭坦坦荡荡地摇头否认,顿了一下又开口,“我只是觉着,比起另外两个,她更适合你一些。”
“我劝你收回这句话。”
时楠眉眼眯了眯,用着些力度拧了拧傅昭的脸颊,似是报复,看到傅昭哼着痛了才松开手,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现在可是你的未婚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你明白吗?傅昭。”
傅昭愣住,就算此时此刻她内心里的那根刺横亘在最深处,带给她像是针扎刀割一样的痛苦,但她仍然会觉得,在这个瞬间,心里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愉悦感。
因为时楠认认真真地说了这句话,时楠说,她是她的未婚妻,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她。
像是正主出来辟谣,将那些叫嚣着的谣言批得屁也不是。
在这一个瞬间,她还是抱着很大的希冀,希望所有人最后的结局都不会是书里写得那样。
“……嗯知道了。”傅昭小声开口回应。
时楠满意点头,“所以婚约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我现在不想和你退婚。”
“明白了。”傅昭老老实实地应着,目光随意落在了时楠攥着的那张报纸上,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划过,她攥了攥指尖,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现在也不能和你退婚。毕竟……毕竟,现在岛上那么多媒体都报道了,现在岛民们都很关注我们两个的近况……总不可能现在马上退婚吧,就可能还是等过一阵子闭幕式演出的劲过去了之后。”
她说得正正经经,给自己找了个可以继续推着走的理由。
时楠也认认真真地回应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你说得对,现在退婚,可能对你小岛主的形象不好。”
“这不是个好时候。”
“对。”傅昭认真点头,十分认可时楠的说法。
时楠总算是把闹别扭的人安抚了下来,她挑着眉心,望向傅昭,“既然我们说好了不退婚,也说好了在沈采薇和岛民面前要做好模范未婚妻妻,那我们是不是得稍微亲热一些?”
傅昭听着时楠把“暂且不退婚”里的“暂且”扔了,又听着那一句她从来没和时楠说好过的“模范未婚妻妻”,虽然时楠说得没错,但她总不可能明见着坑还往下跳。她轻叹口气,“稍微亲热一些,是什么意思?”
“就经常见面,经常约会。”
“这些都以后再说……”时楠眨了眨眼,眸光流转,“但现在,你是不是得改口喊我楠楠比较好?”
傅昭嘴唇动了动,还是有点别扭,没能喊出来,“再说吧。”
时楠听着傅昭的拒绝也不恼,只凑了近些,茶褐色的眸子里泛着清浅的光,光在里面晃了晃,语气轻软,带着笑意,明摆着在逗傅昭,
“还是说你想喊老婆?”
*
傅昭自然是什么都没喊。
楠楠也好,老婆也好,这种听起来就十分亲热的称呼,她都没试过。
尽管那天时楠用着温温软软的眸子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开口的时候,她有了一种脱口而出的冲动,可还是在即将开口那一瞬间,理智占了上风。
她用着字正腔圆的星际标准语,喊了一句“时楠”。
尽管说出来的时候,那句“楠楠”还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她口干舌燥地拿起了孔微言切好的西瓜,吃了一大半才罢休。
她不是想喊楠楠,只是那一瞬间有种冲动。
仅此而已。
退婚的事情在她躲着时楠的一周后告一段落,结论就是暂时不退,理由一是要帮时楠应付沈采薇,二是要帮傅昭应付那些磕cp磕疯了的岛民和媒体。
尽管傅昭知道这其中有一个理由只是借口,可她把自己的感情掩盖在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借口之下。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在她找借口的时候,情感就已经占了上风。
她不想和时楠退婚。
恰好时楠也需要她帮忙应付沈采薇,恰好岛民们对她们还有着很大的期待。
一切都那么恰好,让她说不出退婚的话来,也让她松了口气。
于是,她和时楠之间,又有了可以“营业”的理由。
傅昭休完了假,去了文艺署上班,可她们还是会时不时出去晃悠,去那个露天影院看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电影,去江问青家吃海鲜大餐,听其他人开着她们的玩笑,拍着她们的合照。
她们还是继续默契地玩着脉搏跳动游戏,傅昭每天晚上准时十点打开脉搏开关,时楠每天晚上抱着抱枕睡觉。
她们会和乐队其他人时不时聚餐,在夏日的浪漫里继续着乐队的精彩。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却又像是都变了。
因为“乐队排练”的五个人,最终还是变成了她和时楠两个。
直到傅昭答应晚上带时楠出去兜风,却遇着了停在时楠院子门口的一辆车,车里下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是沈采薇。
夏日的夜晚还是热气腾腾,蝉鸣声有些聒噪,夜灯朦胧摇曳,月光皎洁,熠熠生辉。
傅昭刚走到时楠院子门口,就看到了沈采薇。
她停住脚步,扫了一眼沈采薇低调奢华的黑色长款轿车,抿了下唇,“沈小姐。”
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采薇似乎有些意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昭,“是傅小岛主?楠楠的……”她顿了一下,没把后面的称呼说出口。
“未婚妻。”
傅昭言简意赅地接上了沈采薇没说完的这句话,礼貌得体。
“原来如此,不过恕我冒昧……”沈采薇眨眨眼睛,“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总觉得傅小岛主的声音特别耳熟……”
“是。”傅昭望了一眼铁门处,没什么动静,这才又转向看着沈采薇,“我就住在隔壁,你之前来找……她的时候,找错了门。”
“我就说~”沈采薇笑了笑,似乎是完全不介意傅昭之前不让她进门的操作,靠在车上抱着双臂,定定望着铁门的方向,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情况,“我前些天在隔壁星球还有演出,所以没在南柯岛停留太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三天假期,才又寻到了机会来了这里,刚刚才登岛。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楠楠的住处,不会再找错。”
“傅小岛主可以回去了。”
“不用特地帮我,我不会迷路的。”
傅昭听着沈采薇这一段“自来熟”的话,不由得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朝沈采薇笑了笑,“沈小姐误会了,我不是特地来帮你的。”
“那你现在是?”沈采薇眨眨眼睛,似乎真的完全没在意过傅昭这个“未婚妻”的身份。
傅昭耐心开口,“我是来等我的……”
可话还没说完,被两人注意力集中着的铁门发出了好大一声响,打了开来,一个穿着亮黄色绑带短袖T恤和烟灰色绑带牛仔短裙的人走了出来,腰线迷人,双腿线条笔直,小腿裹在白袜和运动鞋里。
白皙的长腿在月光中描摹出了迷人的线条,迈着轻轻的步伐走下了楼梯。
及肩的长发在空中打着卷儿,发丝飘曳。
清清亮亮的眸光泛着光圈,慵懒旖旎的美貌让本来只有路灯照射着的单调环境,显得光彩夺目起来。
时楠走得很快,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看路。
傅昭忍不住嘱咐,“你小心点……”
可还没说完,身上就沉了分重量,温软的身子扑了上来,脖颈处被一双温热的手搂紧了些,鼻尖有清香扑得满满当当。
在沈采薇瞪圆眼睛的视线里。
时楠跑了过来,整个人跳到了傅昭身上,冲她眨了眨眼睛,眸子里的光亮了一圈又一圈,语气无比缱绻,嗓音轻懒,喊了一声,
“老婆~”
傅昭被这一句“老婆”烫到了耳朵,可她还是忍着自己脸上的烫意,把时楠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伸出手捋了捋时楠被弄乱的头发,然后轻轻牵起了时楠的掌心,十指相扣,温热的指尖扣紧不留一丝缝隙,朝沈采薇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轻声细语地开口,
“是的,没错。我是来接我老婆去兜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好嚣张啊,但我喜欢嘿嘿
第40章
沈采薇不明白。
明明她听说的是时楠来南柯岛退婚,怎么就突然成了别人的老婆了。
可她看着两人紧紧相扣的十指,以及快从时楠眼睛里跑出来的“爱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该死的,在热烈的谈着恋爱。
“你们……去兜风?”
沈采薇的嗓音有些干涩,像是被夜晚的风吹丧了,“要不要坐我的车?”
……
她刚说完就想把自己的嘴巴缝上,这说得是些什么话,然后她拖着人家两口子去兜风,她一个星际万众瞩目的女神,干干脆脆地为爱当个司机吗?
但话都说出来了,沈采薇又只能勉强保持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满面春风地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尽管她的心都在滴血。
“不用了,我们有车。”
沈采薇提起来的心随着傅昭的拒绝又放了下来,可马上傅昭开了口,朝她笑了笑,又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
她脱口而出拦住了两人,等傅昭和时楠齐齐看向她的时候,又恍惚了一阵,眼巴巴盯着时楠自然地斜靠在傅昭身上的动作好一会,才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了视线,自顾自开口说话,
“按照我演的那些电影里的套路,我这个时候应该说祝你们幸福,然后默默在楠楠身边守候,等你……”她指了指傅昭,“出事之后,再借机上位……”
“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时楠看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过来,神色淡淡,可又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跟她说了她们隔了这么久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
沈采薇被时楠怼得哑口无言,干巴巴地回了过去,“什么话要收回去?”
“你说是什么话。”时楠也不走了,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仿佛之前好声好气和她说的话全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沈采薇愣了一秒,这才接受了“她已经不是三个追求者里和时楠最为亲热的一个”的这个事实,目光移到傅昭脸上晃了晃,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嘴角带着笑,“宠溺”地看着她的楠楠。
原本是她的楠楠的。可现在……她是不是连楠楠都喊不了了。
心头一阵苦涩上涌,沈采薇张了张嘴,“我收回就是。”
“不喊你楠楠了。”
“谁跟你说这个。”时楠冷眼看了过来,目光微凛,“傅昭不会出事,永远都不会出事。就算因为什么原因……她不要我了,她抛弃了我,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什么借机上位的话……一个字都不要在我老婆面前提起。”
时楠说完就扯着还在发愣的傅昭,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都没喊一句沈采薇的名字。
于是,沈采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楠和傅昭亲密无间的背影越缩越小,把那句还没说完的“但是我不会,因为星际女神有自己的骄傲,不会甘心成为别人背后的女人……”憋了回去。
她只能站在原地茫然地转了转眼睛,接受自己“连狠话都没放出来”的这个事实。
一阵风刮过,卷起了她的衣角,她裹紧了自己的风衣,压低了鸭舌帽,站了一会想转身上车,而接着一阵“嗡嗡”的声音扑到了耳边。
她抬头,一辆复古红的限量版敞篷跑车呼啸而过,带着风,带着车上人的欢声笑语。
是的,她刚做完近视手术,看清了车上的人是傅昭和时楠,关键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像是慢放镜头似的,在她眼前格外刺眼。
两人你侬我侬,头发纠缠在一起,深情对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采薇面不改色地看着车呼啸而过,等车走远了,拐弯了,才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慢慢蹲了下来,头埋进膝盖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封心锁爱还来得及吗?
幸好现在路上没人,她还可以哭一哭,不然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她就这么蹲着,抽抽泣泣地哭了一会,过了好久把腿蹲麻了,头顶的鸭舌帽上传来一股力度,被轻轻拍了一下。
“喂,吃西瓜吗?”
沈采薇抬头,一个高挑的alpha身影映入眼帘,中分到锁骨的短发,奶绿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短裤,戴着黑框眼镜,手里端着杯西瓜汁,看她抬起头之后朝她挑了挑眉,递给了她,
“哭这么久,要补充点水分。”
沈采薇抿了抿唇,看着那一双白皙透白的手里端着的那杯西瓜汁,浓稠细腻,上面还冒着泡泡,杯壁上冒了些水汽出来,看上去就是那种“一口透心凉”的冰沙。
她眨眨眼睛,眼睫动了动,接过西瓜汁喝了一口,吸了下鼻子,说了一句,
“这不是西瓜,是西瓜汁。”
“嗯……这是西瓜汁。”
孔微言跟着蹲了下来,撑着脸,把沈采薇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向上抬了抬,迎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眼睛弯成了月牙,眸光微微颤动,
“你不能把西瓜汁再变成西瓜……”
“也不能把时楠再从傅昭的老婆变成你的楠楠,明白了吗?”
*
盛夏的夜晚也还是凝着一股炎热的劲在空中,连刮到脸上的风,都是热气腾腾的,五光十色的灯影映在车里。
傅昭开着车,时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风扑簌簌地从车外吹进来,吹乱了两个人的发丝,从刚刚路过了沈采薇开始,时楠就愣愣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到了海边,刮过来的风凉爽不少,傅昭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试着喊了一声,“时楠?”
可时楠还是没反应,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傅昭握紧方向盘,刚刚在沈采薇面前斗智斗勇的记忆片段又浮现在脑海里,她想着刚刚时楠的反应,确实品出了些不对劲来。
“时楠?”
她连着喊了几声,可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傅昭拧了拧眉心,轻叹口气,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侧过身去,声音大了些,
“时楠……楠楠?”
“楠楠”两个字说了出来,尾音被放轻,夹杂在海风中,有种连傅昭本人都没察觉出来的缱绻。
时楠也终于有了反应,眸子里的光闪了闪,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才望了过来,浮上了一圈清浅的笑意,“怎么不喊老婆了?”
“刚刚不是喊得挺欢的吗?”
傅昭抿唇,沉默一会开口,“刚刚那是特殊情况,再说你刚刚也喊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是啊,我刚刚喊了。”时楠挑了挑眉心,望过来的侧脸在摇曳的灯影下朦朦胧胧,“我不介意以后一直喊,怎么?你要为了公平,把那些欠我的‘老婆’全都补回来吗?”
傅昭动了动唇,“没你会说。”
“你刚刚怎么了?我喊这么多声也没应?”她及时打住了刚刚的话题,又重新起了一个话头,“你说要出来兜风,怎么还一直走神?”
恰好一阵风刮过,时楠抬手整理了一下额边的发丝,垂了垂眸,“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她抬起眸子,眸光灼灼,“你今天会开跑车,我以为是摩托车或者是小电驴。”
傅昭被戳中了心思,别别扭扭地咳嗽了几下,“摩托车和小电驴坐久了也很无聊,正好车库这么多车空着,就随便开了一辆出来。”
“只是好久没开了想练练手,不是为了在沈采薇面前耍帅。”她欲盖弥彰地补了这么一句。
时楠每次都会相信她的欲盖弥彰,这次也是,只安抚性质地捏了捏傅昭的脸颊,就又松开了手,轻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不是为了耍帅。”
夜风微拂,时楠靠在座椅上,发丝被轻拂开来,望过来的双眸清澈中泛着盈盈的色彩,水波在里面轻轻荡漾,就这么柔柔轻轻地看着她。
时楠越来越不对劲了。不管是刚才对待沈采薇的态度,还是上车之后的沉默,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又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傅昭也是,但她的不对劲又和时楠不太一样。
她晃了晃自己思绪万千的脑袋,把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侧眸看向时楠,眨了眨眼睛,放轻了声音,“我刚刚看到那边有放孔明灯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听说孔明灯祈福很有用。”
“时楠,不管你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或者是害怕的事情,都可以给我说,我会帮你的。”
“但如果你不想说,或者是不能和我说……”
傅昭想着时楠一晚上的不对劲,也知道时楠心里憋着的事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就像她自己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一样,她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眸光闪了闪,“那我们就用孔明灯说给神听,诚心诚意,真挚一些,上天总不会亏待我们的。”
时楠安安静静地看着傅昭,只觉着傅昭絮絮叨叨的说着的语句,传到她耳朵里,就变成了一句句的蛊惑,让她仿佛真的相信了那一句话。
真挚一些,上天总不会亏待她们。
既然能重来,那上天总该是在给她机会的吧。
给她机会,留住眼前的这个人。
既然这样……她是不是也该趁这个机会,和上天好好沟通一下呢?
让祂对傅昭好一点。
这一次别又那么痛苦地死去了。
“好~”
时楠轻轻开口,“那我们一起去。”
傅昭愣了愣,笑着开口,“当然是一起,难道我还会让你一个人吗?”
“是啊……”时楠阖了一下眼帘,轻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难道你还会让我一个人吗?”
傅昭没听着时楠的重复,因为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又走到那边替时楠开了车门,可时楠就这么坐着,不解安全带,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眸光微闪地望着她。
“那也不远,人又多,其他地方不好停车,我们走着去比较好。”傅昭耐心地解释着。
时楠定定望着傅昭,语气轻松,气定神闲地仿佛像个没手没脚等着被抱着下车的人,“你帮我解安全带。”
傅昭不知道时楠到底又想出了一些什么新的坑等着她跳,可她看着路边驻足看着她们两个的路人,隐隐约约有拿出手机出来拍照的趋势,就有点头疼。
自从闭幕式演出之后,她们两个走在路上,就总能够吸引一些注目礼。
傅昭轻叹口气,和时楠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看时楠一副“你不妥协我就不下车”的表情,还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倾身过去,迎着时楠直勾勾的视线,伸手到了里侧。
可下一秒,座椅上坐的端端正正的人,稍微倾近了一些,扑到了她怀里。
她怀里接着很快扑进了一个温温软软的身体。
鼻尖扑满了馥郁馨香,被风吹动着,围着她整个人转了几百度的圈圈。
海风微湿,带着被拂开的发丝,落到了她脸上,颈部,和肩上,带来了些许痒痒的触感。
脖颈被一双温热的手攀了上来,怀里的人带着热意,呼吸轻轻,逐渐把这股热意蔓延到了她全身,连着头顶都好似冒出了热气。
肩窝处有轻轻的力道压了下来,被下巴抵着,蹭着,蹭乱了她的呼吸。
她脑子炸成一片空白,人也晃晃悠悠的,没反应过来,可还是下意识地用了些力气想挣脱,可只动了一下又倏地被扯了下去,被抱得更紧,怀里的热意更甚,像是要被揉进这个怀抱里,
耳边随风传来的嗓音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你那么多次的欲盖弥彰我都没跟你计较……”
“那我现在欲盖弥彰地找个借口抱一抱你,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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